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樓折翡上輩子打敗魔尊, 并沒有在魔尊們代代相傳的宮殿里居住,他嫌那里離暗淵太遠(yuǎn),不方便他修煉, 遂在暗淵附近挑了座樓, 住下了。
被挑中的那座樓名為「摘星」, 是某一任魔尊修的,為了哄他寵愛的小情兒玩。
摘星樓樓高百尺, 直入天際,頂樓中空,紅色紗幔圍繞四周, 其上放著軟榻, 透著一股尋歡作樂的情/色意味。
在樓折翡將此處定為居所后,引來不少魔修的談?wù)摚腥苏J(rèn)為他是在暗示, 想要領(lǐng)略一下齊人之福,便搜羅了一眾魔界美人,送到了摘星樓上。
樓折翡相貌出眾,實(shí)力又強(qiáng)橫, 魔界崇尚實(shí)力為尊,正道里覺得不入流的手段, 在這里都是好計(jì)策, 沒有人在意是否卑劣, 想要爬上他床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這些魔界美人, 有男有女,全都抱著這樣的心思, 想要一躍成為新任魔尊大人的掌上寵, 入主摘星樓。
誰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樓折翡自個兒在摘星樓住得好好的,突然來了一大群人,吵得他心生煩悶,未等送人的魔修說完話,就抬手將人廢了。
挫骨揚(yáng)灰,骨灰被穿庭而過的風(fēng)吹散,洋洋灑灑地糊了美人一臉,又洋洋灑灑地落下了樓。
至于那群搔首弄姿的鶯鶯燕燕,樓折翡然后隨便找了根繩子,扔給他們,限他們在一日內(nèi)自行離開。
沒離開的,他很樂意親自送他們?nèi)ヒ娤饶ё稹?br />
那一天是樓折翡成為魔尊的第九天,摘星樓下圍了一群看熱鬧的魔修,看著一個又一個美人拿著繩子從摘星樓上滑下來。
自那以后,再沒人敢打這種主意,摘星樓也成了魔界繼暗淵之后的又一個禁地。
不知誰編了句瞎話,戲稱:佛魔難敵樓折翡,神鬼不上摘星樓。
遠(yuǎn)遠(yuǎn)看見熟悉的高樓,樓折翡腦子里又冒出那句瞎話,情不自禁地?fù)P起笑。
姜白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小聲嘀咕:“這些魔修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也不像傳聞中那樣殘暴。”
樓折翡失笑,魔修也是人,只不過修煉方式與正道修士不同罷了,不是人模人樣,難道鬼模鬼樣?
說起來,他當(dāng)年剛來魔界的時候,倒真是鬼模鬼樣,廢去半身血肉,活像個骨頭架子,不少人以為他是鬼修,圍著他打量。
若是小傻子看到那時的他,會被嚇哭吧?
樓折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將頭埋在姜白頸窩,深吸了一口氣。
魔界有萬千種不好,其中之一就是死氣沉沉,魔修功法有異,修煉之后,會逐漸失去正常修士和凡人身上那種活生生的人氣,像行尸走肉一樣。
在魔界待久了,再出去,就跟從墳?zāi)估镎耸粯印?br />
故而正道修士總愛用“亂葬崗”來嘲諷魔界。
姜白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出來:“如果我沒猜錯,這里應(yīng)該是魔界,阿翡,你不要怕,只要我們謹(jǐn)慎一點(diǎn),不被魔修們盯上,就沒事的。”
樓折翡乖乖應(yīng)了聲:“好,我都聽阿白的。”
摘星樓前面是一條街,迎面有魔修走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倆。
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姜白渾身不自在,小聲和樓折翡嘀咕:“那人為什么一直看著我們,是我們穿的太好看了嗎?”
魔界喜歡深沉和濃艷的顏色,他倆一身素白,走在街上確實(shí)挺扎眼。
樓折翡難得心情放松,剛想順勢逗逗他,突然瞇了瞇眼。
不對勁!
就算他們打扮怪異,也不至于引起這么多人的關(guān)注。
“他們怎么都往我們這邊靠近?”姜白背著樓折翡往一旁退去。
沒多一會兒,整條街上的人就都朝著他們圍過來。
姜白掌心悄悄淬起靈力,警惕道:“別過來,你們想干什么?”
“呦,哪里來的小寶貝,快過來姐姐這邊,讓姐姐咬一口嘗嘗。”女魔修舔了舔嘴唇,陶醉地吸了一口氣,“好久沒聞過這么重的人氣了,可饞死我了。”
“去去去,這可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
“搶什么,不是有兩個嗎,一人分一點(diǎn)不就好了。”
“靈氣這么重,該不會是從哪個宗門里出來的吧?”
“管他呢,反正今天可以飽餐一頓了。”
……
樓折翡看了看眼前細(xì)白的脖頸,心道不好。
魔修之所以被稱為魔修,就是因?yàn)楣Ψㄐ皭海P栌盟说牧α縼泶龠M(jìn)修為。
對于一部分魔修而言,身上充滿靈氣的修士是大補(bǔ)之物。
進(jìn)了魔界,如果不掩飾身上的人氣,是會被抓起來吃掉的。
如果說自己現(xiàn)在是個“沒靈力”的普通饃饃,那姜白就是個渾身充滿靈力的香餑餑,他倆大搖大擺走在街上,跟對著這群魔修大喊“我很美味,快來吃我”沒什么區(qū)別。
真就,送菜上門。
樓折翡暗自懊悔,是他疏忽了。
姜白初來乍到?jīng)]經(jīng)驗(yàn),不懂得隱藏氣息正常,但他在這里住了那么久,竟然忘了這茬,這算什么?
近鄉(xiāng)情怯激動難耐嗎?
姜白很快冷靜下來,嗤笑:“一個個都瞎了嗎?我們剛從人間回來,這人氣是在那邊沾的,你們這些低等的魔修果然看不出來嗎?”
他握緊了手,感覺到掌心一片濕滑:“還不趕緊滾開,就你們這等低下的魔物,也配和我說話?”
樓折翡瞧著眼前顫抖的耳垂,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小傻子反應(yīng)還挺快。
他暗暗放出靈力,將兩人身上的氣息掩飾起來,冷眼掃過面前的魔修,直接通過識海,對面前的魔修們放話:“都給本尊滾!”
幾個魔修俱是一怔,臉上浮現(xiàn)出驚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姜白將他們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心中一喜,以為他們是被自己嚇到了,喝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滾開!”
幾道目光落在姜白背著的人臉上,待看到樓折翡懶洋洋勾起唇角時,魔修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沒過多久,圍著兩人的魔修就跑了個干凈。
姜白還沒回過神來,渾身都在輕輕發(fā)著顫。
樓折翡低下頭,在他耳垂上蹭了蹭,聲音里含著笑:“阿白好棒,把他們都嚇跑了。”
姜白額頭上全是汗,半天才緩過來:“嚇?biāo)牢伊耍麄內(nèi)硕啵疫以為得打一架,幸好這些魔修沒腦子,隨便恐嚇一下就被嚇跑了。”
樓折翡憋著笑,夸道:“還是因?yàn)榘讌柡Γ瑒偛耪f的那些話也太威風(fēng)了。”
姜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根泛起點(diǎn)薄紅:“那些話都是我從話本上學(xué)的,其實(shí)就是忽悠,利用他們的僥幸心理,嚇退他們。”
樓折翡心里快笑瘋了,憋著一肚子壞水,繼續(xù)捧他:“阿白好厲害,懂的也太多了吧!”
“也就一般厲害吧。”姜白僅有的一點(diǎn)謙虛之心也沒了,不無驕傲地承諾道,“阿翡,我以后一定會更厲害的,到時候就帶著你橫行魔界。”
橫行魔界?
雖然上輩子和這輩子他都已經(jīng)做到了,但從姜白口里說出來,莫名多了一絲趣味,引人心生期待。
樓折翡眼底笑意愈濃,溫聲道:“好啊,我等著這一天。”
一路走到摘星樓,因?yàn)闃钦埕浒抵谐鍪郑[藏了他們的氣息,再沒有遇到前來找事的魔修。
姜白自覺那一套話術(shù)十分威風(fēng),在心里默默排練了幾遍,怎奈一路走來都沒有演出的機(jī)會,不由得有些失落。
太可惜了,差一點(diǎn)就能讓阿翡多夸他幾句了。
小鳳凰期待落空,一路上蔫頭耷腦,活似失去了人生樂趣。
樓折翡心中好笑,沒戳破,指著摘星樓撒嬌:“阿白,這里好高好漂亮啊,如果能上去看看就好了。”
都到家門口了,怎么能不進(jìn)去呢?
姜白有些遲疑,這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上去會不會太招搖了?
樓折翡埋頭在他肩上,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高的樓,其實(shí)我一直有個心愿,如果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去最高的地方,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好了。”
姜白耳朵瞬間立起來了,阿翡想和他去樓上約會誒,那一定是更喜歡他了!
管他娘的招搖不招搖,上樓!
“阿翡的所有心愿都可以實(shí)現(xiàn)。”
姜白背著人就往里走,當(dāng)然,他并沒有忘記提前用靈力查探一番。
出乎意料的,這樓里沒有一個人,姜白眼睛一亮,簡直天助他也。
以往都是飛身上樓,樓折翡看著蜿蜒向上的樓梯,忍不住感嘆:“這樓好高,爬上去也太累了吧。”
還好他修為足夠高,沒吃過爬樓梯的苦。
“不累,我可以的!”
姜白躊躇滿志,滿腦子都是:他心疼我了,他覺得我會累,他對我的喜歡一定又多了一點(diǎn),不,是很多點(diǎn)!
樓折翡到嘴邊的話說不出來了,要是說自己上去,那也太不給姜白面子了。
他那么溫柔體貼,當(dāng)然要善解人意一點(diǎn)。
“要是累了,就告訴我。”
“背著阿翡怎么會累呢,我可是要背你一輩子的。”
姜白偏過頭,沖怔住的樓折翡笑了笑,開始爬樓。
他體力好,從小受姜竺的鍛煉,爬個樓不算什么問題。
再瘦也是個大男人,樓折翡怕他吃不消,偷偷將自己的體重減輕了一些。
第一次帶人回家,總不能把小傻子累暈了。
摘星樓的確高,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爬上頂樓。
姜白有些微的喘,將背上的人放下:“阿翡太輕了,我都沒感覺到重量,等回去落楓谷,一定要把你喂胖一點(diǎn)。”
樓折翡哭笑不得,拉著他來到軟榻旁邊:“坐下歇歇。”
從高處俯視|風(fēng)從南邊吹來|,地上的房屋連在一起,看不清楚,顯得格外渺小。
姜白很快就緩過來了,興沖沖地拉著樓折翡來到窗邊:“現(xiàn)在阿翡的愿望實(shí)現(xiàn)了!”
“不,還沒有實(shí)現(xiàn)。”
“嗯?”
姜白有些疑惑,不是說想和喜歡的人在最高的地方看一看這個世界嗎,如今已經(jīng)在最高的地方了,為什么沒有實(shí)現(xiàn)?
難不成,他不是喜歡的人?!
這個想法令他緊張起來,有些委屈又有些急,追問道:“為什么沒有實(shí)現(xiàn),明明實(shí)現(xiàn)了!”
明明剛才還心疼他,為什么現(xiàn)在又不喜歡他了?
樓折翡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無奈輕笑:“別胡思亂想,我是說,還沒有完全實(shí)現(xiàn)。”
姜白不明白這兩句話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扁著嘴:“我聽不懂。”
樓折翡勾著他的后頸,指腹捻了捻那塊薄薄的皮膚,感覺到一點(diǎn)燙至心尖的熱:“沒事,我解釋給你聽。”
姜白不明所以,仰著頭看他,爬樓留下的紅還沒從臉上褪干凈,混著一點(diǎn)委屈。
佛魔難敵樓折翡,神鬼不上摘星樓。
樓折翡深黑的眼底浮起笑,雜七雜八的人當(dāng)然入不了他的眼,也沒資格進(jìn)來這里。
他的摘星樓,可是要鎖一只小鳳凰的。
“還差一點(diǎn),我的愿望里,還想要你……欺負(fù)欺負(fù)我。”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三更嗎?(瘋狂暗示)
《白假翡威》
白白:我果然威武霸氣,把他們都嚇跑了!
樓葡萄輕笑:是的呢。
第 42 章
姜白腦袋嗡的一聲, 只覺得眼前仿佛炸開了一片煙花,世界變得五光十色,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能看到眼前的人。
“我……欺負(fù)欺負(fù)你?”
不受控制的, 在微顫的話音從唇間吐出來時, 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看過的春宮圖。
相對而坐的兩人,幾乎擁抱在一起, 薄薄的衣服披在肩頭,長發(fā)如瀑。
姜白看著樓折翡,見他眼底含笑, 唇畔生花, 好似和那畫上的人重疊了一般,手心一熱,下意識攥住了他腰間的帶子。
樓折翡的衣服是織錦婆婆做的, 他親自幫忙量的尺寸,軟尺繞過肩頸、手腕、腰腹……寸寸他都記在心里。
前十幾年過的太苦,樓折翡比他想象中更瘦,摸一把全是骨頭。
在落楓谷的時候, 姜白常常抽空去找棠果,跟著他學(xué)燉湯做飯, 花了好多心思, 才將樓折翡養(yǎng)胖了一點(diǎn)點(diǎn)。
但, 還是瘦。
尤其是腰, 他一條胳膊就能輕松攬住。
樓折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被拉起的腰帶, 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小鳳凰是挺猛的, 他還沒打算教到那一步, 就提前想上了。
樓折翡倒不介意姜白惦記自己,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打他的主意,唯獨(dú)姜白可以,這是他給姜白的權(quán)利。
當(dāng)然,惦記歸惦記,說白了也僅限于心里想想。
“之前不是說了,半個時辰后再來欺負(fù)我,這都一百多個半個時辰了,阿白該不會想賴賬吧?”
“可,可我不會……”
那本書太荒唐了,他雖然心里火燒火燎的,但手上這根帶子,卻是拉不開的。
不忍心,也舍不得。
摘星樓的紅紗是冰蠶絲織成的,樓落成之日掛上了,幾百年沒摘下來過。
冰蠶絲,顧名思義,觸感冰涼,垂感也好,經(jīng)風(fēng)吹拂也不會張揚(yáng)地飄起來,偶爾蕩開一圈紅色的漣漪。
姜白靠著圍欄,被紅紗撲了一臉,冰冰涼涼的觸感令他心里的燥降下了些許,找回一點(diǎn)意識:“我不會,那書上說的好像不對。”
樓折翡莞爾。
小傻子太實(shí)誠了,現(xiàn)在還沒弄明白那書上畫的是什么呢。
“我教你好不好?”
“嗯?”
這話說出來,樓折翡自己都想笑,跟哄騙小孩子似的:“我教你……怎么欺負(fù)我,好不好?”
姜白那點(diǎn)冷靜全被他這句“好不好”攪散了,跟個呆頭鵝一樣,只知道盯著面前的人。
樓折翡手上用力,粗糙的指腹捻著他頸后的皮膚:“問你話呢,說好。”
他懶得等答案,既然姜白有賊心沒賊膽,那他就借幾個膽子給他。
反正他活了兩輩子,殺穿過魔界和正道,捅破過天,最不缺的就是膽子。
姜白一身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皮肉,只覺得脖子火辣辣的:“……好。”
樓折翡往后一靠,倚著柱子:“過來。”
他骨子里就是強(qiáng)勢的,習(xí)慣于發(fā)號施令,習(xí)慣于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誰能受得了這樣的人?
姜白能。
姜白偶爾遲鈍得厲害,完全沒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像是天生與樓折翡契合,能接受、能包容他的一切。
樓折翡大多數(shù)時間不愛花心思想太多,他嫌煩,他那點(diǎn)耐性只夠拼湊得出一個結(jié)論——姜白克他。
兩種不同的表述方式,但無論哪一種,都證明了姜白的特殊。
樓折翡活了兩輩子,幾百年,看過的人事物太多了,獨(dú)獨(dú)不懂什么是特殊。
姜白的出現(xiàn),正好填補(bǔ)了他的空白。
他像是天生就將心里那塊地封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花了幾百年整理干凈,一點(diǎn)點(diǎn)弄成合適的樣子,然后送給花了兩輩子才遇到的小鳳凰。
樓折翡低下頭,魔界昏暗的夜幕在他眼瞼上打下一層隱藏著瘋狂的陰翳:“閉上眼睛。”
姜白是懵懂的,他僅有的經(jīng)歷都來自于眼前人。
當(dāng)輕微的刺痛感從唇上傳來時,他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在靈圃的時候,樓折翡也是這樣在他唇上留了個牙印。
原來這就是欺負(fù)嗎?
