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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祁千離死死地盯著傳送陣旁邊的人, 熟悉的身形令他心里升起一陣狂喜,將近月余的尋找,總算有了結果。

    今日, 他就要將人扣下, 查清楚重傷他的人是誰, 再報摘星樓之仇。

    且說之前他誤會了,以為魔尊就是當時附身的人, 便去了辰天的府邸。

    他與辰天向來投契,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彼此的心思,他們聯手演了一場戲, 逼迫魔尊出手, 還令魔尊受了傷。

    就是在那個時候,祁千離才確認了對他出手的人不是魔尊。

    那人的力量霸道又強勢,與魔尊大相徑庭, 放在魔界,一定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卻沒有聽說過,可見其并非魔界之人。

    不是魔修, 必然要離開魔界,所以他從摘星樓趕回來后, 一直在這里守株待兔。

    等了大半個月不見蹤影, 本來都要放棄了, 不料今天讓他等到了。

    祁千離遙遙地看著姜白, 陰柔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志在必得,越是不讓碰, 他越要碰上一碰。

    至于那威脅他的人, 旁邊就是魔宮, 那人若出手,勢必會引起魔尊的注意,屆時他就可以借刀殺人了。

    祁千離越想越滿意,轉眼一掃,看到了站在姜白旁邊的樓折翡,頓時怔住了。

    姜白是偏俊秀一掛的,身上的氣質更為吸引人,單純干凈,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做點什么。樓折翡是純粹的好看,五官精致,長相濃艷,站在姜白旁邊,被襯得像是藍顏禍水。

    姜白擔心的事終究還是成了真。

    祁千離看呆了,熾熱的目光毫不遮掩,落在樓折翡臉上,近乎貪婪地注視著他。

    “本來是想來捉逃跑的小兔子,沒想到竟然另有收獲,小家伙,這是你給我的驚喜嗎?”

    姜白臉色難看,從聽出祁千離的聲音后,整個人都處于緊繃的狀態之中。

    他側了側身,將樓折翡擋在身后:“有我在,你休想碰他!”

    樓折翡絲毫不慌,拍了拍姜白的肩膀:“別緊張。”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祁千離,說曹操曹操就到,正手癢,祁千離就趕來送死了。

    其他想要去人間的人都被遣散了,守衛遠遠將此處圍了起來,不讓人過來。

    祁千離不以多欺少,喜歡學些風雅的作態,像是要在污濁的魔界中做一股清流,企圖借此讓人知曉他與其他魔修的不同。

    樓折翡上輩子就摸透了,這騷包的本性如此,病得厲害。

    不過這樣也好,等下他收拾祁千離,就沒人來打擾了。

    “小兔子,告訴我你身后的人叫什么名字,你乖一點,摘星樓的仇,咱們就一筆勾銷了。”

    樓折翡用禁術壓制了修為,在祁千離看來,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故而根本沒想過他可能是當時重傷自己的人。

    “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可惜人模狗樣,白白長了雙眼,竟然是個瞎子。”

    姜白嘴上罵道,心里卻在思索他說的話,摘星樓有什么仇,難不成是靈符把他的卿卿給炸死了?

    但祁千離這浪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會一心一意的人。

    樓折翡頗為新奇地瞧著眼前人,他喜歡各種樣子的姜白,罵人的太少見。

    還算這瞎眼的祁千離有一點用處。

    祁千離緩緩走過來,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刮過:“牙尖嘴利,到了床上,叫出來的花樣肯定帶勁。另一個寡言少語,你們兩個一起服侍我,定然別有一番滋味。”

    經過樓折翡的勾引,姜白多少知曉了那方面的事,聽他這番羞辱之詞,登時怒從心起,話不多說,雙手結印,握著光劍攻了過去。

    一直閉門造車是不行的,適當的實戰可以積累經驗,有助于修行。

    樓折翡不急著出手,好整以暇地瞧著兩人打斗,能給他家小鳳凰做陪練,是祁千離的福分。

    為防魔界影響到人間,傳送陣四周設有結界法陣,感受到靈力攻擊就會開啟。

    兩人你來我往,不同顏色的靈力來回穿梭,在空中交織出一張稀疏的網,將傳送陣附近都籠罩起來。

    祁千離意不在傷人,雖然心動于樓折翡,但也想把姜白拐到床上,故而出手時稍有控制。

    不像是打架,更像是逗弄。

    “卿卿,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帶著爪子的小野貓,征服起來最夠勁。”

    “今日不將你的爪子一一折斷,我就不叫祁千離!”

    “不是想護著那位美人嗎,那還不使出你的全部力量?”

    “你們兩個,我都要了。”

    ……

    樓折翡的目光漸漸沉下來,在看到祁千離伸手去摸姜白的腰時,他指尖微動,一道強勁的靈力裹挾著落在地上的樹葉,直接打了過去。

    這一擊來得又快又猛,祁千離的心思都放在調戲姜白上,來不及反應,被樹葉刮了個正著,手背破開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他心中大驚,第一時間就朝樓折翡看去:“是你!”

    剛才那一擊,姜白也有所察覺,拉開與祁千離的距離后,瞥了眼他手上的傷口,也朝地面看過去。

    樓折翡縮在傳送陣旁邊,渾身顫抖,頭都不敢抬,一副受了驚的模樣。

    姜白陡然清醒過來,暗道自己荒唐,竟然會懷疑阿翡,樓折翡是貨真價實的普通人,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但剛剛那一擊又是真真切切的,難道有人在暗中幫他?

    顧不上深思,姜白又提劍沖了過去。

    樓折翡受驚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桓不去,要盡快想出對策,離開魔界,他可舍不得讓心上人一直擔驚受怕。

    祁千離心緒大亂,一邊應付著姜白的攻擊,一邊觀察著樓折翡。

    剛才絕不可能是意外。

    但無論他怎么試探,得到的結果都是樓折翡沒有修為。

    嘖,剛才出手太急,差點就被發現了。

    樓折翡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小傻子,弄死祁千離呢?

    他正思索著,識海中突然響起一道高亢嘹亮的叫聲:“啾!”

    抬頭看去,一團鵝黃色從姜白袖子里飛出,搖身一變,變成了五色鳥。

    “肉包子!”

    姜白驚奇地看著站在自己肩上的五色鳥:“你恢復完了?”

    自上次五彩華光入夢以來,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肉包子了,這段時間里,肉包子一直躺在他的儲物袋中休息,這次出來又變成了五色鳥,應當是損耗的靈力都恢復過來了。

    肉包子“啾啾”兩聲作為回應,氣勢洶洶地盯著祁千離,大有一副馬上就要沖上去干架的意思。

    姜白感覺到它的心情,笑了下:“我沒事,你去保護阿翡吧。”

    變成五色鳥的肉包子比之前修為更高,他正擔心祁千離沖樓折翡出手,肉包子的出現,可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樓折翡看著朝自己飛來的鳥,勾了勾唇,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正愁如何偷偷出手,這背鍋的鳥就來了。

    肉包子本來想落到樓折翡肩上,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緊急剎車,落在他距離他不遠的傳送陣上。

    樓折翡笑著伸出手:“過來。”

    許是借了樓折翡的血才得以化形,肉包子對樓折翡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近感,雖然幾次三番被威脅,還背鍋,但它依舊控制不了想靠近樓折翡的念頭。

    沒怎么糾結,它就撲騰著翅膀跳了過去,全然忘記了之前的害怕。

    它這副模樣,讓樓折翡想起了生氣時的姜白,上一秒還氣呼呼地瞪著他,一副“我再也不想理你了”的樣子,下一秒就湊過來沖他撒嬌,記仇只記三秒,自個兒就能哄好自個兒。

    想不到睡了一個多月,這毛竟然繼承到了一點鳥的可愛之處。

    “啾啾啾!”

    “行了,別叫了。”聽到這含義不明的鳥語,樓折翡瞬間收起了和善的笑容,“整天啾啾啾,吵死個人。”

    肉包子一臉震驚:“……”

    你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樓折翡抬眼看了看越打越英姿颯爽的姜白,小聲嘀咕:“啾得還沒有你娘好聽。”

    肉包子:“???”

    我他娘的哪來的娘?!

    不管有沒有娘,被指責叫得不好聽,肉包子徹底自閉了,蔫頭耷腦地縮成一團,整只鳥身上寫著大大的“委屈”。

    樓折翡拍了拍它的腦袋,納罕道:“又不是剛破殼,還學著小崽子讓人哄?”

    自從認定要和姜白結契后,肉包子就被他一并看成了自家鳥,姜白的羽毛和他的血,他倆就等同于肉包子的爹娘。

    雖然肉包子不是正常破殼的鳥,雖然肉包子幾百年前就和鳳三相識了,雖然肉包子身上藏著秘密,但樓折翡并沒有太嫌棄它。

    四舍五入算是自家血脈了,就哄一哄吧。

    權當愛屋及烏了。

    “你啾也就是一般難聽吧,其他鳥比你叫得難聽多了。”

    “……”

    “雖然你難聽吧,但你長得還行,現在花里胡哨的,也不像是走地雞了。”

    “……”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個好娘親,不對,是好爹啊,你爹長得又好看,還可愛,脾氣還好……”

    樓折翡夸了一陣,皺起眉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怎么就沒多遺傳一點你爹的好?”

    “……”

    肉包子被哄得一臉麻木,很想沖著他大吼一聲:怪我咯?!

    它一只漂漂亮亮還厲害的五色鳥,為什么要受這種委屈?

    許是肉包子的怨念太深,影響到了樓折翡的興致,他停下了“夸贊”,端著鳥狠狠揉搓了一下:“能變回毛團子嗎?”

    肉包子眨巴著眼:“啾?”

    為什么要變回去?

    “你爹被人欺負呢,你想不想幫他?”

    樓折翡掰過肉包子的腦袋,強行讓它關注打架的兩人,笑意盈盈:“咱們去弄死那個欺負你爹的人,好不好?”

    肉包子被他陰沉的語氣嚇得抖了抖翅膀,用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樓折翡看了看掌心中的一小團,眼底閃過笑意。

    肉包子使用力量過度會沒辦法維持五色鳥的形態,等下他出手,就可以推到肉包子身上了。

    這邊樓折翡在觀望著出手時機,準備一招解決祁千離,那邊祁千離也在思索,如果不是樓折翡,那隱藏在暗處的人究竟是誰。

    姜白敏銳地發現了他在走神,抓住機會,將靈力灌進劍中,朝著他劈了下去。

    就是現在!

    樓折翡掌心光芒大盛,帶著一絲金紅色的靈力凝成光團,在他手掌中膨脹變大。

    當姜白的一劍劈在祁千離身上時,他手中的光團也擲了出去。

    強大的力量帶起一陣凌厲的破空聲,四周的結界無法承受這股力量的威勢,竟出現了一寸寸裂紋,緊接著,支撐結界的法陣便被徹底震碎。

    一時間飛沙走石,地面上裂開無數道縫隙,碎石迸發,周遭一片狼藉。

    祁千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剛接下那一劍,就被這股暴虐的力量完全籠罩住,他被死死地束縛在半空中,根本來不及逃離,根本不可能逃離!

    變故突生,姜白心中駭然,見那力量是沖著祁千離去的,迅速和他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響動聲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姜白低頭看去,正對上樓折翡的視線,樓折翡在第一時間就舉起手中的鵝黃色毛團子,向他示意。

    是肉包子做的嗎?

    姜白瞥了眼祁千離,暗自心驚,肉包子竟然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祁千離掙扎著低下頭,隔著金紅色的靈力屏障,看向傳送陣旁邊的樓折翡。

    沒有錯,就是這股力量,就是他!

    風刃獵獵如刀,將他的衣服割成無數碎片,在他剛養好的身體上留下數不清的傷口。

    一刀疊著一刀,縱橫交錯,直剮得祁千離血肉模糊,就連臉上也遍布著傷口。

    這個招式是樓折翡自創的,名為「千刀」,取自民間凌遲酷刑,千刀萬剮。

    上輩子他曾用過兩次,分別用在魔尊和第一仙宗的宗主身上,是為凌遲處死,也是為羞辱立威。

    樓折翡瞇了瞇眼,緩緩勾起唇角。

    敢碰他的人,還敢打他的主意,祁千離好大的膽子!

    憑祁千離的修為,并不會被「千刀」殺死,這一招頂多會讓他傷勢慘重。

    他不要祁千離死,他要祁千離受盡折磨,在眾人面前丟盡臉面。

    祁千離渾身痛得失去了知覺,他眼里滿是怒火,死死地盯著樓折翡,恨不得撲過去,將人生吞活撕了。

    他嘴唇翕動,緩緩開合:“是誰,你究竟是誰?”

    別說魔界中沒有這一號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沒有聽聞過這樣的招式。

    樓折翡就像是憑空出現,祁千離相信,他就算簡簡單單揮一揮手,都能令魔界乃至整個修真界震蕩不安。

    是誰,究竟是誰?

    擁有這等艷麗出眾的相貌,又修為高深莫測,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祁千離的眼底慢慢浮現出猩紅的底色,驟然之間,爆發出一陣亮光,像一團越燒越旺的火,火光熾烈,映出樓折翡的面容。

    像是要將這張絕色容顏銘刻在心。

    他見識過無數美人的風情,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這樣一個人誘惑。

    身上的痛令祁千離興奮不已,他的目光貪婪地追逐著樓折翡,這般強大又秾麗的人,即使不經意間瞥來的一眼,都令他心蕩神怡。

    他恨不得,他恨不得將人鎖起來,折了骨頭,廢了修為,將之變成屬于自己一個人的。

    心底的渴望燒干了所有的冷靜,祁千離眼底一片血紅,他緩慢地抬起胳膊,絲毫沒有在意骨頭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黑紅的強大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和金紅色的靈力撞擊在一起。

    “砰!”

    隨著一聲巨響,兩股力量同時炸開,在半空中掀起一陣劇烈的氣流。

    姜白連忙舉劍抵抗,卻不及那力量,被掀翻到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樓折翡帶著肉包子沖過去,目光沉銳:“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不太對勁。”

    姜白面若金紙,之前對抗祁千離已經透支了靈力,又被剛才突如其來的力量震傷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氣若游絲。

    他看著站在半空中的祁千離,瞳孔緊縮:“和剛才不一樣,祁千離,他好像發生了什么變化。”

    肉包子抖個不停,小聲叫著,往姜白懷里蹭。

    樓折翡面沉如水,看著從空中緩緩走來的人,從祁千離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力量令他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臉。

    上輩子的他,曾在魔界中有過兩場酣暢淋漓的戰斗,一場是和前一任魔尊,一場是和魔界里最神秘的魔修——戾阡。

    除魔尊之外,魔界有十位大人,戾阡是十位大人之首,傳聞他是魔界不世出的天才,而立之年就打遍魔界無敵手。

    當年魔界眾人紛紛猜測,戾阡會入主中心城魔宮,挑戰魔尊,誰知戾阡一聲不吭,直接接受了當時魔尊的封賞,一躍成為十位大人之首。

    在那之后,魔尊幾代更迭,戾阡的地位卻始終沒有變化,他一直隱世不出,比魔尊的行蹤更為詭秘。

    有不少人猜測,戾阡是不是死了,但樓折翡知道沒有,他所知曉的秘密中,其中就有關于戾阡的:這人掌握著大半個魔界的信息網,比如月苑,就是他在幕后操縱。

    不過這些都是在樓折翡和戾阡打了一架后,才慢慢了解到的。

    當時樓折翡一路殺上魔界,在斬殺魔尊之后,就搬去了摘星樓。

    那時他完全不知道戾阡這號人,也懶得去了解,卻沒想到,沒過多久,近百年沒有蹤跡的戾阡就找上了門。

    他們在摘星樓打了一架。

    那一戰一直打了九天九夜,風云變色,最終他以微弱的優勢,將戾阡斬殺,徹底奠定了魔界第一人的地位。

    那九日九夜的廝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戾阡的力量。

    一個猜測慢慢在心底成型,樓折翡舔了舔牙尖,沉冷的眼底泛起一絲涼意。

    祁千離根基尚淺,如何能成為十位大人之一,如何又能掌握魔界的諸多信息?在他冬月十一將祁千離打下摘星樓后,緊接著戾阡就找上了門……如今看來,這樁樁件件,竟是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上輩子他被蒙在鼓里,信了祁千離的糊弄,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會在無意之中發現這個秘密。

    樓折翡當機立斷,在姜白后頸上捏了一下,將人放倒,連同肉包子一起,收進了芥子空間。

    如果來人是戾阡,就不能讓小傻子參與了。

    樓折翡緩緩站起身,狂風將他的衣袍卷起,明明是少年身形,卻透著說不出的矜狂意味。

    他橫眉一掃,便是殺機突現,這種氣勢,非是身經血戰而不能擁有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祁千離,戾阡……魔界的人可曾想過,他們崇尚的強者,竟然和以風流著稱的浪蕩子,是同一個人?”

    祁千離怔了一瞬,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你認識我。”

    樓折翡目光譏諷,虛空一握,金紅的靈力凝成一條長長的鞭子:“我惡心你。”

    他擅長各種兵器,沒有固定的法器,所用的兵器也是全憑自己的心意。

    “我活了這么久,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你……很合我的胃口,所以我來見你了。”

    他貪婪又癡迷地注視著樓折翡,身上的傷口在一寸寸復原,魔氣繚繞,為他穿上一件黑色的長袍。

    樓折翡尚不能完全猜透祁千離和戾阡的關系,從這番話中可以知曉一點:他們似乎并不完全是同一個人。

    眼前這個人,看不見祁千離的影子,完全是戾阡。

    不過沒有關系,他并不在意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因為無論是祁千離還是戾阡,都會死在他的手上。

    樓折翡勾唇輕笑:“既然是特意來見我的,總得留下點見面禮吧。”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該是阿翡的,他都得拿回來,比如魔界。

    第 52 章

    樓折翡手腕翻轉, 長鞭橫空向前。

    金紅的鞭子撕裂空氣,掃起一旁的碎石,朝著祁千離脖頸削去。

    一襲黑衣的人面帶詭笑, 在長鞭觸及身體的瞬間, 驟然消失。

    下一秒, 出現在樓折翡面前。

    戾阡眼瞳深紅,仿佛一叢跳動的火焰, 熾烈得要將眼前人燒成灰燼:“想要我的命,你也得留下自己的命,我很樂意與你一同赴死。”

    “癡心妄想。”

    比起上輩子的戾阡, 眼前的人令樓折翡更為厭惡, 這人眼神中的覬覦太明顯,令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手癢得厲害。

    樓折翡的手緊了幾分, 壓制在丹田上的封印一經解開,狂暴的力量就噴涌而出:“管你是祁千離還是戾阡,今日都是我手下亡魂,去黃泉路上做夢去吧!”

    重生之后, 樓折翡原本的力量就深不可測,在縱云林中又融合了那股霸道的力量, 更是將境界又拔高了一層。

    在魔界的這些時日, 他為了讓自己更舒服些, 沒少花工夫煉化那股力量, 而今已經初見成效。

    “不試試,怎么知道是不是做夢呢?”

