第61章 洛妲己
洛斯確實想“分手”。
謠言風風火火, 不如及時止損,免得日后還要和白濋裝出一對恩愛的小情侶。
“沒錯!分手!”洛斯一臉決絕,“你別挽回了,我們性格不合, 今后就做朋友吧。”
你下午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說瘋子可愛, 你超級愛瘋子, 你怎么能輕易提分手!
忠實的愛情故事聽眾——林恩感覺受到了欺騙。
“呵。”白濋眼尾微揚, 久違的泄露出惡劣勁兒, “分手沒門, 就算我要死了, 也會拉著你一起,你可是我親愛的大猛1,到了棺材里咱們兩個還得做彼此的囚犯。”
明明都在演戲, 明明都是假的,但洛斯總有種被震懾到的感覺,就好像……白濋沒有說謊。
他心里慌亂, 腳下好像生了根, 無法移動分毫,只能看著白濋一步一步走近。
“我這個人, 優點就是專一, 玩刀就要玩到極致, 喜歡一個人, 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開他的手。”
他手上帶著洛斯的血, 赤紅的顏色在指腹暈開。
白濋微微笑著, 用最溫柔的語調, 說著瘋狂的話:“所以你就死了分手的心吧。”
“我……”
白濋按住他的嘴唇, 指腹的血跡蹭上去,笑意越發溫柔:“乖,鬧脾氣可以,別故意說分手惹我生氣,你也不想看到我把你鎖起來吧?”
燕戮:“嘶……”
維克特:“阿這阿這。”
林恩:“這樣的白濋真的能被這樣的洛斯壓?”
希澤:“破鍋配爛蓋!”
塔西:“果然是瘋子,兩個瘋子。”
白濋淡淡地瞥過去一眼:“看夠了沒?”
燕戮誠實地搖頭:“沒有。”
維克特連忙給了他一拐,燕戮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看夠了看夠了,長官,小隊長,二隊又想跟我們合作!”
話題落到二隊身上,塔西暗罵一聲:“合作不急,你們先處理感情問題吧。”
話音剛落,洛斯就笑出了聲:“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洛斯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大長官,你,你怎么跟個傻……怎么這么可愛啊?”
白濋:“……”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原來想說的是傻子。
白濋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勢都沒有了,被他笑得一臉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他要怎么告訴白濋,一開始是覺得有點可怕,但后來白濋放狠話的時候感覺就變了,“我就是覺得,你剛才很像一個著名的影視角色。”
“什么角色?”
“《哪吒傳奇》里的紂王哈哈哈哈。”
明明是霸道的話,硬是讓白濋說出了詼諧的感覺。
白濋無語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哪吒傳奇》是一部動畫片,里面的紂王是個又矮又胖的形象。
他哪里和紂王像了??
白濋氣急敗壞:“我是紂王,那你就是狐貍精,洛妲己!”
洛斯:“……”
我真是謝謝你。
兩人跟幼兒園在讀一樣,吵著誰更像卡通角色,在場的幾人無語至極。
分手?明明是幼稚的小情侶千方百計秀恩愛!
媽的!詭計多端的情侶!
塔西和林恩兩個單身狗又被傷到了,暗自在心里罵罵咧咧。
見氛圍變得和緩起來,維克特好奇地問道:“長官,你們為什么吵架?”
白濋搶先道:“因為上下,他太累了,想躺平。”
眾人:“……”
這是我不付錢就能聽的?
洛斯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皮直跳:“不是,我是大猛1,你別造謠……”
“他好面子,其實我們的位置早就變了。”白濋的目光落在他染了血的唇上,笑瞇瞇道,“就算你年紀輕輕就想躺平,你也是我最喜歡的人,誰是1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和你分手。”
洛斯:“……”
一波謠言更比一波強,他有種預感,他和白濋這輩子要掰扯不清楚了。
洛斯放棄了,掌心的小血點已經止住血了,他給了白濋一個眼神:休戰。
白濋也被這亂七八糟的事鬧得心力交瘁,點點頭:同意。
一行人都來到一隊的宿舍,坐下商議。
“想談什么合作?”
塔西敲敲膝蓋:“你們缺少什么甜品,我們可以看著組合,增加通過考核的概率。”
他們搜集了其他闖關者的裝備,四套甜品已經集齊了,如果不是白濋的威脅,塔西也不想出此下策。
合作起碼能保證獲得身份勛章,如果一隊再用中午那一招,他們完全沒辦法抵抗。
白濋并不覺得意外,他威脅的時候就想到了這樣的局面,塔西穩重老練,以大局為重,肯定會尋求方法保全自己的隊伍。
要知道多進一次永生軌,就會有多一次死亡的風險。
“我贊同合作。”維克特最先表態,“同為軍區的行動隊,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燕戮從來不參與拿主意的事情,下意識看向白濋,卻發現白濋正看著洛斯。
他突然想起剛才兩人關于分手的爭吵,如果長官真的對洛斯動了心,那番話恐怕也不僅是說說而已了。
洛斯沉吟片刻,掃過二隊的三人:“桑云云在哪里?”
沒想到他會提到桑云云,林恩愣了一下:“云云應該在宿舍里休息。”
“你去把她叫過來,事關兩支隊伍的合作,全員到齊才行。”
塔西沒有阻攔,沖林恩微微頷首:“去吧。”
林恩有些激動:“好!”
桑云云在刻意地淡出行動隊,塔西不會主動低頭,林恩想緩和桑云云和隊內的關系,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為了進入行動隊,桑云云付出了很多,她怎么可能甘心退出。
林恩一路跑到宿舍,將桑云云帶了過來。
二隊不和睦,桑云云到了后只和洛斯等人點頭示意,并沒有主動和隊友打招呼,獨自站在旁邊。
“叫我過來有什么事?”
洛斯拿出統計甜品的記錄表:“我們準備合作,湊齊裝備上的甜品,所以叫你過來商量一下。”
“我已經不是二隊的人了,你們想合作不用通知我。”桑云云說完就想離開。
林恩急得不行,一把按住宿舍門,不讓她出去:“隊長,你快說句話吧。”
塔西暗嘆一聲,站起身:“桑云云,我仍不覺得昨晚的事我有做錯的地方。”
桑云云攥緊了拳頭,冷嗤一聲:“說這話是想給我下馬威嗎?”
“你個性要強,不愿意和隊友合作,沒有團隊意識,這些都是你確實存在的問題。”塔西停頓了一下,看向她,“但我從來沒有否定過你的個人能力,每個加入行動隊的人,都是我親自選的,我不會選一個我不認可的隊員。”
桑云云渾身一震,嘴唇翕動,說不出一個字來。
塔西沉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公正與真心,我早已將余生奉獻給了保護人類的事業。或許你曾經因為性別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但在行動隊里,我對你們每個人都是平等看待的,從未針對你。”
林恩默默低下頭:“云云,隊長說的沒錯,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了,無論我們之中誰說錯了話,隊長都會讓他道歉,這并不是針對你。”
他們的矛盾起于塔西讓桑云云對希澤道歉,為她說出的拖累認錯。
“團隊之中,互相信任是最重要的,你那句話說的太過分了。”
“那他就不過分嗎?”桑云云氣紅了眼,瞪著希澤,“他明里暗里罵我,罵的那么臟,我會那樣說也是因為他先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過分,也想過道歉,但每次對不起都說不出口,會被涌上心頭的委屈淹沒。
希澤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二隊劍拔弩張,氣氛嚴峻。
燕戮不耐煩地嘖了聲:“就這么點破事,你們鬧了這么久都處理不好,要我說,道歉沒用,就該讓他們打一架,輸了道歉,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林恩反駁道:“哪里像你說的這么簡單,執行隊內有紀律,不能打架斗毆。”
“破紀律,誰制定的,腦子進水了吧。”燕戮走到希澤旁邊,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我捋了一下,是你先嘴賤罵人的,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碎嘴子罵個姑娘家家,你還要不要臉?”
希澤本就傷了腿,也就比瘸子好一點,燕戮上來就踹他那條好腿,直接把人踹得摔倒了。
“你——”
“我什么我,我最看不起欺負女人的男人,你這種的放在以前,早就被我套麻袋揍了。”
燕戮說著想起自己的妹妹,氣不過,又踹了他一腳。
塔西臉都黑了,剛抬起腿就被白濋攔下了:“一個大男人,踹幾腳又死不了。”
“死不了,出點別的問題,你們賠得起嗎?”塔西頭疼,“每一個S級異變者都是保護安全區的重要力量,決不能有折損。”
“就他這嘴賤的,再不教訓教訓,以后指定惹禍。”
“……”
白濋說什么都不讓開,將塔西攔得嚴嚴實實,林恩想上前,也被維克特笑呵呵地擋住了。
希澤快瘋了:“我不過就是跟她開個玩笑!”
“單方面的玩笑不叫玩笑,你該學一學怎么尊重別人。”洛斯平靜道,走到桑云云面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要不要趁現在揍他一頓?”
桑云云愣了下,笑了:“不用了,就算他沒受傷,也不是我的對手。”
洛斯聳聳肩:“隨意,我們不摻和別人隊的事,叫你來商量是因為裝備的線索是你發現的,你也應該有是否要合作的決策權。”
桑云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贊同合作,我們占優勢,沒必要和你們合作。”
“說的沒錯,你們現在確實占優勢。”洛斯笑得狡黠,好似一只狐貍,“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手上有永生軌的特殊獎勵,能夠輕易奪走你們的裝備。”
桑云云:“……”
她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看到林恩無奈的表情,心下一涼。
洛斯和善道:“現在要合作嗎?”
桑云云:“……嗯。”
不做人的威脅別人,也太快樂了吧!
洛斯眉開眼笑,和二隊綜合計算了他們現在擁有的所有甜品,得出缺少的幾種。
維克特看著表格,無奈地抹了把臉:“看來怎么都逃不過小概率。”
“我們已經搜集了所有的裝備,連另外一個幸存自由闖關者的裝備都看過了,只得到這些甜品。”
二隊的到來補全了他們缺少的一部分,加上得到的彩虹蛋糕胸章,仍舊有一套甜品沒湊齊,缺一個蛋撻和一個草莓奶油蛋糕。
正好是田蜜蜜手上的兩枚胸章。
洛斯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恐怕也是永生軌早就安排好的,他們勢必要和田蜜蜜交鋒。
塔西并不知道胸章的事,見還有一套甜品湊不齊,心開始往下沉。
如果找不到新的裝備,一隊就會搶奪他們的裝備,也就是說,他們中會有一個人得不到身份勛章。
沒有人想躺平,就算一隊手里有永生軌的獎勵,塔西也不想將身份勛章拱手相讓。
他看向自己的隊員,林恩和希澤都會意地點點頭,到桑云云的時候,塔西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給她下命令。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矛盾只是暫時壓下,并沒有完全解決。
桑云云和希澤心里有疙瘩,他也有。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時候,桑云云主動打了個手勢。
塔西對上她堅定的眼神,心里的遲疑頓時消散了。
二隊通完氣,正想拿著裝備撤退,宿舍樓里突然響起一陣廣播:“我親愛的員工們,最終考核即將開始,你們準備好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立馬警戒。
二隊在宿舍門邊,準備出去看看情況,誰知剛打開門,海洋球一般的甜品就瘋狂涌入宿舍,將他們淹沒在甜蜜的海潮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這個副本嗷!
高情商:你像個影視角色。
低情商:你好油。
有小玫瑰在,大長官只能走詼諧路線了~
第62章 最終的考核
這些甜品十分柔軟, 觸感類似于橡膠和海綿的混合體,顏色各異,散發著甜膩的味道。
打眼一看,甜品的種類有蛋撻、彩虹蛋糕、草莓奶油蛋糕等, 形狀做的很逼真, 和Q版圖案一樣誘人。
所有人都被甜品浪潮沖回了寢室中, 半個身子埋在甜品之中。
“臥槽!這是什么東西!”
“我看你不僅瘸了還瞎了, 這他媽的都是甜品。”
“你家的甜品捏起來跟海洋球一樣嗎?”
“都別捏!這玩意會爆!”
“小心!”
燕戮舉起手, 被捏爆的甜品里流出紅紅白白的黏稠液體, 順著他的掌根往下流, 散發著誘人的甜香氣。
他忍不住湊近, 鼻尖蹭到了掌心,想將那些液體全部舔食干凈。
心臟劇烈跳動,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像甜品一樣爆炸,流出鮮紅的血液,流出誘人的……啪!
一巴掌破空而來, 燕戮被扇得往前一栽, 猛地回過神來:“他媽的誰打老子?!”
維克特甩了甩胳膊,異變者的腦袋太硬, 像打在一塊石頭上:“傻逼, 你剛才想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 我……”話音戛然而止, 燕戮看著掌心上的不明液體, 心里惴惴不安, “我, 我好像被控制住了, 這個氣味很香,我很餓,想舔,想吃甜品。”
塔西沉聲喝道:“甜品捏爆后會流出液體,氣味具有誘惑性,大家注意!”
除了燕戮,捏爆甜品的還有希澤,要不是離他最近的桑云云及時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也去舔食那些液體了。
當塔西和林恩“游”過來后,桑云云就松開了希澤。
希澤捂著胸口喘了幾口氣,心有余悸,看向桑云云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
洛斯和白濋站的近,甜品浪頭沖進寢室后,白濋一把抱起洛斯,將他扔到了上鋪。
儲備糧叫了兩聲,跳到洛斯旁邊,抬起爪子踩了踩他的臉:“喵喵喵?”
大傻子?
洛斯捂著腦門,倒吸一口涼氣:“打個商量大長官,你下次動手的時候跟我打個招呼,行嗎?”
剛剛白濋驟然抱著他的腰,將他托到舉上鋪,洛斯反應慢了一點,直接撞到了墻上,腦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恢復正常。
“事態緊急,小隊長多多包涵。”白濋攀著上鋪的欄桿,一躍跳到了窗邊,踩著桌子,“甜品在源源不斷的往里涌,大家先爬上較高的地方,免得被淹沒窒息。”
洛斯頂著腦門上的包,先后將維克特和燕戮拉上床鋪。
與此同時,二隊也相互扶持,爬上了對面的上鋪。
占據高地后,暫時脫離了危險境地,但所有人的神色都很嚴峻,提起的心仍然不敢放下。
此時宿舍里的甜品已經堆滿了三分之一,按照甜品涌入的速度,再過最多半個小時,整個房間就會被甜品充滿。
換言之,這些詭異的假甜品將搶占他們的呼吸空間。
窗簾向兩側拉開,透明的玻璃映出漆黑的夜,沒有月光的夜晚,只能聽到外面傳來呼嘯的風聲,間或還夾雜著一絲絲言語交談。
洛斯看向唯一不在床上的人:“白濋,外面的情況怎么樣,能不能跳窗?”
一直待在寢室里不是個辦法,要想活命,必須沖出去,寢室門口是源源不斷的甜品,必須往里走。
“外面有人在交談,站在視線死角,看不到他們。”白濋掌心貼著窗戶,緩慢摸索,又敲了幾下,“多層鋼化玻璃,夾了防彈膜,子彈無法穿透。”
洛斯還疑惑為什么檢查玻璃的堅硬程度,不直接開窗,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們從來沒有開過窗。
塔西直接說出了答案:“沒有窗戶,玻璃是焊死的,防彈玻璃結構,堵上門,這個房間就會變成安全屋。”
安全屋是用來保護重要人員的場所,防護措施非常周到。
白濋語氣涼涼的,戲謔道:“比起安全屋,這里顯然更適合被稱為密室,用來殺人的密室。”
塔西無言以對。
“不,不行!”燕戮狠狠一巴掌拍在床邊的欄桿上,“我總是想舔這玩意兒。”
他手上的液體沒有凝固,但無論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凈,那些液體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樣,生根發芽,變得越來越香,蠱惑著他湊近。
希澤的聲音很虛弱:“我也是。”
他的胳膊軟軟地垂著身側,一看就是脫臼了,剛才他差點就把糊了液體的手蓋到臉上了,一狠心就把胳膊卸下來了。
洛斯眉心緊蹙,拉過燕戮的手:“我只能聞到甜香氣,但沒有想舔的欲望,這個液體應該有針對性。”
燕戮看了看對面床的希澤,撇過頭:“小隊長,要不你也把我的胳膊卸了吧,我怕我忍不住舔了這東西。”
這玩意兒太香了!
聞著上頭,跟吸大/麻似的,時間越長癮越大。
他心里清楚舔了這東西就離死差不多了,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說什么胡話。”洛斯和維克特一起攥著他的手腕,“有我們兩個看著你,你怕什么,一定會沒事的。”
洛斯擔心再拖下去燕戮會堅持不住,沒心思去想更周全的辦法:“防彈玻璃,能不能打碎?”
塔西拿出隨身攜帶的武器:“執行隊有相關的訓練項目,我們可以試試強行爆破玻璃,但需要時間。”
“那就交給你——”
“恐怕不能選擇爆破了。”
洛斯目光微凝,看著臉色突然變得沉重的白濋,隱隱有了一絲預感:“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白濋轉過頭,對著他微微一笑:“真聰明,我看到說話的人了,是田蜜蜜和主管們。”
田蜜蜜手里有蛋撻和草莓奶油蛋糕的胸章,只要他們拿到手,就能湊齊最后一套甜品,通過考核。
洛斯一臉茫然,田蜜蜜在不是好事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廣播的聲音:“在今晚的最終考核開始之前,我們先來統計一下之前發布的考核達標人數,有人要上交搜集到的裝備嗎?”
之前發布的考核是集齊甜品,要將裝備上交,即為通過考核。
至于最終考核,應該是像昨晚一樣的屠殺,活下來才能轉正,即活下來才能通關。
窗臺已經被甜品淹沒了,無處下腳,為防踩爆甜品,白濋抓著床邊的欄桿跳到了床上:“田蜜蜜和主管們坐在駕駛位上。”
塔西皺眉:“駕駛位,他們開了車?”
不對,開個車不至于讓白濋臉色變得這么難看。
甜品、不明液體、駕駛位……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洛斯不敢置信地喃喃:“是機器嗎?”
眾人紛紛看向他。
“我們小隊長真是聰明死了。”白濋歪了歪頭,靠在他肩頭,“昨晚的大機器只是個模型,窗戶外頭停著一個比宿舍樓還高的同款機器,我們這棟宿舍樓在它面前頂多算個塑料桶。”
那他們的處境豈不是和那些被扔進塑料桶里的人一樣?
宿舍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洛斯已經有所猜測,但得到白濋的驗證之后,他還是控制不住發自心底的震驚。
“被嚇到了?”
何止是被嚇到,簡直要被嚇傻了。
洛斯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上的白濋,嘆了口氣:“你坐好,我們想想對策。”
機器在,塑料桶在,npc在,那武器大概率也不會缺席。
從窗戶爆破,很可能被直接射成篩子。
洛斯看向透著夜色的玻璃,心情復雜。
這道玻璃封堵了求生之路,同時又是保護他們不被射殺的屏障。
白濋抿著唇坐直身子,撥了撥他的發尾,微涼的觸感令他瞇了瞇眼,心里的不爽散了幾分。
人的身體是溫熱的,如果體溫不斷下降,身體機能就會受到影響,拒絕和推避的行為也會變緩。
如果死了,就會變得冰冷,會乖順,永遠不會想著逃離。
白濋的心里涌起一股突兀而強橫的渴望,像是無邊野火在燒,燒得他喉嚨發干。
如果是那樣的洛斯,就不會拒絕他了吧。
白濋眼底漫開血色,瘋狂蘊成猙獰的兇狠,心臟鼓噪,催促他去執行,將想象變成現實,將這個人永遠留在懷里。
“喵~”
漆黑的天幕被劈開,一道光透進來。
白濋長出一口氣,近乎驚慌地抽回要碰到洛斯脖子的手,指間微涼的刀片冰得他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儲備糧赤紅的貓瞳緊盯著他,叫聲較以往的軟糯而言,多了一絲沉意。
像是在譴責。
白濋莫名有些心虛,默默移開了視線。
他有雙相障礙,是很多年前患上的,那時候父親失蹤,幸福的童年戛然而止,他一個人流落厄利斯都,心理問題也越來越嚴重。
為了活下去,他開始學習殺人,成為傭兵。
有很長一段時間,白濋晚上都不敢睡覺,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自己被困在密閉的空間里,滿身鮮血。
最嚴重的時候,他連飯都吃不下,餓得形銷骨立,如同游魂一樣窩在廢棄的小房間里。
白濋曾無數次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最后還是下不了手。
他有念想,有未完成的心愿。
人類的求生欲是最大的奇跡。
在快把自己折騰死的時候,白濋開始觸底反彈了。
白濋至今記得,當時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過覺了,困得眼睛都要瞎了,卻無法入睡。
他拖著虛弱的身體來到衛生間,費力地擰開花灑開關,涼水澆了他滿頭滿臉。
他的全身都被水打濕了,像一條茍延殘喘的野狗,蜷縮在地上。
然后是發燒,病好,精神逐步恢復。
接的任務越來越多,白濋變得越來越麻木,再也沒有經歷過那種無助的時候,只是偶爾會冒出一些突兀的念頭。
瘋狂的,充滿惡意的,反社會的念頭。
這些念頭觸犯法律,違背道德。
但末世之下,社會秩序崩塌,厄利斯都更是不存在道德與制裁。
白濋知道自己精神出了問題,所以他有意地克制自己,那些瘋狂的念頭,他也從來沒有付諸行動。
后來伊酒幫他檢查過,是雙向情感障礙。
此時的白濋不是當初的白濋了,雖然無法自愈,但他的癥狀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冒出那些荒唐的念頭了。
白濋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無法關上,他有預感,這只是一個開始。
洛斯思考了幾種方案,和塔西等人商量過之后,選擇了爆破。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沖擊力會使得甜品從窗口涌出去,那樣他們既不用直面npc,也不會有被甜品“淹死”的風險。
他看向白濋:“你覺得怎么樣?”
白濋神色懨懨的,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走出來,一看到洛斯的臉,就想起差點無法控制自己,釀成大禍。
“隨便,我都行。”
洛斯敏銳地皺了下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有,你想多了。”白濋撈起儲備糧,裝作吸貓,避開和他的視線交流。
“喵喵。”
洛斯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儲備糧剛才竟然對著白濋叫傻子了。
這破貓偏愛白濋,黏他黏得厲害,從來都是夸獎,沒說過一句不好的詞,今兒個怎么轉性了?
貓咪的肚子柔軟溫熱,讓白濋緊繃的心神逐漸放松下來。
儲備糧是一只很懶的貓,被吸肚子的時候很乖,爪子乖乖地搭在白濋頭上。
洛斯多看了幾眼,又開始嫉妒了。
平日里他擼一擼都可能被儲備糧躲開,別提這樣吸肚子了。
“你一直看著我干什么?”
白濋努力過了,還是無法忽視他的視線。
洛斯戳了一下被他提起的儲備糧:“它剛才叫你傻子。”
白濋:“嗯?”