姜白思緒混沌,學(xué)著樓折翡的動作,張了張嘴,一口……咬了下去。
“嘶!”
樓折翡捂著嘴,退開一點(diǎn)。
姜白有點(diǎn)懵,愣了一會兒,脫口而出:“我是不是欺負(fù)你欺負(fù)得太狠了?”
樓折翡又氣又無奈:“對,太狠了,都見血了。”
姜白急了,湊過來拉他的手:“對不起呀,是我不好,我們鳳凰確實(shí)是太猛了點(diǎn)。”
樓折翡沒好氣地看著他,怎么,聽著你還挺驕傲?
“下次我會注意輕一點(diǎn)的,好不好嘛。”
他眨巴著眼睛,一臉乖順,無意識也能撒的一手好嬌。
樓折翡氣得心口發(fā)悶,擱旁人,他早就一掌打過去了,唯獨(dú)拿這小傻子沒辦法。
只能憤憤地伸出手,掐住姜白的臉:“沒有下次了。”
姜白眼睛瞪得溜圓,被掐得哼哼唧唧:“不行!”
他急得不得了,嚷嚷起來,跟撒歡討食的貓崽子似的:“怎么能沒有下次呢,要有的,阿翡不要這樣,我下次注意,不那么猛,好不好嘛?”
樓折翡叫他鬧得心煩,兩根手指抵著他的額頭,將他推開:“那你說說,為什么要有下次?”
姜白眼睛很亮,鼻尖上浮著點(diǎn)汗:“因?yàn)楹苁娣蚁矚g欺負(fù)阿翡,剛才那樣,很,很快活。”
“……”
樓折翡坐在軟榻上,揉了揉眉心,他怎么就忘了,能將“示愛”掛在嘴上的人,哪里會有羞恥心這種東西。
姜白湊過來,盯著他嘴唇:“還疼不疼呀?”
樓折翡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現(xiàn)在想起來問我疼不疼了?”
姜白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半天才小聲嘀咕:“我被你欺負(fù)的時候沒疼,還很舒服,以為你也是舒服的。”
“……”
這他娘的說的什么話?!
樓折翡往軟榻上一躺,不想搭理這快活起來就沒輕沒重的小傻子了。
魔界的夜晚和落楓谷大為不同,天空黑沉沉的,沒有星星,月亮也只是淺淡的一彎。
姜白盯著月亮的影子,小聲央求:“阿翡,不要生氣了,理理我好不好?”
他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過夜,有些不習(xí)慣,心里頭亂糟糟的。
樓折翡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抿了抿唇:“理理你,怎么了?”
軟榻很大,姜白樂呵呵地湊過去,揮手設(shè)下一道結(jié)界:“沒怎么,風(fēng)大,別凍著你。”
刻意的賣乖,生硬的討好,但樓折翡偏偏挺吃他這一套:“想聊天嗎?”
姜白連忙答應(yīng)下來:“好啊好啊。”
見他沒想好要聊什么,樓折翡思索了下,挑了個話題:“之前在夢里,你說以前沒有被禁止出谷,和父親外出除災(zāi),出了意外,是怎么回事?”
姜白都忘了提過這茬了,整理了一下,才慢慢講起來:“那時候我比較小,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和父親去距離落楓谷不太遠(yuǎn)的村子里平災(zāi)。村子里有邪祟作亂,殺了好多人,我早早就開始修煉了,父親救人的時候會帶著我,讓我多看多學(xué)。”
“那次不知怎么回事,邪祟莫名其妙就從父親的封印里逃了出來,朝我攻擊過來,我當(dāng)時學(xué)的東西也不多,躲了兩下就被它抓住了,然后被帶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
樓折翡皺緊了眉頭:“記不記得是什么邪祟?后來呢,它對你做了什么?它現(xiàn)在還活著嗎?”
姜白平躺在軟榻上,搖搖頭:“都不記得了,我當(dāng)時很快就失去意識了,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落楓谷里了,爹爹在旁邊守著我。”
“……”
樓折翡有些無奈,一股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虧他還想給小傻子出出氣,結(jié)果這貨連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
姜白撓撓頭,混不在意道:“其實(shí)我都不記得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但爹爹總是一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我尋思著,當(dāng)時可能是受了點(diǎn)折磨吧。”
樓折翡嘆了口氣:“你啊。”
果然是沒心沒肺的小傻子。
“自那以后,父親就禁止我離開落楓谷了。”姜白幽幽地嘆了口氣,“在谷里好無聊,父親和爹爹還不能一直陪著我,好像就是從這次之后,他們才每年都出去的。”
“每年都出去嗎?你知道他們是去哪里嗎?”
“不知道,他們從來都不告訴我。”
姜白打了個哈欠,伸出胳膊:“阿翡困不困,來,給你枕著我的胳膊。”
樓折翡從善如流,攬著他的肩,拍了兩下:“困了就睡吧。”
“阿翡也睡,我們一起睡,就不會做噩夢了。”姜白的聲音越來越小,過了一會兒,突然又念叨了一句,“對了,你還記得我以前做的噩夢嗎,那個黑漆漆的地方,還有血淋淋的人?”
樓折翡“嗯”了聲:“怎么了?”
兩人靠的很近,姜白的聲音很輕,也一清二楚:“也是從那次之后,我就開始做那個噩夢了。”
腦海中有什么東西劃過,轉(zhuǎn)瞬即逝,樓折翡沒抓住。
—
半夜,兩人是被吵醒的。
“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太吵了,好像是從底下傳來的聲音。”
樓折翡撩開紅紗,朝下頭看了一眼。
地面上亮起一簇簇幽藍(lán)的火焰,沿著街道,組成一道長長的藍(lán)色帶子。
“是火,藍(lán)色的火!”姜白驚呼出聲,他小孩子心性,頭一回見著這樣的火,有些激動,“阿翡你快看,好漂亮!”
樓折翡沉默不語,定定地看著樓下的幽藍(lán)色火焰,表情慢慢變得古怪起來。
那家伙怎么會來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來啦,早點(diǎn)睡,晚安么么噠!
第 43 章
“我曾經(jīng)在書上看到過, 魔界有一條三生河,一直通向冥府,三生河上漂浮著過往魂靈留下的魂火, 魂火就是幽藍(lán)色的。”
姜白趴在欄桿上, 盯著遙遠(yuǎn)地面上蜿蜒綿亙的幽藍(lán)色火焰:“阿翡, 你說那會不會就是魂火?”
樓折翡心里想著事,隨口應(yīng)了聲:“可能是吧。”
那確實(shí)是魂火, 從三生河上打撈出來的魂火,又稱為鬼火。
樓折翡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騷包的臉,某個家伙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幽藍(lán)色的魂火, 每次出場, 勢必要興師動眾,用魂火鋪就十里藍(lán)妝。
可謂是他標(biāo)志性的東西了。
不過以往這人總是膩在魔界中心城,這里靠近暗淵, 地勢偏遠(yuǎn),他怎會過來?
姜白看了一會兒,疑惑道:“阿翡,那魂火好像到樓下就停了, 該不會有人要上來吧?”
“是嗎?”樓折翡答完才反應(yīng)過來,瞇了瞇眼, “今天是什么幾月幾日?”
“冬月初十?”姜白搖搖頭, “不對不對, 睡了一晚, 今天應(yīng)該是十一了。”
冬月十一,不好!
那家伙每年冬月十一都會來摘星樓, 后來他成為魔尊, 霸占了摘星樓, 那家伙冬月十一上來,還被他給揍了一頓。
樓折翡不想在姜白面前暴露修為,也不想現(xiàn)在對上這家伙,只得暫避一二。
他攬住姜白,順著樓梯快步往下走:“魂火停在這里,他們很有可能要上來,咱們得躲躲。”
姜白反手拉住他,一邊走一邊問:“我們現(xiàn)在下樓,不會撞上他們嗎?”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爬樓梯啊,人家修為高,都是直接飛上來的。
樓折翡暗暗腹誹,胡亂搪塞:“不知道,我們先走著,碰碰運(yùn)氣。”
事實(shí)證明,他們“運(yùn)氣”不錯。
剛下一層樓梯,頭頂上就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可見來人已經(jīng)上了樓。
姜白迅速反應(yīng)過來,捂住樓折翡的嘴,將他按在墻上,樓梯的陰影正好能夠遮擋住他們。
他輕輕搖搖頭,用口型道:不要出聲。
樓折翡眨眨眼,表示明白,同時不動聲色地設(shè)了層結(jié)界。
這結(jié)界能封存氣息,不刻意用修為查探,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
那家伙大大咧咧,只要他們不弄出太大的動靜,不惹他仔細(xì)查探,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再說了,忙著做那檔子事,他也不會分心。
想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樓折翡的眼神暗了暗。
很快,頭頂就傳來一陣說話聲,他們離得近,上面說的什么,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人,現(xiàn)在就開始嗎,還是我給您唱個曲兒?”
嬌媚的女聲又軟又輕,一句尾音能轉(zhuǎn)上十個八個彎。
姜白睜大了眼睛,眸底溢滿驚訝,落楓谷里的女兒家少,有的也是諸如青鸞,初桑那樣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曾聽過這等軟和的聲嗓。
話本里常常描寫女子聲如黃鶯,嬌軟輕柔,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是胡謅的。
角落里昏暗,卻不影響樓折翡的目力,姜白的一系列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胸膛莫名涌上一股氣悶,無法排解。
他按著姜白的腰,將人壓近,緊貼著自己。
姜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眨了眨眼:怎么了?
樓折翡垂著眸子,沒作聲。
“大人,您說話啊。”
“呵。”
與嬌媚的女聲不同,輕笑聲低啞,含著股子曖昧的笑意:“別叫大人了,叫我的名字。”
那女聲停頓了一會兒,驚喜道:“千離……”
樓折翡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祁千離,魔界出了名的多情種子,男女不忌,來者不拒,最喜歡搜羅美人,正道和魔界中遭他荼毒的男男女女,加起來能住滿一座城。
這人每逢冬月十一,便會帶可心的美人來摘星樓,翻云覆雨整日整夜。
世人皆知祁千離多情薄幸,喜歡轉(zhuǎn)瞬即逝,最長的不過半月就膩了。但架不住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又待情兒極為體貼,故而總有人前仆后繼想爬上他的床。
祁千離的修為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在魔界屬于上乘,但不到拔尖的地步。
他為人圓滑,對至尊之位沒有興趣,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和每一任魔尊都能和諧相處。
當(dāng)初樓折翡強(qiáng)勢滅殺萬千魔修,也沒有取他性命。
祁千離最溫柔也最心硬,喜歡的時候,要星星要月亮也給摘,不喜歡了,便是人家死在他面前,眼皮也不帶眨一下的。
樓折翡看慣世態(tài)炎涼,倒覺得他這樣不拖泥帶水,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坦蕩。
坦蕩得極為不要臉。
聲音還在繼續(xù),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都是在曖昧調(diào)情,祁千離親昵地喚著“卿卿”,聽得樓折翡和姜白一陣惡寒。
樓折翡尚能忍受,畢竟上輩子就見識過祁千離浪蕩的本性。
想當(dāng)初,因?yàn)樗嗝渤霰姡钋щx還對他獻(xiàn)過殷勤,后來被他打怕了,見著他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兩人最后一次見面,就是他把祁千離揍下摘星樓。
姜白從未見過如此不陽剛的男子,他從小受姜竺教導(dǎo),男人一定要頂天立地,不能矯揉造作,所以他打小就立志做一個威武雄壯的真男人。
瞥見姜白臉上的嫌棄,樓折翡忍不住勾了勾唇。
姜白的手還捂在他嘴上,熱乎乎的,帶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
有點(diǎn)像竹子的氣味,又有點(diǎn)像梧桐。
樓折翡不喜歡太重的味道,這股氣息干凈又清新,聞起來剛剛好,不會令他厭煩。
沒多久,說話聲就被簌簌的聲音取代了。
摘星樓高聳入云,遠(yuǎn)離地面,四周很安靜,這種輕微的動靜顯得格外明顯。
姜白不清楚他們要做什么,姜竺和白杳將他保護(hù)得很好,那方面的事從不讓他知曉。
有賴于此,姜白身上才會體現(xiàn)出一種矛盾,明明言辭大膽,示愛什么的張口就來,熱情恣意,但又對床幃之事一竅不通,仿佛一張未經(jīng)著墨的宣紙。
不消多時,頭頂便傳來響動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倒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一陣清脆的掌摑聲。
姜白眨巴著眼,驚訝又好奇,剛才還膩膩歪歪地喚“卿卿”,現(xiàn)在就打起來了?
樓折翡心頭一陣燥郁,他占有欲強(qiáng)的厲害,自己的東西向來不允許別人碰一根手指頭,眼看著姜白聽別人的活春宮忽略了自己,都快氣瘋了。
該怎么把小鳳凰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呢?
他們位于僅次于頂樓的第二層樓梯上,四周昏暗,密不透風(fēng),因?yàn)槎惚軒淼木o張感,令兩人心神緊繃。
樓折翡眸色暗沉,黑暗遮住了他眼底的瘋狂,他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微熱的草木清香。
姜白猛地瞪大了眸子,呼吸一緊,手心微顫,滿腦子都是剛才感受到的濕軟。
樓折翡輕輕呵了口氣,滿意地看著他臉上浮現(xiàn)出呆滯的表情。
就像是受了驚的貓崽子,因?yàn)轶@嚇過度,呆呆的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姜白懵懂的神色令樓折翡心情大好,俯身貼近他的耳邊,用氣音道:“阿白,你猜他們在做什么?”
若是不想被祁千離發(fā)現(xiàn),這場活春宮必聽無疑,樓折翡不滿于姜白在這種情況下學(xué)會什么,但又控制不住心里的惡劣想法,想逗逗他。
在這個昏暗逼仄的角落里,逗得他方寸大亂。
姜白很熱,額頭上出了汗,隔著兩層衣服,相擁的身體共享了彼此的體溫。
他思緒昏沉,無暇去思考樓折翡話里的戲謔意味,怔然:“不是在打架嗎?”
耳邊縈繞著從頭頂上傳來的聲音,窸窸窣窣,襯得這個答案有些許滑稽。
許是情到濃時,祁千離的語氣愈發(fā)溫柔,其中的柔情蜜意幾乎要溢出來。
“哭什么,卿卿笑起來好看,我喜歡看你笑。”
“卿卿的眼睛漂亮,時時刻刻看著我才好。”
“乖,喊我的名字。”
……
聽著聽著,姜白依稀覺出點(diǎn)不對勁,他正疑惑著,耳廓一熱。
樓折翡沖他耳朵里吹了口氣。
“阿白見多識廣,可曾在書中看到過,知不知道他們是在做什么?”
“我沒看過,書里不寫這個。”
姜白胡亂地?fù)u頭,縮了縮脖子,下意識躲避他的觸碰。
許是覺得還挺舒服的,過了會兒,他又默默把耳朵挪了回去。
他向來忠誠于自己的感受,雖然不明白這種心情從何而來,但還是對樓折翡坦誠相告:“再吹一下,阿翡再吹一下。”
要控制音量,兩人都是用氣音講話的,靠近彼此才能聽清楚。
熱氣噴在耳廓上,樓折翡掐著他腰的手愈發(fā)用力,喉嚨里那句“乖點(diǎn),別浪”翻來覆去滾了幾遍,終究在理智的作用下,止于嘴邊。
姜白像個討不到糖不撒手的孩子,一個勁兒地撒嬌:“阿翡再吹一下嘛,像剛才那樣,那樣暖乎乎的,我還想再試試。”
無心的勾引最為致命,樓折翡快要忍無可忍,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別鬧!”
姜白腰上全是癢癢肉,下意識叫出了聲。
“是誰?!”
微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厲,一陣掌風(fēng)襲來,裹挾著強(qiáng)大的力量。
“誰在那里,還不快滾出來!”
