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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畫作

    穿過薔薇花海, 來到了高大巍峨的古堡前,薔薇莊園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古堡的外墻上有風吹日曬的痕跡,那是歲月走過的證明。

    偌大的莊園里古堡里傳出悠揚的鋼琴樂曲。

    管家轉過身, 略帶歉意道:“主人正在琴房, 一時半會兒不會下來, 我先帶各位去住的地方吧。”

    古堡里房間很多,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一樓。

    管家站在樓梯旁邊:“二三樓是主人的書房和收藏室, 四樓是主人的私人區域, 沒有鑰匙上不去。主人不喜與人交流, 請各位盡量在一樓活動,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況,請不要上樓。”

    洛斯在房間門口站定:“什么是必要的情況?”

    “你們為什么會被邀請來,不用我再提醒了吧。”管家停頓了一下, 嘆息出聲,“馬上就是舉行婚禮的日子了,找到新娘是最重要的事。”

    管家說完就準備離開了。

    洛斯一把攔住他:“有新娘的照片嗎?”

    管家搖搖頭:“主人不喜歡拍照, 莊園內沒有照片。”

    古堡里延續著古老貴族的做派, 點著油燈,火苗在空寂的走廊上躍動, 明暗交錯, 管家離去的背影逐漸模糊。

    洛斯盯著看了一會兒, 將目光轉移到走廊兩側的墻壁上。

    墻上掛著很多幅油畫, 畫面雜亂無章, 由大團大團的色塊構成, 看不出規律。

    比如他房門旁邊這一幅, 是涂抹出來的白色, 對面墻上的,是和油燈一樣溫暖的橙黃色,還有幾幅也是不同顏色的色塊。

    對面關上的門突然打開,一身腱子肉的闖關者目光幽幽,語氣曖昧地邀請道:“要進來坐坐嗎?”

    他一進永生軌就注意到洛斯了,漂亮的青年氣質出眾,從發茬的顏色和眼睛可以判斷出迷失者的身份。

    洛斯沒反應過來:“什么?”

    “來我的房間,我們一起聊聊。”闖關者上前一步,“你應該很想通關吧,我可以幫你。”

    “……”

    洛斯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人和沃林一樣,看上他了。

    賣身通關的現象確實存在,歐森就是例子。

    洛斯很疑惑,他是長了張廢物臉嗎,怎么一個兩個都把他當廢物看待?

    闖關者只當他是在害羞,伸手就要去搭洛斯的肩膀:“別怕,我的經驗很豐富。”

    他話里有話,不知是在說自己通關經驗豐富,還是在說其他的。

    洛斯眸光愈冷,暗自在心里盤算著,是先踹廢他的命根子,還是先剁了他的咸豬手。

    就在洛斯抬起手的時候,闖關者的手已經被鉗住了,“咔嚓”的骨頭碎裂聲響起。

    “經驗豐富?”白濋滿臉陰郁,大手仿若鐵箍一般,捏著闖關者的手腕,“我殺人的經驗也很豐富,不如咱們兩個探討一番?”

    闖關者臉色發白,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松,松手,快松手……”

    強大的壓迫感令他心膽俱顫,意識到自己可能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白濋反手一甩,闖關者的身體便被摔到了墻上,力道太大,連墻上的油畫都掉到了地上。

    畫框被摔開了,50×50cm大小的畫布掉出一個角來,整齊光滑的邊緣像是被認真剪裁過。

    “白濋,你怎么來了?”

    管家讓他們先回各自的房間,洛斯本來還想著去找白濋,沒想到他先過來了。

    “還貓。”白濋眉宇間的戾氣還沒有退干凈,將儲備糧放到他懷里,溫聲道,“順便來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斷了手的闖關者倒在地上,本來還存著點其他的心思,一聽到洛斯叫的名字后,臉色煞白。

    傳說白濋帶著他的迷失者男友進了永生軌。

    傳說白濋死了。

    ……

    他該不會運氣這么差吧。

    闖關者的目光在洛斯和白濋身上來回逡巡,錯愕中帶著一絲驚恐,洛斯看得好笑。

    “喂,知道他是誰嗎?”洛斯指指白濋。

    闖關者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他就是前段時間確認死亡的大長官白濋,他又活了,沒想到吧。”

    “……”

    白濋無奈扶額:“你說得我好像詐尸了一樣。”

    他本來就沒有死好不好。

    洛斯隨意地擺擺手,看著一臉頹敗的闖關者:“我要是想依靠別人通關,可犯不著舍近求遠,你說對不對?”

    手腕鈍鈍的疼,闖關者嘴唇翕動,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對,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他能感覺到白濋的目光,陰冷刺骨,有如毒蛇的信子,在警告外來者不要擅動自己的東西。

    白濋沒有死,沒有感染,依舊強得恐怖……傳聞里只有一件事是真的,白濋極為寵愛他的迷失者男友。

    洛斯撿起掉落的畫框,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異樣,將之遞給了闖關者:“你弄壞的,記得修好。”

    闖關者稍稍抬起頭,就對上一雙陰冷的眼睛,白濋靜靜地看著他,他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在白濋眼里可能和尸體沒什么區別:“我知道了。”

    儲備糧不知為何變得蔫頭耷腦的,洛斯擼了它一把,起身打開門:“請吧,大長官。”

    白濋語氣愉悅,完全看不出他剛剛震怒過:“你終于打算不舍近求遠了嗎?”

    “……我隨口胡說的。”

    房門關上,洛斯拿出對講機,聯絡了一下燕戮和維克特。

    房間里的裝修風格偏歐式,家具不多,一張床加上一套桌椅,以及一面墻的櫥柜。

    白濋環視四周,來到櫥柜前。

    洛斯剛和燕戮維克特聯絡完,走到他身邊:“這是衣柜嗎?怎么還上鎖了?”

    櫥柜是向兩側滑動拉開的,此時卻被一把大鎖鎖住,令人無法窺探櫥柜里面的秘密。

    白濋掐了下指骨,掂了掂鎖頭:“砸開看看?”

    洛斯猶豫不決:“暫時先不用了吧,新娘總不可能會被關在這里面,我們先找找鑰匙,實在不行再砸。”

    初來乍到,連莊園主人的面都沒見到,先把人家的家具砸了,不太像話。

    桌上空空蕩蕩的,連紙筆都沒有。

    洛斯和白濋坐在床上,邊等另外兩人邊分析已經得到的信息。

    “新娘一定藏在莊園里,莊園主人大可以掘地三尺,把人給找出來,為什么要請偵探來找人?”

    “你覺得新娘出事了?”

    洛斯摸了摸下巴:“有偵探的地方,八成是出了命案。”

    “假設你說的是真的,新娘死了,那我們去哪里找一個新娘來完成婚禮?”白濋將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儲備糧提溜到床尾,“隨便找個人扮演新娘,會被發現的吧。”

    “這倒也是。”

    洛斯喃喃道,仰倒在床上,襯衫往上卷起,露出一截窄瘦的腰身,被黑色的床單一襯,白得晃人眼。

    白濋目光凝住,教養告訴他不該用目光冒犯心上人,但心里又控制不住生出些惡念與綺思,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握住那截腰肢,一定會在上面留下深重的印子吧。

    洛斯連打針都怕,捏疼了一定會引起他的不滿,會像被惹火的貓咪,舉起爪子狠狠地撓過來,但他的性子又那么溫和,撓完人了肯定會愧疚,用柔軟的肚皮來換取原諒……

    “……白濋?”洛斯舉起手,在他面前揮了揮,“發什么呆,我剛剛和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白濋正想回答,燕戮和維克特就到了,他吐出一口濁氣,覺得胸腔中仿佛點了一盆炭,烘得他又燥又悶,無處發泄。

    “你們先聊,我去一下衛生間。”白濋上了鎖,接連往臉上撲了幾捧涼水,手撐著洗手臺,沉沉地喘著粗氣。

    水龍頭一直開著,嘩啦啦的水聲遮住了其他聲音,白濋抬起頭,想要照一下鏡子,卻突然發現衛生間沒有鏡子。

    他放下東西就來找洛斯了,沒有注意自己的的衛生間里有沒有鏡子。

    問了燕戮和維克特之后,兩人也不記得了,三人不得不回房間查看。

    樓上的鋼琴聲依舊不流暢,斷斷續續的,像是稚齡兒童在照葫蘆畫瓢,一個鍵一個鍵戳出來的。

    經過檢查發現,其他三人的房間里也沒有鏡子。

    “難道是現在鏡子還沒有被發明出來?”

    “……”

    迎接燕戮的是三人無語的眼神。

    白濋已經放棄他了,轉身坐在床上逗貓,洛斯想起一件事,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洗澡了嗎?”

    許是在腦海中想過太多次,以至于白濋聽到這句話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反問:“怎么,你想和我一起洗?”

    維克特正在跟燕戮解釋,薔薇花是從世界各地空運過來的,飛機都有了,怎么可能沒有鏡子。

    聽到這話后,他和燕戮紛紛停下了聲音。

    房間里落針可聞,氣氛有些微妙。

    只有儲備糧兇巴巴地叫了幾聲:“愚蠢的人類,不要臉!”

    白濋想帶過這個話題,又有些好奇洛斯會有什么反應,不動聲色地擼著貓。

    “誰想跟你一起洗了,我是嫌棄你。”洛斯忽略了耳朵的燒熱,報幾個月前的仇,“不洗澡就別坐我的床!”

    “小隊長的脾氣好大呦,氣過頭容易上火,會短命的。”白濋一把撈起儲備糧,“來,賣個萌,讓你主人笑一個。”

    儲備糧:“……”

    你是狗吧?!

    燕戮默默看向了床底:“我覺得不應該站在這里。”

    維克特深以為然:“我們應該躺在床底。”

    洛斯:“……”

    笑不出來.jpg

    任務是尋找新娘,天色尚早,幾人商議之后,準備分頭行動。

    兩人去樓上,兩人去古堡外。

    莊園主在樓上的琴房里,去樓上的任務自然而然的分給了洛斯和白濋。

    二樓和三樓是可以活動的區域,再往上是莊園主人才能進入的私人領域。

    洛斯偏過頭:“分頭行動,我二樓,你三樓,行不行?”

    白濋沒有異議:“嗯,有事隨時聯系。”

    他說完之后又對著儲備糧喵喵叫了幾聲,黑貓煩躁地給了他一爪子:“喵!”

    真當貓是萬能的了?!

    “你跟它打什么啞謎呢?”

    “閑聊。”

    ——照顧好我的小新娘。

    ——滾!

    洛斯狐疑地打量著他:“真的?”

    白濋但笑不語。

    洛斯目送著他繼續往三樓走,戳了戳儲備糧的腦袋,小聲嘀咕:“你跟他背著我藏了什么小秘密?”

    儲備糧心神俱疲:“喵。”

    說了你也聽不懂。

    見它懨懨的,洛斯放棄了逗貓,將儲備糧放在肩膀上。

    鋼琴聲是從二樓走廊盡頭傳來的,洛斯準備一點點找起,從靠近樓梯的房間開始搜索。

    房門沒有上鎖,他先后看了幾個,都是雜物間,堆放著畫架和染料。

    在和琴房還隔著一個房間的時候,洛斯發現了一幅畫,尺寸比之前見過的《三樓》都大,釘掛在墻上。

    畫面上是大片大片的粉白色薔薇花,在花海中央站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少女的身形苗條,唯獨臉上沒有五官。

    應該是一幅還未完成的畫作。

    洛斯正準備走近看一看,身后突然響起一道陰森森的聲音:“誰讓你進來的?”

    他回過頭,看到了面容蒼白的男人,男人穿著襯衫和西褲,一只手死死地握著門把手,手套繃得很緊。

    雖然身上的裝飾物很少,但洛斯一眼就確認了這位衣著典雅的男人的身份——薔薇莊園的主人。

    “你好,我是受邀來幫你尋找新娘的。”

    莊園主人打量著他,似乎在審度這句話的真假,良久,他終于將目光移開:“出來。”

    看來和管家說的一樣,這位男主人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洛斯從善如流,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那幅畫:“冒昧問一下,畫上的女子是您的新娘嗎?”

    莊園主人面容英俊,膚色冷白,五官深邃如吸血鬼,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又燒起來了,這兩天隨緣更,能堅持住會碼的,大家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第72章 風干薔薇花

    洛斯掀起眼簾, 眸中帶著疑惑。

    在管家的描述中,莊園主人對新娘情深意濃,不像是會另尋新歡的性格。

    莊園主人看向畫作,視線在空白的臉上徘徊:“你覺得她美嗎?”

    作畫人花了心思, 畫作很精致, 盡管女子臉上沒有五官, 但從氛圍感來看, 配得上“美”的評價。

    洛斯微微頷首:“很美, 作畫人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

    “確實付出了很多心血。”莊園主人喃喃自語, 陰冷的語氣中透出些許狂熱, “她是我的繆斯, 是這世間最美的存在,我愿意為了她付出一切。”

    真不像一個即將結婚的癡情男人會說的話。

    洛斯默默腹誹,面上不顯:“不知我是否有幸, 與這位美麗的女士見一面?”

    伸張正義教訓渣男不是他該做的事,洛斯時刻記著自己的任務。

    莊園主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流連, 蒼白的臉上緩緩浮出詭異的笑:“如果是你, 以后一定會有機會的。”

    走廊最里面是琴房,洛斯還沒有檢查, 莊園主人不像是會松口的樣子, 他只好將請求咽回肚子里, 跟著對方往樓梯方向走去。

    三樓一直沒有傳來動靜, 不知道白濋有沒有收獲。

    洛斯對迎上來的管家笑了下, 站在一旁, 聽莊園主人吩咐管家召集所有的偵探客人。

    “今晚在宴會廳舉行晚會, 準備好食物, 我要好好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好的,主人。”

    “幫我泡一壺茶,送到花房,我要和這位客人好好聊聊。”莊園主人看向洛斯,“如何稱呼你,我的客人?”

    洛斯詫異于他不同于之前的溫和態度:“我叫洛斯。”

    “洛斯,我們先去花房聊聊吧,我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像你一樣有審美見地的人了。”

    莊園主人生的高大英俊,此時笑得溫文爾雅,全然不似之前的陰郁,仿佛中世紀禮數周全的紳士,客氣地發出邀請。

    洛斯不便拒絕,臨走前瞟了眼三樓,思索著找個借口支開莊園主人,遞消息讓白濋去檢查一下二樓的琴房。

    花房里種植著各種顏色的薔薇花,露天的玻璃頂過濾了除陽光以外的所有東西,造就了偌大的溫室。

    洛斯在薔薇花叢中落座,看著眼前鎏金的茶具,心情微妙。

    周遭的環境賞心悅目,但他們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用精致的器具享用下午茶,怎么看怎么奇怪。

    這種微妙的心情在莊園主人脫下手套,將茶點遞到他面前時達到頂峰。

    洛斯端起碟子擋住自己:“有勞,我自己來吧。”

    “你太見外了。”莊園主人將茶點放在碟子中,端起茶抿了一口,“這是我特地命人打造的花房,這里有世界上全部的薔薇品種。”

    洛斯從善如流:“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花房,您的審美令我自愧不如。”

    莊園主人很喜歡聽這種夸贊,表情越發放松:“能夠欣賞也是一種能力,這不過是我的杰作之一,不算什么。”

    npc的每一句話都有深意,洛斯挑了挑眉:“您真是一個優秀的人,涉獵廣泛,不知其他杰作——”

    “滴——!”

    警報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洛斯的話。

    莊園主人陡然變了臉色,站起身,望向城堡的方向。

    私人莊園竟然也有警報,洛斯一瞬間夢回中心城警戒的夜晚。

    “出什么事了嗎?”