“從今以后,你就是傻子家族的一員了,歡迎你成為這破貓嫌棄的對象之一。”
白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遲疑:“你是在跟我告狀嗎?”
“不,我是在陳述事實。”洛斯堅決不承認告一只貓的狀,“順便為你指明今后的立場,儲備糧罵你,嫌棄你,你今后應該和我統一陣線,好好教訓它。”
會跟一只貓斤斤計較,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白濋從善如流:“好,我和你統一戰線,以后它欺負你,我就幫你教訓它。”
儲備糧一臉懵逼:“喵?”
洛斯滿意地拍拍貓,搭著他的肩膀:“你幫我教訓破貓,我們統一戰線,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盡管說。”
滿屋子都是甜膩的香氣,白濋卻捕捉到了從洛斯身上傳來的氣息,和他的目光一樣,透著小心翼翼的關心。
誰人不想將溫柔獨占?
白濋為自己開脫,他只是無法抵抗誘惑罷了。
白濋偏了偏頭,看到頭發擦過洛斯的手背,荒唐的念頭突然消失了,他滿心滿足:“好,會告訴你的。”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膩膩歪歪的了,現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咱們在逃命!”塔西實在看不下去了,“白濋,你快點過來幫忙。”
白濋做雇傭兵的時候,殺了很多軍區長官,那些人中不乏躲在安全屋的。
論爆破和強闖民宅,白濋經驗豐富。
這句話不知哪里戳到了白濋,他破天荒地沒回嘴,笑著應道:“來了。”
塔西頗為驚詫地看過去,只見他表情中隱藏著一絲春天才會有的蕩漾,心情復雜。
愛情可真是強大,把瘋子都變成繞指柔了。
兩人同心協力,很快就在玻璃上鑿出了兩個點,無數道裂縫從點開始,向外蔓延,連接成蛛網一般。
“咔嚓——!”
玻璃轟然破碎。
窗戶成為了突破口,如同開閘泄洪,甜品一股腦兒涌了出去。
白濋和塔西的反應很快,玻璃一破開,他們就迅速轉身,甜品沖過來的時候,兩人都跳回了床鋪上。
眾人目瞪口呆,緊緊地扒住了床的欄桿,甜品卷著寢室里的桌椅板凳,向宿舍外“流”動。
好在床鋪的重量加上所有人的重量抵過了甜品的沖力,他們沒有隨著浪潮一起沖出去。
“砰!”
“砰!!”
槍擊聲連續響起,子彈從宿舍樓外射進來,有不少甜品被打破,散發出勾人心魄的香甜氣息。
洛斯當機立斷:“快離開宿舍!”
被槍擊中的甜品散發的味道對所有人都有吸引力,如果再留在宿舍里,肯定會被香氣吸引。
向宿舍里涌入的甜品和從窗口往外流的速度基本持平,甜品海洋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高度有一米五左右。
廣播接連響起:“剛剛是開胃小菜,十五分鐘后,今晚的最終考核就將正式開啟。”
“上交裝備的時間也剩下十五分鐘,超過時間將無法通過考核。”
有兩件事急需完成:從田蜜蜜手中拿到胸章,把集齊的裝備上交。
白濋拔出長刀:“我去拿胸章。”
洛斯快速給二隊解釋了一下胸章的事情,塔西以最快的時間做好安排:“桑云云和林恩回宿舍拿我們的裝備,我去幫白濋,希澤你跟著一隊。”
田蜜蜜帶著十一名npc,只憑白濋一人恐怕沒辦法在十五分鐘內拿到胸章。
“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希澤。”洛斯一口答應下來,看了眼準備躍出窗口的白濋,“也希望塔西隊長多多照顧我的隊員。”
白濋聞言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洛斯皺緊了眉頭:“萬事小心,活著回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此時此刻,洛斯才真切的體會到,npc和線索沒有安全重要。
“小隊長,你對我的要求太低了。”白濋勾起唇角,笑意張狂。
世人稱呼白濋為人形殺器,他自己沒有太多感觸,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渴望成為世界上最鋒利的刀。
他這把刀將破開迷霧,抓住黎明的光,將之送到一個人手上。
白濋仰倒著墜入黑夜,呼嘯的風聲送來他的聲音:“等我給你把胸章搶回來!”
塔西無奈扶額,他開始懷念前兩天的白濋了,現在的白濋跟開屏的孔雀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求偶的氣息。
塔西跟著跳出窗戶,剩下的人也行動起來。
甜品的“流速”相對和緩,桑云云和林恩以游泳的方式,往他們所在的宿舍進發。
嚴謹行事,為了避免被一隊搶走裝備,他們特地將一部分裝備留在宿舍里。
洛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耳邊仍然回蕩著白濋張狂的承諾,心里生出一股難言的歡喜熱情。
“隊長,我們現在怎么辦?”
洛斯深吸一口氣,撈起儲備糧放到頭頂,對剩下的三人道:“我們也出發吧,護送現在擁有的裝備下樓,和他們兩方會和。”
遠離宿舍后,受到子彈擊破的甜品影響變小,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希澤和燕戮,兩人受到液體影響的程度越來越深,連意識都變得昏沉了許多。
洛斯和維克特不得不分出心神,一人帶著一個隊友,提防他們舔食液體,同時往樓下移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們的宿舍在二樓,要下一層樓,樓梯上堆滿了甜品,高度將近兩米,能夠淹過頭頂。
洛斯停下動作,臉色沉重:“不好,我們忘了考慮一件事,甜品是從出口灌進來的,一樓應該已經被淹沒了,我們不能走門。”
維克特看著幾乎被甜品塞滿的樓梯,語氣擔憂:“那怎么辦,他們兩個已經失去了意識,我們沒辦法帶他們跳樓。”
跳樓是個問題,外面的攻擊也是問題,這也是為什么他們不和白濋塔西一起從窗戶突圍的原因。
“二樓還有空間,改變計劃,先和桑云云他們會和。”
二樓走廊的甜品數量比較少,走動不是很困難,洛斯拽著希澤,一邊走一邊向兩邊張望,尋找突破口。
沒過多久,桑云云和林恩就帶著裝備過來了,五人成功會和。
兩人路上遇到了唯一幸存的自由人,便帶著他一起過來了。
洛斯打量著自由人,覺得眼熟:“你是那個……”
“娛樂小報的記者。”維克特接道,“就是那個問塔西后不后悔和長官初戀的人。”
洛斯順利對上號:“你倒是命大。”
記者膽大樂觀,嘿嘿一笑:“能遇到你們,我也覺得自己命大。”
“上交裝備剩余時間:十分鐘。”
廣播提醒來得猝不及防,眾人望著樓梯口,臉色凝重。
“時間快到了,必須立刻離開宿舍樓。”
“一樓走不了,堆滿了甜品。”
“打擾,我能問一下為什么要上交裝備嗎?”
“別問了,你現在知道也沒用了。”
……
洛斯看著走廊上緊閉的宿舍門,突然問道:“這些門是一直關著的嗎?”
記者:“昨晚死了很多人,這些都是他們的宿舍,沒人住當然關著了。”
洛斯一眼掃過去,有五六道關著的門,心里一動:“你的窗外有攻擊的npc嗎?”
“當然有了!”一提這個,記者就來勁了,“我砸碎了窗戶,臥槽他們拿著槍,一個個對著窗戶射,我差點就被打成篩子了!”
“防彈玻璃都能砸碎,你小子不簡單啊。”維克特職業病發作,瞇著眼打量他,“不當娛樂記者后,轉行干嘛了?”
記者眼神游移,含含糊糊道:“沒什么,混口飯吃。”
維克特驟然嚴肅起來:“老實交代!”
記者嚇得一哆嗦:“偷,偷東西。”
他跟了個偷盜團伙,這種防彈玻璃碎過很多,有專門的辦法和工具。
“……你進永生軌還帶這種工具?”
“職業習慣,以備不時之需。”
可真行,能評選年度敬業的小偷了。
維克特暗暗咋舌。
“有遠見。”洛斯夸道。
記者受寵若驚:“謬贊謬贊。”
洛斯低聲呼叫:“白濋,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有幾個npc在攻擊你們?”
林恩往桑云云身邊湊了湊,小聲嘟噥:“云云你看他們,剛分開不到十分鐘就忍不住聯絡對方,真夠膩歪的。”
桑云云沉默不語,一直堅信洛斯和白濋不是一對的信念開始崩塌。
不知白濋那邊說了什么,洛斯揚起笑:“注意安全,等下見。”
在緊張的逃生過程中,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生出微妙的心情,尤其是維克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假戲成真不遠了。
“我知道怎么離開宿舍樓了。”洛斯指指關著門的宿舍,“我們從這里突圍,npc的數量有限,我剛剛問過白濋,和他們作戰的npc有8個,剩下的分別在攻擊留有存活者的4個宿舍。”
桑云云最先反應過來,拿出武器就去砸門,門一打開,他們就隨著甜品被沖進了宿舍里。
洛斯看向記者:“接下來就要麻煩專業人士了。”
記者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來到窗邊,又確認了一遍:“你們真的確定外面沒有攻擊的npc?”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差點被槍殺的刺激了。
洛斯聞言看了他一眼:“你想被悶死在宿舍里,還是想搏一搏50%的逃生機會?”
記者當即轉身。
洛斯等人把四條床單系在一起,制作成足夠長度的下樓繩索。
燕戮和希澤意識不清,無法自行下樓,大家商量后決定一帶一,維克特背著燕戮,林恩背著希澤,用被子將兩人綁在身上。
桑云云主動請纓:“我身手靈活,我先下樓吧,萬一npc來攻擊,我也能攔一攔。”
“行,然后是維克特和林恩,我殿后。”洛斯安排完,看向記者,“你還要多久?”
話音剛落,記者就跳到了一旁的墻上,玻璃“咔嚓”一聲碎了,不同于白濋和塔西砸出來的樣子,記者砸開的玻璃完全脫落,碎得干干凈凈。
沒有子彈聲,桑云云立馬扯著床單一角躍出窗戶。
維克特嘖嘖道:“不愧是有經驗的。”
記者笑得很謙虛:“不值一提。”
“上交裝備剩余時間:五分鐘。”
床單另一邊系在床上,繩索繃直又松開,將床拉得咯吱作響。
桑云云很快落了地:“一切OK。”
維克特立馬背著燕戮出發,林恩開始做準備。
洛斯看向記者:“等下你先下,我最后。”
記者以為自己是最后一個,聽到這話直接愣住了。
維克特和林恩先后帶人著陸,記者離開的時候,特地對洛斯說了句話:“你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迷失者,祝你和白濋早生貴子。”
洛斯:“……”
男的怎么生?!
你還不如祝我們百年好合呢!
回過神來的洛斯一臉復雜,搖搖頭,甩開了亂七八糟的想法。
洛斯下樓的時候,廣播又一次提醒道:“上交裝備剩余時間:一分鐘。”
他心里一緊,正準備加速降落,手里的床單突然一松。
洛斯抬頭看去,無數甜品從上方掉下來,系著床單的床被沖到了窗口。
“小心!”
洛斯迅速冷靜下來,調轉身體,蹬著墻落到了地上。
“媽的,剛才嚇死我了。”維克特拍著胸口,心有余悸。
桑云云和林恩已經去給白濋塔西幫忙了,只留下他照看著燕戮和希澤。
洛斯沖他笑了笑:“我沒事,趕快去上交裝備吧。”
“你去吧,裝備上交點在機器上,我留下看著他們。”維克特拿出裝備,“這是桑云云留下的,二隊的所有裝備。”
兩人對視一眼,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剛開始還吵著打著,走到現在,他們反而和二隊相互信任了。
洛斯背著裝備就跑,快速沖到了上交點——機器駕駛座。
npc是死了即補的,殺不完,好在有其他人分散火力,白濋才成功進入田蜜蜜的藏身之處,正拿刀抵著她的脖子:“我再說一次,將胸章交出來。”
旁邊掛著倒計時,截止時間還剩下20秒鐘。
田蜜蜜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笑著,仿佛在說你們無法完成任務。
白濋恨不得直接捅死她:“我他媽總不能扒了她的衣服吧?!”
雖然時機不對,但洛斯還是聽出一點委屈的感覺,扒女人衣服的流氓行為,白濋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時間還剩下10秒鐘。
洛斯掃了眼旁邊的計時器,突然上前一步,將所有的裝備都塞給田蜜蜜:“田總,集齊的八套裝備都在你身上了,我、白濋、維克特……八個人上交考核答案。”
時間歸零,田蜜蜜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驚詫上。
“恭喜八名員工成功通過考核。”
洛斯松了一口氣:“我猜上交裝備,意思是最后裝備能交到你手上就好,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田蜜蜜瞇了瞇眼:“你為什么會想到這一點?”
“我從主管手上得到了胸章,他是因為銷售才能被提拔的,其他主管大概也是因為出色的能力被你發掘,你是領導他們的人,而領導往往都不注重工作的過程,只要結果。”
所以最后的裝備都在田蜜蜜身上,也算解開了題。
洛斯提著的心慢慢落下,其他主管的才能沒有經過驗證,他也沒有十全的把握,最后完全是抱著九分的僥幸心理,不試白不試。
沒想到最后的一分幸運被他賭到了。
npc停止攻擊,所有人臉上都揚起了笑。
身份勛章到手。
唯獨白濋臉色不好,說了要拿到胸章,卻沒有拿到,最后還是靠洛斯力挽狂瀾。
他在為自家小隊長驕傲的同時,又產生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白濋已經很久沒有產生無力感了。
比他沒有犯病的時間都長。
“大長官,還在耿耿于懷?”洛斯好笑地看著他,“這次沒搶到胸章,就當你欠了我一個愿望,下次要搶東西的時候我就找你。”
白濋收起刀,興致不高:“行。”
田蜜蜜拿起喇叭:“接下來是今晚的最終考核,請各位員工集合。”
剩下的九個人依次站在機器前。
“最終的轉正考核即將開始,二樓的每間空宿舍里都藏有一個刻有甜蜜蜜字樣的甜品,代表一次轉正權,可以轉讓,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使用或被使用轉正權的人通過最終考核,轉正成烘焙工坊的正式員工,時間截止到明天中午十二點,如所有甜品被找完,可提前截止。”
田蜜蜜微笑道:“你們現在可以去尋找了。”
剛逃離宿舍樓,又要回去,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復雜。
洛斯低低地罵了聲,迅速開始盤線索。
要進入空宿舍,從一樓走行不通,得爬樓。
開門的話甜品會涌入,無法尋找,不開門的話,就要砸窗戶。
轉正權可以轉讓。
洛斯著重標出了這一點。
塔西沉吟片刻:“希澤和燕戮沒辦法找,我們要多得到兩次轉正權。”
“各自隊的各自找,該分道揚鑣了。”白濋平靜道,“合作結束。”
塔西一噎:“行,結束合作,說不準最后誰會找不到,我們走。”
桑云云猶豫了一瞬,跟著二隊離開了。
白濋掃了眼一言不發的隊友:“怎么,舍不得他們?”
維克特連忙搖頭:“合作是一時的,我們到底不是一路人。”
“沒錯。”洛斯呼嚕了一把頭發,“如果剛才裝備上交不成功,他們恐怕早就跑了,哪里還會對我們和顏悅色。”
爬上二樓不難,白濋特地教過洛斯,他們打算先上去,再想辦法把燕戮拉上去。
“那什么,我能和你們一起嗎?”記者湊到洛斯身邊,“我可以幫你們砸玻璃。”
白濋側目:“你誰?”
“我是你和他的CP粉。”記者指指洛斯,“剛才也一起合作來著。”
白濋咀嚼著CP粉幾個字,看向洛斯,將抉擇權交給了他。
洛斯想了想:“行,那你得聽指揮。”
記者連忙點頭:“好。”
洛斯分析道:“進宿舍后不能開門,時間充裕,我建議是我們一起找,一直到找滿五次轉正權,再一起使用。”
“行,我先上去。”白濋看向記者,“會爬樓嗎?”
記者搖搖頭:“不過我可以把工具給你。”
白濋學了一下使用方法,先砸碎了一扇玻璃,用床單將剩下的人都拉了上去。
另一邊,費力鑿玻璃的二隊都愣住了。
林恩忍不住抱怨:“明明是我們兩個帶上他的,他怎么找一隊合作?”
桑云云平靜道:“那一隊有迷失者,還有白濋,是比我們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有迷失者在,隊內平均能力低,合作不會被排擠,白濋在外人眼里就是大腿,完全可以拉高被降低隊內平均水平。
如果和一隊S級異變者合作,完全沒有話語權。
塔西皺眉:“還有十幾個小時,不差一時半會兒。”
進入房間之后,洛斯等人立刻開始尋找,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連床板都掀開了,終于找到了刻有甜蜜蜜字樣的甜品。
維克特抹了把臉:“竟然藏在花灑上,這也太刁鉆了吧。”
“恭喜維克特獲得一次轉正權,請你在一分鐘內進行選擇,自己使用,還是轉讓,獲得轉正權的人將立刻轉正,離開宿舍。”
同時使用的方法作廢,維克特果斷道:“轉讓給燕戮。”
他如果離開了,就少了一個尋找的力量。
話音剛落,燕戮就被移送出了宿舍。
白濋拍了拍維克特的肩:“謝了。”
維克特沒有選擇保全自己,反而將生存的機會給了燕戮,這份毫不猶豫令他很動容。
維克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個隊的嘛。”
洛斯笑著比了個大拇指:“做的不錯,我們去找下一個甜品吧。”
二隊很快也找到了第一個甜品,將希澤送出了宿舍。
“這個最終考核會不會太簡單了一些?”
剛才上交裝備還有npc攻擊,最終考核反而在找東西。
維克特頷首:“我也覺得怪怪的,給的時間很充裕,這個任務也并不困難,總覺得其中還隱藏著什么東西。”
“轉正權可以轉讓。”洛斯一邊翻找,一邊喃喃,“難道是看燕戮和希澤失去了意識,無法尋找,特地加上了這一條?”
白濋嗤了聲:“你覺得永生軌會有這么貼心嗎?”
洛斯一噎。
永生軌設計了自相殘殺,設計讓他們自己銷毀胸章,降低集齊甜品的幾率,惡意滿滿,完全不像是貼心的樣子。
“那為什么要有轉讓機制?”
記者咂咂嘴:“可能是像我們寫報道一樣,最后要升華主題,弘揚正能量吧,轉讓,孔融讓梨……”
維克特失笑:“你這知識儲備還挺足。”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當娛樂記者的,寫了幾年稿子,賺錢太少。”記者幽幽道,“要吃飯,要養家糊口,沒辦法,我有兩個孩子,都靠我養。”
“你看起來挺年輕的,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一兒一女,和我對象一起收養的。”
幾人都愣愣地看向他。
記者攤攤手:“是不是沒想到我這個現役小偷還有善心?”
維克特拍拍他的肩膀:“都是為了活下去,能夠理解,但還是另尋正道吧。”
“知道,孩子都七八歲了,馬上就懂事了,我這個爹也不能給他們丟臉。”記者笑了笑,“我家囡囡和弟弟特別可愛,你們有機會來星光城,可以去我家看看。”
維克特和記者聊得很歡。白濋走到洛斯身邊:“還在想轉讓的事?”
“嗯,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洛斯嘆了口氣。
“想不明白也可以倒推,無非是三種選擇,轉讓不轉讓混雜,全部轉讓或者全部不轉讓。”白濋問道,“你覺得哪種更接近正確答案?”
洛斯眨了下眼:“我們已經轉讓過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只剩下兩種選擇,一種是隨便混著來,一種是全部轉讓。
“我選有規律的。”
雖然找不到規律是什么,但有規律一定沒錯。
白濋聳聳肩:“那不就結了。”
洛斯頷首,拍了拍手:“我們有一個想法,大家——”
“我找到了!”
第三個找到甜品的是記者。
維克特看向洛斯:“什么想法?”
洛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轉讓機制肯定是有用的,我建議所有人都轉讓轉正權。”
眾人同時看向記者,記者拿緊甜品,往后退了兩步,輕松的表情變得警惕起來:“那最后一個人怎么辦?”
最后一個人注定只能自己尋找轉正權。
洛斯語塞,這一點他還沒考慮到:“既然有轉讓機制,肯定是有存在的道理,考核背后隱藏的東西很可能與之相關。”
“考慮時間還剩30秒。”
記者看著手上的甜品:“你想讓我轉讓權利?”
洛斯有些著急:“我是基于已有規則,作出最合理的分析。”
“你們是一個隊的,最后肯定要剩下一個人。”
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記者看向窗外,語氣很沉:“對不起,我想活下去,我想見我的孩子們。”
“我選不轉讓,自己使用轉正權。”
記者離開了宿舍。
洛斯抿了抿唇:“萬一他……”
維克特嘆了口氣:“可能是我們分析錯了,別想太多。”
白濋最無所謂:“是他自己做的選擇,后果如何自己承受,走吧,我們去找下一個甜品。”
洛斯找到了第四個甜品,送走了維克特。
兩人在前往下一個房間的時候,遇到了二隊,桑云云正好找到了二隊的第二個甜品。
離開之前,洛斯提醒了一句:“我建議你們互相轉讓,不要自己使用。”
他不想看到二隊分崩離析。
到下一間寢室的時候,廣播聲響起,桑云云送走了林恩。
白濋看著呼出一口氣的洛斯,輕笑了聲:“怕她不轉讓?”
洛斯點點頭:“我希望不轉讓也沒事,但還是預防一下比較好。”
接下來的甜品還是桑云云找到的,她嘆了口氣,送走了塔西。
洛斯想留在最后,但很可惜,白濋比他先找到了甜品。
“轉讓給洛斯。”
當洛斯被送走的時候,廣播突然響起了:“所有甜品被找到,時間截止,最終考核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大長官是物理意義上的瘋子,但他永遠都不會傷害小玫瑰的。
估計錯誤,下章結束這個副本。
第63章 嬌氣
驟然響起的廣播令所有人神色一頓。
洛斯被傳送到了車間, 維克特和塔西等人都在,他忍著心慌掃視一圈,發現車間里少了兩個人。
最先轉正的燕戮與希澤不在。
“甜品沒有了,怎么可能, 明明還有很多空宿舍。”
田蜜蜜講最終考核的規則時有提到過, 如果甜品被找完, 時間會提前截止。
“白長官沒有回來……”
天邊已泛起晨光, 黑夜即將過去, 白晝的星火探進了車間, 照亮了所有人的神色。
維克特第一時間就看向了洛斯, 最后的轉正機會是白濋讓給洛斯的, 如果白濋回不來……他根本無法想象洛斯會變成什么樣子。
角落里,記者雙眼發直,雙手攥在一起, 如釋重負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從衣領里拽出一根吊墜,仔細地摩挲著懷表表盤,然后低下頭, 親了親里面的照片。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 他和一個女人各抱著一個孩子,對著鏡頭在笑。
這張照片是六七年前拍的, 那時候他和女友剛收養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都是在路邊撿的。
孩子的親生父母都死在了戰場上, 星光城的孤兒院住不下那么多嬰孩, 兩個孩子因為感染被孤兒院放棄, 丟在路邊。
秩序崩塌的末世, 連善意都要衡量價值后再給予。
記者閉了閉眼, 壓下心里的酸澀。
每個人進永生軌謀求的東西都不同, 但他絕對是其中最俗的一個,為了錢。
兩個孩子很幸運,一直沒有失去意識。
但他們也很不幸,沒有發生異變,七八年過去了,還處在迷失者的狀態中。
異變。
這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一直埋在他和愛人心里,他們決定攢錢,為孩子的異變做準備。
星光城是排在前幾名的安全區,不像其他安全區一樣,穩定劑被有家世背景的人預訂光了,研究所每年會放出一批穩定劑,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
記者看了看不遠處焦急的洛斯和維克特,默默低下頭,心有余悸。
他差點就要聽洛斯的話,轉讓轉正權了,還好最后自私了一把。
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愛人和兩個孩子,他也必須要活下去。
事實證明,他沒有選錯。
維克特不忍心看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又重復了一遍:“洛斯,考核截止,白長官沒有通過。”
“我知道考核截止了。”洛斯咬破了嘴唇,攥緊的手在不停地發抖,“還不到最后,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還有可能,白濋他還有……機會。”
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
一定還有機會的,一定有……轉讓機制一定有用處,燕戮和希澤不在這里,一切都沒有結束。
洛斯按住胸口,心里慌得厲害。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難熬,他被困在這個車間里,只能抱著僥幸,無能為力地等候轉機。
如果他推算錯了,這就是一個殘酷的機制,最后留下的人無法轉正。
如果上天不憐憫,一切已經走到了結局。
如果……
那他該怎么辦?