女人被嚇了一跳,哀哀地叫起來,祁千離不耐地皺了皺眉,拿起一旁脫下來的衣服,塞進(jìn)她嘴里。
樓折翡和姜白對視一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姜白按住了肩膀:別出來。
憑祁千離的修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所在,姜白擋下他的攻擊,順著樓梯往上。
祁千離修為高深,姜白能感覺出來,他境界遠(yuǎn)在自己之上,不像之前那些魔修,能夠被輕易嚇跑。
絕對不能讓阿翡被發(fā)現(xiàn),姜白當(dāng)機(jī)立斷,決定上樓來與他周旋。
祁千離靠坐在軟榻上,隨意地披著一件衣服,女子全身赤/裸,蜷縮在他身后。
嘴里塞著的衣服也沒敢拿出來。
上樓的時候,姜白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但一看到這副場景,整個人都呆住了。
魔界打架都要脫衣服的嗎?
軟榻上散落著兩人的衣服,一片狼藉。
姜白想起自己和樓折翡昨晚就睡在那張軟榻上,忍不住皺起眉頭。
祁千離打量著上來的人,眼睛一亮。
姜白是比較乖的長相,白白凈凈的,臉上還帶著一點(diǎn)薄紅,看起來像只誤入狼窩的兔子,漂亮極了。
祁千離瞥了眼一旁的女子,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披著外衣起身:“聽了多久?”
這人穿著實(shí)在有傷風(fēng)化,姜白偏開頭,忍著嫌惡道:“我就是來這里逛逛,不知道有人在,你們繼續(xù)打架吧。”
“打架?”
祁千離玩味地嚼著這兩個字,眼底的興味更濃:“你覺得我們是在打架?”
姜白努力裝出一副平常的樣子:“難道不是嗎?你一個大男人,敢做不敢當(dāng),對一個弱女子動手。”
他忍了忍,沒把那句“好不要臉”罵出來。
祁千離被逗笑了:“我不對她動手,對你動手行不行?”
姜白眉頭一皺,隱約覺得他這話有些古怪。
床上的女子小聲啜泣,姜白看了眼,趕緊偏開視線。
祁千離性情古怪,興致一上來,跟個瘋子似的,當(dāng)即隔空將女子抓了過來:“我可沒打她,我是在疼愛她。”
女子身上帶著脂粉香和熱汗催開的狎狔味道,姜白眉頭緊鎖,跳開一步。
祁千離將塞在女子口中的衣服拿出來,溫聲道:“告訴他,我打你了嗎?”
女子搖搖頭,小聲道:“沒有,沒打我。”
祁千離笑了下:“男歡女愛,床榻上的趣事,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或是我再解釋得詳細(xì)一點(diǎn),有情人要做的極樂事,可明白了?”
姜白腦袋嗡的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女子不忍被忽視,湊上去:“千離……”
剛喊了這么一聲,就被掐住了脖子,祁千離眉眼冷淡,全然不見剛才的溫情:“誰準(zhǔn)你這么叫我的?”
女子滿面駭色,被扼住了咽喉,沒辦法說話,只能嗚咽出聲。
姜白嚇了一跳:“你是想殺了她嗎?”
祁千離沖他露出個過分燦爛的笑:“卿卿不喜歡我殺人?”
姜白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問自己,一臉莫名,卿卿不是被你掐著脖子呢嗎?
聽到祁千離的話,女子頓時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寵愛。
半晌沒聽到回答,祁千離也不惱,一把將女子丟開,伸手去拉姜白:“既然來了,不若讓我好生疼愛疼愛你。”
姜白側(cè)身躲開:“閣下之事,我無意叨擾,若有冒犯,還望見諒,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祁千離笑得像個老狐貍似的:“想走?我讓你走了嗎?”
姜白看著瞬移到自己面前的人:“你想要干什么?”
祁千離笑得輕佻,伸手去碰他的臉:“干什么?當(dāng)然是與你做那檔子極樂之事,好好疼愛你。”
姜白一掌劈開襲來的手,掌心中靈力驟然亮起:“離我遠(yuǎn)點(diǎn)!你要疼愛,好好疼愛你身邊的人吧,男人要有擔(dān)當(dāng),不能不負(fù)責(zé)任。”
“呦,還是個長著爪子的小家伙。”祁千離頗有興味地挑了挑眉,“正好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姜白眉心一緊,手中凝出一把光劍:“你若繼續(xù)得寸進(jìn)尺,休怪我不客氣了。”
祁千離哼笑出聲:“金丹后期,不到元嬰,你能怎么對我不客氣?”
姜白面色一寒,知曉這一戰(zhàn)不可避免,當(dāng)即舉劍攻去。
女子縮在軟榻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兩人打斗。
一道道攻擊打在四周的欄桿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樓折翡不知何時上了樓,就站在樓梯口的昏暗角落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就在祁千離的手要碰到姜白時,縮在一旁的女人突然站起來,朝著他撲了過去。
姜白順勢一躲,從懷里摸出幾道靈符,丟向兩人。
從夢境出來后,他就央著青鸞教他畫靈符,在落楓谷里用不著,他便將這些靈符收起來了,沒想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場。
青鸞會的種類很少,教給他的恰好是在夢境中鳳三常用的,靈符一丟出去,就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濃郁的煙霧遮擋了視線。
姜白趁機(jī)沖向樓梯,拉著樓折翡就往樓下跑,事態(tài)緊急,他根本沒發(fā)現(xiàn)樓折翡站的位置不對。
姜白沒想到撞破的是那等私密之事,更沒想到祁千離會對他動手動腳,想要解決問題顯然是不可能的了,除了硬碰硬,他們就只能逃。
硬碰硬顯然是不明智的,他若出了事,阿翡怎么辦?
樓折翡相貌如此出眾,那人定然不會放過他,一想到祁千離會對樓折翡動手動腳,姜白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氣。
樓折翡一言不發(fā),被拽得踉蹌,姜白以為他被嚇到了,一把抱起他,向樓下沖去。
身后沒有腳步聲傳來,姜白不由得疑惑起來,難不成那人是在樓下等著堵他們?
摘星樓每一層都有窗戶,姜白放下樓折翡,牽著他來到其中一層。
姜白從儲物袋里拿出一把木劍,這木劍是小時候爹爹送給他的,他一直很寶貝,收在儲物袋里,隨身攜帶。
他身上沒有佩劍,只有這木劍可以一用。
姜白看了一下距離地面的高度,估摸著木劍的承受能力,以他和樓折翡的重量,到達(dá)地面應(yīng)該不是問題,只是這木劍恐怕……
顧不了那么多了,姜白將靈力輸入木劍,摟著樓折翡的腰,帶他站上了劍。
木劍承受不住靈力,沒一會兒就開始晃動,姜白抱緊樓折翡,安慰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樓折翡仿佛失了魂,一動不動,沒有回答。
距離地面還有三米的時候,木劍支撐不住,在空中四分五裂了,兩人直接摔了下來。
摘星樓底下擺了一盞盞幽藍(lán)色的魂火,被他倆砸了個正著,打翻的魂火浮在地面上,仿佛一叢藍(lán)色的海洋。
姜白及時扭轉(zhuǎn)了兩人的位置,把樓折翡抱在懷里,將他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三米不高,但摔一下也疼,姜白后背落地,疼得悶哼出聲。
失了魂的樓折翡終于回過神來,擔(dān)憂不已:“摔傷了嗎?”
姜白面色發(fā)白,搖搖頭:“沒事,緩一下就好了。”
附近沒有人,靜悄悄的,姜白怕祁千離追上來,忍著疼起身:“趁現(xiàn)在沒人,走,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樓折翡欲言又止,扶著他,朝城中繁華的地方走去。
過了很久,摘星樓上爆發(fā)出一陣暴怒的嘶吼聲,祁千離滿身血痕,雙目赤紅,盯著瑟縮在軟榻旁邊的女人。
女人一副嚇呆了的模樣,嗚咽出聲:“不是我,不是我……”
祁千離當(dāng)然知道不是她,能將他傷至如此,可見來人的力量有多么強(qiáng)大。
那道惡狠狠的警告聲仿佛還沒有散去:“祁千離,再敢碰他一下,本尊要了你的命!”
魔界中敢自稱“本尊”的人不多,能將他傷成這樣的,祁千離只能想到一位。
他抬手一揮,魔氣凝成一方鏡子,不消多時,鏡子上出現(xiàn)了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人,那人恭敬道:“大人。”
“魔尊可在魔宮里?”
“魔尊大人前幾日離開了中心城,一直未歸。”
祁千離瞇了瞇眼:“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人回道:“魔尊大人在周邊幾個城池都有走動,見了各位大人,今日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在辰天大人府上。”
祁千離攥緊了拳頭,辰天的府邸正好就在附近,距離摘星樓不過百里。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沒事。”祁千離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著人通知辰天,我今日要去他那里拜訪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hhh我也想不止是親親,但他們還沒成年,就只能嘴上騷一騷。(滄桑點(diǎn)煙jpg.)
第 44 章
修行之人的身體強(qiáng)度比普通人高, 從半空摔下來,沒傷筋動骨,就是后背發(fā)疼, 姜白估摸著應(yīng)該是摔青了。
祁千離的到來, 使得原本荒涼的城中更加安靜, 四下空曠,走了半天都沒看到個人影。
這里靠近暗淵, 荒涼偏僻,有不少空屋子,兩人找了間隱藏在逼仄巷子里的屋子, 躲了進(jìn)去。
屋子很破, 窗紙都掉光了,姜白坐在板凳上,隔一會兒瞥一眼大門。
他們剛才直接撬掉了門鎖, 算是擅闖民舍了,打小受禮數(shù)教導(dǎo)的姜小少爺心里頭過意不去。
樓折翡從屋里出來,看到他盯著大門發(fā)愣,按著他毛絨絨的發(fā)頂:“別想了, 這城中荒涼破敗,沒幾個人住, 把這當(dāng)成掛著鎖的破廟就行了, 我們借住一晚, 沒那么多規(guī)矩。”
“阿翡怎么知道這城里沒幾個人住?”
樓折翡一噎, 想說自己上輩子在這里住了幾十年,除了距離暗淵近, 也是圖這里清凈。
“我猜的, 咱們一路走來, 都沒看見多少人,這里更是偏僻,哪門哪戶的屋舍都破敗不堪,怎會有人住?”
姜白的頭發(fā)細(xì)軟,聽說發(fā)根軟的人性子也軟,樓折翡覺得這話沒說錯,姜小傻子為人和脾氣都軟和極了。
在魔界保有那么高的道德感,實(shí)在沒必要,這里是隨時都可能血流成河的地方,樓折翡不舍得改變姜白這份柔軟,也不打算讓他見識魔界的真實(shí)模樣。
他揉著姜白的頭發(fā),將束好的發(fā)絲都揉亂:“行了,趕緊進(jìn)來歇息吧,還得想辦法離開這里呢。”
姜白在他手上蹭了下,口不對心:“別摸頭,我會長不高的。”
屋子里全是灰塵,樓折翡簡單打掃了一下,將床收拾干凈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招呼姜白:“過來趴下,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姜白慢吞吞磨蹭過去:“我沒事,就摔了一下,修行之人摔一下跟家常便飯似的。”
樓折翡不為所動,聲音發(fā)沉:“過來。”
天光昏暗,房間里沒有燈,只有一小截蠟燭,細(xì)弱的火苗在灰褐色的墻壁上拉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影子。
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聽見他的聲音,姜白條件反射抖了下。
距離床邊還有一步之遙,樓折翡直接伸手將姜白拉了過去:“又走神了,想什么呢?”
姜白撅撅嘴,在他肩頭蹭了下:“阿翡剛才太兇了,我被嚇到了。”
“這就兇了?”樓折翡心不在焉地說著,三下五除二解開他的外衣,“自己把衣服拉下來,讓我看看有沒有摔傷。”
姜白有些猶豫:“我沒事的,阿翡別擔(dān)心。”
樓折翡掀起眼皮,定定地看著他,話里淬著狠厲的火星子:“還不聽話,非要逼著我親自動手嗎?”
他不是個喜歡忍耐的人,此時怕嚇著姜白,盡力壓抑著怒氣。
之前在摘星樓上,看著祁千離對姜白動手動腳,樓折翡的理智都快燒干了,雖然狠狠收拾了祁千離一頓,但也遠(yuǎn)遠(yuǎn)沒辦法平息他心里的怒火。
動用離魂術(shù)會暫時失去所有意識,等他從祁千離帶著的女人身上回魂時,正好看到姜白摔在地上的畫面。
那一瞬間,樓折翡差點(diǎn)沒忍住沖回摘星樓上,將祁千離剝皮拆骨。
樓折翡重重地捻著指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嘆了口氣:“姜白,別惹我生氣。”
聽到他連稱呼都換了,姜白瞬間緊張起來:“給你看給你看,阿翡別生氣,我就是怕你會被嚇到。”
姜白心里惴惴不安。
這樣的樓折翡給他一種強(qiáng)烈的壓迫感,他心里有些疑惑,但又止不住想靠近。
“你不讓我看,我才會提心吊膽。”樓折翡捏了捏他的手,“你乖點(diǎn),讓我心里有個數(shù),免得胡思亂想。”
姜白松了口氣,點(diǎn)頭如搗蒜,忍著疼將衣服脫下來:“好好好,阿翡幫我看看,是不是摔青了?”
床上沒有被子,樓折翡雙腿伸直,將姜白脫下來的衣服墊在自己腿上,讓他舒舒服服地趴在上面。
姜白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身材勻稱,肩膀有點(diǎn)薄,透著少年的纖細(xì)感。
傷的不重,和姜白估計(jì)得差不多,但他皮膚白,青一塊紫一塊的在后背上更加明顯。
樓折翡打眼一掃,基本有了數(shù),指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肩胛骨:“帶沒帶傷藥,這里有淤青,得涂藥。”
姜白小聲囁嚅:“應(yīng)該帶了,蓮生爺爺給我塞了一堆藥,我記得傷藥是個方形小盒子,你找找看看。”
他拿過儲物袋,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全部都倒了出來。
樓折翡扒拉了兩下,找到了他說的盒子,打開來聞了聞,是傷藥的味道:“我給你涂藥,可能有點(diǎn)疼,別亂動。”
姜白聞言揪緊了身下的衣服,聲音有些抖:“有多疼啊?”
樓折翡手涼,用靈力將藥膏暖化,才貼上他肩胛骨上:“淤青得揉開了,將藥揉進(jìn)去,才好得快。”
藥膏滲進(jìn)皮膚,又熱又脹,帶著沉悶的鈍痛感,姜白怕疼,沒一會兒整張臉就皺巴在一起,“嘶哈嘶哈”地哼哼起來。
像只待宰的小豬崽子。
樓折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怕疼?”
姜白立馬嚷嚷起來:“沒有!我堂堂七尺男兒,威武雄壯的鳳凰,怎么可能會怕疼!”
“是嗎?”樓折翡掌心用力,按著他的肩胛骨使勁揉了兩下,“不怕就好,以后比這還疼。”
一陣麻痛襲來,姜白沒有心理準(zhǔn)備,“嗷嗚”一嗓子直接叫出了聲:“你,你說什么,比這還疼?”
樓折翡眼底帶笑,故意嚇?biāo)骸爱?dāng)然比這疼了,要想把淤青都揉開,以后每天都得上藥,一天比一天疼。”
說著,他又挖了一塊藥膏,油性的藥膏帶著很重的草藥味道,被掌心催熱,氤開在四周。
姜白被熏得打了個噴嚏,小聲商量:“要不別上藥了,太麻煩了,讓它自己慢慢好吧。”
樓折翡一口否決:“那可不行,留下暗傷怎么辦?”
“不會的,我身體好,會自愈的。”
“不行。”
“阿翡,每天上藥多累啊,我不想讓你那么累。”
“為了你,我受點(diǎn)累也沒關(guān)系。”
“可是,可是我會心疼你的啊,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兒,怎么能受累呢,你得被我捧在懷里,放在心上的。”
樓折翡笑出了聲:“你從哪兒學(xué)的這些話?”
“不管從哪兒學(xué)的,我的心意是真的。”姜白偏頭看他,一臉含情脈脈,“我舍不得你吃苦,所以咱們別上藥……嗷!”
樓折翡手上動作不停,笑得跟只大尾巴狼似的:“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
姜白疼得說不出話來,整張臉都憋紅了。
“阿白剛才那番話太令我感動了,我實(shí)在無以為報(bào),思來想去,只能幫你上上藥了。”
“不,不用……”
“我雖然沒你身體好,沒你修為高,身上還有病,什么都不會,但我這份心意是認(rèn)真的,阿白愿意接受嗎?”