    “有人想闖入四樓。”

    莊園主人面若寒霜,語氣陰沉。

    洛斯想起管家曾經說過的話,四樓是莊園主人的私人空間,需要鑰匙才能開啟,想必警報聲是有人強行突破觸發的。

    白濋在三樓搜索,該不會是他吧?

    洛斯攥緊了拳頭,有些緊張:“會不會有什么麻煩?”

    “不用擔心。”莊園主人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他沒辦法活著離開。”

    洛斯呼吸一窒。

    管家很快趕到花房,城堡中有人進進出出,他神色不亂,恭敬地鞠了一躬:“主人,有客人想進入四樓,現下已經被控制住了,按以往的規矩處理嗎?”

    洛斯憂心忡忡,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城堡:“什么規矩?”

    “你很感興趣嗎?”莊園主人側目,對管家吩咐道,“我親自去處理,重新泡一壺茶……不,換成咖啡吧,再準備一塊蛋糕。”

    管家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模樣,畢恭畢敬地去執行命令。

    洛斯沒心情想其他的事:“你要去處理闖入四樓的客人嗎?”

    他擔心白濋,連對莊園主人的敬稱都忘記了。

    “對。”

    莊園里的傭人訓練有素,在兩人到達之前,就把人押到了封閉的房間。

    走到門口的時候,莊園主人停下腳步:“你在外面等我吧。”

    洛斯皺了下眉,正準備說話,就看到端著咖啡和蛋糕的管家走過來,管家將他帶到沙發旁:“主人特地命人準備的,請您慢慢享用。”

    管家站得筆直,微笑地擋在洛斯面前。

    莊園主人趁此時進入了房間,很快房間里就傳來凄厲的哀嚎聲,夾雜著求饒。

    洛斯的心揪起來,但瞬間就放松下來了。

    不是白濋。

    白濋不會哭喊,更不會求饒。

    是他關心則亂,都忘了白濋是個禍害,生命力頑強,不會那么容易就掛掉。

    房間里的聲音沒有持續太久,空蕩的城堡變得安靜起來,僅有的聲音就是傭人們來回進出宴會廳造成的。

    警報聲和房間里發生的事情只是小插曲,就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蕩開有限的波紋后就消失不見了。

    洛斯捏著叉子,眼睫微垂:“以前的規矩是什么?”

    管家解釋道:“四樓安置了高強度的電流裝置,沒有鑰匙貿然闖入,會觸發警報,因電擊而死。”

    洛斯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蛋糕上鮮艷的紅薔薇,又想起甜蜜蜜烘焙工坊里的人血果醬,胃部翻涌。

    管家頓了下,微笑:“高強度電流留下的創傷無法治愈,有的人運氣不好,不會立刻死亡,為了讓他們能盡快脫離苦海,我們會施以援手,久而久之就成了規矩。”

    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不過是要了對方的命。

    洛斯眼底一片冷厲,將叉子扎進蛋糕中:“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麻煩你和莊園主說一下。”

    洛斯轉身就走,沒有給管家阻攔的機會,一到房間,他立刻呼叫了白濋:“你在哪里?”

    “怎么,想我了?”

    “……”

    洛斯一陣無語,緊繃的心情徹底放松下來:“別開玩笑,我被莊園主發現了,他不太正常,剛剛有闖關者進入四樓,被殺了。”

    對講機響了兩下,都是單音節,白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什么話。

    洛斯不耐煩地嘖了聲:“你怎么跟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的,有話就說。”

    “看來這個莊園主很不正常,弄得你這么暴躁。”白濋意味深長地感慨,“這么著急找我,是在擔心我?”

    洛斯不明所以:“不然呢。”

    “我可真是……受寵若驚。”白濋笑著按了按眉心,覺得心里頭那只小鹿快撞死了。

    洛斯:“?”

    “作為隊長,關心隊員不是應該——”

    “停。”

    誰要跟你做隊長隊員的關系,白濋果斷開口,阻止他繼續說自己不愛聽的話:“我搜完三樓了,都是儲藏室,放著些亂七八糟的木頭。”

    “木頭?”

    “沒錯,大的小的,方的圓的,粗的細的,木塊木條……應有盡有,嘖,不知道還以為這是木匠的住處。”

    腦海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洛斯沒有抓住:“除了木頭還有其他的東西嗎?”

    永生軌裝備的對講機很先進,連呼吸聲都能聽見,白濋將對講機緊貼在耳邊:“沒有了,都是各種木料,你現在在哪里,二樓搜完了嗎?”

    “我在房間。”洛斯講了一下自己被抓包的事,“二樓還剩下琴房沒檢查,你去檢查的話,記得看一下隔壁房間的畫。”

    他總覺得那幅畫是個很重要的線索。

    結束交流后,洛斯又聯系了燕戮和維克特。

    雖然他們在城堡外尋找線索,但洛斯不放心,特地叮囑了他們不要上四樓。

    天色漸漸暗下來,日光從窗口透進來,照得房間里亮堂堂的。

    馬上就到宴會開始的時間了,確認隊員們安全的洛斯一身輕松,正準備離開房間,突然發現了一件事:貓不見了。

    “儲備糧!”

    儲備糧的失蹤不是小事,有了沉眠精神療養院的前車之鑒,洛斯下意識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他該不會又……

    “喵~”

    洛斯猛地轉過頭,對上一雙隱含著嫌棄的暗紅貓眼。

    儲備糧蹲在櫥柜旁邊,正悠閑地舔著爪子,看樣子是之前他用對講機交流的時候太過投入,沒關注儲備糧的動作。

    洛斯一把撈起儲備糧,狠狠地揉搓了一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還瞪我,你的貓毛是不是長硬了?”

    儲備糧毫不示弱,舉爪子就撓他。

    洛斯提著它的前爪:“還敢撓我,不教訓你一下不行了。”

    他拎著儲備糧蕩了兩下,叛逆的貓大爺用后腿蹬著柜子,鋒利的爪鉤在櫥柜的木板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在刺耳的抓撓聲中,兩道很輕的“咚咚”聲吸引了洛斯的注意力。

    “咚咚。”

    “咚咚。”

    ……

    像是有人在叩門。

    洛斯下意識看向房門,突然心里一沉。

    不對,聲音不是從門口傳來的,是從櫥柜里傳出來的。

    “咚咚。”

    “咚咚。”

    洛斯不自覺收緊了雙手,被提溜的儲備糧不滿意這個姿勢,狠狠一蹬,詭異的鋒利爪子從櫥柜的鎖頭上劃過。

    只聽得“咔嚓”一聲,鎖頭斷裂,櫥柜門滑開一指寬的縫隙。

    一朵風干的薔薇花從櫥柜中滾落,在地上碎成幾片。

    洛斯望進縫隙,看到鮮艷的紅唇向上翹起,勾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出院回歸,感謝等待,給大家發紅包~

    第73章 吃醋

    被關在柜子里的人, 難道是新娘?

    洛斯頭皮發麻,第一反應就是抱著儲備糧往后退,警惕地盯著櫥柜的縫隙。

    “咚咚”的聲音消失了,櫥柜里的人一動不動, 縫隙很窄, 面容看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只有殷紅的嘴唇。

    儲備糧焦急地喵了兩聲, 跳到洛斯肩上, 尾巴在洛斯的側臉亂甩, 它舉著爪子指指點點。

    “你想讓我打開門?”

    “喵!”

    鎖頭被儲備糧撓斷了, 但還沒有完全掉下來。

    洛斯深吸一口氣, 扯下鎖,猛地拉開柜門,在看清櫥柜里的東西后, 表情一僵。

    只能看到嘴巴,是因為只有嘴巴。

    柜子里是一個端坐的假人,空白的上半張臉和二樓的畫作有幾分相似, 它穿著公主裙, 忽略臉上的異樣,乍一看好似精致的大號洋娃娃。

    洛斯走近, 仔細端詳著, 舉起對講機:“大長官, 我知道那些木頭是做什么用的了。”

    除此之外, 他還知道了永生軌提示的“匠人”所謂何意。

    莊園主人在處理爬樓的客人, 二樓空空蕩蕩, 趁此機會, 白濋來到了琴房:“我好像也知道了。”

    他站在琴房門口, 語氣微妙地回答。

    “木偶。”

    “人偶。”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通過對講機融合在一起。

    洛斯將柜子里的木偶人搬出來:“你在哪里看到的?”

    “琴房。”白濋掩上門,往里走,“多虧不是晚上來的,這里有十幾具人偶,看起來和真人一樣,都穿著裙子……誒?”

    “讓我猜猜,是不是這些木偶人沒有臉,或者是五官缺失?”

    “你怎么知道?”

    洛斯隱瞞了自己被嚇到的事,故作隨意道:“還記得房間里上鎖的柜子嗎,我打開了,里面有個木偶人,臉上只有嘴巴。”

    結合那幅畫,他猜測薔薇莊園里的木偶人應該湊不齊一副完整的五官。

    “這應該就是莊園主說的杰作之一了,不知道他還藏著什么秘密。”

    洛斯將木偶人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機關,心往下沉了幾分。

    他可沒有忘記,最開始從櫥柜中傳來的“咚咚”聲。

    “我看完琴房了,除了人偶沒有其他的發現,琴架上的曲譜是《致愛麗絲》,這譜子夠舊的,邊都翻毛了。”

    白濋拿起曲譜,隨手翻了翻,突然皺起眉頭。

    曲譜中夾著一朵風干的薔薇花,用透明的膠帶紙制作成標本,花瓣零散,顏色各異,能看出明顯的拼湊痕跡,可見是由很多朵不同的花組成的。

    白濋環視琴房,目光快速掠過所有人偶的臉,心底生出一絲異樣。

    人偶的臉是拼湊的,薔薇花標本也是拼湊的,其中是否存在聯系?

    白濋將曲譜放回原位,揣著標本離開琴房,去了隔壁的房間。

    巨大的畫作占據了一整面墻,畫上的女子是正常人的身高,空白的面孔透露出一絲詭異。

    這就是洛斯特地提醒他要看的東西。

    白濋瞇了瞇眼睛,摩挲著指間的刀片,修長的手指動了動,薄薄的刀片便在指間翻飛,在半空中拉出凌厲的弧度。

    白濋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畫中的女子身上,而是走到右側三分之一的位置,打量著一叢薔薇花。

    在洛斯的詢問聲中,白濋指尖微動,刀刃便觸到了畫上,直接將紙面劃破了。

    “……白濋,你在做什么?”

    “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白濋停頓了一下,勾起唇角:“再等我一會兒,送你一份見面禮。”

    洛斯眨了下眼:“見面禮?”

    將一切盡收耳底的儲備糧猛地甩了下尾巴,嫌棄地跳到一旁,遠離洛斯。

    傭人們行動迅速,宴會廳很快就布置好了,管家帶著人挨著敲門,邀請客人們參加晚宴。

    到處都是人,樓梯走不了了,洛斯將情況告訴了白濋,沒一會兒,他房間的窗戶就被敲響了,白濋正站在窗外,沖他揮了揮手上的對講機。

    洛斯快步走過去:“你從樓上翻下來的?”

    他一打開窗,白濋便翻了進來:“嗯,要禮物嗎?”

    洛斯原本想讓他先看看木偶人,聞言來了興趣:“什么禮物?”

    沒有人會不喜歡收禮物。

    “想要禮物,是不是得說兩句好聽的?”

    “……怎么以前沒有看出來,大長官還喜歡聽恭維的話?”

    白濋聳聳肩,推著他往床邊走:“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有了新的追求。”

    “什么新追求?”洛斯好奇不已。

    白濋笑得意味深長:“暫時保密,你以后一定會知道的。”

    洛斯:“……”

    這話聽起來耳熟,莊園主不久前也說過。

    “晚宴時間要到了,你打算現在夸還是睡前夸?”白濋給出了建議,“我覺得睡前不錯。”

    聽完肯定能做個好夢。

    “謝謝,我不打算夸,我可是個正直的人,禮物嘛……”洛斯俯身靠近,按著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伸進他的口袋,“還是自己搶來的最香。”

    白濋一晃神,只見朝思夜想的臉從眼前退開,口袋里裁剪下來的畫布已經到了洛斯手上。

    禮物到了收禮人手里,但他沒聽到想聽的話,總結下來就是四個字:虧大發了。

    “染料,這是畫布?”洛斯端詳著搶來的禮物。

    白濋暗自在心里告誡自己按兵不動,溫水煮小廢物:“對,從二樓那幅畫上截下來的,你看著有沒有很眼熟?”

    “你這么一說,是有點眼熟了。”洛斯舉起畫布,盯著混作一團的色塊,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是走廊上的畫!”

    被對門的闖關者毀壞的畫,和這塊畫布一模一樣。

    白濋點點頭:“沒錯,走廊上還掛著很多畫,我懷疑這些畫可以拼起來。”

    拼湊是人偶和標本書簽給他的靈感。

    “這塊畫布和走廊上的畫一樣,拼出來的該不會是二樓那幅畫吧?”洛斯暗自咋舌,真心實意地比了個大拇指,“大長官就是大長官,那么大的一幅畫,只有這一小部分相同,都能被你發現。”

    得意忘形是幼稚的孩子才會做的事,身為閱歷豐富的成年人,決不能對一句簡單的夸獎表現得太在意。

    白濋清了清嗓子:“你剛才說了什么,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剛才說你真不愧是大長官,觀察入微,厲害……”突然意識到什么,洛斯歪了歪頭,故意臊他,“白濋小朋友,這么喜歡被夸夸嗎?”

    夸夸……

    白濋心里一空,嘖了聲:“別亂撒嬌。”

    洛斯:“?”

    蹲在木偶人旁邊的儲備糧一臉生無可戀,憤憤地抓了下木偶人的公主裙,勾出一截蕾絲邊:“喵!”

    你們兩個不闖關了嗎?不找新娘了嗎?打情罵俏能不能分分場合?能不能顧忌一下貓的感受?

    儲備糧發出憤怒的咆哮。

    白濋掃了它一眼,目光涼涼的:“儲備糧是公貓,也是時候絕育了,莊園里肯定有工具,今晚記得提醒我問一下管家。”

    儲備糧:“……”

    洛斯對儲備糧投去同情的目光:“不能人道的貓,也太慘了。”

    白濋一臉冷漠:“不能人道的貓活的時間長。”

    “這倒也是。”洛斯表示認同。

    儲備糧急忙撲過來:“喵喵喵!”

    它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特等獎,不需要體驗普通貓的生活!

    在它要撲到洛斯懷里的時候,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將儲備糧給撈走了。

    洛斯揚了揚眉:“它說什么呢?”

    白濋將貓頭按進懷里,溫聲微笑:“它迫不及待想絕育,想長命百歲。”

    洛斯陷入了沉默,儲備糧掙扎得這么兇,可不像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就儲備糧蛋蛋的歸宿沒有商討出結果,房間門就被敲響了,管家和藹的聲音傳了進來:“客人,你在嗎,請出來參加晚宴。”

    npc再圓滑,說出來的話也帶著隱隱的命令感。

    洛斯應了一聲,等腳步聲走遠后,才和白濋一起離開了房間。

    出門后,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走廊上的畫。

    對門的闖關者已經把畫框修好了,被裝裱起來的畫色彩亮麗,和走廊上的眾多裝飾畫風格相近。

    根據之前的猜測,洛斯下意識在腦海中排列組合,想要將畫拼湊起來。

    白濋沒有打擾他,等他回過神來,才開了口:“顱內拼圖的結果如何?”

