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余燼莫名其妙的情緒感染著云祈。
他生哪門子的氣啊?
不過是多等了一會, 就怨聲載道的,云祈想他商務(wù)合作多,難免會忙, 可耽誤了這么久的功夫也不是自己和塔塔逼著他留下的, 云祈都說了下次可以自己帶塔塔過來, 余燼又不同意,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云祈怕塔塔惹到余燼, 他現(xiàn)在就是個炸藥包,莫名其妙,云祈把塔塔往旁邊挪了一點, 鎖著它緊緊的,生怕它有什么把柄再給余燼捉去了。
綠燈亮了, 余燼才扶著方向盤, 把目光投在前方的道路上。
周末這天路上反而沒那么堵了,上班族少了一大半, 云祈順著窗子看街景, 把塔塔也抱了上來, 叫它也看著,并且低聲呢喃著:“好看嗎,比我們老家那兒漂亮多了……”
余燼聽著他的話, 單手操控方向盤,心情有些暢快,就像剛才的惱火郁悶一樣, 全都是莫名的。
塔塔怕坐車,總是不安地叫著, 云祈想讓它看看街景它也不甚感興趣,扭過頭朝著里面, 云祈讓它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余燼對這一幕似曾相識,喚起了深埋在記憶深處的畫面。
剛送給云祈這只貓的時候,他們約會也會帶著它,云祈買了一個小背包,完全用來裝貓的,他每個周末都要把塔塔背在身后坐公交車,橙色的小書包裝著那時體型還不算太大的小貓,塔塔被掛在他的身后,跟著他坐很久的車來見他。
云祈很喜歡塔塔,給它穿衣服,給它買飾品,小鈴鐺掛在貓脖子里,走一步響一步。
云祈的個子小,人也瘦,三年前比現(xiàn)在看起來要瘦弱許多,還整天背著個小貓跑來跑去,余燼那時候在公交車站等他,他看見云祈背著貓咪下車的時候,心中很是難受。
可他喜歡的人好像并不覺得辛苦,云祈背著小貓來見他,跟他在車站相擁,跟他牽手去逛街,那時候余燼總是要把貓抱在手里,對方只以為太久沒見,余燼想念小貓了,就交給他,而余燼自己才知道,他對小貓的喜歡遠遠抵不上對云祈的冰山一角。
他只是怕他累著,他走到哪兒把小貓帶到哪,千辛萬苦地用瘦弱的身子背著小貓跑來跑去,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勁,也不會累。
看到他下車的時候,余燼心里的念頭更堅定了,他第一次向父母索要那個年齡不需要買的東西,一輛車,一輛屬于自己的車。
他不想他喜歡的人千辛萬苦地擠公交,哪怕公交上的人沒那么多。他想來就覺得不舒服,心里難受,他不要云祈跑來跑去的,買輛車接他,隨時性的,那樣才好。
小貓第一次坐車就害怕,云祈坐公交的時候是背著它的,還好一些,完全把它放開了反而不適應(yīng)了,怕的要死,兩個人第一次開車帶小貓,被它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云祈哄了好久都沒用,最終把小貓裝進那個小背包里,然后抱在懷里就好了許多。
貓也認熟。
新的環(huán)境讓它恐懼,待過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小背包也能緩解它的緊張。
兩個人總是帶著塔塔東奔西走,去看所謂的世界,余燼帶云祈去過很多地方,但因為有家人管控,在還不太自由的學(xué)生時代,只能去到城市的周邊,他們一起看過夜里的篝火,看過漫天的煙花,看過日落,其中不乏余燼的心思,不是每一次去什么地方都能恰好碰上正熱鬧的時候,他不曾讓云祈知道自己費了心思,因為云祈太懂事了,不會讓他太破費,也不會讓他太困擾。
他總說,去哪里都好,跟你一起,風(fēng)景不重要。
他的小男友很容易滿足,但余燼滿足不了,他要的很多,要云祈看更大的世界,享無邊的自由,跟他去到世界的各個角落,留下他們踏過每一寸土地的證明。
所有的計劃都跟云祈有關(guān),連塔塔都來不及安排,他從碰見云祈的那一刻,世界里僅能裝得下他一個人。
但造化弄人,現(xiàn)實生活,也從來不會按照你預(yù)想的發(fā)展。
好景不長,分道揚鑣。
“咕——”
云祈的肚子叫了。
他忙去看身側(cè)的余燼,他有點尷尬,把貓放在肚子上壓著,希望余燼別當(dāng)回事,別聽見。
兩人穿過又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余燼的手機響了。
他接聽,開車時不太方便,余燼點了免提,雙手扶著方向盤聽對方說話。
“余燼,”電話里傳出穩(wěn)重的男音,“在忙嗎?”
云祈朝他的手機看了一眼。
“你有事說事。”余燼集中著注意力,望著路面。
“沒事,請你吃飯。”
余燼道:“我說說事,宇哥。”
男人笑了笑道:“行吧,我在風(fēng)情街這邊,什么事的話……你來了才好說。”
“發(fā)個地址給我。”
男人有些驚詫:“真會來?”
余燼道:“不歡迎?”
對面的人道:“馬上。”
掛了電話,那地址就發(fā)過來了。
余燼也沒問遠不遠,就對著導(dǎo)航看了一眼,把車往那兒開。
云祈一聽他要去,說道:“那……我和塔塔打車回去吧,你把我們從前面路口放下。”
余燼沒回應(yīng)他。
云祈看過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余燼的余光里能發(fā)現(xiàn)對方的視線,他頗為享受似的,也不搭理,等車子又過了一個路口,才說道:“一起去。”
帶著一個不相干的人和貓?
車子一點沒減速,云祈摟著貓,想著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吧。
車子駛過徐家匯,逐漸接近風(fēng)情街,那地方云祈也沒去過,光聽名字頗有韻味。到了附近后,發(fā)現(xiàn)人來人往的,還沒下車就知道里面有多熱鬧了。
余燼找停車的地方有些麻煩,最終不得不停在附近的商場邊,兩人下車還要行走好一段路,云祈托著貓,跟著余燼往里面走。
“給我。”余燼看他抱得辛苦,伸手要把貓從云祈懷里拿過來。
云祈卻扣著塔塔緊緊的,對他搖頭說:“不,不用。”
余燼太粗暴了,對待塔塔總是沒什么耐心,云祈還是自己抱著放心。
余燼眼見著要不過來,也沒硬奪,畢竟塔塔不是什么玩具死物,他收回手:“待會去里面找個地方把它放下。”
方才他就想把塔塔鎖在車里,云祈不同意,走到哪帶到哪兒,余燼也沒辦法。
“嗯。”云祈答應(yīng)了。
兩人進到風(fēng)情街里面,一股老上海的風(fēng)味撲面而來,街道擺件都是些古老的產(chǎn)物,彩色的燈光一打,更添復(fù)古感,來往的都是些穿著打扮光鮮亮麗的顧客,戴著墨鏡的,穿著吊帶的,打著絲巾領(lǐng)帶的,有些讓人分不清什么季節(jié)和場合。
好像什么階層什么工種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塊兒。
加上他跟余燼這兩個電競?cè)Φ摹?br />
沒走多會,傳來清晰的歌聲,方才剛進來就聽到了一些,不過那時候人聲鼎沸,嘈雜的聲音里分不清楚唱得是什么,這時終于能看清楚歌手的面貌,聽清她的聲色,穿著緊身紅裙的女歌手站在路邊有些寒酸的舞臺上,用她那柔美的聲線唱著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邊新月如鉤
回憶往事恍如夢
重尋夢境何處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遙問心已愁
請明月代問候
思念的人兒淚常流……”
她的聲音美極了,那襲妖艷紅裙也極為襯她,整個人站在那,不管舞臺有多寒酸,也無法掩蓋那份風(fēng)情和魅力。
云祈盯著女歌手看了一眼,旁邊圍觀的人還有許多,舞臺的簡陋反而襯得女歌手秀色可餐,聽了兩聲,云祈發(fā)覺懷里的貓也安靜了許多。
塔塔從進來時的掙扎不安,到現(xiàn)在穩(wěn)穩(wěn)地趴在他的手臂上,聽寵物專家說,貓狗這種動物只要待在令它感到安全的環(huán)境下就不會有太大的攻擊性,也許是女歌手的功勞,也許是抱了這一路,云祈的氣味和溫度讓它安定。
總之這是好事,掙扎不休的塔塔抱起來也累,云祈摸摸它的腦袋,讓它好好地去看向歌聲傳來的方向。
余燼也發(fā)現(xiàn)了塔塔的安定,他順著云祈的視線看過去,女歌手風(fēng)情萬種,正在向周圍的觀眾拋媚眼,極懂挑逗的技巧,幾個眼神撩得周圍的男人心神蕩漾。
余燼停留了一會,沒急著趕路,云祈站在他身邊,風(fēng)情街的這一刻,頗有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五分鐘后,周宇帶著人來了。
他身邊跟著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孩,穿著緊身的藍色短袖,方圓的領(lǐng)口露出雪白的脖頸和鎖骨,她的脖子里戴著瑩瑩亮亮的藍寶石項鏈,纖瘦高挑,笑容大方,跟在周宇的身邊,打從進入二人的視線,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就沒從余燼的身上離開過。
憑余燼對異性的敏感度,心下便對周宇的目的有了幾分領(lǐng)悟。
周宇帶著女孩過來,看二人對路邊的女歌手這么投入,問道:“在這站著做什么?也不找上來,歌很好聽嗎?”
余燼說:“還不錯。”
周宇笑笑,推了推身邊的女生說:“介紹一下,我堂妹,周珊,大名鼎鼎Eidis的忠實粉絲。”
周珊表現(xiàn)得有些激動,伸出手道:“哥你好,喜歡你很久了,你的每場比賽我都看過。”
余燼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你好。”
周宇抬頭示意云祈:“這位是?新朋友?”
云祈說:“我叫云祈,剛加入的。”
周宇拍了拍手:“哦,前段時間網(wǎng)上說的那個三千萬轉(zhuǎn)會費的,是不是你啊?我說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塔塔動了動,周宇視線轉(zhuǎn)移:“怎么還帶著貓?”
云祈也不能說帶著塔塔干了什么,隨口扯了一個理由:“帶它出來逛逛,不礙事吧?”
周宇道:“那能礙什么事,走吧,人齊了,里面吃個晚飯去。”
兩人跟著周宇走了。
云祈走在后面,余燼腿長,為什么也走這么慢他就不清楚了。盡管跟著余燼慢慢地走就是了,兩個人都不著急。
周宇一早安排好了餐廳,就等著人來。風(fēng)情街的餐廳也跟外面不太一樣,這兒的人都更像老上海時候的裝扮,餐廳內(nèi)飾也都是些前幾十年流行的小玩意,餐桌椅子都很有情調(diào),每張桌子上都放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插著紅白兩種顏色的玫瑰。
云祈他們這張桌子上是紅玫瑰,隔壁的就是白玫瑰,什么說法就不懂了,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一朵玫瑰都可以帶來期待的心情。
周宇他們并不急著上菜,他們這張是六人桌,寬大的長桌配著棕色皮質(zhì)長沙發(fā),后面是高高的纏滿藤蔓的鏤空落地墻架,提供一定的私人空間,又不失情調(diào)。
四個人坐在六人席上,云祈和余燼坐在一邊,周宇和他的堂妹坐在另一邊,大概是因為抱著貓的緣故,余燼讓云祈坐在了里面。
云祈看了眼身邊的環(huán)境,這皮質(zhì)沙發(fā)看著不像防抓的,他手有點酸,轉(zhuǎn)頭低聲問余燼:“能把塔塔放沙發(fā)上嗎?”
余燼往他腿上瞄了一眼:“放吧。”
云祈說:“就是怕這沙發(fā)給人家抓壞了……”
“我賠,”余燼干凈利索:“放。”
周宇和堂妹盯著二人說悄悄話,云祈跟周宇對視一眼,官方地笑了笑,就把塔塔放在身邊的沙發(fā)上了。
周宇主動挑起話題:“點菜吧,旁邊有菜單。”
余燼拿過菜單來,問對方:“你們有什么忌口的?”
周宇說:“我沒什么忌口的,小姑娘能吃辣,弄點重口味的,給我弄沓扎啤,天天酒場上那些喝夠了。”
余燼說:“我點了你自己喝。”
周宇怨懟:“我自己喝個毛錢?”
余燼說:“我開車了,喝不了。”
周宇說:“還能沒人來接你嗎?喝多了我送你,點吧。”
余燼卻沒點頭:“我說了我不喝。”
他抬頭深深看了周宇一眼,深知余燼的脾氣,周宇也沒硬勸,擺擺手說:“行行行,不喝了,點菜上帶點飲料就行。”
余燼點了幾盤小菜,辣的清淡的都有,幾個人口味不同,每個人都照顧到了。
點完菜菜單交給服務(wù)員,余燼到旁邊接了杯熱水,回來放在云祈面前。
抬頭對著周宇:“不是說找我有事嗎?說。”
云祈看著面前的水杯,他被這一個細微的舉動感動到了,他喝不了飲料,什么東西都要喝熱的才好,啤酒這類東西就更少碰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去買醉的。
周宇說:“也沒什么大事,剛知道你回國,想著許久沒見了,一塊聚聚,怕您老人家貴人事忙,把我們這種八百年的交情給忘了,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罷了。”
余燼可不信他這套說辭:“你在職聯(lián)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去搞戰(zhàn)隊了?”
周宇聳聳肩:“哦,那個啊,那個就是拉幾個朋友一起玩的,職聯(lián)當(dāng)差是沒什么可吐槽的,但沒什么意思,想整點有沖動的,職聯(lián)的差事我老了有的是時間干。”
余燼脫了外套,搭在后面的沙發(fā)上,“創(chuàng)建戰(zhàn)隊就是你說的有沖動的事?”
“沒沖動嗎?”周宇說:“當(dāng)然,現(xiàn)象級游戲是被徐牧擇給統(tǒng)治了,在這塊我跟他肯定是沒法爭的,咱們就搞點冷門的,《劫暴》這游戲徐牧擇沒參與吧?”
余燼頓時了然:“哦,來套我話來了。”
周宇嘖了聲:“認真的,真想好好搞,要是他把這個也碰了那我就換了,我可不跟他爭。”
徐牧擇是KRO的總Boss,手底下涉獵的可不止電競這一行業(yè),徐牧擇身世背景大,同時自己也有商業(yè)嗅覺,余燼當(dāng)年領(lǐng)著野馬戰(zhàn)隊橫空出世,就被剛涉獵電競行業(yè)不久的徐牧擇給盯上了,這個男人的腦子好使,目前KRO在職業(yè)戰(zhàn)隊里算是一家獨大,國內(nèi)戰(zhàn)隊能做對手的很少,周宇想要分這塊蛋糕就必須避開徐牧擇,還算是比較聰明。
“據(jù)我了解應(yīng)該沒有,”余燼說:“電競行業(yè)這塊蛋糕徐老板目前吃得夠大了,暫時這目光是不會放在這一塊了,你想搞盡管去搞,徐牧擇肯定不會是你的競爭對手。”
周宇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云祈知道頂頭老板姓徐,再具體的就不清楚了,余燼好像跟大老板很熟,跟幾個高層也有來往,他現(xiàn)在絕不是一個選手那么簡單,這些年的成績把他送到了一個職業(yè)選手不敢想的高度。
情有可原,在中國隊被打壓的數(shù)十年年間,突然出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級的高手,別說徐老板了,余燼就是不入這些人門下,也有的是羅馬大道可以走。
捧個職業(yè)選手出來簡單,捧個世界冠軍可不是用錢就能砸出來的,余燼出現(xiàn)的時間恰好,在所有人的期待下橫空出世的天才,挽救國內(nèi)的電競事業(yè),這樣獨一份的榮譽,已經(jīng)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服務(wù)員來上菜,余燼和周宇聊著創(chuàng)建戰(zhàn)隊的事,周宇為什么請教余燼呢,第一,余燼是國內(nèi)頂尖戰(zhàn)隊的人,而且跟電競?cè)Φ捻旑^老板有著很深的淵源,二,余燼當(dāng)年也是自己帶著一個野生隊伍打過比賽的,在創(chuàng)建戰(zhàn)隊這方面有很多經(jīng)可以供周宇取。
他問余燼再正確不過了。
云祈和周珊不能參與二人的話題,周珊是圈外人,云祈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職業(yè)選手而已,他沒有余燼的經(jīng)歷豐富,能給出人什么樣的高見,于是坐在角落里吃自己的,他一整天沒有好好吃飯,到了晚上這會是有點餓了。
還好桌子上的東西都挺對他的胃口,云祈在吃東西的時候塔塔就在他身邊乖乖地趴著,余燼在旁邊跟人說正事,這種感覺特別安定。
云祈拿過一個沒人使用的醬料盤,舀了一勺雞蛋粥在里面,小心翼翼地送到塔塔的嘴邊,塔塔全吃了。
“那你這意思是不支持我這么干了?”餐桌上的正事話題來到了尾聲,周宇翹著腿問面前的人。
“家里有礦可以這么干,”余燼說:“你說的這游戲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創(chuàng)建戰(zhàn)隊沒有那么簡單,不是你拉幾個會打游戲的人過來就行了,背后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其中之一,選手是可以成為你賺錢的工具,但得在他們成名之后,成名之前你運營不好會毀了一個選手的自信心,再者,任何游戲的天才基本都在14-19歲這個年齡出現(xiàn)得最多,而這個年齡是最叛逆的時候,這些帶著點天賦會拽到什么程度的叛逆小孩有多難管應(yīng)該不需要我去提醒你吧?所以你的工作不止在戰(zhàn)隊運營這一方面,會管人會來事也很重要。”
聽到這話的周宇面色露出憂愁。
云祈卻想到了弋陽,很符合余燼說的情況,年輕,叛逆,天才,性子沖動。
虧了是KRO,換個別的戰(zhàn)隊,估計弋陽更要無法無天了。
“沒信心了?”余燼看周宇那吃土的臉色,他也不后悔告訴周宇這些,否則他會覺得自己為了一時沖動而選擇創(chuàng)建戰(zhàn)隊這個決定有多天真。
“看來這事我得再想想,”周宇低頭喝了口飲料,“你當(dāng)年創(chuàng)建戰(zhàn)隊,這些事都碰上了?”
云祈的耳朵豎直了些。
聽余燼說道:“沒有,我還算是比較幸運的,硬要說的話也有些遺憾,昔日隊友分道揚鑣,最想要的選手沒加入,因為私人問題空了兩年沒上場。”
周宇看他,神色真摯:“可以了,好歹今年KRO在外服不會被欺負了。”
余燼低頭看著新鮮的飯菜,沒說話。
塔塔叫了一聲。
對面一直沒說話的周珊伸了伸頭,問道:“小貓我能抱抱嗎?”
她看起來也挺喜歡。
云祈顧慮道:“它脾性不太好,會傷到你的……”
周珊以為這是客套話,執(zhí)意如此:“沒關(guān)系的,應(yīng)該不會的。”
她站起來就要抱貓。
云祈有些為難,往余燼那兒瞟了一眼,余燼便道:“抱不了,它肯定會抓你。”
周珊聽了,不得不收回手,周宇點頭示意道:“你去給我拿瓶酒,還是想喝,忍不住了。”
周珊看了看余燼,又看了看周宇,了然,從周宇給她讓開的縫隙走出去了。
周宇目送著人,在余燼低頭夾菜的時候,他試探性地問:“你覺得珊珊怎么樣?”
余燼抬眼掃了他一下,又低頭繼續(xù)吃飯,沒說話。
周宇也不藏著掖著了,道:“珊珊是你死忠粉,聽說我跟你有交集,求了我一整天叫我?guī)齺硪娔悖蚁胫銈兺线m的,趁著今天晚上的局,見見也好。”
云祈聽到了這話,頓時明白了對方的來意,原來不止是一件事,他后知后覺,瞧了眼余燼,就抱著貓起來,知趣地說:“余隊,我去外面等你吧……”
他剛說完,就被余燼抓住了手腕,將他按了回去。
云祈看看周宇,又看看余燼,兩個人之間氛圍詭異,周宇是坦誠,讓人捉摸不透的是余燼的態(tài)度。
余燼收回手,聽著周宇的好心。
“珊珊今年21歲,還在上學(xué),學(xué)的是商貿(mào),父母是做珠寶生意的,在虹口區(qū)那塊開了不少店面了,小姑娘也上進,在學(xué)校里面也不沾花惹草的,對電競不是很感興趣,但因為你才慢慢去接觸這塊領(lǐng)域,把你的比賽視頻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你在國外這兩年她很擔(dān)心你,身世這么好硬說非你不嫁,把我嬸嬸氣得半死。”
周宇娓娓道來,牽線搭橋:“小姑娘人是真挺專一的,你這些年我也沒聽過你有什么心儀的對象,也不說非要你跟我妹妹處吧,就是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當(dāng)然,你現(xiàn)在這個成就肯定是不缺追求者,但粉絲再多不能當(dāng)正經(jīng)追求者來看,搞起來了對你名聲也不好,珊珊呢,喜歡你許多年了,家里介紹得再好的她都不喜歡,她就認準(zhǔn)你了,所以我說這回帶她來讓你看看,年紀相貌這塊都合適,你也是單身,不如先試試,約兩次會看看情況?”
周宇說得蠻真誠,讓人不好拒絕。
云祈捏著塔塔的爪子,心怦怦地跳,余燼低頭看著餐盤,摸不清楚態(tài)度,云祈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不知道沉默是否等于在考慮。
餐桌上,余燼沒有很快給出回答。
周宇緩解氣氛道:“我知道,年紀上是有點小,不過也還好,沒兩年也就畢業(yè)了,你也不是多大,兩個人都相貌堂堂的,干什么浪費青春呢?你訓(xùn)練打比賽很忙,顧慮這個的話你就盡管放心,珊珊不是那種愛作的性子,不會耽誤你訓(xùn)練……”
“我有喜歡的人了,”余燼終于開了口,在周宇還想再勸的時候,沉聲說道:“不會考慮別人的。”
云祈握緊貓爪的手輕輕捏緊。
周宇放下筷子:“不是,我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也是真的。”
周宇皺眉:“我沒聽過啊,在柏林那兩年認識的?”
“更早,”余燼說:“三年前了。”
云祈輕輕眨了眨眼睛,雙唇緊抿,他感到手心里很熱,是塔塔的體溫么?
“三年前都多久了,你現(xiàn)在還是單身,說明沒戲啊,”周宇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咱們倆這關(guān)系,可別為了拒絕我編出這么個人來,我家珊珊也不是高傲的,實在是不來電可以直說。”
“我倒希望我是編的,”余燼提起筷子,夾了一塊牛排放進周宇的碗里,抬眼道:“很抱歉,今天晚上白蹭你一頓飯了。”
周宇從余燼的目光里接收到非常肯定的意思。
周珊回來的時候,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
周宇給她使了個眼色,周珊沒太明白,配合度不夠的她,坐回來后還邀請余燼去她們大學(xué)轉(zhuǎn)轉(zhuǎn),小姑娘的心思算是擺上了臺面,但可惜不解風(fēng)情的另有其人,余燼沒同意。
這頓飯打從周宇提起這件事來就變得有些沉默,云祈聽了余燼那幾句話更是什么都不敢說了,他坐在角落里只希望自己是個透明人,風(fēng)情街這一場并不風(fēng)情,好似揭露了他什么不想為人知的秘密。
回去的路上,云祈抱著塔塔,跟在余燼的后面,對餐桌上的話題沒敢提起。
余燼卻問了他一句:“吃飽了嗎?”