他還能繼續闖下去嗎?
洛斯捫心自問,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白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重了這么多,以至于在一直奮斗的目標和白濋之間,他都無法堅定的選擇目標。
毫無疑問,白濋已經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洛斯暗自在心里嘀咕,可千萬要平安回來,他還沒把這件事告訴白濋。
就算要死,他也得讓白濋知道,他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云云!怎么辦,隊長怎么辦,云云她沒有通過考核……”
林恩幾近崩潰,S級異變者流血不流淚,他此時已經紅了眼眶。
“為什么是云云,為什么不是我先找到甜品。”
那樣他一定會先送桑云云離開,不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塔西的臉色也很沉重,桑云云最后把轉正權讓給了他,雖說和洛斯的提醒脫不了干系,但歸根結底還是桑云云救了他。
即使是經驗豐富的執行隊隊長,面對這種始料未及的局面,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塔西眼底凝起一陣風暴,如果桑云云出了事,往后他該如何自處?
車間與屠殺夜晚的時候一樣,有一塊巨大的電子屏,在太陽完全升起來后,電子屏上突然出現了畫面。
畫面分為四部分,鏡頭前的人分別是白濋、桑云云、燕戮和希澤。
所有人都愣住了,被突然的變故吸引了注意力,怔怔地看著電子屏。
電子屏里,白濋和桑云云還在寢室里。
白濋隨意地坐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擦拭著手上的長刀。
即使聽到了考核結束的廣播,他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桑云云的表情則有些沉重,垂著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記者忍不住猜測,她大概在想自己不該轉讓轉正權吧,兩次生存的機會都拱手讓給了別人。
看到白濋的瞬間,洛斯心頭狠狠一跳,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放了下來。
會出現這種情況,可見事情一定還有轉機。
突然,白濋和桑云云都看向了對面的墻,那里多了塊和車間一樣的電子屏,分別顯示出燕戮和希澤。
燕戮和希澤從昏睡的狀態醒過來,兩人神色混沌,過了不一會兒眼神就變得銳利,可見是恢復了意識。
電子屏沒有聲音,不知聽到了什么,燕戮和希澤紛紛站起來,嘴巴一張一合,振振有詞。
燕戮的情緒更激動,不停地拍著桌子,又指向自己,點點頭,最后竟然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洛斯和維克特還云里霧里的,突然聽到了廣播的聲音:“燕戮將轉正機會轉讓給白濋,兩人通過考核,成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正式員工。”
維克特激動得直接跳了起來:“他們通過了!”
洛斯也是滿臉喜色,語無倫次:“通過了,白濋通過了,不會死,燕戮也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燕戮和白濋很快就被移送到了車間,燕戮還回不過神來,呆呆地看著白濋:“長官……”
“嗯。”白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兄弟不言謝,我都記在心里。”
燕戮重重地點點頭:“嗯!”
“剛才發生了什么?”
“燕戮,是不是有人跟你說話?”
洛斯和維克特又激動又著急,好奇地圍過來。
燕戮點點頭,聲音哽咽:“是,田蜜蜜說我有一次轉正的機會,我和長官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他讓我選要不要活下去。”
“是轉讓……”洛斯看向白濋,四目相對,他差點哭出來,“我們猜對了!白濋,是轉讓,我們猜對了!”
所有的后怕,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白濋輕嘆一聲,將他抱進懷里:“別哭,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對的。”
“我沒有哭。”洛斯悶聲道,抓著他的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就是有些激動,我們都沒事,真好。”
白濋垂眸,溫聲道:“嗯,真好。”
維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覷,臉上都是逃過一劫的喜悅,兩人相視而笑:“真好。”
簡單的兩個字,說盡了方才的擔憂與驚慌,將萬千喜悅都匯聚其中。
真好,他們都沒事。
與這邊歡樂氣氛不同的是二隊,塔西和林恩的臉色都難看得嚇人。
希澤面臨著和燕戮相同的選擇,他和桑云云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他一直沒有做出選擇。
白濋之于燕戮,是救命恩人,兄弟之間義薄云天,他不可能拋下白濋獨活。
選擇不過是一句話,用我的命換他的命。
但希澤和桑云云之間,沒有深厚的戰友情義,最突出的就是已經被激化的矛盾。
桑云云那邊能看到希澤,在知道希澤面臨的選擇之后,她的臉上就是一片死灰了。
她已經窺見了自己的命運,希澤絕不可能將活下去的機會讓給她。
在意識到自己的命掌握在希澤手里之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桑云云終于忍不住捂住臉,泣不成聲。
桑云云素來堅毅成熟,此時卻哭得又委屈又無助,像個真正的,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聽不見聲音,只通過屏幕,也能感覺到她的絕望。
林恩心都要碎了,不忍再看下去,擋住了眼睛:“云云,云云……”
即使是隊友,他也不相信希澤會把轉正權讓給桑云云。
塔西考慮的更多,從白濋和燕戮通過考核的播報可以看出,只有轉讓轉正權才能活下去,洛斯提醒的沒錯。
如果希澤選了自己活下去,他和桑云云都回不來了。
一下子折損兩名S級異變者,代價過于沉重。
洛斯也為桑云云感到可惜,他嘆了口氣:“在燕戮沒有做出選擇的時候,你有害怕過嗎?”
“沒有。”白濋回答的很快,“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個我能夠信任的人,那一定是他。”
“那我呢?”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洛斯自己也愣住了。
好像爭風吃醋的小媳婦兒。
白濋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我隨口胡說的,你不用在意。”洛斯臉上訕訕的,“快看,到希澤做出選擇的時間了。”
白濋盯著他紅透的耳朵,語帶笑意:“你不一樣。”
明知道該當沒聽見,揭過這茬,但洛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哪里不一樣?”
“我要給你的不是信任,是忠誠。”
洛斯整個人定在原地,腦袋里炸開了煙花。
忠誠不是夫妻之……
“小隊長,最鋒利的刀永遠為你所用。”
白濋壓低了聲音,好似做出鄭重的承諾。
原來是這個意思,是隊員對隊長表示忠誠,洛斯掐了下掌心,差點就誤會了,他還以為白濋要跟他告白。
演的太過了,入戲太深。
忽略了心里的遺憾,洛斯揚起笑:“是我的榮幸,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么?”
“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濋:“……”
洛斯是第一次直白的表達心意,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唯一一個獲得如此殊榮的人,開心嗎?”
白濋笑不出來:“……開心死了。”
“希澤將轉正機會轉讓給桑云云,兩人通過考核,成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正式員工。”
這道廣播響起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不敢置信,就連塔西和林恩都呆住了。
希澤和桑云云同時被傳送到車間,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無語凝噎。
最后還是希澤主動,開了個玩笑:“哭得臉都紅了,怕我不救你?”
桑云云咬著唇,心里酸酸的:“怕你趁機報復我。”
“我確實想過。”
“……”
希澤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什么,之前是我嘴賤,我跟你道歉,你要是還氣不過,可以揍我一頓,我不還手,也不告狀。”
桑云云撇了撇嘴:“你還手也打不過我。”
“小丫頭片子。”希澤臉上掛不住,忍不住罵了句,看向一旁的塔西和林恩,小聲催促,“隊長,你們趕緊說兩句。”
他實在不知道怎么面對桑云云,尤其是哭鼻子的桑云云。
田蜜蜜讓他做選擇的時候,他并不知道桑云云會看到一切,所以在把活下來的機會讓給桑云云的時候,希澤說了一句話,他讓田蜜蜜幫忙告訴桑云云。
對不起。
曾經的種種嘲諷和不以為意,全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因為桑云云太優秀了,優秀到令男人都自愧不如。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澤說出了卑劣的心思。
性別無法決定一切,偏見恰恰證明了優秀。
桑云云找到了她需要的答案。
“最后的選擇,算你小子有擔當。”林恩捶了捶希澤的肩膀,看向桑云云,“云云,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桑云云深吸一口氣,抹掉臉上的淚水,揚起笑:“嗯,都過去了。”
那些委屈與憤怒,在希澤的一聲聲對不起中,變得不再重要。
三人轉過身,看到塔西微微頷首:“做得很好。”
和兩隊和樂融融的氛圍不同,角落里的記者緊張不已,忍不住開始懷疑。
他真的通過考核了嗎?
懷表被他攥在掌心,捂熱了,但他的心卻越來越沉。
所有人都轉讓了轉正權,只有他選擇了自己活下去,如果洛斯沒有猜錯,那他……
記者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抱著懷表碎碎念,不斷的禱告。
他想活著離開永生軌,他想回家,他想再見一見他的愛人和孩子……他不想死。
“最終考核已經結束,請各位集合,參加轉正儀式。”
車間大門打開,田蜜蜜和所有主管都已經聚集起來,站在第一天晚上舉行團建會的地方了。
篝火被舞臺取代,在初升的陽光之下,舞臺上的團結友愛被照得閃閃發亮。
洛斯突然道:“我知道了!轉讓轉正權的原因是友愛!”
從第一天開始,田蜜蜜就強調要友愛,烘焙工坊的四周也貼滿了友愛的宣傳標語,就連免責條款里也寫了不能和同事打架斗毆。
象征著轉正權的甜品很容易找到,能否轉讓生存的機會才是最終考核。
如果不是燕戮和希澤失去意識,他們不會在一開始就轉讓,不會那么快發現轉讓機制背后藏著秘密,也不可能全員轉讓。
思及此,洛斯一陣后怕。
這一條永生軌,沒有前面幾條永生軌的危機與壓抑,卻處處都藏著坑。
一步走錯,就會將自己逼入絕境。
集合完畢,田蜜蜜發表感言:“歡迎各位通過考核,成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一員。你們機智勇敢,團結友愛,有你們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甜蜜蜜烘焙工坊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田蜜蜜為兩隊共八人分發了胸章,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洛斯無奈失笑:“我的又是蛋撻。”
車間里保護的npc是蛋撻胸章,現在又拿到了蛋撻。
白濋看著自己手上的草莓奶油蛋糕,第一反應就是兩個塑料桶里的草莓醬和奶油,陷入了沉默。
田蜜蜜最后走到了記者面前,沖他張開胳膊:“歡迎你加入我們,希望我們接下來能一起創造輝煌。”
這是其他人都沒有的擁抱。
記者一陣心慌:“我,我不……”
這和日不落農家樂的永久居住權有異曲同工之妙。
記者又哭又喊,抱著懷表泣不成聲:“我的家人還在等我,我的愛人,我的孩子……”
維克特別過頭,不忍再看。
記者是家里的頂梁柱,他死了,他的愛人和孩子要怎么辦?
洛斯抿緊了唇,心里不忍。
只差一點,如果他能夠說服記者,如果記者選擇相信他……可惜世界殘酷,沒有如果。
“要吸貓嗎?”白濋將儲備糧的肚皮按在洛斯臉上,“有很多人養貓,都覺得貓咪能夠治愈自己。”
儲備糧沒有撓人,洛斯第一次吸貓肚皮,受寵若驚:“你怎么連這種事都知道?”
“我小時候養過貓。”
洛斯好奇道:“它叫什么名字?”
白濋輕輕笑了聲:“叫洛斯。”
洛斯:“……”
12點的時候,通過考核的人自動離開甜蜜蜜烘焙工坊,開啟熟悉的獎勵結算。
【親愛的洛斯,編號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過第四條永生軌,現在為您發放獎勵:限定愿望×1,身份勛章×1。】
【團結同事,友愛和善,成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優秀員工,您的第四條永生軌評級為完美。】
【恭喜您,獲得“最美打工人”稱號,可使用次數×1。】
洛斯皺了下眉,有些不太滿意。
之前的稱號可使用次數都是3,現在變成了1,落差很大。
【請問你的愿望是?】
沒有觸發隱藏任務,洛斯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的胃口被前兩條永生軌養大了,安全通關已經不能使他滿足了。
精通貓語沒什么用處,洛斯拒絕讓儲備糧再氣他,換了個愿望:“我要四個對講機。”
他和白濋商量過了,這一次換他來許愿拿裝備,對講機可以雙面觸發,隊內都可以呼叫,不用再通過白濋了,比通訊器方便。
【檢測到您的愿望,已為您實現,下次進入永生軌將自動發放對講機,全場景范圍內通用。】
洛斯以為結束了,專心等待回到感染區,誰知那道聲音又發出了溫和的詢問。
【由于您連續三條永生軌的評級為完美,可額外兌換一個愿望,請問您要現在使用嗎?】
洛斯眼睛發亮:“要!”
他正好還有一個愿望。
【請問你的愿望是?】
洛斯從口袋里拿出隨身攜帶的東西:“我想帶這兩件東西離開,都是和場景無關的東西,可以嗎?”
【檢測到您的愿望,已為您實現。】
直到聽到這句話,洛斯才松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后,回到了感染區,洛斯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手里的東西
那是一張紫色的糖紙,以及一個金屬的葡萄掛墜。
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洛斯卻為此付出了一個愿望的昂貴代價。
“這是什么?”
洛斯下意識把握緊拳頭:“伊酒,你不是在感染區外面等我們嗎?”
“聽到這邊有動靜,特地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好遇見了你。”伊酒伸出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這個感染區前段時間出現過初代異變生物,我這兩天一直在搜尋痕跡,想研究一下。”
洛斯有些驚訝:“你還研究異變?”
在他的印象里,這是研究員熱衷的工作。
伊酒從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一張消毒濕巾,仔細地擦拭著雙手:“現在的大部分病癥都與感染有關,為了對癥下藥,我也會研究一下。”
“原來如此。”洛斯看著他擦手,開了個玩笑,“下次你還是別拉我了,挺費濕巾的。”
伊酒這仔細消毒的樣子,弄得洛斯都要以為自己是個病毒集合體了。
“別誤會,不是因為你,我剛才尋找初代異變生物,抓過土,感染區的土壤也具有輻射性,不擦干凈可能會感染。”
“……那你還直接拉我的手?”
伊酒笑得狡黠:“不好意思,我忘了,不過你是迷失者,應該不怕感染。”
洛斯:“……”
伊酒擦完手,又拿出一片濕巾,遞給他:“白濋他們應該也出來了,我們快點離開感染區吧。”
“嗯。”洛斯擦干凈手,看到他的口袋,“你該不會帶了一大堆濕巾吧?”
注意到他的視線,伊酒掩了下口袋:“不,是探尋儀器,用來尋找異變生物的。”
洛斯揚揚眉:“哦。”
回到車的時候,白濋等人果然都到了。
維克特拿著一個袋子:“你們兩個怎么會一起回來?”
燕戮抱著暖水瓶:“醫生,你進感染區了?”
伊酒笑著點點頭:“在邊緣隨便逛了逛,正好遇到了洛斯,你們這是做什么?”
話音剛落,白濋就端著杯子從帳篷里走出來,天氣冷了,杯口的熱氣越發明顯,白濋走到洛斯面前,將杯子遞過去:“喝了。”
洛斯下意識接過來,被燙了一下,連忙用胳膊托住杯底:“這是什么?”
維克特和燕戮異口同聲道:“長官專門為低血糖的你調制的糖水。”
洛斯:“……”
不需要前綴,只說糖水就好了。
“差不多行了,趕緊把東西放下,收拾一下回中心城。”白濋低聲命令,說完后又握住了杯子,“怕燙?”
洛斯剛才把杯子摟在懷里,白濋重新拿起杯子,他才得以解放雙手,立馬捏了捏耳垂:“是有點燙。”
白濋手上有繭,穩穩地握著杯子:“嘖,嬌氣。”
玻璃杯燙手,涼的也快,回中心城后得買個雙層保溫杯了。
洛斯不服氣:“只有死豬不怕開水燙。”
“……”白濋作勢拿杯子去貼他的臉,“你怕燙,應該是小活豬。”
洛斯連忙往后躲,白濋陪著他鬧,伊酒有一種自己很多余的感覺,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咳咳,你們有沒有發現我還在這里?”
白濋抬眸,語氣驚訝:“你怎么還在這里?”
伊酒:“……我在研究你們。”
水已經不燙了,洛斯接過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研究什么?”
“人類被燙后為什么會下意識去摸耳垂,以及……”伊酒冷笑一聲,“為什么有的人皮厚到熱水都燙不透。”
白濋:“……”
啟程回中心城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二隊,桑云云主動和他們打了招呼,還熱情地和伊酒交談。
隊內四個人默默感慨,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桑云云承認不喜歡伊酒,他們恐怕也不會懷疑這份熱切的真假。
兩隊車速相近,先后開進中心城,兩隊分別去往軍區總部和執行隊專屬訓練區,分開的時候,塔西叫住了白濋:“別忘了明晚過來。”
白濋平靜地點頭:“嗯。”
洛斯好奇兩人在打什么啞謎,身旁的伊酒突然感慨了聲:“時間過得真快,又到這個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玫瑰: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大長官:要不我還是死了吧。
第64章 火光中央
“什么日子?”
“杜婭的生日。”伊酒嘆了口氣, “杜婭死后,每年她的生日,她的朋友和曾救過的人都會聚在一起,為她慶祝。”
為一個死去的人慶祝生日?
洛斯無法理解, 他一直以為死去的人, 最重要的是忌日。
伊酒溫聲道:“杜婭將一生獻給了保護人類的事業, 在她去世后, 塔西堅持不辦葬禮, 每年都會幫她慶祝生日, 他認為只有感染和異變的問題徹底解決, 杜婭才能真正安息。”
洛斯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他看了眼走回來的白濋,猶豫著問道:“塔西很愛杜婭吧, 為什么會忍心殺了她?”
“這并不是兩件矛盾的事情。”伊酒搖搖頭,“塔西和杜婭曾是一對惹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兩人一個動一個靜, 撐起了執行隊, 你看過武俠小說嗎,他們就像是守著襄陽城的郭靖和黃蓉, 苦苦守著人類最后的棲息地。”
“執行隊的任務就是殺死失去人類意識的感染者, 《異變者管理條例》是維護人類安全的底線, 也是他們刻在骨子里的信條, 在大義面前, 沒有兒女情長。”
洛斯的心情變得低落, 他不知道愛是什么感覺, 但仍舊會為塔西和杜婭感到可惜。
人類是浩茫宇宙中的微小塵埃, 連愛恨都微不足道。
回到軍區駐地后,伊酒先下了車,前往醫務室,維克特照例前往總部復命,白濋讓燕戮和他一起去總部。
小洋房里空空蕩蕩,明明只離開了幾天,卻好像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洛斯將自己摔到床上,感受著被褥的柔軟感覺。
他將口袋里的東西掏出來,擺在面前。
貓咪木雕、糖紙、葡萄掛墜。
這三件東西都是從永生軌里拿出來的,和現實生活中的物品沒有區別,無論是觸感還是其他方面,糖紙上甚至還殘留著酸甜的水果糖味。
洛斯將糖紙放在鼻子上,閉著眼睛深深嗅了一口。
身體的疲憊涌上來,他松開胳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糖果味的夢。
在跳躍的篝火中,是糖紙撕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下一秒,濃郁的葡萄味涌入鼻腔,他看到白濋的眼睛,里面流動著暗色和火光。
記憶復蘇,洛斯抿了抿唇,想到接下來的親吻。
他和白濋會有一個隔著糖紙的親吻。
洛斯感覺到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有火焰帶來的灼燒感……火焰?
他猛地回過神來,眼前的白濋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大火,像是繁殖力旺盛的花朵,風一吹,就開了一大片。
洛斯看到被焚燒的房屋,玻璃上映出小小的身影,被赤紅花朵簇擁著。
他怔愣不動,恍惚之間驟然驚覺了一件事。
燦爛的火光中央,是他的臉。
“篤篤——”
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洛斯猛地坐起來,額頭上全都是汗。
白濋的聲音從門板外傳來:“我要出去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洛斯喘了兩口氣,下床打開門:“你著急嗎?等我洗個澡行不行?”
“你去洗吧。”房間里的家具不多,白濋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桌面上的陳年報紙。
宿舍是循環利用的,這些報紙是上一任長官留下來的,都是十一二年前的了。
白濋翻了翻,沒什么興趣。
洛斯拿著換洗的衣服進入衛生間,他仰起頭,任由水流沖刷,思索起剛才做的夢。
大火,被燒毀的房屋……那會和他失去的記憶相關嗎?
洛斯試著朝這個方向回憶,但一無所獲,反而越想越頭疼,他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快速洗完澡,換上衣服。
從衛生間出來,白濋已經從沙發轉移到床邊了,正低著頭打量手上的東西。
“你在看什么?”洛斯隨口一問,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瞪大。
他忘記收起糖紙和葡萄掛墜了。
白濋轉過身,晃了晃指尖夾著的紫色糖紙:“在看這個,好像有點眼熟。”
“天下的糖紙不都長這個樣子嗎。”洛斯一把奪過來,“行了,我們走吧。”
白濋聳聳肩,不置可否:“外面冷,你要不要穿個外套?”
洛斯扯了扯衣擺:“我沒有外套。”
他跟著歐森來永生軌,只帶了兩件換洗的迷失者制服,沒有外套和厚衣服。
白濋不贊同地看著他,嘆了口氣:“先穿我的吧,我去給你拿。”
“好。”
洛斯把糖紙揣進褲兜里,快速掃了眼床上,把貓咪木雕收起來,突然動作一頓。
葡萄掛墜不見了。
洛斯皺起眉頭,跪在床上仔細翻找,他記得就是放在這里的,難道是睡覺的時候弄掉了?
“你在找這個嗎?”