    戾阡揮出一掌, 黑沉的魔氣從四周涌來, 遮天蔽日, 令四周陷入一片昏暗的氛圍之中。

    巨大的漩渦停滯在半空中,帶起的狂風絞碎了周遭的屋舍,儼然有向外波及的趨勢。

    戾阡絲毫不顧,忽而笑起來,閃身躲開樓折翡的攻擊,朝地面上的傳送陣撞去。

    樓折翡反手就是一鞭,抽開濃厚的魔氣,在他脊背上留下一道泛著金紅火焰的傷口,火焰不滅,不停的吞噬著魔氣。

    那股力量果然與鳳凰有關,戾阡身上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

    樓折翡瞇了瞇眼,為這個意外發現感到驚奇。

    傳送陣旁,戾阡悶哼出聲,灼燒的痛感令他皺了皺眉,片刻后,他揚起頭,沖著樓折翡一笑:“想離開魔界嗎?做夢,無論是生還是死,你都得留在這里陪著我。”

    他一掌拍下去,傳送陣所在的地方被砸出了一個深坑。

    這里是魔界和人間連通的地方,受到沖擊,靈力亂流四散,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風口,呼嘯著吸收四周的一切。

    樓折翡沉下臉:“你瘋了嗎?!”

    傳送陣依托兩界通道而存在,魔界這方受損,勢必會影響人間,如果他沒有記錯,位于人間的傳送陣出口,正是第一仙宗所屬的轄地。

    便是魔尊也不敢對傳送陣出手,一個弄不好,就會引起魔界與正道的大戰。

    戾阡仰天大笑,目光中充滿了癡迷:“我要你留在這里陪我,便是死,你也得死在這里!”

    那等強悍的力量,他沒有把握能壓制,若是不能將人鎖在自己床上,那便拉著人一起下地獄吧。

    “瘋子。”

    樓折翡一甩手,長鞭消失,空中浮現出兩把金紅的長劍,劍身細長樸素,沒有任何裝飾物。

    他兩手握住劍,飛身沖向祁千離。

    昏暗的天地之間,唯有他手中的一點光亮。

    熾烈的劍光映亮了樓折翡的眉眼,為他濃艷的眉目增添了一絲銳利,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傳送陣就在魔宮附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魔尊。

    現任魔尊名為風重,在位已經百逾年,性格強勢,頗有些剛愎自用,一瞧出了事,便操著武器趕來了。

    風聲簌簌,魔氣與靈力碰撞交織,兩股強大的力量令風重皺緊了眉頭,不過令他面色大變的,還是被破壞的傳送陣。

    每一任魔尊上任時,作為十位大人之首的戾阡總共出現,率先表示臣服。

    雖然隔了百年,但風重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戾阡的力量,他眉心狂跳,表情變得越來越扭曲。

    不用說,傳送陣會變成這樣,定然與戾阡脫不了干系。

    “都給本尊住手!”

    他聲嘶力竭,卻并沒有人理他。

    早在風重到來的時候,樓折翡就有所察覺,一個兩個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和刀下亡魂,相比于陌生人,還是令他印象深刻的。

    “魔尊大人來了,你說我要是當著他的面殺了你,他會不會被氣死?”樓折翡左手一勾,長劍殘影如電,從腹部一側刺入戾阡的身體,“如果他被氣死了,正好能陪你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戾阡徒手握住他的劍,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比起他,我還是更喜歡你陪我。”

    洶涌的魔氣將樓折翡包裹起來,像密不透風的墻,隔絕了外面所有人的視線。

    他滿意地笑了笑:“你是屬于我的,這樣子,就沒人能看到你了。”

    樓折翡目光冰寒,嗤道:“給本尊滾!”

    戾阡瞇了瞇眼:“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如此自稱。”

    樓折翡懶散一笑:“因為魔界眾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本尊曾是這魔界之主!”

    他的話令戾阡愣了一下,戾阡活了幾百年,前幾任魔尊他都認識,可以確定并沒有眼前這位。

    這個“曾”從何而來?難不成眼前人比他活的還要久?

    樓折翡沒管他在想什么,雙手合十,兩柄長劍纏繞在一起,凝成一柄彎刀,他整個人都化成一片虛影,包裹著那彎刀,朝著戾阡刺去。

    人刀合一!

    戾阡無疑是魔界數一數二的高手,高手之間的對決,更多的是實力的對抗。

    金紅的彎刀插入魔氣組成的漩渦之中,兩股力量針鋒相對,過了足足一刻鐘,才向兩邊撤開。

    樓折翡站在半空之中,抹了把嘴邊的血,丹田里涌起一股滾燙的力量,令他驚喜地挑了挑眉。

    就在他與戾阡比拼靈力的時候,那股霸道的力量被壓迫著,竟然誤打誤撞和他自身的力量完全融合了。

    如今樓折翡的丹田之中,只剩下融合之后的力量,這份力量乖順又聽話,再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想要掙脫束縛的意思。

    也就是說,剛才的一擊,不僅沒有傷到他,反而將困擾他的問題給徹底解決了。

    垂落身前的長發閃著金紅光暈,仔細看去,竟是隱隱變成了金色,樓折翡心中微動,想起肉包子剛和姜白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的姜白,也是這樣一頭金發。

    本來面對樓折翡,戾阡還有一擊之力,如今樓折翡融合了那股力量,他已經徹底沒有了勝算。

    樓折翡抬手一點,金紅色的火焰便從空中落下,像一顆天外來火,在暗無天日的魔障中燒出一個明亮的窟窿。

    “戾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樓折翡縱身欺近,成簇的火光擁躉著他,瘋狂吞噬著魔氣。

    他以火光為衣,熾烈若太陽,成為這破敗廢墟中唯一一股亮色。

    魔界的各種傳說中,將戾阡妖魔化了很多,關于他的具體描述太少,他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人,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后,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往后隔一段時間,再出來露個面,秀一秀存在感。

    樓折翡回憶起上輩子與戾阡的一戰,那時候的戾阡要正常許多,用的武器是正常的,與其他魔修無異,力量也很精純。

    如今,他看著周遭的濃黑魔氣,控制不住去思索,戾阡原來是以魔氣為攻擊武器的嗎?

    不必對比,百年后的戾阡,比如今的戾阡要厲害許多。

    樓折翡沒所謂惺惺相惜的念頭,他只是單純覺得有個練手的人不錯,而如今這個練手的人變差了許多,他有些不滿。

    說白了,他沒打過癮。

    不消多時,最后一絲都被吞噬干凈,四周恢復了明亮。

    祁千離躺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朝自己沖過來的人。

    這一戰,已經分出了勝負。

    風重看著一身火色的人,邁不動步子,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他也能感受到從樓折翡身上傳來的強大力量。

    令他肝膽生懼。

    樓折翡一把揪起祁千離,敏銳如他,瞬間便發現了不同的地方:“祁千離?”

    實話實說,他有些興致缺缺,這種感覺就好像剛剛打了一架,結果對方逃跑了一樣。

    祁千離張了張嘴,吐出一口血來:“你,你是……”

    樓折翡嫌棄地甩開他,一腳踩在他的胸口:“既然戾阡跑了,那就來算算我們的賬。”

    修煉得久了,什么心魔,分神,不同的人格都會冒出來,樓折翡估摸了一下,戾阡和祁千離的關系,八成就是其中一種。

    祁千離受到刺激之后,戾阡會出來擺平一切,也就是說,祁千離是戾阡創造出來的一個“人”。

    面對他,本該是戾阡出來,但眼前的是祁千離,那就代表戾阡重傷或者死了。

    樓折翡偏向于前者,他對自己的力量有信心,但戾阡也不是普通人,不應該死的那么快。

    這樣來看,上輩子斬殺戾阡應該也是假的。

    樓折翡清楚地記得,在斬殺戾阡之后,祁千離并沒有死,還在魔界里做他的大人,可見這兩人之間應當有一種特殊的隱藏方式。

    算賬嘛,樓折翡喜歡一對一,算的清清楚楚。

    戾阡的事另算,至于祁千離,他可是早早就想好了如何處置。

    樓折翡橫空一握,一把鋒利的匕首出現在他手中,匕首的刀刃閃著寒光,映出祁千離驚恐的眼神。

    “還記得嗎,你碰了我的人。”

    身后有人靠近,樓折翡全然不在意,勾起的嘴角蘊著十成的嘲諷:“我當時應當是警告過你的,再敢碰他一下,本尊就要了你的命!”

    祁千離遍體鱗傷,聞言瞪大了眼睛:“是,是你。”

    樓折翡懶得多費口舌,匕首斬下,當即斷了他右手:“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瞧你這雙手,合該留下才是。”

    在驟然響起的痛呼聲中,樓折翡面不改色,又斬了他左手。

    身后一道強勁的力量襲來,樓折翡迅速轉身,將祁千離當做擋箭牌,拎著他擋下攻擊。

    風重面色沉重:“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才在魔氣之外,他聽到了里面傳來的聲音。眼前這個人,說他曾是這魔界之主,這番話,加上強勢的力量,令風重十分在意。

    但風重并未像戾阡那樣立馬相信,并且去深思樓折翡究竟是哪一任魔尊,他的第一反應是:樓折翡在說謊。

    身上沒有一丁點魔氣,怎么可能會是魔修?

    樓折翡隨手將重傷的祁千離丟過去,不屑道:“一個兩個,第一句話都是問別人是誰,這是你們魔界的傳統嗎?”

    風重身為魔界至尊,近百年沒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了,聞言冷下了臉:“閣下身上沒有魔氣,當是正道修士,既然來我魔界,不該遵守魔界的規矩嗎?”

    融合了那股力量之后,樓折翡身上透著濃郁純粹的靈力氣息,任誰來看,都會將他認成修為圓滿的正道之光。

    樓折翡后知后覺的發現了這回事。

    做個正道修士,似乎也不錯?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樓折翡撫了撫衣袖:“規矩?顛覆魔界何其容易,還用得著守這里的破規矩?”

    都是做過魔尊的人,風重那點小心思,樓折翡一眼就看出來了。

    眼下魔界和人間的通道被毀壞,勢必會引起正道注意,風重想要將責任推出去,需要一個應對的借口。

    而他就是被選中的借口。

    樓折翡瞥了眼被破壞的傳送陣,眼神微動,他雖不愿意被利用,但若是能從中獲利,被利用一次似乎也沒什么關系。

    魔界和正道都不是什么好鳥,如果打起來,應當會很有趣吧?

    他手癢得厲害,原本想著再和風重打一架,如今有了個新的想法。

    能成為敵人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風重不配做他的朋友,但勉強算個好棋子。

    最關鍵的是,風重不像祁千離一樣該死。

    這位魔尊大人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有得罪過他,當時的一戰,也是為了魔尊之位,如今他對魔尊的位置失去了興趣,自然也沒必要鬧得兩敗俱傷。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與其他動手,不如將風重的命留下來,讓風重代為出手,制衡正道那群道貌岸然的東西。

    尤其是守著傳送陣的第一仙宗。

    風重臉色難看得厲害,雖然樓折翡的回答令他很滿意,但架不住那話實在難聽,他握緊了拳頭,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閣下師從何處?”

    樓折翡打定了坐山觀虎斗的主意,瞥了眼圍過來的魔界眾人:“我的師門乃是修真界中最強的第一仙宗,魔界不過螻蟻之輩,再過不久,你們整個魔界,連同所有魔修,都會被我師門剿滅!”

    一眾魔修群情激奮,嚷嚷起來。

    風重將重傷昏迷的祁千離遞給別人,祭出武器:“毀我魔界通道,又多番挑釁,實在欺人太甚!”

    樓折翡正嫌身子骨困乏,當即迎上去,手一抓,將不遠處一個魔修的劍搶了過來。

    他到底是在第一仙宗修習過幾年的,一招一式刻在了骨子里,行云流水般使了出來。

    裝成第一仙宗的人,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風重本來就在懷疑他那句話的真假,見他果真使出了第一仙宗的招式,還如此純熟,當即認定他的第一仙宗的人。

    “第一仙宗欺人太甚!”

    “欺的就是你這等無能之輩!”

    兩人話不投機,當即一言不發地打起來,你來我往,毫不相讓。

    如今的樓折翡修為比風重高出不少,一邊打著,還能一邊分心觀察著被毀壞的傳送陣,并且絲毫不落下風。

    隱隱能夠感覺到,通道那邊有力量在沖擊,應當是第一仙宗的人發現異樣,采取了措施,想來不久就能重新打通魔界與人間的通道。

    要引起魔界與第一仙宗的矛盾,必定不能被第一仙宗的人發現,如果等到第一仙宗的人進入魔界,那一切就來不及了。

    他只有一個機會。

    樓折翡暗自感覺了一下身體里的力量,足夠了,當初的他都能成功,如今定然也可以!

    魔修將兩人團團圍住,握著兵器虎視眈眈,像是風重一發話,就要立馬沖上去,他們可沒什么以多欺少的概念。

    樓折翡假意被擊退,悄悄往傳送陣所在的地方挪去:“待到我師門集結正道之力,管你是魔尊還是什么東西,都要成為仙尊們的手下亡魂!”

    風重摸不清樓折翡的實力,以為自己真的傷到了他,嗤道:“好大的口氣,本尊放你們一條生路,還真當自己無敵了嗎?”

    身后有疾風卷來,樓折翡眼睛一亮,就是現在,機會來了!

    在兩界通道打開的一瞬間,樓折翡縱身一躍,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跳了進去。

    兩界通道中遍布著亂流,只有通過法陣才能平安穿越,風重并一眾魔修根本沒想到他會跳進去,怔了兩秒才回過神來。

    樓折翡此舉,在他們看來,無異于自殺。

    死了正好!

    他巴不得樓折翡趕緊死,最好連尸體都被亂流絞碎。

    風重心里惴惴不安,雖然交手的時候一直是他在壓制樓折翡,但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自己才是那個處于下風的人。

    如今見人被他逼得跳入了兩界通道,風重稍稍安了心,這人不過如此,至于其他的,應當是他的錯覺吧。

    風重抬起手,冷聲道:“架起傳送陣,集結魔界眾人,第一仙宗欺人太甚,本尊要親自帶人討個公道!”

    響亮的呼聲久久不息:“魔尊英明!魔尊英明!”

    遠處,穿著紗裙蒙著面紗的人盯著被抬走的祁千離,緩緩跟上去香香證里。

    他身量很高,腰肢纖細,舉手投足自帶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意味。

    行走間,衣袍被撩起,露出的手臂和頸項上面滿是青紫的曖昧痕跡,引得路上眾人頻頻側目。

    他全然不在乎,大大方方地走過去,面紗底下的唇角緩緩勾起。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祝寶們情人節快樂~

    看到評論有在問,說一下,咱們掉馬是一層一層掉的,接下來主要是白白發現不對勁,阿翡花式忽悠小傻子。

    第 53 章

    第一仙宗逍遙峰, 風和日麗,山清水秀。

    樓折翡靠在樹上,捂著胸口咳了一會兒, 吐出一口血來。

    兩界通道的亂流力量太強, 世人皆知憑借人身無法抵抗, 上輩子他也是誤打誤撞才得知,這通道是可以穿過的。

    在跳進通道之前, 樓折翡調動所有靈力護住了身體,雖然有些勉強,但還是平安回到了人間。

    逍遙峰是第一仙宗的偏峰, 魔界和人間的入口就在逍遙峰上。

    兩界通道會扭曲空間, 他們運氣不錯,被彈到了山后,正好避開了第一仙宗的人。

    遠處隱隱傳來議論聲, 想來是第一仙宗的人就兩界通道的事進行討論,此地不宜久留,樓折翡捏了個訣,化作流光沖向山下的村落。

    穿梭通道消耗靈力太過, 即使是樓折翡這樣修為圓滿的人,也沒辦法支撐太久, 落地就暈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 他沒忘記把姜白和肉包子從芥子空間里放出來, 封住自己的修為。

    姜白還處于昏睡狀態中, 之前被祁千離掙脫「千刀」時爆發的力量波及到,受了些皮肉傷, 看起來很嚴重。

    肉包子看見他們身上的傷嚇了一跳, 又見他倆一動不動, 整只鳥急得大叫起來。

    所幸此處不是人煙荒涼的地方,它叫了沒一會兒,附近的人就注意到了,將昏迷不醒的樓折翡和姜白帶回了家。

    姜白沒有樓折翡傷的重,傍晚就醒過來了。

    肉包子一直在看著他們,見他睜開眼,當即啾啾啾叫了起來。

    姜白皺著眉頭坐起來,待看到身旁昏迷的樓折翡時,眉頭擰起:“阿翡,阿翡你怎么了,你醒醒……”

    青年端著碗,從門口進來:“他傷得很重,你叫不醒的。”

    “你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

    姜白警惕地盯著眼前的人,暗自調動起丹田里的靈力。

    他還記得,他們在離開魔界的時候遇到了祁千離,肉包子困住了祁千離,卻被祁千離逃了出來,然后他就昏了過去。

    “這里是我家,你們暈倒在我家門口,是我救了你們。”青年將碗遞過去,“喝點水吧。”

    肉包子叫了兩聲,一人一鳥在識海中溝通了一下,姜白臉色緩和下來,接過水:“謝謝你救了我們。”

    青年好奇地看了眼肉包子:“你能聽懂它說話嗎?”

    姜白動作一滯,抬眼看著他。

    青年連忙擺擺手:“你別誤會,我沒有惡意,不遠處就是第一仙宗,經常有修士在附近出沒,你們傷得這么重,這么快就能醒過來,我猜你們八成也是修行之人。”

    “第一仙宗?!”姜白驚呼出聲,“所以這里是人間?”

    青年被他弄懵了,干巴巴道:“不,不然呢?”

    姜白放出靈力試探了一下,眼前的青年并沒有修為,是凡人無疑,附近也沒有魔氣,看來他們真的已經離開了魔界,回到了人間。

    他捧著碗喝完水,平復下心情。

    “很感謝您救了我們,我叫姜白,請問您貴姓?”青年看上去有二十多歲,姜白思索二三,用了敬稱。

    青年拍了拍衣服,語氣有些別扭:“我叫喬海,你不用這么客氣的。”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在知道姜白確實是修士后,喬海好奇地打量了他很長時間。

    在人間,凡人對于修士總有一種崇拜的感覺,姜白在落楓谷長大,并不覺得自己是修行之人有什么特殊的,被他看得有些尷尬:“喬大哥,能幫我找個郎中嗎?”