云祈遲疑著對他點頭。
余燼去路邊買了些東西,都是熱的小吃,回到車上后把貓丟在了后面,把小吃交給了云祈。
二人往基地里回。
云祈沉默地提著手上的東西,熱騰騰的小吃隔著紙袋貼在他的掌心,塔塔在后面再怎么叫,云祈也沒精力去理,他所有的集中力都還停留在餐桌上的對話,余燼回絕周宇的理由。
他說他有喜歡的人。
是三年前就認識的。
那個人是不是自己?
可以這么自作多情嗎?
如果是,他是拿自己當(dāng)擋箭牌,隨便扯的一個理由而已,還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還喜歡……
如果不是,又是誰呢?余燼跟他分手后認識了新的朋友嗎?男性?女性?圈內(nèi)?圈外?
如果現(xiàn)在嘗試去問的話,會不會讓余燼覺得他管的太寬或者太自戀呢?
云祈提著溫?zé)岬男〕裕}其口,幾欲要問都顧忌頗多地不敢輕易去問,等行駛了差不多的路程,他終于旁敲側(cè)擊地開了口:“周宇的妹妹,挺漂亮的……”
余燼看他一眼,又扭回頭,繼續(xù)掌管方向盤。
“就是還在上學(xué),可能不是很方便。”前頭的平安結(jié)隨著車子輕輕搖晃,在云祈的眼前時不時遮擋住一片風(fēng)光,夜晚的上海華美妖冶,燈火通明,平行駛在路面的車輛忙忙碌碌,每個人奔赴的目的地都各不相同。
是到了談戀愛的季節(jié)。
跟喜歡的人吹吹風(fēng),逛逛街,無聊的事情心心相印的兩個人做起來就有意義了許多,戀愛不過是有趣的打發(fā)時間的手段,看到郎才女貌的兩個人,誰都想撮合一把。
盡管事不關(guān)己。
“我跟你也是在上學(xué)的時候。”余燼的聲音平穩(wěn),“不喜歡,什么都可以是借口。”
是啊,他跟余燼還是在更不應(yīng)該談戀愛的時候談戀愛呢,現(xiàn)在人家在上學(xué)又能是什么拒絕的理由嗎?
云祈沒再刺探什么了。
他在席間吃了個七分飽,余燼給他買了這些小吃,光是對著這些就沒必要瞎想了,就算余燼真的把他當(dāng)擋箭牌又怎樣?有什么不行嗎?很好啊,起碼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
兩人回到基地時已經(jīng)很晚了,給塔塔做完配種,它就安靜了許多,云祈把它放回了陽臺上,余燼則是進門就被叫走了,被人拉進直播間去,說些什么云祈就不知道了。
聽到一些動靜,融融出來看見了他,問他們?nèi)ツ牧耍破斫淮艘幌拢谌谝馔獾溃骸澳愀嚓犚黄鹑サ模俊?br />
云祈說:“嗯。”
融融說:“蠻神奇的,你們倆關(guān)系很好嗎?”
原本融融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但跟余燼關(guān)系好的新來的肯定不能先算上吧,給貓配種這事竟然會帶著云祈去,他不是很明白。
云祈說:“他不想抱貓,塔塔不怕我,我可以幫他抱著。”
融融歪頭看了眼陽臺的塔塔,信以為真:“塔塔性子是真不好,在基地里這么久了,還是除了余隊外誰也不讓碰,你也挺神奇的,能跟它混熟了。”
云祈看著陽臺,心事重重。
融融問他吃飯了沒有,云祈說吃了,沒把跟周宇一起的事情說出來,這些話他都是有分寸的,基地里的人還不知道他跟余燼曾有過的關(guān)系,那關(guān)系也不是好跟人說的,就算他不在意,對余燼的影響也是空前絕后的,關(guān)注他的人多,巴不得找出他什么隱私去爆呢,隔墻有耳,人心詭測,他早經(jīng)歷過了。
所以在基地里,還是不能太隨意。
云祈跟融融交代完兩句話就回了房間。
屋子里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云祈這半天下來,精神倒是好了些,他把藥都給收了起來,房門沒關(guān)緊,樓下大廳傳來熱鬧的喧囂聲。
這么晚了是做什么?
云祈也湊了會熱鬧,出去看了一眼,他站在二樓,看到底下烏泱泱的一群人,陳穩(wěn)也在,不知道在說什么,弋陽正哈哈地笑著,沒多會余燼也出來了,幾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說著試訓(xùn)生之類的事情。
依稀聽出來,大概就是又有了不得的試訓(xùn)生出現(xiàn)了,陳穩(wěn)要余燼帶,估計是打野位,弋陽第一個不同意,非要逮著人家單挑,云祈聽了兩句,也就回身到房間里去了。
何軒自上次云祈回家,就加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時不時問他一些職業(yè)里內(nèi)部的事,他喜歡余燼,小孩子心思,問的最多的也是余燼,知曉云祈來了KRO以后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了,前幾天的消息云祈都在訓(xùn)練沒及時回,何軒也不嫌煩,發(fā)一堆消息來問候他。
【哥你下次什么時候回來?】
【你下次回來的時候跟我說,我過去】
【我看到你轉(zhuǎn)會的消息了,Eidis跟你在一個戰(zhàn)隊了吧?能不能看見啊,給我要個簽名】
【嘻嘻我同學(xué)知道你是我哥后都特羨慕我,想私下里見見你來著】
【有空的話記得回我哦】
云祈一條條消息地翻,他撿了幾條回。
【最近應(yīng)該沒有時間,我回去的話會跟你說的】
【好好讀書,不要太跟人說我的事情】
【Eidis那邊,我有機會給你要】
【很晚了,休息吧】
發(fā)完消息以后,云祈就打開了落地窗,看外面的風(fēng)景。
天已經(jīng)黑了,他睡不著。
樓下的熱鬧還在繼續(xù),他沒有參與,也怕不受待見。
今天醒得太晚,導(dǎo)致夜深了他也沒什么困意,站在窗口吹了會風(fēng),看到后院的風(fēng)景,云祈突然心血來潮,想著他還沒有好好在這兒轉(zhuǎn)轉(zhuǎn)。
反正也睡不著,云祈就想著下去看看吧,把基地好好地熟悉一下。
大廳的那些人還在,云祈打算從另一個樓梯下去,盡量不打擾到別人,來到樓梯的時候,塔塔也跟過來了,云祈下了樓,它也跟著下樓,云祈心一軟,回頭抱起了塔塔出門。
他來到基地后面。
后院寬敞,泳池旁邊還支著藤椅,就是夜里沒什么人,云祈踩在石子小道上,路兩邊是一些灌木叢,大晚上陰森森的。
云祈把塔塔放下。
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塔塔跟在后頭,很高興,他走兩步見塔塔遲疑了,就站著等它,小聲呼喚:“塔塔。”
塔塔又跟了上來。
云祈就帶著塔塔在小路上走著,基地比想象得還要大,頂頭的人真舍得,在這個地段,不知道得多少錢下去,就算是國內(nèi)頂尖戰(zhàn)隊,享受的住宿環(huán)境也是讓很多人不敢奢望的。
難怪弋陽無論如何都要成為KRO的首發(fā),寧肯在KRO做替補,也不想去其他地方當(dāng)首發(fā)。
他也是試訓(xùn)生打上來的,KRO的試訓(xùn)生明顯比其他戰(zhàn)隊要多得多,大家一股腦往這兒鉆,當(dāng)然都是知道這兒更有發(fā)展前景了。
打職業(yè),也是需要資金支持的。
跟有背景的戰(zhàn)隊混,那才能分到湯。
云祈逛了會兒,步子忽然在原地停下。
朦朧的光線底下,他看到灌木叢里交纏的身影。
靠著樹身,兩個男生在接吻。
一個瘦弱些的被另一個高挑的抱在懷里,結(jié)實的臂彎鎖著纖細的小腰,忘情又激烈,路邊的燈光在夜晚只能提供一小部分區(qū)域的視線,這兩個人隱在路燈盲區(qū),只能借著一點微弱的光線看清他們的側(cè)臉。
突然,踩斷樹枝的聲音傳來,那是里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云祈的存在,被抱在懷里衣衫不整的男生一個激動踩響了腳邊的斷枝,他驚慌失措地望著路燈下的身影,把著另一條結(jié)實的手臂往黑暗里藏。
他的外衣掛在肩膀上,里面的無袖襯衫被推高,圓潤的肩膀在夜里發(fā)出水色的亮光,埋在他肩頭的男人意猶未盡地停下動作,感受到懷里人的緊張,才慢悠悠地轉(zhuǎn)過頭來。
還能是誰呢?
那位曾不小心了解到秘聞的KRO首發(fā)成員子務(wù)。
子務(wù)半張臉掩在暗色里,因為有些距離,云祈不能看到他的神色,只能察覺到對方轉(zhuǎn)頭正在看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他趴在男生的肩膀上盯著云祈,即使看不到眼神,沖擊云祈大腦的也只有一個“色”字。
子務(wù)被發(fā)現(xiàn)后沒有倉皇失措,他直起身來,抬起手臂,將那一頭散亂的狼尾拿皮筋綁了起來,同時對面前的人說:“先回去吧。”
那男生裹上衣服,匆匆走了。
云祈也不好意思逗留,轉(zhuǎn)身就要走,結(jié)果一看身后的貓沒了,他四下里一尋,塔塔不知道什么時候鉆到了里面去,就在子務(wù)的旁邊。
云祈捏緊拳頭,硬著頭皮踏進灌木叢,從子務(wù)旁邊抱起了塔塔就要走,只他剛抬步,溫?zé)岬恼菩木o實地扣住了他的手臂,云祈渾身打了個激靈,不自然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他今天就不該出來!
聽到別人的秘密就算了,還撞破了別人的私情!他跟子務(wù)是磁場不合還是八字不對付?怎么就老撞上他的事呢。
本來子務(wù)就不是很喜歡他。
云祈喘了兩口粗氣,子務(wù)應(yīng)該不會殺人滅口吧?云祈這一瞬間竟聯(lián)想出了很多種可能,平日里沒什么交集的他們,該不會因為這件事……變得關(guān)系更僵硬吧。
云祈恨恨地閉了眼。
他恨自己,恨不是昨天哥明天,偏偏就是今天要出門轉(zhuǎn)!犯賤。
子務(wù)聽到他的話,笑了一聲,他把著云祈的胳膊將人往自己轉(zhuǎn)了過來,云祈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子務(wù)的力氣沒收著,像故意的。
“告訴別人我也無所謂,”子務(wù)抬手逗他懷里的貓,“我什么也不怕。”
他一伸手,塔塔一爪子上去,云祈驚了一聲,“塔塔!”
他迅速抓住塔塔的爪子,可是已經(jīng)晚了,子務(wù)的手面上頓時鮮血淋漓,兩道長長的紅痕刺目又醒神。
云祈摟緊懷里的貓,歉意道:“對不起……”
“還真是兇啊,小白眼狼,”子務(wù)神色幽暗,抬起自己的手面看那刺痛的血痕,“除了主子不抓,其他的誰都想來兩下,是不是?”
云祈提醒道:“快點回去包扎。”
子務(wù)看著他,無動于衷,片刻后,竟用另一只手狠狠按在了傷口處,云祈心頭一顫。
不知道為什么,云祈覺得子務(wù)有點神經(jīng)質(zhì),或者說有點瘋。
“你……”云祈捏緊了塔塔的爪子,抬頭驚道:“你不疼嗎?”
子務(wù)看著他,手上更重了,“我疼不疼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云祈本來想走,可塔塔這一爪子,他這么一走倒是有點肇事逃逸的意思了,可子務(wù)這人明顯跟自己的磁場是不對付的,云祈只想趕緊擺脫人:“是沒關(guān)系,我多嘴了,基地里有醫(yī)療室,你去看看吧,我會付錢給你。”
他說完就要走,可子務(wù)并沒打算放過他,他又把人拽了回來,云祈的耐心快要被他耗干凈了,而且他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正要說話,就聽子務(wù)劈頭蓋臉問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你跟燼哥,什么關(guān)系?”
第42章 第 42 章
云祈愣了一下, 雖然在光線盲區(qū),但只要站得足夠近,就完全可以看清對方的神色。
子務(wù)撒開手, 笑了一聲, 這聲笑極不自然, 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云祈要離開的方向, 說道:“我也不想知道的,但你們之間太曖昧了,每一件事都讓我覺得有鬼, 三千萬的轉(zhuǎn)會費,他毫不猶豫地把你買了, 你初次跟小白眼狼見面, 它立馬撲進你的懷里……”
說話間,子務(wù)抬起手就要逗弄云祈懷里的貓, 云祈忙按住塔塔的前爪, 往后退了一步, 一是防止塔塔再給對方來一下,子務(wù)瘋,他不想陪著他瘋, 二是對子務(wù)的態(tài)度,希望從動作中能讓他收斂。
子務(wù)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抬起的仍是那只被抓得鮮血淋漓的手, 刺目到云祈不敢仔細去看,子務(wù)把對方的閃躲盡收眼底, 他笑,每一聲都充滿穿透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顯然, 對付別人的那套說辭子務(wù)是一個字都不信,云祈搪塞的理由沒有人會認真去甄別,因為誰也不會相信他跟余燼會有什么關(guān)系,更不會往那方面猜,所以就算他的理由多么牽強,別人都不得不相信。
子務(wù)為什么不信?除了他敏感的嗅覺,還有一點,就是他很關(guān)注他們。
云祈沒有講話。
子務(wù)內(nèi)心的猜想更加堅定,他單手插著口袋,看月色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面:“三年前燼哥被人所傷,失眠嚴重影響了他的狀態(tài)和身體健康,比賽打完以后,宣布停賽,留在柏林治療,人人都說在那樣的狀態(tài)下還能帶領(lǐng)隊伍奪冠,要是身體沒事的話,簡直不敢去想他會獲得什么樣的成就。”
月光透著枝葉灑在云祈的頭頂和肩膀,塔塔在他懷里發(fā)出一聲不舒適的叫聲,云祈的手臂勒緊了它,塔塔在發(fā)出抗議,但它的主人不理。
“兩年多的治療,可見傷得有多深,”子務(wù)深沉道:“戰(zhàn)隊內(nèi)部的人都知道他是失戀了,猜測著是怎樣的女生讓燼哥這么要死要活,打從你進戰(zhàn)隊那天,小白眼狼不正常的反應(yīng),我就在想,一定是女生嗎?也許……是一個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人呢?”
子務(wù)這個人的機敏,云祈算是見識了。
同樣發(fā)達的神經(jīng)嗅覺,讓他發(fā)現(xiàn)了云祈刻意想要掩飾的秘密,也許正因為他們性取向相同,子務(wù)才更敢想,更敢猜,更接近真相。
他說了這許多,攔自己離開的路,讓人一時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云祈佯裝淡定地看過去,神色冷得發(fā)指:“你想干什么?”
他只想知道子務(wù)的目的。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子務(wù)看著他:“我什么也不想干,我只是喜歡追求真相。”
云祈大膽地往前邁了一步:“你猜我信嗎?”
子務(wù)長得俊逸極了。
就是放在娛樂圈也不輸?shù)拿纨嫞纨嬌美洌瑲赓|(zhì)也是疏離的,明明幾句聲線平穩(wěn)的話也會讓聽者覺得咄咄逼人。
子務(wù)神色深邃:“燼哥是我崇拜的人,整個電競行業(yè)的信仰,又是我的隊長,我怎么會陷害他呢?”
“所以你不爽的只是我。”云祈反應(yīng)迅速,接話很快,快到子務(wù)下一句話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子務(wù)又笑,把手放下,垂在腿邊:“我又不認識你,跟你也沒有交集,我為什么不爽你?”
云祈沒有信以為真:“你如果只是單純地追求真相,在得到確切的真相后就會放了我,你把我攔著就是事情沒完啊,這兒就我們兩個人,你還要跟我拐彎抹角嗎?”
子務(wù)興趣的眼神:“你還挺有脾氣。”
說著抬手就要觸碰云祈的臉頰,被云祈迅速拍開,子務(wù)像逗他懷里的貓一樣,看著云祈的反應(yīng)笑:“不是在燼哥面前挺能裝的嗎?裝成大氣都不敢喘的乖寶寶,在我面前,倒像換了個人。”
云祈不否認,除了余燼以外,他面對別人時的態(tài)度就冷多了,他和懷里的塔塔沒什么兩樣,對外人豎起了全身的刺。
SK那兩年磨平了他的棱角,也讓一根對外人的防備之刺瘋狂滋生,發(fā)芽,長大。
“你眼底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裝得很好?”子務(wù)靠近云祈,他高挑,帶著惡意的時候低頭看人有著強勢的威壓,他看到對方的瞳孔水光瀲滟,有震驚,也有被識破的惱火,“別人看不出來,是別人的事,你心底想什么,我卻一眼就能明白,你喜歡他,或者說……還喜歡他。”
云祈也沒想自己對余燼的喜歡能藏一輩子,能瞞過所有人,可為什么子務(wù)看出來了呢?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在明面上做的還不夠好嗎?他有意地回避和余燼的接觸,肢體上也不敢太過親密,回避到余燼都對他發(fā)了脾氣,怨懟他忽冷忽熱。
子務(wù)聰明,子務(wù)敏感,子務(wù)一下就能看出來他心底的渴望,他對余燼瘋狂滋生的欲望。云祈勉強接受被子務(wù)識破內(nèi)心這件事,他現(xiàn)在恐慌的是另一件。
如果子務(wù)能夠看出來,那余燼……能嗎?
他簡直不敢深想。
“你不想被人知道,”子務(wù)戳穿他,“為什么呢?為什么喜歡他不敢告訴他?你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你……”
“這不關(guān)你的事,”云祈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我跟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憑什么覺得自己什么都明白?我要走了,讓開。”
他要走,但對方不放人,子務(wù)鎖住他的手臂,云祈抬頭瞪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子務(wù)不講話,他的眼神很復(fù)雜,云祈看不懂,他從沒有見過這種眼神,不是單純的惡意,更不是什么好心,那是什么樣的眼神?又帶著怎樣的情緒?
“你對不起他,”子務(wù)很久后說,并且重復(fù)了一句,“對不起他。”
子務(wù)是喜歡余燼嗎?
不,云祈并沒有從他的眼里看出愛意或者是歡喜,那么他對余燼的維護又是出于什么呢?云祈被子務(wù)識透,自己卻看不明白子務(wù)的想法,這讓他不爽,也讓他慌張。
云祈走不掉,被子務(wù)這樣鎖住,他掙扎片刻放棄了,他抬步,抵上子務(wù)的鞋尖,任由懷里的貓掙扎,“是啊,我對不起他,不用你來告訴我。”
子務(wù)神色更深。
云祈忽然生了壞心思,他看著子務(wù)眼里流轉(zhuǎn)的復(fù)雜情緒,也被糾纏得惱了,神色陰冷地反問:“你這么維護他,這么為他不甘心,你喜歡他嗎,子務(wù)?”
子務(w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陰鷙:“你在開什么玩笑。”
云祈歪了歪腦袋,氣勢越發(fā)逼人:“不是嗎?你對我咄咄逼人的,要說是不喜歡他,可說不過去呢。”
這話惹得子務(wù)一樂,片刻后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燼哥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我是喜歡男人,但我對他的感情跟你不同,不是所有的私情都跟那骯臟的愛情沾邊,你懂嗎?”
骯臟的愛情?
原來子務(wù)是這樣看待愛情的。
那他的做法云祈就大不了解了。
云祈道:“你這么說,考慮過剛剛跟你接吻的……男朋友的感受嗎?”
“男朋友?”子務(wù)諷刺一笑,“他憑什么?”
云祈看不懂子務(wù),一點也看不懂。
子務(wù)松開手,不再跟他繞彎子:“你對不起燼哥,如果你來KRO的目的是為了接近他,那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不希望KRO變成SK那種混亂的戰(zhàn)隊,KRO的目標(biāo)很大,要成為的是世界第一。你不喜歡了就甩了他,喜歡了就耍手段勾引他,接近他,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你考慮過他的感受嗎?你覺得你跟他真的適合嗎?”
云祈的拇指微微使力,壓在塔塔的爪子上。
子務(wù)繼續(xù)道:“如果燼哥因為你再有什么心理問題,你毀掉的就是一個十年不遇的頂尖天才,巔峰期停賽兩年意味著什么你不明白嗎?下個月國際服開賽,如果KRO因為你變得烏煙瘴氣,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余燼是打野的盡頭,而子務(wù)則是所有中單的追求,弋陽流螢酒客,打野戰(zhàn)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在職業(yè)選手中,卻少聽有人跟子務(wù)比。
從某一方面來說,子務(wù)在他的領(lǐng)域就像余燼一樣,不會有人傻到去跟余燼比打野,中單這個位置也已經(jīng)被子務(wù)遙遙領(lǐng)先,網(wǎng)絡(luò)上撐死有幾個黑粉咬牙違心地說一句“子務(wù)也沒多好看”,但從來沒人黑過子務(wù)的技術(shù)。
法王這個詞,就是為子務(wù)量身定做的。
“你剛剛說我對燼哥是愛情?”子務(wù)笑了一聲,“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的一種感情,它能讓一個人重生,也能讓一個人毀滅,而且相當(dāng)不穩(wěn)定,我從來就不相信什么愛不愛的,你現(xiàn)在想跟燼哥好,無疑是分離多年,且看到他攀上高峰,你又開始心癢而已,后悔了而已,這不怪你,因為人都是這樣,賤得要命,你當(dāng)年既然會甩他,就說明你對他的感情從不堅定,一定有更重要的情感排在你和他的愛情之前,所以你舍棄了他。”
月色清冷,月色底下的面孔也冷得沒有溫度,云祈垂著睫毛,看不清他的瞳孔。
“你對他的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真正的成熟是學(xué)會禮義廉恥,學(xué)會放下,你早就該老實了,當(dāng)你舍棄他的那一刻,你就不應(yīng)該再回頭,”子務(wù)緊盯著人,“他有更好的人生,你卻被欲望支配,想拉他再入一次深淵,你可以抽身隨時離開,余燼行嗎?他要是行,他就不會停賽兩年,這說明什么你知道嗎?”
子務(wù)往前走了兩步,壓在云祈的頭頂,一字一句:“說明余燼比你忠情。”
云祈指尖用力,夜色里看不清瞳孔。
“燼哥這樣的人,是不能陷入感情里的,你還想去撩他,勾引他,就為了你那點不甘心,”子務(wù)致命地問,“我請問,你考慮過他嗎?你真的懂什么對他最重要嗎?你有心嗎?”