洛斯渾身一震,回過頭。
白濋手臂上搭著一件風衣,指尖勾著一個小小的金屬掛墜:“我發現這個掛墜也有點眼熟。”
洛斯:“……”
買東西要去城中心,白濋從軍區總部找了輛跨斗式摩托車,笑瞇瞇地看著板著臉的洛斯:“還沒生完氣?”
洛斯語氣不悅:“你亂拿我的東西。”
白濋從善如流:“對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以為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請你吃葡萄。”
洛斯噎了下,長腿一邁,直接跨上了摩托車的側斗:“對,我就是在提醒你。”
“行,買完東西就請你吃葡萄。”白濋扔給他一副墨鏡,“掛墜和……是從永生軌里拿出來的?”
都被發現了,洛斯也沒隱瞞:“嗯,我用了愿望。”
白濋發動摩托車,忍不住笑:“小隊長大手筆,是不是有點敗家了?”
永生軌的愿望難得,洛斯用在這種沒用的小物件上,要是傳出去了,肯定會引起一眾羨慕嫉妒恨。
洛斯倚著后座,墨鏡和揚起的頭顱勾勒出高傲,他豪橫地一揮手:“愿望這東西我不缺,多的是。”
白濋瞥了眼后視鏡,勾唇:“兩個愿望,也算多嗎?”
“……”
裝的太過火,忘記白濋也是完美通關了,維克特和燕戮也只差高大上中學沒有拿到完美評級。
洛斯咂摸了一下,他真是帶了個好隊伍:“我無欲無求,兩個愿望已經很多了,另一個愿望要了對講機,對了,你許了什么愿?”
白濋以前都要通訊器了,他很好奇白濋這次會許什么愿。
“我也要了一件東西,記者一直拿著的懷表,過兩天去趟星光城,將懷表送給他的親人。”白濋也無欲無求,他會進軌,純粹是為了找尋父親的線索,“至于另一個愿望,下次進永生軌你就知道了。”
摩托車開出院子,經過訓練場,發動機轟隆隆地響著,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白濋毫不在意,踩了油門,在駐地軍人們的注視下,馱著自己的緋聞小男友揚長而去。
洛斯豎起風衣領子,恨不得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他屬實沒有想到,這摩托會這么拉風,好在還有墨鏡能夠讓他掩耳盜鈴。
今日之后,那些風言風語恐怕會傳的更加厲害了。
“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星光城?”
“想一起去?”
洛斯點點頭:“想去。”
記者的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們都沒有錯,但事情還是朝著一個悲傷的結局發展了。
洛斯側過臉,風吹得發絲飄揚,也吹得他心里唏噓。
這或許就是人生吧,充滿了悲劇,真實而又殘酷。
城中心距離不遠,白濋將車停在街頭:“后天啟程。”
洛斯知道他明天要去參加杜婭的生日慶祝:“好,到時候叫上維克特,我們一起去。”
維克特和記者聊的最多,有他在,找到記者的家比較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和白濋都不是會安慰人的性格,真要在隊里挑,也就維克特像樣點了。
白濋沒有異議,詢問道:“你覺得送給溫柔的女士,什么禮物比較好?”
“送給杜婭嗎?”
白濋有些驚詫:“你怎么知道?”
洛斯誠實道:“伊酒告訴我的,明天是她的生日。”
“嗯,是生日禮物。”白濋垂下眼皮,“你有推薦嗎?”
洛斯絞盡腦汁地思考,他接觸過的女性太少,只有莫莉·艾和桑云云:“或許……筆記本?”
莫莉·艾有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她說上面記錄了她存在的痕跡。
如果是飾品一類的禮物,杜婭已經用不上了。
白濋頷首:“那就挑一個暖色調的筆記本吧。”
洛斯和白濋都默契地沒有提杜婭的死,就好像這位素未蒙面的女士還尚在人世間。
廣場和輻射爆發前的規模不能相比,兩人跑了好幾家文具店,才找到滿意的。
白濋讓店員用禮盒包裝起來,特地囑咐道:“用粉色的絲帶。”
洛斯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大長官,我發現了一個關于你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第65章 剪頭發
“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洛斯笑得狡黠, “我不告訴你。”
白濋并不在乎秘密是什么,只是覺得他這副模樣有趣,跟摸到了魚的小貓一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不老實交代, 我把你捆起來。”
他順勢勾住包裝禮物用的粉色絲帶盤, 抻了抻。
售貨員服務態度很好, 麻利地包裝好禮物, 笑著詢問:“先生, 請問需要幫你剪一段絲帶嗎?”
絲帶是類似于膠帶的形狀, 纏了一盤, 隨用隨剪。
說完之后,她還對洛斯笑了笑,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 臉上浮現出曖昧的神情:“這款絲帶質量很好,扯不斷,雖然不是專門的情趣用品, 但勝在顏色靚麗, 質地柔軟,這位小先生的皮膚白, 系上一定很漂亮。”
洛斯眼睛都瞪圓了:“?”
你在說什么虎狼之詞???
白濋也愣了兩秒, 這太超過了, 他說的是嚴刑逼供捆犯人的捆, 不是那檔子事:“咳咳, 不必了。”
“是覺得顏色不好看嗎?”
售貨員一臉我都懂的表情, 從柜臺里拿出一個盒子, 里面不僅有各種顏色的絲帶, 還有打到一半的毛線團。
她拿起兩盤絲帶,熱情地推銷:“什么顏色都有,可以多換幾種顏色綁一綁,興許能夠激發新的靈感。”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覷,兩人都是單身,沒有經驗,聽得面紅耳赤。
只不過白濋紅在耳根,洛斯紅在臉上,對比之下洛斯不好意思得更加明顯。
是太久沒人來光顧,才讓你逮著客人就使勁推銷,不顧客人死活的嗎?
洛斯怕再聽下去,她會說出更多不可言說的話,拎起禮物拉著白濋的胳膊就走:“都不用,我們已經買好了。”
一路小跑離開商店,還能聽到身后傳來售貨員不死心的招攬聲音。
坐到摩托車上的時候,洛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生無可戀:“太可怕了。”
誰能想到,買個筆記本而已,話題竟然會往十八禁的方向上跑。
“這推銷功力實在是太可怕了。”洛斯抄了抄頭發,用墨鏡壓住,“為了賺錢拼到這種地步,我要是有這種毅力,早就一路通關下去了。”
白濋被困在寢室的時候,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能不能繼續闖下去。
答案讓洛斯認識到了白濋是他最好的朋友,也讓洛斯察覺到自己的“不求進取”。
在不知不覺中,通過所有永生軌和找回記憶已經不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了。
洛斯對容易受到外人影響的自己不滿,但又欣喜于自己越來越像維克特口中的能以柔克剛的小隊長。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有得亦有失。
白濋夸上摩托車,沒有急著發動:“你現在也在一路通關。”
“這不一樣。”洛斯搖頭晃腦,“人的心境會隨著環境和時間而改變,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
白濋向上拋了拋車鑰匙,淡聲道:“所以你成長了?”
洛斯搖搖頭,鄭重道:“不,是我進化了,你這個愚蠢的人類,還不趕緊開車!”
“……”
白濋被這糟心玩意兒氣得腦瓜子疼,又忍不住想笑,有病吧!
現在正是葡萄上市的季節,白濋開車去了水果店,店里有不同品種的葡萄,他每種都買了十斤。
洛斯攔不住,看得直咋舌:“你這才是敗家吧,我當飯吃也吃不完。”
“吃不完還有燕戮他們,再不濟可以讓伊酒拿到醫務室去分。”水果店打包了二十多個盒子,白濋把葡萄搬上車,“不會浪費的。”
洛斯腦補了一下,伊酒對每個去醫務室的人說:“這是白濋和洛斯送的葡萄,走的時候拿點回去吃。”
……
跟結婚散喜糖一樣。
洛斯嚇得連連搖頭,雖然男人和男人不能結婚,但謠言傳的太過火也不好:“還是別分了,吃不完做成葡萄干,儲存起來。”
“看不出來啊,小隊長這么節儉持家。”
洛斯面上不顯,在心里腹誹:什么節儉持家,我這分明是努力潔身自好,不為謠言添油加醋。
太陽下山,傍晚的陽光不像正午一般刺眼,將安全區籠罩起來,高樓大廈好似變成了蟄伏的巨獸,在黑夜降臨時蘇醒。
摩托車向著陽光消失的地方行駛,洛斯瞇了瞇眼,看著白濋身上蒙上一層金色,想起他發現的秘密。
——白濋是個很溫柔的人。
會細心地挑選送給杜婭的筆記本,特地囑咐店員用粉絲的絲帶,還會許愿拿到記者的懷表,去探望素昧平生的記者家屬。
洛斯揚起唇角,扶住晃動的葡萄盒子,他發現了這個秘密,發現了白濋冷硬外表下的溫柔心腸。
摩托車在城中馳騁,直到方向完全偏離,洛斯才發現這不是回軍區駐地的路:“你要帶我去哪里?”
聲音被風吹散,話里的笑意卻十分清晰:“把你賣了。”
洛斯一點都不慌,抱著放在腿上的筆記本:“拐賣人口犯法,會遭報應的。”
“我這輩子注定要下地獄,不差這一點報應。”白濋一個漂移,將車停下,他單腿蹬著地,一只手摘下墨鏡,“到了,下車。”
洛斯打量著面前的建筑物,目光落在大門上掛著的紅十字上:“診所?”
白濋拎了兩盒葡萄:“中心城唯一一家有老中醫的診所,帶你來把把脈,調理一下身體,省得再暈倒。”
“……”
暈倒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犯得著提起這么多次嗎?
洛斯又氣又好笑,不想下車:“我不用調理,那次只是意外,意外!”
“這么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鬧脾氣,趕緊下車。”白濋徑直走向診所,“別逼我抱你進來。”
“……白濋你就是個事精!”
洛斯踹了腳側斗,不情不愿地下了車。
診所不是完全的中醫診所,輻射爆發后,很多動植物都滅絕了,異變感染肆虐,藥材也所剩無幾,賣的都是西藥。
白濋將葡萄放下,敲敲柜臺:“我找沈伯。”
趴在柜臺上睡覺的小丫頭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你們隨便坐,我去叫爺爺。”
洛斯坐在藤椅上,環視四周,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沈伯信佛,里屋是佛堂,日日焚香。”白濋解釋道,“這些香都是純手工制作的,安神舒心,對身體有好處。”
“沈伯就是你說的老中醫?”
“對,感染爆發以后,草藥沒有來源,使這一行遭到了很大沖擊,沈伯憑借精湛的針灸之術,才得以將診所開到現在。”
“我還納悶是誰找我呢,原來是小白,就屬你嘴甜。”
洛斯循聲看去,小丫頭攙扶著一個清瘦的老人走過來,老人須發花白,慈眉善目,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手腕上戴著佛珠。
白濋連忙迎上去:“沈伯,好久不見了。”
沈伯拍拍他的手,看向洛斯:“從來沒見你帶人來,這位是?”
“一個小朋友,他身體差,勞您給看看。”
洛斯不服氣地撇撇嘴,他年輕力壯的,怎么也不到身體差的地步吧。
沈伯在桌前坐下,打量著洛斯,笑了笑:“是個好看的娃娃,讓他過來吧,我先把把脈。”
洛斯連忙坐到桌前,他能不給白濋面子,但沒辦法對著沈伯耍性子:“沈伯,我身體挺好的,沒什么問題。”
說著,他還瞪了白濋一眼:“都是小白他大驚小怪。”
白濋敲敲他的腦袋:“沒大沒小的。”
沈伯搭著脈,笑著看他們兩個打鬧。
一旁的小丫頭看看白濋,又看看洛斯,趴在沈伯耳邊,小聲嘟囔:“爺爺,小白哥哥好帥,比我爸爸帥多了。”
沈伯無奈地看著她:“你個漏風小棉襖,這話可別讓你爸聽到,不然你就別想吃小蛋糕了。”
小丫頭連忙用兩只手捂住嘴,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洛斯“噗嗤”一聲笑了,大長官簡直是老少殺手,上斬老人家,下迷小丫頭。
白濋也彎了眸子,指指洛斯:“這個是小洛哥哥,他有沒有你爸爸帥?”
小丫頭眨巴著眼睛,不說話。
“沒事,我們悄悄說,不讓你爸爸聽到。”白濋彎下腰,“偷偷告訴哥哥。”
小丫頭悄聲道:“有,但是小洛哥哥沒有你帥,他第二帥。”
白濋洋洋得意地看向洛斯,挑了挑眉。
童言稚語不往心里去,但白濋這副欠揍的模樣實在讓人上火,洛斯心里惱火,生出些攀比的心思,跟小丫頭說悄悄話:“小白哥哥哪里有我帥,你再好好看看,我這種會請你吃小蛋糕的哥哥不是第一帥嗎?”
聽到小蛋糕,小丫頭立馬兩眼放光:“是!小洛哥哥是第一帥!”
洛斯心滿意足,大手一揮:“眼光真好,等下就去給你買蛋糕。”
白濋無奈失笑:“你幼不幼稚?”
洛斯裝沒聽見,驕傲道:“聽到了吧,我才是最帥的。”
“這性子果真是個小朋友。”沈伯收回手,溫聲問道,“平時是不是食欲不好,容易失眠,睡著后多夢?”
小朋友洛斯愣了兩秒,點點頭:“是。”
他總是吃的不多,一直以為自己是胃口小,但很容易餓,失眠狀況也一般,很容易起夜。
沈伯語氣篤定:“心脾兩虛,氣血虧虛。”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覷,聽不懂是什么意思。
沈伯拍拍小丫頭,小丫頭搖頭晃腦:“就是貧血,低血糖的意思。”
和伊酒說的一樣,由不得洛斯不承認,低血糖算是甩不掉了。
白濋皺了下眉:“針灸能夠調理嗎?”
洛斯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不怕刀不怕痛,但對針有種莫名的恐懼。
“可以針灸,但沒必要。”沈伯隨意地擺擺手,“食補就行了,多吃點補血的食物,低血糖隨身帶著糖,我這里有自己做的蜂蜜水果糖,你走的時候拿一罐。”
不用針灸,洛斯松了一口氣,興高采烈地帶著小丫頭去買蛋糕了。
沈伯拿出蜂蜜水果糖,打量著白濋:“你喜歡這個小朋友?”
白濋被問愣了。
“一點小毛病就找到我這里來了,看得出來你很緊張他。”
白濋沉默不語。
沈伯是他敬重的長輩,被長輩這么問,他有些不好意思。
剛來軍區的時候,他急于尋找和父親相關的線索,情緒不穩定,每天夜里都睡不著,又不敢去軍區的醫療室,怕被別人抓住弱點。
沈伯說他是郁結于胸,幫忙調理了一陣子,癥狀有很大緩解。
白濋搖搖頭,笑了聲:“我的男的,他也是男的,你還說我喜歡他?”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板,男的喜歡男的,這叫同性戀。”沈伯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你看他的時候眼睛里都是喜歡,我老了但不瞎,看得出來。”
“我可不敢說您瞎。”白濋無奈地攤攤手,“算是有好感吧,我不確定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他身上的某些東西。”
洛斯太合他的心意,從長相到性格,就連神秘的過往都與他一直追尋的線索相關。
確實是喜歡的,但白濋無法確定,他是被洛斯身上的無數特質吸引,還是單純對洛斯這個人感興趣。
對他而言,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沈伯摘下眼鏡:“你們小年輕就是想的多,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兒子像你這么大都有孩子了,你連個喜不喜歡都弄不清楚。”
白濋面色發窘:“……”
沈伯年紀大了,跟其他父母一樣,喜歡催婚。
“小白啊,你得抓點緊了,甭管男的女的,得找個伴兒。”
“……”
“雖說找男的不用生孩子,但你拖得太晚,年紀大了,夫妻之間的親密生活也會不和諧的。”
“……”
白濋臉都綠了。
不是情趣推銷就是催婚,看來今日不宜出門。
好不容易捱到洛斯領著小丫頭回來,白濋連忙付錢,把葡萄拿到柜臺,拿起蜂蜜水果糖,拉著洛斯就走。
一套行動行云流水,不知在腦海中演練了多少遍。
回到軍區駐地,白濋把蜂蜜水果糖交給洛斯,自己把葡萄拎進屋子。
“你晚上有事嗎,回的這么著急,我還有事想問沈伯呢。”
洛斯抱著糖罐子跟在后面,他本來想問問針灸能不能治療失憶的,結果被白濋拉著就走,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分了幾次才把葡萄都拿進來,白濋走進廚房:“你要問什么?”
“跟你說有用嗎?”洛斯把筆記本放在桌上,舉著糖罐看,“你別說,沈伯這糖做的比店里賣的還好看。”
是用蜂蜜和水果制作的,金燦燦的橙黃色,每一塊里面都能看到果肉。
“先別吃糖,免得葡萄不甜了。”白濋端著洗好的葡萄出來,“聽過一句話嗎,久病成醫,我雖然比不上沈伯,但也能解答一二,你想問什么事?”
洛斯往旁邊坐了坐:“想問問針灸能不能讓我恢復記憶,白醫生有什么看法?”
白醫生沉默了兩秒,將葡萄遞到他面前:“多吃點。”
洛斯嘖嘖出聲:“白醫生哦?久病成醫哦?”
白濋:“……”
“行了,葡萄還堵不上你的嘴。”白濋從罐子里拿了塊糖,“怎么突然想起問記憶的事了?”
秋季的葡萄很甜,洛斯一連吃了五六顆:“我做了個夢,感覺像是以前發生的事。”
“夢到了什么?”
“火災,我站在大火中央。”
白濋抬起頭:“你確定不是胡思亂想的夢?”
“可我壓根就沒想過有關的事情。”洛斯皺皺鼻子,回憶起夢里的畫面,甚至還能感覺到皮膚被燒灼的痛感,“作為一個夢境,那也太真實了些。”
白濋微蹙著眉頭,將蜂蜜糖塞進嘴里,混合著水果的甜蜜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除了這個,夢里還有什么?”
只有火災一個線索,不太方便調查。
“沒了。”洛斯嚼著葡萄,埋怨道,“要不是你突然敲門,我可能還能繼續夢下去,都怪你。”
白濋萬萬沒想到這也能怪到自己身上,拿了塊糖剝開:“好好好,怪我怪我,來,吃塊糖消消氣。”
洛斯放下葡萄,咬住喂到嘴邊的糖。
白濋順勢勾了勾他的頭發:“我發現你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不像小隊長,倒像個小祖宗。”
“我不介意你把我當祖宗看待。”洛斯翹著二郎腿,頤指氣使,“小白,把葡萄的皮都剝了。”
白濋冷笑:“我可以把你的皮剝了。”
“放肆!大膽!怎么對你祖宗的?!”
“……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神經病?”白濋拽住他的一縷頭發,“小祖宗,頭發有點長,我給你剪剪?”
洛斯:“……不勞煩您。”
洛斯想跑,被白濋一把摁在沙發上:“老實點,不然捆起來剪。”
“……我求求你,別說捆起來了。”
一提這個,他就想起推銷絲帶。
白濋也有些不自在,翻身下了沙發:“等著,我去拿剪刀。”
洛斯傻眼了:“不是吧,你還真想對我的頭發下手?”
白濋“嗯哼”一聲:“放心,我有經驗。”
洛斯認命地癱倒在沙發上,摸了摸臉,開始幻想自己剃光頭的樣子,要是白濋剪的不好,他就像可可安那樣,把頭發都剃了。
維克特和燕戮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洛斯捧著頭發,一臉生無可戀。
“小隊長,你怎么了?”
“我在紀念我即將逝去的頭發。”
兩人面面相覷,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你頭發怎么了?”
“我可憐的頭發馬上就要落入魔鬼手里了。”洛斯幽幽地嘆了口氣,“想吃葡萄自己洗,我們買了幾十斤。”
“……”
幾十斤,喜歡吃也不用買這么多吧。
燕戮打量著他:“頭發是有點長了,從后面看像女生一樣。”
洛斯皮笑肉不笑:“乖,你多吃點葡萄,別說話。”
燕戮被強行閉麥,去廚房洗葡萄了。
白濋只洗了一盤給洛斯吃,他們要吃得自己洗。
維克特好奇道:“魔鬼是白長官嗎?他要給你剪頭發?”
洛斯點點頭,心情愈發苦澀,和嘴里的糖成了兩個極端:“我已經做好把頭發全部剃掉的準備了。”
“我倒不知,你想要的發型是光頭。”白濋拿著工具下樓,站在沙發后,提著衣領把癱倒的人拽起來,“坐好。”
洛斯盤腿坐好,看著他拿出一整套工具,落入谷底的心又升起一點:“工具挺齊全啊,難道你真的有經驗?”
白濋笑瞇瞇地看著他:“你猜。”
維克特看著兩人吵嘴,心里一陣無語,如果不想剪,直接拒絕就好了。
要不是他知道這兩個人還沒成為一對,肯定會當成詭計多端的小情侶故意秀恩愛。
燕戮端著洗好的一盆葡萄出來,維克特連忙湊過去:“我覺得咱們隊里很快就有人要脫單了。”
“有妹子瞎了眼,看上你了?”
“……”
有你這么說話的嗎?維克特氣得黑了臉,指指對面,他說的是對面剪頭發那倆。
燕戮一臉平靜:“哦他們兩個,我早就猜到了,吃葡萄吧。”
兩個人一邊吃葡萄,一邊看對面的剪發秀,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微妙,維克特站起來:“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沒辦完,先回房了。”
燕戮緊隨其后:“咳咳,我也有事,先走了。”
“跑那么快,火燒屁股了嗎?”洛斯一頭霧水,“還要多久才能剪完?”
白濋繞到他面前,拿著剪刀的手頓了頓:“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參加杜婭的生日會了。”
洛斯突然意識到什么,摸了摸腦袋,臉色唰的一下變黑了:“白濋!你給我站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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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研究所的禁忌
洛斯看著鏡子里參差不齊的頭發, 表情猙獰:“你老實說,你真的有經驗嗎?”
“有。”白濋望天,憋不住露出點笑意,“我給很多人剪過, 以前年輕氣盛, 聽到別人罵我就生氣, 晚上會潛到他家里, 剪他的頭發。”
洛斯:笑不出來.jpg
“所以你是在報復我嗎?”
“我說不是你信嗎?”
洛斯目光幽幽, 指指比狗啃的都不如的頭發:“你看著我的腦袋, 這話換你你信嗎?”
白濋沒忍住, 笑出了聲:“我給那些人剪的還挺好看, 第二天他們照樣上臺講話。”
“上臺講話?”
“對,我剪的大部分都是軍區長官的,第二天有訓練匯報, 他們都上臺講話了,發型比以前帥多了。”
白濋打量著他的翻車發型,納悶不已:“明明給你是花了心思剪的, 怎么還不如給那群家伙剪的?”
洛斯沉默了兩秒:“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們戴假發了?”
……
……
空氣中一片死寂,兩人相對無言。
白濋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技術好, 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在洛斯的腦袋上動剪刀:“那現在怎么辦?”