    樓折翡的傷很嚴重,必須得趕緊治療,第一仙宗距離落楓谷太遠,等回去恐怕會來不及。

    “我可以付給你報酬,還有找郎中的費用,我自己出就可以了。”

    “這里沒有郎中,但村子里有個赤腳醫師,看病救人很有一套,之前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去請了,他說晚上忙完就過來。”

    姜白道了謝,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拉起樓折翡的手,目光里滿是擔憂。

    喬海看了一會兒,默默離開了,給他們留出了獨處的空間。

    姜白盯著樓折翡看了半天,給落楓谷傳了信,告知他們現在的位置。

    等處理好一切后,他才捧起鵝黃色的毛團子:“肉包子,是你帶我們回來的嗎?”

    肉包子看了眼昏迷的樓折翡,埋頭在姜白手心里蹭了蹭,沒說話。

    它怕自己說漏嘴,被樓折翡報復。

    姜白以為它默認了,目光微沉:“祁千離也是你出手解決的?他修為高深,我不是他的對手,你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我們,你身上究竟還藏著什么秘密?”

    肉包子的強大出乎他的意料,和夢境中鳳三的小跟班有著天壤之別。

    “啾。”

    鵝黃色的毛團子抖了抖,將自己團成球,借此來逃避問題。

    見問不出來,姜白也沒有勉強,只是暗自在心中記下了,準備以后好好調查一下。

    沒過多久,喬海說的赤腳醫師就來了。

    醫師年歲已高,原本是個醫修,因為靈力低微,沒辦法繼續修煉,才在村子里定居。

    姜白的恢復能力很強,已經能下地走動了,跟著問前問后:“先生,他怎么樣了?”

    醫師把完脈,表情有些嚴肅:“從脈象上來看,內傷很嚴重。”

    他頓了頓,語氣疑惑:“受了這么重的內傷,按理說早就該堅持不住了,可他偏偏……真是奇哉怪也。”

    姜白被他那句“堅持不住”給嚇到了,臉唰一下就白了。

    肉包子站在姜白肩頭,也擔憂地叫起來,它被勒令保持毛團子的形象,怕變成五色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醫師自個兒嘀咕完,轉頭看見姜白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嚇了一跳:“你哪里不舒服嗎?”

    喬海去請他的時候,說兩個人都受了傷,難不成是傷勢太重,疼哭了?

    “我沒事。”姜白抿緊了唇,伏在床邊,拉著樓折翡的手,泫然欲泣,“阿翡,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們還要結契呢,我答應過要給你剝一輩子的橘子,你出了事我怎么辦……”

    醫師一頭霧水:“你哭什么呢?他沒事,脈象看著嚴重,但并沒有大礙,過兩天就能醒過來。”

    姜白:“……?”

    —

    樓折翡是半夜醒來的,比他自己預計的時間要早。

    看來融合了那股力量之后,他的修為又增加了,同時自身的修復能力也得到很大的提升。

    沒看到姜白,樓折翡有些擔憂,放開神識后,漸漸松開了眉頭。

    他沒急著去找人,先將神識鋪到百里之外,觀察了一番,此處靠近第一仙宗,他不想那些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姜白在院子里熬藥,樓折翡慢悠悠出來的時候,他正和喬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內容挺有意思,樓折翡抱著胳膊倚著門,饒有興致地聽著。

    “所以你們是夫妻,不對,夫夫嗎?”

    “應該叫道侶,不過現在還不是,再過幾個月,我們就會結契,結契之后就是了。”

    “他和你一樣,也是修士嗎?”

    “不,他是凡人,和喬大哥你一樣。”

    樓折翡挑了挑眉,喬大哥?

    借著火光,他打量了一番坐在姜白旁邊的男人,相貌周正,身材結實,看衣著,應該是獵戶。

    是這人救了他們嗎?

    “不,和我不一樣,他好看的。”喬海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他特別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許是怕姜白生氣,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好看。”

    姜白哭笑不得:“我也覺得他好看,阿翡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喬海性格比較憨,摸了摸鼻子,點點頭:“嗯。”

    姜白撥了一下火,語氣里的驕傲幾乎要滲出來:“阿翡是我的人,我馬上就成年了,然后就可以娶他了。”

    喬海愣了一下:“你娶他?”

    把兩人帶回家的時候,他特意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少年比較矮,也比較輕,像個白白軟軟的小公子,兩個人站在一塊,十個人里估計有八個會覺得姜白才是新娘。

    “沒錯,我要做阿翡的夫君,保護他一輩子。”不知想到什么,姜白笑瞇了眼,“喬大哥,我告訴你,其實阿翡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會做。”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心情有些復雜。

    被小傻子當成傻子,那是不是證明他演的還不錯?

    喬海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他什么都不會,那你還喜歡他?”

    姜白一臉理直氣壯:“喜歡啊,我就喜歡他什么都不會,我希望他一輩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用懂,我來保護他就好了。”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心口發燙。

    他早就知道姜白和他截然不同,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太陽,身上有著他向往的光和溫暖,令他無比心動。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樓折翡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到現在才發現,無論再來幾次,聽到姜白的表白,他都會動容不已。

    他的小鳳凰啊……

    肉包子窩在姜白腳邊打瞌睡,一不小心被火燒到了羽毛,瞬間驚醒,撲騰著翅膀在地上滾了兩圈,把火滾滅。

    它抖抖身上的土,抬起腦袋,正好對上一臉和暖笑意的樓折翡,嚇得呆在原地。

    它是瞎了嗎?

    “讓你往火堆旁邊湊,等下毛都被燒沒了,看你——”

    話音戛然而止,姜白呆呆地看著朝他走來的人。

    坐在火堆旁邊,姜白的臉被烤得紅撲撲的,樓折翡在他面前站定,聲音溫柔:“聽到有人說要娶我,你知道是誰嗎?”

    被當場抓包,姜白一臉窘迫:“你,你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

    樓折翡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對上姜白狐疑的目光:“醫師說你內傷嚴重,最遲也要兩三天后才能醒過來,你為什么現在就醒了,看起來還像沒事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有點卡,發66個紅包哈~

    【關于情人節過的怎么樣】

    阿翡:上一秒溫柔調戲小傻子,下一秒就被抓住小辮子,刺激。

    白白:上一秒悲傷逆流成河,下一秒告訴我我白哭了,假笑jpg.

    ps:如果看到修改,忽略就好,那是我在捉蟲。【咸魚癱倒jpg.】

    第 54 章

    “我受傷了嗎?”

    樓折翡面上笑意不改, 心里慌得一匹,小傻子突然精明起來,他有些不適應。

    姜白眼睛瞪得溜圓, 比撲了一翅膀灰的肉包子還要圓:“你身上不疼嗎?感受不出來嗎?”

    樓折翡緩慢地眨了眨眼, “哎呦”一聲, 捂住自己的肚子:“是有點疼。”

    “哪里疼?”姜白登時慌了,扶住他, “快過來坐下,醫師說了你不能下地,要好好休養。”

    樓折翡順勢在火堆旁坐下, 看了眼旁邊呆住的喬海:“這位是?”

    姜白蹲在他旁邊, 手貼著他腹部,一邊揉一邊介紹:“這是喬大哥,是他救了我們。”

    樓折翡沖喬海笑了下:“多謝喬大哥, 阿白,我們離開魔界了嗎?”

    喬海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回屋休息了,留他們兩個在院子里。

    “對, 這里是第一仙宗附近。”

    “我們是怎么離開的?”

    姜白動作一頓,抬眼看著他:“我也不知道, 當時祁千離突然變得不太對勁, 我還沒做什么, 就失去了意識。”

    樓折翡扯出個笑, 暗自在心里合計著。

    “對了,當時好像有人襲擊了我。”姜白摸了摸脖子, “我記得后頸一痛, 就失去了意識, 阿翡,你有看到是誰嗎?”

    樓折翡滿臉無辜:“我沒看到,聽你這么說,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我好像也被弄暈了。”

    “是嗎?”

    “對,現在脖子還有點疼。”

    姜白皺眉,伸手去搭他肩膀:“你低下頭,我幫你看看有沒有受傷。”

    樓折翡一把握住他的手,含情脈脈:“我沒事,能見到阿白,能和你一起活著離開魔界,我已經很高興了。”

    姜白被這番突然表白弄得一愣,有些回不過神來,怎么回事,總覺得阿翡有些怪怪的。

    樓折翡摩挲著他的手背:“還好能平安回來,如果死在魔界的話,就沒辦法和阿白結契了。”

    姜白瞬間被帶偏了思維,滿腦子都是結契:“胡說胡說,怎么會死,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等回到落楓谷后,我就著手準備結契的事,我好好修煉,保護你不受欺負。”

    “好。”樓折翡低下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畫押了,阿白可不能騙我。”

    小傻子紅著臉,眼里滿是激動:“不騙你不騙你。”

    肉包子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揮著毛茸茸的翅膀,將火焰扇得欹斜晃動。

    對待它的時候威逼利誘,對待姜白的時候甜言蜜語,還裝不知道,明明都是你做的,虛偽,滿口謊話的人類!

    樓折翡瞇了瞇眼,上挑的眉目間帶著一絲鋒利,平靜地看著滿臉怨念的肉包子,輕輕勾了勾唇。

    肉包子一個激靈,將腦袋埋進翅膀里裝啞巴。

    夜半風大,樓折翡沒說幾句話,就被姜白趕著回屋,他一把抄起裝死的肉包子,笑著囑咐:“你別坐太久,凍著了,我會心疼的。”

    姜白臊著一張臉,胡亂點頭:“我知道了,你快進去休息吧,我熬完藥就進屋。”

    坐著吹了半天的風,姜白才冷靜下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剛才樓折翡說的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雖然有些別扭,但他很喜歡今天的阿翡,這種甜甜蜜蜜的氛圍,讓他想起了姜竺和白杳之間的相處。

    “這是不是代表,阿翡也特別特別喜歡我了,我們會像父親和爹爹那樣相愛?”

    “一定會的,我們馬上就要結契了,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我們是道侶。”

    姜白自言自語,過了會兒突然一愣,有點不對勁,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另一邊,樓折翡已經開始審問肉包子了:“我醒過來之前,都發生了什么?”

    肉包子兢兢業業地啾了半天,樓折翡一句沒聽懂,嘆了口氣:“被小傻子弄得昏頭了,忘了你不會說人話了,他是不是產生懷疑了,是就啾一聲。”

    “啾。”

    “懷疑我了嗎?”

    肉包子遲疑了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樓折翡思索了一番,這確實不太能看出來,又問道:“他有懷疑你嗎,有沒有問過你什么?”

    “啾。”

    “原來如此。”樓折翡倚著床頭,輕輕笑了聲,“小傻子還挺聰明的,沒被忽悠過去。”

    肉包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樓折翡曲指彈了彈它的小腦殼:“我其實不太在意會不會被發現,總之他都會是我的人,不過看他挺想保護我的,讓他這樣以為也無妨。”

    肉包子:“……”

    分明是你想被保護被照顧好吧!

    許是它的表情太過生動,樓折翡猜出是什么意思了,挑著眉輕笑:“吃軟飯的感覺挺不錯的,你沒吃過,不了解也正常。”

    肉包子:“……啾。”

    哦。

    它沒有羨慕。

    絕對沒有!

    —

    樓折風翡稀里糊涂就好了,赤腳醫師大為震驚,揪著人檢查了個遍,發現確實好利索了。

    姜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將醫師送走后,抱著樓折翡感慨萬千:“甭管是因為什么,好了就好,你要是出點事,我得嚇死。”

    樓折翡失笑,揉了揉他的頭:“我沒事,今天不是要出去嗎?”

    “對,要去幫喬大哥打獵。”姜白眼睛一亮,“聽說山上有月老廟,阿翡要不要一起去玩?”

    他們在這里住了幾天,吃喝都是喬海準備的,喬海是個老實人,除了交給赤腳醫師的銀兩,再不肯收他們的錢。

    姜白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以幫忙打獵做事來回報他。

    喬海打獵的山距離逍遙峰很近,樓折翡思索了下,同意了:“好。”

    在第一仙宗的勢力范圍之內,他不放心,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要陪姜白去月老廟。

    三人一同上了山。

    山路崎嶇,為了照顧樓折翡,姜白刻意放慢腳步,沒一會兒兩人就被喬海落下了一段距離。

    喬海背著弓箭,轉過身,指了指旁邊的路:“那邊是去月老廟的路,你們先去吧,等逛完了再來找我就行。”

    他倆這行進速度,屬實有點累贅,姜白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喬大哥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發信號,我們馬上趕過去。”

    上山之前,他特別制作了一些簡單的信號符,撕碎就能發出巨大的聲響,不需要靈力,普通人也可以用。

    這座山上有不少猛獸,以往喬海不敢走得太深,姜白聽說后,才特地要跟著幫忙。

    當然月老廟也是吸引他的一點。

    喬海笑著揮揮手:“好嘞。”

    他走慣了山路,動作很快,幾下就看不見人影了。

    姜白盯著他離開的方向,有些出神。

    樓折翡捏捏他的耳朵:“不開心?”

    “沒,就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喬大哥,明明說了要幫他打獵,但還想去月老廟。”

    “你是不是傻?”

    姜白懵了:“嗯?”

    樓折翡靠在他身上:“逛逛月老廟又用不了多長時間,然后去幫他打獵就好了,有什么對不起的?”

    見他不說話,樓折翡又道:“他常年住在鄉野山村,用錢的地方少,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咱們離開之前去趟城里,幫他添置些需要的東西,也算是道謝了。”

    姜白眼睛亮起來:“阿翡好聰明!”

    樓折翡輕哂:“聰明什么,不過是經歷得多了。”

    姜白以為他想起了小時候發生的事,心疼不已,換了個話題:“上山很累,你剛養好身體,我抱你上去吧。”

    說著他就彎下腰,完全沒給樓折翡拒絕的機會。

    樓折翡故作推拒:“我一個大男人被抱來抱去的,被人看見了,不太好吧?”

    姜白足尖點地,踏葉而行:“有什么不好的,我抱我的準道侶,誰能管得著。”

    “阿白是落楓谷的小公子,和我一個普通人結為道侶,恐怕會招人口舌。”

    “我和我喜歡的人結為道侶,他們有什么可說道的?”

    樓折翡來了興致,慢條斯理地數落起來:“能說的可多了,肯定會有人覺得我是個廢物,配不上你;你與我結為道侶,是受我勾引;我跟你在一起,是貪圖你們落楓谷的錢財權勢……”

    姜白越聽眉頭越緊:“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從小在落楓谷里長大,很少接觸人情世故,谷里的人都和睦友善,從不會出現嚼舌根的事。

    樓折翡知道他不會被閑言碎語影響,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到這些事:“到時候啊,還會有很多人說我虛偽做作,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滿口謊話,不要臉——”

    “別說了!”姜白停下腳步,“我不許你這么說自己。”

    樓折翡笑了笑:“如果我就是這樣的人呢?”

    “我知道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萬一我一直在騙你呢?”

    姜白沉默了一會兒,穩穩地抱著他往前走:“那也是我愿意讓你騙。”

    走到月老廟前,他才將人放下:“就算你有千般不好,我也甘之如飴。”

    樓折翡目光沉沉:“姜白,如果你了解我是什么樣的人,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

    在一瞬間,他突然有種和盤托出的沖動,他想告訴這個純潔善良的小鳳凰,他手上曾沾了數不盡的人命和鮮血,罪孽深重。

    然而姜白只回了他一句話,輕描淡寫,又溫柔至極:“你該叫我‘阿白’的。”

    樓折翡心尖軟得一塌糊涂,仿若凍雪初融,他輕輕應了聲:“是我錯了,阿白。”

    月老廟年久失修,門口的樹上掛著數不清的木牌和絲帶,風吹雨淋,已經模糊了原本的顏色和痕跡。

    雖然和想象中有很大差別,但也沒影響姜白的興致,他拿出準備好的絲帶和木牌,興沖沖地拋到樹上:“喬大哥說這樣就能得到月老的保佑,讓我們長長久久。”

    樓折翡不信神佛,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月老保佑,我也會與你長長久久。”

    “求個念想罷了。”姜白往廟里看了看,有些遺憾,“我以為這里有香燭,來的時候就沒準備,可惜上不了香了。”

    樓折翡從后面抱著他,下巴搭在他肩上:“下次有機會再來上,月老不會生氣的。”

    姜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怎么知道他不會生氣?”

    “我們阿白這么可愛,誰忍心生你的氣?”樓折翡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時辰不早了,咱們去找喬大哥吧。”

    姜白順勢蹲下身,背起他:“去打獵,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給你烤兔子吃。”

    兩人離開月老廟,往喬海離開的方向掠去。

    正走著,山林里突然傳出一道長哨聲,虎嘯聲隨之而起,鳥雀四散。

    “出什么事了?”

    “前面有靈力波動,好像是……靈寵?”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巨大響聲從鳥雀飛起的方向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姜白臉色一沉:“是信號符,喬大哥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啟虐渣。

    第 55 章

    距離喬海所在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姜白加快速度,在趕路的過程中,又聽到了好幾道虎嘯聲, 屬于獸類獨有的靈力波動令他心頭一緊。

    樓折翡放開神識, 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不遠處, 喬海被逼到樹下,手里的弓箭從中間折斷, 只剩下半截,斷口整齊平滑,是被靈力直接切開的。

    喬海面前有一只大半個人高的金色老虎, 老虎脖子上帶著靈寵專用的馴獸環。

    旁邊圍著三四個衣著相同的修士, 除了一個元嬰期修為,剩下的都是金丹期修為。

    樓折翡目光沉下來,不僅僅因為喬海被威迫, 還因為那幾個修士穿的都是第一仙宗的弟子服。

    最重要的是,為首的元嬰期修士有一張他熟悉的臉,一看見那張志滿意得的臉,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上輩子受過的屈辱。

    這人名叫陳元青, 本是世家之子,拜入了第一仙宗, 如果說無量是導致他被迫害的源頭, 那陳元青, 則是令他陷入兩難局面的幕后黑手。

    當年他半月筑基, 成為第一仙宗的風云人物,搶了陳元青的風頭, 這人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他是爐鼎體質, 便開始大肆宣揚, 之后還三番五次帶著人來羞辱他。

    樓折翡攥緊了拳頭,眼底泛起一絲冷意。

    上輩子他倉皇出逃魔界,修煉禁術大成后便與正道眾人在蒼雪峰大戰,根本沒工夫去找陳元青報仇。

    他向來睚眥必報,陳元青欺他辱他,便是重活一世,他也得一一討回來。

    姜白動作很快,在老虎沖著喬海揮下一爪子前趕到了。

    他手中靈力爆開,強勁的氣流直接將老虎擊飛,靈寵被強大的威勢震懾,不敢反抗,趴在地上哀哀叫喚。

    “喬大哥,你沒事吧?”

    姜白把樓折翡放下,兩人扶起嚇愣了的喬海。

    “你們是什么人,竟然在第一仙宗撒野,還欺負我師兄的靈寵,不要命了嗎?!”

    陳元青身旁的修士都是他的跟班,皺眉看著三人,率先喝道。

    樓折翡目光中透出一絲諷意。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宗門大了少不了藏污納垢,這群東西倒是兩輩子都沒變,還和以前一樣喜歡仗勢欺人。

    姜白瞥了他們一眼,扶著喬海到一旁樹下:“喬大哥,發生什么事了?”