樓折翡停下手,深情款款地看著他。
姜白鼻尖一酸,頗有種修成正果的感動:“阿翡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當(dāng)然愿意接受!”
“那就好。”樓折翡展顏一笑,“看到你愿意接受我這份幫你上藥的心意,我實(shí)在是太開心了!”
“……”
上完藥,姜白整個人都蔫了。
樓折翡擦干凈手,給他披上衣服:“怎么不說話,太感動了嗎?”
“……”
姜白坐在床上,委屈巴巴地瞪著他:“我快感動死了!”
去他娘的修成正果,這是修成了什么壞果子吧!
樓折翡看著他,也不說話,眉目間滿是笑意。
姜白自個兒氣了一會兒,又巴巴地湊過去,眼神幽怨:“你騙我了。”
“嗯?”
“得哄哄我才行。”姜白張開胳膊,命令道,“得抱抱我,還得親親我!”
樓折翡失笑,將人撈進(jìn)懷里:“這么大人了,上個藥還怕疼,羞不羞?”
姜白張了張嘴,正想反駁,就被親了一口,臉紅了個徹底。
四周彌漫著藥膏的氣味,樓折翡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這么怕疼,下次記得保護(hù)好自己,別再受傷了,知不知道?”
姜白暈乎乎地點(diǎn)頭:“我會保護(hù)好你的!”
樓折翡有些頭疼:“我是讓你保護(hù)好自己,不用管我,我又不會……怕疼。”
姜白一臉理直氣壯:“可是我會怕你疼。”
樓折翡氣悶,想說自己根本不會出事:“那你不怕自己疼嗎?”
“比起自己疼,我還是更怕你疼。”姜白摸了摸他的頭,義正辭嚴(yán),“我可是要做阿翡夫君的人,怎么能讓你疼呢?”
樓折翡心情復(fù)雜,全天下敢摸他頭的,也就這小傻子了。
罷了,既然小傻子喜歡做夢,那就做吧,他將人護(hù)嚴(yán)實(shí)就好。
—
兩人住了一宿,第二天開始趕路。
要去人間,需要到魔界中心城,樓折翡又是編瞎話,又是撒嬌耍賴,誆著姜白按他指的方向走。
中心城距離稍遠(yuǎn),途中要經(jīng)過幾座城池,越靠近中心城,城里的人越多。
姜白怕再遇到祁千離那樣的瘋子,一路上不敢逗留,抓緊時間趕路,樓折翡有心帶他逛逛,都找不到機(jī)會。
一連趕了幾天路,到達(dá)「月都城」時,樓折翡實(shí)在憋不住了,軟磨硬泡加裝病,帶著他在城中住了下來。
月都城是魔界景色最好的地方,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趕上了百鬼節(jié),城中來往的人大多戴著鬼面具。
姜白孩子心性,一連幾天精神緊繃,好不容易有機(jī)會放松,眼睛都亮了,好奇地打量著街上的光景。
樓折翡帶著他七拐八拐,來到一處茶樓,茶樓對面架了高臺,高臺四周堆滿了花。
“這是要做什么?”
姜白指著高臺,興致勃勃地問。
幾日下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什么事就問樓折翡。
起初姜白還疑惑過樓折翡為什么會懂那么多,后來一想,他在人間生活了十幾年,知曉的事多也正常。
樓折翡掃了眼,半真半假地說:“應(yīng)該是有表演吧。”
上茶的小二笑道:“您猜對了,等下月苑的花魁會獻(xiàn)舞一支,是我們月都城的特色,只有百鬼節(jié)能看到。除了茶,還要點(diǎn)其他的東西嗎?”
姜白摸摸自己的錢袋:“要兩碟特色的點(diǎn)心。”
多虧魔界可以用的支付種類比較多,可以用靈石抵賬,不然他們恐怕要餓死在這里。
樓折翡朝樓下張望了下,伸手:“給我點(diǎn)錢。”
之前用靈石,有找回來的銀錢,姜白一股腦兒都給了他:“阿翡要買什么嗎?”
“嗯。”樓折翡賣了個關(guān)子,“我就去樓下一趟,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別亂跑。”
姜白不放心地囑咐:“小心點(diǎn)。”
茶樓里坐滿了人,周圍有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么,聲音挺大,姜白聽了一耳朵。
“聽說了嗎,兩位大人打起來了。”
“誒呦,這都多少天前的事兒了,聽說打得可兇,兩位大人都受了傷,當(dāng)時魔尊大人在場,也被誤傷了。”
“嘖嘖嘖,聽說辰天大人的府邸都被掀了。”
“千離大人多好的脾氣,簡直不像個魔修,這回打起來,八成是辰天大人做了什么。”
“誰知道個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呢,你這么護(hù)著千離大人,難不成是想……”
……
熟悉的名字令姜白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陰柔的臉。
千離大人,看來那人在魔界還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按照剛才聽到的話,好像是幾個大人物打架了?
姜白對這事不感興趣,不過聽說他們都受了傷,心里忍不住高興起來。
那什么千離大人,傷重死了才好,免得自己還得提防著他來打阿翡的主意。
小二剛將點(diǎn)心端上桌,樓折翡也回來了,手上拿著兩個鬼面具。
姜白眼睛一亮:“你去買這個了!”
樓折翡將其中一個放在他臉上比了比:“你盯著瞧了一路,別人有的東西,我們阿白也要有。”
姜白心里歡喜,拿著面具愛不釋手:“阿翡對我太好了。”
樓折翡失笑,一個面具就好了,小傻子也太容易收買了。
坐了沒一會兒,四周逐漸躁動起來,對面高臺上垂下一條長長的紅色綢帶,身著紅衣的人挽著綢帶,緩緩降落到高臺上。
姜白瞪大了眼睛:“花魁是個男的,他,他怎么穿那么少?!”
那男人衣著十分清涼,只有短短兩片布料,堪堪遮住重點(diǎn)部位,身上紅紗環(huán)繞,多了一份朦朧之美。
樓折翡皺了下眉,伸手捂住姜白的眼,將他腦袋扭了個方向。
他上輩子只聽聞過百鬼節(jié)的熱鬧,卻不曾來看過,要是知道會有這樣的表演,他是絕對不會帶姜白來看的。
隨著花魁降落到高臺上,四周響起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是清月!”
“沒想到啊,今年竟然是清月勝出。”
“憐月到底是色衰了,蟬聯(lián)三年,就換了新人?”
“聽聞這清月剛來月苑幾個月,能艷壓群芳,想必姿容出色。”
月都城的百鬼節(jié)是魔界最大的盛事之一,月苑是月都城最大的尋歡作樂之地,能在百鬼節(jié)獻(xiàn)舞,是無上的榮耀。
月苑的花魁每年都會重新評選,魔界看待性別很模糊,不論男女都可以參與評選,各色美人爭芳斗艷,也是月苑能一直紅火的原因之一。
姜白拉下眼前的手,坐到樓折翡身邊,擋住他的視線:“有傷風(fēng)化,你不許看!”
樓折翡本來還在生氣,瞧著他這副模樣,頓時樂起來了:“聽說這花魁姿容出眾,能被選上獻(xiàn)舞,舞姿定然曼妙,阿白不想見識一下嗎?”
“不想見識,都是庸脂俗粉,沒什么好看的!”
“不看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周遭又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鄰桌的人驚嘆不已。
姜白猛地站起身,拉著樓折翡往外走:“我后背的傷又疼了,阿翡陪我去上藥。”
樓折翡快笑瘋了,眼疾手快,將面具拿上。
小傻子是真往心里去了,不然不會連上藥都搬出來,要知道,他可是最怕疼的。
街上全是圍觀的人,出了茶樓,就陷入人潮人海之中。
姜白放慢腳步,緊緊拉著樓折翡,囑咐道:“阿翡拉緊我,這里人多,別走散了,千萬不能看那什么花魁,他穿的太少了,看了眼睛會生病的。”
樓折翡笑著將面具按在他臉上:“好,不看,戴上面具,咱們?nèi)e的地方逛逛。”
兩人戴上面具,往高臺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幾步,突然一道破空聲從背后響起,姜白心一緊,立馬將樓折翡護(hù)在身后,伸手阻擋。
樓折翡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姜白出手很快,將那支纏了紅色綢帶的羽箭抓在手上。
四周的人如潮水般退開,姜白不明所以,只覺得手中的羽箭上傳來一股大力,他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一人踩著紅綢,飄然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抱歉,來晚了,有點(diǎn)卡文,二更估計(jì)也得晚。【跪地磕頭】
我是要做阿翡夫君的人,怎么能讓你疼呢?
結(jié)契當(dāng)晚,姜白回想起這句話,只想穿越回這一章,打死自己。
第 45 章
姜白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只瞟了一眼,但他還是認(rèn)出來了,那踩著綢帶飄過來的人, 正是高臺上的花魁無疑。
贊嘆聲此起彼伏, 大多都是在夸清月, 夸他身輕如燕,身段出眾。
樓折翡藏在鬼面具下的臉陰沉得可怕, 從前不摻和,還不覺得魔界民風(fēng)開放,這幾天下來, 可是完全扭轉(zhuǎn)了他的想法。
樓折翡攬住姜白, 不動聲色地碰了下他手肘的麻筋。
羽箭掉在地上,連同飄過來的清月,也一塊朝地上墜去。
樓折翡瞥了一眼, 委委屈屈地喊起來:“阿白,我剛才好像撞到腿了,走不動路了。”
姜白甩了甩發(fā)麻的胳膊,緩過勁就想抱起他, 俯身的時候動作一頓,有些遲疑。
周圍的人有點(diǎn)多, 抱起來的話, 阿翡會不會不自在?
這動作落在樓折翡眼里, 瞬間變了味道, 想到剛才的事,他眼底閃過一絲陰沉:“阿白, 我腿疼。”
姜白心一狠, 直接把人抱起來, 不自在就不自在吧,哪怕阿翡惱他,他也不能任由阿翡疼著。
清月反應(yīng)很快,調(diào)整姿勢,優(yōu)雅地落了地。
他沒穿鞋,卻走得很穩(wěn)很流暢,帶著股子勾人的風(fēng)情,令圍觀眾人看直了眼。
百鬼節(jié)的風(fēng)俗,花魁會扔出一支羽箭,接住的人要隨他去高臺上,回答他的一個問題。
回答得正確,可以與花魁共度一夜,若是回答得不正確,則要負(fù)責(zé)今夜月苑里所有人的花銷。
月苑是個銷金窟,百鬼節(jié)當(dāng)夜,更是狂歡不休,花銷算下來,能抵城中所有商鋪半個月的收入總和。
問題的難易程度,回答的正確與否,又全憑花魁一人說了算,不確定性太大,故而除了財(cái)勢強(qiáng)橫的人,以及和花魁有情的人,其他人都不敢去接花魁的羽箭。
常言道,biao子無情戲子無義,月苑的花魁可不是會被兒女情長牽絆的人,這百鬼節(jié)辦了幾十年,至今還沒有過答對問題的人。
所有人都默認(rèn),接了那羽箭,就是要掏錢的。
路人也不接羽箭,都是魔界諸位大人接的,故而每年都有人下注,猜是哪位大人接下羽箭。
往上數(shù)幾年,都是祁千離接的,今年押他的人占了大半,畢竟風(fēng)流種子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美人。
誰知計(jì)劃趕不上變化,前幾日,祁千離與辰天大戰(zhàn)重傷,今年百鬼節(jié)根本就沒來參加。
如今姜白接了箭,可算是爆了大冷門,為著玩笑押了路人的人,可要賺得盆滿缽滿了。
樓折翡回憶起這傷財(cái)?shù)娘L(fēng)俗,忍不住額角直抽,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姜白接住了這破箭,這么多人看著,大概率要破財(cái)消災(zāi)了。
周圍的人自發(fā)圍成一團(tuán),都不想放跑了這出錢的冤大頭,畢竟他們今晚都準(zhǔn)備去月苑好好享受一番。
姜白對這等風(fēng)俗一概不知,看了眼被圍得死死的路,又看了看朝自己走來的清月,心里也猜到了一二,那羽箭八成是不能亂接的。
清月紅紗覆面,身段修長,比姜白和樓折翡都要高一些,手指把玩著被扔在地上的羽箭,笑意魅惑:“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姜白沒回答,鬼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里面滿是警惕。
清月的視線掃過他懷里的人,勾唇輕笑:“公子既接了我的箭,就要與我去那高臺之上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姜白抿了抿唇,“我不要你的箭,你自己留著吧。”
圍觀眾人不滿地嚷嚷起來,清月微一抬手,用羽箭指著姜白:“這是百鬼節(jié)的習(xí)俗,公子初來乍到,可能不清楚,我可以為你解釋,但你不能壞了規(guī)矩。”
他話里帶著威脅,姜白皺皺眉頭:“你說。”
清月將羽箭的習(xí)俗說了一下,姜白臉色瞬間變了:“什么習(xí)俗,你們這擺明了就是坑錢!”
確實(shí)是坑錢。
誰個不在背地里這么罵,但只要坑不到他們頭上,還能從中獲取利益,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以往被坑的是魔界里的各位大人們,他們掌管著各個城池和魔界的各種礦,家財(cái)萬貫,不把這點(diǎn)錢當(dāng)錢,拿出來也就圖一樂呵。
擱在平常人眼里,這也算是大人們的賞賜了。
清月笑了笑:“公子這說的是什么話,難道你沒信心答對我的問題嗎?”
姜白單純,但是不蠢,彎彎繞繞看的明白,知道這問題八成是答不對的。
清月抬手作邀:“公子,請。”
姜白挪不動步子,樓折翡攬著他的脖子,小聲說了“不試白不試”,他才跟上去。
高臺之上萬眾矚目,已經(jīng)放好了一把椅子,是給接下羽箭的人準(zhǔn)備的。
姜白直接抱著樓折翡坐上去,兩人動作親昵,引起了一片嘩然聲。
月苑的花魁是眾人公認(rèn)的美人,即使是風(fēng)流浪蕩的祁千離,也不曾抱著人上臺。
這不是硬生生打月苑和花魁的臉嗎?
眾人不禁開始猜測他們的身份,這兩人八成是有些來頭。
由于姜白和樓折翡都戴著鬼面具,更為這一份猜測增加了些許神秘感。
上臺之后不是立馬回答問題,可以近距離觀看花魁的舞蹈,這也是給接下羽箭之人的特別待遇。
姜白對清月的舞蹈沒興趣,不止自己不愿意看,也不想讓樓折翡看,抱著他側(cè)過身,背對著清月。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大眾的視線之下,一時間,眾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沒什么心思去看清月的舞蹈了。
魔界不像是正道和人間,魔修們都喜歡搞事情,越是看到怪異的舉動越興奮,期待著再發(fā)生點(diǎn)大事。
來歷不明的姜白和樓折翡,突兀又反常的舉動,處處都透著神秘。
樓折翡知道有不少人在看著他們,他早就習(xí)慣了各種打量的目光,根本沒往心里去,懶懶地靠在姜白懷里:“輕一點(diǎn),疼。”
姜白收了幾分力,小心翼翼地給他揉著腿:“撞到哪里了,嚴(yán)不嚴(yán)重,是怎么個疼法?”
他語氣里透著明顯的焦急,若不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早就直接掀開樓折翡的衣服查看了。
瞧著他真的著急了,樓折翡才施施然道:“不嚴(yán)重,就有一點(diǎn)疼,你給我揉揉就好了。”
姜白一手?jǐn)堉皇纸o他揉著膝蓋,碎碎念不停:“可不許騙我,你身子骨弱,不像我皮糙肉厚,要是磕著碰著,得趕緊處理,我先給你揉一揉,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以前嫌煩,現(xiàn)在是越聽越舒坦,樓折翡應(yīng)了聲:“這曲子太吵,你隨便多說幾句話,給我清清耳朵。”
姜白歡喜得不行,只覺得他這嬌簡直撒到自己心坎里了:“好好好,阿翡想聽什么,我都說給你聽,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從前有一只小鳳凰,喜歡上了一個人,那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樓折翡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出現(xiàn)在別人杜撰的故事里,最重要的是,這故事里的他千萬般好,跟尊玉菩薩似的,沒一處不完美。
落差太大,要知道以前,活在傳聞中的他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狠魔頭。
姜白編故事的能力有限,和現(xiàn)實(shí)多處雷同,沒一會兒就絮叨完了。
樓折翡也不嫌煩,問他:“怎么這回不編個男鬼和游俠的故事了?”