    “很不好。”洛斯嘆了口氣,“我可能沒這方面的天賦。”

    白濋笑了聲:“上帝為你開的門太多了,終于關上了一道窗。”

    洛斯也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當然是夸你。”白濋理直氣壯,“你的運氣好,遇到了我,上帝關上的這道窗也能被我打開。”

    白濋在走廊上走走停停,將裝飾畫都看了一遍。

    見他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洛斯默默打消了將所有的裝飾畫都摘下來做拼圖的主意:“這么看,我們兩個還挺互補。”

    白濋轉過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終于認識到這一點了。”

    互補=合拍=天造地設,四舍五入一下,他們就是郎才郎貌的一對佳偶。

    洛斯不明所以,隱隱覺得他話里有話,但又摸不準是哪里不對勁,求生欲促使他盡快轉移話題:“你看出來了嗎,這些畫拼起來和二樓的畫一樣嗎?”

    “不一樣,雖然每一幅裝飾畫都能和二樓的畫作對應起來,但我確定它們拼起來不是二樓的畫。”

    “什么意思?”

    白濋解釋道:“如果以二樓的畫為范本,這些裝飾畫的數目不夠。”

    洛斯看向墻壁上的畫框:“所以其他的地方還有裝飾畫。”

    “不一定,還有一種可能。”

    洛斯偏過頭。

    白濋一言不發,靜靜地回視著他。

    四目相對,空氣寂靜,氣氛莫名變得奇怪起來。

    洛斯咽了下口水:“你——”

    “二位客人,怎么還沒有去宴會廳?”管家推了推眼鏡,盯著洛斯,目光中帶著審視,“洛斯,主人剛剛還在找你。”

    管家神出鬼沒,洛斯被他嚇了一跳:“我們迷路了,城堡太大,我們兩個都是路癡,還沒有找到宴會廳。”

    白濋附和地點點頭,側了側身,擋在洛斯和管家之間:“長時間盯著一個人看可不是好習慣,帶路吧,去宴會廳。”

    洛斯驚訝于他的不客氣,等管家轉身后,撞了撞白濋的胳膊:“你心情不好?”

    白濋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和莊園主人是怎么回事?”

    用對講機溝通的時候只提到了被抓包,洛斯還沒來得及把之后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壓低聲音解釋起來:“我覺得這個莊園主人精神有問題,他會不會和齊方一樣是人格分裂?”

    “所以他請你賞了花,喝了茶,吃了蛋糕,喝了咖啡?”

    洛斯被他問懵了:“啊?”

    “你們聊了幾句話,關系就這么親密了?”白濋垂著眼簾,“花房漂亮嗎?莊園主人長的很英俊嗎?”

    ……這都是什么有的沒的。

    洛斯不明白:“我和他哪里親密了?”

    他們不是在討論莊園主人是不是有病嗎,為什么會聊到莊園主人長的英不英俊上?

    “都開始找你了,還不夠親密嗎?”白濋掐了下指骨,眸底一片冷意,輕飄飄地問道,“他特地讓人給你準備的蛋糕好吃嗎?”

    這話聽起來太奇怪了,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的感覺,洛斯莫名有種背著媳婦兒偷吃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他搖搖頭,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我沒吃,直接回房了。”

    妒火熄滅,白濋這才冷靜下來:“做的很好,別亂吃別人給的東西。”

    洛斯越咂摸越不對勁,滿眼狐疑,故作隨意地試探道:“你剛剛怎么了,說話酸溜溜的,像在吃醋似的。”

    “吃醋?”白濋望進他淺色的眼瞳里,捕捉到自己的倒影,“你希望我吃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在搬家,所以更新比較晚,之后的更新會提前,大家都要早早休息哦,千萬不能熬夜!

    第74章 小新娘

    洛斯指尖一顫。

    “不回答就當你默認了。”白濋輕笑, “等下再和莊園主人見面,記得幫我要一瓶醋,親愛的小隊長,有勞了。”

    洛斯咬牙切齒:“……你有病吧, 這里不吃餃子, 不用吃醋!”

    白濋挑著眉, 看著他轉身離開, 快步追上去:“走那么快干嘛, 開個玩笑, 不至于發火吧。”

    洛斯抿著唇不言語, 眉心緊蹙。

    他倒不是因為玩笑而生氣, 他介意的是自己在聽到白濋的問話后,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絲悸動,第一反應不是排斥。

    身后的呼喚成了催命符, 洛斯悶著頭加快腳步,如果不是在永生軌里,他都想躲起來冷靜冷靜了。

    燕戮和維克特也回到了城堡, 宴會廳里, 闖關者們齊聚一堂。

    四人碰了頭,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一下午沒有收獲, 燕戮忍不住抱怨起來:“這座莊園也太大了, 除了薔薇花還是薔薇花, 我們找了幾個小時, 都沒有發現能藏人的地方。”

    維克特語氣嚴肅, 糾正道:“你這話不夠嚴謹, 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好吧, 如果地下也算上, 那確實能藏人。”燕戮翻了個白眼,拿起一杯香檳,一飲而盡。

    “小心別喝醉了。”洛斯提醒道,“地下能藏人是怎么回事?”

    維克特解釋道:“我們遇到了莊園里的花農,他說莊園有個大的地窖。”

    地窖確實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

    洛斯連忙追問:“那你們去地窖看了嗎?”

    “別說看了,我們根本就沒找到地窖。”燕戮呼出一口酒氣,“據說這座莊園十幾年前發生了一場火災,地窖早就荒廢了,入口不詳。”

    “火災?”

    “沒錯,十幾年前的那場火災幾乎燒毀了整座莊園,莊園主人的父母都在火災中去世,留下了他一個人,這座薔薇莊園是后來重新修葺的。”

    洛斯挑了挑眉:“那莊園主人豈不是個孤兒?”

    “你該不會是心疼他了吧?”白濋冷不丁開口,看向宴會廳的中央,莊園主人正在和其他客人寒暄,“這莊園主人看起來三四十歲了,十幾年前也是個成年人了,算不上什么孤兒。”

    空氣一滯,三人面面相覷,都看向他。

    白濋攤攤手:“我說的不對嗎?”

    燕戮立馬接道:“對,長官說什么都對!”

    維克特弱弱地發問:“這莊園主人真的有三四十歲嗎?”

    似乎沒有那么老吧……

    吃醋的玩笑話都浮上心頭,洛斯語氣狐疑:“你是不是對莊園主人有什么偏見?”

    為什么有偏見,莫非……

    白濋看了他一眼:“對,我仇富。”

    三人:“……”

    宴會廳上準備了各種食物,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在輻射爆發后的現實世界里,這是價值千金的一餐,不少闖關者在大快朵頤,滿足口腹之欲。

    洛斯飯量有限,挑挑揀揀,每種東西都嘗了一小口,致力于要嘗到晚宴上的所有食物。

    各種食物的味道也是他丟失的記憶,洛斯一邊吃,一邊思索自己以前會不會挑食,有不吃的東西。

    白濋端著一杯果汁跟在后面,洛斯回頭了幾次,發現他那杯果汁一直都沒有減少:“你不喝嗎?”

    白濋言簡意賅:“防人之心不可無。”

    “……”

    你要不要看看有多少人吃了東西?

    洛斯放下餐碟:“你仇富就仇富,犯不著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餓著多難受。”

    “小隊長是在關心我嗎?”白濋將果汁遞過去,“放心,我還不餓,看你剛才吃了不少菜,喝點吧,特地給你拿的果汁。”

    洛斯不太適應他的關心,撇了撇嘴:“什么特地給我拿的,我看你是想讓我給你試毒。”

    白濋從善如流,將果汁遞到他嘴邊:“是是是,我故意的,快喝,不然我就給你灌進去。”

    洛斯:“……”

    杯子碰到了嘴邊,洛斯想接過來,白濋沒松手,他只能就著白濋的手喝了一口果汁。

    “你的服務也太到位了。”桃子汁的甜味在舌尖散開,洛斯抿了抿唇,將桃汁劃入喜歡的范疇。

    “必須得到位,不到位的話……”白濋隔空對上莊園主人的視線,唇角輕勾,將杯子放下,“怕小隊長給我穿小鞋。”

    維克特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看出來了嗎?”

    燕戮舉著小羊排,百忙之中敷衍了他一句:“什么?”

    “不是仇富,是吃醋。”瞧瞧白濋那示威的舉動,就差上去把莊園主人給刀了。

    燕戮側目:“什么吃醋?”

    維克特看著他滿嘴的油光,陷入了沉默:“吃羊排要配醋。”

    燕戮一臉嫌棄:“別告訴我你們軍區都是這么吃的,暴殄天物。”

    維克特又氣又好笑:“……我看你是仇軍區,別忘了你現在也是軍區的人。”

    “錯,我是長官的人。”燕戮理直氣壯,“就軍區對長官的態度,我們遲早分道揚鑣。”

    維克特不說話了。

    車禍的事雖然過去了,但幾乎撕開了表面上的和平,白濋和軍區的矛盾一觸即發。

    燕戮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當即就道:“我不是針對你,我是對軍區有意見,咱們的小隊和那沒關系。”

    維克特點點頭:“放心,我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他看得出白濋的無辜,也辨得清是非。

    “其實除了我,軍區里的很多人都是明事理的,大家對白長官有偏見,還是因為他在厄利斯都時的事,那三次戰役幾乎摧毀了軍區的全部驕傲。”

    燕戮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我讀書少,但也知道在其位謀其政,長官在厄利斯都時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別忘了那三次戰役都是你們發動的。”

    維克特一噎:“軍區會攻打厄利斯都,也是為了維護秩序,你我都清楚厄利斯都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身上都背著人命。”

    “所以你們是正義之師嘍?”燕戮嗤笑出聲,“在這種環境下講秩序和道德有什么意義,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些有實現的可能嗎?再說了,軍區里的人又都能問心無愧嗎?”

    加里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為是珍貴的S級異變者,所以犯了錯也沒有被追究責任,反而加官進爵,成為了星光城的大長官。

    “想要伸張正義,起碼要以身作則吧,能夠打敗厄利斯都的,絕對不會是藏污納垢的軍區。”燕戮擲地有聲。

    維克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僵局,好在晚宴到了最重要的時刻——莊園主人致辭。

    和田蜜蜜一樣,莊園主人簡單介紹了一下第五條永生軌的場景,薔薇莊園,其中不免提到了十幾年前的火災。

    “那場火災奪走了我的親人,我花了幾年時間,重新建造了這座莊園。在遇到我的愛人后,這里被更名為薔薇莊園,我搜集了全世界所有種類的薔薇,只是因為她喜歡。我們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可她卻失蹤了。”

    洛斯抱著胳膊,嘖嘖出聲:“他又變了一副嘴臉,下午還狂熱地敘述畫上的女人,現在又表現得深情款款,八成真的是精神有問題。”

    白濋不置可否:“沒有照片,沒有線索,這座因為新娘而更名的薔薇莊園,卻找不到一點和新娘有關的痕跡。”

    他們發現的都是和莊園主人有關的怪異之處,其中指向的也是莊園主人隱藏的秘密。

    白濋低下頭,壓低聲音:“你說新娘真的存在嗎?”

    洛斯看了眼侃侃而談的莊園主人:“不好說,如果沒有新娘,我們的任務又要怎么辦?”

    仗著npc看不到自己,儲備糧在餐桌上亂躥,吃了不少東西。

    怕它吃壞肚子,洛斯及時出手,將它撈回了懷里:“以前也沒見你吃過東西,現在怎么撒歡了?”

    儲備糧沖著他喵喵叫。

    這次輪到白濋來當翻譯:“療養院的工作餐是大鍋飯,烘焙工坊的甜品用料不能深究,怎么和這些吃的比?”

    “我這個主人還沒挑食,你先講究上了。”洛斯心里不平衡,拍了拍儲備糧的腦袋,操著封建大家長的語氣,“要不就跟我們一起吃,要不就不吃,不許單獨挑食!”

    儲備糧憤怒地拍他胳膊:“喵喵喵!喵喵喵!”

    小新娘!你過分!

    白濋挑了挑眉,咀嚼著“小新娘”三個字。

    洛斯又拍了儲備糧一下:“不說人話,肯定是在罵人。”

    儲備糧:“……”

    你明明是個人,怎么這么狗?

    白濋突然開口:“如果新娘不存在,要完成任務,只有一個辦法。”

    洛斯抬起頭:“什么辦法?”

    “假扮新娘。”白濋上下打量著他,“找一個人假扮新娘,完成婚禮。”

    洛斯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你不會是想讓我假扮新娘吧?”

    “這么多闖關者里,還有比你更合適的嗎?”

    洛斯愣了下,罵罵咧咧:“我特么信了你的邪,桑云云在,用得著我來男扮女裝?”

    白濋不死心,繼續道:“桑云云沒有你沉得住氣。”

    “你可別忘了桑云云不喜歡伊酒,還熱情地跟著他,她可比我沉得住氣。”洛斯瞪著他,悄悄揮了揮拳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穿女裝那么丟臉的事,我才不會做。”

    普通的女裝還能勉強穿一穿,畢竟他以前也不是沒有穿過莫莉·艾的制服,婚紗可是裙子,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穿上,還要不要面子了?

    哄騙不成功,白濋心里一陣惋惜。

    “此次邀請各位前來,就是為了尋找我的愛人,誰能找到她,我將重金酬謝。”

    燕戮擦干凈手,見白濋一直盯著莊園主人,有些好奇:“長官,你該不會是真的仇富吧?”

    白濋沒有回答,隨口道:“他運氣挺好,撿回來一條命。”

    如果洛斯同意假扮新娘,那新郎絕不會有其他人。

    除了火災,莊園主人并沒有提到其他的事。

    晚宴很快就結束了,回房之前,莊園主人特地走到洛斯身邊:“晚安,祝你今晚做個好夢。”

    洛斯客氣道:“也祝你做個好夢。”

    莊園主人語氣愉悅:“相信這一定會是個愉快的夜晚。”

    洛斯看著他和管家離開,皺了下眉頭。

    “互道晚安了,還舍不得他?”

    “……”

    洛斯一陣無語:“你算哪門子仇富,你分明是仇我,說話都陰陽怪氣的,我是在想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今晚恐怕不太安寧。”

    白濋盛情邀請:“要不要來我的房里睡,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分三分之一的床位給你。”

    “為什么是三分之一,不是一半?”洛斯不明所以。

    四人并肩往前走,燕戮和維克特很有眼力見,沒有插話。

    “你這么瘦,三分之一就夠了。”白濋垂眸,語氣戲謔,“中間空出來的三分之一給儲備糧睡,免得你對我圖謀不軌。”

    洛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對你圖謀不軌?!你搞搞清楚,吃醋的是你,陰陽怪氣的也是你,要圖謀不軌也是你對我圖謀不軌吧。”

    還不算太遲鈍,想來開竅也用不了多久。

    白濋故作驚詫:“小隊長講講道理,我吃的可是正經醋,能蘸餃子那種,當著別人的面,你可別敗壞我的名聲。”

    洛斯:“……”

    白濋振振有詞:“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你之前就造謠毀了我的清白,繼續這樣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白濋,白大長官,你可真是對自己的名聲毫無了解。

    洛斯氣得腦瓜子嗡嗡的:“……我毀你清白,你怎么不說我調戲你,對你耍流氓,性騷擾你?”

    “你竟然對我抱有這種心思。”白濋眸色深沉,吊兒郎當地笑了聲,“小隊長,隊內性騷擾傳出去可不好聽,我們可以走合法正常的程序,不違背公序良俗。”

    比如正常戀愛,合法同居,合法同床共枕,合法共度余生。

    洛斯握著門把手,皮笑肉不笑:“請你從我的房門口滾開,合法正常且不違背公序良俗地滾遠一些。”

    “砰!”