    “他們,他們……”喬海握著手中斷裂的弓,他一直處于驚懼狀態中,半天才慢慢緩過來,“我在這里打獵,他們突然出現,說我射箭讓他們的老虎受驚了,然后就弄壞了我的弓箭,要讓他們的老虎報仇。”

    姜白瞬間明白了一切,臉色沉下來。

    剛才那老虎逼迫喬海,應當就是這群人在縱容它找喬海報仇。

    因為無量的事,姜白對第一仙宗沒有好印象,眼下聽了喬海的講述,更是怒氣翻涌:“欺人太甚,喬大哥你放心,我定替你討回公道。”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老虎,囑咐道:“阿翡,你陪喬大哥在這里歇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樓折翡微微皺了下眉,姜白現在是金丹后期,陳元青是剛結元嬰,差了一個境界,何況還有其他修士在,他怕姜白會吃虧。

    他思忖片刻,點點頭:“阿白把肉包子留下吧,那老虎太兇猛,若是突然發難,我和喬大哥恐怕無法抵抗,讓肉包子來保護我們。”

    “也好。”姜白把肉包子拿出來,“那老虎并未進階,算是低等靈寵,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壓制它。”

    肉包子整日被樓折翡欺壓,早就憋瘋了,瞥了眼一旁的老虎,興奮地撲騰起來:“啾!”

    終于來了個它能欺負過的了!

    肉包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五色鳥。

    樓折翡端著它,對姜白道:“他們人多勢眾,你小心點。”

    陳元青等人滿臉不敢置信,五色鳥雖比不得鳳凰,但也是珍稀之物,他們從未見過,一時間怔怔地看著肉包子,目光中透出一絲貪婪。

    “那鳥挺漂亮,是進階過嗎?”

    “它的羽毛有好幾種顏色,這么好的靈寵,跟著那小子浪費了。”

    “對對對,師兄這等青年才俊才配得上擁有。”

    “師兄,你知道這是什么鳥嗎?”

    ……

    陳元青抬手止住他們的討論,朗聲道:“小子,你那鳥挺不錯的,拿來給我們玩玩,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如何?”

    姜白轉過身:“癡心妄想,縱容靈寵傷人,我知第一仙宗不要臉,竟不知爾等厚顏無恥至斯!”

    幾人被忽略了半天,又被他指著鼻子罵,登時臉都拉了下來:“你是何門何派,出言辱罵我們第一仙宗,簡直膽大包天!”

    這些年來,第一仙宗聯合世家各族,風頭更甚,還招收了不少世家弟子,隱隱有壓住其他宗門的氣勢。

    其他宗門不愿與之為敵,常常退讓,導致第一仙宗門下的弟子越來越矜狂,大多不可一世。

    從無量手下救回樓折翡之后,姜白怕對方報復,特意向青鸞打聽過關于第一仙宗的消息,對此事有所了解。

    姜白受姜竺教導,最痛恨仗勢欺人的人,加之喬海又是他和樓折翡的救命恩人,而今喬海在他眼皮子底下受辱,他如何能忍?

    他不喜歡生事,怪只怪眼前眾人實在礙眼。

    姜白抬手一招,將一截斷掉的樹枝握在手中:“第一仙宗算什么東西,你們又算什么東西,修真界就是有你們這種敗類,才會變得如此烏煙瘴氣。”

    他懶得多廢話,拿著樹枝就攻了過去。

    之前在落楓谷里,姜白經常跟著青鸞修煉,修為非一朝一夕之功,雖然提升緩慢,但他的攻擊招式有很大進步。

    樹枝在他手中,仿佛變成了一件鋒利的兵器,破空聲凌厲,帶起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你們都別出手,讓我來好好教訓教訓他!”

    陳元青冷了臉,一把抽出劍,迎了上去。

    其他的修士站在旁邊,將兩人圍了起來,他們都拿著兵器,警惕地看著姜白。

    世家出來的子弟,在修行之路上少有踏踏實實的,不少人又是用藥又是尋求其他捷徑,修為境界里摻的水分頗多。

    可巧,陳元青就是這樣的人。

    他天賦中庸,并不算上乘,但心高氣傲,從上輩子眼紅迫害樓折翡就能看出來,陳元青忍受不了別人比他出眾。

    姜白修為不如陳元青,但勝在一步步穩扎穩打,雖然差了一個境界,但真比拼起來,也絲毫不落下風。

    樓折翡目光陰冷,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弄著肉包子:“真不順眼啊。”

    和姜白交手,陳元青也配?

    上輩子的奚落和侮辱如雨后春筍,紛紛在記憶里冒頭。

    “一個爐鼎,都算不上是個人,天賦高又如何?”

    “長了一副狐媚樣子,倒真應了你的體質,以后要被千人騎萬人睡,比勾欄里的女支子還臟。”

    “好端端的姑娘家喜歡他干嘛?空有一張臉的廢物罷了。”

    “爐鼎,再修煉也是爐鼎,注定要被人使用,你以為宗門為什么會收留你?”

    “聽說你爹不疼娘不愛,一片銀葉子就把你賣了,這樣看來,你比那些個牲畜都要貴啊。”

    “樓折翡,你注定是要跪在別人腳下的,別妄想成為人上人了。”

    ……

    “啾啾啾!”

    肉包子的叫聲喚回了樓折翡的思緒,他瞥了眼被自己揪下來的毛,一臉稀松平常:“抱歉,剛剛走神了。”

    肉包子欲哭無淚,掙扎著飛出他的手,飛到他肩膀上站著。

    樓折翡再走一次神,它就要被薅禿了。

    喬海不安地搓了搓手:“姜白會不會有事,那些人都是第一仙宗的修士,他能應對得了嗎?”

    樓折翡拍了拍手上的鳥毛:“不會有事的。”

    喬海還是不安,憂心忡忡:“都怪我,要不你們別管我了,先離開吧,他們應當不會鬧出人命。”

    “行了,別說了。”樓折翡按住他的肩膀,“你有什么錯,是他們欠教訓,他們活在這世上,就是錯的。”

    他語氣平靜,但話里隱藏的陰狠意思令喬海打了個哆嗦:“這,這……”

    樓折翡沒解釋太多,曲指彈了彈肉包子,緩緩勾起唇:“待會兒記得好好表現。”

    “……啾。”

    肉包子一臉麻木,它已經習慣了,知道自己又要背鍋了。

    樓折翡瞥了眼一旁蠢蠢欲動的老虎:“表現得好,這家伙就送給你做跟班。”

    他說的理直氣壯,好似那老虎就是他的靈寵一樣。

    肉包子興奮地撲騰了兩下翅膀:“啾!”

    它絲毫不懷疑樓折翡說的話,圓溜溜的眼睛放著光,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認領自己的跟班。

    青鸞教的招式不同于各大宗門,自成章法,姜白的動作行云流水,不多時已經在壓著陳元青打了。

    陳元青臉色難看,跟著他的修士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幾人略一合計,就握著劍圍了上去。

    姜白視線一瞥,眼底鋒芒畢露,他甩開手中的樹枝,雙手結印,握著細長的靈力光劍砍去。

    他并不知曉,能將靈力凝實,不是一個金丹期修士能夠做到的事情。

    陳元青和他的跟班都震驚了,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白冷聲嗤道:“來教訓你們的人!”

    陳元青本來還顧及面子,不肯讓其他人摻和,現下看到姜白并不是金丹期修士那么簡單,頓時改了主意:“給我把他圍起來,絕不能讓他跑了!”

    喬海立馬站起來,驚呼出聲:“他們是要以多欺少!”

    樓折翡冷笑:“可不是說的那么好聽,就是自己打不過了,準備一起上唄。”

    感覺到他的殺意,肉包子激動地叫起來:“啾啾啾啾啾?”

    要出手了嗎?

    樓折翡目光鎖定一旁的老虎,手掌虛空一握,直接將它脖子上的馴獸環給捏碎了。

    馴獸環是用隕鐵和靈石鑄造的,上面加了防止破壞的法陣,隔空就能捏碎,可見樓折翡的力量有多恐怖。

    老虎愣了一下,看著地上碎裂的馴獸環,發出長長的虎嘯聲。

    沒有妖獸會心甘情愿成為靈寵,這馴獸環就是控制它們的唯一東西,眼下馴獸環碎了,就代表禁錮它的枷鎖被除去了。

    老虎雖然沒有進階,但有基本的思維能力,樓折翡直接在識海發出命令。

    他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陳元青等人選擇讓老虎自己向喬海報仇,那便也由老虎來向他們討債吧。

    在樓折翡的刻意引導下,老虎直接撲向了打斗中的人。

    馴獸環會禁錮妖獸的力量,解開之后,老虎身上的靈力波動強大了足足一倍之多。

    樓折翡頗為驚喜地挑了挑眉,這妖獸竟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

    看來這老虎也不是陳元青自己馴服的,憑陳元青那半吊子水的元嬰修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妖獸的兇悍力量第一時間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樓折翡擋在喬海身前,安撫道:“放心,它不會傷害我們的。”

    他抬眼看向姜白,喊道:“阿白,肉包子好像控制了那只老虎,你快過來,別被它傷著。”

    姜白立馬抽身,足尖點地,回到他身邊:“肉包子控制了那妖獸?”

    樓折翡連連點頭:“剛才肉包子剛才一直在沖著那老虎叫,后來老虎脖子上帶的東西碎了,就朝那些人撲過去了,我猜應該是肉包子控制了它。”

    姜白瞥了眼不遠處的馴獸環:“你可有看到,肉包子是怎么把馴獸環弄碎的?”

    “沒有。”樓折翡一臉無辜,“我就看到它沖老虎叫個不停,喬大哥也看到了,對吧?”

    喬海回憶了一下,見姜白看過來,點點頭:“好像是的,我聽到它叫了。”

    姜白狐疑地打量著肉包子:“真是你做的?”

    肉包子眼睛骨碌碌地轉,注意到樓折翡隱含威脅的視線后,連忙昂首挺胸:“啾啾!”

    是我!

    這事挺威風的,再加上老虎會成為自己的跟班,以至于肉包子對于背鍋并不是太抵觸。

    樓折翡彎了彎唇:“肉包子真厲害,不愧是阿白和我養的鳥。”

    被暗戳戳夸了一通的姜白也有些驕傲,把懷疑拋之腦后:“也是肉包子自己爭氣,我都沒辦法直接弄碎馴獸環。”

    姜白摸了摸肉包子的頭,語氣幽深:“你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驚喜,等回去了,我們好好聊聊。”

    他說的聊,是指在識海中溝通。

    心虛的肉包子縮了縮脖子,往樓折翡身邊湊去,這倆人一個比一個不好惹,他哪個都不敢得罪。

    這邊和樂融融,那邊陳元青等人已經被嚇得抖若篩糠。

    “這老虎怎么跑過來了?”

    “快看,它脖子上的馴獸環沒了。”

    “師,師兄,你不是說這老虎是你馴服的嗎,你能夠控制住它的,對吧?”

    “我們退后一點,不要影響師兄發揮。”

    老虎張開大口,比人的腦袋還大,熾熱的鼻息伴隨著噴出口的潮濕熱氣撲過來,帶著獸類身上固有的臭味,令陳元青面色發寒,肝膽俱裂。

    他哪里能馴服這老虎,那不過是他編出來吹牛的罷了!

    這老虎的力量很強大,是成年虎妖,陳元青家里出動了十多個元嬰期修士,才控制住老虎,給它戴上馴獸環。

    陳元青作為家中長子長孫,一瞧這老虎就想要來做靈寵,他前些日子剛突破元嬰,家中眾人都寵著他,便答應了。

    今日是他第一次帶老虎出來,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馴獸環碎掉這種事。

    樓折翡好整以暇地看著陳元青,老虎一步步逼近,高大的獸身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非是陳元青一個剛突破元嬰的人能夠對付的。

    罵別人不如牲畜,一輩子都注定跪著……陳元青才應當體驗一下他說過的生活。

    幾個修士跑的比誰都快,陳元青看了一眼,憤憤地罵了幾聲。

    他對著面前的老虎舉起劍,斥道:“趕緊趴下,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老虎對著他吼了一聲,抬起爪子。

    樓折翡嗤笑出聲,眼神微暗:“阿白,你說他在第一仙宗里是什么身份,如果當初你沒有救下我,我會不會和他扯上聯系?”

    姜白將探究的心思從肉包子身上收回,攬住了他的腰:“別將自己和這種人相提并論。”

    喬海扯扯姜白的衣袖,問道:“那老虎不是他們養的嗎,為什么會攻擊他?”

    他以打獵為生,但從未見過這么大的老虎,且這老虎身上還帶著強大的力量,靠近的時候令他動彈不得,可見不是普通老虎。

    “那老虎是妖獸,他們能夠驅使老虎,是因為給它戴上了馴獸環,現在馴獸環被弄碎了,老虎也不受他們控制了。”

    “妖獸?!”

    姜白解釋道:“妖獸具有天賦和強大的力量,精通人性,多加修煉,可以化作人形。”

    喬海訥訥地點頭:“原來如此,那這老虎,這妖獸會殺了他嗎?”

    姜白還沒回答,樓折翡搶先道:“不知道,算來也是他應得的,如果不是他抓了這老虎,也不會被它報復。再者,如果馴獸環沒有碎,那今日死在老虎爪下的,恐怕就是我們了。”

    喬海張了張嘴,到嘴邊的求情又咽了回去。

    他心地善良,不忍見人受死,樓折翡的話正好令他清醒過來,眼前這個人,剛剛可是想害死他的。

    樓折翡垂下眸子,感覺到摟著自己的胳膊驟然收緊,幾不可查地勾了下唇:“阿白,剛剛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要被老虎吃了呢。”

    姜白轉過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不會的,我不會讓它傷到你。”

    肉包子沉默地看著黏黏糊糊的兩人,撲騰著翅膀飛到喬海身上。

    喬海也是第一次見五色鳥,驚奇不已,瞪大了眼睛,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鳥就是之前那個巴掌大的毛團子。

    不遠處,陳元青勉力抵擋住落下來的虎爪,就地一滾,逃出老虎的攻擊范圍:“滾開!”

    老虎緊追不舍,一雙獸瞳噴發出洶涌的怒火,它還記得自己在馴獸環的控制下,不得不聽從于陳元青的命令,妖獸誓不為奴,它一定要討回這筆賬!

    一人一虎纏斗起來,虎嘯聲驚起了附近的鳥獸,樹木被攔腰撞倒,山林里一片狼藉。

    樓折翡懶懶地靠在姜白身上:“那些人跑了,應該會叫人過來吧。”

    陳元青是世家長子,第一仙宗肯定不會讓他出事,相信不久就會有人過來。

    上輩子也是這樣,陳元青欺他辱他,宗門中的人卻都護著陳元青,好似他就活該受此折辱。

    陳元青的衣服被虎爪勾破,在地上滾得灰頭土臉,右臂被撕扯下一塊肉來,鮮血淋漓,身上還有好幾道撕裂的傷口,整個人狼狽不已。

    樓折翡心滿意足地笑彎了眼,轉身將頭埋在姜白肩上,故作擔憂:“怎么辦,之前你因為我跟他們起了沖突,這次第一仙宗的人恐怕不會放過我們。”

    姜白拍拍他的肩膀,伸手在空中一抓:“只有他們會叫人嗎?”

    在他手心當中,漂浮著一片青色的羽毛。

    樓折翡好奇道:“這是什么?”

    淡青色的光在空中鋪開,姜白眼睛一亮,驚喜道:“是姑姑的傳音符,她說來接我們了,快到了,父親和爹爹也來了!”

    樓折翡斂了斂笑意。

    姜竺和他那位道侶嗎?

    如樓折翡所料,沒多久第一仙宗的人就到了,為首的是二長老程爭鴻,他是陳元青的師父。

    這位程長老,也是樓折翡的熟人。

    有多熟悉?

    他的爐鼎體質被曝光后,無量就讓他拜了程爭鴻為師,上輩子蒼雪峰一戰,程爭鴻被他拍碎了天靈蓋,挫骨揚灰,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一點。

    熟悉到,樓折翡一看見他,就想一掌拍死他。

    程爭鴻是第一仙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將近渡劫期,只一招便制服了老虎。

    陳元青見他來了,慌忙跑過去:“師尊!”

    程爭鴻瞥了他一眼,皺眉:“怎么弄成這副樣子?”

    “都怪他們!”陳元青捂著傷口,臉色發白,“聽聞這山上有雪絨松,弟子和師弟們特地過來尋找,想獻給師尊。沒想到碰上他們故意找事,辱罵我們宗門,弟子實在氣不過,就和他們動了手。他們有一只進階過的靈寵,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弄壞了我的馴獸環,致使我的靈寵來攻擊我。”

    其他跟班紛紛附和:“師兄說的沒錯,師尊可要為我們做主。”

    喬海氣紅了臉:“胡說,明明就是你們先找事的,要放那老虎傷人!”

    程爭鴻抬眼看過去,看到他懷里的肉包子時一愣,目光變得狂熱起來:“五色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二更合一啦,寶們元宵節快樂,團團圓圓哦!

    剛開始,明天再狠虐!

    第 56 章

    樓折翡清楚程爭鴻的貪婪性子, 當即便看出來,這人盯上了肉包子。

    其余的弟子不識貨,只知道肉包子看起來不簡單, 程爭鴻見多識廣, 一眼就看出了肉包子是五色鳥, 動了占為己有的心思。

    能得到五色鳥的,顯然不是普通之輩, 程爭鴻打量著姜白:“我乃第一仙宗的長老,你是哪家的修士,五色鳥是從哪里得來的?”

    他心高氣傲, 端著風度, 沒將姜白放在眼里,連名號都不屑于報。

    姜白見眾人喊他師父,且他聽了陳元青那一番驢唇不對馬嘴的辯解后未做表示, 瞬間明白了他有意包庇陳元青等人。

    “總歸不是你們第一仙宗的人,你的徒弟縱容妖獸傷害普通人,并以之為樂,你作為師尊, 不該給個說法嗎?”

    “你說的事并未發生,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 眼下受傷的是我的徒兒, 合該是你給我一個交代。”

    喬海拿著斷掉的弓上前一步:“我能證明, 這就是你的徒弟弄壞的, 他們要讓那老虎吃了我。”

    程爭鴻皺了下眉:“可有此事?”

    眾修士紛紛搖頭:“沒有,是他在胡說八道, 我看他就是想趁機敲詐我們。”

    喬海嘴笨, 被氣紅了臉, 不敢相信這是人人稱贊的仙宗修士能做出來的事。

    樓折翡已經習慣了,第一仙宗里或許有心懷天下之輩,但程爭鴻絕對不是,此人狹隘陰險,數道貌岸然之最。

    其他得罪他的人尚能留個全尸,唯獨程爭鴻當得起挫骨揚灰。

    姜白拍了拍喬海的肩:“喬大哥,你不用和他們多費口舌,像他們這種無恥之徒,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是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的。”

    陳元青的手臂被老虎咬得鮮血淋漓,臉色煞白:“你才是無恥之徒,身為修士卻殘害他人,卑鄙齷齪的小人!”