云祈在出來之前,可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高見,老實說,子務(wù)嘴里說愛情骯臟,看起來對愛情充滿了偏見和鄙夷,但實際上他很懂愛,他也絕對比很多人拎得清,這倒是出人意料的收獲,云祈還從沒有碰見過一個這么讓他想深度探討下去的人。
子務(wù)不是不喜歡他。
子務(wù)只是很愛他的隊長,很愛他的戰(zhàn)隊,愛他們共同的目標(biāo),子務(wù)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職業(yè)選手,他不希望有人來破壞戰(zhàn)隊的和諧和穩(wěn)定,他也很大度,愿意幫助余燼攀上更高的山峰,人人都知道余燼不停賽,以當(dāng)時巔峰的狀態(tài)打下去的話會成為怎樣轟動世界的人物,即使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舉世矚目,但他還可以更猛,更兇,在世界各地所有選手的心里,成為一束不可磨滅的信仰與光。
導(dǎo)致他在巔峰時期銷聲匿跡的人是他云祈,子務(wù)沒說錯,他太對不起余燼了,在各方面,對他的人生道路也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這些云祈從來都沒有否認過,但他呢,他的處境呢?他不委屈嗎?他沒有自己的難處嗎?
云祈抬起眼睛,他明亮的眸對上子務(wù)質(zhì)疑的神色,坦坦蕩蕩,“你說的沒錯,我不懂愛,我自私,我甩了他這些全都是真相,但你換在我的位置上不一定就做得比我好,當(dāng)你的母親也性命垂危的時候,我希望你也能不顧一切跟你喜歡的人相擁,當(dāng)你母親把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逼你跟他結(jié)束,逼你去走所謂的陽光大道,你也能不顧你母親的性命跟他繼續(xù)處下去時,我會敬佩你們的愛,也會覺得你無情。”
子務(wù)神色閃動。
“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我聽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的,”云祈說:“畢竟你說的并不全無道理。”
眼前無名映入周宇和周珊的面孔,云祈攥緊拳頭說:“我不會阻止他跟任何人開始,也不會去影響他的選擇,如果他真的跟人開始了,我一定做一個合格的前任,在他的世界就像死了一樣,我對不起他,我也不想他更討厭我。”
云祈這次說完,抬步要走的時候,子務(wù)沒有攔他,他仿佛還在沉思。
走出去幾步后,云祈又停下,頭也不回地對他承諾:“我進KRO并不單純只是為了他,我也是個職業(yè)選手,我也有我自己想實現(xiàn)的夢,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們的目標(biāo)并不沖突。”
“不奉陪了。”
云祈踩響枝葉,出了灌木叢,踩著石子小路離開了。
子務(wù)瞧著那瘦小的背影,神色如浸了月色一般,凄美之中,略帶一絲的熱情。
云祈回來的時候,大廳里的人還沒散。
他匆匆瞟了一眼,從另一邊上樓去,只是進門的時候難免被人看見,云祈失魂落魄的,連表面功夫也沒做,盡管抱著貓上樓去了。
大廳里煙絲繚繞,余燼坐在一群人之中,他發(fā)現(xiàn)了云祈的身影,也捕捉到了他身上的落寞,滅了手上的煙頭,他起身離開沙發(fā)。
“哎哥?”弋陽瞧著他起身,“干什么去?”
一伙人緊盯著余燼,余燼頭也不回地上樓:“玩你們的。”
弋陽癟癟嘴,又跟身旁的人聊起來了,笑聲爽朗,別墅里熱鬧溫馨。
余燼來到樓上,在房門前停下,里面安安靜靜,他猶豫一下,抬手敲響了房門。
云祈在里面,他知道。
所以一時半會沒開門,余燼也沒再敲,他耐心地等,低著頭,穿著白色的短袖和一條灰色的休閑褲,他個子高,身材又好,簡簡單單的搭配都十分有型,余燼站在門前,一只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里,看著門縫中透出的光。
等了小會,房門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而后,房門被打開了,露出一張難掩低迷情緒的臉。
云祈站在門前,看見是他,垂下眼眸說:“你怎么來了?”
樓底下的熱鬧還在繼續(xù),打開門就能聽見男人的哄笑聲。
余燼看他道:“你干什么去了?”
云祈松開手,讓他進門,自己則回身走到桌子邊,拿起桌上的創(chuàng)可貼說:“在基地里逛了一下,哪兒也沒去。”
余燼低頭看見房門邊的貓,還有云祈手上的動作,他皺著眉:“塔塔抓你了?”
云祈說:“不是,我剛才在外面不小心擦傷的。”
他話剛說完,面前就多了一個影子,余燼抬起他的手,剛貼上的創(chuàng)可貼被撕開,余燼盯著那細長的血痕,質(zhì)問:“你跟我說這是擦傷的?”
云祈蜷起手指,神色閃躲中,將手抽了回來,把創(chuàng)可貼重新覆好,轉(zhuǎn)身說:“沒事啦,一點也不疼。”
余燼隨手撈起那床腳的貓,抓著塔塔的脖子,走到房門前,將它丟出了門外,云祈要說什么,可已經(jīng)晚了,余燼粗暴地將塔塔扔了出去,扣上門后說:“明天把它送走。”
云祈慌了一聲:“送到哪兒去?”
余燼沉著臉說:“隨便,性子也越來越野。”
云祈一聽余燼要發(fā)配塔塔,略有些急了:“那我就見不到它了啊。”
“見它做什么?”余燼語氣沖道:“只會在基地里造孽,現(xiàn)在連你都下手,過兩天是不是要照我臉上來一下?”
云祈解釋:“不是的,是我剛才抱它太使勁了,弄痛它了它才會……”
“你為什么弄痛它?”
云祈僵住了,余燼總是能瞬間抓住重點,然后引出不對勁的原因,云祈規(guī)避與他的視線接觸,走向床邊,背對著余燼道:“我不小心的。”
余燼來到他的身后,邊走邊道:“你寵它寵得無法無天的,你會不小心弄痛它?”
身后的聲音像一根針,刺破謊言的面具,云祈強裝鎮(zhèn)定,結(jié)果下一秒就被余燼扭過肩膀,正面對上人,還沒等云祈站穩(wěn),無法阻擋的力道壓在他的左肩,然后向下猛地一沉,云祈跌跌撞撞地落到了身后的床鋪上。
柔軟的海綿將云祈輕盈的身子彈起兩下,云祈雙手撐在身側(cè),在床墊上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來。
余燼站在他的面前,那只青筋明晰的手搭在腿側(cè),映入眼簾的戒指撥動云祈的心弦。
“問你什么回答什么,”余燼說:“別試圖跟我賣關(guān)子。”
找借口也不找個像樣點的?
云祈說的借口能說服自己嗎?
余燼平日里就有威嚴,惱了的時候那氣場更嚇人了,云祈盯著余燼的腰,然后視線不自覺地下移,休閑褲顯威風(fēng),他耳根一紅,低頭說:“你找個椅子坐下。”
余燼臉上是不解。
云祈看他沒有動作,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坐下,我跟你說。”
在余燼的視角里,云祈仰頭跟他說話,頗有迷惑性的長相能一瞬間激起他的惱火也能一瞬間平息他的情緒,不是他喜怒無常,是云祈這張臉的說服力太強,他能挑動余燼全部的神經(jīng),也能讓他瞬間歸于平靜。
余燼抽了旁邊的椅子,放在云祈面前,聽他的要求坐了下來。
云祈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說:“你抽煙了。”
余燼道:“嗯。”
云祈跟他聊了起來:“抽多少?”
余燼道:“兩根。”
云祈勸誡:“少抽一點。”
余燼看著面前的臉說:“沒抽多少,平時也不怎么碰,除非情緒確實不好。”
云祈抬頭看他一眼,問起樓下的情況:“樓下怎么那么多人啊?我看穩(wěn)哥也來了,是試訓(xùn)的那邊有什么情況嗎?”
打從到這兒來,云祈就沒去過隔壁了,那時候認識的一些試訓(xùn)朋友偶爾發(fā)條消息問候他,就沒什么私下的往來了,所以隔壁的動靜云祈都不是很清楚。
余燼說:“兩個新的紫微星,一個戰(zhàn)邊一個射手,過兩天送到這兒來跟你們試試,打過了就留下,打不過就走人。”
“去二隊?”
“哪兒缺人往哪兒補,”余燼說:“不是所有戰(zhàn)隊都在這個院子里,總部實力雄厚,在深圳那邊也有分支。”
“所以接下來我不會閑著了。”
余燼道:“你現(xiàn)在很閑嗎?”
云祈搖搖頭:“也不,七個小時不累,但對一個英雄很熟悉之后還要繼續(xù)練習(xí),是一件挺煎熬的事。”
這是每一個職業(yè)選手都有過的狀態(tài),頻繁練習(xí)一個英雄到想吐的地步,這就是職業(yè)和業(yè)余的區(qū)別。
余燼理解,看著云祈手上的創(chuàng)可貼,沒順著他的話題聊下去,問著自己想知道的:“塔塔為什么抓你,沒說清楚呢。”
云祈的手白,手指也纖細,一道抓痕觸目驚心,盡管被創(chuàng)可貼遮起來,那疤痕也留在了余燼的心里。
“是我太寵著它了,稍微使了一點勁它就不爽了,”云祈抬手看了一眼,手指在創(chuàng)可貼附近游走,“看來我是不能太慣著它了。”
貓跟人一樣,無腦的寵愛只會助長它的囂張氣焰,云祈今天也算是長教訓(xùn)了。
余燼半信半疑,云祈丟下手,看著余燼說:“不說塔塔了,我想跟你說的是,我覺得今天見到的那位蠻好的,你如果對人家有意思,不用擔(dān)心我,我們的事情我會爛在肚子里,以后你都不用擔(dān)心我會拿過往來要挾你。”
余燼肉眼可見的壓了壓眉頭:“你說什么?”
子務(wù)的話并不是完全沒道理,云祈聽進去了一半,如果余燼沒來找他他可能會推遲去說,但現(xiàn)在人既然來了,子務(wù)那些話也還在耳邊,云祈打算跟余燼好好聊聊。
“今晚的飯局……我不應(yīng)該在的,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但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會亂說,至少不會從我的嘴里傳出去什么,所以,余隊,如果你將來有什么心儀的對象我都不會成為你的阻礙,我來KRO……是有我自己的追求,我希望你不會誤會,我不是來威脅你的。”
余燼的確不能再因為他有什么心理上的問題,他好不容易變回一個正常人,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兩年多的治療,說明他失眠已經(jīng)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再者,余燼的年齡已經(jīng)不是十幾歲的時候了,即使他的黃金期比別人長一點,也不能再往后面拖,黃金期這種東西是沒有什么準(zhǔn)確時間的,也許延長好幾年,也許就在明天,他的手感就大不如前。
試訓(xùn)生一個接一個的,新人太多了,云祈想在下一個舉世聞名的打野出現(xiàn)之前讓余燼達到他本來該有的地位,現(xiàn)在人人都在等他們的信仰回歸,今年的國際賽,KRO絕對不能出現(xiàn)任何的失誤,余燼更不能。
云祈總是考慮自己,自己無奈的時候就把余燼推開,自己需要的時候就要把他找回來,那太自私了,憑什么余燼要按照他的心情生活?他今年既然回來了,就是打算好好參加比賽的,他應(yīng)該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即將到來的比賽上,別再因為自己動搖了什么,影響到什么。
云祈必須跟余燼表明清楚。
哪知他的話余燼一聽,笑出一聲道:“來,告訴我,你本來打算把我怎么樣呢?”
余燼的目光是挑釁的。
云祈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就聽余燼連給他解釋的余地都沒留地搶先道:“今天帶你蹭周宇的飯,跟他的什么妹妹有什么關(guān)系?我壓根就沒把他的妹妹放在眼里,更別說考慮,我的心在三年前經(jīng)過一次重創(chuàng),這我不否認,害我在柏林待了兩年,六百多個日夜沒睡過一天的安穩(wěn)覺,你覺得這樣的我能隨便喜歡上別人,能隨時跟別人開始?”
云祈第一次聽他提起在柏林的生活。
是他把人惹毛了,余燼本沒打算說,他不是一個喜歡賣弄悲慘的人,也不需要誰的可憐。
他討厭云祈的神色,就現(xiàn)在,帶了點愧疚和心疼的眼神,讓他想狠狠蹂躪。
云祈愧疚:“是我害的……”
“是,是你害的,”余燼呼吸粗重,“你憑什么覺得我有那么強的修復(fù)能力,能專注地投入到下一段戀情里去?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善良,敢貿(mào)然地來安排我的未來?一面之緣的人你就想讓我跟她好,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當(dāng)年甩我的時候說的狠話全都忘了?我能忘嗎?那是什么樣的陰影,你不清楚嗎?我怎么開始新戀情?”
那個罪孽深重的夜晚,他把貓塞進余燼的懷里,說“你和它我都不要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將來也不要!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從此一刀兩斷!”
“你不要纏著我,不要出現(xiàn)在我家人的面前!我求你了,我們是錯的,我們不應(yīng)該相戀的,我們不正常!我們是神經(jīng)病!這關(guān)系讓人惡心!”
“我要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是,我要讀大學(xué),要找個好的工作,結(jié)婚生子,你不要打擾我,再也不要出現(xiàn)了……”
那天夜里很暗,路燈也壞了,他一邊哭,一邊吼,在夜里歇斯底里,余燼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家世好,相貌好,能力也高,在那天晚上接受了云祈所有的惡意,卻拽著云祈的手腕說:“我不分。”
回應(yīng)他的只有更大的惡意,更殘忍的理由,一個接一個,到最后那個人完全跑開,從他的懷里,消失在他的世界。
云祈沒有忘。
正是因為沒有忘,他才對余燼愧疚,他年少時不會處理感情,他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解決這么一個喜歡他的人。如果告訴他真相,余燼會理解他,會等待他,因為他就是那么好,他的戀人那么好,才不會丟下他不管呢,云祈才不要呢,云祈才不要他荒廢自己的人生,等他這個將來會娶妻生子,過上父母給他制定好未來的人。
他跟余燼不是一路人。
他根本擺脫不了世俗枷鎖,根本不行。
“我只是不想影響你,”云祈搖搖頭:“已經(jīng)有一回了,我……”
“你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做什么?”余燼冷聲,“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輕易受你的影響?還是覺得我會給你第二次甩我的機會?”
是啊,他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了。
云祈恍然醒悟,是,他怕影響余燼,可三年前和三年后的余燼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都變了,他都不一定選擇自己,又怎么會受到他的影響,被他二次耽誤呢?
云祈抓緊了手底下的床單。
余燼看著他的手指將床單抓得褶皺變形,他的目光也冷,只是云祈沒抬頭,看不見那神色有多復(fù)雜:“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我沒有跟你計較,你也別陷在過去里走不出來,我和你不再是親密的戀人,我是你的隊長,是你的買主,你的任務(wù)就是創(chuàng)造出足夠的價值讓我留下你,除此之外,再沒其他。”
這句話就好像“我跟你只是簡單的隊友關(guān)系,再無其他。”
云祈怎么會聽不明白。
正是因為聽明白了,他心里才越發(fā)地沉。
“不知道你在哪兒,又聽了什么,”余燼目光如炬,“但我是沒什么耐心陪你折騰了,國際賽近在眼前,收拾好你自己的狀態(tài),酒客是你最大的競爭對手,給我專注點。”
他起身離開。
云祈還坐在床上,想著他那句話的含義。
余燼走出去兩步,房門還沒合上,云祈忽又察覺到面前的影子,他的下巴被人猛地掀了起來,余燼扣住他的臉,居高臨下地說:“你讓我很失望,今天的話,別再讓我聽見第二次。”
而后他甩開人,徹底走出了云祈的房間。
云祈閉上眼,他感到這一夜格外荒唐。
他懊悔惱怒,神情又似委屈無辜,他被將軍了,現(xiàn)下的情況,他往哪兒都走不通。
怪他自己,想要的太多,顧忌得又多。
怕這個怕那個,然后什么也落不得。
云祈抓緊手底下的床單,創(chuàng)可貼下傳來刺痛感,但跟心里的苦澀比,什么也算不上。
次日。
塔塔被送走了。
送到了哪兒云祈不知道,只知道再去看,陽臺上什么都沒有了。
余燼這兩天沒在私下里跟他說過什么話,二人心照不宣,對前天夜晚的事閉口不談,可那突然生疏下來的氣氛,也讓人察覺到不大對勁。
子務(wù)埋頭吃飯,什么也沒提。
自那天晚上以后,云祈就少見到余燼了,偶爾在訓(xùn)練室碰見,他也不說話,只跟別人嘀咕兩句什么,平時就各忙各忙的,再沒前幾天的親近。
昨天在走廊里碰見,擦肩而過,余燼身上都是酒氣。
云祈愣在原地,看他緊閉的房門,看了很久很久。
塔塔送走以后,云祈閑來無事時就不知道該干什么了,余燼不理他,這次刻意規(guī)避的人終于換了角色。
他這次是真的把余燼惹惱了。
云祈坐在陽臺發(fā)呆,訓(xùn)練完,午飯后,或者在沒有什么事的時候,就坐在陽臺的吊椅上放空。
這天也是一樣,不過剛坐下沒多會,子務(wù)就晃到了他的面前來。
“這兩天收斂了很多,”子務(wù)就著自己的觀察說:“看來那天夜里的提醒起作用了。”
云祈輕輕晃著吊椅,不搭理他。
子務(wù)趴在陽臺邊,手上提著一根煙,身形優(yōu)越,一頭微長的發(fā)放了下來,搭在耳后,隨著熱風(fēng)搖擺:“別怪我,畢竟KRO想要長遠,離不開燼哥,你有前車之鑒,我實在不能不防你。”
云祈還是沒出聲。
子務(wù)回頭看了他一眼,吊椅還在搖擺,上面的人看起來輕松又自在,但也落寞又可憐。
子務(wù)心下一軟,彈彈煙灰:“行了,沒真的想阻止你們,今年國際賽全部結(jié)束以后,你愛跟燼哥怎樣就怎樣,上床我也不管,行不行?”
吊椅上的人像是沒聽見,兩只手放在腿上,醒目的創(chuàng)可貼蓋在手面,低垂著眉眼。
“我瞧著燼哥這兩天也不開心,”子務(wù)自說自話,“可是怎么辦呢,國際賽近在眼前,我希望你們都能專注點,小情小愛地麻煩先放在一邊,別又像三年前,大賽前鬧了個大矛盾,要死要活的,你倆現(xiàn)在在一個戰(zhàn)隊里,傷了誰都是傷了KRO的根本,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嘛,誰也不搭理誰,誰也不在乎誰,心里沒別的了,才能專心訓(xùn)練。”
傍晚的光線溫暖,打在云祈的周身,吊椅上的人有幾分清純,又冷漠得讓子務(wù)覺得有些性感。
他掐滅手上的煙,來到云祈的面前,腿往前面一頂,輕輕搖晃的吊椅停了下來。
子務(wù)抬起云祈的手,對方也沒阻止,像個機器人似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任由宰割。
子務(wù)的拇指從云祈的創(chuàng)可貼上撫過,“小白眼狼連你都抓,好沒有良心,疼不疼?”
云祈抽回自己的手,仍不出聲有任何的回應(yīng)。
子務(wù)兩只手抓住吊椅的兩側(cè),冰涼的鐵鏈握在手中,他將人連著吊椅禁錮在原地,良久后,突兀地說了聲:“你真的很漂亮。”
云祈抬眼看他,冷漠的眸射出刺目的光。
子務(wù)無視他的冷眼,欣賞著那張倔強不服的臉,笑意盈盈地說:“大賽之后,燼哥要是不要你了,跟我好不好?”
云祈的目光像鋒利的刀。
“我從來都沒有好好談過戀愛呢,你那天看見的,也不過是你需我求的供應(yīng)關(guān)系而已,你是我喜歡的類型,將來跟燼哥沒可能了,跟我試試看,洛神。”這個稱呼充滿了含義,可以是欽佩,也可以是諷刺的惡意。
在針鋒相對的目光中,云祈的神色越來越冷,而子務(wù)的神色卻越來越有趣,帶著幾分戲弄地將膝蓋往前一頂,吊椅被他控在一個高度,不上不下,那高度令云祈驚慌,倉皇之中,云祈抬手扶住了子務(wù)的腰,那是他唯一的支撐點。
云祈冷眸里的寒氣更盛。
“燼哥操過你嗎?”子務(wù)的言語毫無修飾,劈頭蓋臉地問出這個私人的問題,他的雙手和膝蓋都在為難云祈,把他僵在一個無法動作的角度。
“你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狂熱嗎?”子務(wù)說:“就像那天我被你強行打斷一樣,欲罷不能,不過你比我上頭,我勉強能發(fā)泄,而你對主動甩掉的前男友有欲望,這是很糟糕的事啊。”
子務(wù)笑笑,抓著鐵鏈的手收緊,俯視著吊椅上的人:“洛神,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讓你和燼哥鬧成這樣我有一定責(zé)任,疏解欲望的事,我倒可以免費向你提供,我技術(shù)特別好,你想不想試?”
云祈在他的眼里看到深深的戲弄之意,他不了解子務(wù)的來歷,子務(wù)的成長環(huán)境,但當(dāng)下里,他卻能對子務(wù)評一句“紈绔子弟。”
似乎看到自己糟糕他就會產(chǎn)生快意?是么?他的問題窺探隱私是假,了解他跟余燼發(fā)展到了哪一步也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看到自己羞愧的模樣,沒猜錯的話。
既然跟余燼這兩天已經(jīng)很糟糕,云祈倒不能讓子務(wù)再得寸進尺了,對方用余燼提醒他,威脅他,羞辱他,警告他,為了余燼好暫且配合他,暫且能作罷,但不代表他是一個軟柿子。
咄咄逼人誰不會呢?
云祈不再無動于衷,他本來就是一個除余燼以外對所有人都舍得壞心的小貓。
面對子務(wù)的玩弄,云祈不再故作啞巴:“來啊,就在這里。”
分開雙膝,云祈抬起頭:“干嗎?”
第43章 第 43 章
那不像一句干嗎?更像一句敢嗎。
樓道里靜悄悄的, 他們的對話不怕被人聽去,子務(wù)俯視著這張臉,他不了解這個人, 更不會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有些驚詫, 或者說驚喜。
子務(wù)壓低了身子,呼吸相撞中, 他道:“真愿意嗎?”
風(fēng)是熱的,拍在臉上,二人的距離不安全, 云祈知道子務(wù)是有心耍他,就什么也不怕地說:“愿意。”
子務(wù)低頭看他的眉眼。
這個人和網(wǎng)上說的一模一樣, 隔著互聯(lián)網(wǎng), 刷到他也不過看兩眼罷了,沒有什么記憶深刻的地方, 網(wǎng)絡(luò)上長得好的太多了, 但私下里的觀感就完全不一樣了。
離得太近, 子務(wù)能看到云祈眼里的波瀾,輕輕的,浪花兒那樣卷著心機翻滾, 他沒見過云祈笑起來的樣子,不知道什么模樣,但現(xiàn)在這壓抑情緒的樣子很特別。
有趣得很。
云祈大膽地試探:“我跟他都已經(jīng)鬧成這樣了, 你也說了,大賽之后也不確定他還要不要我, 那我跟你啊,子務(wù), 你要我嗎?”