    房門被甩上。

    白濋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脾氣夠爆的,逗一逗就炸毛了。”

    燕戮和維克特大氣不敢出,白濋轉過身才發現他們:“你們怎么還在這里?”

    維克特默默望天,心說我們一直在,你能不能別那么旁若無人地調戲小隊長啊!

    三人分別回了房間。

    有了洛斯那邊的發現,白濋第一時間就走到櫥柜前,拿著匕首在鎖頭上劃了兩下。

    匕首不比儲備糧的怪力,鎖頭分毫無損,就在白濋準備直接踹開柜門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熟悉的聲音傳進來:“是我,洛斯。”

    白濋打開門,看到他抱著的枕頭和被子,怔在原地:“你這是要……投懷送抱?”

    作者有話要說:

    大長官:投懷送抱?

    小玫瑰:謝謝,合法征用你的床。

    第75章 參加葬禮

    “……我來分你三分之一的床。”洛斯把儲備糧塞給白濋, 抱著枕頭被子往里走。

    白濋做了幾秒心理準備,才冷靜下來:“不是說不來嗎?”

    他很好奇是什么讓洛斯改變了主意。

    洛斯看了眼櫥柜,確認鎖頭完好無損,才把被子放在床上:“多虧你的櫥柜還沒打開。”

    白濋當即反應過來:“人偶做了什么?”

    “也沒做什么, 就是拆了我的房間。”洛斯聳聳肩, 語氣輕松, “家具都被砸爛了, 最慘的櫥柜碎成了渣渣, 墻壁在被砸碎的路上, 門板還是齊全的, 木偶人應該沒有離開的打算。”

    白濋:“……”

    這種回答, 讓他不得不對洛斯的精神狀況持懷疑態度。

    “你確定是人偶干的嗎?”

    砸墻砸柜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偶能夠做到的。

    當然,在永生軌里萬事皆有可能。

    洛斯敲了敲柜子門:“我親眼看見它一拳揮過去, 把木板砸爛的,不過它好像見到人就會停止攻擊,看到我后它就不動彈了。”

    “好吧, 那你怎么處理它了?”

    依照洛斯的性格, 肯定不會放任它繼續搗亂。

    洛斯眨巴著眼睛,坐得乖巧:“我把它的胳膊和腿卸了, 用的是你教我的方法, 一點都沒有損壞木偶人。”

    木偶人的關節是可以活動的, 他把四肢都拆卸下來了。

    思慮周全, 既阻止了人偶繼續破壞房間, 又沒有毀壞人偶留下禍患。

    白濋覺得自己不夸兩句都不合適了:“做的不錯, 獎勵你和我睡一晚。”

    洛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要不是床壞了, 我才不會過來。”

    “燕戮和維克特的房間也有位置, 可你偏偏來和我同住,可見你潛意識里就是想和我睡一張床。”白濋老神在在道。

    洛斯愣住了,還能這樣解釋的嗎?

    “……我沒有想那么多。”

    白濋把兩個枕頭擺在一起,城堡里準備的枕頭和被子都是相同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床被子,很礙眼:“我看你想的挺多,被子也沒忘記帶。”

    洛斯:“?”

    儲備糧被放在兩個枕頭中間,它并不滿意這個位置,三番五次想逃離,都被白濋鎮壓了。

    笑話,沒有它做“第三者”,洛斯肯定會不自在。

    洗漱之后,洛斯托著下巴看向上了鎖的櫥柜。

    沒有頭發洗澡很快,白濋快速把頭臉擦干凈:“想不想看看這個柜子里藏著什么東西?”

    “想。”洛斯打了個哈欠,“但我更想睡個好覺。”

    里面大概率是木偶人,放出來指不定會惹出什么麻煩。

    “如果是人偶的話,可以大卸八塊。”

    “……”

    洛斯又打了個哈欠,語氣倦懶:“造孽啊,積點功德吧。”

    “我的殺業夠多了,積功德也挽救不了。”白濋嘴角掀起一抹諷刺的笑,嘲弄道,“我死后下了地獄,可就得和你分開了。”

    洛斯困得眼皮直打架,腦子轉不過來:“為什么?”

    白濋像是在笑,帶著一絲溫柔:“你肯定是會上天堂的。”

    天堂嗎?

    洛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象著這兩個字代表的地方,可想了很久都沒有具體的畫面:“天堂……很好嗎?”

    白濋皺了下眉頭:“洛斯?你怎么了?”

    沒有得到回答,洛斯閉著眼睛,呼吸綿長,已經睡熟了。

    困成這樣?

    白濋繞到他那邊,拍了拍洛斯的臉:“洛斯,快醒醒。”

    洛斯沒有反應,不像是睡著了,倒和電視劇里被下了蒙汗藥一樣,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沒有感覺。

    他和洛斯同進同出,做什么事都一起,不可能他沒事,洛斯卻……是飯菜!

    在晚宴上,他沒有吃東西。

    白濋心里一沉,迅速拿出對講機:“燕戮,你在嗎?燕戮……維克特,維克特?”

    均無應答。

    儲備糧趴在枕頭上,懶洋洋地叫著。

    它是特等獎,屬于永生軌的一部分,食物的藥性并沒有在它身上產生作用。

    白濋檢查了洛斯的心跳和身體,確認他只是睡著了,才放下心來,給他蓋好被子。

    除了白濋,所有的闖關者都吃了東西,如果藥性就是昏睡不醒,那這座城堡里清醒的人就只有他了。

    對了,還有一只貓。

    白濋坐在床邊,和儲備糧大眼瞪小眼,良久,嘆了口氣:“怎么清醒的不是我的小新娘。”

    儲備糧感覺到了他的嫌棄,憤怒地喵著:“自作多情!”

    “人都睡到我床上了,遲早是我的小新娘,你有什么意見嗎?”

    白濋看著熟睡的人,頭一回體會到心尖發軟的感覺。

    他伸了幾次手,最后還是沒有去碰洛斯,只是隔著被子,輕輕拍了幾下。

    作為唯一的圍觀群眾,儲備糧默默抬起前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嘴上說得篤定,實際上還不是連人家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今晚你也別睡了,寸步不離地保護好他。”

    “喵喵?”

    你呢?

    白濋站起身:“我得看看他們費勁地把所有人都放倒,目的是什么。”

    他要去看一看,莊園主人口中的愉快夜晚究竟是什么意思。

    儲備糧發出驚訝的質問:“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同床共枕,你竟然舍得離開。”

    這句話戳到了白濋的痛處,還恰好是最痛的地方。

    他倒是想和洛斯在一張床上睡一覺,蓋兩床被子也行,但今晚的時機實在難得,如果錯過了,之后的兩天里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當務之急是解開薔薇莊園的秘密。

    白濋把氣撒在儲備糧身上,捏了捏它的耳朵:“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看著他,如果他出事了,我唯你是問。”

    城堡里一片寂靜,走廊上的燈熄滅了,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白濋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先去燕戮和維克特的房間檢查了一下,確認兩人都沒有性命之憂才離開。

    口袋里的薔薇花書簽還沒有放下,白濋摩挲了兩下,準備先去看一下洛斯的房間,然后再上樓。

    就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城堡中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樂曲聲,是熟悉的《致愛麗絲》。

    白濋腳步一頓,看向走廊的出口。

    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

    “咚咚。”

    “咚咚。”

    ……

    在樂曲聲中,木塊敲擊的“咚咚”聲越來越清晰。

    白濋想起從洛斯那里聽到的事情,“咚咚”是人偶發出來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咚咚”聲響徹走廊,從每一扇門后傳來,交織在一起,跟隨著樂曲,有節奏地響響停停。

    突然之間,樂曲停下了。

    白濋目光一凜,在陷入死寂的走廊上,握緊了門把手。

    “叮——”

    凄婉哀愁的曲子響起,停下的“咚咚”聲東山再起,響成急促的一片。

    白濋微微睜大了眼睛,在心底給出了樂曲的名字——《葬禮進行曲》。

    也就是哀樂,在喪葬和追悼儀式上彈奏的樂曲。

    夜半的《致愛麗絲》充滿詭異氣息,突然響起的哀樂將氣氛烘托得愈發沉重。

    山雨欲來,死亡將至。

    白濋瞇了瞇眼睛,猛地按下門把手,抬起的腳還沒有放下,就因為所看到的一切愣在了原地。

    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四肢整齊地排列在門后,位于中央的軀干頂著一個頭顱,紅唇勾起,被拆開的雙手還在有序地打著節奏。

    即使被大卸五塊,人偶也沒有“死”。

    白濋看著差不多到自己腰的人偶,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這生命力未免也太頑強了一些。

    人偶并沒有停留太久,發現門開了后,軀干和四肢便有條不紊地排隊離開,往走廊的出口方向跳去。

    每一次落在地上,都會碰撞出“咚咚”的聲音。

    這是專屬于人偶的腳步聲。

    白濋迅速瞟了一眼房間,看到堪稱廢墟的事故現場,默默關上門,跟上人偶。

    沒有眼睛的人偶并沒有發現他,跳著離開走廊后,就往樓梯上跳去。

    偌大的城堡里沒有一盞燈,也沒有一個傭人,這里好似被荒廢了一般,日日上演著不合乎常理的古怪事情。

    人偶跳上二樓,往走廊盡頭去。

    白濋隔著兩米的距離,貼著墻放輕腳步,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他。

    哀樂是從琴房里傳出來的,人偶在琴房門口停下,兩只打節拍的手停下動作,十分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是誰?”

    聲音很陌生,不是莊園主人和管家。

    難道是莊園里的某個傭人?白濋皺了下眉頭,又走近了些許。

    人偶收回手,殷紅的嘴唇吐出了一串聲音:“我是來參加葬禮的。”

    雖然有所猜測,但真的聽到人偶講話,白濋還是愣了兩秒。

    琴房的門緩緩打開,微弱的光芒透出來,房間里似乎點了蠟燭,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走出來,沖被分成五塊的人偶鞠了一躬:“歡迎你的到來。”

    冷冰冰的聲音聽不出歡迎的意思,反而透著一股子陰冷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讓開些許,碎成五塊的人偶蹦蹦跳跳地進入琴房。

    白濋站在角落里,看著琴房里的一絲微光,思索著是直接闖進去,還是在門外觀察一下。

    就在白濋遲疑不決的時候,身著長袍的人往外走了兩步,調轉方向,正對他所在的角落:“你也是來參加葬禮的嗎?”

    那人背對著門,遮住了大半的光,露出的臉上只有嘴巴和鼻子,沒有眼睛。

    相比于洛斯房間里的人偶,它要更高級一些。

    白濋頭皮發麻,硬邦邦地“嗯”了聲。

    人偶走近了兩步,每一步都踏出了“咚咚”的聲音,它停在白濋面前,沉默了兩秒,突然拔高聲音:“不對,你身上有活人的氣味,你不是來參加葬禮的,你是——”

    只見銀光閃過,一片描畫著嘴巴的木片被削了下來,人偶的聲音戛然而止。

    “果然是這樣,每一個器官代表五感中的一項。”

    白濋松了口氣,順手又把人偶的鼻子給削了下去,將它徹底變成了沒有五官,只能活動的木頭人。

    變成鋸嘴葫蘆的人偶還想反抗,白濋連忙攔住它,將它的衣服扒了,丟進隔壁的房間。

    琴房里傳出“咚咚”聲,又一個身披黑袍的人偶來到門口:“還有客人嗎?”

    白濋快速披上長袍,走過去:“沒有了,我們進去吧。”

    “等等。”

    熟悉的聲音令白濋僵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轉過身。

    本應該在他床上安睡的人,此時正站在他面前,閉著眼睛,禮貌地微笑著:“我也是來參加葬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玫瑰:謝邀,來吃席。

    第76章 抱我

    人偶上下打量著洛斯, 微微頷首:“是來參加葬禮的啊,快進來吧。”

    洛斯從白濋身旁走過,沒有一點和他互動的意思。

    白濋心下疑惑,仔細觀察了一下, 才發現洛斯一直閉著眼睛, 并不是清醒的狀態。

    儲備糧跟在洛斯身后, 見到白濋后立馬撲過來, 喵喵叫了幾聲:“你的小新娘夢游了!”

    夢游?

    白濋眸色一沉, 悄悄指了指琴房, 示意儲備糧跟上去。

    “你的衣服為什么這么短?”這個人偶臉上畫著眼睛, 直勾勾地盯著白濋。

    人偶大概一米六, 和白濋足足差了三十公分,它們穿著合身的衣服,到白濋身上就短了一大截。

    木頭雕刻得再精致, 也不是真人,在昏暗的走廊里,這張臉顯得格外瘆人。

    白濋眼觀鼻鼻觀心, 鎮定道:“我長高了。”

    人偶愣了兩秒:“長高?”

    “沒錯, 我的力量增強了,身體也長高了。”白濋認真道, “等你變強后, 也會長高的。”

    人偶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原來是這樣。”

    看來就算人偶有了眼睛, 能看能說話, 本質還是個榆木疙瘩, 沒有腦子。

    白濋收起了手中的刀, 帶著儲備糧進入琴房。

    琴房變了一副樣子, 和白濋下午來的時候不同, 琴被挪到了旁邊,中央放著一副水晶棺材。

    棺材四周放滿了薔薇花,白色蠟燭將花朵照亮,在水晶棺上映出一片彩色。

    水晶棺蓋上雕刻著花紋,看不清里面的人的面容,只能粗略地辨認出那人穿著白色的裙子。

    人偶都圍在水晶棺旁邊,白濋沒有一直盯著棺材,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先進去琴房的洛斯并沒有站在人偶們身邊,他靜靜地佇立在房門內側,等白濋走近的時候,突然抬起頭。

    白濋瞬間緊張起來,快速瞟了眼房間里的人偶們。

    難道洛斯是在裝睡?

    不過下一秒這個猜測就被推翻了。

    洛斯微微仰著頭,語氣期待:“我也能長高嗎?”

    他一直閉著眼睛,看上去十分乖巧,和一屋子的人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好rua的樣子。

    白濋默默腹誹,不動聲色地帶著他站到角落:“你很想長高嗎?”

    “是的,很想。”

    白濋第一次見洛斯表現出強烈的意愿,不由得好奇起來:“為什么想長高,你現在也不矮。”

    一米八多,在正常男性中偏高。

    洛斯皺巴著臉,似乎有些糾結。

    白濋很不善解人意,追問起來:“是不能告訴我的原因嗎?”

    “不是……”洛斯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撇了撇嘴,壓低了聲音,“是因為什么我也忘了,只記得想要長高。”

    “噗。”

    白濋差點笑出聲,看著他一臉苦惱,越看越覺得可愛:“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

    洛斯面無表情:“……你說話可真難聽。”

    清醒時候的洛斯情商在線,鮮少像小孩子一樣直白地表達不滿。

    白濋又氣又好笑,忍不住想逗他多說些話:“我只是誠實地說出了心里話,難道你希望我用甜言蜜語騙你嗎?”

    “甜言蜜語?是什么樣的話?”洛斯一臉迷茫。

    白濋猜測,如果他現在是醒著的,眼里一定會是滿滿的疑惑:“甜言蜜語就是好聽的話,比如你很可愛,很聰明……”

    聽說人不會記得自己夢游時發生的事,白濋停頓了一下,小聲講悄悄話:“還有我喜歡你,想一輩子對你好,讓你做我的小新娘,想和你同床共枕。”

    他將未曾宣之于口的愛意,在洛斯不清醒的時候和盤托出。

    在洛斯開竅之前,這是他唯一能宣泄愛意的方法。

    “原來這就是甜言蜜語。”洛斯恍然大悟,“我以前聽過甜言蜜語。”

    白濋表情一僵,臉瞬間拉了下來:“你聽誰說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你別被他們騙了。”

    哪個不要命的家伙,眼光這么好,和他搶人?