    “殘害他人?”姜白懷疑這人沒腦子,“你有什么資格罵別人是小人,憑你無恥,憑你不要臉嗎?”

    樓折翡莞爾。

    總算這陳元青還有點用處,剛才沒殺了他果然是對的,能惹得姜白再罵幾句,值了。

    陳元青哀哀地嘆著氣:“師尊,你瞧他當著你的面口出狂言,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其他的跟班們連聲附和:“沒錯,師尊該好好教訓他一番才是。”

    陳元青也是個沒腦子的,人家罵的是他,他還扭曲事實,明擺著是拿程爭鴻當刀使。

    姜白微哂:“罵你就是口出狂言?你算什么東西,一個元嬰修士打不過金丹修士,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陳元青臉色漲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比姜白修為高,也確實被姜白壓著打,沒有還手之力。

    “我看你這是把你師尊當傻子,想借刀殺人,還有你們那些人,是在教你們師尊做事嗎?第一仙宗原來是這樣尊師重道的,一群不要臉的傻子,還想讓別人陪你當傻子嗎?”

    程爭鴻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他如何能聽不出陳元青的意思,陳元青背后靠著一整個世家大族,若非情況緊急,他并不想鬧得太僵。

    姜白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這件事,他再裝聾作啞,面子就真不用要了。

    “師尊,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

    陳元青連忙爭辯起來,程爭鴻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將你們師兄帶回去,好好治療。”

    樓折翡瞇了瞇眼,想走,沒那么容易。

    他曲指一彈,被程爭鴻控制住的老虎掙脫束縛,朝著陳元青等人撲了過去。

    程爭鴻皺緊了眉頭,連忙出手,但還是沒來得及。

    老虎咬住了陳元青的一條腿,甩了甩頭,毫不留情地將血肉撕扯開,嚼了兩下,直接將那大半條腿給吞了。

    猩紅的血液濺了一地,濺在周圍幾個修士身上,染紅了他們的弟子服。

    陳元青慘叫一聲,目眥盡裂,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喬海嚇到抖了兩下,若不是姜白等人及時趕來,血濺三尺的恐怕就會變成自己吧。

    肉包子興奮不已,啾啾啾叫個不停,像是在給那老虎加油打氣。

    程爭鴻連忙用靈力封住陳元青的傷口,沉聲喝道:“還不快來幫忙!”

    嚇呆了的修士們連忙湊過來,扶起陳元青,程爭鴻眉頭皺得死緊,吩咐道:“快帶他回宗門,找醫師治療。”

    妖獸留下的傷口不同于普通的野獸,再拖一會兒,失血過多,別說修為受損,陳元青的命都要不保了。

    樓折翡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輕易離開,心隨意動,暗中操控著老虎破開程爭鴻的控制,一爪子下去就把幾個修士都震傷了。

    跟班們受了不輕不重的傷,倒了一地,看起來好不狼狽。

    程爭鴻無法,只得先去對付老虎。

    這老虎是陳元青家族費盡心思抓來的,力量很強,程爭鴻也挺想將之收為己有的,便沒有下死手,只是用靈力將其控制起來。

    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他剛將這妖獸控制住,沒多久,老虎就會掙脫,奔著陳元青而去,給痛到昏迷的陳元青再添幾道傷口。

    如此反復了幾次,陳元青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只吊著一口氣,便是大羅金仙來了,恐怕都救不回來了。

    程爭鴻似有所覺,陰鶩的目光落到姜白身上:“是你動的手腳。”

    樓折翡身上沒有一絲靈力的痕跡,被程爭鴻忽略了。

    姜白氣笑了,冷嗤一聲:“自己沒本事,還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你們第一仙宗里的所有人都不要臉!”

    他心知此事和肉包子脫不了干系,但該護著的還是得護著。

    “除了你們,還有誰會置他們于死地?!”

    程爭鴻再不留情,一掌劈在老虎頭上,接近渡劫期的修為高深,當即將老虎劈暈。

    樓折翡調動起靈力,正準備暗中出手,突然眉頭一皺,改了個主意:“你是第一仙宗的長老,縱容弟子害人不說,還要血口噴人嗎?如此不仁不義,你有什么資格為人師長,受人敬仰?”

    程爭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何曾被人指著鼻子罵,還是被這么個普通人罵:“區區凡人,誰給你的膽子,敢置喙仙門之事。”

    姜白冷了臉:“我給的,你自己做的事,還不讓人說了嗎?”

    樓折翡捏了捏姜白的手,后者安撫地看了他一眼:“別怕。”

    程爭鴻貴為仙宗長老,若是和差了兩個境界的小輩動手,失了風度不說,傳出去會被人瞧不起的。

    “你若是覺得自己的徒弟沒做錯,不如我們一起去第一仙宗,找你們的宗主來評判一下。”

    此事本就是陳元青等人的錯,姜白心中合計了一番,再怎么著,第一仙宗的宗主不至于也包庇弟子傷人。

    可惜他想好了一切,卻低估了程爭鴻的無恥程度。

    “宗主繁忙,可沒空理你們。”

    程爭鴻不打一聲招呼,眨眼間便閃身到姜白面前,一掌打在他胸口,殺意畢露。

    姜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是想殺人滅口嗎?!”

    程爭鴻獰笑出聲:“爾等傷我徒兒,辱罵我宗門,我身為師長,定要替徒兒討回公道,受死吧。”

    他又是一擊,差了兩個境界,姜白毫無還手之力,被打的吐出一口血來。

    程爭鴻沒急著趕盡殺絕,奪過了喬海手中的肉包子:“本來還想放你們一條生路,怪就怪自己時運太好,得到了五色鳥吧。”

    這等品階高的妖獸,他自然不能放過,殺人奪寶是最省心的主意。

    正好死無對證,也能給陳元青的家族一個交代。

    肉包子瘋狂掙扎,程爭鴻將它按在手中揉搓,滿意地笑起來:“不愧是傳說中的五色鳥,竟然有金丹期之上的修為。”

    樓折翡深吸了一口氣,扶起姜白。

    他不敢去看姜白身上的傷,怕自己一時沒忍住,將程爭鴻挫骨揚灰。

    程爭鴻殺意明顯,姜白將樓折翡擋在身后,壓低聲音:“阿翡,等下我攔住他,你帶著喬大哥先走。”

    樓折翡皺緊了眉頭:“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放心,他傷不了我。”姜白沖他笑了笑,“阿翡乖,我還要娶你呢,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他已經想過了,他們不是程爭鴻的對手,樓折翡和喬海都是普通人,受不起程爭鴻的攻擊,必須趕緊離開。

    之前收到傳音符,姑姑說馬上就到,姜白估摸了一下,他應該能夠拖到父親和爹爹趕來。

    程爭鴻將心思從肉包子身上挪開,目光陰森森的:“想走?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他揮手設下一道結界,朝著姜白沖了過去。

    先解決這個有修為的,剩下的兩個成不了氣候。

    接近渡劫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力量強大,若不是有結界阻隔,怕是要令風云變色。

    姜白心道不好,將樓折翡和喬海護在身后,調動起所有力量,準備接下他這一擊。

    洶涌的靈力裹挾著狂風,宛若一把鋼刀,絞碎了周遭的樹木。

    木屑紛紛揚揚,被狂風卷起,朝著三人刺去。

    姜白雙手結印,但這一擊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將他布下的防御盡數摧毀。

    就在那道力量要打在他身上時,一道修長的身影突然閃過來,將他整個人護在身下。

    他目眥盡裂,卻被按住了肩膀,無法動彈,驚聲吼道:“不要!”

    血花在空中炸開,染紅了半邊天。

    姜白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緊緊地抱著身上的人:“阿翡……”

    作者有話要說:

    阿翡:蘇醒了,獵殺時刻。

    第 57 章

    樓折翡嘶了聲, 有氣無力:“阿白,好疼啊。”

    境界大圓滿的修士在遇到生命危險時,會自動對身體進行保護, 他怕露餡, 硬生生壓制住修為。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姜白好騙,姜竺和他那位道侶可不好騙。

    他要的就是他們的愧疚, 他要姜竺青鸞等人啞口無言,心甘情愿的把姜白交給他,這樣就算日后修為暴露, 他們也沒辦法多說什么。

    姜白不敢環抱他, 怕碰到他身上的傷:“阿翡,阿翡……”

    他心里亂的厲害,除了這兩個字, 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樓折翡笑了笑:“你別哭啊,我有點疼,你親親我。”

    其實也不是太疼,比他上輩子受過的傷輕多了, 但他喜歡看姜白心疼他。

    細碎地吻落在眉眼上,飽含著珍重, 樓折翡心里一陣滿足。

    看著厲害, 其實都是皮肉傷, 之前融合的那股力量在快速修復他的身體, 想來過個一兩天,這傷就徹底好利索了。

    樓折翡對別人狠, 對自己更狠。

    上輩子廢去半身血肉, 換來一線生機, 筆筆血債,他在蒼雪峰上都討了回來。而今他擋下程爭鴻的一擊,便是要程爭鴻元神俱滅,才能甘心。

    見沒有殺死姜白,程爭鴻冷笑了聲,又揮出一擊:“你們如此情深,就一起到黃泉路上作伴吧。”

    這一擊剛揮出,就被硬生生攔下,強大的力量撕裂結界,從上空劈下來,將程爭鴻摜在地上。

    暴怒的聲音響徹云霄:“程爭鴻,你想死嗎!”

    預料中的聲音響起,樓折翡舒了口氣。

    來的正好。

    境界大圓滿的修士威壓強橫,山林俱震,遠在百里之外的第一仙宗都有所察覺,無數弟子聽到了這一聲怒吼。

    飛舟停在半空,姜竺一拳捶在滿臉驚慌的程爭鴻身上,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肋骨。

    白杳和青鸞先后從飛舟上跳下來:“白白!”

    “爹爹,姑姑……”姜白滿身血水,忍了這么久的委屈終于爆發,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阿翡,你們快救救阿翡,都怪我,都是因為救我,他才受傷的。”

    白杳眉心緊蹙,將人接過來,他是出色的醫修,幾招便幫樓折翡止了血:“他沒事,爹爹一定會治好他的。”

    樓折翡面無血色,沖姜白笑了笑:“別哭了。”

    按照他現在的傷勢情況,暈過去才合適,但樓折翡實在不想錯過這一場好戲,也顧不得會不會露餡了。

    姜竺等人出手,程爭鴻必死無疑,這把火指不定會燒到第一仙宗,他想看熱鬧。

    姜白俯下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好,我不哭,阿翡快點好起來,我什么都答應你。”

    來時路上,白杳已經聽青鸞說了之前發生的事,他本來就不像其他人,對樓折翡存有偏見,眼下見兩人情深如此,欣慰又心疼。

    青鸞盯著樓折翡看了一會兒,冷聲道:“是誰動的手?”

    姜白聽了白杳的話,冷靜下來,滿眼恨意:“是第一仙宗的人。”

    前有無量,后有程爭鴻,各個都害得他的阿翡身受重傷,這筆賬,他要向第一仙宗討回來!

    姜白將發生的事簡單講了一下,看到樓折翡受傷,喬海也是氣憤不已,附和道:“他們蠻不講理,好多人欺負姜白一個人,還有那個長老,想獨占神鳥,對我們痛下殺手。”

    青鸞抬手一握,長弓寒光凌冽:“欺人太甚,我去幫你們報仇。”

    白杳性情溫和,向來不喜生事,姜白是他的心頭肉,此番他是真的動了氣,并沒有阻攔青鸞,只輕聲道:“留一口氣。”

    “爹爹!”

    姜白恨不得將程爭鴻千刀萬剮,聞言不有些不滿。

    白杳沖他搖了搖頭:“他一個程爭鴻算什么,相信爹爹,定然替你和小翡討回公道。”

    落楓谷的人都護犢子,但若是算起來,白杳才是個中之最。

    當初姜竺帶姜白出去,害得姜白被邪祟所傷,他一氣之下,他將那邪祟元神俱滅才罷休,手段之殘忍,令姜竺都頗為震驚。

    見他這么說了,姜白也放下心來,專心照顧起樓折翡來:“阿翡快點好起來,我們去報仇,欺負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挺巧。

    樓折翡自個兒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找了個準道侶,也志趣相投。

    他乖乖點了點頭:“阿白對我真好,都聽阿白的。”

    好誒,趕緊弄死那群人!

    有姜竺和青鸞在,白杳絲毫不擔心程爭鴻能逃跑,見樓折翡臉色恢復了些,拿出一顆丹藥:“這是治療內傷的,你的身體中有……總之吃下它,很快就能好的。”

    樓折翡思忖片刻,估摸著他說的應該是那股力量,想來白杳等人應當知曉那股力量能夠修復身體。

    “多謝仙長。”

    “你該隨白白,叫我爹爹的。”

    從小到大,姜白喜歡的,白杳就喜歡,他瞧著樓折翡也挺滿意的,和他們白白很相配。

    最重要的是,兩個人互相喜歡。

    第一次見面就叫爹,太快了點吧。

    樓折翡一臉窘迫,丹藥差點卡在嗓子里,他算是看出來了,姜白這大大咧咧的性子,八成是從白杳身上遺傳的。

    接收到他求助的目光,姜白一臉贊同地點點頭:“是該叫爹爹,雖然我們再過幾個月才能結契,但提前叫著,就當練習了。”

    白杳目光慈愛,注視著樓折翡:“白白說的沒錯,早晚的事。”

    被父子倆盯著,樓折翡仿佛又回到了剛去落楓谷的時候,姜白向眾人宣布,自己是他喜歡的人。

    巨大的尷尬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甚至連熱鬧都不想看了,想直接暈過去。

    最后救了樓折翡的是姜竺,程爭鴻被他給廢了,青鸞一個人就能折磨。

    他親昵地湊過來,從后面抱住白杳:“阿杳,他傷的怎么樣?”

    “有點重。”當著別人的面,白杳不太習慣太親熱,用手肘推了推他,“咳,起來點。”

    姜白扶著樓折翡,將他從白杳懷里接過來:“父親。”

    姜竺應了聲,看到他懷里傷勢慘重的樓折翡,罕見的有些愧疚:“抱歉,父親來晚了。”

    姜白正想搖頭,白杳搶先開口,語氣很冷:“確實來晚了,害得小翡受這么重的傷。”

    姜竺心道不好,每當白杳生氣了,那事情注定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杳就撫了撫衣袖,輕聲道:“姜竺,我要上第一仙宗。”

    “……”

    姜竺何其了解他,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句話掉了個字,要打上第一仙宗才對。

    白杳站起身:“青鸞,將人帶過來。”

    青鸞飛起一腳,將血肉模糊的程爭鴻踢過來:“兄長,不弄死他嗎?”

    “當然要弄死,但不是現在。”白杳抬手一招,飛舟緩緩落地,“這么多年都沒帶白白出去見見世面,這次就去第一仙宗逛逛吧,正好我們也見識一下,這傳聞中的正道第一宗門,有多厚顏無恥。”

    青鸞將死傷的程爭鴻和陳元青等人一塊打了包,用繩子綁起來,掛在飛舟上。

    也沒管他們會不會摔死,直接操控飛舟,往第一仙宗而去。

    第一仙宗的主峰名為「上仙」,傳聞有大能在此渡劫飛升,因而得名。

    身為正道第一宗門,上仙峰修得十分氣派,護山大陣籠罩著整座山頭,金光祥瑞,一派莊嚴肅穆。

    飛舟停在第一仙宗正門,白杳眼皮不眨,指揮道:“青鸞,射箭。”

    青鸞張弓搭箭,青色的箭矢如流光一般射出,直接插在第一仙宗正門的匾額上。

    守門的弟子大驚失色,連忙敲響守山鈴:“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白杳橫眉一掃,都不用開口,姜竺便一掌打出去,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全力一擊,即使有護山大陣在,整個上仙峰也跟著抖了三抖。

    雄厚的靈力催動聲音,傳遍整個第一仙宗:“第一仙宗仗勢欺人,落楓谷姜竺,特來討回公道。”

    “阿杳可滿意?”

    “嗯。”

    姜竺故作憂愁:“之前是姜白,現在又多了個小子,我看在你心里,我的地位又下降了。”

    白杳靠在他懷里,輕輕哼了聲:“小翡是白白認定的人,那便是我們的孩子,他被傷了,我自然要來討回公道,你作為我夫君,不該出手嗎?”

    一聲“夫君”就哄得姜竺眉開眼笑,黏糊糊地抱上來:“該的該的,別說出手了,阿杳就是想拆了第一仙宗,我也會為你達成的。”

    白杳紅著臉,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樓折翡靠在姜白懷里,饒有興致地看著姜竺和白杳的互動:“他們一直是這樣相處的嗎?”

    “對。”姜白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給他,“以后我也會寵著阿翡,等回去后,我就好好修煉,你想拆了第一仙宗,我也可以幫你完成。”

    樓折翡哭笑不得。

    他以前是想過徹底滅了第一仙宗,但后來想想還是算了,欺他辱他之人都死絕了,他也懶得去找無關之人的麻煩。

    姜竺的喊話比守山鈴好用,不消多時,第一仙宗的宗主和長老們就帶著一干弟子紛紛趕來了。

    青鸞將繩子割斷,飛舟上掛著的程爭鴻等人被丟在第一仙宗門口。

    第一仙宗的宗主名叫關敬,和姜竺一樣,也是修為大圓滿境界,不過比姜竺年長幾百歲。

    他看著被扔下來的程爭鴻,登時變了臉色:“姜谷主,傷我宗門長老,你這是何意?”

    落楓谷向來不摻和修真界的事,因而剛聽到傳音喊話的時候,關敬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姜竺氣勢洶洶,直接打上了上仙峰,可見并不是心血來潮而已。

    來的都是熟人,樓折翡掃了一眼,有些懷念。

    許久未見了,這些人上輩子都死在蒼雪峰,與他的仇恨和不堪的過往埋葬在一起。

    樓折翡對關敬沒有太多想法,這人并未對他做過什么,但包庇縱容程爭鴻等人欺辱他是事實,說完全無辜,倒也不是那樣。

    后來為了第一仙宗的名聲大義,關敬集結正道修士來討伐他,樓折翡只把他看做普通來找事的人,殺了后也沒放在心上。

    姜竺居高臨下:“貴宗門縱容弟子私放妖獸殘傷凡人,我兒路見不平加以制止,程爭鴻卻盯上他的靈寵,想要殺人奪寶,關宗主,你說我弄死他,可有過錯?”

    一眾弟子嘩然,長老們也是面面相覷,關敬臉色難看:“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姜竺冷嗤一聲,“我親眼所見,會是誤會?”