他把問題拋了回去。
為難的角色換了人。
只不過即使子務(wù)不是在耍他,而是對他云祈真有幾分情意,也不可能敢要他,在余燼眼皮底下,子務(wù)就是愛云祈愛得死去活來又敢做什么嗎?他不敢。
所以出于戲弄的心思就更不敢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云祈見他這么久沒說話,用力地推了子務(wù)一把,沒想到真把人給推開了,子務(wù)往后撤了兩步,云祈的吊椅搖晃了起來,他仍舊坐在吊椅上,滿臉愜意地說:“余隊是忠情的人,跟你我不一樣,你撩我是考驗我還是真的想讓我移情別戀,左右對余隊都是好的,只要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以后就不會對余隊造成什么壞的影響。”
子務(wù)興趣地打量著他,顯然,他猜對了。
云祈頗有自知之明地說:“他停賽那兩年確實是我造成的,是我的問題,國際賽馬上開始,你想讓我跟他的私情都放到國際賽之后再去處理,我能理解,我也配合你了,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子務(wù)對他的用詞感到新奇:“欺人太甚?”
云祈扶著吊椅兩邊的鐵鏈,腳抵著地板,輕輕晃著吊椅說:“我答應(yīng)你的是在大賽之前不影響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既然去守規(guī)則了,你就沒必要一直來試我,我是沒他忠情,可我也不會跟他的隊友搞什么,你試我沒必要的。”
“也許我不是在試你呢?”
“你是想說你真的對我有意思嗎?”
“不行嗎?”
“你好沒意思,”云祈不當(dāng)真:“試訓(xùn)生里還有你的曖昧對象呢,你對得起他嗎?再者,搞我的話,你對得起你心愛的隊長嗎?”
對方未免把他想的太好擺弄了。
半晌,子務(wù)笑了。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趴在陽臺的護欄上,悠哉悠哉地說道:“燼哥啊,什么都好,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你身上,真讓我想不通,你知道他的背景嗎?”
子務(wù)回頭看著吊椅上的人,云祈沒有回答。
“應(yīng)該知道吧,”子務(wù)吹著風(fēng),“就是說這么好的家世,要什么沒有啊,他要是跟我一樣就好了,把什么愛情拋諸腦后,有需要的時候玩玩就行了,忠情有什么好的?非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耽誤大事,跟成為世界第一比,談戀愛算什么?他怎么會拎不清呢,我不明白。”
何止他不明白,云祈也不明白。
這世界上多的是弄不懂的事,尤其是情情愛愛。
子務(wù)抬起手,前幾天被抓的地方開始發(fā)癢,他回過身,靠著護欄,看著陽臺角落里的一個毛茸茸玩具,搖搖頭:“算了,小白眼狼被送走了,我還有點不習(xí)慣呢,每天早上總是在柜子上刷毛,這幾天沒看見了,竟然有點想。”
他吻了吻自己已經(jīng)結(jié)痂的手面,說道:“我真賤。”
云祈指尖蜷縮,和熱的風(fēng)掀起額前的碎發(fā),他開始想念塔塔-
試訓(xùn)生里的兩顆紫微星,周四這天被送了過來。
云祈正在跟長漱雙排,他現(xiàn)在坐在余燼的對面,抬頭就能看見對面有沒有人在,余燼的位置上坐了個人,但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小徒弟流螢。
流螢一邊開著視頻電話一邊操作電腦,嘴里說著:“哥,找到這個文件了,全都發(fā)過去嗎?”
余燼這兩天沒在訓(xùn)練室,他在哪兒都不稀奇,而且也不算什么正式選手,需要跟他們一樣苦練,老巡的意思是把商務(wù)合作都給他了,讓余燼跑商務(wù),其他人專心訓(xùn)練,因為余燼現(xiàn)在的成就已經(jīng)到了頂,需要攀高峰的是新人。
國際賽余燼到底上不上場,網(wǎng)絡(luò)上鬧得鋪天蓋地,只因戰(zhàn)隊沒有給出準(zhǔn)話,說余燼到底上不上,云祈也不能知道,他還沒有向他確認過這個事。
就是現(xiàn)在單獨問這個有些不方便了,他答應(yīng)了子務(wù)大賽前不打擾余燼,讓他保持現(xiàn)狀,那這個問題只能壓到大賽前一周,首發(fā)成員的名單出來時才能知道了。
云祈剛跟長漱結(jié)束一局,老巡就帶著兩個人過來了,拍了拍手說:“弋陽云祈有沒有空,現(xiàn)在。”
訓(xùn)練室的眾人扭頭看過去,兩個看起來還像是未成年的男生站在老巡的身邊,面色緊張地看著大家。
弋陽頭也不抬:“沒空,打巔峰呢。”
云祈站起來,抬手道:“有。”
老巡指揮一個男生過去:“這個你帶一下,這兩天跟他練練看看情況。”
那個男生朝云祈走了過來。
云祈對他笑笑。
老巡看了一圈對身邊的人說:“你嗎……嗯,流螢,帶不?”
流螢回頭瞧了一眼說:“先跟陽陽打吧,我在幫燼哥弄東西呢。”
老巡走到弋陽身后,手放在弋陽的肩膀,盯著他的電腦屏幕,弋陽玩了一手殤,正在大殺特殺,他等弋陽這波團戰(zhàn)操作完了才說:“帶帶吧,你不是很喜歡跟人切磋嗎?小孩很厲害的。”
弋陽晃著腿,盯著那個試訓(xùn)生說:“看著像沒成年啊?”
老巡推他:“你他媽不也剛成年。”
弋陽擺擺手,那男生走過來,弋陽問:“試訓(xùn)打了多久?”
男生道:“……兩個月。”
弋陽又問:“幾個國服?”
男生說:“打野位我都會玩,平均戰(zhàn)力一萬三。”
“還不錯,”弋陽說:“現(xiàn)在就練練,敢嗎?”
男生道:“沒什么不敢的。”
弋陽讓他去拉把椅子過來。
老巡看弋陽這邊穩(wěn)了,來到子務(wù)后面,低聲說:“多盯著弋陽這邊,別讓他連新人都懟。”
子務(wù)玩笑道:“我哪兒管得住少爺?他可是連我都懟。”
弋陽耳朵尖道:“子務(wù),我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怎么還說這個,我可不想再被燼哥發(fā)配了,別挑事。”
老巡叮囑他:“你那嘴也少說兩句,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不發(fā)配你發(fā)配誰?”
弋陽拆了個口香糖,填進嘴里:“別惹我啊老頭子。”
老巡按了下弋陽的后腦勺:“給你臉了?給我好好帶人,叫我知道你欺負新人回來朝你哥告狀。”
弋陽拽得二五八萬地說:“那你就祈禱新人能教我做人,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老巡對那新人道:“好好打,把這個貨干下去你就能坐這兒了。”
新人當(dāng)然也聽過弋陽的名聲,語塞道:“……我盡量。”
老巡叮囑幾句,全都是吩咐弋陽的,這兒也就弋陽太不讓人放心了,臨走前叫長漱子務(wù)盯緊點,別讓弋陽欺負人,這才放心離開。
云祈這邊就好多了,他帶的這個男生挺靦腆的,一口一個哥地叫他,云祈也沒有一上來就跟他動刀動槍的,而是問:“你多大了?”
那試訓(xùn)生道:“17。”
云祈看他長得就顯小:“還沒成年啊。”
“快了。”
“我怎么稱呼你?”
“我姓院,醫(yī)院的院,叫院樂樂。”
云祈遲疑地說:“這個姓倒是很少聽說。”
“對,我家那邊也就我一個,長這么大也沒碰見過第二個。”
“我叫云祈。”云祈說:“你知道這兒的流程嗎?”
院樂樂點頭:“來的時候都給說了,兩天時間,打不過就要回去。”
云祈點頭:“你知道就好。”
院樂樂不解:“不過KRO的首發(fā)不是酒客嗎?我不跟他打嗎?”
云祈沒瞞著:“你可能要打過我之后才能跟酒客打,就像跟你一起來的男生要贏了弋陽才能跟流螢打。”
院樂樂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樣啊,我還以為能直接跟酒客打呢,你當(dāng)初也是這樣嗎?”
“我不是,”云祈說:“我直接跟酒客打了,他主動找了我,我打過了就留下來了。”
院樂樂說:“哦。”
云祈退出房間,給長漱發(fā)了條消息。
【絲巾:我?guī)氯耍炔淮蛄恕?br />
【長漱:聽見了,去吧】
院樂樂看了幾眼低聲說:“哎哥,我沒看見E神啊。”
云祈說:“他不在,比較忙。”
院樂樂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來了這兒就能看見了呢。”
“你很喜歡他嗎?”
“喜歡,”院樂樂說:“隔壁好多人都說E神長得很帥,我也想見一下真人。”
云祈笑笑:“會有機會的。”
他加了院樂樂的試訓(xùn)賬號,帶著他一起打了兩局。
云祈的旁邊沒有人,院樂樂就先安排坐在他這邊了。
其實一天,或者說幾局下去就能試出新人的水平,為什么要待兩天,大概是因為怕錯失了什么吧,給新人更多的機會,讓他們好好表現(xiàn),而不是兩三局就定義了不行,盡管云祈兩三把就大概知道院樂樂的水平在哪兒了。
院樂樂跟他打的時候全輸了,一把都沒贏,他內(nèi)心十分惶恐,如果連非首發(fā)的人都贏不了,怎么可能贏得了酒客呢?那酒客得是多么高的技術(shù)?這個認知讓院樂樂的自信心一下就沒了,越打越自閉。
酒客回來知道新人來了以后,得知被安排在了云祈旁邊,他道:“過來跟我打。”
長漱提醒道:“經(jīng)理讓奶蓋帶他。”
酒客抬手:“過來。”
那新人也不敢違背,低頭看了看云祈,云祈點點頭,新人去了。
跟酒客打的時候雖然也是輸,但好歹有還手的能力,院樂樂極不理解這是什么狀況,酒客三局下去以后,說道:“你可以回去了。”
長漱說:“不行,老巡讓帶兩天。”
酒客納悶:“新規(guī)定?”
長漱搖頭:“不知道,你就帶著吧。”
院樂樂很尷尬。
酒客沒有在意他的感受,他打敗的試訓(xùn)生太多了,一開始還裝耐心,愿意顧忌一下新人的心情,現(xiàn)在是沒那樣的好心了,送上來的人能成為他并肩作戰(zhàn)的隊友的很少,送這些人下去倒是成了常態(tài)。
酒客說:“余隊也同意了?”
長漱說:“應(yīng)該還不知道,兩天也沒事。”
說著,長漱轉(zhuǎn)過頭問院樂樂:“上面說讓你們住哪兒了嗎?”
院樂樂回:“還住在隔壁。”
“那就沒事了,”長漱道:“找個位置坐下吧。”
院樂樂剛打完,弋陽那邊的試訓(xùn)生也結(jié)束了。
“不行,”弋陽說:“你反應(yīng)可以,操作上有點小失誤,你把我剛才跟你說的再鞏固一下,明天再跟你打。”
那男生說了聲好。
酒客看弋陽對新人的態(tài)度,連他都自愧不如了,以為弋陽是轉(zhuǎn)了性子,就聽長漱說:“老巡叮囑的,拿余隊壓一下也就乖了。”
酒客說了聲:“小屁孩,都是。”
下午四點,云祈收到了李蒙的短信,說叫他出去聊聊,云祈知道他是為了賬號的事,從薛延那兒得了消息,不意外李蒙約他。
云祈說等他訓(xùn)練完就在電話里聊吧,約了晚上六點,李蒙發(fā)消息告訴他還是希望他能來這一趟,不止是為這一件。
李蒙這個人圓滑,當(dāng)年給云祈下了套,但也是迫不得已,他也是聽上面人的話,在SK那兩年,李蒙也沒有太為難他,有時候私下的聚會會為他解圍,對上面領(lǐng)導(dǎo)的調(diào)侃也幫忙說上那么一兩句,云祈那時候是感謝他的,但也確實恨過他。
現(xiàn)在時過境遷,他的生活走上了正軌,職業(yè)選擇也回到了自己內(nèi)心渴望的模樣,怨氣慢慢地也就消散了,對李蒙,也不過是曾經(jīng)一個同事的感覺了。
他要線下見面,說有些事電話里講不清楚,云祈想了想,同意了。
他倒是想聽聽他這個昔日上司有什么要指教他的。
這天訓(xùn)練一結(jié)束,云祈就關(guān)了電腦。
院樂樂因為覺得他性子比較好,訓(xùn)練結(jié)束的時候就跟了過來。
“哥,我還要待在這兒嗎?”院樂樂神情不自信了,很正常,以為自己就要成為頂尖戰(zhàn)隊的一員,沒想到來這兒練了兩把就不成了,現(xiàn)在只想回去,做其他的考慮。
云祈說:“經(jīng)理讓你待著就待著吧,兩天時間,明天不還是可以繼續(xù)練的嗎?”
院樂樂神情低迷:“還練啥啊,你跟酒客我一個都打不過,我知道自己這次肯定進不了了。”
云祈跟他打的那兩局也沒太收著,打從余燼告訴他這兒不需要講那么多人情世故,他就不會自作多情地去隱藏什么實力,照顧誰的心情,讓對方知道自己離正式隊員的差距也挺好,免得后期又被打下去,浪費時間。
“不過好奇怪啊,”院樂樂皺眉說:“酒客是正式隊員對不對?那為什么我跟他打的時候還沒跟哥你打的感覺難?雖然我也沒贏他,但就是覺得……”
“因為酒客打不過他。”
云祈和院樂樂回過頭去,聲音來源的方向,子務(wù)站在二人的身后,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院樂樂往旁邊挪了一步。
子務(wù)看見云祈的反應(yīng)不大高興,說道:“怎么,不想看見我?”
云祈沒回應(yīng)他,對院樂樂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過來,我陪你練。”
試訓(xùn)的沒有一個不知道子務(wù)的厲害,院樂樂第一次線下見到子務(wù),還是這么近的距離,沒想到個子這么高,比網(wǎng)上還要帥許多倍,院樂樂莫名有些怕了,對云祈道:“那我先回去了哥。”
他匆匆走了。
臨走前沒忘記對子務(wù)點頭,奈何對方?jīng)]回應(yīng),院樂樂很尷尬,抬步迅速跑了。
大廳里坐著人,云祈順著訓(xùn)練室往外走,子務(wù)跟在他身后,插著口袋,低聲說:“今天一整天沒看見燼哥,想嗎?”
云祈敷衍道:“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大廳里坐著的潘烽跟他打招呼,云祈點頭回應(yīng),潘烽看到他身后跟著的人,頗為不解。
子務(wù)對他的冷臉已經(jīng)習(xí)慣,應(yīng)付自如:“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云祈沒理會他這句話,來到了門外。
子務(wù)問他:“去哪兒?”
云祈看也不看他:“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子務(wù)那天晚上也說了這句話,云祈接的這句很有深意,他慢慢地品,隨后笑了:“還記恨我呢?大賽前這幾天罷了,都忍不住朝燼哥放電?”
云祈停下來,扭過身子,對子務(wù)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安分了,麻煩你也收斂一點,我就是個容易動搖的人,說不定下一秒我就反悔了。”
“你試試看?”子務(wù)說:“燼哥這兩天對你的態(tài)度,你就是貼上去也不太容易吧?”
余燼這兩天沒再跟云祈太來往,從那天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再說過,余燼說對他失望,云祈也對自己失望,他總是這么輕易動搖該怎么治?他總是抵不住外界的壓力,明明內(nèi)心喜歡余燼喜歡得要死,卻故作跟他疏離冷漠,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做好了。
說是大賽之后容他們胡作非為,可那時候是他云祈想要余燼就會過來的嗎?一個月之后感情說不定都冷了。他自從到這兒來跟余燼私下的接觸多,也有幾分不同于旁人的親密,如今這樣一句話不說才是應(yīng)該的,不會讓人起疑的,可要堅持一個月,云祈真覺得好沒意思,好困難。
他每次碰見余燼都想過去跟他說話,哪怕聽他一句訓(xùn)斥也好,可是兩個人的關(guān)系好不容易恢復(fù)的冷靜,他要前功盡棄嗎?只不過是大賽之前先按壓住沖動罷了,就一個月他也不能堅持嗎?
他可以。
云祈想向子務(wù)證明,他可以為了余燼的情緒穩(wěn)定,為了余燼能夠?qū)Wⅲ诖筚惽安蛔鋈魏文苡绊懰氖拢麄兊乃饺烁星閼?yīng)該往后推遲,往后放放,這不應(yīng)該是難事才對。
可盡管這么說服自己,云祈也還是普通人,他還是會恨,恨自己容易動搖,也恨子務(wù)橫插一腳,恨當(dāng)年和余燼分手不是和平結(jié)束,以至于現(xiàn)在他不能理直氣壯,不能明晃晃追求余燼。
就連說一句喜歡都讓人懷疑用心和目的。
“我已經(jīng)盡量去做了,不要再來逼我,”云祈站在門前,“我還有事情,不奉陪了。”
“出門?”子務(wù)伸手攔他。
“不行嗎?”云祈看他那只橫在他面前的手。
“預(yù)報說有雨了,有車嗎?”
“我去打車。”
“我送你去。”
云祈愣了一些,看向那在日光底下泛著煙青的發(fā)尾,“什么?”
子務(wù)的頭發(fā)放下來的時候很好看,發(fā)尾是煙青色的,彎彎曲曲的一個弧度搭在脖子里,前短后長,但毫不陰柔,大概是因為那張臉硬朗,線條犀利,顴骨和臉型注定這個男人會成為外貌上的“上等人。”
“我有車,跑車呢,”子務(wù)說:“坐不坐?”
云祈推開他的手:“不坐。”
他往外走,沒兩步,被子務(wù)一把拉住,往車庫的方向帶。
“你干什么?”云祈排斥被人觸碰,盡管是牽手腕,“放手……”
“別叫了,”子務(wù)拽著人往車庫走,“送你你還不樂意了。”
“你又不知道我去哪兒。”
“去哪兒我都送你,”子務(wù)回頭對他道:“彌補你,小可憐。”
他把云祈一路帶到了車庫里去。
子務(wù)按了下車鑰匙,一輛紅色的超跑響了起來,兩人來到車身前,子務(wù)一松手,云祈就向外走,子務(wù)罵了句臟話,把人一下拉到跟前,懟到車身上,“你跑什么?”
云祈抽自己的手腕,冷漠道:“我沒說要坐你的車,放開我。”
子務(wù)一只手撐在云祈的身側(cè),笑道:“洛神,這兒是公共場合,保不齊隨時有人下來,好多人知道我喜歡男的,看見你我這樣,估計……”
“隨便他們怎么想,”云祈身抵著車門,仰頭看著子務(wù)玩世不恭的臉,“我說了我不需要你送我,也不需要你來彌補我,跟他拉開距離這件事是我自己的決定,并不全都是受你的影響,你不用對我有什么彌補,我一點兒也不需要。”
子務(wù)聽了他的話,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就要把人往車里鎖。
“別對我動手動腳的!”云祈反抗,“放手!”
“我知道你惱我呢,”子務(wù)鎖著他的雙手說:“沒辦法,我太愛我這個戰(zhàn)隊了,也愛我親愛的隊長,委屈你是下下策,麻煩把你的私情給我收一點,我準(zhǔn)許你對老子發(fā)脾氣,但我脾氣也不好,我先提醒你,給我上車。”
云祈雙手掙扎,兩人較量著,他掙脫不了子務(wù)的控制,抬頭說:“你是以為我跑出去是見他的嗎?”
子務(wù)神色陰沉地盯著他。
云祈道:“你想多了,你說的是對的,國際賽之前我不應(yīng)該跟他談小情小愛讓他分心,當(dāng)年對不起他的人確實是我,但我告訴你,只要是為了他好,我什么都能做,這是我欠他的,如果他的目標(biāo)是今年國際賽的冠軍,我只會幫他,不會阻礙他,我自私自利的感情我也壓得下去,我能壓得下去。”
這最后一句話,不像是對子務(wù)說的,倒像是云祈對自己的提醒。
云祈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他把手腕弄紅了才掙脫子務(wù)的控制,“實在不放心你就跟著我,但別妄想我跟你坐在一塊,我不想跟一個喜歡男人的你扯上關(guān)系,哪怕有一秒鐘,你看過我的視頻吧,我受過性騷擾,別讓我在你眼里看到一點不對勁,你當(dāng)我自戀也行,但我對你們這些人是怕了。”
他還目睹了子務(wù)跟人的親熱。
還聽了子務(wù)親口對愛情這東西的鄙夷。
他看不起愛情,他玩弄感情,他親口說過自己是他喜歡的類型,不管是試探還是真心,都激起了云祈百分之百的防備心。
子務(wù)站在車門前看他,目光如炬。
云祈從車庫里走了出去。
他來到外面,出了別墅,到能打車的地方還要走一段路,云祈低頭看自己的手腕,遍布著紅痕,剛剛子務(wù)抓得緊,他掙扎時痛得要死。這人真瘋,莫名其妙要送他,還是強制性的那種。
云祈走出去幾步,本以為甩開了人,哪知道一輛騷氣的紅跑車開了出來,追到了他的身邊,用跟他同行的速度,子務(wù)一只手搭在門上,那姿態(tài)很愜意,又很惹眼地帥,要不是個瘋子就好了,云祈為他可惜。
“看來我低估你對燼哥的決心啊,這狗愛情的還真讓你倆整出活來了。”子務(wù)單手扶著方向盤,吹著小風(fēng),云祈不看他,自顧自踩著平穩(wěn)的路面往前走。
子務(wù)備感舒心地問:“知道嗎?多少人想上我這輛車都沒機會,我只載兩種人,一種是我喜歡的,一種是長得漂亮的,你認為自己是哪種?”
云祈道:“哪種都不是,我不配上你的車。”
子務(wù)笑道:“那你可就錯了,我想載你,真心地,你好看,要是跟燼哥沒關(guān)系,試訓(xùn)的時候被我發(fā)現(xiàn)了,多多少少得表示表示的。”
云祈以為子務(wù)很高冷,之前剛進來,他跟所有人都能說上話,就子務(w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結(jié)果沒想到那愛答不理的人現(xiàn)在跟在他身邊沒話找話了,這算什么?造化弄人?
“你不是去見燼哥,見誰?還有什么追求者藏在外面。”
云祈白眼翻他:“你是只跟曖昧對象來往嗎?”
子務(wù)聽出他的質(zhì)疑,不在乎,扶著腦袋應(yīng):“如果不是去見情人,我確實沒興趣出門,但是老巡不讓我包養(yǎng)別人,我就只能看看窩邊草,跟一群試訓(xùn)生打情罵俏了。”
他有些不滿的口吻:“不過今年這一批沒什么好看的,都不大對我胃口,想在一群糙漢子里找個清新漂亮的是真他媽難。”
云祈還記得聽到的墻角,鳶尾現(xiàn)在的處境他也不知道怎樣了,趁著當(dāng)下的時機,問道:“是不是有對象的人你也撩?”