    在哀樂的襯托下,交談聲并不大,沒有被人偶發現。

    洛斯扁了扁嘴:“我忘了是聽誰說的了。”

    白濋:“……”

    “你為什么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夢游狀態下的洛斯性格很溫軟,委屈巴巴的,像是白濋說是,他就能傷心到哭出來一樣。

    “不,我很心疼你。”白濋壓下被撬墻角的火氣,安慰道,“別人才會嘲笑你,我只會心疼你,小小年紀就得了健忘癥。”

    洛斯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你好像在罵我。”

    白濋一臉驚訝:“不可能,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怎么舍得罵你。”

    儲備糧:“……”

    呸,渣男,你騙小孩良心不會痛嗎?!

    除了小孩子的直白,洛斯還繼承了小孩子的害羞:“你對我說甜言蜜語,也是在騙我嗎?”

    白濋偏過頭:“我對你說的不是甜言蜜語,是真心話。”

    “真心話?”洛斯默默重復了一遍,“我想起來了,我想長高也是因為對我說甜言蜜語的人,他比我高。”

    白濋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所以對你說甜言蜜語的人比你高?”

    洛斯在玫瑰之城就被他撿到了,交際圈子很窄,認識的人并不多。

    白濋迅速排除了一遍,將目標定在異變者身上。

    與洛斯熟識的異變者大多都是在永生軌里打過交道的,像二隊的塔西等人,在沉眠精神療養院里遇到的厄爾。

    燕戮不算在內,他不可能喜歡男的。

    林恩對桑云云有好感,剩下的人選就是塔西、希澤、厄爾了。

    白濋先排除了塔西,塔西心里只有杜婭,不可能裝下別人。

    希澤和厄爾的可能性差不多,具體是誰,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白濋默默將這兩個人的名字記在了小本本上,厄爾不在,接下來的兩天半,就先針對希澤吧。

    哀樂漸漸停下,前來吊唁的人偶們依次走上前,為亡者獻花。

    一朵朵風干的薔薇花被放在水晶棺上,“咚咚”的木質悶響構成獨特的背景音。

    很快就輪到了白濋和洛斯,洛斯有些著急:“我忘記帶花了。”

    白濋將之前拿到的薔薇花書簽遞過去:“用這個吧。”

    “那你怎么辦?”

    “我不需要獻花。”

    白濋遠遠望了一眼被圍住的水晶棺材,他準備砸了這玩意兒。

    洛斯沒有問太多,拿著書簽走上前,鞠了一躬后,將書簽放在水晶棺材上:“安息吧。”

    他轉身離開,從一眾五官缺失的人偶中間走過。

    被拆成五塊的人偶沒管理好四肢,有一條胳膊掉在地上,正好是洛斯要走的路上。

    白濋心里一緊,怕他踩到,連忙上前,卻看到洛斯穩穩地抬高腿,邁了過去。

    明明是閉著眼睛,卻好似能看清一切。

    白濋第一次見這樣的夢游,走到水晶棺材前還在思索,洛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圍簇在水晶棺四周的薔薇花鮮艷欲滴,還帶著露水,像是剛剛采摘下來的。

    燭光搖曳,照得那些露水發亮,透出殷紅的光芒。

    白濋抬起手,裝作放花的姿勢,按住了水晶棺。

    棺材是涼的,像一整塊冰。

    露珠滾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又化作紅色的痕跡。

    ……紅色的?!

    白濋目光一凜,猛地看向腳下,只見薔薇花慢慢融化,化成了一灘血水。

    手下的水晶棺在震動,發出“咔嚓”的碎裂聲,棺材蓋很快就碎成了渣渣,風干的薔薇花都掉進了棺材里。

    白濋低下頭,看清了水晶棺里的人。

    他雖然穿著白色的裙子,五官精致,但卻沒有頭發,很容易就能辨認出是男人。

    熟悉的面容令白濋心跳驟停,猛地轉過頭,看向站在人偶中間的洛斯。

    是他瞎了,還是……

    “你在看誰?”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不許看其他人,只能看著我。”

    每一道聲音都好似詛咒,打進了白濋的心里,令他頭皮發麻,后背上竄起一陣寒意。

    他偏過頭,看到肩膀上搭著的手。

    棺材里的人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半趴在他的肩頭:“哥哥,你看的那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余光里映出一張臉,赫然是洛斯的模樣。

    白濋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棺材里的人,長了一張和洛斯相同的臉。

    可洛斯不會叫他哥哥。

    這個人頂著洛斯的臉,用洛斯的聲音叫他“哥哥”,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白濋還是硬不下心腸。

    他轉過身,將穿著長裙的“洛斯”按回水晶棺里:“坐好。”

    “哥哥不喜歡我抱你嗎?”他伸出手,按在白濋的心口,“這里告訴我,你很喜歡我碰你,也很想抱著我,抱我。”

    白濋眉心一跳:“……別說了。”

    如果水晶棺里有一個假洛斯,那之前出現的是真洛斯嗎?

    有儲備糧在,應該就是真洛斯吧。

    白濋轉過頭,卻發現儲備糧早就沒有了蹤影,洛斯孤零零地站在人偶堆里,閉著眼睛,微微笑著。

    “哥哥,你看他們,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人偶們的臉發生了變化,五官沒有補全,卻自動變成了洛斯的模樣。

    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燭火搖曳,無數張不完整的臉擠在琴房里,就連之前被卸成五塊的人偶也變成了洛斯的模樣。

    水晶棺里的人笑著張開胳膊:“哥哥,你說你喜歡我,這里有這么多的我,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白濋僵立在原地,他只和一個人說過喜歡。

    在人偶之間,閉著眼睛的洛斯五官完整,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

    他緩緩走過來,停在白濋面前,像水晶棺里的人一樣張開胳膊:“哥哥,要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

    【婚后小劇場】

    大長官遇到了能許愿的神明,神明問他:“你掉的是金洛斯,銀洛斯,還是鐵洛斯?”

    大長官搖搖頭:“這些都不是我的洛斯。”

    神明感動:“你是一個誠實的人,這些洛斯都獎勵給你了。”

    然后,大長官就過上了幸福的生……就被洛斯叫醒了,美夢結束。

    小年快樂呀!

    第77章 詛咒與守護神

    白濋不得不承認, 這是他期待已久的畫面。

    或許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欲,白濋一直都想聽到洛斯再叫他一聲哥哥,此時愿望成真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他媽的, 頂著洛斯臉的都是些什么鬼東西啊!!

    水晶棺中的人歪了歪頭:“哥哥, 你不喜歡這個我嗎, 要不要給你換一個?”

    白濋掃了眼有明顯五官缺陷的人偶洛斯們, 還是面前的順眼:“不用了, 我很喜歡。”

    “哥哥喜歡的話, 為什么不抱抱我?”

    閉著眼睛的洛斯歪了歪頭, 語氣疑惑。

    白濋沉默了一會兒, 垂眸:“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能冒犯你。”

    這不僅僅是托詞,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對白濋來說, 洛斯不止是心上人,還是他想要用一生珍惜的人,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雙手奉上, 哪里舍得唐突佳人。

    “因為喜歡, 所以不去觸碰嗎?”水晶棺里的人站起身,“好奇怪的想法, 喜歡怎么可能忍得住, 如果是真正的喜歡, 肯定要費盡心思得到手。”

    這就是白濋對水晶棺里的人沒有好感的原因, 這人身上的氣質和洛斯南轅北轍, 言行舉止皆帶著戾氣和目的性, 如果不是對那張臉心軟, 他早就擰斷對方的脖子了。

    白濋語氣冷漠:“強扭的瓜不甜, 得到了又怎樣,早晚會失去的。”

    “不會的,不會失去的,你看這些人偶,不都要乖乖聽話,陪著我嗎?”他咧開嘴,笑意瘋狂,“只要殺了他們,他們就永遠不會離開了。”

    洛斯不適合這種病嬌畫風,瘋狂的表情在他臉上呈現出割裂感,更加讓白濋確認了一件事:這個人不是洛斯。

    “你真的覺得死人和你苦苦追求的人沒有區別嗎?”林立的人偶仿若沉默的士兵,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白濋一眼掃過去,“這些人偶只有某一個五官相似,誰都能看出來是假的,假的又怎么能夠和真的比?”

    “胡說八道!他們明明都長的一樣,明明就是相同的,哪里有區別?”他跳下了水晶棺,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他們的每一寸皮膚,五官眉眼的弧度,都是分毫不差的,他們就是真的!”

    在琴房里的人偶都頂著洛斯的臉,可古堡中的人偶卻不是這樣的面容,這又是誰在透過人偶來追求誰呢?

    白濋靜靜地看著他,似乎能透過那張瘋狂的面容之下,看到隱藏在下面的另一張臉。

    毫無疑問,能在這座莊園里制作人偶的,只可能是莊園主人。

    “這座城堡里的人偶,是你的新娘,還是那張畫上的女人?”

    莊園主人懷念的是那位被他視為繆斯的人,還是讓他在莊園種滿薔薇的新娘?

    白濋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假洛斯的面容就崩塌一分,逐漸變成了莊園主人的模樣。

    燭火搖曳,人偶的面容也在變化,恢復成一開始的樣子。

    和畫上的女子臉型相同,身形有九分相似。

    “哥哥,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不再是洛斯的臉,白濋連敷衍都懶得:“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莊園主人愣了兩秒,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他便動作起來,單手抓起了沒了棺材蓋的水晶棺。

    不同于白日里的彬彬有禮,此時的他偏執又瘋狂,早已經沒有了人樣,乍一看上去,和散發著詭異氣息的人偶有些相似。

    白濋早有準備,卻沒想到莊園主人并沒有攻擊自己,反而轉過身,面朝一旁閉著眼睛的洛斯。

    電光石火之間,有什么東西涌入腦海,白濋心跳都停了,目眥盡裂:“洛斯!”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方才消失的儲備糧突然出現,一爪子揮了過去。

    莊園主人驚呼出聲,放下水晶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濋緊隨其后,一下子鉗住他的肩膀,入手十分堅硬,不同于人類肢體的觸感,非要說的話,倒有些像木頭。

    ……是人偶!

    白濋的手刀已經舉起來了,砍在莊園主人后頸,強勁的力道劈出一道悶響,像是放大的“咚咚”聲。

    是莊園主人變成了人偶?還是他本就是人偶?

    白濋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他,抓著水晶棺倒扣過來,將他壓在里面。

    “喵~”

    一聲貓叫,打破了琴房的寂靜。

    白濋快步走到洛斯身邊:“洛斯,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洛斯仍然閉著眼睛:“我好像記起來了,對我說甜言蜜語的人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捂住了自己的頭。

    白濋心急如焚,一下子抓住儲備糧:“怎么回事?!”

    儲備糧:“他要醒過來了。”

    “醒過來?”

    儲備糧之前說過,洛斯是在夢游。

    “不能讓他現在醒過來,現在醒來他會瘋掉的。”

    不能叫醒夢游的人。

    白濋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無法負擔過量的信息了:“他在夢游,那我呢?那莊園主人呢?”

    經過剛才發生的事情,白濋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現實世界里了。

    儲備糧快速解釋道:“你也在做夢,這座薔薇莊園被下了詛咒,所有住在這里的人,夜晚都會陷入怪夢,如果無法從夢里醒來,那就會永遠沉睡。”

    “那他是夢,還是真實的?”

    白濋看向洛斯,潛意識里,他偏向于后一種結論。

    連心上人都認不出來,怎么配說喜歡。

    儲備糧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闖入你的夢境的,他的狀態并不穩定,你要在他醒來前帶他脫離夢境,否則你們都會死在這里。”

    剛才的洛斯的確有受到莊園主人的操控,可見這就是所謂的不穩定。

    白濋看向倒扣在地上的水晶棺,莊園主人仰面朝上,安詳地笑著,絲毫沒有掙扎,像是已經習慣了。

    他的笑中充滿了惡意,直勾勾地看過來,仿佛在說“你們逃不掉的”。

    “那莊園主人是真的嗎?”

    “是,他是這個詛咒的一部分,是唯一的例外,每天都能醒來,但又無法徹底脫離夢境,只有解開詛咒,才能——嗶!”

    儲備糧張牙舞爪地喵著,卻無法發出聲音,急得不停地撓白濋的褲腿。

    白濋福至心靈:“永生軌不允許你告訴我這些事。”

    永生軌致力于追求公平,儲備糧的存在就是一個BUG,透露詛咒的存在已經很不公平了,如果將一切都說出來,無異于開卷作弊。

    白濋扶住洛斯,見他眉頭緊皺,心提了起來:“離開夢境的關鍵是什么?”

    先出去才是正事,至于洛斯為什么會夢游到他的夢境里,以后有的是時間探究。

    儲備糧喵了兩聲:“破綻。”

    只要找到破綻,就能離開。

    除了和詛咒相關的事情,永生軌并不介意儲備糧透露其他信息。

    白濋將詛咒一事畫了個大大的標記,這一定是涉及通關永生軌的關鍵,否則儲備糧不會被強制閉麥。

    夢境是虛假的,但也存在邏輯,破綻一定和現實有關聯。

    白濋快速將發生的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從洛斯昏睡開始,一直到現在,他自問警惕性很高,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拖入夢境,肯定是不易察覺的細微之處。

    白濋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鋼琴上。

    空曠的走廊里,最開始出現的是《致愛麗絲》,然后是人偶發出的“咚咚”聲,緊接著就響起了哀樂,他們一步步走入了舉行葬禮的琴房。

    下午的時候,鋼琴上的曲譜是《致愛麗絲》,所以在《致愛麗絲》響起的時候,他還沒進入夢境。

    白濋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我知道破綻是什么了!”

    哀樂是虛假的夢境,他們趕赴琴房,參加一場可能無法離開的葬禮。

    在現實與夢境之間,銜接的是人偶發出的“咚咚”聲。

    白濋摟抱著洛斯,走向僵住的人偶們,他停在被拆卸成五塊的人偶面前:“你就是破綻。”

    在他打開洛斯的房門時,他就陷入了夢境。

    在莊園主人充滿怨恨的注視下,白濋一巴掌拍在人偶的腦袋上,只聽得”咚“的一聲,除了洛斯和儲備糧,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

    破綻找出,夢境碎裂。

    白濋抱緊洛斯,用的是現實生活中不曾用過的力氣,像是要把他禁錮在懷里:“你叫了我哥哥,是你讓我抱抱你的。”

    他承認莊園主人有一句話說對了,喜歡是忍不住的,無法克制,無法隱藏。

    即使強扭的瓜不甜,也想摘下來嘗一口。

    “小廢物,不許聽別人的甜言蜜語,你只能是我的。”白濋按住洛斯的后頸,將人箍在懷里,明明是強勢的動作和言語,卻偏偏又加了一句懇求,“好不好?”

    夢游狀態中的人不會回答,白濋卻心滿意足:“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從夢境脫離后,回到了洛斯的房間門口。

    白濋還想再抱一會兒,見洛斯眼皮抖動,才不情不愿地松開手。

    “我這是在——”

    “在你房間門口,你夢游了。”白濋搶先道,“這座莊園受到了詛咒,住在這里的人晚上都會陷入夢境,你夢游進入了我的夢境,我剛剛救了你,事情就是這樣。”

    不等洛斯問完,他就一口氣吐露出來。

    洛斯愣了兩秒才消化:“原來是這樣啊。”

    白濋故作鎮定,搓了搓燒熱的耳朵:“咳,沒錯,你夢游的時候很乖,什么都沒有發生,你別胡思亂想。”

    洛斯不解:“我胡思亂想什么?”