“那個結(jié)局沒編好,阿翡聽甜甜的故事就好了,反正我們兩個一定會甜甜的。”
姜白笑得燦爛,全然忘了自己誆樓折翡那故事是從書上看來的。
樓折翡也沒拆穿,這么好的把柄可不能浪費(fèi),得用在刀刃上。
指不定哪天就能換來驚喜。
曲聲戛然而止,清月的舞蹈也隨之停下了,掌聲和歡呼聲響了許久才慢慢停止。
幾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姑娘上了臺,手中捧著筆墨紙硯,在姜白面前一字排開。
清月拿起筆,遞給他:“公子,等下我問了問題,你便要將答案寫在紙上,然后我會回答你答案是否正確。”
姜白撇了撇嘴,沒接:“這樣對不對豈不是隨便你說,依我看,你應(yīng)該先將正確答案寫下來,然后再將我們的答案進(jìn)行比對。”
這本就是個虛的架勢,誰也不知道花魁會問些什么,答對的幾率近乎于無。
先將答案寫下來,是可以防止花魁亂判對錯,但也阻止了花魁因私人原因說對。
清月微微皺了下眉,瞥過抱在一起的兩人,只一瞬便恢復(fù)了正常:“既然公子開口了,那我就獻(xiàn)丑了。”
月苑出來的人,才貌雙全,也寫得一手好字,清月很快就寫好了答案,將筆擱下。
“敢問公子,我的名字是什么?”
四周安靜得可怕,兩秒后,突然哄鬧起來,不少等著去月苑的人發(fā)出氣急敗壞的咒罵聲,恨不得讓他將剛才那句話咽回去。
姜白愣了一下:“你確定是這個問題?”
清月淡笑:“公子請落筆。”
姜白沒動彈,下意識看向樓折翡,不太確定自己要不要寫。
樓折翡從他懷里跳下來,平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寫。”
花魁的名字,早在茶樓就聽到別人談?wù)摿耍字来鸢福嗥鸸P就寫下兩個字。
這是個絕對不會答錯的問題,雖然不知清月為什么要放水,但對他們而言,答了總比沒答上好。
樓折翡打量著清月,后者沖他露出個曖昧的笑。
兩張寫著「清月」的紙被放在一起,證明答案是正確的。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答對問題,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花魁是故意的。
難不成真看上人家了?
答案沒人知曉,姜白和樓折翡都被清月帶到了月苑。
帶了兩個人回去,這也是頭一遭了。
房間早已準(zhǔn)備好了,姜白多次想帶著樓折翡跑路,都被攔了下來:“他又不能霸王硬上弓,看看他要干什么也無妨。”
樓折翡喝了口茶,清月給他的感覺不太對勁,這人有膽識當(dāng)著眾人的面做出這種事,肯定不是個簡單的花魁。
姜白想了想也是,清月又不能逼著他做什么。
桌上放了不少瓜果糕點(diǎn),他索性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了起來。
清月?lián)Q了身衣服才過來,他摘了面紗,一顰一笑都風(fēng)情萬種:“公子久等了。”
姜白被這婉轉(zhuǎn)的聲音膩得吃不下去了,將糕點(diǎn)放下,站起身,正色道:“花魁公子,我已有愛人,非他不娶,今日冒犯了,還望見諒。”
樓折翡“噗嗤”一聲笑開了,拽拽姜白的手:“坐下說,站著不累?”
姜白乖乖坐下。
清月打量著他倆,眼睛一轉(zhuǎn):“公子誤會了,我亦心有所屬,那人并不是你。”
姜白一愣:“誒?”
清月款款走到樓折翡身邊:“是這位公子。”
姜白:“……”
作者有話要說:
來,跟著我念,清月不喜歡他倆,清月是瘋批事業(yè)批。
第 46 章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輕緩悅耳的絲竹聲飄蕩在整個月苑里, 有少許傳入房間,與沉抑的氛圍極不貼切。
自從清月說出那句話后,姜白就沉默著。
兩道視線或光明正大, 或不動聲色地的落在他身上, 明明與他無關(guān), 但兩個主人公似乎都在等待他做出反應(yīng)。
“我一見這位公子,就心生愛慕。”清月柔柔一笑, 伸手就去搭樓折翡的胳膊,“雖然知曉兩位公子情投意合,但我實(shí)在無法按捺心中感情, 我無意破壞你們的感情, 只是想將自己的第一次獻(xiàn)給這位公子,以了心意,還望公子成全。”
姜白快速沖過來, 捏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齒道:“我不成全!”
事發(fā)突然,清月的話仿若驚雷,把姜白給劈懵了。
什么叫不想破壞?什么叫望他成全?聽得他整個人都傻了, 此時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是我的,你最好趕緊打消亂七八糟的念頭, 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清月也不掙扎, 瞥了眼被捏住的手腕:“公子把我的手都捏疼了。”
姜白一把甩開他的手, 全然不見平時溫和的模樣:“你若是再敢碰他, 我,我就折斷你的手!”
落楓谷養(yǎng)出來的和順性子, 頭一遭說出這等脅迫人的話, 瞧不見一點(diǎn)攻擊性, 像極了齜牙咧嘴的貓崽子,揮舞著爪子護(hù)食。
不嚇人,倒有些嬌憨。
樓折翡眼底閃過笑光,恨不得把人揣進(jìn)懷里好好揉搓一番。
思來想去,又忍住了,搓著指節(jié)按捺住沖動。
清月的來意尚不明晰,須得再試探一番。
“公子一點(diǎn)都不憐香惜玉,這樣可不招人喜歡。”
“……”
清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過桌上的茶壺。
月苑與低等青樓隔著十萬八千里,清月能脫穎而出成為花魁,不僅容貌舞技出眾,連斟個茶都賞心悅目,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茶杯,一舉一動都風(fēng)情萬種。
姜白越看越不是滋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多肉。
他向來是自信的,突然殺出來一個極具魅力的清月,那句“不招人喜歡”像根刺似的,梗在他心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有牡丹花在,還有人會選擇其他花嗎?
吃東西的時候摘了面具,所有的表情都落入旁人眼里。
到底是在月苑浸淫過的人,清月一眼就看透了姜白在想什么,舉著茶杯遞過去:“我只求一夜,公子不愿成全,可是怕我搶走你的愛人?我房間的床很大,可以三個人一起——”
“住口!”
清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樓折翡端坐在桌旁,清月說了一大通,他沒給出半點(diǎn)反應(yīng),直到這時候,才紆尊降貴吐出兩個字。
姜白不知道此間事情,更別提各種花樣了,僅有的一點(diǎn)了解,還是前幾日聽祁千離墻角聽來的。樓折翡何等的強(qiáng)勢,既存了心要將人圈在懷里,自然不會允許清月說那些個淫/亂事情給他聽。
清月要作妖,他懶得阻止,若是將主意打到他的小鳳凰身上,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樓折翡抬眼,正視清月:“既然知道是別人的愛人,就別伸手去碰。”
他眸底冰冷,滿是警告。
清月怔了一瞬,被他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畏懼。
他好像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
“阿翡……”
樓折翡拉住姜白的手,杜絕了他接那杯茶的機(jī)會:“渴了,阿白給我剝個橘子吃。”
姜白瞬間支棱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拿起橘子,瞪著清月:“沒錯,阿翡是我的愛人,你別想碰他!”
他渾然不覺,自己誤會了樓折翡話里的指代。
清月將茶杯放下,定定地打量著他。
這人是真的傻,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但架不住旁邊有個精明的主兒護(hù)著,不好糊弄。
樓折翡側(cè)了側(cè)身,擋住清月的視線:“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妨直說。”
清月緩過神,在他旁邊坐下:“我方才已經(jīng)說了,想與公子你春宵一度。”
姜白又要發(fā)作,被樓折翡按住了腿:“花魁公子能耐大,想找個擋箭牌,自然有成千上萬的人趨之若鶩。”
他輕輕呵了聲,語氣輕慢:“至于我,一介廢人,眼光太高,看不上你。”
姜白瞪大了眼睛,樓折翡在他面前一直是平和的樣子,何曾這般諷刺別人,一邊說自己是廢人,一邊說自己看不上清月。
就,十分不給面子。
但是聽起來也太爽了。
他捏著橘子,心里漫上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覺。
清月沉默了一會兒,撫著眼尾哀嘆出聲:“公子這么說,莫不是嫌棄清月青樓出身?”
呸,是嫌棄你戲太多,不識抬舉。
樓折翡暗自腹誹,看也沒看他,按在姜白大腿上的手動了兩下:“剝橘子。”
姜白“呀”了一聲,不再走神,專心剝起橘子來。
清月眼波流轉(zhuǎn),嬌滴滴道:“清月還是清白身,不求公子垂憐,便是一夜也無可能嗎?”
“為什么要有可能?”樓折翡突然笑了下,沒什么溫度,“長的一般,撒嬌也生硬,憑什么讓人退而求其次呢?”
清月一噎,泫然欲泣:“公子要向愛人表忠心,何至于故意冷嘲熱諷,傷清月的心?”
樓折翡咬住喂到嘴邊的橘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姜白的腿:“既沒我們阿白好看,又沒我們阿白會撒嬌,說實(shí)話就是故意傷你的心了?”
“……”
他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樱逶露伎飚a(chǎn)生動搖了,自己真有那么差勁嗎?
姜白笑彎了眼:“花魁公子,你不用再說了,共度一夜屬實(shí)不必要,多謝你的橘子,我們就不打擾了。”
樓折翡話說得毫不客氣,他心里那點(diǎn)委屈和嫉妒早散了,有種輕飄飄的歡快感,也不在意眼前的情敵了。
反正他和阿翡兩情相悅,沒有人能夠插足。
樓折翡順勢牽住姜白的手,站起身:“走吧。”
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雖然好奇清月的所作所為,但你來我往這么長時間,清月還是在顧左右而言之,他也失了探究的心思。
姜白歡歡喜喜地應(yīng)了聲,又從果盤里拿了兩個橘子。
不拿白不拿。
還未走到門口,清月的聲音就追了過來:“與二位公子開個玩笑罷了,我心中傾慕之人是個貨真價(jià)實(shí)的……魔修。”
姜白腳步一頓,聽懂了他話里的威脅。
清月是在告訴他們,他看出他們不是魔修了。
“你什么意思?”
“我想與二位公子合作,不如坐下喝杯茶,我們詳細(xì)談?wù)劇!?br />
清月的聲音里帶著志在必得,像是篤定他們一定會同意。
樓折翡最厭惡被脅迫,不悅地瞇了瞇眼,低頭詢問:“阿白想談嗎?”
若是不想,那他就……
“談一談也無妨。”姜白捏捏他的手,回到桌前,“聽說花魁公子剛來月苑幾個月,可是為了你所仰慕的人?”
清月沒有遮掩:“是為了他。”
姜白不發(fā)一詞,突然出手,抓向他的肩膀。
清月一掌拍在桌上,向后仰去,躲開他的攻擊:“不打招呼就出手,公子可不講道義。”
姜白拍拍手,驕矜地抬了抬下巴:“花魁公子來魔界都好幾個月了,還沒學(xué)會入鄉(xiāng)隨俗,魔修會跟你講道義嗎?”
樓折翡頗為欣賞地看著驕傲的小鳳凰,一旦脫離了感情,姜白就不是輕易能夠被糊弄的小傻子了。
落楓谷的小少爺,姜竺的兒子,天生就該大放異彩,哪里會任人擺布。
清月愣了下,臉上閃過一絲殺機(jī)。
樓折翡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來魔界有什么目的,是為了傾慕魔修還是其他,我們并不關(guān)心,與你合作,可有什么好處?”
清月能在月苑混成花魁,定然有一番手段,與其撕破臉皮,不如好好利用一下。
要從魔界中心城去往人間,還需費(fèi)一番功夫,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手,清月很適合做他的擋箭牌。
“好處?”清月好整以暇地抬起頭,“公子想要什么好處?”
姜白下意識看向樓折翡,后者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覀儙湍愕拿Γ銕臀覀冸x開魔界。”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姜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當(dāng)遇到需要決斷的時候,都會參考樓折翡的意見。
他的阿翡經(jīng)驗(yàn)豐富,很能拿主意。
“你既在高臺之上選中我們,定然是已有打算,事已至此,何苦兩敗俱傷?”
姜白斟酌著詞句:“之前諸多試探,想來也是為了看我們對你有沒有興趣,不知結(jié)果可令你滿意?”
清月面色緩了緩,沉默許久,拿起茶杯,遙遙敬了他們一杯:“公子都這樣說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樓折翡勾著姜白的指尖,兩人一起回到桌前。
姜白心情不錯,他們?nèi)松夭皇欤宦纷邅砣繕钦埕溥B蒙帶猜,也是運(yùn)氣好了才走到這里,要去往人間,找人幫忙是十分必要的。
清月答應(yīng)合作,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
姜白歡歡喜喜地剝著橘子,隔一會兒喂給樓折翡一瓣,兩人沒過多交流,但行為舉止中透著說不出的親密。
清月看了半晌,突然道:“錯了。”
姜白一愣:“嗯?”
“我說錯了,之前并不是為了看你們對我有沒有興趣。”清月站起身,故意朝樓折翡拋了個媚眼,笑意曖昧,“我可是真心實(shí)意,想與這位公子肌膚相親,共度春宵。”
樓折翡:“……”
姜白:“……”
—
夜深,月上梢頭。
弦曲聲和嬌笑聲混雜在一起,氤氳出一片旖旎的氛圍。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好笑地瞧了眼鼓著臉生悶氣的人:“還沒氣夠?”
清月離開前扔下那句意味不明的挑逗言辭,可把姜白給氣炸了,冷著臉,一直沒個笑模樣。
“他覬覦你!”
姜白抓起手邊的橘子皮,朝著房門扔過去:“他還不死心,就不該與他合作,反正我們自己也能離開魔界。”
樓折翡戳了戳他氣紅的臉:“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對他又沒想法。”
姜白抓住他的手,輕輕咬了口:“但我還是生氣,他看你一眼,我,我都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摳出來!”
“這么兇?”
“對,我超兇!”
樓折翡蜷了蜷指尖,輕笑:“是兇,咬人挺疼的。”
“疼了?”姜白一驚,“讓我看看。”
淺淺的牙印印在手背上,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樓折翡指尖微動,在他掌心撓了兩下:“逗你的,沒成年的小鳳凰牙都沒長齊,咬人怎么會疼呢?”
姜白:“……我牙長齊了!”
“呀,那阿白可真棒。”樓折翡哄孩子似的哄了兩句,“時候不早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床挺大的,睡起來應(yīng)該很舒服。”
月苑是專門做這種生意的,床榻肯定上乘,他們前幾日風(fēng)餐露宿,睡都沒睡踏實(shí)。
清月還沒說需要他們做什么,想必一時半會兒離不開月都城了,養(yǎng)精蓄銳才好為接下來的事做準(zhǔn)備。
姜白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支支吾吾:“不,不休息,你休息吧。”
樓折翡狐疑地看著他:“怎么了?”
“沒事,我不困。”姜白偏開頭,“你去睡吧,我再坐一會兒。”
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樓折翡伸手捏住他紅透的耳朵:“阿白在想什么,怎么害羞了?”
耳朵上一陣酥麻,姜白縮了縮脖子,臉上愈發(fā)紅了:“唔,沒,沒想什么。”
之前在摘星樓,祁千離說的話和做的事,陰差陽錯點(diǎn)醒了他,今日清月又說了些曖昧話兒,姜白心中雖不甚清楚,但也有了些許猜測,一想到要和樓折翡睡在一起,就止不住亂飄的思緒。
樓折翡斷然不會輕信,勾著他的下巴,把躲開的臉扭過來:“沒想什么,怎么不敢看我?”
姜白那點(diǎn)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此時多少也猜到了小傻子在鬧什么別扭。
樓折翡覺得有趣。
有趣又好笑。
他見過太多對他抱有各種想法的人,他們的目光都帶著很強(qiáng)的侵略性,見縫插針地落在他身上,恨不得剝開他的衣服。
唯獨(dú)姜白與之相反,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像是怕褻瀆了他。
實(shí)在是,讓人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阿白不喜歡我了?”
“怎么可能!”
“那你為什么不看我,是我不合你心意?”