“什么意思?”
云祈不再掩飾:“你認識鳶尾嗎?”
子務(wù)想了想,腦海里飛快過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后輕描淡寫地說:“沒聽說過。”
云祈說:“他是DYJ的成員,以前,后來到這兒來當(dāng)試訓(xùn)生了,為了他喜歡的人。”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跟他喜歡的人有曖昧,”云祈說:“這樣道德嗎?”
子務(wù)聽明白了:“哦,你是說我撩了他的男朋友是嗎?鳶尾?”
云祈說:“不是嗎?”
子務(wù)扭頭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云祈沒有回他。
子務(wù)也不在意,盯著前方的道路說:“很可惜,我不認識什么鳶尾,也不知道讓誰失戀了,試訓(xùn)生里有兩個出類拔萃的,不過你覺得我需要倒貼嗎?”
云祈對著人神共憤的臉,心下很快有了答案,確實不需要,子務(wù)這樣的一個人,不要太受歡迎。
“有些人我根本就不用出手,只要多看他兩眼,巴巴地就湊上來了,我也只有想做的時候才會看他們一眼,我說了,我跟他們是你需我求的供應(yīng)關(guān)系,平時不聯(lián)系,一聯(lián)系就是為那點事,”子務(wù)坦坦蕩蕩,“人嘛,肯定會有需要的,排遣之后專心訓(xùn)練,對身體也是好事,起碼能讓我更專心。”
“那你給他們什么好處?”云祈不贊同子務(wù)這樣的想法,但事不關(guān)己啊,只要是你情我愿,別人又能怎么樣呢。
“好處?跟我睡一晚都是他們祖墳冒青煙,還想要別的好處?”子務(wù)叼了一根煙在嘴里,而后從車里拿出火機,點燃后才繼續(xù)道:“我能把夜場里的鴨子都干到失禁,這么好的技術(shù)便宜他們了,老子不收錢就行了。”
云祈有些受不了:“你說話不可以委婉一點嗎?”
子務(wù)吐出一陣煙圈:“都是男人,委婉什么?聽不得?”
云祈沒搭理他了。
子務(wù)瞄了眼云祈的腰身:“你個子不高,但比例倒是好,白白嫩嫩的,就是太瘦了,燼哥那個體型,不會把你干哭嗎?”
云祈突然停步。
子務(wù)的車開出了一些,剎車等他,云祈站在后面,自個兒想什么似的,子務(wù)回頭搖了搖手上的香煙:“怎么了,又羞恥了?”
云祈快步掠過車身,不悅道:“不要覺得自己很幽默,想聊這個去找別人。”
子務(wù)重新開車追上去,他倒是耐心,慢悠悠地跟在云祈后面,前面的人雙手插著上衣口袋,背影瘦弱,步子急躁,莫名可愛。
子務(wù)很快追上去后,很久沒說話,他倒不是怕把人給惹不高興了,只是方才的話題他也沒興趣了,一根煙下去,重新開口:“小白眼狼被送走了,是因為你?”
云祈想到塔塔,不知道它現(xiàn)在在哪兒,是誰在照顧,又還能不能回來,余燼惱了,把塔塔發(fā)配了,實際上塔塔沒錯,是自己惹了他,波及到了塔塔而已。
“其實老巡很早之前就讓燼哥把白眼狼送走了,可燼哥一直沒同意,白眼狼性子不好,基地里知道的就算了,不招惹它沒事,新人一過來就遭殃了,上次有一個過來送東西的差點被抓了臉,這樣一只貓放在基地里確實不合適,”子務(wù)說:“但跟我們一起待得久了,習(xí)慣了它的存在,這么一走還真挺失落的,拜你所賜,看你被抓了貓就被發(fā)配了,說明什么?燼哥在乎你在乎得不行。”
云祈說:“你不是希望我跟他遠一點?跟我說這些又做什么?”
“哄你高興,”子務(wù)瞧他,“高興了沒?”
云祈丟出兩個字:“無聊。”
他來到了打車的地方,就是沒上子務(wù)的車,子務(wù)也沒硬拉著他,車子上路以后,紅跑車就跟在出租車的后面。
云祈低頭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李蒙又給他發(fā)了條消息,問他來了沒有。
【快了。】
云祈回過頭去,從后視鏡里看到那扎眼的紅跑車,司機道:“有錢人啊,開超跑的。”
后視鏡里,紅色超跑緊緊跟著他們這輛出租車,看不見子務(wù)的臉,但從旁邊路人的反應(yīng),他知道子務(wù)這趟高調(diào)出行很快就會上互聯(lián)網(wǎng)。
說不定還會上熱搜。
云祈沒再理他,等著他的還有糟心事,不知道李蒙要說什么,想來就倍感沉重。
到了約定的地方后,云祈用手機支付了打車賬單,司機讓他給個好評,云祈說一定。
他往咖啡廳里面走,不多會子務(wù)也過來了,云祈回頭看他,“你跟著做什么?”
“很怕我在旁邊嗎?”
“你想在就在。”云祈不在乎子務(wù)會聽到他們的對話,又不是什么不能為人知的事。
看見李蒙以后,云祈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反應(yīng),這就看到了另一個不速之客,郎獻竟然也跟著來了。
子務(wù)瞧云祈腳步頓了一下,吃了瓜的他倒感到有趣,他先一步走上前,低聲說了句:“怪不得不想我跟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怕不怕他把你分尸啊。”
子務(wù)先一步上前,云祈還沒說什么,他已經(jīng)坐在了李蒙的對面,李蒙很詫異,抬頭看見云祈在原地杵著,就知道他顧忌什么,說了聲:“云祈。”
云祈抬步過去,跟老東家的不歡而散,距今快兩個月了,來到新戰(zhàn)隊后也沒怎么聯(lián)系從前的人,跟郎獻更是徹底沒了交集,如今見面,說不上恨什么的,只是不想看見。
只是讓人心里不適。
“子務(wù)也來了,”李蒙欣賞的目光,“看來你在新東家那兒混得不錯。”
“他現(xiàn)在可是我們首發(fā)隊的成員,”子務(wù)坐下后說:“還是上單猛將呢。”
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突然吹噓起云祈來了。
李蒙說:“是嗎?確實,太久過去了,我倒是忘了云祈以前是打戰(zhàn)邊的,還挺厲害呢,這么久過去了還能上你們的首發(fā),這挺讓我意外的。”
云祈坐了下來。
郎獻看著他說:“好久不見啊。”
云祈不用看都知道他什么眼神,于是故意無視郎獻,對李蒙說:“找我什么事?”
李蒙看了看子務(wù),子務(wù)心下了然:“我家隊長今天不在,安排了我過來,怕新人有什么問題處理不好,叫我把聽到的看到的帶回去反映情況。”
李蒙道:“那就不用了,我找他是一點私事,不會影響到你們戰(zhàn)隊的和諧。”
子務(wù)說:“那我姑且聽聽看吧。”
李蒙見子務(wù)不打算走,徐牧擇的人他又得罪不起,只能讓他留在這兒了。
李蒙喊服務(wù)員上咖啡,而后噓寒問暖了幾句,問云祈:“在新戰(zhàn)隊還能適應(yīng)嗎?”
云祈不順著他的話,很是沒耐心:“李哥直接說事吧,都挺忙的。”
換了新東家,底氣硬了,說話也爽快了,雖然云祈從前在戰(zhàn)隊就有點性子,但礙于合同問題也只能隱忍不發(fā),不似現(xiàn)在這樣肆意,李蒙決定不再繞彎子。
“賬號的事,薛延前兩天應(yīng)該跟你說了,”李蒙道:“我的意思是,七洛那個賬號歸你,我們考慮了一下,人已經(jīng)走了,硬扣著賬號也沒什么意思,賬號可以免費送你,也不用重新啟號攢粉,你雖有流量,但很多都是營銷出來的,真愛粉應(yīng)該也沒多少,開新號他們可能也不會太關(guān)注,你就不用重新開始了,繼續(xù)運營七洛那個賬號,但只有一條,把置頂視頻刪了。”
云祈說:“這算什么免費?”
置頂視頻是揭露郎獻的,到現(xiàn)在都沒刪,SK上層無論如何運營,只要有心之人想起來,那條視頻被轉(zhuǎn)載,郎獻就會被反復(fù)鞭尸,不管他們怎么處理都不可能毫無痕跡,互聯(lián)網(wǎng)可以沒有記憶,前提是把物料全部銷毀,那條視頻只要在,SK的風(fēng)波就不會真正平息。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新東家了,而且如你所說,爬上了首發(fā)過得也很好,這么久過去了,怎么說我們也是你的舊主,非要把路走得這么絕嗎?云祈?”李蒙說。
云祈不急不緩:“我不想做那么絕,但我被扣SK這兩年損失的東西怎么彌補回來?你們算計我可以,我稍微反擊一下你們就有意見了,憑什么呀?”
“你給我們帶來的風(fēng)波還不夠嗎?”
“那是我?guī)淼膯幔俊痹破砟抗庀袄罡纾铱刹桓耶?dāng)。”
一旁的郎獻終于說了話:“別太過分。”
云祈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你覺得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郎獻一拍桌子,被李蒙按住了手臂,李蒙身體前傾,胳膊壓在咖啡桌上,混跡江湖的人開口就一針見血:“說個數(shù)。”
咖啡端了上來,子務(wù)沒事人一樣聽著幾人的談話,他在一邊享受咖啡,看窗外的風(fēng)景,果然要下雨了。
他的敞篷忘記拉起來了。
媽的。
云祈道:“三千萬。”
這一聲,桌子上沉默了很久。
李蒙當(dāng)笑話一樣聽著:“你再說一遍。”
云祈摸著咖啡杯:“三千萬,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不要戰(zhàn)隊掏這個錢。”
他深意地看向郎獻。
郎獻瞪大眼睛:“你瘋了?”
云祈靠著身后的沙發(fā)。看著郎獻道:“李哥說的沒錯啊,SK是我的老東家,我沒必要跟老東家的路走的這么絕,而且這事本來就是你我的私事,那視頻里我也沒有牽扯其他人吧,SK為什么要掏這個錢呢?你是輿論的受害者,SK被罵是受了你的波及,你身為SK一隊之長,又憑借自己的能力挑起這件事,想要銷毀視頻自然要靠你自己了,三千萬這個數(shù)字,對你來說不難吧,郎隊。”
“你玩獅子大開口?”
“可沒有,”云祈說:“這是我兩年的精神損失費呢,三千萬已經(jīng)很便宜了。”
“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郎獻眼神毒辣,“在我面前裝貞潔烈女,多少錢都不愿意,現(xiàn)在張口閉口就是三千萬,我沒看錯你啊,你野心很大。”
“野心大不好嗎?”云祈說:“要是像郎隊打發(fā)粉絲那些錢就俯首了,我現(xiàn)在估計要過得很慘。”
李蒙端著杯子喝茶,和子務(wù)對視一笑,二人頓時像個局外人。
郎獻道:“你非要這么做的話,行,行啊云祈,魚死網(wǎng)破,你以為我手上沒你的料嗎?”
云祈沉默。
郎獻激進道:“我看你這個態(tài)度也沒什么好聊下去的了,那就互相傷害啊,好不好,在SK這兩年,你以為一走了之就安全了嗎?輿論是吧,我奉陪。”
說完,郎獻起身離開。
一邊咖啡剛?cè)肟诘睦蠲商а劭戳丝蠢色I氣急敗壞的背影,無奈道:“嗐,比我預(yù)想的時間還短。”
云祈看著他。
李蒙說:“我以為他受了這么久的網(wǎng)友討伐,性子應(yīng)該會好一點,沒想到還是很容易被激怒啊,云祈,你不安生了。”
云祈道:“他不過那點手段而已,我還怕他嗎?”
李蒙說:“果然是新人新氣象,換了戰(zhàn)隊以后,脊背都能挺直了,跟Eidis真有關(guān)系吧?”
云祈不答。
李蒙心中就有了答案:“不過說起來,還真得謝謝你,純讓他掏錢的話,算是給我解決了一個麻煩,你還是很有良心的。”
“不是我有良心,”云祈看過去,“李哥你帶他過來不就是想讓我跟他私下解決的嗎?SK如果真的想擺平這件事,您一個人來就行了。”
李蒙撓撓頭:“這么久沒見,我都忘了你有多聰明了。”
李蒙推開咖啡,自說自話似的:“行了,走個過場,向上面表明我能做的都做了,最近大老板看到了這件事,知道下面出了點問題,郎獻那個舅舅被查了,遭了殃,馬上新總監(jiān)上任,說是我了解你們,讓我擺平這件事,你說我一個經(jīng)理能擺平什么?最后我只能賭了,賭你公私分明。”
像是夸獎,卻不讓云祈感到高興,他敷衍地笑笑。
“不打擾你們了,”李蒙站起身,從桌子前離開,來到云祈跟前時,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有恨,這兩年李哥確實沒照顧到你,看在舊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脾氣怨氣發(fā)完了就差不多了,視頻是一定要撤的,自己把握好時間,別讓我太難做,好嗎?”
云祈沒有回答,李蒙也沒打算聽到回答,對子務(wù)道:“子務(wù),先走了,回去代我向你們隊長問好。”
子務(wù)笑:“當(dāng)然。”
他說完就走了。
桌子上的咖啡對云祈露出一張笑臉,格外諷刺。
他拿勺子攪了攪,笑臉消散干凈了,云祈心里才舒暢。
子務(wù)在一旁聽到了全程的對話,撐著腦袋看他,說道:“暗流涌動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混亂。”
咖啡云祈一口沒喝,他晃著手底下的勺子,心不在焉:“你想聽到的都聽到了,還不走?”
“趕我?”子務(wù)道:“那我偏不走了。”
云祈看了他一眼,子務(wù)紈绔,卻不失身上那股子貴氣,他想子務(wù)大概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吧,一舉一動都有魅力,但撩得絕不是他的心弦。
“你那個前隊長是不會放過你的,八成要你好看,”子務(wù)說:“回去后要不要我跟燼哥說一聲?他不會放任不管。”
云祈說:“他還想管我嗎?你把我們挑動到現(xiàn)在這樣,又總在我耳邊說起他,也夠不安好心了。”
子務(wù)敲打著桌子:“我確實是沒安好心,我覺得你倆現(xiàn)在這樣挺有意思的,喜歡,但不能靠近,你不享受這樣的曖昧嗎?我可是從小到大就喜歡。”
“從不,我喜歡明確的情感,”云祈手底下的咖啡冒著騰騰熱氣,一杯茶的時間沒過這事就談黃了,“只是我注定還要跟他周旋一段時間,他那天說……只是把我當(dāng)隊友看,要我別想太多,我本來以為……算了。”
子務(wù)不知何時點了一根煙,沒多時店員過來告誡他這兒不能抽煙,子務(wù)掐了煙,說了聲抱歉。
回到基地的時候,傾盆大雨瓢潑而下,晴了一段日子,這天氣又爛起來了。
子務(wù)沒回來,說是跟別人有約,云祈也沒問什么,自己回來了。
雷霆閃電,劈開夜空,炸在耳畔,悶雷滾滾,別墅里一陣吵鬧。
云祈正在房間里,剛洗完澡,就聽到走廊的動靜,有人來來回回地走過說話,聽不清說了什么。
云祈將吹風(fēng)機放下,穿著睡衣,走到外面打開了門,是陳穩(wěn)和老巡,還有兩個面生的男人,站在那兒說話。
云祈問:“怎么了?”
老巡說:“打擾你睡覺了嗎?”
云祈搖頭:“沒有,我也剛洗好澡,還沒睡。”
這時陳穩(wěn)說:“沒事,就余隊喝多了,剛送他回來,外面下大雨了,晚上冷,注意保暖。”
云祈往余燼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只撿重要的字眼聽:“余隊……怎么喝多了?”
陳穩(wěn)手上夾著煙:“這兩天不是一直聚餐嗎?哦,徐老板從深圳回來了,請客吃飯呢,沒事的,好幾個喝多了的,睡一覺就好了,放心吧,回去睡吧,啊。”
云祈點點頭,緩緩關(guān)上了房門。
但他卻沒有離開房門,而是靠著房門,聽外面幾個人說話。
余燼最近一直出門,前兩天他也聽說是總老板請客,不能不去,所以他常聞到余燼身上的酒氣,應(yīng)該不是因為自己吧,陳穩(wěn)說,很多人都喝多了,不是只有他一個。
那就很正常了,余燼回來了,KRO總體又要往上走了,國際賽前作為鼓勵,徐老板才聚餐表示,何況兩個人私底下也有來往,余燼去陪酒再正常不過了。
但云祈卻始終放不下心。
外面的雷電沒停,云祈等了五分鐘,門外的動靜才消失了,他打開門,走廊上靜悄悄的,陳穩(wěn)那些人不在了。
云祈離開房間,走到里面那一間去,他的手放在門把上,一下就打開了,但在推門之前,他做了會自我掙扎,夜里靜悄悄的,最終擔(dān)心大于了一切,他推開門。
他從未來過余燼的房間。
室內(nèi)昏暗,只有閃電時偶爾照亮一下屋子,余燼大概真的喝了很多,云祈進門就聞到了酒味,他抬眼看過去,在不遠處的床上看到躺著的人。
云祈反身,關(guān)上了房門,待在原地愣了兩秒,又將底下的小鎖反扣了一下。
他這才放心地走向床邊。
余燼身上連外衣都沒脫,穿了件夾克衫,晚上有些冷,他喝了酒更要注意保暖,云祈看他那卷起來的衣服,露出一截腰線,他走過去,從旁邊拿過被子,蓋在余燼的身上。
余燼沉沉地睡著,云祈看他鞋子還沒脫,彎腰下去,把他的鞋帶解開,脫了他的鞋子,他想把余燼調(diào)整下睡姿,他膝蓋以下全在外面呢,睡得歪歪扭扭,不知道誰送他回來的,應(yīng)該是把他撂下就走了。
奈何一米八幾的余燼動起來也有點麻煩,云祈體格又小,弄不動他,勉勉強強地將人往床中間調(diào)了調(diào),云祈就作罷了,他給他掖了掖被子,起身打算給他倒杯熱水,只是這突然之間,溫?zé)岣采鲜滞螅灰坏来罅ψУ搅舜采先ァ?br />
云祈跌落在床上,余燼把他往懷里鎖,夾克衫的拉鏈軌道冷冰冰地貼著云祈的臉頰,他嚇了一跳,可抬眸一看,余燼并沒有睜眼。
云祈拿捏不準(zhǔn),只聞到撲鼻的酒精,一顆心狂熱地跳動著,云祈扶著余燼的胸膛,謹慎地問:“你……醒了嗎?”
余燼不回應(yīng)他,可他的手卻很有意識地扣著人,兩人正面抱在一塊,云祈悶在他的懷里,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的他,也心下暗暗松了口氣。
余燼身上全是酒精味,很重,很濃,云祈不討厭煙味,但不喜歡酒味,可這一刻他也沒有推開人,跟一個醉酒的人抗?fàn)幨菬o趣的,身后鎖著他的手臂很有威脅力。
“你喝這么多酒做什么?”云祈小聲地說:“滿身的酒氣,就是陪大老板,也不用拼成這樣啊。”
余燼沒有動作,看起來又像是睡著了。
云祈抬頭盯著他的臉,這些年讓他朝思暮想的臉就在眼皮底下,這么近,他抬手就能觸摸,而且終于不用顧忌,醉酒真是好事,這也讓他的行為大膽,云祈確實那樣做了,照著心底的意思,抬手摸上了余燼的唇角,鼻尖,臉龐。
想到這些天的疏離,想到那天夜里的不歡而散,云祈憋悶了幾天,也只能趁他醉酒的時候說些心里話,他想到余燼那天惱火的眼神,撫摸著他的眼角,低聲說:“你以為我想把你拱手讓人嗎?我喜歡你啊,我怎么舍得……弄成現(xiàn)在這樣,我也不喜歡,可是我沒辦法,有人害怕我影響你,我不知道你失眠那么嚴重,我也害怕自己再給你造成二次傷害,我不是一個成熟的戀人,我不堅定,我不好,我知道,原諒我,我現(xiàn)在只想讓你全身心投入在大賽里,好不好?”
云祈拇指溫柔地擦過余燼的眼角:“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惱我吧,沒關(guān)系,我自己也討厭自己顧忌太多,不夠大膽,我本來就是這么搖擺不定的人,但是我向你承諾,國際賽結(jié)束以后,我什么都告訴你,分手的原因,我現(xiàn)在對你的心意,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告訴你,再也不會瞞著你,任何事情。”
云祈眼眸濕潤,那股酒精讓人上頭:“然后由你去做選擇,你要開始新的生活,我也會成全你,我希望你感情和事業(yè)全都收獲,你的隊友愛你,我會比他們更愛你,以后你需要我我就來,你不要我我就走,就當(dāng)補償你,你可以隨意支配我,盡管是……玩弄我,也沒關(guān)系。”
耳邊的雷聲陣陣,室內(nèi)的呼吸急促,云祈把這些話說了出口,心口好像能透出一口氣,余燼的體溫很熱,這樣的接觸讓云祈心底的邪念爬出黑洞,他再待下去必然要引發(fā)問題,云祈撐起身子,就要站起,可鎖著他的雙臂不同意。
他才剛動作了一下,人還沒離開余燼的懷抱,就被一雙手狠狠按在了懷里,那氣息和體溫頓時讓云祈感到腦袋一熱,他要離開,越要動作越要被鎖緊,云祈的手心開始發(fā)汗,一瞬間也沒法正常思考了,語氣略有些著急:“放開我,放開我……”
非但沒被放開,余燼忽然埋進了他的肩,冰涼的面頰貼上滾燙的耳畔,云祈感到那把火越來越旺,開始燒灼他的五臟六腑。
“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嗎?哥哥……”他開始胡言亂語,除去酒精,他聞到了那種讓他夜夜思念的荷爾蒙味道,那是余燼的味道,只有他能聞到的余燼的味道。
云祈開始往他懷里鉆,電閃雷鳴,劈斷了理智的神經(jīng),他往上爬,湊近了吻上余燼的唇,這個吻讓他歸于理智,警鈴大作,撕扯神經(jīng),忽地,云祈神色又一暗,他輕輕地吻了兩下余燼的唇,小偷一般躺回他的臂彎。
像一只渴死的魚,喉嚨發(fā)干,余燼的掌心在他的脊背上微微用力,云祈抬起腿,他的拖鞋落在地上,側(cè)身過來,面對著余燼,他將脊背后地手按了下去。
“摸摸我,”他意識迷離,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無法自控地在雷雨聲中墜落,“你摸摸我,哥哥,余燼哥哥……”
第44章 第 44 章
傾盆如注的暴雨延綿了一整夜。
云祈從余燼房間里出來的時候, 腿都是軟的。
他還沒推開房門呢,就“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膝蓋磕得發(fā)痛, 他的手無力地拽著門把手, 呼吸急促,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馬上, 馬上就要死掉了……
為自己的羞恥而死。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過來,夜半回來的子務(wù), 正巧撞上云祈。
房門邊的人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緊著門把, 然后脫力, 慢慢垂下,他的額頭抵著房門, 整個人縮在門邊, 看起來很不對勁。
子務(wù)走上前, 站在他身后沒有動作,而是低著頭看他,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云祈看不見他的眼神, 但知道身后有人站著,他耳根紅得嚇人,從脖子到面頰充血了似的發(fā)燙, 云祈這個樣子被人看見,他想逃開, 可他竟然使不上力氣,他快被深重的欲望和羞恥心折磨死了。
“走開……”他帶著哭腔地說。
子務(wù)站在他的身后, 聽他那可憐兮兮地請求,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曾親眼見證云祈咄咄逼人的樣子,在面對曾經(jīng)的騷擾者,他是那么的冷漠果斷無情,此刻這個樣子和傍晚那個形象能重合嗎?