    “若事情真如姜谷主所說,那我定當給你一個交代。”關敬命人扶起程爭鴻,探了探他的脈,臉色大變,“姜谷主,你何至于下此毒手?”

    程爭鴻身上沒有一絲修為,姜竺這一招不可謂不狠辣,無異于要了他的命。

    姜竺語氣冰冷:“一個化神期的修士,對金丹期小輩動手,那才叫下毒手,他種下這樣的因,自然活該受這樣的果。”

    關敬握緊了拳頭:“姜谷主,爭鴻他畢竟是我第一仙宗的長老!”

    “那又如何,若我兒真出了事,我定踏平你們第一仙宗!”

    “姜竺!”

    兩人僵持不下,強橫的氣勢碰撞在一起,互不相讓。

    白杳皺了下眉,給了青鸞一個眼神,后者瞬間明白過來,沖著程爭鴻拉開弓弦。

    青色的光箭快如閃電,直接射進程爭鴻的胸口,穿心而過。

    那特意留下的一口氣,也在此刻斷了。

    有長老斥道:“放肆,簡直欺人太甚!”

    白杳滿臉冷色:“該死的人,多活一刻已是幸事。”

    程爭鴻的尸體軟軟地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中滿是驚恐和不敢置信。

    白杳一揮手,靈火便竄上他的尸體,當著眾人的面,將他燒得一干二凈,正是挫骨揚灰。

    樓折翡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他原以為程爭鴻要茍延殘喘,心里還可惜了一陣兒,沒想到白杳出手如此狠絕,了了他的心愿。

    姜白見他一直盯著那里,以為他被嚇到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阿翡不怕。”

    樓折翡順勢靠在他懷里,掩飾住的唇角微勾,透露出他的愉悅:“阿白,抱抱我。”

    白杳的舉動無異于打了關敬一個耳光,狠狠下了第一仙宗面子。

    一眾長老死死地盯著他:“落楓谷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殺人之后還要燒毀元神,簡直比魔修還要狠毒!”

    姜竺微皺了下眉頭,擋在白杳身前:“我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再狠毒,會比貴宗門的長老狠毒嗎?”

    “姜谷主,口說無憑,你說爭鴻傷你兒子,你兒子可來了?”

    姜白扶著樓折翡過去:“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一樣厚顏無恥,會弄虛作假,包庇誆騙自己人嗎?”

    兩人渾身血色,說是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也不為過,尤其是樓折翡,面色蒼白,一看就知道受了重傷。

    喬海抿了抿唇,也走上前來:“我是個獵戶,就生活在第一仙宗不遠處的山上,宗門中的弟子應當有認識我的,知曉我不會說謊。他們都是為了救我,才被你們宗門的修士打傷的。”

    第一仙宗被稱為正道魁首,還是有心懷正義的修士的,有人認出了他:“是喬海大哥!”

    “我認識他,他確實是獵戶,之前去附近的山頭,有見到過他。”

    “有一次我外出平災,不小心受了傷,路過山下,喬大哥看見還幫我包扎了一下。”

    “這么說的話,真是程長老他……”

    關敬面色發沉:“都別說了!”

    樓折翡知他最看重第一仙宗的面子,嘲諷道:做不得說不得嗎,第一仙宗仗勢欺人,如何能為正道魁首?”

    眾修士一片嘩然。

    就在這是,有人驚呼出聲:“是你!樓折翡!”

    樓折翡循聲看去,眸光一暗。

    無量臉上滿是算計,扯著嗓子喊道:“你不是那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爐鼎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土狗,我好喜歡拼爹和仗勢欺人啊。

    阿翡輕易不會出手的,他是操盤手,上輩子一個人受了太多苦,希望他這輩子和白白一樣,都能被人寵著。

    下章開啟大型修羅場。

    第 58 章

    樓折翡抿緊了唇, 目光森寒,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無量。

    時隔幾個月,無量一點沒變, 依舊是那副嘴臉, 讓他看了就手癢, 忍不住想將其千刀萬剮。

    “他叫樓折翡,是個爐鼎!”

    無量躲在人群之中, 目光閃躲,避開姜竺和姜白的視線,悶頭叫嚷著。

    周遭響起一片議論聲, 無數道目光落在樓折翡身上, 他突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上輩子。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被千夫所指, 好似犯了莫大的罪孽,好似天生異類,連存在都是骯臟的。

    他怔怔地轉過頭,對上姜白驚詫呆愣的目光。

    樓折翡設想過他的爐鼎體質暴露, 那時候姜白會出現什么反應,他有很多種想法, 卻沒有一種是姜白所選擇的。

    姜白攥著樓折翡的手緊了緊。

    他自然知道爐鼎是什么意思, 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的第一反應是, 原來如此啊。

    如此就能說得通了,為什么無量處心積慮要收樓折翡為徒, 原來是打著這等主意。

    “多虧及時找到你了。”

    樓折翡愣了下。

    姜白順勢將他攬進懷里, 滿足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這么慶幸過, 自己及時趕到,沒讓你被帶到第一仙宗。”

    關敬目光幽深:“姜谷主,他是個爐鼎。”

    姜竺和白杳等人臉色未變,像是早就知曉此事:“爐鼎又如何,難不成爐鼎就該被欺負,就該被你們第一仙宗肆意傷害?”

    “你知我不是這個,只不過爐鼎的用處特殊,你落楓谷留下他,難免會遭人口舌。”

    爐鼎就相當于一件寶貝,人人都想要,卻又不敢正大光明表現出來,好似那樣會辱沒自己的名聲。

    關敬向來明哲保身,自以為是善意的勸告,卻被白杳頂了回去:“我落楓谷遭你們非議還少嗎?”

    姜白遙遙地望著無量:“當初你強迫阿翡拜你為師,原是看上了他的爐鼎體質,你們第一仙宗,果然一脈相承的不要臉。”

    “住口!”長老喝道,“姜谷主,放任你的人辱罵我宗門,這就是你們落楓谷的教養嗎?”

    姜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兒子哪里說錯了,當初那無量強搶樓折翡為徒,我親眼所見,并加以制止,你們第一仙宗若是包庇他,可不是一脈相承的不要臉嗎?”

    一眾長老被氣得鼻子都歪了,卻又無法反駁,紛紛責怪地看著無量。

    無量看著姜白,眼底閃過一絲怨恨:“那你們落楓谷留下他一個沒有修為的廢人,是為了什么?”

    青鸞嗤笑一聲,緩緩抬起手:“程爭鴻缺個伴,我看你挺合適的。”

    她不喜歡浪費口舌,直接撥弄弓弦,接連幾道羽箭射出。

    關敬沉下臉,一揮手,將之攔下:“當著我宗門眾人之面,對我門下弟子出手,落楓谷是打定主意要與我們第一仙宗作對嗎?”

    “究竟是誰與誰作對?”姜白將樓折翡護在身后,“你貴為一宗之主,縱容長老傷人在先,如今又放任門下弟子欺辱我道侶,我緣何不能討回公道?”

    “道侶?!”

    “他們是道侶?”

    ……

    樓折翡呼吸一緊,似有所覺。

    姜白正視著無量,聲音緩慢而堅定:“你問我圖什么,我根本不知阿翡的爐鼎體質,我傾他慕他,這輩子非他不娶,他是我姜白的道侶!”

    樓折翡曾經有過很多種身份,樓家不受寵的老大,第一仙宗的爐鼎,魔尊……但沒有一個,比姜白的道侶來得更讓他喜歡。

    “我的道侶,任誰都不能欺辱。”

    姜白表情嚴肅,一揮手,一道淡金色的生死挑戰令出現在半空之中:“落楓谷姜白,求戰第一仙宗無量,此一戰不死不休。就在上仙峰,當著第一仙宗眾人的面,無量,你可敢應戰?”

    樓折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白……”

    他做夢都沒想到姜白會對無量發出生死挑戰令,他知道小傻子喜歡他,但沒想到姜白會用性命去為他搏一份尊重。

    這段時日,姜白的修為有所精進,已經是金丹后期,但無量是元嬰中期,兩人差了一個大境界,他這是越級挑戰。

    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不僅是第一仙宗的人,就連姜竺和白杳的表情都嚴肅了不少。

    “他好像只有金丹期的修為,要挑戰無量師父,是想來送死吧。”

    “為了個爐鼎,至于嗎?”

    “什么爐鼎,沒聽到那是人家的道侶嗎,落楓谷的爐鼎,普通人哪里能惹得起。”

    “長得漂亮的藍顏禍水啊。”

    “你們說,他要是死了,落楓谷能善罷甘休嗎?”

    ……

    青鸞沉不住氣,長弓直對無量:“不用你出手,姑姑幫你殺了他。”

    白杳沉默了一會兒,攔住她:“讓姜白自己決定。”

    姜白一愣,白杳鮮少直接稱呼他的名字:“爹爹。”

    他抬頭看過去,正好對上白杳認真的目光:“為了所愛之人以命相搏,爹爹支持你。”

    “不行!”

    姜竺還要說什么,被白杳攔住了:“姜白,你是我的兒子,此一戰不死不休,如果你不幸敗了,那爹爹會替你報仇,傾落楓谷之力,也會幫你照顧好小翡。”

    姜白眼睛很亮,像淬了一把火:“多謝爹爹。”

    白杳微微笑了下:“爹爹相信你。”

    姜竺臉色發沉:“阿杳,你明知道他境界不足,生死挑戰令不死不休,我們都不能插手,你想看著他出事嗎?”

    “我也曾為你做過這樣的事。”白杳一句話就讓他閉了嘴,“我能為你不死不休,白白也可以為小翡做到。”

    在姜白說到生死挑戰令的時候,白杳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們父子倆是一樣的性子,既然愛了,就絕不后悔。

    他也曾如此偏執地對待一個人,所以能理解姜白的心情。

    樓折翡握住了姜白的衣袖,心里一陣惶恐:“不用,不用你出手,我不是普——”

    “阿翡,你放心,我肯定沒事的。”姜白打斷他的話,一臉志在必得,“我會為你殺了他。”

    無量目光陰毒,恨不得在樓折翡和姜白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當著一干人的面,比自己低一個大境界的人這樣說了,若是不應下這生死挑戰令,那他的臉面也不用要了。

    左右落楓谷都不會放過他,那不如拉個墊背的。

    “我答應你,此一戰不死不休。”

    雙方同意,生死挑戰令結成,淡金色的光暈分成兩部分,一端落在姜白身上,一端落在無量身上。

    在上仙峰上,第一仙宗正門口,所有人都向后退去,讓開一片空地。

    樓折翡罕見的走了神,心情十分復雜。

    一方面,他被姜白的舉動感染,心里動容;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擔心姜白,怕他出什么事。

    他的胸膛中像是堆滿了冰塊與火炭,一冷一熱,冰炭交煎。

    白杳應該是最冷靜的人,拍了拍樓折翡的肩膀:“好好坐著,別想太多。”

    樓折翡仰著頭,有些迷茫:“他會沒事嗎?”

    “會的。”白杳擠出一個笑,“白白很喜歡你,他不舍得離開你的,他會活著回來娶你。”

    在這一瞬間,樓折翡突然覺得白杳真的成了他的長輩:“您不覺得是我害了他嗎?”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我……是個爐鼎,什么都不會,害他陷入這種境地。”

    白杳微微皺了皺眉:“小翡,你要記住,不是你害他怎么樣,而是白白自愿為你做這些,他很愛你,而你值得被他這樣對待。”

    樓折翡愣了下:“我值得?”

    白杳沒有回答,只是問他:“如果白白遇到危險,如果有人要殺他,你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當然不會!”

    僅僅是個假設,樓折翡就冷了臉,小傻子是他的人,就像祁千離碰一下,都要被他砍斷手的。

    “那不就行了,你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他自然也該為你強大起來。”

    白杳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感慨:“白白很特殊,我一直很怕他會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歡,但看到他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我就相信,他是真的喜歡你。”

    樓折翡總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但又抓不到頭緒,姜白那邊傳來動靜,他急忙扭頭去看,瞬間就將一切拋之腦后了。

    生死挑戰令會形成獨立的結界,將雙方籠罩在里面,直到一方死去,結界才會解開,是為不死不休。

    透過稀薄的淡金色,樓折翡定定地注視著他的小鳳凰。

    姜白沒有武器,借了白杳的劍,這把偏細長的劍和他的光劍差不多,比起以前用的重劍,要更趁手一些。

    整個劍身都是銀白色的,長劍上縈繞著淡淡的冷光,好似冰雕雪琢而成。

    姜白反手握著劍,直接省了自報名號的禮數行為,無量乃不要臉之最,不配他以禮相待。

    “上次不知內情,才會放你離開,你辱我所愛之人,當以命來償。”

    無量冷笑:“把一個爐鼎當成愛人,還為他不死不休,落楓谷果然不一樣,養出來你這種怪胎。”

    姜白挽了個劍花,簌簌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意味,令人膽寒。他性子溫吞,此時卻殺意明顯,凌冽的氣勢傳遞出怒意。

    兩人你來我往,在結界里打的不可開交,只看到衣袂翻飛,劍氣與靈力交織在一起,碰撞出錚錚的兵戈之聲。

    純粹比拼靈力是比不過的,只有靠招式彌補。

    姜白眸底閃過一絲深沉,步步緊逼,不停地消耗無量的力量,沒有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姜白之前調查第一仙宗,特地查了無量,這人突破元嬰已有二十年之久,卻還停留在元嬰中期,可見天賦有限。

    旁人只知他們的修為差一個境界,可姜白自個兒心里清楚,并非如此,他和無量的境界完全可以只差一個小境界。

    姜白身形如電,長劍在他手中宛若游龍,十分靈活。

    落楓谷的修煉方式與其他宗門都不同,從小到大,姜竺就讓他適應各種兵器,遇到樓折翡的時候,他剛接觸重劍幾個月。

    有賴于這些年的練習,各種兵器在他手中都能耍得起來。

    不過最趁手的,還是白杳這種長劍,配合他修習的風劍招式,適合躲避和攻擊,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最先看出不對勁的是樓折翡和姜竺,兩人天資一流,又都突破大圓滿境界已久,眼睛毒得很。

    姜竺瞇了瞇眼:“不對勁。”

    白杳詫異:“怎么了?”

    “姜白練的風劍,躲避與攻擊相輔相成,他一昧地進行攻擊,固然可以更多的消耗無量的靈力,但同時也會使自己的靈力流失慘重。”

    樓折翡心念一動,他也覺得不對勁,但他不了解姜白的招式套路,沒辦法像姜竺這樣一眼就抓到點子上。

    青鸞微微皺了下眉:“白白不會犯這樣的錯。”

    這段時日她一直帶著姜白修煉,清楚他的水平,靈力耗盡便只能任人宰割,姜白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的。

    關敬等人也看出了些許端倪,不過他們并不了解姜白,只當他是少年輕狂,求勝心切。

    有幾位長老滿臉都是“不過如此”的表情,像是篤定了姜白是無心犯的錯,馬上就會因為靈力耗盡而輸。

    青鸞有些疑惑:“可是他為什么要加速消耗自己的靈力呢?”

    一招未中,本應躲避的,姜白卻直接迎了上去,幾乎是貼著無量的。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從開始到現在,姜白一直是貼著無量打的,從來沒有退遠到一步開外。

    消耗靈力,貼身打法……電光石火之間,所有的不對勁聯系到一起,致使樓折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猜測。

    他知道了!

    “我知道了。”

    一道聲音陡然響起,正好應和了樓折翡心中所想,他微微勾了勾唇,確定了自己猜的沒錯。

    姜竺激動出聲,原本的擔憂表情已經不見了,隱隱能看出一絲驕傲:“好小子,不愧是我姜竺的兒子!”

    白杳被他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你知道什么了?”

    姜竺親昵地攬著他:“姜白不會輸,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青鸞急了:“什么意思?”

    姜竺不答反問:“這段時間,姜白一直跟著你修煉,境界應該早就到金丹后期了吧。”

    “對,沒錯。”青鸞點點頭,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姜竺目光沉沉,注視著結界中的人:“生死挑戰令的結界支撐不了劫雷,關敬等人還虎視眈眈,準備一下吧,幫姜白護法。”

    樓折翡一直提著的心落回肚子里,好整以暇地看起這場戰斗來。

    結界之內,劍招絢麗奪目,將無量逼退了幾步。

    姜白欺身向前,速度漸漸慢下來,過度消耗靈力,致使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無量深吸一口氣,獰笑出聲:“你沒靈力了吧?”

    姜白持劍攻去:“你命該絕,便是沒有靈力,我也能弄死你。”

    “事到如今還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準備怎么弄死我。”

    “那你睜大眼睛,好好給我看著!”

    姜白丟開劍,一把揪住無量的衣領,將其和自己拽到一起。

    無量被他的動作弄懵了,下意識要掙脫,卻被一根繩子緊緊地纏住了腰。

    “北海青蛟筋制成的捆仙繩,一旦捆住了,便是大羅金仙也掙脫不開。”

    “你想做什么?!”

    無量心里升騰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顧不得去攻擊姜白,狠狠地扯了一把腰間的繩子。

    如姜白所說,繩子沒有絲毫變化。

    “你這等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殺你只會臟了我的手,天道自會收拾你!”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道猙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無量抬頭看去,滿面駭然。

    青紫的劫雷虬結成柱,直直地朝下劈了過來。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過了兩秒,有人喊道:“是劫雷,他,他要突破了!”

    劫雷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生死挑戰令的結界根本沒辦法與之抗衡,一下就被劈碎了,緊接著,第二道劫雷又劈了下來。

    處在境界的邊緣時,有兩種突破方式:一種是全力沖擊,一種是瘋狂消耗靈力,不斷突破極限。

    因為之后要面對劫雷,劫雷威力巨大,故而大多數人選擇的都是前一種。

    樓折翡站起身,動作太大扯到了后背上的傷口,但他毫不在意,緊緊地盯著被捆仙繩捆在一起的兩個人。

    有其他人的加入,劫雷的力量也會加倍。

    兩人離得太近,第二道劫雷劈下來的時候,無量不得不設下結界,將姜白也護在里面。

    之前的戰斗中,姜白已經消耗了無量大半的靈力,故而僅僅是這第二道劫雷,無量就已經扛不住了。

    結界被直接劈碎,無量受到結界反噬,承受的劫雷攻擊比姜白還要重。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劫雷一道接著一道,落在兩人身上。

    樓折翡攥緊了拳頭,劫雷還沒有停,再這樣下去,姜白會扛不住的。

    他暗暗解開禁術的封印,龐大洶涌的力量涌入經脈,迅速修復他后背上的傷,他掀起眼皮,眼底蒙上一層淡淡的金紅色。

    靈力如潮水般涌出,將姜白整個人裹了起來。

    第七道劫雷落下,猙獰的雷柱在地面上劈出一個大坑。

    姜白有樓折翡保護,沒受什么傷,無量就慘了,靈力早已消耗殆盡,被劈得皮肉綻開,甚至能聞到一絲焦糊的味道。

    “就是現在!”