“我沒——”
樓折翡張開胳膊,打斷他的話:“腿疼,阿白抱我去床上。”
姜白欲言又止,默默將人抱起來。
到底是風(fēng)月場所,弄得再高雅,也脫不去根子上的情/色意味。
床榻很大,整體呈圓形,帷幔層層疊疊,一齊從上方垂下來,營造出一種朦朧的感覺。
姜白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床上,起身欲退開,忽然被勾住了腰帶。
他驚詫抬眼,正對上樓折翡帶著濃郁笑意的視線,下一秒,一股大力襲來,拽著他朝床上栽去。
作者有話要說:
白白:小傻子開竅倒計(jì)時。
阿翡:浪蕩小妖精進(jìn)化中。
第 47 章
姜白反應(yīng)很快, 迅速用胳膊撐著床,心有余悸地斥道:“你做什么?!”
樓折翡摩挲著他的腰帶,輕嗔:“阿白好兇。”
姜白有苦說不出, 軟下聲音來解釋:“沒有兇你, 我剛才嚇到了, 我這么重,萬一把你砸出個好歹來, 傷著你,可怎么辦?”
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躺起來很軟和, 樓折翡愜意地舒了口氣, 手上用力,將人拉近了些:“那是我太不懂事,惹阿白生氣了。”
“沒有。”
許是覺得自己態(tài)度冷硬, 姜白平復(fù)心中的情緒后,溫聲道:“我沒有生氣,我永遠(yuǎn)不會對阿翡生氣的。”
“那你也不能騙我,我最討厭親近的人騙我。”
“不騙你。”
姜白按捺住心里的激動, 又問了一句:“我是阿翡親近的人,對嗎?”
像他這樣一顆心撲在別人身上, 如果不能得到全心全意的回應(yīng), 總是會遲疑怯懦, 忍不住想要多確認(rèn)幾次。
樓折翡支起身子, 碰了碰他的額頭:“對,所以你不能騙我, 不能藏著秘密, 不能隱瞞我。”
他就是雙標(biāo), 明明自己藏著天大的秘密,偽裝成一個普通人,但就是想要姜白給他最完整的信任。
沒什么人能受得住他的控制欲,但姜白卻很滿足,大眼睛里又盛滿了歡喜:“不騙你,什么都不隱瞞你。”
“阿白好乖。”樓折翡話鋒一轉(zhuǎn),“那告訴我,你剛才不想休息,在想什么?”
“……”
姜白表情一僵,突然反應(yīng)過來兩人現(xiàn)在的姿勢有些不雅,想要起身。
樓折翡哪里會如他的意,拽著腰帶就把人拉了回來:“不乖?”
“沒……”
“那跑什么?”
“……沒想跑。”
姜白面紅耳赤,腦海中浮現(xiàn)出摘星樓上看到的畫面,不知怎地,畫面中的祁千離和女子都變了副模樣。
還是熟悉的場景和姿勢,臉卻變成了他和樓折翡的面容。
所有的聲音都無法入耳,姜白感覺自己好像泡在溫泉里,每一寸皮膚都叫囂著沖動,燥意在血肉中流淌。
像身體里關(guān)著一頭野獸,野獸在橫沖亂撞,想要掙脫束縛。
赤身裸體,肌膚相貼,極樂之事……所有的線索連在一起,指向同一個答案。
就差一點(diǎn),姜白很確定,只差一點(diǎn)他就能夠明晰那個答案了。
窗戶半開著,夜風(fēng)吹散了日積月累的脂粉香氣,吹動床榻上的花鈴,串珠碰撞在一起,叮當(dāng)作響,一聲一聲扣在耳膜上。
催得人心緒不寧。
姜白的思緒都被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畫面擾亂了,隨著花鈴聲跌宕,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急切:“我乖的。”
樓折翡失笑,撫弄著他的后頸,獎勵似的揉了揉:“那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在想千離和他那位卿卿,那天他們……”
他說不下去了,既是難以啟齒,又是不明所以。
樓折翡循循善誘:“那天他們在做什么,阿白可有看到?”
“沒看到。”姜白皺著眉頭,一臉苦大仇深,轉(zhuǎn)瞬就推翻了自己的答案,“只看到了一點(diǎn)點(diǎn),聽到了一點(diǎn)點(diǎn)。”
他看到衣衫不整和滿地狼藉,聽到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視覺和聽覺拼湊出來的印象朦朧又模糊,他知道那個答案觸手可及,但偏偏差了一點(diǎn)。
碰不到。
樓折翡支起身子,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別著急,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說給我聽,做給我看。”
姜白張了張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親親你。”
不止是嘴唇,還有……
他已經(jīng)有所克制,想做的事情荒唐又過分,不敢說出來,怕嚇到他的心上人。
只是親親?
樓折翡揚(yáng)了揚(yáng)眉:“你來。”
他深知如何才能徹底拿捏住獵物,偶爾的放手并不是放棄主導(dǎo)權(quán),勾著人一步一步走近他,這比自己主動更有意思。
姜白怔了一瞬:“我來?”
樓折翡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對,阿白想對我做什么,自己來。”
姜白像是突然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暈了,心臟里滿溢出動容,他低下頭,近乎虔誠地吻了吻樓折翡的眉心。
依次向下,到眼瞼,鼻尖,最后唇齒相貼。
姜白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
在感覺到唇上輕微的刺痛后,樓折翡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這次沒有破皮,很猛的小鳳凰叼著他的下唇,近乎溫柔地用牙尖磨著,沒有咬下去。
姜白的親吻總帶著一絲孩子氣,可以從他的動作中品出滿滿的珍視,里面更多的是單純的喜愛,不見情/色意味。
樓折翡心里早有準(zhǔn)備,攬著他的后背,縱容他的撒歡。
當(dāng)輕軟的唇落到咽喉上,且有順著頸側(cè)往下的趨勢時,樓折翡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一次的親吻,似乎和以前的每次都不一樣。
要不要繼續(xù)勾引小鳳凰呢?
樓折翡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就有人幫他做出了選擇。
房門從外面打開,徐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清月手上拿著一根又細(xì)又長的煙槍,似笑非笑地看著帷幔后的人影:“呦,我是不是打擾二位公子的雅興了?”
層疊的紗幔若隱若現(xiàn),隱隱透露出后面交疊的身影,微風(fēng)輕動,吹起紗幔。
清月吸了口煙,頗有些意外地看著在下的樓折翡。
原來自己猜錯了嗎,他竟然會甘心在男子身下承歡?
姜白猛地回過神來,拉過一旁的被子,將露出鎖骨的樓折翡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你不知道敲門嗎?!”
清月坐在椅子上,緩緩噴出一口煙,似笑非笑,帶著股子戲謔勁兒:“公子,這是我的房間,我回我自己的房間,敲什么門?”
姜白一噎,又氣悶又理虧。
騰地一下站起來,將扯開的紗幔整理好,把樓折翡包在里面。
他可不想讓清月看樓折翡一眼,免得這人又打些歪主意。
裊白的煙霧中帶著一絲絲青調(diào),蜿蜒成片,模糊了清月出眾的眉眼。
他身上的風(fēng)塵氣褪去了,多了一絲神秘感。
樓折翡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扯開的衣領(lǐng),透過紗幔,冷淡的聲音傳出來:“花魁公子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沒什么要緊事就不能來了嗎?
清月暗暗腹誹,到底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我們的合作開始了,我需要二位公子的幫助。”
—
夜晚的月苑是月都城最熱鬧的地方。
雖然今年的百鬼節(jié)沒有宴請全城,但月苑里還是擠滿了人,晚上的拍賣會更是熱鬧。
姜白皺緊了眉頭,擋住樓折翡的視線:“你別看。”
魔界是出了名的不把人當(dāng)人,月苑中心是一處臺子,臺上站著一排蒙著臉的男男女女,他們就是等下要拍賣的東西。
樓折翡和姜白坐在臺子旁邊的桌子上,四周都是和他們一樣參與拍賣的客人。
大家來月苑都是尋歡作樂的,能參與拍賣會的客人,更是財(cái)大氣粗,懷里都摟抱著人。
樓折翡揉了揉頸側(cè):“別看什么?”
那里有一點(diǎn)深紅色的痕跡,是某只很猛的小鳳凰沒控制住力道留下的,稍微有點(diǎn)痛。
瞥見他的動作,姜白臉色變了又變,小聲囁嚅:“別看被拍賣的人,也別看做那些事的人。”
你自己都做過那些事了,還害羞呢?
樓折翡沒拆穿,他還挺喜歡看姜白口不對心,明明心里羞臊得不行,面前還要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
“對于清月,你是怎么看的?”
“他肯定不止是花魁那么簡單。”
茶水溫?zé)幔愕脛倓偤茫瑯钦埕浜攘丝冢骸芭叮俊?br />
姜白又給他倒了一杯,小聲解釋:“今日百鬼節(jié)獻(xiàn)舞,那支羽箭來的蹊蹺,我之所以會去接,是感覺到了上面的靈力。”
“靈力?”樓折翡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對,但很微弱,我也不敢確定。”姜白碰了碰杯子,感覺不燙了,才推給他,“直到他說出我們不是魔修的時候,我才確定自己沒有感覺錯,那支箭是他故意射給我們的。”
“我們一路走來,都沒被發(fā)現(xiàn)身份,可清月一眼就看透我不是魔修,若非修為高深,就是對正道修士了解透徹,有什么特殊的辨認(rèn)法子。”
樓折翡“嗯”了聲:“原來如此。”
姜白并不知道,他們身上有他設(shè)下的屏蔽氣息的術(shù)法,便是修為高深的人也看不透,諸如祁千離。
所以無論清月的修為如何,就能證明他對正道修士頗為了解。
樓折翡扶著茶杯,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修為至大圓滿境界后,就懶得花心思去琢磨破綻了,行事舉止全憑心意和感覺,若不是姜白提醒,他都要忘了自己還下了遮掩氣息的術(shù)法。
太長時間沒有遇到敵人,反應(yīng)力都變遲鈍了,看來得避開姜白,抽個時間活動活動筋骨了。
腦海中閃現(xiàn)出祁千離的臉,樓折翡喝了口茶,暗自思索著什么時候去揍他一頓。
姜白瞥了眼臺上的人:“我才不信清月來魔界是為了傾慕之人,他若真對某個魔修情根深種,怎么會接受旁人,怎么會對你動歪心思。”
聽出他話里的氣憤,樓折翡勾了勾唇,還惦記著呢,小傻子醋勁兒挺大。
“所以我覺得,他來魔界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姜白撿了個花生,認(rèn)真地剝開,“如果他修為足夠強(qiáng)大,何至于走上當(dāng)花魁這條路。”
樓折翡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吃了喂到嘴邊的半個花生仁:“太香太膩了,不要了。”
姜白反手將剩下的花生仁丟進(jìn)嘴里:“不管他要做什么,都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只是他的擋箭牌,過了今晚,就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
樓折翡喝了口水,沖淡了嘴里的花生味道:“你不好奇他這般折騰,想做什么嗎?”
“不好奇。”姜白撇了撇嘴,“我巴不得立馬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今晚把事情解決,明日他就送咱們離開,然后他再也別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樓折翡忍著笑:“那等下按照計(jì)劃行事,我在這里等你?”
姜白不情不愿地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不太想讓你看,但房間里又不安全,等會兒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千萬要相信我。”
“我知道。”
“我說的話也都是假的,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樓折翡失笑:“我相信,快去吧,好好表現(xiàn),別露了餡。”
姜白點(diǎn)點(diǎn)頭,戴上鬼面具,拿著清月準(zhǔn)備好的扇子,縱身一躍,跳到了臺子上。
拍賣會還沒開始,他突然的動作引起了臺上臺下眾人的關(guān)注。
主持拍賣的人連忙過來:“拍賣還未開始,公子請?jiān)谂_下等候。”
姜白輕巧一躲,就繞到了他身后,扇子挑起其中一個即將被拍賣的人的面紗:“我也有想賣的東西。”
有人認(rèn)出他是今日接下羽箭,又答對題的神秘人,好奇地問道:“什么東西?”
姜白一把摟過身旁的人,笑聲放肆:“花魁清月的第一夜,不知諸位有沒有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在凌晨。
第 48 章
樓折翡支著下頜, 神色莫辨,靜靜地看著臺上的人。
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落座:“吃醋了?”
樓折翡收回視線, 瞥了眼興致勃勃的清月:“與其管別人, 不如先想想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 我記得這月苑背后,可是某個人在撐腰, 你這般折騰,免不得讓他盯上。”
魔界權(quán)勢復(fù)雜,月苑表面上和他們沒聯(lián)系, 實(shí)際并非如此, 樓折翡到底是當(dāng)過魔尊的人,知道的魔界秘辛只多不少。
姜白話音剛落,整個月苑都炸開了鍋。
四周響起嘈雜的討論聲, 主持拍賣的人都沒辦法制止。
花魁是整個月苑里公認(rèn)的第一美人,今日清月在百鬼節(jié)上鬧了一出,月都城里的人已經(jīng)在說他倒貼了,如今第一夜又被公然拍賣, 無論能不能成功,這份羞辱已經(jīng)足夠令他在城中抬不起頭來了。
再過幾日, 消息便會傳遍整個魔界, 屆時所有的人都會知道, 花魁清月倒貼還被人拋棄, 他將在魔界失去立足之地。
樓折翡搓了搓指尖,玩味一笑:“或者說, 你是故意想被他盯上的?”
這樣一想也很合理, 折騰出這么多事情, 故意讓自己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引起那個人的注意。
清月瞳孔一縮,故作鎮(zhèn)定:“公子在說什么,我可聽不明白,全當(dāng)你心疼我了。”
他眼尾上挑,透著勾人的魅意,之前抽了煙,身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氣味。
樓折翡眸光暗了暗,嗤道:“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容忍你一次,你要是想死,可以繼續(xù)說這樣的話。”
偶爾看小傻子吃個醋,是樂趣,但他可不想沾上什么亂七八糟的人。
清月一個激靈,只覺得脖頸一涼,那種遍體生寒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了。
他努力穩(wěn)住心神,故作鎮(zhèn)靜:“開個玩笑而已,何況看著他吃醋,公子不是挺開心的嗎?”
“他醋一醋,無傷大雅,若真動了氣,氣傷了自己,別說你了……”
樓折翡周身氣勢驟冷,沒什么感情地笑了下:“便是整個月苑,都得拿命來償。”
清月知道他沒說謊,斂了笑意。
方才那一瞬間的壓迫感,足以證明眼前人的能耐。
樓折翡拿起一瓣橘子,細(xì)嚼慢咽。
這橘子是姜白上臺前剝好的,白色的筋絡(luò)都撕去了,整整齊齊碼在小盤子里。
“憑閣下的能耐,帶著他離開魔界易如反掌,為何要與我合作?”
清月攥緊了拳頭,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甘愿為了自己謀劃的事情付出一切,絕不允許任何意外存在的可能。
樓折翡懶得跟他解釋,咽下了橘子,問道:“被他抱著的那個人,你可認(rèn)識?”
清月掃了一眼,說出一個名字:“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是看著有些不順眼罷了。”
樓折翡語氣平靜,像是在閑話家常,但清月敢保證,他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殺意。
他再次確認(rèn)了,這是個非常危險(xiǎn)的人。
姜白離開之后,好像解開了樓折翡身上的枷鎖,他內(nèi)里的冷漠殘忍都暴露出來。
清月開始有些后悔了,當(dāng)初選中他們進(jìn)行合作,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一出鬧劇愈發(fā)熱火朝天,主持拍賣的人無法阻止姜白,臺下也有不少人跟著起哄,嚷嚷著要出價(jià)買下清月的第一夜。
又有幾個人上臺,想把姜白請下去。
清月到底是月苑的花魁,如果第一夜真被倒賣了,那連月苑的臉也不用要了。
姜白折扇輕搖,倒真像極了紈绔的公子哥兒:“都說月苑的服務(wù)令人滿意,怎么我不想要的貨色,也愣要塞進(jìn)我懷里嗎?什么花魁,我瞧著還不如我懷里的人。”
主持的人勉強(qiáng)保持微笑:“公子,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們溝通,現(xiàn)在,請您先下臺,不要影響正常的拍賣活動。”
“我影響拍賣?”刻意放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戲謔,“諸位可有覺得我影響了拍賣?”
“沒有影響。”
“讓他賣,我正好想嘗嘗花魁的滋味。”
“沒錯,讓他賣。”
“將清月叫出來,堂堂月苑的花魁,遭人嫌棄,不該出來解釋解釋嗎?”