絕對不能。
子務(wù)忽然覺得這個人好神秘。
云祈不他在這兒,子務(wù)卻一點沒移開眼睛,也沒有動作,他的目光如同審判罪人,緊緊地盯著云祈不放,他看到云祈后頸的熱汗,水似的打濕了頭發(fā),露在睡衣外的肌膚都在發(fā)紅,火燒一般不正常。
云祈扶著房門想要起身,卻如何都站不起身,就在這時,冰涼的掌心貼上他的胳膊,子務(wù)蹲下了身子,相比之下他的肌膚溫度冰塊似的,而他觸碰到的云祈的肌膚卻燙得嚇人,子務(wù)呆滯了片刻,才道:“我送你進去。”
他把云祈抱起來,推開門,進了房間里去。
剛將人放下,云祈就蜷縮在了一起,子務(wù)看了看他的房間,隨后聽那個床上的人呢喃了一聲:“藥……”
子務(wù)低下頭,想要聽清楚他說什么,可他只看見云祈燒紅的肌膚,憑借他的經(jīng)驗,他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發(fā)燒感冒。
人和動物不一樣,動物發(fā)情的時候會做出許多不正常的行為,來表示它們到了哪一個階段,向求偶對象發(fā)出信號。可人有需求的時候面上依然可以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樣,不叫你看出一點異常來,就是在面對非常有感覺的人,也可以裝出冷冰冰,對你毫無興趣的模樣。
眼底下床上的人卻一副發(fā)情的模樣,他的體溫,他的神情,他咬緊的唇和抓緊床單的手,都在表明他心底的渴望,那不是疼痛,那是一種欲望得不到疏解的哀求。
即使是夜店里最騷的鴨,此刻也比不過云祈這副神色。
云祈喃喃自語地說著什么,子務(wù)卻站著不動,一直到他的手被人抓住,子務(wù)的眉頭觸動一下,他聽見床上的人說:“在柜子里,柜子里……”
子務(wù)抬頭看到床邊的柜子,而后抬起步子走了過去,打開柜子后,果然看到兩個藥瓶,他拿起來在手上看,全英文沒有注解,一個中文漢字都沒有,可憑著床上那人的表現(xiàn),子務(wù)哪兒還需要看明白中文才知道這是什么藥。
他走回來,蹲在床邊:“要哪個?”
云祈睜開眼睛,呼吸粗重:“都行……”
他抬手去摸,只摸到子務(wù)的手指,云祈渴死的魚兒那樣:“給,給我……”
子務(wù)攥緊手,緊緊地抓著兩瓶藥,絲毫不放松,云祈拿不到藥開始使力,他掰著子務(wù)的手,一雙眼睛濕潤可憐:“給我……”
那絕對是請求。
子務(wù)卻低著頭說:“你弄痛我了。”
云祈拿不到藥,收回手,他的身體烙鐵一樣,子務(wù)低頭問他:“不要了嗎?”
云祈睜開眼睛,充滿欲望的眼睛里夾雜著強烈的攻擊性,絲毫沒有掩藏地射殺著子務(wù)。
子務(wù)笑說:“看來白天里還是收斂了,你恨我吧?云祈,就像現(xiàn)在這么兇的目光一樣恨。你難過嗎?看起來是的,怎么辦呢,你需要什么呢?我手里的東西嗎?”
啪嗒的雨珠拍擊著窗子,云祈感到視線開始模糊,聽覺卻無限放大,轟隆隆的,那是什么?雷聲嗎?
不,外面雖然在下雨,但并沒有再打雷了,可是耳邊有好響好響的雷聲,他無比確定,那就是雷聲。
不是今天夜里的雷聲,是分手那天的雷聲,是他頭也不回從余燼懷里跑開時那天的雷聲。
“對不起……”一滴滾燙的淚從云祈的眼角滑落。
子務(wù)目光一沉:“什么?”
云祈雙眼渾濁,張著唇,看起來就要被折磨死去。
“對不起……”他嘴里反復(fù)呢喃的只有這一聲。
子務(wù)托起他的腦袋,讓人躺在自己的臂彎里,神色陰沉,又興奮至極地把藥喂進云祈的嘴里:“獎勵你。”
云祈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熬過這一晚的了,他只知道在自己瀕死之際,有人喂了水在他嘴里,溫?zé)岬乃涣K幫鑿纳ぷ禹樳M燒灼的五臟六腑里去,在長時間的發(fā)汗和發(fā)抖中,體溫慢慢地下降,他的視網(wǎng)膜開始恢復(fù)清晰,手腳也不再顫抖,只有心臟那一塊地方,還是不太舒服。
深夜,云祈看著窗子,他只覺著冷,無論蓋多厚的被子,總是那么冷。
像分手那天的夜晚,像余燼看他的眼神。
次日早晨,院樂樂就來了。
新人不敢誤時,一大早還沒開門就和另一個打野站在門口等著了。
云祈起得早,他最先過來開門,院樂樂禮貌熱情地叫了聲:“哥,早上好。”
“吃飯了嗎?”云祈打開門。
兩人走進來,院樂樂說:“剛吃過,哥看起來還沒吃啊。”
“嗯,我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云祈讓開身子,請他們進門,別墅內(nèi)靜悄悄的。
院樂樂抬頭看了一眼:“這么安靜,大家都還沒起嗎?”
已經(jīng)熟悉這里的云祈,終于也成為了可以回答別人疑問的人:“十點之后人才能齊呢,有些人下午才開始打,睡得晚,這會應(yīng)該還沒醒呢。”
院樂樂點點頭:“哦,那我們現(xiàn)在該干什么呢?”
云祈說:“可以先進去。”
院樂樂看了眼訓(xùn)練室的方向,對身邊的打野說:“你先進去吧。”
兩個人也是剛混熟的,那男生先進去,院樂樂留下來了,湊到云祈身邊,低聲說:“那個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
云祈回頭看他:“你說。”
院樂樂為難道:“就是昨天,不是已經(jīng)跟你們打過了嗎?我自己什么水平我也知道了,本來我以為能上首發(fā)的,在試訓(xùn)那邊沒人打得過我,誰知道你和酒客我誰都干不過,昨天晚上我回去想了一下,你能不能跟經(jīng)理說說,我不打算來這兒了,讓我去二隊吧,那兒我還能爭取一下。”
云祈頗為不解:“這件事你怎么沒有跟試訓(xùn)那邊的人說?”
院樂樂糾結(jié):“因為前幾天那兒的人都想要我,叫我過去了,我一心就要往這兒來,所以……”
所以現(xiàn)在再去找人家,因為這兒打不上去才退而求次,二隊的人估計會有點介懷。
院樂樂低頭說:“也怪我自己太沖動了,在他們面前太狂了,說了幾句自以為是的,現(xiàn)在就……不知道怎么辦了。”
云祈還真沒想到院樂樂會狂,昨天感覺這男生挺靦腆的,看來是在試訓(xùn)的那兒作威作福了,云祈理解他,17歲嘛,還小,容易沖動,試訓(xùn)第一出來難免驕狂了點。
“這個事情,”云祈沒有一口答應(yīng),保留余地:“我待會跟上面說說,看看他們的意思,再給你答案,可以嗎?”
院樂樂朝他拜了拜:“謝謝哥!”
云祈嚇了一跳,扶著他道:“拜什么啊,沒必要。”
院樂樂高興道:“哥,我昨天就感覺你是這兒最好的人,我沒有看走眼,你溫柔強大,好得很。”
“什么溫柔強大的,”云祈說:“我就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這兒好的人比我多著呢。”
“才沒有,”院樂樂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你知道嗎,我這兩個月見過好多特別狂的人,昨天跟酒客練的時候,雖然他沒說,但我也感覺他挺不耐煩的,心里估計是沒瞧上我,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就你跟他們不一樣……”
“因為大家都很忙,”云祈說:“你想一想,試訓(xùn)那邊過來的人都要跟他們打,是不是會耽誤他們訓(xùn)練啊?時間再一久了,他們自然就沒耐心了,我是因為剛來沒多久,你別多想,不是針對你。”
院樂樂說:“希望吧。”
云祈跟院樂樂走進訓(xùn)練室里去,他拿著水杯先接了水,院樂樂跟著他,兩人站在飲水機邊,院樂樂說:“哥,E神來了嗎?我今天能看到嗎?”
云祈的神色閃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的水,指尖發(fā)燙:“……應(yīng)該可以。”
院樂樂說:“太好了,真的很想見E神,哎你知道嗎,我在隔壁聽過一個八卦,有人喜歡Eidis。”
云祈拿起水杯:“很正常。”
院樂樂道:“這才不正常呢!”
院樂樂情緒激動:“這怎么會正常呢哥,你要知道試訓(xùn)生哎,全都是男的,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咱們身邊有基佬……”
云祈低頭看了眼院樂樂的鞋尖。
神情不大自然。
院樂樂沒有發(fā)現(xiàn),興奮地說道:“我知道E神長得很帥,不過有些男的把持不住我就不是很理解,反正我聽說的那個八卦,就是三樓曾有個試訓(xùn)生為E神要死要活的,他偷拍E神照片,然后被三樓的穩(wěn)哥發(fā)現(xiàn)了,說了幾句,他羞愧得不行,連夜就從這兒跑了。”
照片?云祈倒是還記得他在三樓的電腦里看到過的照片,莫非他就這么巧坐在那個人的位置上了?
“然后呢?”云祈八卦了起來。
院樂樂說:“沒有然后了啊,說穩(wěn)哥他們沒揪著不放,直接就放他走了,好像還是個未成年呢。”
云祈聽得認真。
院樂樂說:“就是他拍的照片好像在內(nèi)部流傳出去了,拍的挺好的我看過兩張,但這事也跟著傳出去了。”
云祈怎么就沒有聽說過?難道是他爬樓的速度太快了,來不及聽到這樣的八卦就到余燼的身邊了?
云祈喝了口水,站在自己的位置前,沉思想著什么。
院樂樂瞧著他的臉色:“怎么了哥?”
云祈搖搖頭:“沒有。”
而后他又問:“隔壁所有人都知道嗎?”
院樂樂說:“很多人知道吧,但肯定不是所有人,我就是剛知道的,前兩天才聽到的。”
大家都有獵奇心理,喜歡余燼的是一個女生那沒什么好驚訝的,但一個男生就能掀動得起風(fēng)浪了,Eidis把男人都給掰彎了,不平常。只是事兒沒有流傳出去就好,基地內(nèi)部的人,知道也就知道了。
云祈看院樂樂無動于衷,低頭示意:“開電腦吧,我馬上上線陪你打。”
院樂樂哦了一聲坐了下來。
十點鐘,訓(xùn)練室里的人影多了起來。
云祈跟院樂樂練了幾局,潘烽就咬著菜包子進來了,他過去開窗戶,說道:“今天好玩咯。”
云祈帶著院樂樂練,沒帶耳麥,操作著鍵盤的同時說:“什么意思?”
潘烽走過來,站在云祈的身后,說道:“剛剛老巡在群里說的,Typhoon的人找我們練,下午兩點開始,你知道他們嗎?”
“深圳那邊的,”云祈做了些背景了解,“不是跟我們算一家的嗎?”
潘烽說:“只不過都是徐老板手底下的而已,說是一家,實際上也沒什么瓜葛,榮耀也不一體,兩家粉絲還掐架。”
“那為什么會找我們打?”云祈問。
潘烽說:“因為我們有含金量啊,你下午就知道了,說是一家公司的,一個老板的,實際上競爭比別的戰(zhàn)隊還激烈。”
云祈點點頭:“好吧。”
聽起來不太友好的樣子。
后來人都來了,大家伙都知道了這件事,一進門就開始探討,云祈在探討聲中看見子務(wù),對方對他曖昧地一笑,云祈剛站起來就又坐下去了。
“今天這么晚?”旁邊的長漱看見子務(wù),不是他平時的出勤時間。
“昨天玩得高興,睡得晚了點。”子務(wù)坐下,這句話隔著電腦屏幕傳進了云祈耳朵里。
他沒忘記昨天晚上的事,他只祈禱著子務(wù)那張嘴不要亂說話,所以打從子務(wù)一進來,云祈就分心了,豎著耳朵聽著對面子務(wù)的動靜,這期間被院樂樂反殺了兩回,他也毫無反應(yīng)。
“哥,你又死了。”院樂樂提醒他。
礙于院樂樂馬上就要走了,這小男生挺懂禮貌的,云祈也想真的教他點什么,收心不再理會子務(wù),對院樂樂說:“再開兩局。”
院樂樂因剛反殺過他,信心倍增,還以為自己進階成功了呢,沒想到接下來兩局又死得毫無還手之力,信心剎那間沒了,唉聲嘆氣的,聽起來可憐兮兮。
中午吃飯的時候,余燼才下樓。
兩個暫時的試訓(xùn)生一早就被通知了,師傅給備了午飯,都在一塊兒吃。
餐廳里的人多,熱熱鬧鬧的,余燼進門后,從冰箱里拿了一瓶功能飲料。
院樂樂一看見人,眼睛都瞪直了,他挨著云祈坐,低聲說:“E神……”
云祈因為想到了昨晚上對他造的孽,羞愧難當(dāng),神情閃躲,握緊了手上的筷子,連院樂樂的聲都沒應(yīng)。
余燼當(dāng)然看見了他,他目光在一群人中掃視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兩個新的面孔,也發(fā)現(xiàn)那個作惡多端抬不起頭的人。
老巡也在一起吃飯,問他:“沒事了吧?”
余燼說:“沒事。”
老巡道:“喝這么多干什么?我跟老盧勸你都勸不住,從來也不瞎拼酒的,昨晚上跟鬼上身似的,埋頭死灌,早上起來舒服嗎?”
余燼喝了口水,將蓋子擰上,說道:“徐老板都喝了,我還能躲嗎?”
“徐老板那是生意場上的人,他什么酒量?你跟他拼?我們昨天在場的除了楚櫟誰能喝得過他?”
“他也不好受吧。”
“還成,但沒你喝得多,不省人事的。”
余燼往外走:“很久沒喝了,偶爾一次也沒什么。”
老巡在后面叫他:“不吃飯了?”
余燼只丟出兩個字:“不餓。”
老巡搖搖頭,想著余燼這場酒喝的,真夠傷身的,他這么自律的一個人,倒頭睡到了現(xiàn)在,還喝冰水,還不吃飯,行為格外反常。
“別學(xué)余隊,”老巡不忘記對身邊的幾個人說:“他是練過的,飯都得好好吃,作息穩(wěn)一點,尤其是酒客,眼下烏青這么嚴重,馬上大賽了趕緊調(diào)一調(diào)。”
院樂樂隨著云祈坐在另一邊,低聲問:“哥,你比酒客厲害啊,難道大賽不是你上場嗎?”
云祈說:“我不知道,吃飯吧。”
他點著碗里的飯,沉默地對著餐盤。
中午吃完飯,一些人去午休了,老巡告訴他們一點半集合,一個人都不能少,一伙人懶散地應(yīng)著,都回房間了。
云祈坐在位置上,院樂樂也過來了,他道:“你也可以回去休息。”
院樂樂說:“我一點兒也不困,精神頭好著呢。”
“年輕。”
院樂樂笑笑,兩個人坐下。
院樂樂心里癢癢的,主動提道:“我剛看見E神了。”
云祈盯著鍵盤發(fā)呆:“怎么樣?”
院樂樂點頭:“確實很帥,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論那種讓人記憶深刻的,還得是子務(wù)哥哥,子務(wù)哥好帥啊。”
云祈沉默。
院樂樂說:“E神氣質(zhì)好一點,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氣場強一點,長得很有男人味,哎網(wǎng)上有個詞叫性張力,哥你懂什么意思嗎?”
“大概就是很有攻擊性?”
“差不多吧,”院樂樂說:“E神看著就有性張力,挺有攻擊性的,所以我覺得子務(wù)哥好一點,雖然個頭也大,但我覺得他人應(yīng)該更溫柔。”
“溫柔。”云祈念著這兩個字,諷刺地笑笑,溫柔,這輩子跟子務(wù)都不沾邊,短短幾天,他就摸透了子務(wù)的性子,子務(wù)是瘋子,瘋子怎么溫柔?
“子務(wù)哥的發(fā)型真好看,”院樂樂摸了摸頭發(fā),“我也想去留那種,哥你看我行嗎?”
云祈看了他一眼,委婉道:“就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
院樂樂聽不懂話底的意思:”看膩了,想換一個發(fā)型,等我留長點我就去剪那個,他那個好像還有顏色,青色的?看著真洋氣,子務(wù)哥看著就貴氣,不像我看著就是窮逼的出身。”
“別這么說自己。”
院樂樂感傷了起來:“我說的是真的,反正我爸媽都不支持我,都說我不務(wù)正業(yè),談了個女朋友還分了,我壓力很大。”
“你才17歲,還早著呢。”
“不早了,”院樂樂扣著桌沿,“我又不是讀書的料,這輩子就這一個愛好了也不被支持,本來以為能上了這兒的首發(fā)揚眉吐氣的,沒想到……我誰也打不過。”
云祈聽著小孩有點想哭,抬手摸了下院樂樂的后腦勺,安慰道:“你的人生還長著呢,能坐在這個位置就說明你已經(jīng)比很多人厲害了,你爸媽只是一時不理解,但他們是愛你的,怕你吃苦罷了,他們是新手父母,可能還不懂怎么做合格的父母,所以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錯。”
院樂樂吸了下鼻子:“的確,我已經(jīng)很厲害了,我才17,已經(jīng)是這兒的試訓(xùn)第一了,也不是只有在這兒才能拿冠軍。”
“這么想就對了。”
院樂樂充滿了干勁:“那我上號了,我先自個兒練,把你跟我說的那些精進一下。”
“你練吧,我?guī)湍憧粗!?br />
云祈就像個陪玩一樣守著院樂樂練習(xí),不忘記在他耳邊提醒現(xiàn)在該做什么,院樂樂技術(shù)是到位的,但團隊意識不太夠,性子也有點沖,在游戲上就更能體現(xiàn)了,沒兩句就想問候隊友,云祈看他想敲鍵盤,立馬道:“別罵。”
院樂樂的手不受控地抬起來,等復(fù)活后又重新投入戰(zhàn)斗。
云祈說:“技術(shù)很好,現(xiàn)在要練的是心態(tài),你罵人的時間能做很多事,別分心。”
院樂樂光顧著點頭。
下午兩點的時候,訓(xùn)練室里坐滿了人。
跟Typhoon的約定時間到了。
前十分鐘的時候,老巡組織著人,問今天這場誰上,子務(wù)不愿意參加,說讓他的替補上,老巡說:“你肯定是跑不了,七渡點名要跟你干,上回就沒上,我能給你圓,這回不行了。”
子務(wù)興致懨懨。
長漱融融這倆輔射黃金搭檔肯定是沒跑了,然后就是打野,弋陽非要上,說想教訓(xùn)深圳那邊的戰(zhàn)隊已經(jīng)很久了,流螢沒跟他搶,說道:“你上你上。”
弋陽屁顛屁顛地說:“好的!小五狼是吧?看我把他干爆!”
流螢說:“你悠著點,五狼今年進步很大的。”
弋陽狂妄道:“悠個屁啊,直接干好嗎,百段打野,戰(zhàn)績可查,數(shù)據(jù)說話。”
流螢說:“小東西,小嘴叭叭的一套又一套。”
弋陽做了個騷氣的鬼臉。
老巡問:“酒客?”
他那聲試探的聲音,酒客也明白了,抬抬下巴說:“讓他上。”
他指對面的云祈。
老巡捏了捏他的肩膀:“讓深圳那邊的認識認識他,也挺好的。”
酒客說:“知道你的意思。”
老巡去邀了云祈,云祈以為跟自己沒關(guān)系呢,結(jié)果就被老巡邀請了。
云祈問:“那酒客哥……”
老巡說:“他打訓(xùn)練賽,這場不來了,你來這么久沒跟大家一起打過吧?試試。”
云祈沒有拒絕:“那好。”
老巡說:“坐對面去吧。”
云祈愣了下:“需要過去嗎?”
老巡說:“好交流,去吧。”
子務(wù)本來沒什么興致的,結(jié)果看見云祈繞過來了,停留在他的身邊,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人,說道:“呦,咱們的上單猛將過來了?”
云祈沒搭理他,對給他讓位的流螢說:“謝謝。”
流螢道:“沒事,坐下吧。”
他坐了下來。
子務(wù)的胳膊撐著腦袋,扭頭打量他,一個人假裝很忙的時候就會手忙腳亂,云祈現(xiàn)在就是,子務(wù)在嘈雜聲中說:“昨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你沒干什么吧?”
云祈將椅子往旁邊挪了一點。
假裝什么也沒聽見。
子務(wù)修長的手指插在自己的發(fā)絲里,滿眼春風(fēng)地說:“原來你不是個正常人啊,你知道嗎,昨天晚上的你好讓人有……征服欲。”
“閉嘴。”云祈扭頭瞪了他一眼。
“不高興了,”子務(wù)哼笑,“我說呢,你看燼哥的眼神這么狂熱,敢情是真的太想跟他做了……”
“子務(wù)。”云祈羞恥道:“你很沒意思。”
子務(wù)笑而不語,可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開云祈的冷面,掀開遮羞布,看到里面的羞恥至極。
片刻后,眾人上號,進房間,還沒開始,5vs5的房間里,十個人炸麥,吵吵鬧鬧,對面一水的職業(yè)號,金燦燦的,前綴是深圳Typhoon,房主在對面,對面的人約,那就是對面的人開房間,大概也是一隊之長吧,那個叫小五狼的。
小五狼的麥一直閃,問道:“不是,流螢和酒客呢?弋陽這小子怎么又來了,天天哪兒都能看見你,還有這奶蓋是誰啊?”
弋陽說:“五狼,別那么多廢話,干爆你就行。”
小五狼:“小屁孩。”
弋陽道:“怎么著了吧。”
另一個麥閃動,名字叫七渡,嗓音渾厚地問:“子務(wù),下周過來深圳喝酒啊,咱們這兒一堆青訓(xùn)生迷你呢,過來散發(fā)散發(fā)個人魅力。”
“散不了一點,”子務(wù)說:“大賽之前想亂跑不可能,把酒留著給我慶功吧。”
深圳Typhoon芽芽:“能給我介紹一下你們上單嗎?酒客憑什么不來?看不起我?”