    白濋:“……沒什么。”

    儲備糧喵聲中滿是嘲諷,剛剛抱人的時候那么強勢,現在就慫成這副鬼樣子。

    有本事把你那約定重復一遍啊!

    凌晨,天還是黑的,走廊上一片昏暗。

    洛斯揉了揉眉心,作勢要打開房門:“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兩個男人大半夜不睡覺,站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也太詭異了。

    “你的房間有坐的地方嗎?”

    “……”

    洛斯哽住,想起了木偶人做的好事,他房間還真沒有坐的地方。

    第一次抱人太激動,白濋此時已經調整好心情了:“去我的房間吧,分三分之一的床給你。”

    洛斯想抓抓頭發,卻摸到了光溜溜的腦殼,只能尷尬地笑笑:“嗯嗯,還得分三分之一給儲備糧。”

    他彎腰去撈儲備糧,結果儲備糧直接跳開了:“喵喵喵……”

    “它說什么呢?”

    白濋微笑:“它迫不及待想休息了。”

    儲備糧:“……”

    我呸!老子說的明明是,我把那三分之一床讓給你們,莫挨老子!

    到白濋的房間要走一段路,洛斯慢慢冷靜下來:“我夢游了?還進入了你的夢境?”

    他滿臉匪夷所思,且不說他有沒有夢游的習慣,夢游到別人的夢境里,這是個什么操作?

    白濋也沒辦法解釋,只好全部推給儲備糧:“是它說的,夢游可能是吃了晚宴上的東西導致的。”

    也能說得過去,洛斯點點頭,反正在永生軌里沒有什么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房間的被褥是亂的,上面還有洛斯躺過的痕跡。

    白濋站在床邊,看著他整理被子:“你還記得夢游時發生的事情嗎?”

    “你不是說什么都沒有發生嗎?”

    白濋噎住。

    洛斯坐在床上:“記不清具體發生了什么,只是隱隱約約有個印象。”

    白濋呼吸一緊:“什么印象?”

    是如甜言蜜語一般熱烈的告白,還是幾乎要融入骨血的擁抱?

    白濋還沒有做好這么早就暴露愛意的準備,他心里清楚,現在被發現的話,十有八/九是會被拒絕的。

    如果被拒絕了,他甘心就此放手嗎?

    “我記得有個聲音在問我。”

    不,他絕不可能放手的。

    白濋抿緊了唇,想到他問出的那句“好不好”,心一點點往下沉去。

    以洛斯的聰明程度,肯定能通過那句話猜出他的心意,他必須先控制住洛斯,不要讓人跑出房間。

    還要鄭重地表明心意,即使洛斯不接受,也要想辦法讓他不要拒絕自己的追求,接下來,再……

    “天黑了,你要守護誰?”

    白濋動作一滯,大腦一片空白:“什么?”

    洛斯摸了摸下巴:“我想了想,應該是我剛睡著的時候,有個聲音說我是守護神,問我要守護誰。”

    這個劇情走向是白濋沒有想到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選了你。”洛斯一拍大腿,“看來這就是我夢游進你夢里的原因了,我是去守護你的!”

    比起守護神,白濋更在意洛斯作出選擇的原因:“為什么選我?”

    作者有話要說:

    祝南方的小可愛小年快樂!來晚了,發個紅包包~

    第78章 不想醒來

    “因為……”洛斯眼睛一轉, 笑得像只偷到了魚的貓,“你最弱唄。”

    白濋:“……”

    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

    白濋氣笑了,想把人扔出去:“我不僅弱, 還小氣, 三分之一的床不外借了, 你哪涼快哪睡去吧。”

    “你別扒拉我, 怎么這么小氣?”趁他松手, 洛斯一下子躥上床, “隊員乖乖服從隊長的安排, 把床貢獻出來, 不然我給你穿小鞋。”

    “你這是想搞隊內霸凌?”

    “看你怎么理解了,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

    洛斯雙手一攤,活似個沒有良心的渣男。

    白濋抱著胳膊, 看他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耍橫,忍不住笑了聲:“九品芝麻官都沒你能擺譜,再過兩天是不是得爬到我頭頂上作威作福?”

    洛斯瞟了他一眼:“不爬, 你太高了。”

    白濋一愣。

    夢游的洛斯說起甜言蜜語的話題, 提到過對方很高,他想了一圈, 連厄爾都想到了, 唯獨忘了自己。

    一語點醒夢中人, 白濋的心思活絡起來, 難道洛斯想長高是因為他?

    可是他什么時候對洛斯說過甜言蜜語?

    “你這種個兒高的, 天塌下來都得頂著。”洛斯咂咂嘴, 語氣酸溜溜的, “聽過樹大招風嗎?人高也招砸。”

    “我看是人高招嫉妒。”白濋彎下腰, 直逼一米九加的身高具有很強的壓迫感,“我看出來了,你羨慕我長得高,小矮子隊長。”

    洛斯:“……有你這么和守護神說話的嗎?”

    反了天了!!

    看他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白濋揚起唇角:“我錯了,以后還得麻煩守護神好好保護我。”

    洛斯:“……”

    你道歉是不是太快了?

    洛斯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被他含著笑的眼睛盯得不自在,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抱著儲備糧揉搓。

    剛趴下準備睡覺的儲備糧被揉炸了毛,噼里啪啦的靜電滋滋作響。

    洛斯反應過來的時候,儲備糧已經被他扔了出去。

    黑貓行動敏捷,勾著被子跳到了床尾,張牙舞爪地叫起來。

    這次不用白濋翻譯,洛斯也能猜到儲備糧在說什么了。

    “咳,我不是故意的。”洛斯很委屈,搓了搓手,“我也沒想到你會對我放電,唉,都怪我太招人喜歡了。”

    儲備糧:“……”

    我呸!

    白濋哼笑出聲。

    “你笑什么?”

    “笑你有自知之明。”

    “我就知道你在罵……什么?”洛斯差點收不回刀。

    白濋繞到床的另一邊:“我的守護神隨我,肯定招人喜歡。”

    洛斯:“……”

    我呸!

    白濋把受了驚的儲備糧撈進懷里,安撫地擼了兩把:“時間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洛斯還沒想好怎么罵他自戀,聞言怔了下:“還要睡覺?”

    從夢境里出來,現在不應該去查詛咒的事情嗎?

    白濋懶洋洋地“嗯”了聲:“當然要睡,你不困嗎?”

    儲備糧被放在枕頭中間,白濋看看洛斯,又看看貓,覺得兩個小家伙懵圈的時候格外相似,看起來都傻乎乎的。

    “是有點困,但當務之急是找線索。”

    還得去看看燕戮和維克特,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從夢境中出來。

    洛斯又開始操心行動小隊的安全和任務進度了。

    白濋側躺著,手撐著額角:“莊園主人是詛咒的一部分,線索一定在他身上,現在不養精蓄銳,明天怎么有精力對付他?”

    隨著薔薇莊園的秘密一步步揭開,他們的任務也發生了改變,不再是單純地尋找新娘。

    永生軌有完美評級制度,如果能夠揭開真相,一定可以獲得豐厚的獎勵。

    就算不看獎勵,以洛斯和白濋追求完美的性格,也不會甘心只拿到及格分。

    洛斯沉吟片刻,贊同地點點頭:“有道理,這才第一天晚上,還有的是時間。”

    兩人對視一眼,達成了一致:線索隨時都能查,睡覺的機會卻只有現在。

    燈一關,被子一蓋,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動作迅速得儲備糧都沒有反應過來,眨巴著眼睛,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所以剛才打擾我睡覺是為了什么?!

    洛斯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正準備仔細想想,就聽到了來自隔壁被窩的提問:“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很弱嗎?”

    白濋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釋懷。

    全世界的雄性生物都一樣,在追求另一半的時候,恨不得像個花孔雀一樣開屏,哪里忍得了被小看。

    洛斯被嚇了一跳:“你怎么還沒睡?”

    因為我在生氣,白濋默默腹誹:“燕戮和維克特有我強嗎?你為什么不守護他們?”

    “那我下次守護他們。”

    “……”

    白濋一口老血哽在心頭,我特么不是這個意思啊!!

    “你非得氣我是吧?”

    白濋側過身,面朝洛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洛斯默默翻過身,背對著他,“睡了,晚安。”

    窗簾遮不住月光,淡淡的乳白色灑在床上。

    白濋睜著眼睛,看月光在他身上勾出柔和的弧度,心尖發軟:“小氣人精,晚安。”

    他閉上眼睛,一邊唾棄自己喜歡了個狗脾氣祖宗,一邊歡喜的回味那句“晚安”。

    如果此時白濋睜開眼睛,就能發現說要睡了的人偷偷摸摸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洛斯深吸一口氣,心臟跳得很快。

    要他怎么回答,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選白濋,當那句詢問落下的時候,他就選好了要守護的人。

    就連他自己都很詫異。

    聽著身后平穩的呼吸聲,洛斯偷偷揉了揉發熱的耳朵。

    雖然不清楚答案,但他有預感,他和白濋之間有什么東西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

    —

    天亮了,陽光照進窗戶,喚醒了熟睡中的人。

    夢游太消耗精力,洛斯是被叫醒的,此時白濋已經洗漱完了,正抓著儲備糧的爪子拍他的臉:“醒醒,你該起床守護我了。”

    洛斯皺著眉頭,一巴掌呼過去:“守護神也要休假的,別煩我!”

    入手是柔軟的觸感,毛絨絨的。

    洛斯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一張憤怒的貓臉:“喵喵喵!”

    洛斯瞬間清醒過來,側身躲開撲過來的儲備糧:“你別愣著,趕緊把它抱走!”

    儲備糧不是普通的貓,沒有一點讓著主人的意思,洛斯怕自己落得和鎖頭一樣的下場。

    白濋不動彈,戲謔道:“你不是說儲備糧叫你帥哥嗎,怎么我聽到的都是大傻子?”

    洛斯:“……”

    “大傻子,二傻子,小傻子,你和燕戮維克特是一個梯隊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先把它抱走!!”

    白濋大發慈悲地伸出手,抱走了儲備糧。

    洛斯松了口氣,瞌睡都被鬧醒了:“幾點了?”

    “六點半。”

    “這么早?!”

    薔薇莊園的早餐時間在八點,六點半確實有點早。“

    洛斯揉揉眉心:“去找線索嗎?”

    “不早。”白濋頓了頓,“去看看燕戮和維克特的情況。”

    洛斯:“……”

    他知道自己昨晚忘記什么事了。

    迅速收拾完,兩人分別去了燕戮和維克特的房間。

    洛斯敲了幾下門,維克特就出來了,他眼睛下一片烏青,一看就沒休息好。

    “昨晚做了個噩夢,沒睡好。”維克特并不知道詛咒的事情,還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噩夢。

    洛斯簡單解釋了一下,就看到他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維克特自言自語:“我就說嘛,怎么會無緣無故夢到那些垃圾。”

    洛斯眨眨眼:“什么?”

    “沒什么。”維克特按了按后頸,“我們去看看燕戮吧。”

    燕戮的房門虛掩著,門把手被擰了下來,一看就是強行打開了門。

    洛斯和維克特的心沉了下去,迅速沖進房間。

    燕戮躺在床上,滿臉痛苦,嘴唇開合,小聲地念叨著。

    白濋面沉如水:“他沒有脫離夢境。”

    燕戮還被困在詛咒的夢境之中,如果無法脫離,就會永遠沉睡。

    洛斯心急如焚:“維克特,你夢到了什么,是怎么脫離夢境的?”

    他和白濋的情況特殊,沒辦法作為參照。

    維克特表情一僵:“我夢到的是……”

    夢里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維克特攥緊了拳頭。

    白濋皺眉:“怎么了?”

    洛斯是隊長,更加在意每個隊員的情緒:“是不方便說嗎?”

    維克特一直很配合行動小隊,從沒有這樣猶豫過,可以說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殺死玫瑰】行動圓滿成功。

    洛斯看著床上滿臉痛苦的燕戮,為難不已。

    他不想揭開維克特的傷口,但事關燕戮的性命,必須得做出選擇。

    “維克特,你——”

    “服從命令。”白濋突然開口,“身為軍人,你應該清楚要以大局為重。”

    維克特渾身一震:“抱歉,白長官,我不該猶豫。”

    從他加入軍區開始,就決定拋棄過去了。

    “我夢到的是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我的母親因意外去世,繼父利用我向男人換取錢財,在他想要將我賣到厄利斯都的紅燈區時,我逃走了……”

    洛斯和白濋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維克特吐出一口濁氣:“在我的夢里,母親沒有去世,繼父也對我很好,他們想彌補一切,讓我留下……但我并不相信,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傷害永遠無法消除,又怎么能夠被彌補。

    最恥辱的經歷都說出來了,維克特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根據我的推測,詛咒會選取最痛苦的事情,在夢境中加以改變,以達到將人留下的目的。”

    “對燕戮來說,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白濋心里一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知道了。”

    洛斯和維克特紛紛看過去。

    白濋嘆了口氣:“他不會主動醒過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夢是有寓意的,大長官的夢也有~

    第79章 恐同即深柜

    洛斯愣了下, 突然想到什么:“難道燕戮夢到的是他妹妹?!”

    燕戮的妹妹被人侵犯,自殺身亡,他因為殺死qj犯而被通緝,流落到厄利斯都。

    白濋眉心緊蹙:“這是燕戮唯一的遺憾, 除了這個, 我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困住他。”

    燕戮和妹妹相依為命, 如果夢境和妹妹有關, 燕戮不想醒來也有情可原。

    已經死去的親人重新出現, 即使明知是假的, 也有足夠的吸引力。

    洛斯面露不忍:“我們能做什么?”

    白濋看了一眼喵喵叫著的儲備糧, 神色嚴肅:“如果本人不想醒來, 夢境就會一直延續,外力無法干預。”

    “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燕戮一直沉睡下去嗎?”維克特焦急問道。

    白濋思索兩秒,搖搖頭:“永生軌給出的時間還剩下兩天, 燕戮能夠在這段時間里醒過來,應該就沒有問題。”

    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三人將燕戮的房門鎖好, 去了距離最近的維克特的房間。

    洛斯悄悄詢問白濋:“你看上去不太擔心燕戮, 是有喚醒他的辦法了嗎?”

    “沒有,我相信他會醒過來。”白濋語氣篤定, “燕戮看重情義, 也最清醒, 他知道夢境是假的, 現在不過是借著夢境懷念親人, 最后一定會醒來的。”

    “這么肯定?”

    “我相信他。”

    他們并肩作戰近十年, 無數次生死與共, 沒有人比白濋更了解燕戮。

    洛斯稍稍安了心, 既然白濋這么說了,肯定就不會出錯。

    一進房間,洛斯就將維克特拉進了衛生間,不等他說明來意,維克特就主動道:“隊長,不用擔心我,那些事我已經不在意了。”

    洛斯張了張嘴,打好的腹稿都用不上了:“你別誤會,我并不是同情你,只是想告訴你,有情緒別憋在心里,可以告訴我。”

    維克特靠著洗手臺,目光渺遠:“沒什么情緒,都過去那么長時間了,我早就想開了。”

    “真的想開了?”

    維克特沉吟片刻:“百分之八十吧,偶爾想起來還是有點不甘心,后悔當初沒有親手殺了他。”

    洛斯一怔,將“他”和維克特的繼父對上號:“他還活著嗎?”