“對,讓清月出來!”
……
哄鬧聲此起彼伏,臺下的客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把清月也叫出來,再看一出愛恨情仇。
樓折翡被吵得心煩,瞟了眼旁邊出神的人:“怎么,后悔了?”
他并不介意在清月面前暴露本性,他看得出來,清月非常聰明,而聰明人一般都不會找死。
“怎么會?”清月勾了勾唇,“這正是我要的結(jié)果。”
樓折翡挑了挑眉:“是嗎?”
說歸說,鬧歸鬧,姜白確實(shí)演的不錯,就是有些小細(xì)節(jié)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
樓折翡看著他為了避開懷里人露出來的腰,而縮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彎了彎唇。
知道守身如玉,挺乖的。
看他心情不錯,清月斟酌道:“閣下很喜歡小公子吧。”
不然也不會甘心躺在他身下。
樓折翡咀嚼著他的稱呼:“小公子?”
清月:“……”
這他娘的不會都要吃醋吧?!
“他性情單純,一眼就能看出心里在想什么,應(yīng)當(dāng)年歲不大,所以叫一聲‘小公子’。”
清月小心翼翼地解釋完,看了眼樓折翡,暗自腹誹,這人看上去也年歲不大,不知為何會有這么強(qiáng)的氣勢。
修真界里何時出了個這般厲害的人物?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嘖”了聲:“也沒多喜歡。”
清月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滿臉不敢置信:“嗯?”
沒多喜歡?確定沒說錯?
樓折翡還是少年的聲嗓,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我只是非他不可。”
清月:“……”
姜白又鬧了一通,被月苑的人“請”下了臺。
樓折翡瞥了眼他離開的方向:“他們要帶他去哪里?”
“放心,不會有事的。”
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清月?lián)屜冉忉尅?br />
樓折翡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催道:“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將事情處理完,把人平平安安給我送回來。”
清月憋屈得不行,覺得自己跟個奴仆似的,還沒辦法反抗,只能忍氣吞聲地應(yīng)下來:“……是。”
—
姜白被帶到了一個空房間,屋子里沒有人,帶他過來的人一句話沒說,恭恭敬敬地守在房間門口,擺明了不讓他出去。
雖然是羞辱清月,但清月和月苑又有什么區(qū)別,他今晚是給了月苑一個巴掌,月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房間沒有清月的房間大,桌子上擺著各種吃食,姜白沒鬧騰,乖乖在桌前坐下。
他從桌上挑了幾種合眼緣的糕點(diǎn),挨個嘗了一下,吃完后拍拍手,又把果盤里的橘子都挑出來,裝進(jìn)了儲物袋里。
月苑的橘子很甜,但不是那種齁人的甜,酸甜適中,皮薄無核,總之味道不錯。
樓折翡不耐酸又不喜甜,這橘子頗合他胃口,姜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忍不住就想多拿一點(diǎn)。
房門透出守衛(wèi)的身影,姜白瞧了眼,展開手上的扇子。
這扇子是清月之前交給他的,他不想碰那些被拍賣的人,這扇子可以解決需要動手的困擾。
除此之外,這扇子上還另有玄機(jī)。
姜白拆下扇骨,將折扇鋪平,扇面是紗絹的,上面畫著一副山水畫,潑墨風(fēng)雅,可見作畫之人丹青技藝絕妙。
不過姜白沒心思欣賞,他捻著扇面的邊,小心翼翼地揭下外層的紗,露出里面藏著的東西——一幅嶄新的圖。
月苑的地圖。
從拍賣臺上下來,他特意記下了路,此時對照著地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在。
和清月預(yù)料的差不多,他被關(guān)押的房間距離要去的地方很近。
姜白指尖淬起靈火,將拆下來的扇骨和扇面全部燒毀,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按照事先定下的計(jì)劃,翻了下去。
夜色深濃,大街上很空曠,沒有人走動。
姜白按照記下的路線,貼著墻行走,不多時,就看到了一個窗戶大開著的房間,里面沒點(diǎn)燈,他動作輕巧,直接翻窗而入。
清月等候多時,將準(zhǔn)備好的衣服遞給他:“換上之后,我送你出去。”
姜白看了他一眼,沒什么好臉色:“你轉(zhuǎn)過去。”
還害羞呢。
清月下意識想逗他兩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算了,逗逗小傻子雖然挺好玩的,但他惹不起小傻子旁邊那尊大佛。
看著清月轉(zhuǎn)過身,姜白迅速換好衣服:“阿翡呢?”
“他已經(jīng)在等你了。”清月打量了他一番,“挺合適的,面具就別戴了,省得被人懷疑。”
姜白摘下鬼面具,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儲物袋里,樓折翡給他的任何東西,他都想好好珍藏起來。
清月一邊領(lǐng)著他往外走,一邊說道:“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會有人帶你們?nèi)ツЫ缰行某牵抢锸侨ネ碎g的唯一途徑。月苑的人不會放過你們,我這邊阻攔不住,你們多加小心。”
姜白不滿地哼了聲:“做你的擋箭牌,還要被人追殺,我們可虧大了。”
清月笑笑,壓低聲音:“聽說過嗎,被追殺時最適合培養(yǎng)感情了,無論做什么事都很刺激。”
“……”
姜白臉上燒得慌:“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整天想著那檔子事兒嗎?”
“哦?難道你沒想嗎?”清月挑了挑眉,故意臊他,“是誰在我的房間我的床上做那檔子事,還在心上人脖子上留下了——”
姜白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說了!”
清月眼帶笑意,拍拍他的手:“做了還不讓人說,好大的脾氣,哪個世家養(yǎng)出來的驕矜小公子?”
他們走的是小路,避開人群,直接來到了月苑后門。
姜白松開手,抬眼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壓下嘴角的笑意,平靜道:“萍水相逢,希望再無后會之日,你也不必套我的身份,今夜之后,我們就沒有關(guān)系了。”
清月表情一滯,很快緩和過來,這次倒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不帶一絲風(fēng)情:“好。”
姜白抱了抱拳:“告辭。”
清月看著飛奔遠(yuǎn)去的少年,目光溫和,像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什么人。
直到馬車消失在夜色里,他眼底的笑意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毅然決然。
他轉(zhuǎn)過身,慢慢走回月苑。
銷金窟的旖旎之夜剛剛開始,他費(fèi)盡心思籌謀的一切也才剛剛展開。
—
馬車行駛得很快,一路不停,從月苑直奔城門,出了城后,就往中心城的方向趕去。
樓折翡看著一臉討好的人:“怎么?”
姜白獻(xiàn)寶似的,把橘子捧到他面前:“都給阿翡。”
樓折翡挑了挑眉:“是剛剛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心虛了嗎?”
“沒有!”姜白瞪大了眼睛,“那些都是假的,不是我想做的,也不是我想說的。”
樓折翡不為所動。
姜白又急又無奈,扁了扁嘴:“阿翡又欺負(fù)我,你明明知道是假的,你還說了相信我的!”
樓折翡裝不下去了,笑著捏他的臉蛋:“行了,逗你玩的。”
姜白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阿翡剛才嚇到我了,你摸摸,我現(xiàn)在心跳還特別快。”
樓折翡沒客氣,一把按在他胸膛上:“我摸著沒特別快啊。”
姜白隨口一說,根本沒想到他會上手,張著嘴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有,走的。”
“哦?”樓折翡又揉了兩下,“是被我嚇到了,還是在打什么壞主意,心虛了?”
“我沒有!”
“是嗎?”
姜白抓住他的手,整個人蹭過去:“我沒有打壞主意,我就是被你嚇到了,你得安慰我一下。”
樓折翡朝后一靠,眼里帶著縱容,順著他問道:“阿白教教我,我該怎么安慰你?”
馬車一搖一晃,“噠噠”的馬蹄聲此起彼伏,遮住了加快的心跳。
姜白舔了舔嘴唇,盯著他微微突出的喉結(jié),有些食髓知味:“你讓我親一親嘛。”
他滿腦子都是之前在房間里發(fā)生的事,那個答案呼之欲出,胸膛中鼓噪著,他不想再等下一次機(jī)會,他想今夜就探究明白。
看來小鳳凰想被勾引呢。
馬車搖晃不停,樓折翡扶著他的腰,抱著他坐在自己腿上。
姜白下意識掙動,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屁股:“別亂動,馬車上晃,這樣摔不著你。”
“可是會壓著你的腿。”
“你不重,這樣正好方便安慰你。”
一聽安慰,姜白立馬乖順下來,攬著他的肩膀:“可以親一親了?”
樓折翡對上他亮晶晶的眼,似笑非笑:“只是親一親?”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來啦,早點(diǎn)睡,明天繼續(xù)三更,啾咪~
第 49 章
車廂里昏暗, 只有月光偶爾從窗口投進(jìn)來,給隱蔽的空間蒙上了一層柔和的亮色。
樓折翡沒有放過姜白的任何一絲表情,看著他眼神游移, 閃躲后又誠惶誠恐地抬起頭, 用又輕又細(xì)的聲音試探著回答:“不是。”
不止是親一親。
他想要做的, 比親一親更過分,比親一親更深入, 是要肌膚相貼,用唇舌傳遞溫度。
他心里有一團(tuán)火,看到樓折翡就燒得厲害, 唯有多靠近一點(diǎn), 再靠近一點(diǎn),才能得到暫時的平息。
“想要……很過分的親一親,可不可以?”
姜白的眼睛很亮, 帶著濃濃的期許與似有若無的欲望,他仿佛篤定了自己的要求會得到許可。
樓折翡突然有一種感覺,他一直以為自己占據(jù)了完全的主導(dǎo)權(quán),是他在引誘著姜白進(jìn)行下一步動作。
但事實(shí)是, 姜白在受他引誘的同時,也讓他沒辦法拒絕。
當(dāng)沉溺于彼此的時候, 他們都不能完全的掌控局勢。
離開月都城之后, 路變得崎嶇不平, 馬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放在座位上的橘子骨碌碌撒了一地。
姜白有一瞬間的清醒:“橘子掉了。”
樓折翡摩挲著他頸后的皮膚,將他按向自己:“不用管。”
當(dāng)熾熱的鼻息撲到頸窩的時候, 樓折翡突然覺得, 失控的滋味也挺不錯的。
他們緊緊相擁, 在馬車?yán)锝游恰?br />
過了很久,姜白含糊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響起:“好喜歡你,好喜歡阿翡。”
樓折翡哼了一聲,算作應(yīng)答。
夜風(fēng)拂過頸項(xiàng),緩解了火辣辣的痛感,樓折翡圈緊了懷中人的腰,模糊地笑了笑:“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了。”
樓折翡偶爾會覺得,姜白不像是鳳凰,更像是狗。
他瞧了眼一個勁兒往自己懷里拱的人,暗自腹誹,撒嬌的黏糊勁兒尤其像。
“我喜歡這樣。”姜白環(huán)著他的脖子,語氣里是難掩的興奮,“阿翡你喜歡嗎?”
樓折翡捻了捻他的耳垂,突然有些渴:“不知道,讓我試一試,看看喜不喜歡?”
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過了不知多久清心寡欲的日子,樓折翡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修煉的不是禁術(shù),而是無情道了。
而他現(xiàn)在似乎對懷里的人產(chǎn)生了欲念。
不等姜白反應(yīng)過來,他就將人壓近,銜住了姜白的耳垂。
小傻子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往后仰頭,拯救出落入虎口的耳朵。
樓折翡停下動作,目光微沉,他不喜歡姜白任何帶有拒絕意味的反應(yīng):“阿白不想讓我親一親嗎?”
“讓的讓的。”
動作比思維更快,姜白偏了偏頭,將耳朵又送回他嘴邊。
樓折翡眼底溢上笑意,毫不客氣地咬住。
姜白小小地呼了聲痛,卻再沒有躲,乖乖地窩在他懷里,時不時問一句:“親好了沒有呀?”
他問的太頻繁,但語氣很討好,并不惹人厭煩,像是在撒嬌。
樓折翡心軟得厲害,沒多折騰他,不一會兒就松開了。
姜白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不安分地扭動兩下:“我,我去撿一下橘子。”
樓折翡垂眸瞥了眼,心下了然,一把將人撈回懷里:“不用撿,夜里風(fēng)大,讓我抱一會兒,取取暖。”
姜白有些為難:“我把衣服給你穿,這樣就不冷了,好不好?”
樓折翡充耳不聞,故作詫異:“咦,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戳我,阿白知道是什么嗎?”
年輕人血?dú)夥絼偅瑩е纳先擞H了一通,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許是鳳凰成熟比較晚,姜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過去十幾年,一直都沒什么反應(yīng)的地方突然石更得厲害。
姜白心里慌得不行,下意識想躲:“沒有,你感覺錯了,阿翡放我下來,我給你剝橘子吃。”
誰要吃橘子啊,吃得都上火了。
樓折翡暗自在心里嘀咕,面上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都剝一晚上了,手不累嗎?”
姜白一聽有戲,忙不迭搖頭:“不累不累,我要給阿翡剝一輩子的橘子。”
樓折翡:“……”
有反應(yīng)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樓折翡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小傻子,誰知姜白出乎意料的抗拒,反倒引起了他的興趣。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了。
樓折翡自覺和魔界的魯莽之人不同,比起不打招呼的偷襲,他更喜歡先禮后兵。
能讓小傻子自己送上門來,為什么要自己動手?
“阿白怎么不抱著我,是親夠了就想跑嗎?”
“沒有。”
“那你抱著我,像睡覺那樣抱著我。”
“……”
從樓折翡去落楓谷開始,兩人一直是一起睡的。
愛撒嬌的人一般都會黏人,每次睡醒,姜白都會黏過來,不會緊緊地抱著人,只是挨得很近,交頸而眠。
樓折翡惡劣得很,有好幾次故意指出來,臊得小傻子跟煮熟的蝦似的,整個人都紅透了。
現(xiàn)在提起來,姜白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唉,當(dāng)初還說我是命中注定的愛人,現(xiàn)在連抱都不想抱——”
“我抱!”
面紅耳赤的小傻子突然撲過來,樓折翡早有準(zhǔn)備,背靠在馬車上,將他穩(wěn)穩(wěn)接在懷里。
等了沒一會兒,小傻子就委屈巴巴的和盤托出了:“阿翡,我好像生病了。”
樓折翡眼底閃過笑意:“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姜白深吸一口氣,拉著他的手往下。
“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怎么辦,我好像生病了,我們得快點(diǎn)離開這里,回去找初桑婆婆治療,我要陪阿翡長命百歲,不能死。”
他稀里糊涂地說著心中所想,蔫頭耷腦地趴在樓折翡肩窩里,憂傷得不得了。
樓折翡心里快笑瘋了,看他難過得真情實(shí)感,也不舍得再逗下去了。
“乖,不怕,你不是生病了。”他輕輕握了握手,“阿白只是長大了。”
姜白懵了:“長大?”
樓折翡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yàn)少得可憐,但也足夠應(yīng)付不諳世事的小傻子了:“只有長大了才會這樣,才能和喜歡的人做更親密的事。”
和喜歡的人做更親密的事?
姜白緊盯著面前的人,身體里的異樣感覺令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更親密的事,是比親一親還要親密嗎?”
樓折翡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勾了勾唇:“對。”
姜白討好地親著他的下巴:“我想和阿翡做更親密的事,可以嗎?”
衣袍到底有些粗糙,怕劃傷姜白,樓折翡直接將手伸了進(jìn)去。
姜白瞬間繃緊了身體,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不敢置信,還能這樣?
“阿翡,有點(diǎn)奇怪。”
他像是一頭懵懂的小獸,渴求地注視著眼前的人,期望學(xué)到更多不明白的東西。
樓折翡被他依賴的目光取悅了,貼了貼他的額頭:“現(xiàn)在還不能做更親密的事。”
且不說他不想在馬車上就匆匆解決,什么都沒準(zhǔn)備,弄傷了小傻子怎么辦?
那本書上可是寫到過,要準(zhǔn)備藥膏,徐徐圖之。
大餐自然不能草草下口。
姜白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但身體的感覺又被高高吊起,導(dǎo)致他的表情有些矛盾:“現(xiàn)在真的不能做嗎?”
他做夢都想和樓折翡更親近,最好親近到?jīng)]人能介入他們。
樓折翡額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捂上他的嘴。
他娘的小傻子是什么都敢說!