子務(wù)說:“就是太看得起你了,給你請了咱們這兒的猛將。”
深圳Typhoon芽芽:“瞎幾把扯,又他媽拿替補糊弄我呢。”
小五狼:“寒暄完了沒有?開了,有屁的趕緊放。”
“直接開。”
對局開始后,對方的麥就聽不見了,雙方進入選將環(huán)節(jié),子務(wù)在四樓,輪到他選人還得一會呢,他轉(zhuǎn)頭對云祈道:“Typhoon的水平中上等,芽芽單挑贏過酒客兩次,別太懈怠。”
云祈查看英雄,選人,沒有回應(yīng)子務(wù)。
子務(wù)也不放在心上,他想著,他應(yīng)該更恨自己了,打從昨晚開始。
好事。
云祈選了塵,然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了,他的對手選了風(fēng)隱,也就是那個芽芽,云祈不意外,對面的陣容除了風(fēng)隱憐和拳獅,沒有更合適的上單了。
因為長漱拿的呆射,沒有位移,怕的就是高爆發(fā)突進。
進入對局,幾個人都沒帶耳麥,融融說:“我先去上路轉(zhuǎn)一圈。”
他們顯然沒有把這場對局認真對待,也只有技術(shù)高于對方的時候,才能這樣愜意了。
因為融融在上面,云祈開局對線風(fēng)隱,融融站位刁鉆,在兩個人都半血的時候開了隱身就過去了,幽靈拉回了一只腳邁進塔里的風(fēng)隱,對方連閃現(xiàn)都沒來得及交,就被云祈擊殺在塔下。
【深圳Typhoon芽芽:融融你……】
【上海KRO融融::)】
【深圳Typhoon芽芽:融寶我很愛你的,別讓我太失望】
【上海KRO融融:可是融融愛長漱】
云祈看到兩個人打嘴仗,沒感覺到火藥味,反而透出一種莫名的可愛,融融跟他歲數(shù)差不多,也剛剛二十出頭,他的游戲集錦也都沒跟別人紅過臉,甚至沒有罵過人,自從兩個人把誤會說清楚以后,融融就又變回那個云祈在網(wǎng)上了解的融融。
兩人的對話一聽就有私交。
【深圳Typhoon芽芽:融融!不許你說愛別人!】
【上海Chole弋陽:你倆惡心到我的眼睛了】
【深圳Typhoon芽芽:小東西頭頂個Chole的前綴還在這叫?】
【上海Chole弋陽:忘改了】
【深圳Typhoon芽芽:三姓家奴】
【上海Chole弋陽:你沒了】
剛說完,安德烈擊殺風(fēng)隱的播報響起。
對面上單頓時成為眾矢之的。
瘋狂發(fā)消息問候弋陽。
老巡看了眼說:“又來了,給你們約比賽是讓你們兩方進步的,又給我打成娛樂局。”
弋陽擺擺手:“老頭趕緊走。”
老巡拍了下弋陽的后腦勺,懶得管了,走出了訓(xùn)練室。
十分鐘后,融融和長漱在下路壓塔。
長漱說:“他們今年還這樣的話是別想拿冠軍了,水平跟上一回一樣,沒看出來精進多少。”
融融說:“難道不是因為融融厲害嗎?”
長漱捧場道:“確實,我輔助大爹厲害,不能說人家沒進步。”
子務(wù)玩?zhèn)阿媂婭在那夢游,上下路都不抓,用普攻在那兒吃河蟹,一看戰(zhàn)績面板,神女被他單殺四回了。
云祈看了眼子務(wù),他背靠著電競椅,慢慢地點擊著鼠標(biāo),心平氣和地不像是在打?qū)。
【上海KRO子務(wù):七度空間,出來吃線。】
【深圳Typhoon七渡:你媽】
【上海KRO子務(wù):你再叫一句?】
【深圳Typhoon七渡:你媽你媽你媽,叫我吃波線,我可以喊你爹】
然后云祈就看到那慢悠悠吃河蟹的阿媂婭頭像忽然閃進了敵方防御塔,以迅雷之勢擊殺了敵方經(jīng)濟低他兩千的神女。
云祈看過去,子務(wù)的臉色很平靜,慢慢地退出防御塔,什么話也沒說。
他在法師位置的統(tǒng)治力,云祈不知道聽久霜感慨了多少遍。
人與人的差距。
云祈聽潘烽說的時候,以為會是模擬比賽那樣,打得熱火朝天的,原來這么輕松,他也從來沒打過這么輕松的對局,不得不說,坐在他身邊的人有點強,強到他只需要顧及自己這一條路,根本不用擔(dān)心任何路線會崩盤。
云祈也不收斂,跟素未謀面的戰(zhàn)隊不需要講究什么情面,對面的芽芽也是看出來了,三個人頭下去,他意識到子務(wù)真沒開玩笑,跟自己對線的不是替補,而是比酒客還棘手的猛將。
怎么這種水平的全讓KRO給挖走了呢?
【深圳Typhoon芽芽:余隊怎么又沒上?什么時候能跟他老人家干一局?】
【上海Chole弋陽:你可別丟人了,你們連我都打不過還見我哥呢】
【深圳Typhoon小五狼:忘了,你上面還有流螢?zāi)亍?br />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弋陽。
【上海Chole弋陽:再他媽說一遍,流螢跟我平起平坐!不存在他技高一籌!懂?】
【深圳Typhoon小五狼:懂,流螢最吊】
又五分鐘后。
【深圳Typhoon小五狼:弋陽別偷了行不行?我的藍buff就這么香嗎?】
【上海Chole弋陽:你讓他幾個幫你守啊】
打完字,弋陽對眾人道:“快來!長漱融融!蹲他蹲他,我就要干五狼。”
小五狼可不知道弋陽跟他干上了,但他知道探草,也夠了解弋陽,沒輕易地走進弋陽的陷阱里去,完全把藍buff野區(qū)放給了對方。
長漱說:“別蹲了,蹲不到的,我跟融融把下面壓成這樣,他吃不了藍的。”
弋陽蹲了一會果然沒反應(yīng),敵方應(yīng)該都知道他的想法了,他失落地走出野區(qū),開龍去了。
與此同時,上路傳來播報。
風(fēng)隱被擊殺了,單殺。
【深圳Typhoon芽芽:不是很懂,就哥們你這點血不應(yīng)該回城嗎?】
【深圳Typhoon芽芽:你膽子大的真不是一點點,剛剛我有閃現(xiàn)你就死了】
【上海KRO奶蓋:可是你沒有】
【深圳Typhoon芽芽:就差幾秒】
【上海KRO奶蓋:還有三秒,好了,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回城了】
子務(wù)樂道:“可以,意識不錯。”
云祈說:“這不是什么意識,只是基本知識。”
子務(wù)笑,云祈貌似不喜歡別人夸他,還想著夸他兩句叫他高興高興,看樣子是不樂意聽他的吹捧了。
真記仇呢。
一開始還娛樂性的較量,十五分鐘之后就變得嚴肅了起來,對方也不想輸?shù)锰y看,認真了,這局就還有得拉扯,雖然總體水平夠不上KRO,但也是深圳那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戰(zhàn)隊,打起來不可能完全輕松,大后期的時候兩方焦灼,Typhoon被爆掉了下路高地,KRO的三路只損失了一塔,帶線壓力Typhoon要大得多。
弋陽這小孩說話也不修飾,連著問了對面好幾句這就是你們今年的水平?只是對面沒心思回應(yīng)他,守塔的壓力太大,每個人都急得團團轉(zhuǎn)。
好像所有人都習(xí)慣了弋陽嘴巴毒,沒攔著,云祈也就沒講話,他們從開局到現(xiàn)在都是優(yōu)勢方,正放松的時候,忽然身邊坐下一個人。
云祈不用抬頭去看,光感受就知道那氣息是誰,他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分神的片刻,被風(fēng)隱擊殺了。
“You have been slain!”
【深圳Typhoon芽芽:揚眉吐氣】
云祈都沒看見對方發(fā)了什么,他呼吸都開始亂了,余燼就坐在他的身邊。
大概是意識到云祈太久沒操作,余燼說了聲:“我影響你拔劍的速度?”
云祈捏緊了手,他的耳朵紅了,鼻頭也紅了,在涼爽的訓(xùn)練室里,在所有人認真盯著屏幕的時候,他敗給自己的羞恥心。
昨天晚上的溫?zé)嵊|感猶在,他抱著余燼,在雷雨聲中瘋狂,對方并不是沉睡的死尸,是回應(yīng)了他的,滿足了他的,并且在他的鎖骨上留下了咬痕的。
醒來后他會斷片的,會忘記所有的事情,聽說喝大了的人第二天基本都是混亂的,那么現(xiàn)在他就不用對著余燼慌張,他應(yīng)該說服自己冷靜,不管用余燼的手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就等同于沒有。
可他為什么還是這么怕啊?
云祈呼吸急促,就好像回到了昨天夜里,他的手指都不會按鍵盤了,對方的打野把他給抓死了,云祈剛復(fù)活沒多久,屏幕又黑了。
他哽咽。
“專心點,”余燼在旁邊說:“你已經(jīng)送了兩個人頭了。”
云祈睫毛顫抖著看向屏幕,他拿不準(zhǔn),他太拿不準(zhǔn)了,余燼昨天放了他是真的,但余燼昨天回應(yīng)他也是真的,那……他到底醒著沒有?
他今天什么都沒有提起,應(yīng)該不記得了吧?
云祈想說服自己專心投入戰(zhàn)斗,可他被自己的羞恥心折磨瘋了,他必須得要一個答案!
在亂七八糟的操作中,云祈試探地問:“你昨天……喝多了。”
余燼輕輕的一聲:“嗯。”
云祈看著下路爆發(fā)的團戰(zhàn),他往那兒趕,在接近隊友的一刻,他沒去替殘血的長漱擋下那一擊追擊技能,或許說他沒反應(yīng)過來去擋,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被余燼補充的那句話。
那句讓他如遭雷劈的話。
“但我從不斷片。”
第45章 第 45 章
“啊呀。”
旁邊傳來長漱的哀嘆。
云祈忙加入團戰(zhàn), 對長漱說了聲:“對不起,我剛剛反應(yīng)慢了。”
長漱大度地說:“沒事,隨便贏的。”
云祈加入團戰(zhàn)的時間晚, 等他到了, 一伙人都殘血開始撤退了, 他一個滿血的塵對對面的殺傷力太大,為了彌補方才的小失誤, 云祈一閃過去收了神女的人頭,風(fēng)隱也回頭反打,想救一下神女, 結(jié)果被一塊收掉了。
“可以。”長漱說:“給我報仇了。”
【深圳Typhoon芽芽:完了】
【深圳Typhoon七渡:不該回頭的】
這一波團戰(zhàn)失誤,對面要被壓高地了, 弋陽說:“贏了要。”
云祈連收了兩個人頭, 敵方僅剩一人存活,大家在商量給不給對面機會。
長漱問:“推了么?”
弋陽急躁, 一點機會不給:“直接點了, 出去我得問候五狼呢。”
融融說:“點了吧。”
然后對面就被點了水晶。
游戲結(jié)束。
屏幕上的勝利兩個字映入眼簾, 云祈的心在顫抖,不是為剛才的團戰(zhàn),而是為余燼的話, 他想看一眼余燼的眼神,但是他不敢,他太羞恥了, 他連轉(zhuǎn)臉都做不到。
他不明白余燼的意思。
或者說……他不敢明白。
回了房間以后,耳麥里很吵。
雜七雜八的聲音在談?wù)撝裁础?br />
“哎呀我真服了, 我最后那一下不該回頭的,不然還能守。”七渡說。
“你守個雞毛, 一打三你們憑什么贏?”弋陽揭老底,“技術(shù)怎么還是這么菜?不是說請了厲害的大佬當(dāng)教練了嗎?”
“Eidis都在你們身邊當(dāng)隊長了,跟他比誰算大佬啊?得了便宜還賣乖。”
“真給深圳丟人,就你們這水平我一打五。”
“吹牛逼不打草稿?弋陽待會私下練。”
“你們這上單誰啊,是酒客本人么?”
云祈耳麥掛在脖子里,沒戴都能聽到嘈雜的對話,他的注意力全在旁邊,余燼在看一組數(shù)據(jù),好像是他們最近訓(xùn)練的數(shù)據(jù),叫了流螢過來,低聲跟他說著什么。
流螢只顧著點頭,這個在職業(yè)圈被所有脆皮稱之為噩夢的天才,在余燼面前乖巧的像個沒思想的機器人,完全聽從指令,余燼說他他就撓頭說改,夸他他也不敢太嘚瑟,點頭說我繼續(xù)努力。
是了,流螢站在職業(yè)選手最羨慕的地方,那就是余燼的身邊,眾人以聽余燼指點兩句為這輩子努力的方向和目標(biāo),可流螢卻是他公認的小徒弟,會耐心地指導(dǎo)他,點撥他,這樣的殊榮可不是誰都能求來的。
所以流螢勢必有他的個人魅力在,否則那么多人,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名正言順成為余燼的徒弟呢。
云祈礙于流螢在旁邊,以及此刻的環(huán)境不適合跟余燼探討昨晚的事,他低著頭看著桌子下自己的大腿,羞愧得鼻頭都紅了。
“跟你說話呢,”子務(wù)提醒他:“想什么呢?”
云祈戴上耳麥說:“沒有。”
房間里的語音頻道果然在討論他,跟他對過線的芽芽尤其來勁,一直在問云祈的身份,還要撬墻角,當(dāng)著一群人的面,云祈聽了幾聲。
“來么奶蓋?Typhoon的福利不比KRO差的,你來我可以讓位給你。”
“而且咱們這兒不比你們那兒一水的糙漢子,咱們這兒美女特別多,不信你問問子務(wù)。”
“來了保管你有眼福的。”
云祈說:“謝謝,不用了。”
芽芽聽出了些不對勁:“怎么感覺聲音蠻熟悉的?”
他的隊友說:“熟悉什么?”
芽芽說:“好像在哪兒聽過。”
子務(wù)掏出打火機,叼了支煙在嘴里,打字說道:人家以前在SK混的。
他不喜歡戴耳麥,壓他的發(fā)型。
纖長的手指戳幾個字也快,子務(wù)打完字看見對面的人來勁了,開始打探云祈的底細,世界大亂后子務(wù)就不管了,煙剛點著,就聽一聲冷淡地警告:“滾出去抽。”
子務(wù)忙抬眼看過去,余燼頭也沒抬地就發(fā)現(xiàn)了他在搞什么,子務(wù)笑了聲站起來說:“忘了,馬上出去。”
云祈看他抬起屁股,離開座位走人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余燼,流螢已經(jīng)離開了,子務(wù)一走,他的旁邊就沒人了,云祈問:“你剛剛……什么意思?”
余燼說:“不是不想跟我說話嗎?”
這幾天兩人都沒怎么說話,你見了我我見了你都不打招呼,比誰都陌生,云祈自知自己站不住腳,但這個問題折磨著他,他必須得厚臉皮地去跟余燼搭腔。
“你記得多少?”云祈低聲解釋,或者說是掩飾:“昨天晚上你喝大了,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出于隊友的關(guān)心……”
余燼不買賬:“然后呢?”
云祈的手在桌子底下收緊:“什么然后?”
余燼說:“然后就沒有了嗎?”
云祈試探:“不明白你說的意思。”
他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然后他應(yīng)該怎么說?你親了我還是我親了你?我們抱在一塊,不分彼此,電閃雷鳴都擋不住你我的狂熱?
羞不羞恥。
要不要臉。
余燼沒有草率糊弄過去,明明白白地再強調(diào)了一遍自己方才說過的話:“我剛剛說了,我喝酒從不斷片,所以在我醒著的時候該記得的都會記得,除非我睡得很沉,那就沒辦法了。”
云祈緊張:“那……你昨天是醒著還是睡著?”
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蠢,他迫切希望余燼是斷片睡著的,這樣的反應(yīng)就是沒什么余燼也要懷疑有什么了,可云祈才沒心思管,他只要準(zhǔn)確的答案。
這時,余燼站了起來,俯身,壓在云祈的耳畔,“你說呢。”
他走了,說完這句話,挑起云祈不安的神經(jīng)后,走出了訓(xùn)練室。
“還來嗎?”長漱問:“瑞瑞?”
替補瑞瑞抬頭一看:“子務(wù)哥呢?”
長漱說:“他出去抽煙了,你來頂一把。”
瑞瑞繞過椅子,到長漱和云祈中間坐下。
弋陽說:“瑞瑞你打不過七渡別給我丟臉啊,在塔下清兵。”
“看不起誰呢。”
“看不起你啊,送了一血我唯你是問。”
云祈心不在焉地加入了第二局。
他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了。
余燼沒有再回來,云祈漫不經(jīng)心地打著,跟他對線的芽芽察覺他沒上一把打得兇了,打字問是不是換人了,云祈看見了,沒搭理,倒是長漱看了他一眼,問道:“怎么了?”
云祈說:“沒。”
第二把之后,云祈就退出了,子務(wù)回來了,看見云祈站起身,問他:“干什么去?”
云祈只對酒客說:“哥,你來打吧,我有點事要處理。”
酒客答應(yīng)了。
云祈出了訓(xùn)練室,走廊里老巡正在打電話,抬頭發(fā)現(xiàn)了人,把手機壓了下去:“有事?”
云祈問:“余隊呢?”
老巡手指了指里面的直播間。
云祈尋了過去,老巡在他身后緊緊盯著。
云祈來到直播間的門前,房門沒有關(guān)緊,透出說話的聲音,敲門會打擾到別人,云祈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猶豫了片刻,直接推開了房門。
先映入眼簾的是坐在電腦前的替補,他正大聲地坐在電腦前講話,嘴里說著國際賽相關(guān)的事情,一邊做著游戲直播一邊跟粉絲們閑聊,專注地沒發(fā)現(xiàn)推門而入的人。
這間直播間很大,可以分為兩個房間,主播坐著的位置背景墻很干凈,沒有任何雜物,收音等直播設(shè)備圍著他,那一方天地完全屬于直播的人。而在房門這一側(cè)擺放著沙發(fā)和長桌,桌子上有一盤切好的水果,圍著桌子坐的三個人正在說話,是余燼和兩個隔壁的老大,云祈見過。
他推門進來,頓時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余燼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過去,幾人正在聊天,云祈出現(xiàn)的不巧。
云祈以為直播間只有余燼,沒想到還有別人,他扶著房門,看著余燼說:“我待會過來。”
沒等余燼說話,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位就說了:“有什么要避著的,不認識我們了?”
云祈禮貌地叫了聲:“絨哥,明哥。”
盧絨擺手說:“進來,有段日子沒看見你了。”
云祈去看余燼,他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云祈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盧絨招呼他坐下。
福正明不掩喜歡地看著云祈,那種長輩對小生肯定的眼神說是溺愛也不為過:“生得是真俊,干干凈凈眉清目秀的。”
云祈不知道怎么應(yīng)這一聲,對福正明笑笑,局促地抓著手底下的沙發(fā)墊。
“跟你們余隊說國際賽的事情呢,”盧絨沒把云祈當(dāng)外人,在隔壁的時候就跟云祈有交集了,也不是生人,“正好,你來了,我問問你,這段日子怎么樣?跟酒客比了嗎?感覺自己能不能上下個月的大賽?”
“比了,”云祈在旁邊坐下,他瘦小,單人沙發(fā)也只占了一半,此刻神情拘謹,像被班主任問話的學(xué)生,“能不能上是上面的決定,我還不知道。”
“那你跟酒客單挑的結(jié)果呢?要是贏了他就是能上的。”
“三局兩勝。”
盧絨欣慰道:“可以啊,這不就是能上了嗎?還說什么不知道。”
余燼沒有參與幾人的話題。
福正明也是看著云祈一路爬上去的,現(xiàn)在隔壁還有他的傳聞呢,他是用時最短上首發(fā)的,福正明一直喜歡,其一是技術(shù),其二是容貌,云祈長得實在清秀俊美,長輩看著也賞心悅目,他毫不吝嗇地說:“果然沒看錯你,你前途不可限量啊,好好努力,余隊是個厲害的,你跟著他我們放心,你也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以后肯定了不得的,我看好你,加油。”
福正明這番話說得走心,云祈看了眼余燼說:“我知道的。”
盧絨又問:“送來的那兩小子怎么樣?”那是他親自送過來的,能給余燼送人,送上有用的人,對他們百利無害。
他們巴不得余燼能欠他一個人情。
云祈委婉道:“還行,但還是缺口氣。”人還有很多地方要練,手法好,意識不行,這在團隊配合中會出大問題,院樂樂是這樣,另外一位,云祈沒帶,不太知道。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他們自己想往這兒來,我不得不如他們的愿,讓他們自己知道差距比什么都有說服力。”看來盧絨也知道這兩顆紫微星沒那么閃亮,所以心底對這結(jié)果是早有預(yù)料的。
云祈覺得這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就把院樂樂的事提了:“絨哥,樂樂跟我說,他想去二隊。”
盧絨納悶:“跟你說的?”
云祈點頭說:“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兒了,也為在二隊那兒狂了幾句感到抱歉,現(xiàn)在想過去……還有機會嗎?”
“他試訓(xùn)第一的身份肯定是有選擇的,不過二隊那邊暫時也不缺人了,他要想去我得問問,不一定能保證他順利進去,畢竟二隊那兒人才也不少了。”盧絨頓了頓:“這事我知道了,我跟那邊通氣。”
云祈意外會這么順利,忙道:“謝謝,如果可以就讓他過去吧,他的實力上不了KRO了。”
云祈這話不含蓄,挑得明白,盧絨幾個也不喜歡聽太模棱兩可的,最重要的是院樂樂本人已經(jīng)有打算了,直接說開了的好。
“成,那他明天就不用過來了,”福正明說:“剛還跟余隊說這個事呢,安排什么兩三天的,打兩局也就知道水平了,別的地方不說,你們這兒的人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眼睛這么毒,干什么非要跟深圳那邊的戰(zhàn)隊用同一個體系。”
“徐老板在深圳那兒過了兩天,估計被那兒的人吹了耳旁風(fēng)了。”盧絨說話間問余燼,“你知道這事嗎?”
“剛聽說。”余燼應(yīng)。
盧絨道:“徐老板也是為戰(zhàn)隊好。”
幾人正聊著,那主播走了出來,點頭跟他們打招呼,然后說:“燼哥,我去下衛(wèi)生間。”
余燼點點頭。
主播出去了。
看見主播,福正明想起什么,問了云祈一嘴:“你以前是不是也直播?在老東家那兒的時候。”
“嗯。”云祈應(yīng)。
“我前兩天還看到了你的事,”福正明澄清,“當(dāng)然我不是刻意去查的,幾個試訓(xùn)生無意間刷到的,我看了一眼,你老東家那個隊長……玩性騷擾啊?”