“推了吧, 反正又不是不長了。”洛斯提前做了最壞的打算, 心理落差不算太大, 他摸了摸頭發,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白濋理虧, 幫他把頭發都推了, 看著俊俏的小伙子變成了俊俏的小和尚,破天荒的感到愧疚:“要不我也把頭發推了,陪你一起?”
“好啊,我來給你推!”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正常的不應該推讓一下嗎?”
洛斯將他按在沙發上:“想不到吧嘿嘿,就算你不主動提出來,我半夜也會潛到房間里給你剃頭的。”
推頭發很快,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都變成了光頭。
洛斯倒吸一口涼氣:“板寸不愧是最考驗顏值的發型。”
白濋瞟了眼鏡子:“突然發現我比你帥很多?”
“呵呵,突然發現你一點都不帥。”洛斯打量著他,“你這樣看起來太兇了,用老話說就是能止小兒夜啼。”
白濋:“……”
兩個人的五官都很出眾,剪了寸頭有種陽光的帥氣。
白濋的眉眼鋒利,沒有劉海遮掩,那股子狠厲勁兒就出來了,笑的時候還好,一旦面無表情,就有一股要干架的氣勢。
洛斯暗自咋舌:“你這樣的進永生軌,npc恐怕都會害怕。”
“差不多行了,擠兌不完了。”白濋將剪刀收起來,又拿著掃帚把頭發掃起來,“收拾一下出去吃飯,吃完飯復盤。”
在食堂打飯,引起一堆人的圍觀,洛斯實在遭不住,拉著白濋打包回來吃了。
“這群人是不是有病,沒見過帥哥嗎?”
“可能沒見過像我這么帥的。”
洛斯白了他一眼:“要不要臉了,明明是我帥。”
白濋拆開筷子:“對,你帥,用蛋糕賄賂來的第二帥。”
“……”
這人好煩。
吃完飯,伊酒也回來了,拎著一摞文件:“剛剛去食堂吃飯,有不少人都在說情侶頭,這年頭稀奇古怪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連情侶頭——”
他一抬頭,看到兩顆沒有頭發的腦袋,在燈光下格外明顯。
“……你倆的頭發呢?”
洛斯笑不出來,冷冷地看向身側:“問他。”
白濋摸了摸鼻子:“頭發離家出走了,你剛才說什么情侶頭?”
“我本來還沒弄清楚情侶頭是什么,看到你們之后,突然明白了。”伊酒語氣微妙,“你倆這衣服也是一套吧?”
白濋不喜歡挑衣服,經常是一買買幾套,都是同樣的款式,拿給洛斯穿的風衣就是其中一件,和他身上的風衣如出一轍。
只不過兩人氣質不同,洛斯一直沒有發現。
伊酒咂咂嘴:“你倆不在一起,都對不起離家出走的頭發。”
洛斯、白濋:“……”
晚上復盤的時候,燕戮和維克特滿臉微妙,聽到情侶頭后,又笑了一輪。
洛斯被笑得抓狂:“都是一個隊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不一起剃光頭吧。”
白濋拿出剪子:“我親自剃。”
伊酒看熱鬧不嫌事大,熱切慫恿:“我看可以,那就不是情侶頭了,是團隊頭,出去也不會有人再對你們兩個指指點點。”
燕戮當即站起身:“我沒有意見,雖然我個人不太喜歡這個發型,但為了團隊,咱們大老爺們說剃就剃。”
“臥槽,好話壞話全都讓你說了唄!”維克特罵罵咧咧,“行行行,剃剃剃。”
洛斯沒想到他們答應得這么輕易:“不用,你們不用遷就我們。”
“剃個寸頭而已,又不是出家。”燕戮拿過剪刀,“我以前也剃過,不像一些在乎外表的人,去趟軍區總部都得換衣服抹發膠。”
維克特:“……”
你直接報我名字唄。
不就是下午讓你等了二十分鐘,犯得著記這么久嗎?
維克特磨了磨牙:“今兒個這頭發必須剃,誰不剃誰是在乎外表的孫子!”
不用別人動手,維克特和燕戮互相下毒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對方剃禿了。
兩個寸頭突然加倍,變成了四個,伊酒感覺自己在廟里,被和尚包圍了:“你們的頭發集體離家出走,弄得我多不合群一樣。”
維克特熱情邀請:“我可以幫你剃。”
“算了吧。”伊酒抱起文件就走,“你們團建我就不摻和了。”
四個人面對面,沒一會兒都笑倒了。
團建剃頭,算什么事啊-
第二天晚上,白濋拿著準備好的禮物去了執行隊。
已經有不少人到了,一眼掃去,軍區總部和研究所都來了。
杜婭的生日會每年都很隆重,來的大部分都是軍區總部和研究所的人,杜婭死后,遺體被軍區總部出面帶走了,她是第一個死亡的S級異變者,具有特殊的研究價值。
白濋嘲諷地牽了牽唇,這些出席的人,有多少是真心而來?
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把戲罷了。
塔西很快發現了他,走過來:“聽說你們剪了個情侶頭,我還疑惑是什么樣子來著。”
“消息夠靈通的,只不過不是情侶頭,是團隊頭。”白濋把禮物遞過去。
“粉色,有心了,她最喜歡粉色。”塔西道了謝,“去里面吧,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白濋挑了挑眉,跟上去。
塔西將他帶進了杜婭的房間,把禮物放在桌上,白濋想起隨意地堆在客廳的禮物,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是我查到的東西。”塔西將一份文件遞給他,“‘沈禾昀’三個字是研究所的禁忌,能查到的東西很少。”
白濋接過文件,翻了翻,皺起眉頭:“你確定這份文件是真的?”
文件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初代天使計劃發起人有五名,沈禾昀赫然在列。
這和他以前查到的資料完全不同。
塔西沉聲道:“是真的,這份資料是我在研究所查到的,要不是燕戮突然感染,研究所恐怕不會這么快信任我。”
白濋合上資料,意味不明地嘖了聲:“要不是你主動找到我,我真的不敢相信,執行隊的隊長背叛了軍區總部。”
他查十幾年前的事動作不大,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在一年前,有一個代號為D的人主動找到他,給他傳遞了很多信息。
在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最后一夜,塔西和他一同作戰,突然表明身份,說自己就是D。
“談不上背叛不背叛,我將一生獻給了保護人類的事業,并不是忠于某一個組織。”塔西撫摸著相框,拿慣槍的手細細地描摹著照片上的女人,“這是我答應她的,如果無法完成,我無顏見她。”
“我一直在想D是誰,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是你。”
塔西閉了閉眼,聲音晦澀:“杜婭出事之前曾經問過我,如果她失去了意識,我會怎么辦。”
白濋猛地抬起頭,心里發緊。
“她是個堅強樂觀的人,不會莫名其妙問這種事。”塔西將相框反扣在桌上,“她可能是在猶豫,也可能是無法直言,只能用這種辦法提醒我。”
白濋攥緊了拳頭,他一直覺得杜婭失去意識的時機太巧,是研究所的陰謀。
塔西身為杜婭的愛人,為什么能親手殺了她,為什么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
原來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塔西早已經采取行動了。
塔西深吸一口氣:“軍區總部對永生軌的行動十分看重,你猜測永生軌與初代天使計劃有關的事,我覺得有一定道理,至于沈禾昀的事,還得細挖。”
他站在黑暗之中,一身寂寥。
白濋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嗯”了聲:“沈禾昀交給我去查,你別插手了,執行隊強行插手了【殺死玫瑰】的行動,風頭太過了,很容易被注意到。”
塔西點點頭:“好。”
怕被別人發現,兩人沒有聊太久,就下樓了。
生日會還有宴席,白濋懶得摻和這些事,沒有留下吃飯,早早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塔西的話,以及從資料上看到的事情。
如果沈禾昀是初代天使計劃的發起人之一,那他又為什么會成為研究所的禁忌?
路上一片漆黑,車燈照亮了道路,就在白濋要轉到駛向軍區總部的路上時,拐角處突然沖過來兩輛車。
白濋瞳孔緊縮,猛地轉動方向盤,但距離太近,最終還是沒避開。
只聽得“砰”的一聲,三輛車一輛接著一輛,被炸得飛上了天。
寂靜黑夜,火光沖天。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救命,我剛發現抽獎定的日期錯了,已經開獎了,人麻了,一個月只能抽一次,下個月繼續給小可愛們抽。
小玫瑰:剪頭發當然要一起~出家當然也要一起~
第67章 確認死亡
“中心城G段街道發生事故, 現場有三輛車相撞,引發火災。經勘查發現,其中一輛車的車牌號為X290*****35,為玫瑰之城安全區大長官白濋的車, 當晚他駕駛這輛車前往執行隊訓練基地。”
“現場提取到了白濋的DNA, 有無數被炸碎的肢體, 要經過基因比對才能確認這些肢體的身份, 現無法確認白濋是否還活著。”
“但……生還希望渺茫。”
燕戮將遙控器摔向電視, 紅著眼, 狠狠地捶了一下沙發:“是謀殺!怎么可能三車相撞, 肯定是有人想害長官!不是軍區就是研究所, 老子去炸了他們老巢!”
維克特連忙攔住他:“你冷靜點,還不確定白長官是不是出事了。”
“你他媽在說什么屁話?!是車禍,不管長官有沒有出事, 我都不會放過他們!虧了長官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這么不以為意,維克特你對得起長官嗎?”
燕戮怒吼出聲, 爭得臉紅脖子粗。
維克特也被他氣到了:“我哪里不以為意了, 我只是不想你沖動行事!好,就算真的有人想害白長官, 你怎么能確定兇手?如果不是軍區和研究所呢?白長官有多少仇家你比我清楚, 你他媽難道要炸了整個安全區?”
燕戮咬緊了后槽牙:“反正我要為長官報仇。”
窮盡他有生之年, 一定要為白濋報仇, 就算幕后之人是軍區和研究所也不例外。
“隊長, 你勸勸他吧。”維克特慪得慌, 又氣又無奈。
洛斯像是剛回過神來, 他將目光從黑漆漆的電視屏幕上移開, 語氣很沉:“燕戮,如果白濋出了事,我和你一起端了軍區和研究所。”
維克特:“……”
我他媽是讓你勸他,不是讓你跟他一起發瘋啊!
燕戮嘴唇翕動:“隊長……”
“能在中心城下手,又知道白濋行蹤的人,只有軍區和研究所。”洛斯站起身,話鋒一轉,“你覺得白濋還活著嗎?”
報道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三輛車都被炸成了碎片,現場搜集到的肢體太碎,甚至無法拼湊。
在這種情況下,生還希望渺茫。
“活著。”燕戮咬牙切齒,語氣篤定道,“長官一定還活著,他不會這么輕易就死了的。”
“研究所和軍區會對現場的肢體進行基因比對,很快就能得到結果,如果確認白濋活著,你覺得兇手會怎么做?”
如果萬幸之下,白濋沒有死,那重傷是必不可免的,兇手肯定會趁這個機會找尋白濋的下落,殺死他。
見燕戮的表情變得沉重,洛斯知道他想明白了:“所以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到白濋,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的下落,保護好他。”
燕戮一副被點醒的樣子,立馬就要出去。
洛斯叫住他:“你和維克特一起去,在事故附近搜索,如果發現了線索和痕跡,立刻清理掉。”
燕戮不明白,讓他帶著維克特不說,還要花時間去清理線索,不找人了嗎?
“維克特,軍區會派人和你聯絡,你和燕戮一起把他們往線索相反的方向引。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承受不了愛人出事的打擊,病倒了。”
維克特被這個理由噎住了,不太確定地問道:“洛斯,你是不是知道白長官會去哪里了?”
燕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洛斯掐了下指骨:“只是猜測。”
白濋受了傷肯定會去能治療的地方,安全又能治療的地方,他恰好知道一個。
天亮了,墨色被青色取代,天色在一點點變得淺淡,成列的房屋如同跪伏的獸群,即將蘇醒。
洛斯走到窗邊,清瘦的背影佇立在黑夜邊緣,幾乎要和黎明融為一體。
燕戮問出了一個連自己都害怕的假設性問題:“假如長官真的遇難,我們該怎么辦?”
“盡快收拾東西離開這里,搶占先機去扔炸彈。”洛斯側過身,淺色的琉璃瞳里一片平靜,“然后去厄利斯都賺錢。”
很樸實的答案。
燕戮追問道:“再然后呢?”
洛斯歪了歪頭:“再然后就是有神論了,你我死后與白濋在地府相遇,細數為他報仇的二三事。”
“……”
燕戮想問你為什么能好好活下去,話到嘴邊又覺得過分,別說洛斯沒和白濋在一起,就是兩人在一起了,也沒有必須殉情一說。
他好似此時才窺見分毫,洛斯溫和外表下是高度的理智和冷硬。
燕戮和維克特離開后,洛斯回了房間,他換上一身利落的衣服,準備離開時又折回去,裝了好幾塊蜂蜜水果糖。
夜色還未散盡,洛斯的房間靠北,他從窗戶跳下去,落到了洋房后面。
草叢里有昆蟲窸窸窣窣的叫聲,并不大,正好掩蓋了腳步聲,沒有人看到,一道身影穿過黑夜,潛入了醫務室。
軍區駐地守衛森嚴,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難如登天,他需要找個幫手。
距離事故報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現場清理得差不多了,趕去支援的醫生們再過不久就會回來。
這里是法醫辦公室,洛斯坐在放置尸體的床上,靜靜地等著。
過了大概一刻鐘,門被打開,腳步聲越靠越近,驟然停下:“誰?”
是伊酒的聲音。
洛斯驚詫地挑了挑眉,床放置在簾子后,他沒有露出腳,竟然被伊酒發現了:“是我。”
伊酒的聲音和緩下來:“洛斯?你不是傷心過度病倒了嗎?”
不僅警惕性驚人,就連消息也出乎意料的靈通。
洛斯瞇了瞇眼,從床上下來:“來找你拿點藥。”
“看你不像是傷心欲絕的樣子。”伊酒打開燈,熟練地換衣服、消毒,“你們有什么計劃?別搪塞我,燕戮說你病倒的時候我就沒信。”
“你遇到他們了?”
“事故發生的地方距離軍區駐地不遠,他們到的時候,我們正打算離開。”
洛斯在心里計算了一下時間,沒有問題:“你能帶我離開軍區駐地嗎?”
伊酒皺眉:“你要去找白濋?”
“我怎么不猜我想跑路?”
“你不像這種人。”
伊酒拿起一件白大褂扔給他:“穿上,唔,我去給你找頂假發。”
洛斯裝扮完成,看著伊酒一套抽血的工具:“坐下,我抽一管你的血。”
“為什么?”
“之前你用過研究所的血液檢測設備,他們一直通知補充血液備份,正好拿來做理由。”伊酒揉了揉眉心,“整個中心城都封鎖起來了,軍區駐地戒嚴,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無法離開。”
洛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我的血能夠作為特殊的理由?”
伊酒搖搖頭:“作為理由的不是你的血,是研究所至高無上的特權。”
洛斯打著商量:“能少抽點嗎?我怕自己暈了。”
伊酒思考了下,換了個2ml的真空容器:“這個總不會把你抽暈了吧。”
“可以。”洛斯伸出胳膊,看著他利落地抽血,封裝,“這么點血,研究所能買賬嗎?”
伊酒聳聳肩:“他們正忙著比對DNA,顧不上這茬,如果他們不買賬,我就隨便抽別人的血混合一下,迷失者的血液基因突然發生了改變,是正常的現象。”
洛斯隨口道:“沒想到你對異變還挺了解。”
“實驗不是白做的,走吧,你跟在我后面,到了車上就趴在后座,不要被發現,我會找個隱蔽的地方放下你。”
按照伊酒的安排,順利通過駐地的檢查,洛斯被放在沒人的巷子里。
伊酒塞給他一份地圖:“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將白濋帶回來。”
洛斯目送著車子開走,對著地圖看了一會兒,將內容記下后就把地圖撕了。
他脫了白大褂,摘掉假發,確認身上沒有留下任何伊酒給他的東西,才戴好外套的帽子,離開了巷子。
繞了一段路,洛斯來到了沈伯診所的后街,診所是前屋后院的布局,他撩起衣服,三下五除二就翻進了院子里。
凌晨,有一間房間的燈還亮著,洛斯沒有猶豫,徑直走過去。
還沒靠近房間,就聽到了壓低的爭吵聲。
“……不行,爸,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病人。”
“我們不鉆牛角尖行嗎,他是白濋,整座城都封了,就是在找他,我們不能摻和。”
……
聽到這里,洛斯一直懸空的心才落下。
還好,這禍害命大。
年輕男子的聲音決絕:“不行,說什么我都要把他送走。”
沈伯擲地有聲:“那你先過了我這關。”
“爸……我不和您爭了,我出去。”
洛斯瞇了瞇眼,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立刻沖進去,用匕首手柄敲暈了男子。
將人放倒后,他對著愣住的沈伯鞠了一躬:“抱歉沈伯,我不能讓他將白濋的消息傳出去,不過您放心,他只是暈了過去。”
沈伯半天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指指旁邊的屋子:“勞煩你幫忙把我兒子送進去,別讓他一直躺在地上。”
洛斯連忙將男子送進房間,還沒開口,沈伯就指了指亮著燈的房間:“小白在里面,沒有性命之憂,你去看看他吧。”
洛斯連忙推門進去,沈伯長嘆一聲,進了兒子的房間。
白濋躺在床上,身上是大塊大塊的紅斑,已經涂了藥。
被剪開的衣服扔在地上,上面滿是被火燎出來的洞,還沾著絲絲縷縷的血跡。
中心城是剛剛封起來的,在此之前,沈伯和兒子就把白濋的傷處理好了。
從報道中知道了白濋的身份,沈伯的兒子才想要將白濋送走。
白濋睡的不沉,眉心緊蹙,不知是傷口太痛還是無法安心入睡。
洛斯心里一緊,快步走到床邊,正準備俯下身仔細看看白濋臉上的傷,床上的人就突然抬起了胳膊。
電光石火之間,寒光凜凜的刀片抵上了洛斯的脖子。
“你……”
白濋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吵到你了?”洛斯湊近了些,讓他看得更清楚,“還能拿刀殺人,看來大長官的情況不是太嚴重。”
白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沒等說出一個字,他就倒回了床上。
洛斯撿起掉落的刀片,看著白濋慢慢松開的眉頭,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你這次真是嚇死我了。”
洛斯在床邊守了兩個小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沈伯今天關了診所,屋里一直很安靜。
期間沈家兒子醒了一次,仍舊嚷嚷著要出去,洛斯嫌煩,又把他打暈了。
沈伯看到后,拿著佛珠念了半天。
洛斯聽了一耳朵,沒聽明白,估摸著沈伯可能在說“造孽”一類的話。
在人家家里打暈人家兒子兩次,他可不就是在造孽嗎。
白濋身上都是爆炸后留下的傷口,隔一段時間要上一次藥。
洛斯一邊上藥一邊念叨:“隔壁就是佛堂,我要是功德有損,都得怪你。”
“嘶……我給你補功德。”
洛斯猛地轉過頭,驚喜道:“你醒了?!”
白濋費力地睜開眼睛,疼得又皺起了眉頭:“被你吵醒了。”
燒死是最殘酷的死法,即使是輕度燒傷,火辣辣的痛感也非常人能夠忍受。
洛斯看著他都覺得疼:“你快別說話了,再睡會兒。”
他倒是想睡,關鍵是疼勁兒上來睡不著。
白濋沒有說出來:“不睡了,收拾一下,我們離開這里。”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洛斯懷疑白濋可能瘋了——正常人這么一身傷,動一下就會疼得嗷嗷叫。
“再待下去,會給沈伯惹麻煩。”白濋忍著痛坐起來,“現在不走,不止是你的功德,就連我的也得被扣沒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害人一命,會損多少功德?
洛斯拗不過他:“你真的確定自己能行?”
“小廢物,男人不行這話可不興說。”白濋擠出一絲笑,“別忘了,我可是一路自己走到這里的。”
洛斯聽得心里一揪,事故現場距離這里有四條街的距離,他想象不出白濋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離開的時候,白濋特地跟沈伯道了謝,并囑咐了他一句話。
沈伯神色驚詫,白濋忍著痛,溫和道:“一切費用由我承擔,不日就會送到您手上,往后不知能不能再見了,沈伯,保重。”
暗處的手已經伸到了白濋的身上,為了保全沈伯,今日之后,他們最好不再往來。
從后門離開,身后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
洛斯想了想,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糖:“張嘴。”
白濋怔了一瞬:“你把我當小孩哄呢?”
“覺得苦的時候,就吃點甜的。”洛斯將糖塞進他的嘴里,“讓沈伯把診所砸了,是想造成你強迫他們救你的局面嗎?”
即使白濋不作聲,洛斯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還知道今日之后,白濋會多一個脅迫七旬老人的罵名。
“快走吧。”
洛斯將他的胳膊搭在肩上:“糖甜嗎?”
白濋痛得感覺不到其他的東西,緩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問什么:“甜。”
濃濃的蜂蜜味夾著一絲酸甜的水果味道,盈滿了整個口腔,在那一瞬間,身上的疼感似乎真的降低了。
洛斯思索了一圈應該帶白濋去哪里,他對中心城不熟悉,最后還是白濋拿了主意:“去E段路的中心廣場。”
商戶大量減少,中心廣場的生意越來越蕭條,現在基本已經被廢棄了。
洛斯有些詫異:“去那里干什么?”
“找人。”白濋言簡意賅道。
怕他說話太多不舒服,洛斯沒有繼續問下去,照著記下來的地圖路線,帶著白濋來到了中心廣場。
白濋指導他從廢舊的公共衛生間里拿出一個信號器,他有規律地按動著。
廢舊的衛生間里全都是灰塵,洛斯暗自在心里猜測他要找誰。
中心城里和白濋交情不錯的人只有燕戮、伊酒,這兩人都在軍區駐地,也不像是會用這種隱秘方式聯絡的人。
洛斯的心里閃過十幾個念頭,在看到白濋聯絡的人后,還是大吃一驚:“怎么是你?!”