姜白又問了幾次,樓折翡一言不發(fā),木著臉,手上用了幾分力。
沒兩秒,小鳳凰的頭一遭就被強(qiáng)行結(jié)束了。
車廂里滿是曖昧的氣味,樓折翡掀開窗口的布簾,讓風(fēng)吹進(jìn)來。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手,一邊瞟著沒回過神來的人:“怎么不說話?”
姜白雙眼發(fā)直:“有,有點(diǎn)刺激。”
他后脊現(xiàn)在還是麻的,骨頭跟泡軟了似的,抬個手指頭都覺得累。
清月沒說錯,這還沒開始被追殺,就刺激的不得了。
樓折翡把地上的橘子撿起來,全都放在他懷里:“不是一直惦記著剝橘子嗎,現(xiàn)在剝吧。”
“……”姜白揉搓著橘子,語氣里滿是期待,“我現(xiàn)在惦記著的是其他事了。”
樓折翡彈了彈他的額頭,懶得解釋:“甭惦記,現(xiàn)在不行。”
“為什么?”姜白有些急切,低頭看看自己剛舒服過的地方,又看看樓折翡,恍然大悟,“阿翡還沒長大,是嗎?”
“……”
“一定是這樣沒錯,阿翡直接告訴我就是了,我等你長大嘛。”
樓折翡直勾勾地看著他。
姜白突然有種被盯上的感覺,手上一個用力,把橘子給捏碎了:“怎么了?”
“沒什么。”
樓折翡笑了下,沒什么溫度:“就是覺得你太善解人意了,以后一定要多做幾次親密的事,讓你如愿以償。”
讓你下不了床。
—
清月安排的車夫是個啞巴,名叫小六,很年輕也很安分。
趕了一夜的路,天亮?xí)r馬跑累了,小六才停下來,敲了敲馬車。
樓折翡看著姜白和小六比劃溝通,伸了個懶腰。
坐了太長時間,累得慌。
此處是一片樹林,不遠(yuǎn)處有條河,意料之外的山清水秀。
小六牽著馬去樹林里吃草,姜白帶著他給的木叉,和樓折翡一起來到河邊。
“小六告訴我,這條河里有魚,阿翡餓了吧,我給你捉魚吃。”
“行。”
水流不急,樓折翡仔仔細(xì)細(xì)地洗了洗手。
雖然用帕子擦過了,但不洗一洗,總覺得還留著那種味道。
姜白穿的是清月準(zhǔn)備的衣服,一身利落的勁裝,襯得他肩背挺拔。
他挽起褲腿,拿著木叉就下了河,河水不深,只到他的膝蓋。
“小心點(diǎn),別滑倒。”
“好咧。”
樓折翡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著他笨手笨腳地抓魚。
姜白不是個認(rèn)真的捉魚工,叉兩下就朝岸上看一眼,像是怕樓折翡走了一樣。
黏人精。
在他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樓折翡抬了抬下巴:“專心捉魚,別看我了,照你這樣我們今天要餓肚子了。”
姜白有些不好意思,專心叉了一會兒,又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理直氣壯:“不看你,我沒有動力,多看你幾眼,我能捉到的魚越大。”
樓折翡從旁邊摸了塊小石頭扔過去,笑罵:“胡說八道。”
石頭落在姜白旁邊,濺起一片水花,姜白被濺了一臉,不怒反笑:“阿翡好煩!”
樓折翡看著他沾了水的眉眼,心中微動,站起身,作勢要離開:“我煩?那我走了。”
“不許走!”姜白揮舞著木叉往岸邊跑,河底濕滑,沒跑兩步他就滑了一下,直直地朝水里栽去。
聽到“噗通”的聲音,樓折翡連忙轉(zhuǎn)過身,被濺起的巨大水花撲了一臉:“阿白,摔倒了嗎?”
意料之外的,沒有聽到回答,樓折翡擦了把臉,皺著眉看過去。
河里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
白白:食髓知味小癡漢,阿翡嘿嘿阿翡!
阿翡:惡趣味白切黑,一邊勾著人,一邊又不下嘴,還瘋狂記賬攢利息。
第 50 章
魔界不是什么歲月靜好的地方, 這里處處藏著殺機(jī)。
在這一瞬間,樓折翡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種猜測,每一種都令他臉色寒了又寒。
走到岸邊的短短幾秒, 他已經(jīng)想到掘地三尺, 將可能藏在這條河里的東西碎尸萬段。
“阿翡, 我捉到魚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將他整個人拉回現(xiàn)實(shí),樓折翡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著從河里鉆出來的人。
姜白雙手舉著魚,激動難掩:“是大魚!”
樓折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手有些癢, 想把河里那傻子揪過來揍一頓。
姜白抱著魚爬上岸, 見他一言不發(fā),思考了一下:“阿翡是在擔(dān)心我嗎?”
樓折翡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馬車旁邊走。
這不只是擔(dān)心了, 還生氣了。
姜白心道不好,轉(zhuǎn)身撈起木叉,連忙追上去。
小六喂完馬,生起了火堆。
姜白把外衣脫下來, 掛在旁邊烘著,準(zhǔn)備等外衣干了再烤里面的衣服。
樓折翡一句話沒說, 徑直上了馬車。
他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 有種氣悶感, 嘴上說著自己沒陷太深, 但種種跡象表明,他已經(jīng)過分在意姜白了。
倒不是這樣不好, 只是這份在意來的太快太猛, 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樓折翡徑自思索著, 全然忘記了作夜自個兒和姜白在馬車上做的事有多親密。
不一會兒,姜白就輕手輕腳地上了馬車,他沒靠太近,怕身上的水蹭到樓折翡身上:“阿翡,不要生氣了,我不是故意嚇你的,就是滑倒了,看到了條大魚,舍不得放過它。”
樓折翡撈起一旁的鬼面具扔過去:“戴上,現(xiàn)在不想看你。”
“……”
姜白把面具放在一旁,討好地湊過去,蹲在他面前:“不能不看我,阿翡要和我結(jié)契,看我一輩子的。”
他跟哄孩子似的,樓折翡自個兒受不住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摸到了一手水:“不弄干,不怕生病?”
“生病”兩個字喚醒了某些記憶,姜白臉紅了一瞬:“不會的,我皮糙肉厚,不會生病的,阿翡別擔(dān)心。”
皮糙肉厚個鬼,明明細(xì)皮嫩肉的。
樓折翡暗自在心里罵了句,拉著他下車,來到火堆旁邊:“烤干了,別著涼。”
姜白捉來的大魚被小六用來燉魚湯了,粗瓦罐懸在火堆上,鮮香的氣味隨著湯咕嘟咕嘟冒出來,越來越濃。
樓折翡盯著罐子里的魚湯,突然問道:“你什么時候成年?”
姜白思索了下:“落楓谷和修真界的成年年紀(jì)不同,按照我們的規(guī)矩,我還有幾個月就成年了,阿翡問這個干什么?”
樓折翡伸著手烤火,語氣平靜:“不是說成年就能結(jié)契嗎?”
姜白:“!!!”
小六打量了他們一眼,將煮好的魚湯倒出來,遞過去。
樓折翡吹涼后喝了一口,揚(yáng)了揚(yáng)眉:“味道不錯。”
小六笑了笑,指了指瓦罐里的魚,比了個大拇指。
意思是魚好,所以湯好喝。
姜白滿腦子都是結(jié)契,接過湯就往嘴里灌,被樓折翡攔下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你也不怕嗎?”
“……”
為什么要把他和死豬相提并論?!
姜白心里不滿,又沒辦法反駁,畢竟是自己犯了蠢,只能端著魚湯,委屈巴巴地嘀咕:“我,我怕。”
“我看你不像是怕的樣子。”
“我在想其他的事情,沒注意。”
樓折翡心里憋著氣,他不是會逃避的人,雖然很介意自己這么快就陷進(jìn)去了,但既然確定姜白是無可替代之后,就想著怎么把名分給落實(shí)了。
他沒想過和別人結(jié)過契,如果結(jié)契對象是姜白的話,似乎也不那么討厭。
“阿翡,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姜白把魚湯放下,滿臉期待地湊過去。
樓折翡橫了他一眼:“我說什么了?”
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姜白急了:“結(jié)契啊,你說要和我結(jié)契!”
樓折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有說過嗎?”
“你……”姜白卡了一下,有些喪氣,“你沒有。”
你只是問了一下我什么時候成年,還故意說成年后就能結(jié)契!
你就是故意勾引我!
外衣烘干了,小六拿給姜白,姜白還沉浸在自己被忽悠了的事實(shí)中,又氣又委屈,拿著衣服進(jìn)了馬車。
樓折翡喝完魚湯,看了眼盯著自己的小六:“有事?”
小六比劃了一通,樓折翡連蒙帶猜,大體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是一對,他是我的道侶。”
小六歪了歪頭,有些疑惑,不是還沒有結(jié)契嗎?
樓折翡瞥了眼馬車,勾唇:“幾個月后的事。”
姜白換完衣服,鼓著一張臉回來。
樓折翡好笑地看著他:“又生哪門子的氣?”
“你自己心里清楚!”姜白嘟噥了一句,伸出手,“把魚給我!”
樓折翡喝完了湯,還剩下魚肉沒吃,聞言遞過去,打趣:“這還沒結(jié)契呢,就連飯都不讓我吃了?”
姜白一聽結(jié)契就止不住委屈,瞪了他一眼,低頭挑起魚刺來,等挑完了刺才還回去:“吃吧。”
又嬌又軟,樓折翡快被他萌死了,接過挑完刺的魚,吃得一干二凈:“阿白抓的魚真好吃,看來以后娶了你,肯定餓不著了。”
“是嫁給我!”姜白自個兒氣夠了,又湊過來,“你別逗我了,給我個準(zhǔn)信兒嘛。”
樓折翡捏了一把他的臉:“要什么準(zhǔn)信兒,你不是都知道嗎?”
吃飽喝足繼續(xù)趕路,小六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招呼他們兩個上車。
姜白抿了抿唇,上了馬車后就抱住了樓折翡:“我不知道,你得明明白白告訴我。”
他眼里滿是期待,藏著一點(diǎn)患得患失,樓折翡被戳得不行,到底先服了軟:“等你成年了,我們就結(jié)契,好不好?”
姜白眨巴著眼,抱得他死緊:“你不能騙我!”
樓折翡失笑,順勢將人圈進(jìn)懷里:“小傻子,這種時候你該說‘好’。”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聲帶著哭腔的“好”,低頭一看,姜白鼻子都紅了。
“原來阿白還是個小哭包。”
“我高興,阿翡我好高興,你答應(yīng)和我結(jié)契,一定是特別特別喜歡我了。”
馬車咯噠咯噠地行進(jìn)在路上,透過窗戶,看到路邊風(fēng)光正好。
樓折翡揉揉小哭包的頭,輕輕“嗯”了聲。
對,不是也沒多喜歡,是特別特別喜歡你。
—
清月的擔(dān)心并沒有應(yīng)驗(yàn),這一路上沒有遇到追殺他們的人,三人平安到達(dá)了中心城。
樓折翡和姜白在中心城城門和小六分開,自行進(jìn)了城。
通往人間的傳送陣在魔宮附近,想要使用,必須交一定的費(fèi)用。
價(jià)格不菲。
姜白了解了一下,憤憤地罵出了聲:“這也太坑了,就是搶錢!”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不明白為什么短短幾個月之內(nèi),姜白就變得越來越守財(cái)了:“你當(dāng)初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現(xiàn)在怎么開始勤儉持家了?”
“我沒錢了嘛。”姜白撇了撇嘴,“我還要留一點(diǎn)錢,好娶你呢。”
樓折翡一噎,主動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話:“那一袋子金葉子,你到底都拿去干嘛了?”
上次問,姜白沒有透露。
“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個禮物,打算結(jié)契的時候送給你的。”
姜白努力控制住說出來的沖動,語氣里帶著些許驕傲:“是特別特別漂亮的禮物!”
行吧,反正幾個月后就給他了。
樓折翡自我排解了一番,沒繼續(xù)追問。
通往人間的傳送陣只在傍晚開啟,為防引起注意,兩人隨便找了個茶樓,準(zhǔn)備休息一下。
茶樓是消息最為流通的地方,樓折翡和姜白挑了個靠窗的角落,準(zhǔn)備聽點(diǎn)熱鬧。
姜白頭一次離開落楓谷,來到魔界這種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興奮勁兒都控制不住:“阿翡,我們以后多出來逛逛,好不好?”
“現(xiàn)在還沒回去呢,就想著下次出來了?”樓折翡失笑。
姜白倒好茶水:“未雨綢繆,早做打算,不過我們下次別來魔界了,我總提心吊膽的。”
樓折翡扶著杯子,隨口問道:“害怕什么?”
“怕有人把你搶走。”
一提起這茬,他就想起在摘星樓發(fā)生的事,多虧那勞什子的千離大人沒看到樓折翡,不然準(zhǔn)要貼上來。還有后來的清月,就更不必說了。
姜白幽幽地嘆了口氣:“算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我要好好修煉,早日名震修真界,成為父親那樣的高手。”
心上人太能招蜂引蝶了,修為不高深,總怕保護(hù)不好他。
樓折翡又無奈又好笑:“哪像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除了你,誰都搶不走我。”
誰敢動歪心思,他先廢了那人。
姜白明顯誤會了他的意思:“哪里不嚴(yán)重,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看,走在大街上都會招來一堆人。”
一進(jìn)茶樓,他就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人在偷偷打量樓折翡了。
樓折翡正準(zhǔn)備反駁,突然看到茶水中映出來的面容,微微皺了皺眉。
還是他的眉眼,但和剛重生那一陣比起來,差了不少一星半點(diǎn),越來越像……上輩子他死去的時候了。
明明這一世沒有修煉,為什么他的面容會潛移默化地發(fā)生改變?
樓折翡思索了下,想到在縱云林得到的那股力量,除了那股力量之外,他并沒有經(jīng)歷過其他相關(guān)的事。
“……你覺得呢,阿翡?”
樓折翡回過神:“嗯,你剛剛說什么?”
姜白又重復(fù)了一遍:“剛剛聽到有人在說,月苑的花魁失蹤了,你說會不會月苑的人發(fā)現(xiàn)他做的手腳,對他做了什么吧?”
他雖然不喜清月,但好歹也合作過,沒有清月,他們不可能這么快來到魔界中心城,指不定要走多少彎路。
樓折翡凝眉思索了一會兒,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臉:“應(yīng)該不是月苑。”
若是月苑的話,早在高臺之上就出手了,哪里會讓清月將他們帶回月苑。清月的失蹤,應(yīng)當(dāng)與月苑背后的人脫不了干系。
姜白一臉興致勃勃:“那你覺得是怎么回事?”
“我覺得……”樓折翡彈了彈他額頭,“我覺得清月怎么著都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想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是你,現(xiàn)在又提他的也是你。”
“我就是好奇。”
“不許好奇。”
姜白眨了眨眼:“阿翡是不是吃醋了?”
自從說開了結(jié)契的事后,他比之前自信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再看不到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儼然已經(jīng)以樓折翡的道侶自居了。
樓折翡懶得搭理他,自顧自地喝茶。
姜白鬧騰了一會兒也沒得到回答,反而更加高興了:“你一定是吃醋了!”
樓折翡:“……”
好煩一小傻子!
兩人在茶樓待到傍晚,動身前往魔宮附近。
魔宮是魔尊的居所,守衛(wèi)森嚴(yán),一路走來,姜白把樓折翡牽得緊緊的,生怕出點(diǎn)意外。
每天都有很多魔修去往人間,排成長長一列,兩人交了錢,混在隊(duì)伍里。
樓折翡對魔宮頗為熟悉,上輩子他常來,和魔尊打架,和魔界各個大人打架,總之除了明哲保身的祁千離,所有湊上來的人,都被他弄死了。
思及此,樓折翡又有點(diǎn)可惜,走得太匆忙,都沒機(jī)會好好收拾祁千離一頓。
上次在摘星樓里時間緊迫,忙著去找姜白,根本沒打盡興。
下次再見到祁千離,就把他那雙差點(diǎn)碰過小傻子的手給剁了吧,省得留著礙眼。
樓折翡愉快地做了決定。
樓折翡和姜白排的位置比較靠前,很快就輪到他們了,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關(guān)閉傳送陣,攔下他們!”
熟悉的陰柔聲音帶著惡劣的笑意,緩緩傳來:“終于等到你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很晚,要在凌晨了,寶們睡醒再看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