    “不知道,八成是死了,當時他想將我賣到厄利斯都,結果我提前見到了買主,買主他……總之我提前逃跑了。”維克特輕聲道,“他嗜賭成性,債主滿地,沒有了我這棵搖錢樹,應該早就被人打死了。”

    洛斯這才松了口氣:“死了就好,他活該,你一點錯都沒有,別讓垃圾影響你一輩子。”

    對于以前的事,維克特只是一筆帶過,沒有細說,但那寥寥幾語也足夠拼湊出殘酷又骯臟的真相了。

    維克特看著他氣憤的模樣,愣住了。

    過去被埋藏在記憶深處,如今的他足夠優秀,有體面的工作,傲人的成就,沒有人能夠再脅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但那些事始終是梗在維克特心里的一根刺。

    他像是分成了兩部分,弱小的他被困在曾經,無法掙脫。

    即便隱藏得再好,表面再光鮮亮麗,維克特也清楚自己內心潛藏著恐懼。

    “沒錯,他活該。”維克特揚起笑,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洛斯說的對,那不是他的錯,他沒必要用垃圾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兩人并沒有聊太久,馬上就到早飯時間了,白濋來敲門:“再不出來,我就要合理懷疑你們在搞隊內小團體了。”

    洛斯打開門:“沒錯,我們就是在搞小團體,準備孤立你。”

    “身為我的守護神,做這種事不好吧?”

    洛斯眼睛一轉:“聽過經典的救贖故事嗎?”

    白濋挑了挑眉:“愿聞其詳。”

    “當你陷入絕境時,一個人突然出現,解決了你遇到的困難,那他就會變成你的救命稻草,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

    白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先害我孤立無援,然后從天而降,從而達成守護我的成就。”

    洛斯理直氣壯:“沒錯。”

    “這不就是英雄救美嗎?”白濋嘖了聲,“怎么以前沒看出來,你還挺有心機的?”

    “因為你眼神不好。”洛斯照單全收,權當他在贊美自己,轉過頭,“維克特,你想什么呢?”

    維克特:“你剛才的故事讓我想到了吊橋效應,當人在過危險的吊橋時,心跳會加快,此時如果遇到一個人,他可能會將這種心跳加快當成是心動,英雄救美很容易讓人一見鐘情,正是這個原因。”

    洛斯一噎,沒想到會扯到一見鐘情。

    白濋拖長了調子,語氣戲謔:“原來你想讓我對你心動。”

    洛斯:“……”

    他就知道白濋嘴里說不出好話。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就是單純想要孤立你!”

    白濋笑著睨了他一眼:“喔,惱羞成怒了。”

    洛斯:“……”

    在調戲人的方面,洛斯比不過白濋,被氣得一言不發,任憑白濋怎么逗他,他都當沒聽見,悶頭吃飯。

    經過一夜,闖關者折損了小部分,原本就不多的客人又少了一些,長桌空出了很多座位。

    負責照顧他們用餐的人是管家,莊園主人沒有現身。

    維克特默默看了眼“冷戰”的洛斯和白濋,自覺要遠離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果斷去找管家打探消息:“怎么沒見到莊園主人?”

    “主人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

    管家一直是笑瞇瞇的,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維克特想起記憶中的某個人,心里一陣惡寒,敷衍了一句就回了座位。

    洛斯一直關注著他:“發生什么事了,你臉色不太好。”

    “沒什么,就是不太喜歡管家。”維克特停頓了一下,故作隨意道,“覺得他面相不好,一臉奸詐,不像好人。”

    洛斯默默抬頭,看向掛著和善笑意的管家,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白濋很感興趣:“你什么時候學會相面了,來,幫我看看姻緣。”

    “……白長官,你是認真的嗎?”維克特一臉不敢置信。

    “當然是認真的。”白濋瞥了眼洛斯,語氣嚴肅,“需不需要我伸出手,看看掌紋?”

    換個人來,維克特已經罵出聲了:“白長官你就別逗我了,我哪會兒相面,都是隨口胡說的。”

    “那你也給我隨口胡說一下。”

    “……”

    白濋不依不饒:“不用你看其他的,就看看我的姻緣,看看我有沒有桃花。”

    “呵。”洛斯嘲諷一笑,“某人這是年紀大,開始恨嫁了?”

    白濋一點也不介意,笑得溫和:“是啊,畢竟不像你這么年輕,得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老婆孩子熱炕頭,誰不想要?”

    洛斯噎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維克特要是再看不出白濋的真實意思,眼睛也不用要了,在心里罵罵咧咧,面上卻不顯:“白長官桃花不斷,姻緣全看你的意思。”

    這是實話,討厭白濋的人多,喜歡的也不少。

    男女皆有。

    白濋興致勃勃:“我想要什么樣的,都有嗎?”

    “你想要什么樣的?”

    “漂亮的,年輕的,不要太乖,脾氣爆點,不禁逗的。”白濋掰著指頭數要求,“這樣的有嗎?”

    ……你還不如直接報小隊長的名字。

    維克特偷偷看了眼洛斯,他板著臉,表情難看,一看就是沒反應過來:“有的吧。”

    “在哪里?”

    維克特一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還沒出口,就被拍案而起的洛斯嚇了一跳,小隊長表情嚴峻:“別閑聊了,吃完了就趕緊去找新娘吧。”

    洛斯率先離開餐桌,白濋手抵著唇邊,輕輕笑了聲。

    某人好像吃醋了呢,真可愛。

    看來他抱得美人歸之日不遠了。

    維克特欲言又止。

    白濋抬眸:“看出來了?”!!!

    維克特語氣復雜:“長官,你是認真的嗎?”

    “從來沒有這么認真過。”白濋站起身,“嘴巴閉緊,別在他面前瞎說,影響了我的大事,唯你是問。”

    維克特點頭如搗蒜:“明白。”

    吃過早飯,大家在莊園里活動,尋找新娘。

    有些人已經發現了昨晚的夢境存在蹊蹺,開始與其他人合作,探究真相。

    洛斯等人手握儲備糧提供的線索,沒有參與拉幫結派,直接在莊園內尋找與詛咒相關的東西。

    “我去把畫拼一下。”白濋看向走廊上的裝飾畫。

    洛斯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專心通關,別戀愛腦。”

    白濋抿著笑:“萬一我沒人要,你會負責嗎?”

    洛斯一怔:“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讓我別戀愛腦,不就是阻止我戀愛嗎?”白濋理直氣壯,“所以我如果找不到對象,你得負責。”

    洛斯:“……”

    白濋溜溜達達地去收集裝飾畫了,留下一臉錯愕的洛斯:“現在還沒到春天吧?”

    維克特不解:“嗯?”

    洛斯語氣幽幽:“沒到春天,這丫的怎么就開始發情了?”

    維克特:“噗哈哈哈。”

    兩人在花房中找線索,洛斯不停批判白濋最近騷里騷氣的行為,聽得維克特忍俊不禁:“年紀到了想談戀愛正常,也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吧。”

    洛斯橫了他一眼:“就白濋那死性子,禍害人家姑娘,不就是罪大惡極嗎?”

    維克特玩笑道:“不一定非要找女人,男的也行啊。”

    洛斯腦海中浮現出白濋摟著男人的畫面,忍不住皺眉:“不可能,白濋他恐同!”

    “小隊長聽過一句話嗎?”維克特壓低聲音,“恐同即深柜。”

    洛斯動作一僵。

    與此同時,將所有裝飾畫拼好的白濋收斂了笑意,盯著拼成的畫面,拿起對講機:“你們在哪里?”

    維克特:“花房。”

    白濋語氣微妙:“花房里是不是有一張秋千椅?”

    “沒有……有!是有一張荒廢了的秋千椅,在花叢里。”維克特驚詫不已,“長官,你怎么知道?”

    “挖開,底下有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不好意思,大家早點休息哦~

    第80章 深情不曾被辜負

    白濋把裝飾畫收起了, 快速趕去花房。

    路上遇到圍著管家打探消息的二隊,他放慢腳步,聽了一耳朵,他們正在詢問莊園主人的作息不規律的原因。

    莊園主人不吃早飯, 難道不是因為夜里被詛咒, 睡懶覺起不來?

    管家面露憂愁:“主人睡眠不好, 經常失眠, 用了很多法子都沒有效果, 凌晨的時候才能勉強合眼。”

    桑云云不同情npc, 幸災樂禍:“那也太慘了。”

    林恩將她攔到身后:“失眠不是小事, 他是因為什么而失眠的, 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理方面不太好?”

    白濋忍不住插了句嘴:“也可能是做了虧心事,半夜怕鬼敲門。”

    眾人:“……”

    塔西等人怒目相視, 白濋聳聳肩:“玩笑話,別放在心上,管家你快說說莊園主人為什么會失眠。”

    希澤不想分享線索, 不客氣地送客:“一個人容易出意外, 白長官還是快去找你的隊友吧。”

    “皇上不急太監急,你死了我都出不了意外。”

    希澤的嫌疑基本洗脫了, 但白濋還是看他不順眼。

    手癢, 想揍。

    管家出來趕進度了:“大家不要吵, 火災之后, 主人受了很大打擊, 日夜操勞處理公務, 再加上他的初戀去世, 主人更是一蹶不振……”

    “等等, 初戀?”白濋收起玩笑的心思,“莊園主人還有個初戀?”

    管家點點頭:“初戀是一位心理醫生,為人溫柔,專業能力也很強,火災后主人的壓力很大,是她幫助主人走出了困境。”

    塔西擰起眉頭:“他們在一起了?”

    “是的。”管家嘆息出聲,“主人很喜歡她,兩個人的感情很好,可惜她突然失蹤,尸骨無存,主人為此傷心了很長時間,也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面前的幾個人都是冷硬心腸,絲毫沒有和他一起惋惜的意思。

    桑云云更是不屑:“心理醫生有從業要求,不能和病人發展感情,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從這點來看,這名心理醫生的專業能力算不上強。”

    在治療過程中,醫生是病人唯一可以依賴的存在,這和吊橋效應類似,病人很容易將這種依賴當成心動。

    林恩無奈地看著桑云云,不知該怎么對待她的心直口快:“那后來呢,找到初戀了嗎?”

    “沒有,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林恩若有所思地頷首:“失眠不是小事,莊園主人有再去看過醫生嗎?”

    管家搖搖頭,嘆了口氣:“出了這么一回事,主人就很排斥看醫生了,晚上一直是借安眠藥入睡的,所以早上起的晚。”

    管家說完就找借口離開了。

    二隊幾人懷著不同的心思,塔西看向白濋:“你有什么發現?”

    白濋掀起眼皮:“沒有。”

    有也不會告訴你們。

    拼湊起來的裝飾畫上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和二樓的畫面有九分相似,衣服姿勢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臉。

    這個女人有五官,面容清秀,笑容溫和,很符合管家口中的初戀形象。

    裝飾畫背面也有字,拼起來是一句話:花叢之下秋千結,與卿共眠到白頭。

    白濋原本以為“卿”指的是新娘,在聽了管家的話后,改變了想法。

    塔西一看就知道他在說謊,本以為經過車禍的事,合作能從調查杜婭死因上擴展一些,沒想到白濋油鹽不進。

    當著隊員的面,塔西不方便把話說的太透,沒好氣道:“那就祝你們早日有所發現。”

    白濋笑瞇瞇地收下祝福,趕往花房。

    花房里沒有其他人,這座偌大的莊園里活動的人少得可憐,除了昨天準備晚宴,傭人們都沒有再出現過。

    永生軌不存在人力資源問題,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傭人們不是關鍵的npc。

    相對而言,管家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經過這幾條永生軌的淬煉,白濋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觀察力有所提升。

    到達花房的時候,洛斯和維克特已經將秋千椅搬開了。

    兩人用的是花匠用的小鏟子,哼哧哼哧地挖土。

    洛斯百忙之中給了白濋一個眼神:“這底下埋著什么?”

    白濋在對講機里賣了個關子,弄得他抓心撓肝的,十分好奇。

    “埋著個大寶貝。”

    維克特一聽就知道白長官又要逗心上人了,默默翻了個白眼,悶頭挖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洛斯眼睛一亮:“埋著新娘嗎?”

    維克特差點一頭栽進剛挖出來的坑里,不得不說,洛斯這個隊長當的盡職盡責,無時無刻不記得通關永生軌。

    白濋突然有種不務正業的感覺,洛斯在一門心思通關,他卻想搞對象。

    屬實有些戀愛腦了。

    “埋著個人,可能是新娘,也可能是莊園主人的初戀。”白濋將路上聽來的消息復述了一遍。

    洛斯一臉諱莫如深:“果然。”

    “果然什么?”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莊園主人一口一個拜托我們幫他找回新娘,結果背地里有繆斯,還有個初戀,蘿卜都沒他花心。”

    洛斯狠狠一鏟子下去,濺起一片土。

    白濋后背上竄起一股涼氣:“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花心的。”

    比如他,只是少不更事時對小初戀心動過,然后一顆心就吊在了洛斯身上。

    洛斯語氣幽幽:“天下的烏鴉一般黑,都差不了多少。”

    白濋:“……”

    維克特弱弱地舉起鏟子:“隊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男的?”

    洛斯動作一滯:“我,我是個例外,我肯定不花心的!”

    白濋緊隨其后:“我也是個例外,也不花心的。”

    “……沒人說你倆花心。”這還沒談上戀愛呢,兩個人的智商就開始下降了,維克特為他們日后的行動捏了一把汗,“依我看,這個話題可以放到挖完土后再探討。”

    洛斯,白濋:“……有道理。”

    秋千椅搬開后,挖了一米左右,才挖出被包裹住的塊狀物。

    有了白濋的提醒,洛斯和維克特特地戴上手套,將東西搬到地面上。

    “看大小不像是人。”

    長半米左右,寬二十公分,沒有人的尸體會是這種尺寸。

    洛斯摘下手套,抹了把臉上的汗:“倒也不是全無可能,肢解可破。”

    維克特倒吸一口涼氣,默默退后:“你是怎么做到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可怕的話的?”

    “肢解了也不行,這個包裹太小,如果尸骨都在這里面,應該經過了油炸縮小。”白濋上前一步,補上了他的位置,“我猜莊園主人不會去油炸尸體,這不符合他的藝術氣息。”

    花架上有剪刀,維克特遞過去:“你們怎么確定兇手是莊園主人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

    維克特眼睛一亮,期待白濋抽絲剝繭的分析,沒想到他不屑地嗤了聲:“他就長了一張殺人犯的臉。”

    ……這多少帶了私人恩怨吧。

    維克特默默咽回了要說的話,其實他覺得莊園主人的相貌還挺英俊的。

    洛斯贊同地點點頭:“能在莊園里殺人,再埋在花房里的人,只有他。”

    第五條永生軌里的npc少得可憐,除了莊園主人就是管家,根據目前的信息來看,還是莊園主人的嫌疑大一些。

    “油炸尸體被排除,所以這里面的尸骨是不全的。”白濋摸了摸下巴,“你說缺少的尸骨在哪里?”

    洛斯頭也不抬地答道:“肯定在莊園里,有可能還會被珍藏起來。”

    走廊里掛滿了裝飾畫,每個房間的櫥柜里都藏著木偶人,可見變態的莊園主人很喜歡這種暗戳戳的展示。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之前搜二樓和三樓沒有發現相關的東西。”

    洛斯瞇了瞇眼睛:“看來得找個時間去四樓了。”

    越是禁地,藏的秘密越多。

    比如沉眠精神療養院里的五樓,停尸間和院史館里都有重要線索。

    提到這個,洛斯又開始頭疼了:“四樓的鑰匙在莊園主人身上,他不會乖乖交出來的。”

    “那就搶過來。”白濋一臉躍躍欲試,“也可以直接弄死他,正好我想看看這樣做會有什么后果。”

    洛斯和維克特陷入了沉默。

    白濋歪了歪頭,笑得很愉悅:“這個辦法是不是很好?”