    姜竺白杳同時出手,他們配合默契,十分熟練地布下強大的防御結界,直接籠罩住姜白,將劈下來的劫雷一一擋下。

    青鸞掠地而起,眨眼間便落在結界下,將姜白背回了飛舟。

    一刻鐘后,雷劫停止。

    姜白保持著意識,正在冥想,碎金丹結元嬰,這一步還需要很長時間。

    樓折翡守在他身邊,眉心微蹙,隱隱有些擔憂,當姜竺和白杳出手后,他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沖動了。

    那結界分明就是專門用來抵擋雷劫的,和青鸞號令百鳥結成的防御類似,外人加入,雷劫會加倍,兩人之所以等到第七道劫雷落下,八成是算計好了,刻意為之。

    他貿然出手,修為暴露事小,若是害得姜白少受一道劫雷,無法結成元嬰,那就完了。

    樓折翡出神地看著姜白,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白杳也在看著他。

    目光復雜,欲言又止。

    另一邊,關敬等人也回過神來,連忙指揮人去查看無量的情況。

    一看才知,無量竟是被姜白突破元嬰的劫雷硬生生給劈死了,倒真應了姜白那句話:天道自會收拾你。

    雖然是被人刻意設計的天道。

    第一仙宗損失慘重,程爭鴻無量先后死了不說,就連上仙峰都被劫雷給劈得一片狼藉。

    關敬氣得臉都紅了:“姜谷主,你這分明是故意找茬,害我上仙峰毀壞至此!”

    姜竺一臉無辜:“關宗主,你是老眼昏花了嗎?這又不是我們把上仙峰給劈成這樣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找老天爺說道去。”

    關敬:“……”

    無量的尸體被放在地上,青鸞踩著飛舟邊緣,對準無量,緩緩拉開了弓。

    劫雷只是將無量殺死,她要讓無量元神俱滅,沒有轉世輪回的機會!

    沒人注意到她,關敬要阻攔時,已經晚了:“好樣的,你們落楓谷好樣的,是欺我第一仙宗無人了嗎!”

    他一掌擊向護山鈴,巨大的聲音傳遍第一仙宗的幾座山頭:“凡我第一仙宗弟子聽令,速來上仙峰!”

    姜竺擰了擰眉:“關宗主是要撕破臉皮,與我們大打出手了嗎?”

    關敬面色冷凝:“姜竺,你帶人毀我上仙峰,縱容落楓谷的人殺害我宗門弟子,何曾留過一絲情面!”

    第一仙宗被稱為正道魁首,不是全憑一張嘴說說的,不消多時,便有大量的修士集結到上仙峰。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姜竺的力量再強大,也沒辦法抵御這么多人,何況第一仙宗還有那么多修為高深的長老。

    若真的打起來,他們人少,恐怕要吃虧。

    姜白正處在突破境界的關鍵時期,事到如今,只能他出手了。

    樓折翡站起身,正準備解開禁術的封印,忽然身體一僵,扭頭看向逍遙峰的方向。

    逍遙峰上空,風云變色,黑沉的魔氣形成巨大的漩渦,快速朝這邊擴散而來。

    關敬和幾位長老臉色大變,急忙召出法器,警惕地看著籠罩過來的黑云:“快,開啟護山大陣!”

    人未到,聲先聞。

    “這么多人,你們果然是故意為之,這是做好準備,打算進攻我們魔界了嗎?”

    魔氣籠罩住整個上仙峰,風重被一眾魔修簇擁著,一刀劈在第一仙宗的護山大陣上,怒氣滔天。

    “派人潛伏魔界,毀壞人魔兩界通道,重傷我魔界大人。你們正道總說我們魔界行事作風不光明磊落,我看你們才是,堂堂正道第一宗門,簡直厚顏無恥!”

    關敬:“……”

    第一仙宗眾弟子:“……”

    先是落楓谷,現在又是魔界,一天之內,他們已經被修真界中的兩股強大勢力指著鼻子罵無恥了。

    風重來的時機還挺合適,算一算,修好傳送陣,集結魔界大軍,差不多就需要這么長時間。

    看來魔尊大人是氣急了,自他們離開后,就著手準備對第一仙宗發難了。

    樓折翡禁不住彎了彎唇,側過身,背對著魔界大軍,可不能讓風重瞧見他,不然他設計好的一切就要泡湯了。

    姜竺頗為驚詫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魔尊大人怎會來此?”

    落楓谷保持中立,不與正邪兩道為伍,因姜竺實力強橫,正道魔界心照不宣,都給他幾分薄面。

    “來找不要臉的第一仙宗討個說法?”風重掃了飛舟一眼,“姜谷主怎么在這里?”

    姜竺頗有些幸災樂禍,笑道:“巧了不是,我與魔尊大人來意相同,也是來討個說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寶在問文案劇情,得先讓阿翡拿穩藍顏禍水的劇本啊,馬上結契,之后就是文案了。

    第一仙宗:謝邀,人麻了。

    第 59 章

    風重一頓, 笑了:“這么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關敬想撕破臉皮,姜竺不介意和風重合作:“第一仙宗欺我落楓谷無人, 縱容長老傷我兒子, 我自當來討一個公道。”

    關敬臉色難看:“姜竺, 你休要顛倒黑白,明明是你落楓谷的人殺我宗門長老和弟子, 毀壞我上仙峰,手段之殘忍,比魔修還……”

    “怎么不說了?”風重咧了咧嘴, 笑意森然, “比魔修還怎么?”

    人盡皆知,正道修士瞧不起魔修,覺得魔界中人手段殘忍, 殘暴不仁,平日里沒少唾罵,一時說順口了,忘了人家魔界大軍就在眼前。

    關敬掃了眼黑壓壓的魔修大軍, 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風重冷笑:“為何又不說了,第一仙宗平日里應該沒少詆毀過我們魔界吧, 這般吞吞吐吐, 莫不是怕了我們?”

    關敬沉聲道:“魔尊大人, 我敬你是魔界之首, 不愿與你為敵,影響兩界關系, 你何苦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 臉皮真是一個比一個厚, 怕是天上地下,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個像你關敬這般不要臉的人了。”

    “魔尊慎言!”

    “你集結魔界大軍圍攻我宗門,是想挑起正邪兩道的混戰嗎?”

    “前些日子,逍遙峰突然出現異樣情況,兩界通道被毀壞,今日魔尊又悍然來襲,定是早有預謀。”

    ……

    風重指尖撫過刀身,不屑地睨了眼關敬和他旁邊咄咄不停的一干長老:“我原以為你們只是虛偽,沒想到竟然還會倒打一耙。”

    他一拍刀身,嗡鳴聲震蕩開來,氣勢逼人:“關敬,你差人潛伏我魔界,故意毀壞兩界通道,如今還惺惺作態,是不敢承認自己做過的腌臜事嗎?”

    風重修為亦是圓滿境界,強大的力量催開刀鳴聲,山林撼動,鳥獸四散。

    姜竺皺了皺眉頭,給青鸞拋了個眼神,后者會意,將姜白和樓折翡帶回了飛舟里面。

    喬海是普通人,受不住修士的強大威壓,從姜白用生死挑戰令開始,就被送回了飛舟里。

    飛舟上有重重防御結界,十分安全且安靜,適合姜白冥想突破境界。

    “外,外面出什么事了嗎?”

    喬海打了個哆嗦,欲言又止。

    普通人的身體受不了魔氣的侵襲,即使有結界阻攔,但風重的力量太過強大,還是令他受到了影響。

    樓折翡一直關注著姜白,聞言隨口解釋道:“魔修們來了。”

    喬海嚇得差點摔了手里的茶杯:“魔修?!”

    魔修不僅在正道臭名遠揚,在人間亦是如此,甚至是和邪祟妖物平起平坐的存在。

    喬海不知道第一仙宗和落楓谷的關系,只知道它們都是正道宗門,還以為魔修是來找茬的。

    樓折翡“嗯”了聲:“放心,魔修不是來找我們的,他是來……報仇的。”

    雖說冤有頭債有主,但第一仙宗欠了他那么多,他借一下身份,討一點利息,不為過吧?

    “報仇?”

    “對,欺負你的宗門捅了簍子,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咱們啊,看戲就行了。”

    喬海似懂非懂,擔憂道:“姜白怎么了,為什么他一直沒醒過來?”

    樓折翡擰起眉心:“他突破境界了。”

    碎金丹結元嬰是一道坎,如果說筑基是踏入修行之門的第一步,那結元嬰就是徹底脫去凡胎俗骨,修出神魂。

    這一步十分重要,不能有一點閃失,故而樓折翡才會自責,怕自己貿然出手會對姜白造成影響。

    飛舟外傳來風重的罵聲,魔尊大人本就是個話多的,這回被氣得夠嗆,更是說個沒完。

    姜竺樂得看關敬吃癟,時不時附和兩句,落井下石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有魔修大軍在場,關敬敢怒不敢言,風重舉全魔界之力,非是區區第一仙宗可以抗衡的。

    雖然第一仙宗是正道第一宗門,實力雄厚,但正道還是很多宗門和數不清的世家,便是都加起來,才能和整個魔界相提并論。

    風重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故意想殺殺第一仙宗的威風。

    “風重,你不要欺人太甚,故意挑起正邪兩道的矛盾,這個罪責你擔待不起。”

    “你派人潛伏魔界的時候,可曾想過擔不擔待得起?是你第一仙宗要挑起兩界戰亂,并非我故意找茬。”

    有賴于樓折翡在魔界的大肆折騰,風重身后的魔修們紛紛附和,氣勢洶洶地盯著上仙峰上的第一仙宗弟子。

    處境危難,進無可進,關敬握著法器的手緊了緊:“我未曾派人潛入魔界,魔尊大人應當是誤會了,將事情調查清楚,再下定論也不遲。”

    風重眉眼一沉,身上的戾氣陡然爆發出來:“本尊和那人交了手,他使的招式,盡是你第一仙宗的路數。另外,他親口承認,是你第一仙宗的人,還大放厥詞,說你們要踏平魔界,本尊座下魔修盡皆有所耳聞。”

    他一臉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關敬的心往下沉了沉,今日之事怕是無法善了:“敢問魔尊,那人現在何處,不如將他帶過來,對質一二。”

    “他死了。”風重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本尊會留他性命嗎?”

    關敬一噎:“魔尊要將此事算在我第一仙宗頭上,總得將尸首帶過來,讓我們認認人吧。”

    風重冷哼一聲,隱隱帶著一絲得意:“他不敵本尊,自愿跳入兩界通道,尸骨無存,本尊去哪里給你找尸體?”

    飛舟之內,樓折翡暗暗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看在風重還有一點利用價值的份上,他可以將這筆賬暫時記下,等魔界解決了第一仙宗,他再好好收拾一下風重。

    定要讓他知道,究竟是誰不敵誰!

    關敬人在宗門,直接被扣了兩口鍋,風重個混不吝的更是蠻橫無理,氣得他牙癢癢:“死無對證,僅憑他一家之言,恕我無法接受!”

    他話音剛落,風重就笑了:“關敬,還沒搞清楚嗎,本尊不是來讓你接受的。擺事實講道理是你們的做派,我們這等手段殘忍的魔修,向來有仇報仇。”

    風重橫刀一揮,霸道的魔氣直接沖著上仙峰上眾人而去,他身后魔修齊齊高喝,氣勢如虹。

    “本尊今日帶人前來,便是為踏平你第一仙宗!”

    話音剛落,一眾魔修大軍就涌入上仙峰。

    白杳輕輕勾了勾姜竺的胳膊,面色冷凝:“我們不能摻和這事。”

    落楓谷向來保持中立,討個說法事小,如果和魔界聯合起來,對第一仙宗出手,恐怕就要沾上這趟渾水了。

    姜竺自然清楚,遠遠喊道:“魔尊大人,既然你們魔界和第一仙宗有恩怨要解決,那我落楓谷就不摻和了,姜某告辭。”

    風重隨意地擺了擺手:“姜谷主,慢走不送。”

    同時對上第一仙宗和落楓谷,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落楓谷神秘莫測,風重暫時并不想和他們扯上聯系。

    青鸞架勢飛舟,騰空而起。

    關敬一邊抵擋著風重的攻擊,一邊氣急敗壞地喊道:“姜竺,你為正道修士,難道要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魔修屠戮我宗門弟子嗎?你的道心和仁義還在嗎?”

    姜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關敬,你縱容包庇宗門弟子欺辱無辜之人的時候,可還記得自己是正道修士?”

    落楓谷能長久的保持中立,本就是亦正亦邪的,從落楓谷里出來的人,大都如此,明哲保身和不多管閑事是他們內心中謹記的準則。

    飛舟撤出上仙峰的范圍內,遠遠望去,還能看到被魔氣籠罩的第一仙宗。

    “傾魔界之力,看來風重是動了真格了。”姜竺面色沉肅,“若是袖手旁觀,第一仙宗八成要被滅門。”

    正邪兩道輕易不會打起來,因為兩界修士都清楚,一道爆發矛盾,勢必會影響兩界的平衡,無論哪一方強勢,都不是一個好現象。

    白杳也有些愁悶,面沉如水:“為了落楓谷的安危,我們絕不能出手。”

    姜竺注視著上仙峰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給其他宗門傳個消息吧,若是魔界大勝,那正邪兩道都不會安寧,屆時難免會危及落楓谷,你我離開后,還有誰能護住姜白他們?”

    離開?

    樓折翡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們的話,靜靜地垂下眼皮。

    姜竺話里有話,怎么聽都有些像山雨欲來前的寧靜,令樓折翡隱隱產生了一種感覺,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什么大事。

    給其他宗門傳了信后,一行人并未直接離開,先去了喬海家。

    魔界和第一仙宗的事還沒解決,他們需要等一個結果,也好提前做準備。

    姜白還沒有從冥想中抽身,樓折翡留在飛舟上陪他,其他人和喬海進了院子。

    傳信給落楓谷的時候,姜白提過喬海對他們的救命之恩,白杳心細,特地讓青鸞準備了謝禮。

    喬海連連推辭,但架不住青鸞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充耳不聞,將準備的東西一股腦兒搬進屋子里。

    “不用,真的不用,舉手之勞,何況姜白今日還在妖獸嘴下救了我。”

    “收下吧,你救了白白,嗯……還有小翡,我們很感激。”

    樓折翡表情有些復雜。

    小翡,不僅青鸞叫起來別扭,他聽著也渾身不舒服。

    明明之前還怕他會不把那份力量還給姜白,警惕得要命,怎么現在就變了態度?

    姜竺和白杳坐在院子里,兩人絲毫不擔心姜白,好奇地打量著肉包子。

    收拾程爭鴻的時候,姜竺沒忘了把肉包子拿回來,五色鳥感受到他強大的修為,乖乖窩在桌上,任兩人揉腦袋。

    “為什么會是五色鳥?”

    “誰知道呢,總歸算半個神鳥,也不是太丑,這五顏六色的羽毛還挺漂亮的。”

    肉包子被樓折翡打壓了太久,乍一聽到有人夸它漂亮,得意得整只鳥都要飄起來了,烏溜溜的眼睛緊盯著白杳,恨不得撲進他懷里。

    姜竺越看越不是滋味,一把攬住白杳,惡狠狠道:“不許看,這是我媳婦兒!”

    白杳:“……”

    肉包子:“……”

    白杳推了推他胳膊,沒推開,索性也就隨他去了:“這鳥好像進階過了,不知道以前長什么樣子。”

    “這還不簡單。”姜竺沖肉包子挑了挑眉,“你能聽懂我們在說什么吧,快點變回以前的樣子,不然把你烤了喂老虎。”

    “……”

    陳元青的妖獸也被他們順手帶回來了,不過它被程爭鴻劈暈了,還沒醒過來,還趴在飛舟上。

    肉包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前頭剛走了個樓折翡,又來了個姜竺,他娘的,兩個人都不把鳥當鳥看,只知道威脅它!

    許是肉包子的怨念太深,白杳看出了它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你威脅它干嘛?”

    姜竺下巴擱在他肩頭,蹭了蹭:“你不是想看嗎?”

    “是挺想看的,不過不想勉強它。”白杳微垂著眼皮,笑意清淺,“不想變就別變了,現在很漂亮,不過我覺得以前一定更可愛。”

    肉包子被夸得暈暈乎乎的,對著他瘋狂啾啾啾,搖身一變,變回了鵝黃色的毛團子。

    白杳伸手接住圓滾滾的胖團子:“果然很可愛。”

    姜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一個勁兒賣乖的肉包子:“可愛個屁,傻乎乎的,被你騙了都不知道。”

    白杳一臉無辜,眨了眨眼:“你別胡說,我可沒有。”

    “是是是,你只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姜竺偏頭在他頸側咬了一口,“以前用在我身上的招數,現在都用在一只鳥身上,嘖。”

    咬的有些重,留下一個微紅的牙印。

    白杳縮了縮脖子,忍不住笑意:“好大的酸味,都當父親的人了,吃醋就算了,還吃一只鳥的醋。”

    姜竺一臉理直氣壯:“怎么,不行嗎?我就要吃,吃一輩子。”

    被抱得緊緊的,白杳沒掙,索性放任自己躺在他懷里:“咱們是不是該去看看白白?”

    姜竺流連在他耳后,落下連串細碎的吻:“姜白再過幾個月就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何況他自個兒的道侶在守著呢,去打擾人家干嘛?”

    白杳微微皺了下眉:“之前在上仙峰,生死挑戰令的結界破開后,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姜竺停下動作,掰過他的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兒孫自有兒孫福,姜白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

    “唔,可是……”

    “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只需要相信他們就好,阿杳乖,不想他們了,給夫君親親。”

    “……”

    —

    姜白結成元嬰,花了整整三天三夜。

    這三天里,樓折翡不眠不休,一直守在他身邊。

    樓折翡身上的傷還沒好,青鸞怕他熬不住,想讓他去休息,被白杳攔下了。

    不知白杳和她說了什么,總之青鸞沒有再來勸過。

    幾天不眠不休,普通人早熬不住了,但姜竺等人卻好似沒有注意到一樣,除了白杳偶爾來看一下樓折翡的傷,其他人都沒有來打擾過他們。

    第一仙宗上還是烏云密布,證明戰事沒有停止,眾人便沒有離開,一直留在喬海家里。

    妖獸老虎醒了,姜竺和白杳帶著它和肉包子,整日在山林里閑逛,幫喬海打了很多獵物回來。

    姜竺和白杳的行為很反常,樓折翡估摸著他們八成是看出點什么了,但他們不提,他也懶得花心思去想。

    況且看兩人的態度,并不像是會反對他和姜白在一起。

    姜白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樓折翡。

    兩人注視著彼此,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相視而笑。

    “阿翡,我結成元嬰了!”