塔西沒有解釋,打量了一下白濋的狀態,架著他就要往外走:“傷勢不重,跟我來吧。”
洛斯沒有松手,白濋看了他一眼:“走吧。”
萬千句話到了嘴邊,都變成了一個“好”。
“DNA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各方都開始找你了,好在信號來得及時。”塔西將他們帶到了執行隊的老訓練基地,“這里是杜婭創辦的,里面有安全屋,除了我沒人知道。”
塔西將他們送到后就準備離開了,洛斯安頓好白濋,追出去。
他還沒開口,塔西就主動道:“我不會傷害你們,除了這一點,我沒什么能夠告訴你的。”
……
行吧,有這一點也夠了。
塔西臨走時留下了急救藥箱,加上洛斯從沈伯那里拿走的藥,不用擔心藥品的問題了。
來到安全屋沒多久,白濋就睡著了,他出現了輕微的發熱癥狀,洛斯不確定退燒藥會不會和其他藥起沖突,采取了物理降溫的方式。
洛斯將浸滿了酒精的紗布放到白濋額頭上時,他清醒了一下,很快又睡了過去。
發熱是破皮的傷口引起的,過了兩三個小時,燒暫時退下來。
洛斯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對他強大的身體素質感到佩服,要是換一個人,早就死在車禍的爆炸現場了。
白濋的狀態逐漸轉好,洛斯將糖放進水瓶里,給他喂了幾次糖水。
白濋體表紅腫,只有四肢上有破皮,看得出來是被利物劃傷的,洛斯猜測是跳車時弄傷了。
輕度燒傷通常5-7天就會結痂,白濋的癥狀比較輕,恢復時間會更短。
洛斯在床邊坐下,他從凌晨起就緊繃著神經,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了,身心俱疲,僅靠一口氣撐著。
“這次回去后,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洛斯小聲念叨著,趴在床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大火蔓延。
被燒灼的痛感在身上蔓延,他張著嘴,喉嚨卻仿佛被堵住了一樣,沒辦法發出聲音。
洛斯蹲在地上,抱著膝蓋蜷縮著,整個人被烤得好像要冒煙了,他環視四周,四周一片火海。
建筑物被焚燒,散發出復雜的味道,和濃煙混合在一起。
這是哪里?
這是什么地方?
洛斯費力地抬起頭,看到火海中用彩色油漆涂抹的墻壁,上面是充滿童真的涂鴉。
有花朵,有白云,有結滿果子的大樹……在涂鴉的上方是圓潤可愛的字體,被火光繚繞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別出是三個字。
火舌舔舐著他的衣服,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吞吃入腹。
洛斯渾身顫抖,緊緊攥著裙邊……裙邊?
突然意識到什么,洛斯猛地低下頭,看到火光掩映下的碎花裙子,以及一雙細細的腿。
哪里來的小丫頭片子?!
發自心底的震驚甚至抵過了大火造成的恐懼,洛斯沉默一瞬,將手伸向了裙子底下。
就在這時,房屋“轟”的一聲,倒塌下來,而他也被驚醒,在這道巨響中睜開了眼睛。
白濋坐在地上,握著他的手,兩人的手放在洛斯的大腿上。
洛斯有些回不過神來:“你是在夢游還是在耍流氓?”-
與此同時,事故發生的現場。
記者拿著剛到手的基因比對報告,沉聲宣告:“非常不幸,經過基因比對,在現場搜集到的斷肢屬于白濋,我將遺憾地宣布,大長官白濋確認死亡。”
他剛想將鏡頭轉給現場,就發現了跑過來的工作人員,對方驚慌失措地喊道:“異變生物來襲,是S級初代異變鬼火蟲群!”
話音剛落,代表最高級別的警報聲就響徹了中心城。
時隔兩年,最大的安全區……中心城又一次迎來了S級異變生物群的襲擊。
作者有話要說:
低燒,嗓子疼,y了,會努力堅持更新的,小可愛們記得做好防護,大家都要好好的。
第68章 我是白濋
城門緊閉, 駐地軍隊傾巢而出,中心城內的每一寸街道都有人駐守,更多的人趕去了城墻,幫忙抵御異變生物的襲擊。
初代異變生物的感染性高, 容易引起異變融合, 一直是輻射感染無法解決的難題。
警報聲一直響了三遍, 家家戶戶關緊門窗, 膽戰心驚地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上一次S級異變生物群襲擊安全區, 造成了嚴重的傷亡, 中心城的居住人口銳減, 經過七天七夜的血戰和嚴格排查, 戰役才告一段落。
值得一提的是,曾經最穩定的S級異變者杜婭,就在這場戰斗中受到影響, 失去人類意識,最終英勇殉職。
這注定是一場血流滿地的戰爭。
時間倒退回十五分鐘前。
嗡鳴聲襲來,密密麻麻的鬼火蟲如同會發光的黑云, 壓向了中心城。
城墻上的守衛奮力抵抗, 槍火掃向鬼火蟲,地上落了一層黑漆漆的蟲子尸體。鬼火蟲死后, 發光器會熄滅, 但它們的身體依舊是孕育蟲卵的載體, 且具有極強的感染性。
此次來襲的鬼火蟲數量過于龐大, 彈藥見空, 守衛們無暇顧及鬼火蟲的尸體, 只能奮力抵抗, 并向城中發去消息。
蟲子尸體被踩爆后噴射出來的黏液粘在他們的鞋子上、衣服上, 透明質地,仔細看還能發現里面未經孵化的新生蟲卵,正在蠕動。
有幾個人想抹掉這些黏液,誰料剛觸碰到,那蠕動的蟲卵就爬到他的身上,汲取著血肉。
“啊啊啊!”
“有人感染,警戒!”
“不行了,撐不住了,長官,我們怎么辦?”
“長官,我不想死,能不能撤……”
“說的什么混賬話!我們撤了,城里的人就完了,你不想死,你想看著家人們死嗎?”
“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彈藥了。”
“支援馬上就到,都他媽給老子守好了,誰敢跑我先斃了你!”
……
被蟲卵寄生的守衛倒在地上,來回打滾,他想將黏附在身上的蟲卵甩下去,卻被地上的鬼火蟲尸體緊緊地包圍起來。
他的皮膚上浮起一層層紅斑,仔細看能夠發現,每一塊紅斑中心都是一個或幾個蟲卵。
“用火燒!”
守衛苦苦央求:“不,不要……救救我,長官救救我,我不想死……”
鬼火蟲的繁殖速度極快,被寄生會淪為蟲卵的溫床,只有趕在蟲卵發育成熟前解決。
他們曾一起并肩作戰,在這座高高矗立的城墻上擊退無數敵襲,守護安全區內的民眾。此時此刻,面對生死的抉擇,要親手燒死自己的戰友,所有人都于心不忍。
守城長官眼含熱淚,拿著小型火藥彈的手抖個不停,最終還是狠下心扔到了他身上。
當熊熊的大火燃起,未孵化的蟲卵和年輕的生命都在火光中走向死亡。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靜默了。
長官高聲喊道:“為保護人類而死,是我們畢生追尋的榮耀。”
在加入軍區的那一刻,為守護人類而戰死就成了不可更改的承諾。
“安心去吧。”
又一波鬼火蟲襲來,彈藥告罄,但沒有一個人告退。
他們拿著身上僅剩的武器,刀、火藥彈……勢要攔住鬼火蟲,為城中的撤退和布防爭取時間。
“守住城墻!”
此時的犧牲是為了換得來日的新生,終有一日,陽光將驅散感染區的濃霧,會有人指引你歸鄉的路。
天色昏淡,鬼火蟲散發出藍綠色的光,遠遠看過去,好似一片星云襲來。
聞訊趕來的軍區支援軍仍遲了一步,在鬼火蟲攻入城墻邊防時趕到,此時守城的軍隊幾乎全部犧牲。
飄揚的安全區旗幟樹立在城墻上,被鬼火蟲的光照亮,好似黑夜中指引方向的燈塔。
僅僅十五分鐘,堅固的邊防就被破壞。
這是比兩年前更嚴重的入侵。
指揮的長官立馬命人傳回消息,不消多時,中心城內響起警報聲,軍區總長沉重的聲音傳遍安全區:“此次襲擊規模強大,請城中民眾立刻撤往地下城,地下軌道將于十分鐘后開啟,請立刻撤退!請立刻撤退!”
安全屋中。
洛斯和白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洛斯沒經歷過這種事,但能夠從緊張的撤退警報中知曉事情的嚴重性:“異變生物入侵,我們現在怎么辦?”
白濋想站起身,卻因為疼痛又摔倒在地上:“只有遇到S級異變生物群以上的入侵才會開啟地下城,這意味著軍區無法確定能夠守住安全區。”
如果中心城淪陷,后果將不堪設想。
白濋看著自己的手,突然狠狠地罵了一聲。
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他受傷的時候。
洛斯連忙攔住他的手:“只是暫時撤退,肯定能守住的,你冷靜一點。”
話是這么說,但走到了這一步,有很大可能是守不住的。
“請大家安心撤退,軍區眾人將守衛安全區到最后一刻,此戰必勝!”
地下軌道在主街道下,撤離的民眾抬起頭,看到了城門處集結的藍綠色光團,密密麻麻的槍聲和廣播交織在一起,使得所有人鼻尖發酸,熱淚盈眶。
軌道入口開啟,洛斯扶著白濋離開安全屋,看到街上撤退的民眾,以及不停開向城門處的軍用裝甲車。
車上裝載著彈藥,將運送到前線。
風聲瑟瑟,火光凜凜,混著塵土與血跡的硝煙在城中彌漫開來,將所有人的心都拉到了戰場上。
“是鬼火蟲,初代異變生物襲擊,群體性入侵,如此大的規模,必定會有蟲母。”白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道,“初代異變生物喜好棲息在感染源附近,蟲母一定在感染區。”
伊酒經常拿回異變感染的分析報告,洛斯跟著聽過一耳朵,鬼火蟲是出鏡率比較高的一種。
鬼火蟲是群居生物,又分為大和小兩種規模,大規模的鬼火蟲攻擊性更強,供奉蟲母。如同蜂群里的蜂后,蟲母就是它們的頭領。
如果想要一擊即潰,必須殺死蟲母。
可是在輻射感染肆虐之初,鬼火蟲的異變癥狀較輕的時候,人類就探明了這一現象,組織過群體性絞殺。
在那之后,鬼火蟲蟲母就成了書上的名詞,再也沒有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過。
換言之,這是應當滅絕的生物。
“可蟲母不是滅絕了嗎?”
生物的基因具有可復制性,通過實驗的話,并非不能實現。
但誰會吃飽了撐的制造這玩意兒?!
洛斯和白濋對視一眼,想到一個答案。
洛斯在心里罵了幾聲,極力安撫白濋:“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再去查這件事。”
不用詢問,兩人自然地朝與撤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們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一定有人已經去了感染區。”
白濋遙望著遠方的城墻,吐出幾個字:“執行隊。”
執行隊是針對異變生物專門設立的隊伍,由S級異變者帶隊,可以抵御大部分感染,是狙擊蟲母的最佳人選。
對抗入侵時,執行隊靈活行動,有執行權。
城防告急,塔西等人一定是去解決更重要的問題了。
白濋傷重,他們兩個又沒有交通工具,洛斯焦心不已:“我們走著去感染區,恐怕連城門都出不了。”
就在這時,前方開來一輛小型裝甲車,車燈直直地打過來,熟悉的聲音穿過十幾米的道路,傳到他們耳邊:“長官!洛斯!我們來了!”
維克特開車,燕戮直接從車窗探出身。
硝煙和月色交織,鋪就一條以守護為名的浩蕩路途。
上了車,洛斯還沒說話,維克特立馬開向城門:“是塔西讓我們來這里的,他先帶執行隊去感染區了,讓我們兩個來接你們。”
燕戮急忙接上,憂心忡忡:“長官,你怎么樣了,報道說你確認死亡,嚇死我了,塔西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你們怎么會和他攪和到一起?”
洛斯主動道:“危急時刻,不分陣營。”
燕戮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帶偏了,慷慨激昂道:“說的沒錯!”
前方就是城墻,戰火焦灼,隨處可見被燒得漆黑的尸體,只能依稀辨認出是人。
一望無際,尸骨滿地。
洛斯的心揪起來,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人類與異變生物之間的不相容性,感受到輻射感染帶來的危險。
遍看明月今朝,可有寸土能埋骨?
“城防不會開門,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直接撞出去行不行?”
燕戮囑咐白濋和洛斯系好安全帶:“這種時候了,他娘的不能浪費時間!”
維克特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隊長,長官,你們怎么看?”
白濋抬起頭,鋒利的眉眼直視著幾十米外的城門:“開天窗!”
燕戮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連忙道:“子彈不長眼,長官,這樣太危險了,更何況你還受了重傷!”
萬一兇手是軍區,那難保他們不會趁亂下手。
維克特也勸道:“白長官,我建議你聽燕戮的話。”
從凌晨到現在,他和燕戮幾乎走遍了中心城,也看到了隱藏在風平浪靜下的惡意,針對白濋的惡意。
他雖是軍區的人,但和白濋一路走到今天,早就熟知了他的為人,不愿看他陷入如斯險境。
白濋沒有爭辯,轉過頭:“小隊長,你怎么看?”
車廂內被戰火照亮,洛斯看到了白濋眼中涌動的情緒,胸腔中灌滿了熱血,他一把扯開安全帶:“我保護你,如果你出事,我給你陪葬!”
白濋心尖一顫,并未拒絕。
燕戮又想罵人又想笑:“操!聽隊長的,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維克特的回應是打開了天窗。
車上配備了探照燈,只見燈光起點,露出兩個沒有頭發的人。
白濋拿著擴音器,看了眼身旁握著槍的人,深吸一口氣:“我是玫瑰之城大長官白濋,要前往感染區對抗蟲母,請求開門。”
無數人循聲看去,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他媽是不是聽錯了?!”
“白濋,是白濋大長官,他沒有死!”
“該不會是有人在開玩笑吧?”
“這種時候不撤到地下城,跑到這里開玩笑,找死嗎?”
“他說他要去感染區,現在出去是想逃命吧。”
“出去也不見得比城里安全。”
……
白濋又重復了一遍。
守城的人沒有接到上級指示,不敢擅作主張:“白濋大長官確認死亡,抱歉,我們不能開門。”
脾氣好如洛斯,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要不是看他們是為了守城,我他媽真想直接斃了他們!”
白濋目光灼灼,被灼燒的傷泛起痛意,他壓不住心里的火,厲聲道:“我再說最后一遍,我是白濋,我他媽沒死!五秒鐘內開門,不然我把你們一塊炸上天!”
如果不能盡早解決蟲母,這道城墻被攻破是遲早的事,不如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的更新不確定。
大長官澄清的最離譜的事:我沒死,謝謝。
第69章 心意
戰局膠著, 不少人聽到了白濋要炸城門,頓時坐不住了,有催促開門的,有咒罵白濋的, 一時之間人聲喧嘩。
“五。”
“他不敢的, 炸了城墻, 鬼火蟲攻進來, 他白濋擔不起這個責任!”
“四。”
“這世界上還有白濋不敢的事情嗎?”
“不能開, 開了沒辦法和上級交代。”
“三。”
去他媽的上級, 一起見鬼去吧!
其中一個守城門的人在心里暗罵一聲,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 打開了城門開關。
“四——開車!”
維克特一腳油門,朝著緩緩打開的城門沖去。
“操他媽的,是誰開的門?”
“你瘋了吧?!”
“上級怪罪下來你一個人承——”
“嘟嘟……”
“是上級的通訊!”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面如死灰,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完了完了。
離得最近的人按下通訊器開關, 想象中的怒罵聲并未出現:“允許放行。”
大家紛紛瞪大了眼睛, 看向已經駛出去的車子,在鬼火蟲的光亮照耀下, 車尾氣綿延向外, 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你小子真是走運了。”
“撞大運了吧。”
“沒事了沒事了, 快關上門。”
開門的守衛沒心思去聽他們慶幸的感慨, 遙望著遠去的車子, 目光落在站在天窗里的男人身上。
白濋……
赫赫有名的白大長官, 沒有死。
剛剛那則指示從側面印證了這件事, 那確認死亡的報道又是怎么回事?
今夜星光疏淡, 更有疑云重重。
他有預感,這件史無前例的大規模來襲并不簡單,有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維克特開著車一路前往感染區,路上顛簸,洛斯扶著白濋坐下:“還好嗎?”
“嗯。”白濋緊蹙著眉頭,剛才一心惦記著出城沒有注意,現下坐在車上,身上的疼勁兒又涌了上來。
洛斯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好像還有點熱。”
白濋搖搖頭:“小問題,不用擔心。”
他不以為意的態度讓洛斯不知道說什么好,將從安全屋里帶的水遞過去,蜂蜜水果糖已經完全融化了,有細碎的果肉沉在瓶底。
“多喝點水。”
白濋還有心思開玩笑:“要是在軍區駐地,你是不是會像個渣男一樣讓我多喝熱水?”
“首先,多喝熱水確實對發熱的人有好處,其次,我不是渣男。”洛斯指指瓶子,“渣男會把最后一塊糖給你泡水嗎?”
手工制作的蜂蜜水果糖很好吃,可惜只買了一罐,洛斯怕別人偷吃,昨天就抱到自己的房間里了。
用來給白濋泡水的是他帶出來的最后一塊。
洛斯哼了聲:“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你多好。”
白濋握著塑料水瓶,突然有種這杯水價值千金的感覺,比他在厄利斯都身份卡里積累的龐大財富都貴重。
“感動了?”洛斯睨著他。
白濋半真半假地點點頭:“特別感動,都不舍得了,想把這半瓶水珍藏起來,等我死了放到棺材里。”
洛斯:“……”
大可不必。
燕戮從副駕駛上轉過頭來,好奇道:“洛斯,你是在哪里找到長官的?”
他和維克特確實發現了一些血跡,但忙著制造障礙物,沒有認真去探究。
洛斯能直接想到白濋的藏身之處,實在令他費解。
燕戮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難道洛斯已經比他更了解長官了嗎?
“秘密基地,別打聽那么多。”白濋隨口道。
燕戮一臉哀怨:“……”
出現了,出現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長官和小隊長果然有了小秘密。
白濋喝了兩口水,蜂蜜的甜味化在水里,奇跡般緩和了痛楚。
明明是一瓶普通的糖水,但經由特定的人帶給他,配上令人心動的話,很難讓人不多想。
白濋刮了刮眉心,想起沈伯說過的話,年紀輕輕的人想那么多干什么。
喜歡就是喜歡,無論其中有多少原因,當偏愛落在一個人身上時,就證明這個人是特殊的。
那些原因不過是附加條件,依附于人而存在。
白濋摩挲著塑料水瓶,用余光觀察身旁的人,頂著短短發茬的青年一臉純真,恐怕都不知道情愛為何物。
那他自己又知道嗎?
所謂的偏愛也不過是隨心而行,現在想起來,才覺得一些話說的過于露骨。
——“我送你一把最鋒利的刀。”
尤其是這一句,跟把自己送出去了有什么區別?
低熱燒得他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如果不是怕碰到傷口,白濋很想捂住臉,他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全消化這件事。
喜歡啊喜歡,除了年少時見色起意的心動,他還沒嘗過這種滋味。
白濋吐出一口氣,氣定神閑地往后一靠,確認心意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人留在自己身邊了。
曾經隨口戲言的恐同大山橫亙在眼前,太明顯了丟臉不說,還容易把人推走。
得循序漸進的來,一步步把人圈在地盤里。
說到這里,白濋不得不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把人拐到了行動隊里,朝夕相處也給接下來的計劃提供了便利。
等下要見到傳說中的鬼火蟲蟲母,燕戮緊張之余還有一絲激動,耐不住寂寞,又轉過來:“小隊長,塔西為什么要讓我們接你們去感染區?”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長官,白濋傷成這樣,去了還不一定是幫忙還是幫倒忙。
塔西此舉著實令人費解,維克特也有些好奇:“對啊,這可不符合他們執行隊單兵作戰的原則。”
洛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想起他和白濋在玫瑰之城做的實驗。
塔西特地囑咐了,那帶他和白濋去感染區一定有特殊用意。
洛斯的血液曾經令異變生物恢復正常,是否也能夠令異變的蟲母恢復正常?
察覺到洛斯突然緊張起來,白濋心下了然,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有豐富的對戰S級異變生物的經驗,也是為數不多能進入玫瑰之城感染區中外層的人,從身體素質上來看,我不輸給S級異變者。”
這句話如果換了別人來說,肯定會被罵不自量力,但從白濋嘴里說出來,就完全不是夸大了。
曾經的經歷是實打實的佐證,比任何實驗確認的結果都要有說服力。
洛斯指指自己,眼睛發亮:“那我呢?”
“你……”白濋對上一雙干凈的眼眸,恍然驚覺,他以前竟然沒發現洛斯的眼睛這么漂亮,像是琉璃珠子。
“你當然是隨行陪護的家屬。”燕戮打趣道。
維克特咂咂嘴,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他們:“沒錯沒錯,小隊長牌陪護,用過的都說好。”
燕戮擠眉弄眼,故作憂愁地嘆了口氣:“可惜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維克特附和道:“白長官專供。”
燕戮和維克特插科打諢,你一嘴我一嘴,跟說相聲似的。
“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用不上是好事,都平平安安的。”洛斯下意識想撞白濋的肩膀,想到他身上的傷,連忙剎住車,“我為白長官操勞盡心,這高低不得叫幾聲爸爸才能償還?”
這話也就洛斯敢說了。
燕戮和維克特不約而同地收聲,偷眼打量白濋的神色。
“我敢叫,你敢應嗎?”
白濋輕飄飄地看過來,聲音涼涼的。
白濋這傷不是終身的,等他好了指不定怎么報復。
洛斯十分有眼力見,故作大氣地擺擺手:“咱倆誰跟誰啊,就不整這些虛的了。”
“小隊長別慫啊。”燕戮暗戳戳地慫恿,“此時強硬一點,日后輩分升天!”
白濋掀起眼皮,嘖了聲:“我看你是想升天吧。”
燕戮哆嗦了下,立馬轉過頭:“我什么都沒說,你們什么都沒聽見。”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對洛斯就那么溫和,對他就兇巴巴地威逼恐嚇。
雖然以前白濋也是這副態度,但那時候沒有對比,現在明晃晃的雙標擺在眼前,燕戮心里極度不平衡。
距離感染區還有一段道路,遠遠就看到濃霧中閃爍的藍綠色熒光,漂浮在半空中,應了鬼火蟲的名字,有如鬼火重重。
在感染區外停著幾輛軍用越野車,車身上有執行隊的標記,不遠處還散布著幾輛醫療車,是研究所的車隊。
“車子開不進去,帶好東西,我們要下車了。”維克特停下車,關閉了所有的車窗。
燕戮一邊裝備彈藥,一邊小聲嘀咕:“研究所怎么也來湊熱鬧了。”
洛斯也看到了研究所的車隊,之前關于蟲母的猜測又浮上心頭。
“別想太多,事情解決之后自然能查個水落石出。”白濋溫聲囑咐道,“穿上外套,戴好手套,鬼火蟲的感染性極強,盡量不要用手直接觸碰。”
洛斯收回思緒:“好。”
燕戮笑了笑:“長官你怎么不囑咐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感染者?”白濋頭疼不已,“待會兒你不要進入戰局中心,在外圍支援就好,避免被鬼火蟲寄生。”
燕戮想和他們并肩作戰,但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只好蔫頭耷腦地應下來。
外敵強大,他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下車后,一行人立刻往光亮聚集處趕去。
為了配合白濋的速度,大家默契地放慢了腳步。
“還撐得住嗎?”
“嗯。”
白濋搭著洛斯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沒事。”
身體上的疼痛不是最難熬的,最難熬的是精神上的痛楚,這和他雙相障礙爆發的時候比可差遠了。
“左前方有打斗聲,應該是執行隊。”維克特壓低聲音,“我看到研究所的人了。”
DNA對比報告是研究所出示的,研究所與昨晚的車禍脫不了干系,白濋最好不要暴露在他們面前。
“大概多少人?”