    “……我覺得你比莊園主人更變態。”洛斯揉了揉眉心,“白大長官,做個人吧。”

    兩人一邊斗嘴,一邊將包裹拆開。

    維克特插不上一句話,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這話題太陰間了。

    拜他們兩個所賜,拆包裹拆出一堆骨頭,維克特早有了心理準備,沒有被嚇到,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包裹里的狀況出乎意料,骨頭上的血肉都被剔除了,每一根骨頭都被打磨過,潔白光滑。

    數了一遍尸骨,一共206塊。

    白濋挑了挑眉:“看來我們猜錯了,沒有缺少也沒有油炸,只是骨頭被打磨成紀念品了。”

    “確實挺像紀念品的。”洛斯拿起一塊骨頭,“在這里打個孔,就能串線變成項鏈了。”

    白濋扒拉出一塊小的骨頭:“你那塊太大了,不適合做項鏈,這個大小合適,形狀也好,戴著好看。”

    洛斯不服氣:“大點才有存在感,那么小誰能看到?”

    白濋:“這種東西就是個紀念,又不是給別人看的,心意到就好了。”

    “丑的紀念品,像我這么英俊的人肯定不會戴的。”

    “心意,都說是心意了。”

    洛斯開始舉例子:“我送你一個丑不拉幾的鐵環做戒指,代表我的心意,你能一直帶出去嗎?”

    “為什么不能,你敢送我就敢戴。”白濋停頓了一下,“所以你什么時候送我戒指?”

    洛斯:“……我只是打個比方。”

    白濋不依不饒:“我沒聽出是玩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該不會這么小氣,連個不值錢的戒指都想賴賬吧?”

    戒指,在時間的流逝中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

    如果是其他首飾,送出去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送了戒指,就好像要圈住一個人似的。

    洛斯分不清白濋不松口的原因,是真的想要,還是隨口開玩笑。

    如果是后者,他不想送,如果是前者……

    是前者又怎樣?

    難道白濋想要,他就要送嗎?

    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失控的感覺令洛斯心里煩躁:“維克特你說,我那句話是不是開玩笑?”

    白濋看過來,目光涼涼的。

    維克特一個激靈,避重就輕:“我在想,正常人應該不會戴這種人骨項鏈。”

    言下之意,你們的爭吵沒有意義。

    “不如我們把這堆尸骨倒出來,找找線索?”

    洛斯一言不發,將尸骨倒在地上,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迷下來。

    難道把人逼急了?

    白濋皺了下眉頭,偷偷瞟了幾眼,壓下了討要戒指的心。

    花房里一片寂靜,只有骨頭碰撞發出的聲音。

    維克特抹了把頭上的汗,大氣都不敢出。

    難怪不提倡辦公室戀情,世間情愛磨人,瞧瞧,這兩個理智的人都變成什么鬼樣子了。

    每一塊骨頭都經過打磨,上面刻有編號,編號中有重復的,無法排列起來。

    三人將相同編號的骨頭收在一起,一共得到了九堆,每一堆的骨頭數目不同,找不到規律。

    “這編號有什么用處?”維克特百思不得其解,“骨頭的大小都不一樣,每個部位也沒有規律。”

    白濋對這種找規律的事情沒有興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們可以去問一問殺人兇手。”

    他還沒放棄弄死莊園主人的想法。

    “船到橋頭自然直,管它有什么作用,先收起來,以后肯定能弄清楚。”

    洛斯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

    維克特不解:“不查這條線索了嗎?”

    目前為止,這是他們進展最多的一條線索,現在就放棄,不符合他的性格。

    “查不下去還怎么查?”

    編號肯定有用,他們目前毫無頭緒,再想也是浪費時間。

    洛斯活動了一下胳膊,挖土挖得腰酸背痛:“去找找和詛咒有關的東西吧,詛咒肯定要有載體,像扎小人、養小鬼……”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白濋和維克特也想到了什么,三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尸骨。

    維克特語氣微妙,夾雜著一點驚喜:“這玩意兒不適合做項鏈,但卻是用來詛咒人的好東西。”

    民間的傳說故事里,制作僵尸,煉化惡鬼,總要從尸骨上下手。

    這些人骨頭被精心打磨過,一看就是好材料。

    維克特自覺發現了真相,言之鑿鑿:“這可能不是編號,而是詛咒的陣法。”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莊園主人是被詛咒的對象。”洛斯提醒道,“如果這些尸骨是詛咒的材料,那他就不可能是殺人兇手了。”

    自己詛咒自己,除非腦子有問題。

    “難道兇手是管家?”白濋一臉不爽,“我還是覺得莊園主人比較欠揍。”

    陰晴不定的莊園主人,和性情溫和的管家,的確是前者的嫌疑更大。

    維克特沉默不語,拿著鏟子撥弄地上的尸骨。

    洛斯和白濋的看法相同,令他驚訝的是,維克特明顯偏向于管家是兇手。

    “你有什么想法?”

    維克特欲言又止。

    他向來擅長表達自己的想法,還是第一次吞吞吐吐,洛斯愈發好奇:“怎么了?”

    “我覺得管家不對勁。”維克特垂著眼皮,“沒有線索指向他,他看起來也很完美,但完美恰恰是最大的問題。”

    他像是說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說。

    洛斯知道維克特有所隱瞞,沒有繼續追問:“也不是沒有可能,兇手往往不會暴露得太徹底,如果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也不算是考驗了。”

    “有可能永生軌預判了你們的預判,一臉兇手模樣的人就是兇手。”白濋隨口道。

    三人各有想法,對于殺人兇手的歸類暫且被擱置。

    裝飾畫指向秋千椅,挖出的尸骨大概率屬于莊園主人的初戀,尸骨上的編號或許與詛咒有關。

    二樓畫作的女子沒有五官,和房間里缺少五官的人偶面容相似。

    截止現在,兩條線索都推不下去了。

    洛斯拿起打包好的尸骨:“先離開這里吧,去看看燕戮的情況,然后找機會上四樓。”

    四樓是唯一的突破口。

    白濋伸出手:“我來拿吧。”

    戒指的事在前,洛斯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不用,我拿得動。”

    “沒說你拿不動,我是怕你拿著不方便。”白濋不由分說地拿過包裹,“快到中午了,萬一碰上管家和莊園主人,你打算怎么辦?”

    兇手一定會認出包裹,認出里面的東西。

    洛斯嘴上不饒人,卻沒有繼續和他搶:“那你打算怎么辦,又不是你拿著他們就看不到。”

    白濋輕笑了聲:“我拿著他們還真看不到。”

    離開花房后,白濋腳步一拐,離開了去往古堡大門的路。

    洛斯瞬間明白過來:“你要翻墻回房間?”

    “不對。”白濋糾正道,“我要翻墻回你的房間。”

    洛斯:“……”

    有什么區別嗎?

    白濋大步向前,揮揮手:“我先走了,等會兒見。”

    其他闖關者都在莊園里尋找線索,見他們從花房里出來,還帶著東西,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來,還有幾個人尾隨其后。

    洛斯和維克特加快了腳步,身后的小尾巴也跟上來。

    走到門口時,遇到了塔西等人。

    希澤嘴欠,看到跟在洛斯和維克特身后的人,幸災樂禍地吹了個口哨:“呦,被盯上了呢。”

    越往后走,闖關者的能力越強,道德感也越低。

    自相殘殺是家常便飯。

    洛斯沒搭理他,徑直往里走。

    希澤伸出胳膊:“白大長官沒和你們一起嗎?”

    “你有事嗎?”洛斯冷冷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傻逼玩意兒抽的哪門子風。

    塔西之前救了白濋,洛斯不想鬧得太僵。

    希澤拔高了聲音:“我就是好奇白濋白大長官怎么沒和你們在一起,畢竟你是他最疼愛的相好,那個傳說中艷壓一眾美人的迷失者。”

    周圍的人跟得很緊,聽得一清二楚,氣氛一時間變得古怪起來。

    洛斯明顯感覺到落到身上的視線變多了,帶著八卦的意味,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看你不是有事,是想找死。”

    他正因為白濋心煩著,希澤這時候來找茬,無疑撞到了槍口。

    洛斯攥緊了拳頭,指骨咔咔作響。

    維克特連忙攔住他:“隊長,冷靜。”

    洛斯冷靜不下來,終于體會到了白濋的心情,有些人的臉看起來就欠揍。

    塔西掃了眼四周,將希澤推到身后:“一天到晚凈想些餿主意。”

    希澤頓時失了氣焰,小聲嘀咕:“主意不在餿不餿,好用才是關鍵,看我這一句話的效果多好,那些人都跑了。”

    洛斯一愣,這才發現一直跟著他們的闖關者們離開了。

    “冒犯你了,我替希澤向你道歉。”塔西嘴上說著道歉,行為舉止卻很硬氣,“不過你別誤會,他沒有惡意,就是想幫你們清理一下尾巴。”

    洛斯無言以對,有種想罵人的沖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計較就是不識好歹了。

    維克特適時開口,不卑不亢道:“有勞,不過下次說什么話前還是要三思的,畢竟我們小隊長最煩嚼舌根的人,見著就想抽。”

    出手相助是好意,但這種幫助跟找茬似的,令人無福消受。

    希澤不以為意:“讓人幫忙還挑挑揀揀的,別狗咬呂洞賓。”

    塔西一巴掌呼在他腦門上:“閉嘴。”

    洛斯一臉冷漠,往古堡里走,路過希澤的時候,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好好聽你隊長的話,不然你遲早有一天死在嘴欠上。”

    希澤:“……”

    維克特跟在洛斯后面,禮貌微笑:“我們小隊長說話就是直白,你可千萬要放在心上,記著以后不要再犯。”

    希澤:“……”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合著我幫忙還幫錯了,呸!”希澤罵罵咧咧。

    桑云云看不下去:“人家要你幫忙了嗎?就那么幾個雜碎,誰收拾不了?你嘴也確實欠,洛斯沒有說錯。”

    希澤炸了:“桑云云你幫他說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隊友是誰?!”

    桑云云一臉冷漠:“我實話實說,你該不會破防了吧?”

    希澤:“……艸!”

    —

    中午,莊園主人和所有人一起吃了飯。

    餐桌還設在宴會廳,只不過桌子分開了,莊園主人自己一張桌子。

    莊園主人神色懨懨的,一臉疲倦,像是沒有睡醒:“大家有什么需要,盡管找管家,婚禮在即,希望你們盡快找到新娘。”

    他只吃了幾口飯,然后就上樓了。

    莊園主人的所有事務,都由管家親自安排,連飯菜都是管家收拾的:“主人太過思念新娘,心力交瘁,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洛斯插起了餐碟里的雕花蘿卜:“要不是剛挖出了紀念品,我都要把他當成大情種了。”

    為了保護線索,他們為挖出來的尸骨取了代號——紀念品。

    看他心情不錯,白濋準備舊事重提:“他一看就不是大情種,不能和你我比。”

    洛斯橫了他一眼:“有話直說。”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濋不可能對他這么客氣。

    “你之前說的戒指,什么時候送我?”

    拜托,心上人送的戒指誒,誰忍心拒絕?

    “……你怎么還沒忘了這茬?”洛斯又開始煩躁了,“一個大男人帶什么首飾,你就缺我這個戒指嗎?”

    白濋連連點頭:“對,缺。”

    首飾不首飾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誰送的,就算是個鐵環,白濋也想要。

    洛斯苦口婆心:“戒指是情侶之間互送的禮物,你追著我要不合適。”

    白濋沉默不語。

    洛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遲早有一天會有人送戒指給你的。”

    “沒錯,你說的對。”

    洛斯以為他聽進去了,松了口氣:“你能這么想就好——”

    “不能只是你送我,我也得送你。”白濋一本正經道,“戒指是要互送的。”

    洛斯:“……”

    他懷疑白濋翻墻的時候把腦子掉了。

    “白濋,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洛斯心煩意亂,抓了抓頭發,“戒指是情侶之間的定情信物,你和我不是這種關系。”

    “不是嗎?”

    洛斯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白濋定定地看著他:“你問問在座的人,我們是不是情侶,真情侶是情侶,緋聞情侶也是情侶,我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你連個名分都不打算給我嗎?”

    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吃完飯了,離席的沒有幾個,都在不動聲色觀察著別人。

    突然,一個人拍桌而起:“夠了!”

    眾人一愣,紛紛看過去。

    洛斯咬牙切齒:“白濋!”

    “在呢在呢。”白濋連忙站起身,“走,咱們回房間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我害羞。”

    洛斯意識還在,知道不能暴露他們之間的真實關系,硬生生把臟話咽了回去。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留下桌上一群沒反應過來的闖關者,面面相覷,心情復雜。

    不愧是被白濋寵到骨子里的人,都能對他大吼大叫。

    在洛斯不知道的時候,他和白濋之間的事已經傳開了,就連傳聞都有好幾個不同的版本。

    回了洛斯的房間,他站在一堆廢墟里,憤怒地捶了下尚且完好的墻:“白濋,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信白濋聽不懂他的意思。

    白濋沒攔住,看著他剛捶了墻的手,眼底滿是心疼:“要個戒指罷了,怎么氣成這樣?”

    “你要的是戒指嗎?”洛斯莫名有些委屈,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分明就是在戲耍我!”

    貪心不足蛇吞象,為了一個戒指,一招走錯滿盤皆輸了。

    白濋無奈地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哪里舍得耍你,還好沒破皮,手疼不疼?”

    洛斯一怔,被他的溫柔弄得無所適從。

    “是單純想要戒指,不是戲耍你。”

    “可戒指是……”

    “是情侶之間的定情信物,雖然我并不認同這一點,朋友之間也可以戴同款戒指,隊友也可以……”見洛斯表情不善,白濋的聲音越來越低,放棄了胡謅,“好吧,不開玩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白濋習慣于將一切謀劃好,然后再行動,對待感情也是這樣,沒有十全的把握,不想告白。

    洛斯是他意外撿來的紅玫瑰,也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如果告訴他,這不是戲耍,只是追求者的一點點奢望,快氣哭的小玫瑰會不會重新展露笑顏?

    白濋垂眸,目光溫柔,蓄滿了不曾被看出來的深情。

    還沒有開口,那雙眼睛就說明了一切。

    洛斯呼吸發緊,隱隱猜到了他要說什么,心煩意亂地抽回手。

    那雙眼睛太過灼熱,洛斯不敢直視,低下頭。

    表白是頭一遭,對小初戀也不過是用糖哄騙,白濋緊張得聲音都帶著顫。

    明明設想過無數次,但要將心意和盤托出時,白濋連準備好的情話都忘光了,只是干巴巴地問道:“小廢物,我就是想要你送的戒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洛斯嘴角抽搐:“你叫我什么?”

    表白時叫人家廢物?!

    “小隊長,小祖宗。”白濋立馬改口,小心翼翼地問道,“明白了嗎?”

    洛斯沉默了兩秒,移開視線:“明白,你恐同,好了,我們該去找線索了。”

    果然被拒絕了。

    失落之余,還有種大石頭落地的感覺。

    “那什么,是我狹隘了,你說的沒錯,戒指不只是定情信物,也可以是朋友和隊友一起戴的。”洛斯清了清喉嚨,“通關后送你。”

    作者有話要說:

    表個白,進入曖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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