    姜白的傷還沒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虛弱,但眼睛很亮,透著難以言喻的興奮勁兒。

    樓折翡提心吊膽過了三天,終于在他睜開眼那一刻松了口氣:“嗯,阿白好棒,要抱抱。”

    沒等姜白張開胳膊,樓折翡就一把將他抱進懷里,力道很大,像是恨不得將他融進自己的身體中:“嚇死我了,可算是醒了。”

    耳邊是急促的心跳聲,姜白彎了彎唇,圈住他的腰:“不怕,我還要娶你做我的道侶呢,肯定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樓折翡抿了抿唇,悶聲道:“這是你說的,你要娶我的,不能食言,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太怕了,怕姜白無法結成元嬰,更怕是自己導致了這一切。

    所幸,一切都沒到那一步。

    “哈哈哈哈阿翡好兇啊,情話說得都像是威脅一樣。”姜白笑個不停,眉眼彎彎,里頭映著他心上人的影子,“你該對我說,我好想你。”

    姜白是故意逗他,樓折翡不是個喜歡將情啊愛啊掛在嘴上的人,卻沒想到,對方會配合自己。

    樓折翡攬著他的肩,深深地望近他眼里,語氣很輕,帶著股子不易察覺的依賴:“我好想你啊。”

    像極了撒嬌。

    姜白愣了兩秒,從耳根泛起紅意,迅速蔓延到整張臉。

    樓折翡偏頭蹭了蹭他的臉,輕笑:“怎么又害羞了?”

    “我,我沒有!”姜白惱羞成怒,“我是夫君,夫君是不會害羞的!”

    樓折翡埋頭在他頸窩里,笑聲有些悶:“對對對,阿白是夫君,最嬌的夫君。”

    姜白:“……”

    逗得狠了,小傻子自個兒生悶氣。

    樓折翡也沒哄,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精致秾麗的眉眼里帶著溫溫的笑意。

    沒過一會兒,姜白就顛顛地湊過來,語氣里不無埋怨:“你都不哄哄我,好過分。”

    樓折翡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對,我好過分。”

    “還好我自己能哄好自己。”姜白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再過分一點也行,這樣就沒人和我搶你了。”

    樓折翡失笑:“已經沒人和你搶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姜白的道侶了。”

    不僅如此,怕是自己頭上還會多一個藍顏禍水的稱號。

    為了一個爐鼎越級挑戰比自己修為高的修士,還用上了不死不休的生死挑戰令,過幾日,姜白怕是就要聞名修真界了。

    姜白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這樣正好,我看誰敢來挖我的墻角!”

    樓折翡最喜歡看他這副得意驕矜的模樣,默默在心里腹誹:誰敢來,我先弄死他們!

    姜白頓了頓,想起一件事來:“阿翡,你是爐鼎體質?”

    樓折翡眼睛一轉:“爐鼎是什么意思?”

    “就是……”姜白簡單解釋了一下,鄭重道,“你放心,我和無量那種人不一樣,我會自己修煉,不是貪圖你。”

    “不貪圖嗎?”

    樓折翡懶懶地掀起眼皮,上挑的眼尾仿佛帶著鉤子:“我還指望阿白貪圖我的美色呢。”

    姜白:“……”

    飛舟上一片寂靜,氣氛突然變得越來越古怪。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放浪:“咳,我是開玩笑的。”

    “不行!”姜白拔高了調子,“不許開玩笑,我當真了!”

    “嗯?”

    “我,我貪圖的。”

    樓折翡盯著他臊紅的臉,突然有些渴:“什么?”

    姜白脖子一梗,大聲喊道:“我貪圖你的美色!”

    話音剛落,飛舟門就被打開了。

    兩人循聲看去,正好對上姜竺和白杳戲謔的目光。

    姜白整個人都不好了,欲哭無淚:“父親,爹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不用解釋。”姜竺笑意溫和,“姜白,你長大了。”

    姜白:“……”

    他下意識看向樓折翡,后者也覺得頭疼:“姜谷主,白前輩,你們確實誤會了,我們是在開玩笑。”

    白杳摸了摸下巴,打量著他:“你確實值得貪圖。”

    樓折翡:“……”

    兩人臉皮都薄,吃飯的時候還沒緩過來,悶著頭一言不發。

    吃的是烤肉,姜竺白杳獵了一頭野牛回來,青鸞親自動手處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這幾天里,陸陸續續有其他宗門的人趕過來,為防擴大影響,整個第一仙宗都被結界籠罩起來了,聽不見一點動靜。

    正吃著飯,突然上仙峰的方向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黑壓壓的魔族大軍往逍遙峰方向退去。

    白杳瞇了瞇眼:“結束了。”

    姜竺咽下嘴里的肉,看向姜白:“吃完了嗎,過去看看戰況如何,多少得對第一仙宗的損失情況有個把握,才能提早準備好應對措施。”

    “行。”姜白求之不得,剛起身,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樓折翡興致勃勃:“我也想去。”

    憋了幾天,可不能錯過這看熱鬧的機會。

    白杳笑著看了看他們,咬住姜竺喂過來的肉,將自己的劍遞過去:“既然小翡想去,那就帶著他吧,注意安全,如果遇到麻煩,及時聯系我們。”

    青鸞放下手中的東西:“要不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正好能保護你們。”

    白杳:“你就別去了,繼續烤肉。”

    姜竺附和道:“人家道侶兩個獨處,你跟著算什么事?”

    三人:“……”

    —

    經過一場大戰,上仙峰一片狼藉。

    幾天之內,從山門打到正殿,活著的修士都在宗門里面,山門處尸橫遍野,滿地的血都干涸了。

    姜白沒敢貿然靠的太近,帶著樓折翡打量了一番,確定山門處沒有活人,才收了劍:“小心點,別踩到尸體。”

    血腥味撲鼻,樓折翡不適地皺了下眉:“上去看看,然后就離開吧。”

    姜白牽著他走了一會兒,覺得太慢,直接把人抱起來,不消多時,就到了正殿。

    戰況比想象中激烈,正殿也被轟穿了,一眼望去,里面全都是尸體。

    姜白眉心緊蹙,心里堵得慌:“進去看看吧。”

    樓折翡捏捏他的手:“別想太多。”

    剛進正殿,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從大殿外面傳來的。

    樓折翡反應很快,立馬摟著姜白躲在殿門后面。

    一隊戴著面具的人從殿外涌進來,為首的是個女子,說話聲音很輕:“搜,只要是活人,都給我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超時,干脆改了一下更新時間,22:00前雙更,還是不定時加更。

    第 60 章

    姜白眉心緊蹙, 面色凝重。

    樓折翡沖他搖了搖頭,將人摟得更緊了些。

    透過門縫,樓折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女子。

    她身材瘦弱, 著一身素白衣裳, 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 腰間配著銀鏈,和臉上的半邊鏤空銀色面具相呼應, 為她的孱弱增添了一絲英氣。

    結界在將兩人包裹起來,隔絕了氣息。

    女子慢吞吞地走進大殿,其他人在她四周散開, 發現地上躺著的人并沒有斷氣后, 就會利落的補上一刀。

    他們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檢查完了大殿,確認里面留下的都是尸體。

    “往里搜, 找到關敬,殺了他。”

    其他人紛紛向大殿后躍去,只剩下女子一人,她站在殿中, 掃了眼滿地的尸體,露出來的眼睛里一片淡漠。

    樓折翡的神識將整個上仙峰都籠罩起來了, 他頗為驚詫地盯著女子。

    其他人的修為大都是金丹期, 少量幾個是元嬰期, 而這號令他們的女子, 修為很低,身上的靈力氣息十分弱, 剛剛筑基的樣子。

    過了兩刻鐘, 往大殿后而去的人回來了, 恭恭敬敬地跪倒一片:“回稟夫人,都搜遍了,并沒有發現關敬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其他活著的人。”

    女子沒有說話,身上透出來的氣勢很迫人,半天才冷聲道:“回去吧。”

    等到一行人離開,樓折翡和姜白才從大殿里出來。

    “還要進去查看嗎?”

    “不必了,他們都找遍了,沒發現人,我們也不用浪費工夫了。”

    見姜白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樓折翡從后面擁住他:“在想什么?”

    “在想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姜白順勢背起他,“他們戴的面具,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樓折翡回憶了一下:“花紋是挺獨特的。”

    經姜白一提,他也覺得那些人有幾分熟悉感,但他并不記得自己曾經有見過他們。

    “可能是哪個世家的修士吧,等回去后問問父親和爹爹,他們見多識廣,應該會知道。”

    “也好。”

    兩人一直未歸,青鸞放心不下,過來接他們,三人正好在上仙峰山門會和。

    樓折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埋頭在姜白肩上,默不作聲。

    “姑姑,你怎么過來了?”

    “一直沒等到你們,特地過來看看,沒事就好,趕緊回去吧。”

    青鸞沒有多說,只在一開始看了樓折翡一眼,就淡淡地移開目光了。

    她不知在想什么,一臉沉思的模樣。

    到達喬海家后,姜白將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姜竺和白杳神色凝重。

    “你是說,他們是特地去第一仙宗滅口的?”

    “對,那女子確實是這樣說的,還說要殺了關敬。”

    姜白思忖片刻,問道:“父親,爹爹,你們可曾聽說過第一仙宗有什么仇家嗎?”

    白杳搖搖頭:“樹大招風,第一仙宗是正道第一宗門,難免遭人惦記,但會趁機趕盡殺絕的仇家,且手段如此殘忍,并沒有聽說過。”

    樓折翡小口小口地喝著茶,有些怔忡,莫名的熟悉感令他很在意那些人的身份。

    茶水溫熱,稍微有些燙,指腹暈出點紅意,他盯著那點紅,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猝不及防和青鸞對上了視線。

    青鸞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直直地盯著他,皺著眉頭,目光很沉。

    樓折翡被她看得一愣,還沒等思索出個所以然來,青鸞就移開了視線,仿佛剛才的對視只是他的錯覺。

    “白白,你再描述一下那為首的女子,除了面具,她身上還有什么特征。”

    “她很瘦,聲音很細,說話有氣無力的,聽起來有些虛弱。”

    “她是修士嗎?”

    “應該是,但我沒有看到她出手,其他人對她很尊敬,稱呼她為夫人。”

    白杳見她神色有異,問道:“怎么了,你認識她?”

    “不確定,只是聽描述想到了一個故人,那人……”青鸞瞥了眼樓折翡,搖搖頭,“算了,她失蹤多年,和第一仙宗無愁無怨,應當是我想岔了。”

    幾人又停留了一日,便啟程返回落楓谷了。

    離開之前,姜白和樓折翡去附近的城鎮買了不少東西,用以表達對喬海的謝意。

    路上,姜白仔細講述了一下在魔界的經歷,姜竺和白杳聽得直皺眉,特別是聽到祁千離對他們兩個動手動腳的時候,滿面寒霜。

    白杳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當時不該直接離開的,風重合該好好管束一下手下了。”

    “好了,他們兩個不是沒事嗎,更何況,祁千離應該也在肉包子手下吃了苦頭。”姜竺拍著他的肩膀,給他順氣,“我們該注意的是,為什么傳送陣會將他們傳送到魔界去。”

    “不僅僅是傳送陣的問題,還有那雷為什么會劈下來。”一提起來,姜白心有余悸,“當時嚇死我了,生怕和阿翡出點意外。”

    樓折翡安撫性地捏了捏他的手指,當著姜竺白杳的面,也不好太親密,只能這樣。

    白杳沉思了一會兒:“這個倒不是問題,應該和小翡身上的力量有關,那份力量為天道所不容,故而劫雷會追著你們劈。”

    和樓折翡想的一樣,那雷和在縱云林中遇到的一樣,當時他就想到了,才拉著姜白趕緊離開。

    姜白聞言泄了氣:“那股力量該不會是什么詛咒吧,害阿翡吃那么多苦頭,就不能扔了嗎?”

    樓折翡:“……”

    小傻子,那是鳳凰的力量,也是屬于你的力量。

    姜竺和白杳青鸞等人俱是一愣,表情一言難盡,青鸞皺著眉頭,道:“白白,那是屬于你的力量,總有一日要回到你身體里的。”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感受到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對,興許雷劈個不停,是因為拿著這份力量的人不對,換成你,就沒事了呢。”

    雖然這份力量已經完全融合進自己的身體了,但樓折翡并沒有打過獨占的主意。

    比起讓自己變得更強,他更愿意看到姜白能夠如愿以償。

    當然樓折翡也有私心。

    能夠變成小鳳凰的小傻子,只是想想,就令他心動不已。

    —

    時隔一個多月,又回到了落楓谷,一切仿佛都沒有變化。

    姜竺和白杳十分開明,在得知兩人住一間房后,并沒有表現出不滿,也沒有提過要另外為樓折翡安排房間。

    樓折翡坐在床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自己這算是被公婆接受了嗎?

    姜白倒了杯水,關切問道:“累不累,路上顛簸,你都沒怎么休息,要不要睡一覺?”

    “好。”樓折翡點點頭,往床里讓了讓,“你陪我睡會兒吧。”

    姜白眨眨眼,玩笑道:“離了我,阿翡睡不著嗎?”

    樓折翡順水推舟,理直氣壯道:“沒錯,我得抱著我的小鳳凰才能睡著。”

    姜白把溫熱的水喂到他嘴邊,滿眼都是笑開的愉悅:“好好好,你的小鳳凰陪你睡,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一杯熱水下肚,整個人都暖和過來了。

    樓折翡已經習慣了被他哄著,還耳濡目染,跟他學到了一點撒嬌的本事:“快點放下杯子來陪我,你都好多天沒抱著我睡覺了,快點快點,過來抱我。”

    在飛舟上,姜竺等長輩都在,即使大大咧咧如姜白,也做不到當著他們的面和樓折翡親熱。

    兩人這幾天頗有點相敬如賓的意思,手都沒拉過幾次。

    心里的渴望不會騙人,樓折翡咂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挺想念黏黏糊糊的姜白。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姜白忍了幾天,早就想和心上人親熱親熱了,哪里架得住樓折翡跟他撒嬌:“來了來了,阿翡太可愛了,來,抱抱。”

    算起來,兩個人都沒有過其他感情經歷,在這方面是血氣方剛的小青年。

    抱著抱著,就親起來了,唇舌相抵,呼吸間交纏的熱氣驅散了房間里的冷肅氣息。

    樓折翡手肘撐在枕頭上,凝視著身下氣喘吁吁的人:“你又臉紅了。”

    姜白皮膚白臉皮薄,一臉紅起來,從脖子到臉都是紅的,藏都藏不住。

    “沒有臉紅!”

    “嗯,沒紅。”

    樓折翡極其敷衍地附和,捻了捻他的耳垂,感受到與平常不同的熱度:“阿白只是熟透了。”

    姜白:“……”

    總感覺這句話聽起來并不比臉紅好多少。

    “我是夫君,該你躺下的。”

    姜白翻了個身,俯視著懵了的樓折翡,在他頸側蹭了蹭。

    樓折翡回過神來,聲音有些冷:“誰教你這些的?”

    他刻意隱瞞了床幃關系中的上下,只打著長大的旗號,告訴過姜白一點成年人會有的欲望。

    姜白沒察覺異樣,埋首在他頸窩,聲音有些悶,點到為止:“我問了爹爹。”

    白杳心細,知道姜白個性單純,怕他第一次喜歡別人,有什么困惑,特地找他聊了聊。

    因為樓折翡刻意寵著,兩人之間的進展很順利,姜白唯一困惑的,便是在魔界中經歷的一切,他便順勢問了一下所謂更親密的事。

    “我原本以為,只是親一親抱一抱。”姜白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盼,“沒想到,比我想象中還要深入。”

    樓折翡心情復雜,有種看中了很久的野生大白菜被人拔/出來,仔細修剪過的感覺,雖然白菜還是那棵白菜,依舊水靈靈的,但他總覺得缺少了自己動手的樂趣。

    他本想一點點教給姜白的,可誰知小傻子自己太好學,背著他偷偷……

    “原來是要脫衣服親親抱抱睡覺覺的。”

    嗯?

    樓折翡愣了下:“什么?”

    姜白紅著臉,不知是羞的,還是興奮的:“爹爹說,更親密的事就是,兩人脫了衣服親親抱抱,然后睡覺。主動親親抱抱的是夫君,要在上面,夫人躺在床上就好。”

    樓折翡:“……”

    “你爹……白前輩是這樣教你的?”

    “對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樓折翡笑容和煦,揉了揉他后頸:“沒有,特別對。”

    大白菜看著修剪過,其實只是放在水里洗了下,一點沒少,一點沒變。

    白杳特地叮囑過,要結了契,有了名分后才能做更親密的事,不然就是不尊重愛人。

    姜白記在心里,只抱著穿著衣服的樓折翡親了親,就乖乖停下動作了。

    “等我們結契后,再做更親密的事。”

    樓折翡樂得讓他誤會,乖乖窩在他懷里:“我們什么時候結契?”

    白杳說的沒錯,重要的事當然要在重要的時間做,要將小傻子徹底吃了,結契時才是最合適的。

    姜白一臉期盼:“還有兩個月就是我的生辰,咱們當天就結契,好不好?”

    樓折翡縱容地答應下來:“好,都聽你的。”

    —

    落楓谷,星壇。

    白杳在陪二長老三人打馬吊,姜白和樓折翡坐在大長老身邊,解釋傳送陣的事。

    “那里挺偏遠的,我們走了好久才到附近的城池,但城里也沒多少人。”

    大長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們傳送過去的地方黑不黑?”

    “挺黑的,像是一道憑空出現的裂縫,里面黑氣繚繞,伸手不見五指。”樓折翡斟酌著詞句,盡量描述得更清楚,好讓他們能夠猜出落地點在哪里。

    大長老指尖微動,片刻后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那應當是魔界的禁地。”

    姜白一頭霧水:“那是什么地方?”

    三長老一邊摸牌,一邊答道:“魔界的禁地,暗淵唄。”

    大長老頷首:“沒錯,就是暗淵,那里暗無天日,傳說是一切邪祟怪物的發源地,踏入者必死無疑。”

    姜白一個激靈,不敢相信自己和樓折翡去的是那種地方:“傳送陣為什么會將我們傳送到暗淵附近,難不成我們落楓谷還和暗淵有什么聯系?”

    這也是樓折翡想問的,他對暗淵無比熟悉,上輩子在那里待了近百年,可從來沒聽說過暗淵和落楓谷有聯系。

    二長老打出一張牌:“那傳送陣是幾百年前留下來的,我們一直借它去九星天,并沒有細究過,估計只有留下傳送陣的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姜白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會傳送到九星天呢,結果落地后整個人都懵了。”

    大長老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們去檢查了傳送陣,發現傳送陣有被毀壞的痕跡,你們重新修復了傳送陣,肯定無法傳送到九星天的。”

    “可是我沒有修復過傳送陣啊。”姜白一臉茫然,“我還沒修習過法陣的相關內容,根本不知道怎么修復。”

    話音剛落,幾人都停下了動作,意味深長地看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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