“十人左右。”
白濋沉吟片刻:“聽聲音,我們距離蟲母還有一段距離,研究所里都是普通人,不會靠的太近。”
“那他們過來干什么?”洛斯不明白。
燕戮悄聲道:“當然是記錄,無論是異變生物本身,還是和它們的戰斗,都是這群家伙夢寐以求的東西。”
洛斯眼底覆上一層寒霜:“既然幫不上忙,就讓他們睡一會兒吧。”
三人齊齊地看過來,面色驚詫。
就連白濋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小隊長,你這可是……”
洛斯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很好。”白濋比了個大拇指,“燕戮和維克特潛入,一人一半,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有問題嗎?”
燕戮活動了一下肩膀,激動道:“沒有。”
維克特有些猶豫:“這是不是不太好,我們真的要——”
“不是真的還能是假的嗎?”燕戮生怕白濋改變想法,他失去發光發熱的機會,薅住維克特的衣領就往前走,“別裝模作樣的,你摸著良心說,你不想教訓那群人嗎?”
維克特沉默不語。
那該死的蟲母肯定和研究所有關系,不管是不是他們主導的,都脫不開聯系。
中心城因此死傷無數,軍區有多少條命搭在里面了,可不是揍幾個研究員就能消火的。
思及此,維克特的猶豫瞬間沒了:“你松手,我自己走。”
“誰稀罕碰你。”
“……”
洛斯目送著他們遠去,突然問道:“上次我進行了血液檢測報告,報告出來了嗎?”
“應該出來了吧,伊酒好像跟我提過一嘴。”白濋回憶了一下,“他說你沒什么問題,我就沒有繼續問,怎么了嗎?”
“沒什么。”
洛斯抿了抿唇,心底升起一絲疑惑,難道是他多疑了?
白濋凝眸注視著他:“你這可不像沒什么的樣子,有話直說。”
洛斯無奈,只好和盤托出:“可能是我多慮了,我找伊酒帶我離開軍區駐地的時候,他抽了我的血,說要送到研究所。”
白濋聞言也斂了笑:“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洛斯如實復述了一遍,末了,又想起一點:“我當時有所懷疑,就找了個借口,只讓他抽了2ml。”
如果是隨便拿別人的血液就能充數,那為什么還要抽他的?
這是洛斯一直疑惑的地方。
白濋眼底凝起一片寒芒,冷聲道:“這件事我會去查清楚。”
伊酒是白濋的朋友,白濋更為熟悉他,洛斯放心交給了白濋:“行。”
前方的偷襲行動已經接近尾聲。
一個是經驗豐富的前雇傭兵,一個是軍區各項訓練名列前茅的副官,不消多時,研究員們就都被放倒了。
燕戮招呼他們過去:“長官,隊長,你們快過來,我看到蟲母了!”
研究隊挑選的觀察位置十分完美,能夠看到全部情況,又不會受到鬼火蟲的攻擊。
只見藍綠色的鬼火在半空繚繞,鬼火蟲圍簇的中心是一大塊綠瑩瑩的光團,遠遠看去好似巨大的綠寶石。
隨著走近,看的也更加明顯,光團中央散發著晶藍色的光芒。
“好家伙,這不是蟲母,是怪物吧。”燕戮目瞪口呆。
維克特也忍不住咋舌:“這比一間房子都大,里面該有多少蟲卵,怪不得這一次的襲擊這么嚴重。”
燕戮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長官,這玩意兒真的打得死嗎?”
“打不死也得打。”白濋看向洛斯,“匕首借我用一下。”
昨晚去參加杜婭的生日會,他并沒有裝備武器,比起槍械,白濋更喜歡冷兵器。
洛斯將匕首遞給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白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后,放緩了聲音,“我也不會靠的太近,只是看一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他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沖上去也只是幫倒忙。
白濋沒有個人英雄主義,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命可貴。
洛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看一看,就跟在你身邊。”
白濋:“……”
“你在想什么?”
“在想能不能把你敲暈了。”
洛斯一臉無語:“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白濋不置可否,情愛真是磨人,要擱以往他說動手就動手了,哪里會舍不得。
維克特看看燕戮,又看看準備靠近蟲母的兩人:“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不行,我們得留個后勤。”白濋語氣鄭重,“蟲母被殺后,鬼火蟲會陷入癲狂狀態,襲擊中心城的鬼火蟲群也會受到影響,我們必須立刻撤離。”
只留下燕戮一個人,白濋不放心。
維克特一聽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同樣繁重,立馬嚴肅起來:“我會準備好一切,也會看好燕戮,請隊長和長官放心。”
“誒不是,什么叫看著我?”
“字面意思。”
“……你在歧視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
……
自從燕戮對維克特改觀之后,兩人就經常吵嘴。
走出去一段距離,還能聽到他們的爭吵聲,洛斯不由失笑:“他們可真是兩個活寶。”
白濋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個活寶。”
活著的寶寶。
洛斯沒有多想,虛虛地攬著他的肩膀:“你也是個活寶,一隊四個人,誰都不能掉隊。”
身后,爭吵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
燕戮和維克特都盯著洛斯和白濋遠去的身影,過了幾秒,前者清了清嗓子:“你有沒有發現,長官和隊長這樣互相扶持的畫面還挺和諧。”
“不止和諧,還有種熟悉感。”維克特摸了摸下巴,“你看他們兩個像不像是腿腳不好的老兩口,互相攙扶著回家。”
燕戮:“……”
別說,還真有那味兒。
戰局中心,塔西帶著三名S級異變者在蟲母附近進行攻擊,其他執行隊的隊員負責處理周圍的鬼火蟲。
“這玩意兒生的太快了,不知道計劃生育嗎?!”
“你可以湊近點問問它知不知道。”
希澤罵罵咧咧:“我特么是瘋了才會答應和你組隊。”
桑云云一點面子都不給,反唇相譏:“彼此彼此。”
四個人分成兩隊進行攻擊突破,塔西和林恩一隊,桑云云和希澤一隊。
他們試著從各個方向攻擊蟲母,效果都不佳,有幾次成功傷到了蟲母,但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變態的異變生物,這肯定超過S級了。”
桑云云閃身來到蟲母的后面,凝視著它臃腫的身軀:“評級劃分是對尚且存在于世界上的異變生物進行的,鬼火蟲蟲母早在幾十年前就滅絕了。”
“滅絕了不還是又出現了。”希澤低吼一聲,“我上了。”
桑云云立刻跟上,兩人一前一后,對蟲母的頭部進行攻擊。
就在火藥球要打到蟲母腦殼的時候,它突然呈90°轉動了頭顱,長滿復眼的兩面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艸,這家伙的頭還會轉!”
一擊又不中,希澤的心情變得很差。
他們已經和蟲母鏖戰了近一個小時,體力損耗極大,在五分鐘前,不得不開啟輪流休息的應戰方式。
桑云云喘著粗氣,也急躁起來:“這東西真的有弱點嗎?”
資料上完全沒有相關的記載,鬼火蟲蟲母和他們以前對付過的異變生物都不同,無從下手。
休息歸來的塔西和林恩接替了他們的工作:“不用急著回來,多觀察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破綻。”
桑云云內心焦躁,連喝水的時候都盯著蟲母。
頭部攻擊無效,身體是粘液質,一旦劃破就會爆出蟲卵,并且很快就會愈合……總體來看,蟲母就像是一個堅固的堡壘,沒有可以攻陷的點。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蟲母性情“恬淡”,只知道孕育蟲卵,如果他們停止攻擊,蟲母便不會反擊。
希澤坐不住:“我去幫忙,你繼續觀察。”
桑云云猶豫了一秒,低聲道:“小心。”
希澤腳步一頓,兀自低笑了聲:“小丫頭片子。”
桑云云正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蟲母,身后突然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你們是什么人?”
“趕緊離開這里!”
“我們是來幫忙的,我是……”這群人恐怕不認識他,洛斯話音一頓,指了指身旁的人,“他是白濋。”
探照燈照亮了兩人的臉,執行隊的人面色驚恐:“臥槽,真的是白濋!”
“他不是死了嗎?!”
白濋:“……”
洛斯連忙打圓場:“是塔西隊長找我們來幫忙的,他們在那邊對吧,誒……桑云云!”
桑云云快步跑過來:“你們怎么來了?”
洛斯好脾氣地解釋道:“來幫忙的,你怎么弄成這副鬼樣子了?”
桑云云沒有了以往的颯爽,頭發散亂,臉上糊著塵土,可謂是狼狽至極。
“和蟲母打斗時弄的,你們——”
“別廢話了,時間緊迫。”白濋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搭著洛斯的肩膀往前走,“扶我過去看看。”
怎么又要扶了?
洛斯“哦”了聲,對桑云云點點頭,扶著白濋往蟲母所在的地方走去。
桑云云不解地皺了下眉,她剛才好像看到白濋瞪了她一眼,是錯覺嗎?
鬼火蟲被執行隊清理得很干凈,中心只有蟲母。
白濋繞著蟲母看了一圈,突然問道:“身體的防御力如何?”
希澤和林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有塔西快速回復道:“不高,但愈合力很強。”
低防御力,高愈合力。
如何能夠阻止愈合?
天色昏淡,霧氣擋住了月光,周遭盡是綠瑩瑩一片。
白濋握緊了匕首:“連續高速攻擊同一個部位,能否阻止愈合?”
“外表破裂會爆出蟲卵,連續攻擊很容易感染。”桑云云從后面走過來。
即使是S級異變生物,也不是沒有被寄生融合的風險,他們必須慎之又慎。
自塔西從杜婭手中接下執行隊隊長一職,他告訴隊員的第一句話就是保護好自身的安全。
可以冒險,但必須是山窮水盡的時候。
“麻煩。”白濋咕噥了聲,“所以沒有試過對嗎?”
桑云云目光一緊:“你想試?你瘋了吧,你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傷,沾上一丁點粘液,你都可能會被感染!”
白濋身上的傷確實是個問題,洛斯一口否決:“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這是唯一的機會。”
兩人靜靜地對視,洛斯毫不退讓:“總之你不能去,如果你被感染了,你能確定自己不失去意識嗎?”
最壞的結果就是白濋被感染,發生異變,失去人類意識。
失去人類意識的異變者痛感耐受度會提高,屆時沒有這一身傷,就憑白濋的攻擊力,誰能制住他?
洛斯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匕首:“我去。”
“不行!”白濋想也沒用就拒絕了,讓洛斯去冒險,不如殺了他。
洛斯給他使了個眼色:“你知道的,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洛斯的血液有恢復異變的作用,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克制住蟲母。
最重要的是,他從SSS級的感染區出來,被感染的幾率比S級異變者都低。
“合適你也不能去,我——”
“桑云云,幫我照顧一下他。”洛斯一把推開白濋,猛地沖向了蟲母。
有賴白濋的訓練,他的體力和速度都有很大的提升,白濋站穩的時候,他已經沖到了蟲母的旁邊。
匕首劃破蟲母的身體,接連又是幾刀,破開的口子飛濺著粘液,幾乎噴了洛斯一身。
白濋下意識想往前沖,桑云云伸出胳膊:“你不能過去。”
“滾開!”
“不行,我答應了他。”
“……”
白濋目眥盡裂,想強行沖過去,但每次都被桑云云攔住了。
“白長官,你再不配合,我會直接打暈你。”
“……”
受傷的白濋攻擊力大打折扣,他知道桑云云說的不是假話。
鬼火蟲蟲母的粘液散發出古怪的味道,介于難聞與好聞之間,是一種很難定義的味道。
但被粘液糊了滿臉后,定義的天平就偏向了難聞。
洛斯屏住呼吸,不停地往里捅,他能感覺到蟲母內部的柔軟,像是蚌肉的觸感。
蟲母開始激烈反抗,塔西三人神色一震:“有作用!”
三人分散攻擊,牽制住了蟲母,趁此機會,洛斯加快了捅刀的速度。
瑩綠色的外層里包裹著淡藍色,洛斯一刀扎進去,蟲母突然發出了聲音。
聲波具有攻擊性,希澤和林恩先后緩下動作,跌坐在地上。
塔西堅持了一會兒,也摔倒了。
白濋看著軟軟倒下的桑云云,愣了一瞬,立馬沖過去。
身體上的疼痛在此時變得無足輕重,他咬緊了牙,數著自己和洛斯之間的距離。
十米、九米、八米……兩米,就在白濋伸出手的時候,蟲母突然膨脹起來,被刺破的傷口仿佛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將洛斯吞了進去。
洛斯慌忙回頭,只看到蟲母的身體快速愈合,陰森森的鬼火之下,白濋臉上呈現出一種令人膽駭的神色。
“洛斯!!”
撕心裂肺的吼聲傳到遠處,觀望的維克特和燕戮一聽就知道出事了,立馬跑過去。
在到達白濋身邊之前,兩人看到了滿地的執行隊隊員,他們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維克特眉心一跳,立馬蹲下身,探了探隊員的鼻息:“還活著,只是昏過去了。”
鬼火蟲還縈繞在上空,想要趁機攻擊執行隊隊員,維克特對著跑遠的燕戮喊道:“你先過去,我得留下來。”
他拿出裝備的火藥球,對著聚攏在一起的鬼火蟲扔過去,火光炸開,巨大的響聲令燕戮停下腳步。
他看看不遠處的白濋,咬緊了牙:“長官,我很快就過去幫你。”
然后掉頭跑了回去。
維克特沒反應過來:“你怎么回來了?”
“只憑你一個人,怎么對付這群鬼東西。”燕戮一連罵了好幾聲,“你要是出了事,長官又得說我沒看好你。”
維克特:“……”
你的主語和謂語是不是搞反了?
兩人集火,無法完全攔住鬼火蟲,維克特環視四周:“將它們引開,不能讓它們回到蟲母旁邊。”
燕戮應了聲,立馬行動起來。
鬼火蟲怕火,他們用火藥球將鬼火蟲逼到了其他地方。
蟲母旁邊,白濋掏出手/槍,對著“吞”掉洛斯的地方不停射擊。
他的眼底浮起一層血色,整張臉變得更加駭人:“給我!吐出來!”
一梭子子彈打完,蟲母的身上都沒有任何傷口。
它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從“吞”掉洛斯開始,就沒有動彈過,好似陷入了冬眠。
四周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白濋盯著蟲母身體中透出來的人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撿起塔西丟在地上的刀,不停地砍著蟲母。
粘液噴發出來,落在傷口上蟄得人又痛又癢,在這一瞬間,白濋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他異變了,能否有足夠的實力和蟲母抗衡,救出洛斯?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無法確認,異變后失去人類意識的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攻擊洛斯。
不知過了多久,白濋的動作逐漸變緩,他狠狠往手掌上一劃,鮮血噴涌而出,痛楚令他冷靜下來。
“白濋,白濋……”
“我在,別怕,我馬上就救你出……洛斯?!”
白濋晃了晃腦袋,那道聲音又消失了。
他苦笑一聲,是錯覺吧。
痛楚帶來的清醒持續不了多久,就在白濋打算繼續劃的時候,那道聲音又出現了。
“住手,不可以……”
白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蟲母:“洛斯?”
兩秒以后,他將耳朵貼到了滿是粘液的蟲母身上:“再叫我一聲,洛斯,你再叫我一聲……”
讓我確定你還活著,告訴我你還活著。
他不想剛剛確認心意,就失去喜歡的人……所以再叫我一聲。
“白濋,向后退。”
這一道聲音真實而強烈,有如一支強心針,注射進了白濋的心臟里。
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就下意識往后退去。
“砰——”
巨響聲傳來,藍綠色的液體被炸得四濺開來,蟲母發出“嗬嗬”的微弱聲音,像是在呼痛。
霧氣退散,大地嗡鳴,澄澈的月光灑了下來。
白濋怔怔地注視著蟲母的方向,連呼吸都停滯了。
長身玉立的男人未著一物,如玉般的身體上泛著柔和的白光,美好得好像天使。
他站起身,低下頭看了看,突然渾身一震,撒丫子跑過來:“草草草,我的衣服怎么沒了,白濋快點把衣服脫下來給我穿!”
白濋默默地低下頭,脫了外套。
他的外套大一些,能到洛斯的大腿,但沒有褲子還是很羞恥。
洛斯裹緊了外套:“白濋……”
白濋下意識捂住腰帶:“想都別想!”
偶然抬起頭,一大片瑩白的胸膛沖進視線,白濋心口一窒,又慌忙地低下頭。
“我的意思是讓你從其他人身上扒一件衣服給我穿,幫了執行隊這么大的忙,收一件衣服很厚道了。”洛斯振振有詞。
白濋:“……”
洛斯抖了抖:“我快凍死了,算了,我自己去扒!”
白濋咬緊了牙:“站住!”
五分鐘后,洛斯穿上了白濋的褲子,白濋扒了塔西的褲子。
洛斯提著褲腰,小聲嘟噥:“你有病吧,弄這么麻煩干嘛,我穿塔西的不就好了。”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穿別人的衣服。
見他整理好了衣服,白濋才正眼看過去:“發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蟲母已經化作一灘膿液,顯然是死亡了。
洛斯湊近他身邊,抬起手,掌心是一道還滲著血的傷口。
“你特么——”
“停,先別教訓我,我是跟你學的。”
洛斯拉起他的手,兩人的掌心都橫亙著一道血口。
當時是白濋啟發了他,他死馬當成活馬醫,索性用了一下自己的血。
“他們怎么都暈著?”
“聲波影響,應該只針對異變者有效。”
“長官!”
見藍綠色的光芒消失之后,燕戮和維克特第一時間就知道是蟲母被解決了。
不會再有鬼火蟲涌來,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鬼火蟲,趕來找他們。
燕戮正準備撲過來,突然動作一頓,默不作聲。
維克特跟在他身后,正疑惑著他怎么停住了,就發現了他在看什么。
面前的兩人手拉著手。
維克特指指他們的手:“你們這是……”
突然就把緋聞坐實了嗎?
洛斯這時候才發現他和白濋還牽著手,他腦子一抽,下意識把手揣進兜里。
順路也把白濋的手揣進了兜里。
空氣一滯,氣氛有些微妙。
洛斯急忙道:“不是你們想的——”
“走吧。”白濋緊了緊掌心,然后抽出了手,“回軍區駐地,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感染。”
三人這才發現了他滿身的粘液,表情當即嚴肅起來,快速離開。
許久之后,一道身影走到蟲母身邊,分別挖了一些土和粘液,裝進了試管里。
然后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冬至快樂,努力爬起來了,qwq
大家覺得《殺死玫瑰》和現在的名字哪個好?
第70章 薔薇莊園
白濋一直強撐著, 發現洛斯沒有出事后,就松下心神,還沒走到停車的地方就昏了過去。
三人緊張不已,立馬上車趕往中心城。
洛斯用濕巾給白濋擦了身, 將附著在他身上的粘液都清理干凈。
白濋身上的傷口出現了感染的征兆, 原本紅腫的燒傷變得更嚴重了, 破皮的地方發炎了, 有膿血流出來。
洛斯試了下他的額頭, 溫度很高, 比之前高多了, 跟個火爐一樣, 燙手。
“能不能再快點?”
“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維克特將油門踩到了底,快速瞟了眼后視鏡,心里焦急不已。
白濋的臉都燒紅了, 看上去十分嚴重,萬一真是感染了,在車上異變就完了。
維克特不停地在心里祈禱, 千萬不要感染, 千萬不要感染……
回中心城的路上,斷斷續續遇到了很多鬼火蟲, 分成一小群一小群的, 應當是感應到蟲母的死亡, 在趕回感染區。
中心城被襲擊的情況基本控制住了, 大部分撤退, 去清理道路, 接撤到地下城的民眾。
只剩下兩支小隊和守城, 做最后的處理工作——將尸體集中焚燒。
這些尸體大多被鬼火蟲寄生了, 為了徹底毀掉鬼火蟲的蟲卵,必須統一燒尸。
守城的人正忙著處理尸體,其中一人突然看向遠處:“誒,那輛車是不是……”
“別管什么車了,趕緊干活吧。”
“沒錯,那就是白濋的車!”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草,還真是。”
“他們竟然回來了。”
“鬼火蟲突然撤退,會不會是白濋殺死了蟲母?”
“執行隊早就去了感染區,我看白濋他們就是看鬼火蟲被解決了,才回來的。”
……
天窗打開,燕戮拔高聲音:“蟲母已經被白濋大長官殺死,他現在陷入了昏迷,有感染的風險,請立刻開門!”
該要的功勞還是得要的,畢竟是拿命拼回來的,不能便宜執行隊。
洛斯不能暴露,便將殺蟲母的功勞安到了白濋頭上。
白大長官的名聲太差了,洛斯實在不忍心看他陷入風言風語之中。
明明是個溫柔的人,怎么能背負那么多的罵名。
剛剛議論的幾人面面相覷,臉都有些熱。
擅作主張開門的人滿臉嘲諷,在他們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打開了城門。
車子駛入城中,沒有停留,徑直往軍區駐地開去。
其他守城的人愣了一瞬,下意識就指責起來。
“你怎么又擅作主張?”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我還說我殺了蟲母呢。”
“白濋被感染了,那更不能把他放進安全區,萬一他異變了,失去意識,就麻煩了。”
……
開門的人抬起頭,問道:“白濋究竟哪里對不起你們?”
殺死蟲母是一件多么大的功勞,放在別人身上,被歌功頌德都是常規操作。
可如果是白濋殺了蟲母,卻連真心實意的贊揚都沒有幾句。
“車禍現場的情況那么嚴重,白濋就算活著也一定受了重傷,他帶著傷去感染區,和執行隊并肩作戰……就算你們看不慣他,對他有偏見,懷疑殺死蟲母的真相,也不至于用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他吧?”
其他人被他說的訕訕的,自覺面上無光,故作夸張地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說話?那是白濋,厄利斯都的雇傭兵王,我們有多少戰友死在他手上,你該不會不清楚吧?”
開門的人攥緊了拳頭,冷聲道:“自從他加入軍區開始,可曾有過對不起安全區的地方?他是白濋,但不是厄利斯都的雇傭兵王,而是守下無數次異變生物入侵的人,是玫瑰之城的大長官。”
玫瑰之城的感染程度最高,素來無人敢去,一直是被軍區放棄的地方,白濋是玫瑰之城唯一一個大長官。
“你,你,你……你們捫心自問,敢去玫瑰之城嗎?”
玫瑰之城是他們不敢涉足的禁區,別說去了,提起來都會變了臉色。
開門的人啞聲道:“我承認,我不敢去,無論白濋是被下放也好,有其他的原因也罷,自他上任,玫瑰之城安全區再未傳來重大傷亡的消息。單憑這一點,老子佩服他,上一個能讓我這么佩服的還是杜婭隊長。”
杜婭是全軍區乃至全社會公認的英雄,她的一生都在救人,就連死后,身體都被用來研究。
她雖是女兒身,但也是所有軍人敬佩的對象。
“白濋怎么配和杜婭隊長相提并論,我看你就是瘋了。”
“他不配,難道你們配嗎?”
“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
直到堆成堆的尸體點上火,吵鬧和謾罵都沒有停止。
此時此刻,他們爭論的主人公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昨晚緊急撤離,安全區內的秩序還沒有完全恢復,唯一正常運作的只有研究所,洛斯不敢把白濋送過去,只能將他安置在房間里。
白濋和研究所之間有大仇,真要是送過去了,別說能不能穩定狀況,白濋不被他們切片研究了就算好事。
燕戮急的不行,繞著床來回走動:“怎么辦,長官燒得越來越嚴重了,再這樣下去,該不會燒傻了吧?”
“……這種話可不興說。”維克特無奈地攤攤手,“你能不能坐下來歇會兒,你轉來轉去,我都看暈了。”
燕戮看了眼神色嚴峻的洛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這退燒藥怎么也沒有效果?之前伊酒好像給我開過……對了!我們可以找伊酒啊!伊酒有經驗,他和長官還是朋友,肯定能幫上忙。”
維克特也點點頭:“伊酒確實是合適的人選。”
兩人當即站起身,想要去醫務室找伊酒。
洛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等等!”
“怎么了?”
“我……”
燕戮是個急性子,催促道:“小隊長你有什么話快點說啊,長官情況危急,可等不了。”
洛斯下意識看向床上的白濋,抿了抿唇:“沒事,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燕戮:“好嘞,那長官就先拜托你照看了。”
洛斯:“嗯。”
燕戮和維克特離開后,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洛斯擔憂地注視著白濋,嘆了口氣,將他頭上的毛巾拿下來,進了衛生間。
白濋是高燒,喂了退燒藥之后,還輔助了物理降溫。
洛斯將毛巾過涼水,正準備搓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手上的傷口還沒有包扎。
從感染區出來后,他一直在操心白濋的事,完全沒顧得上自己。
傷口還在往外滲血,洛斯簡單沖洗了一下,用紙巾擦干手上的水,然后才單手把毛巾撈出來。
洛斯回到了床邊,靜靜地看著白濋。
他的血能夠恢復異變,能夠殺死蟲母,那能不能讓白濋的狀況好轉?
洛斯一點點擦拭著掌心,看著鮮紅的液體不斷滲出,沒有忙著上藥包扎。
要不試一下?
洛斯猶豫著站起身,將手湊到白濋嘴邊,就在血液要滴下去的時候,“砰”的一聲,房間門被推開了。
他猛地退后,將手背到了身后。
燕戮和維克特架著一個人走進來:“伊酒不在醫務室,他昨天離開軍區駐地就沒有回來過,我們只能隨便抓一個醫生過來了。”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一臉懵逼,他自然知道這幾個光頭是什么身份,半天才回過神來。
洛斯愣了一下,含糊地應了聲:“嗯,伊酒可能是昨晚跟其他人一起撤到了地下城吧。”
“喂,你去看看長官的情況怎么樣了。”燕戮將醫生推到床邊。
醫生腿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白,白長官,感染!”
白濋身上的癥狀和被感染了一樣,醫生連滾帶爬地往后退,生怕也被感染。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么呢!感染會發燒嗎?會昏迷不醒嗎?”
感染是即時性的,通常有兩種情況:一是變成迷失者,二是立刻異變。
像白濋這樣的狀況從未出現過。
燕戮提溜著醫生的后領子,將他按到了床邊:“你給我好好看,好好診斷,不然老子拆了你!”
他一臉兇相,嚇得醫生連話都不敢說,哆嗦著點頭。
檢查了白濋身上的傷口后,醫生疑惑不已:“確實是感染的癥狀,但白長官沒有發生異變,這種狀態也太古怪了,就像是……感冒了,身體的免疫系統在和病毒抗爭一樣。”
發燒,流出的膿血顏色偏淺,像極了身體的系統在斗爭排毒。
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實在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洛斯沉吟片刻,突然問道:“如果白濋能夠醒過來,是不是就代表他沒有感染?”
醫生斟酌道:“這個不好說,如果醒來之后意識清醒,沒有異變的反應,應該就沒問題了。”
這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大好消息。
洛斯相信白濋,稍稍松了一口氣:“多謝,你們把醫生送回去吧。”
“不用謝不用謝,我自己走就好。”醫生連連擺手,掉頭就跑。
白濋的情況太特殊了,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硬著頭皮胡扯。
高燒不退,感染加重,白濋能醒過來就是奇跡了,別說要恢復意識。
醫生一邊跑一邊腹誹,怕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白濋。
維克特去食堂打了飯,洛斯和燕戮一直在房間里守著白濋,吃飯的時候維克特發現了洛斯手上的傷口,連忙給他包扎了一下。
“小隊長,你也太粗心了,自己受了傷都不注意。”維克特不贊同地看著他,“如果你再出什么問題,等白長官醒過來了,我們怎么跟他交代。”
洛斯心虛地低下頭扒飯,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了。”
還好他反應夠快,沒有被發現。
洛斯昨晚就沒怎么休息,吃過飯之后,燕戮和維克特催促他回房間睡一覺,被他拒絕了。
“我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就行了。”
萬一白濋被感染后異變了,他就第一時間喂血,死馬當成活馬醫。
維克特和燕戮好說歹說,都勸不動他,只好幫忙拿來被褥,鋪在沙發上。
洛斯道了謝,躺下,他累極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維克特頗為動容:“小隊長對白長官真好,累成這樣都要守著他。”
燕戮附和地點點頭:“長官對他也很好,你都沒看,昨晚我去找長官,看到他變了一個人似的,站在蟲母面前,不停地攻擊著,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長官……”
現在回想起來,燕戮還心有余悸。
如果洛斯沒能活下來,白濋肯定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看來我們以前開的玩笑要成真了。”
“……”
維克特看了眼燕戮,見他一臉復雜,忍不住笑道:“白長官和別人在一起,你該不會吃醋吧?”
“我吃什么醋?!”燕戮瞪大了眼睛,“我巴不得有人陪著長官。”
維克特挑了挑眉:“可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燕戮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在我的心目中,長官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沒有人能配得上他。”
“……”
維克特明白了,燕戮對白濋完全是粉絲對偶像的心態,看樣子,他還是個毒唯。
“配不配得上,可不是外人能說得清的。”維克特伸了個懶腰,將飯菜打包盒收拾起來,“愛情嘛,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覺得不合適的人,可能就是白長官最想要的人。”
燕戮:“……我沒覺得不合適,洛斯很好。”
對比其他人,洛斯已經是超乎尋常的好了,理智上,他很愿意看到洛斯和白濋在一起,但情感上,一時半會兒有些不適應。
維克特不置可否:“我下去收拾一下,有事叫我。”
燕戮頷首:“嗯。”
—
太陽漸漸落山,撤退到地下城的人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軍區清點了死亡的人數,與以往相比,這一次襲擊造成的傷亡已經很少了。
除了褒獎第一批用血肉守住城墻的人,軍區將代表最高榮譽的勛章頒發給了執行隊,用以嘉獎他們擊殺蟲母。
人民的信心需要恢復,軍區總部決定,在明天上午進行授勛儀式。
消息傳到了執行隊,所有人的心情卻說不上好。
無他,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蟲母是怎么死的,被蟲母的聲波放倒后睡了一覺,再醒過來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人將現場勘查了一遍,只發現了化成膿水的蟲母,以及被燒焦的鬼火蟲尸體。
隊內心情最差的莫過于塔西,和其他人睡了一覺不同,他睡了一覺起來,幾乎被凍成了冰棍。
秋天氣溫低,又是晚上,夜風涼嗖嗖的,刮在皮膚上像小刀子一樣。
不知哪個天殺的把他褲子扒了,塔西被凍醒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比其他人醒的早,沒有發生在人前遛鳥的事。
塔西黑著臉,暗罵了一聲。
這種缺德事指定和白濋那王八蛋脫不了干系。
昏過去之前,他有看到白濋跑向蟲母,似乎并沒有受到聲波的影響。
“不行,我們不能接受這個勛章。”桑云云拍著桌子站起來,“搶別人功勞的事,我做不出來。”
現場并沒有發現白濋和洛斯的蹤跡,但他們聽說了從城門傳開的消息,蟲母擺明了是白濋殺的。
希澤破天荒地沒有和她杠,一臉鄭重地點點頭:“我和桑云云是一樣的想法,雖然我看不上白濋和他的迷失者,但這份榮譽是他們應得的。”
他們執行隊的每個人身上,都有無數功勛,那是用血拼出來的。
如果接受了這一枚勛章,那他們有何顏面回首往昔的榮耀。
其他隊員面面相覷,紛紛點頭:“這份榮耀我受之有愧。”
“當時我們都昏過去了,卻沒有被鬼火蟲攻擊,肯定是白濋的人救了我們,我們不能恩將仇報。”
“沒錯,我也不建議接受。”
“我始終記得加入執行隊的初心,如果為了一時的榮譽放棄本心,我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眾人全都看向塔西,目光堅定,充滿了拒絕。
塔西笑了笑,拍拍手:“大家說的很好,我們執行隊不在乎虛名,這不是榮譽,如果接受了,迎接我們的鮮花和掌聲背后,將是無盡的恥笑。”
這是杜婭一手建立的執行隊,從零星的幾個人到如今的規模,他絕不能讓這一支精銳之師變成貪慕虛榮的偷竊者。
塔西沉聲命令道:“林恩,致電總部,將真相如實相告,告訴他們取消授勛儀式。”
林恩敬了個軍禮:“收到。”
過了沒幾分鐘,林恩沉著臉走進會議室:“隊長,軍區拒絕了。”
塔西目光一凜:“什么意思?”
“他們說不會取消授勛儀式,命令執行隊必須出席,至于白濋……軍區總部希望殺死蟲母一事能就此結束。”
“砰——”
塔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過憤怒沒有控制好力道,桌面上立刻出現了幾道裂紋。
“他們這是要逼我們做欺世盜名的小人!”
塔西怒不可遏,沖出了會議室,親自聯系總部。
會議室里的其他隊員嘁嘁喳喳地議論起來,全都憤懣不已。
“總部這是什么意思,是想砸了執行隊的招牌嗎?!”
“我看他們是想打壓白濋,還記得昨天的報道嗎?”
前腳宣布確認白濋死亡,后腳白濋就趕到了感染區幫忙。
“會不會DNA對比報告出錯了?”
“你想什么呢,研究所可是號稱0出錯率,怎么可能弄錯報告。”
“我看就是軍區和研究所聯合起來,想搞死白濋。”
“他媽的要搞死白濋,能不能別拉上我們?”
“實打實的功勞都不承認,這種喪良心的事,做了可是會遭報應的。”
……
桑云云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所有人都在討論白濋,唯獨她在想另一個人——洛斯。
那個神秘的迷失者沖到了蟲母身邊,毫無畏懼地攻擊,不是一個迷失者應有的膽魄……真相真的如同他們猜測的一樣,是白濋殺死了蟲母嗎?
塔西很快回來了,臉黑得能擰出墨汁來:“明天全員著裝,參加授勛儀式。”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隊長,不行啊!”
“這么做的話,我們有什么顏面面對執行隊的先烈們?”
塔西舉起手,聲音很沉,壓著怒火:“都停下,參加授勛儀式,不代表我們要接受勛章。”
眾人靜下來。
桑云云和希澤,林恩三人經常跟著塔西,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塔西點點頭,冷笑出聲:“既然總部不想將真相公之于眾,那就由我們代勞。”
明日的授勛儀式上,他們將講出真相,將這份榮譽還給應得的人。
—
一夜過去,白濋還是沒有醒,但也沒有發生異變。
洛斯躺在沙發上睡了一夜,渾身都僵住了,醒來后活動了半天,才讓發麻的身體恢復正常。
燕戮和維克特滿臉氣憤,罵罵咧咧,洛斯聽了一耳朵,聽到了執行隊和授勛等詞。
“你們在說什么事?”
“小隊長,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洛斯搖搖頭,走到床邊:“你們剛才說執行隊怎么了?”
燕戮氣憤道:“軍區總部要在城中舉行授勛儀式,嘉獎執行隊殺死蟲母。”
洛斯皺起眉頭:“什么時候的事?”
維克特解釋道:“昨晚廣播的,今天上午10點舉行授勛儀式,消息都傳開了。”
聽到消息之后,維克特特地回了一趟軍區總部,將真相述明,但總部并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
明明是他放的血,明明是他殺的蟲母,將功勞讓給白濋是他心甘情愿,可換了別人,洛斯就氣不順了。
他和白濋是一隊的,榮譽一體,其他人都他媽別來沾邊。
洛斯心里慪得慌,有種精心準備的禮物被別人偷了的感覺:“執行隊就這樣接受了?”
“送上門的榮譽,傻子才不要。”燕戮將指骨捏得咔咔響,“昨晚就不該救他們,一群白眼狼!”
房間里的氣壓很低,就連維克特也對軍區總部的舉動很不滿。
他所向往的軍區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奮力對抗異變生物,奮力保護眾人,不該因為見不得光的原因就被抹去功勞。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一直信任的軍區變成了這樣子?
維克特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悲又痛。
“算了,任他們爭去吧。”洛斯看著昏迷不醒的白濋,揉了揉眉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早晚有一天真相會大白于世。”
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篤信的不是大公無私的守護者,而是以權謀私的小人。
真相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上午10:00,授勛儀式開始。
維克特拉著燕戮去客廳看直播,燕戮不情不愿:“我不想去找氣受。”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砸了電視機。
維克特生拉硬拽,將他帶出了房間:“你怎么一點都不長眼力見兒,看直播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洛斯和白長官獨處一會兒。”
洛斯在白濋的房間睡了一夜,醒來后又坐在床邊守著了,無論是隊長對隊員,還是朋友之間,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燕戮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有些無語:“你想撮合他們也得挑時間吧,長官現在還昏迷著呢。”
維克特懶得和他這個榆木疙瘩計較,把遙控器丟了過去:“閉嘴,看直播。”
首先是軍區的領導們致辭,針對昨天的入侵做了總結。
燕戮呵呵一笑:“道貌岸然。”
維克特不敢觸他的眉頭,平心而論,除了授勛一事做的不地道,軍區的指揮還是可以的。
即使是最危險的時候,軍區的長官們也沒有撤離,都在城墻上戰斗。
很快就到了授勛儀式,塔西率領執行隊全員走上臺,圍觀的群眾們立刻開始鼓掌歡呼。
燕戮氣得踹了腳茶幾:“老子不看了。”
維克特嘆了口氣,正準備關了電視,就聽到一道整齊的聲音:“我們不能接受這枚勛章。”
走到樓梯上的燕戮又折回來:“先別關!”
維克特坐回沙發,意有所指道:“看來我們可能罵早了。”
塔西握著話筒,高聲道:“執行隊確實為殺死蟲母做出了貢獻,但最大的功勞應當歸屬于白濋,如果不是他及時支援,我們今天可能沒機會站在這里。”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軍區的長官們臉色難看:“胡鬧!讓他們下來!”
隨行的軍人上前,但都被執行隊的隊員擋住了。
執行隊里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獨立于軍區之外的執行權令他們無所顧忌。
塔西繼續道:“蟲母能夠發出聲波攻擊,異變者無法抵抗這種攻擊,所以我們都暈了過去。等我們醒過來的時候,蟲母已經被殺死了,所以我等不敢居功。”
“這份功勞屬于白濋和他的隊友。”
直播中斷,燕戮和維克特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執行隊沒有接受勛章,反而說出了真相。
燕戮搓了搓臉,小聲嘀咕了一句,轉身就往樓上跑:“隊長,好事——”
“快上來,白濋醒了!”
一聽到這句話,燕戮和維克特頓時不關心勛章的事了,激動地沖進了房間里。
白濋正在洛斯的幫助下坐起來,聽到動靜,抬起頭:“怎么慌慌張張的?”
意識清醒,沒有感染,平安無事。
奇跡發生了。
雖然醫生的話并不可信,但白濋的情況很正常,沒有異樣。
洛斯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你這回可把我們嚇死了。”
被三雙眼睛熱切地盯著,白濋破天荒的有些無措:“咳,我沒事,不就是發個燒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哪里是發個燒,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們差點就以為你要感染了。”
白濋愣住,他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卻不知道這一覺睡了這么久:“感染?”
他看向自己的手,殘留的膿血還沒有擦干凈,證明一切都是真的。
白濋的燒已經退下來了,他洗了個澡,才冷靜下來:“你們把發生的事跟我說說。”
洛斯簡單說了一下,打量著他:“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濋本想借機逗逗他,但對上那雙滿含關切的眼睛,頓時說不出話來了:“沒有,感覺很好。”
燒傷也愈合了,除了掌心的傷口,其他傷都不見了,甚至感覺身體比以前還要好。
去醫務室檢查了一下,沒有異樣。
白濋甚至精力亢奮到和燕戮切磋,結果把燕戮打得鼻青臉腫,連連告饒。
他們已經錯過了第五條永生軌的開啟,只能等下次。
在這段時間里,四個人一直待在洋房里,閉門不出。
授勛儀式上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外界對于白濋和他的隊友充滿了好奇。
與此同時,一部分人圍住了報道處的大樓,要求他們就白濋確認死亡的報道給出說法。
報道處迫于壓力,承認是檢測報告拿錯了,DNA比對不合適,車禍現場的殘肢不屬于白濋。
但這個結果并不能服眾,連續幾天都有人在報道處鬧。
白濋覺得新奇,他從想過有一天能在中心城受到擁躉:“就這樣把功勞讓給我了?”
洛斯忙著吃葡萄,頭也不抬:“我拿著也沒用。”
“那怎么聽說執行隊要被授勛的時候,氣成了那樣?”
洛斯咽下葡萄:“這不一樣,執行隊是外人。”
白濋在他面前坐下:“那我不是外人嘍?”
“當然了,你是我的隊員,是我最好的朋友。”洛斯義正辭嚴,“就憑你在蟲母面前沒放棄我,這份功勞給咱倆誰都一樣。”
他們的掌心有相同的傷口,他們曾緊握雙手,這份榮耀不分你我。
白濋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洛斯拿他不當外人,只當好朋友。
草,小廢物真是說話的天才,一句話能讓他的心飛到天上,也能再把他拽回谷底。
“你還真是幸運,換了別人可能就扛不過來了,結果你因禍得福,不僅沒感染,身體素質還變好了。”
洛斯說著說著就羨慕起來,摸了摸白濋的胳膊:“給我蹭點好運。”
白濋無奈地伸直胳膊,看到他掌心的傷口時,突然道:“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
洛斯眨了下眼:“嗯?”
“當時你握著我的手,我的傷口沾到了你的血。”白濋攤開掌心,“也許我本來該變成異變者的,是你救了我。”
洛斯怔了下,喃喃道:“實話跟你說,我還真想過要不要給你喂點血。”
白濋哽住,心里又酸又軟。
“我的血這么厲害,那我豈不是跟唐僧一樣珍貴?”洛斯嘖嘖道,“悟空啊,你可得保護好為師。”
“……”
剛才那點感動全沒了,白濋糟心不已,他就納了悶了,這小廢物怎么這么喜歡演戲?
伊酒是在他們準備出發去第五條永生軌的前一天回來的,他渾身臟亂,胡子拉碴的,眼底下滿是烏青。
燕戮開門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伊酒?你怎么弄成這樣?”
“做了個實驗。”他不知多久沒有休息過了,拖著虛浮的步子往房間走。
第五條永生軌距離稍遠,傍晚就得往那邊趕,白濋沒叫醒伊酒,帶著其他人出發了。
“不用和伊酒說一聲嗎?”
“叫醒他,他肯定要跟著來。”白濋瞇了瞇眼睛,“他忙起實驗來幾天都不睡覺,讓他好好休息吧。”
維克特有些擔心:“萬一燕戮的狀態不穩定了……”
“呸呸呸,別咒我。”燕戮活動著肩膀,“我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
見洛斯和白濋都沒有說話,維克特也不再問了。
到達第五條永生軌所在的感染區后,四人遇到了塔西等人,兩隊別別扭扭地打了招呼。
幾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白濋,臉上寫滿了震驚。
傳聞說白濋被感染了,軍區駐地的醫生親口證實,白濋的情況很不妙。
外界都在猜測白濋的狀況,白濋一直沒有澄清過,塔西等人沒想到會見到一個完好如初的白濋。
雖然授勛儀式上澄清了真相,但兩隊到底不是親密無間的關系,相對無言,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進軌。
【親愛的洛斯,歡迎你進入永生軌。】
【數據已載入,這里是薔薇莊園,有歷史悠久的古堡,轟動世人的薔薇園,心靈手巧的匠人,是享譽世界的神秘之都。】
【薔薇莊園的主人要舉行婚禮,但新娘卻在婚禮前夕突然失蹤,為此主人特地邀請了世界各地的偵探,來尋找新娘。】
【三天后就是婚禮,請在三天內找到新娘,使婚禮順利進行。】
哦豁,這次的永生軌聽起來很有意思。
洛斯有些期待。
【檢測到你的限定愿望,對講機已發放。】
洛斯還沒來得及研究手上的四個對講機,就來到了薔薇莊園大門口。
這一次所有人都是統一的載入點,洛斯環視四周,找到了白濋等人,將對講機交給他們。
儲備糧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肩頭,血紅色的眼睛盯著白濋,喵了一聲。
洛斯這次沒有兌換貓語,不知道它在說什么,只看見白濋挑了挑眉,臉上隱有笑意。
這一次的闖關者比上次還要少,但明顯水平要高很多,沒有喧鬧的人,大家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其他人。
莊園的大門緩緩開啟,穿著燕尾服的管家微微頷首:“歡迎各位的到來,我的主人已經等你們很久了,請隨我來。”
進入莊園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薔薇花叢,一眼望去沒有邊際。
管家徐徐地介紹:“薔薇是主人的未婚妻最喜歡的花,為了求婚,主人特地命人從各地空運來最好的薔薇花,栽滿了莊園。”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
洛斯暗暗感慨,偏頭一看,儲備糧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了白濋懷里,正一聲接一聲地叫著。
白濋竟然跟瘋了一樣,也跟著小聲喵喵喵。
洛斯震驚不已,突然想到什么:“你的愿望兌換了精通貓語?”
白濋笑著點點頭,又對著儲備糧喵了聲。
比起儲備糧給他們編號傻子的事情,白濋仿若智障的喵言喵語令洛斯直接笑出了聲:“大長官,你是不是忘了它聽得懂人話?”
一想到白濋跟他一樣犯蠢了,洛斯就滿心舒坦,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白濋沒有反駁,微垂的目光里滿是笑意。
如果用人話說,你聽到了肯定會害羞的。
人還沒有追到手,也就只能跟貓宣示一下主權了。
白濋:“喵喵喵喵。”
他是我的。
儲備糧:“喵喵?”
你的?
婚禮三天后舉行,莊園已經布置了大半,白濋掃了一眼,勾了勾唇:“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沒錯,他是我的新娘。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玫瑰:跟人造謠。
大長官:跟貓造謠。
小可愛們早點休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