盧絨面色不自然了起來,低聲提醒:“人前說這個干什么。”
云祈平靜地聽著,表現(xiàn)得很得體:“沒關(guān)系,這是事實。”
福正明興趣道:“怎么之前沒曝他呢?忍了兩年?怎么忍得下來的?”
余燼的指尖敲打著沙發(fā)扶手,他看向了云祈,和其他人一樣的不解。
云祈當(dāng)然知道大家都想聽這些事,包括余燼,即使不想聊也不得不聊,人家正面問出來了,他分貝情緒都把控得正好,聽起來仿若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那時候還小,我不敢。”
福正明等人的眼神復(fù)雜。
云祈說:“那個騷擾我的人……有一定勢力,我得罪不起他,加上那時候不諳世事,覺得戰(zhàn)隊聲譽很重要,自認為忍下來風(fēng)平浪靜,以后打出名堂來就能自己做選擇了。”
福正明追問:“那現(xiàn)在怎么又突然曝光了他?不顧及隊友間的情分了?”
云祈覺得自己此刻就如同在做一場答辯,回答不好不會引來什么風(fēng)波,只會讓眼前的人輕視他,所以他的話既重要,也沒那么重要,關(guān)乎的是別人怎么看他而已。
“因為狗急跳墻,”云祈余光掃到余燼的指尖,“人都有底線,忍無可忍的時候,什么都干得出來。”
福正明聽了這個答案,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后笑了一聲:“說得好,沒說什么了不起的大話,夠?qū)嶋H,你放心吧,以后在我們這兒就算是有了靠山了,知道頂頭是誰嗎?徐牧擇,懂這個名字在圈內(nèi)什么含金量吧?徐老板愛惜人才,在徐老板手底下就不要擔(dān)心被欺負了,你家隊長徐老板都得給三分薄面,誰還敢欺負你?”
余燼和大老板嗎?云祈沒有主動問過,但從身邊這些人的嘴里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這兩位應(yīng)該私交甚好。
福正明很高興的樣子:“不是我捧著你們余隊,余隊這么高的成就人能這么沉穩(wěn)真是你們的福氣,將來跟著余隊,好好干,圈內(nèi)沒人再敢欺負你,KRO在職業(yè)圈還沒幾個戰(zhàn)隊敢叫板呢。”
云祈說:“是,我記住了。”
盧絨也加入了拍馬屁大隊,說道:“而且你們余隊這么帥,海內(nèi)海外粉絲朋友那么多,將來喜歡金發(fā)碧眼的姑娘他也能幫你介紹介紹,跟著余隊有肉吃。”
余燼打斷:“別吹了。”
盧絨哈哈大笑。
不多時,福正明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哦了一聲,跟余燼說:“今天先到這兒吧,陳穩(wěn)找我,我回去看看。”
余燼說:“隨意。”
盧絨也站了起來,跟著來,跟著回,臨走前叮囑余燼:“大賽名單出來的時候給我一份。”
余燼說:“到時候問老巡要。”
盧絨道:“那也行,我走了。”
說著拍了拍云祈的肩膀道:“加油。”
云祈點點頭。
等兩個人都走了,主播也回來了,他看了兩人一眼,進門后關(guān)了房門,走到電腦前說:“燼哥,再播半小時我下了。”
余燼抬手示意知道了,那主播又戴著耳麥繼續(xù)了。
終于,這兒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余燼不說話,他彎著腰,推了推桌子上的水果,說了聲:“試試。”
水果盤挺大,分成幾個小格子,里面裝著不同的水果,都是時下最清涼解暑的。
云祈沒動,他聽著余燼的聲線并不高興。
余燼也不在意他吃不吃,他往后靠著,盯著面前畏手畏腳的人,說道:“不是不想跟我有關(guān)系嗎?保持了這么多天,不繼續(xù)了?”
余燼什么不知道。
有些話不需要云祈說出口,他就明白他的意思。
“或者說,”余燼話鋒一轉(zhuǎn),“又碰到了什么好的人,想介紹給我?”
云祈想著那天口是心非的話,余燼惱火也是應(yīng)該的,他接受余燼現(xiàn)在所有的冷嘲熱諷,誰讓他朝令夕改的呢,云祈彎得下腰,說了聲:“對不起。”
室內(nèi)只有主播的聲音在響,背景音并不安靜,但這樣也好,太過安靜,云祈都不知道怎么掩飾自己的心慌。
余燼卻沒放過他,說道:“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昨天晚上照顧我。”
正是這件事,讓云祈難以啟齒的事,所以……余燼什么都記得。
云祈怯生生地抬起眼睛,他看見余燼那么銳利的目光,就差明擺著告訴他“我什么都記得了”。
云祈想把這事扭轉(zhuǎn)局面,想著對策,措辭說:“我昨天……我不應(yīng)該那么做,對不起。”
“你指什么?”余燼追究,“是指我們差點上床嗎?”
“至少昨晚上不應(yīng)該發(fā)生那樣的事。”
“確實不應(yīng)該,怎么能跟前任擦槍走火呢?”余燼神色幽暗:“你不用說對不起,要說對不起也應(yīng)該是我說,我喝多了,你就當(dāng)我耍酒瘋好了。”
云祈捏緊指尖:“我是真的很抱歉……”抱歉對余燼做出那樣的事情,明明說好大賽前不應(yīng)該有什么的,卻在他醉酒的時候胡來,說一套做一套,令人厭惡,余燼惱他都是小的。
“所以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呢?”余燼問他:“過來跟我道歉的嗎?就為昨天晚上的事?”
云祈懊悔,閉了閉眼道:“是,你能原諒我嗎?余隊。”
余燼很久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卻已經(jīng)把他的心情暴露無遺,奈何面前的人羞愧得不敢抬頭,不能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有多火熱。
“有什么好原諒的,”余燼眸子深邃,“從前這種事,做得還少嗎?”
他跟云祈見不得人的事還會少嗎?樁樁件件,余燼哪個不記得?
云祈抓緊手底下的沙發(fā),那樣滾燙的畫面像螞蟻鉆進他的心窩和大腦,提醒著他昨天晚上的荒唐不足掛齒,他和余燼的荒唐事還多得多,那算什么?
“況且昨天晚上也不是只有你腦子發(fā)昏,”余燼說:“怪不得你。”
云祈分辨不清楚余燼的意思。
他抬頭,跟余燼對視,耳根火紅地說:“你……別多想,我會安分守己的。”
他說的自己都心虛,能嗎?他還打算大賽之后跟余燼攤牌呢,安分守己……云祈說起來都勸服不了自己。
“是嗎?”余燼笑:“多安分?像現(xiàn)在這樣,跟我裝作素不相識?”
“我們應(yīng)該這樣……”
“誰告訴你應(yīng)該這樣?”余燼沒耐心地打斷,“誰告訴你需要這樣?”
他的語氣很沖,叫人難以繼續(xù)撒謊。
“大賽快到了。”云祈提醒他,不用說的太多,余燼懂他的話。
可他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品著大賽兩個字笑了一聲:“怪不得,原來是因為大賽,有意思。”
云祈沒明白,他的意思是大賽要到了,讓余燼別把目光放在這件事上了,可余燼的話好像不是這樣的理解。
余燼捏著盤子里一個洗干凈的櫻桃,在指腹中揉捻,輕輕的,云祈以為他要吃,但是他沒有,片刻后,他猛地捏碎了櫻桃,汁水從他指尖往下流,甚至濺到了云祈的衣服上。
云祈驚了一下。
余燼臉上掛著碎櫻桃的汁水,一雙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眼睛直直地射向云祈,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該知道的,冠軍是那么重要。”
云祈說不上來那瞬間的感受,頭頂?shù)臒羰桥模蔀⒃谟酄a的臉上卻莫名陰冷,他笑,笑得格外陰森:“有人都能替我做主了。”
云祈心跳加快。
余燼站起來,拿過一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從云祈身邊走過,平心靜氣地說了聲:“回訓(xùn)練室。”
云祈扭頭看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正當(dāng)他想說什么,余燼拉開門道:“回去告訴他們,訓(xùn)練沒結(jié)束之前,所有人都不準(zhǔn)出訓(xùn)練室,包括你。”
云祈皺著眉,不大明白余燼的意思-
回到訓(xùn)練室的時候,云祈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子務(wù)卻不在,他傳達了余燼的命令,大家點點頭說知道了。
“什么意思?”流螢扭頭:“燼哥不讓出去?”
云祈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轉(zhuǎn)述他的話。”
流螢撓撓頭:“今天徐老板來嗎?”
長漱說:“沒說徐老板今天來,而且徐老板來怎么就不能出去了?徐老板這么有風(fēng)度,還不讓我們見他嗎?”
流螢不解:“就是說呢,難不成要招待什么其他的大人物?”
長漱癱在電競椅上道:“誰知道呢,操什么心啊。”
說著分貝大了點,對對面的替補說:“訓(xùn)練結(jié)束之前都不能出門了啊,都聽見了吧剛剛?”
“上廁所呢?”
長漱嘖了聲:“別沒事找事。”
流螢忙站起來,到門前推上房門,把門給反鎖了,回來說:“門我關(guān)了,打滿時長再亂跑,可能有大人物要來,咱們別出去打擾。”
云祈盯著子務(wù)的空位,總有些惴惴不安,但沒多會流螢叫他,叫他一起打一局,他就沒心思多想了,上了號跟流螢雙排去了-
二樓的走廊上,一個人影步子放得很慢,很輕。
子務(wù)的頭發(fā)被陽臺的風(fēng)掀起來,露出一張鬼斧神工的臉,他長得實在明艷,男人里少見的性感,哪怕一個喉結(jié),一根發(fā)絲,都在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勾人的魅力。
好看的相貌人人都喜歡,他受歡迎也不是一天兩天,女粉多,男粉也不少,技術(shù)顏值雙在線,KRO里,除了余燼,粉絲量最高的就是他了。
他跟老巡擦肩而過。
從陽臺處回來的老巡,一抬眼看見了他,老巡不自覺地往后頭瞟了一眼,然后才對上子務(wù)的目光,并肩時,他捏了把子務(wù)的胳膊,很有深意。
子務(wù)頓了頓。
老巡下了樓。
子務(wù)沉思了一會,抬步上前去,他剛到陽臺,就看見蹲在一角的人。
余燼面前的地板上有一塊濕了的毛巾,他手里提著一把匕首,往毛巾上反復(fù)地扎,如此重復(fù)著這一個動作,看起來是心情好,但子務(wù)卻知道,他在不耐煩。
子務(wù)心下一緊,吹了會風(fēng),才叫了一聲:“……哥。”
余燼比子務(wù)大一歲,但這一歲的差距可能是這輩子都追趕不上的。面前這個男人是電競?cè)γ總人的夢想,他像是不真實的,在中國電競隊被打壓的數(shù)十年誕生的天才,含金量有多高,圈內(nèi)沒人不知道,國內(nèi)海外,沒有一個人質(zhì)疑過他的技術(shù),沒有一個技術(shù)上的黑粉,沒聽過一個職業(yè)選手說他一句的不好,這是別人追趕不上的現(xiàn)象級天才。
子務(wù)不服過很多人,不爽過很多人,唯獨對眼前這個人,他從骨子里就敬佩。
敬佩他讓五星紅旗飄在海外的賽場上,敬佩他拯救了無數(shù)電競?cè)擞谏顪Y,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他不能不服大名鼎鼎Eidis的成就,沒有任何人可以質(zhì)疑他的成就。
余燼聽著那聲哥,捏著小刀說:“怎么那么虛?”
子務(wù)感覺到了余燼的不大對勁,好在他也是明白的人,直入主題:“哥找我有事?”
余燼說:“有啊。”
他抬頭,看向子務(wù),看向那張俊美的容顏:“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子務(wù)不明就里,他走過去,一臉狐疑地看著余燼。
隨后,他就看到余燼把匕首擺平,那是一把軍用匕首,名字叫夜鷹平刃,是大老板徐牧擇在余燼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聽說價格不菲,余燼平日里就對匕首這類東西感興趣,徐老板送東西都能送到點子上,當(dāng)年向他們打聽余燼喜歡什么,還是子務(wù)告訴他,燼哥喜歡刀類。
其實男人沒有幾個不喜歡這種東西的,尤其是雕工漂亮的刀具,刀刃鋒利,一邊平整,一邊不規(guī)則地凹陷,有種特殊的美感。余燼也不能幸免,對這類東西有點興趣,徐牧擇送給他這匕首的時候子務(wù)沒在場,但子務(wù)見過。
他不明白余燼的意思,可下一秒就被他的動作嚇瘋了。
余燼把那把刀平放著,兩手捧著,子務(wù)以為他要給自己展示這把刀有多漂亮,可隨之就看見余燼抬起手,握住了那把刀的刃,凄艷的鮮血頓時從他的手掌里溢出來,子務(wù)如遭雷劈地叫了聲:“哥!”
他要去奪,余燼就握得更狠,子務(wù)臉色頓時慘白,他心驚肉跳地吼:“燼哥你瘋了!”
“喜歡嗎?”余燼絲毫不放松,那鮮血順著他的掌心往下滴,落在那濕了的毛巾上。
原來毛巾是這個作用。
子務(wù)臉色慘白,可他不敢動,他越動那刀子扎得越深。
“對電競選手來說,手是他們最重要的部位,腦子再好,沒了手也玩不了,”余燼說:“你說對嗎?子務(wù)。”
子務(wù)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他驚慌道:“哥,別發(fā)瘋,放下,你的手會廢了的……”
“我發(fā)瘋?”余燼欣賞著子務(wù)的神情,“我發(fā)瘋了嗎子務(wù)?我不這么做,你能明白我什么意思嗎?”
子務(wù)攥緊拳頭,他另一手握著余燼的胳膊,感覺到他的力道,鮮血不斷往毛巾上滴,他咬牙:“我知道,我不會了……放手,燼哥。”
他在發(fā)抖。
“你想要奪冠,是好事,你想要我也奪冠,憑什么?”余燼說:“我應(yīng)該感謝你嗎?感謝你為了助我攀上高峰,把我等了三年的人給我推了這么遠?嗯?”
子務(wù)發(fā)絲顫動,他眼里猩紅一片:“他……會影響你。”
“他當(dāng)然會影響我,”余燼擲地有聲,“他不理我,不靠近我,不敢喜歡我,還他媽介紹別人給我,就像朝我心窩子上扎一刀,跟現(xiàn)在一樣疼。”
子務(wù)看著他,余燼的眼神那么狂熱,那是他無法理解的狂熱。
“你了解我們的事情有多少,就敢擅自做主?三年前他是迫不得已離開我,三年前他被他母親逼迫,現(xiàn)在他母親死了,還要被你壓迫,你用了什么理由?阻止我攀登高峰,阻止戰(zhàn)隊攀登高峰?也只有這么說能嚇到他了,他那么蠢,他對我的愧疚心重,什么都能嚇到他,子務(wù),你了不起,你一針見血。”
子務(wù)看著那鮮血,哽咽道:“哥,先把刀放下……”
余燼不做理會,像是沒有痛感,任由鋒利的刀刃割進他的皮肉里去,聲線如此冷漠平穩(wěn):“你替我做了好一番決定,可我真的想要什么你了解嗎?什么會真的影響我你又了解嗎?他抗拒我才會讓我發(fā)瘋。冠軍,老子已經(jīng)拿過了,不要把你對冠軍的渴望強加在我身上,我已經(jīng)對你們很負責(zé),我沒有一點兒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我把他買進來就是為了戰(zhàn)隊能拿到冠軍,我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要我犧牲什么才夠?”
子務(wù)低頭,看見藍色的毛巾上已經(jīng)被鮮血浸紅,他急促道:“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對不起哥,把刀放下,別因為我毀了自己,不值當(dāng)……”
“值當(dāng),”余燼深邃道:“你是我隊員,管不好你就是我的責(zé)任,只要戰(zhàn)隊能夠和諧,流點血算什么?”
子務(wù)閉上了眼睛:“哥你別逼我了……”
“沒逼你啊子務(wù),你不是喜歡瘋嗎?”余燼又捏緊了手上的刀子,刺目的鮮血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我陪你啊。”
子務(wù)抬手,他不敢再觸碰余燼,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樣子此刻也全不見了,他盯著那刀子,大腦神經(jīng)被拉扯著:“哥,放手,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KRO還要打國際賽呢,沒有你不行……我不會再摻和了,放手吧燼哥,你的手廢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不要讓我被全網(wǎng)罵,別讓我被電競行業(yè)抵制。”
子務(wù)眼里是那樣的認真,他們有分歧,一個是局中人,一個旁觀者,固然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可余燼才是自己情感的主人公,子務(wù)不能替他做選擇,他今天只希望子務(wù)了解這一點。
余燼的唇開始發(fā)白。
子務(wù)心絞著地慌:“我真的知道了,我向你承諾,七……云祈,云祈跟你的事我再不摻和,我不會亂說了,我向你發(fā)誓!”
余燼這么盯著子務(wù)很久,似乎在辨別他是糊弄還是真的知錯,片刻后,余燼才再次開口:“你是KRO里最理智的人,還是我跟老巡心里最適合下一任隊長的人,我隨時都可能退居二線,子務(wù),希望你今天開始給我長個教訓(xùn),為了戰(zhàn)隊好你可以操心隊友的事,但別過界,理智是好事,冷漠就另說了,那不會讓你的隊友和睦,團魂不是浮在表面上的,是要我們真的打心底擰成一股繩,不是委屈誰,壓迫誰,使著那點自以為聰明的小伎倆,去維持什么表面的和平就叫團魂,這是五個人的未來,必須五個人都一口氣地去追求。”
子務(wù)低頭。
“弋陽為什么三進三出你不懂嗎?為什么罵了你我就讓他滾蛋你不懂嗎?”
子務(wù)頷首:“我懂,我長記性了。”
余燼目光如炬:“別他媽給我嘴上長,君子論跡不論心,我跟老巡會盯著你,全看你之后怎么做。”
子務(wù)向他狂點頭:“你盯著我。”
余燼的手放松了些。
刀子放下的時候,他的掌心已經(jīng)黏糊糊的沒法入眼了,子務(wù)四下里看看,倉皇著要去找東西給余燼包扎,卻在起身的一瞬間被余燼拉住了手腕。
子務(wù)回頭,余燼半只胳膊已經(jīng)麻木了,他用另一只手抓著子務(wù),神色復(fù)雜道:“我喜歡他。”
子務(wù)的指尖蜷縮,像聽到了站在神壇上的人說了最俗氣的話。
“我巴不得他一輩子這樣對我,巴不得他對我投懷送抱,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余燼抬起頭,“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拆穿他,我就要看著他自以為聰明地來接近我,我享受他所有的小伎倆,我甚至早就可以強行把他從SK買過來,管他當(dāng)時有沒有男朋友,但幸好我沒有,我要他求我,就要三年前那個頭也不回的他,喊我一聲余燼哥哥。”
子務(wù)自以為自己是個瘋子,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余燼眼底的熱烈才堪稱為瘋子,也許他真的低估了自己的隊長對云祈的感情,也許他真的應(yīng)該好好了解三年前他們發(fā)生了什么再去阻止。
“真他媽痛。”余燼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紅艷得嚇人,疼得心臟發(fā)麻。
“……我去叫醫(yī)生來。”
“不,”余燼打斷子務(wù)的腳步,“叫他來。”
子務(wù)回頭不解地看著駭人的背影。
此刻余燼腦子里全是云祈說的那句安分守己。
他要安分守己?
誰允許。
“他看到我這么痛,心里要疼死了,”余燼將那被染紅的毛巾卷起來,血滴落到陽臺的地板上,他白著唇,卻意氣風(fēng)發(fā)地說:“我看他還不跟我說話,看他還舍得不關(guān)心我,看他還敢跟我保持什么狗屁距離,我這樣……”
余燼痛得快要站不住腳,卻氣勢囂張,滿面春風(fēng)地說了聲:
“媽的,他還不親親我。”
第46章 第 46 章
訓(xùn)練室的門緊緊關(guān)著。
云祈跟流螢贏了一局, 這第二局剛開始。
流螢說:“你上把打得真挺好的,平時看你不太愛講話的,怎么風(fēng)格還挺殘暴?”
云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一把驚心動魄的前十分鐘, 雙方打得有來有回, 自家陣容不太好,每一條路都被對手完美克制, 路人局的配合不夠,流螢也略有吃力,不過他能夠沉得下心來, 十分鐘后局勢反轉(zhuǎn),這首要的就是上單打得最兇。
流螢好久沒打過這么酣暢淋漓的對局了, 被壓的前十分鐘他不但不氣餒, 反而更加興奮了,說終于匹配到了像樣的對手。
在上一把對局中, 流螢關(guān)注的不是自己, 而是云祈, 眼見著云祈的操作意識都沒有出任何的差錯,從末位經(jīng)濟逆襲到全場第二,可謂是找到了這個游戲的精髓, 經(jīng)濟才是王道,經(jīng)濟上完成壓制,才能在克制鏈中找到平衡, 然后才是雙方手法的較量。
他領(lǐng)悟的很徹底。
加載界面,云祈回答道:“怕被翻盤了, 想盡快結(jié)束。”
流螢自信道:“放心吧,跟我排很少輸?shù)? 只要有一條線能站穩(wěn)我就能C。”
云祈說:“那你帶飛。”
流螢不敢當(dāng):“帶飛說不上,你上單打得實在是很有水平,我自愧不如。”
進入對局,云祈先買了件防御裝,他的出裝是時下最熱門的國服套裝,勝率達到百分之六十三,已經(jīng)是非常高的勝率,蝶這個英雄雖被定義為上單,但屬于法術(shù)傷害,二級之后對線絕大多數(shù)的英雄都能略占上風(fēng),裝備成型以后高額吸血和被動免疫能讓她輕松進場,完美離場,唯一的缺點是爆發(fā)不夠,屬于消耗型英雄,以至于大多數(shù)國服的出裝都在疊傷害。
云祈先買了防御鞋子,流螢問他:“不出法穿嗎?”
云祈說:“出的,風(fēng)隱打人太疼了,我先做防御。”
“你稍等一會,我紅開抓上,待會勾引一波。”
“好。”
等到流螢四級后,兩個人并沒有成功收掉對面上單的人頭,有一定意識,不太好抓,流螢只好重回野區(qū)了。
第二把剛開始沒多久,外面有人敲響了房門,流螢對一旁的人說:“長漱,開個門。”
長漱分身乏術(shù):“在打呢。”
新來的試訓(xùn)生站起來說:“我去。”
他走過去打開門,看見門前立定的子務(wù)。
子務(wù)神情呆滯,即使不是朝夕相處的試訓(xùn)生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子務(wù)跟丟了魂似的,打開門以后也沒和開門的人說話,目光也不知道在盯著什么,注意力渙散的樣子,像受了什么驚嚇。
“哥你……”試訓(xùn)生嘗試叫醒他。
子務(wù)走進訓(xùn)練室,站在余燼的位置上,久久沒有開口,他的指尖捏緊了手邊的鍵盤,訓(xùn)練室噼里啪啦的聲音吵得他頭疼,他忍住,保持聲線平穩(wěn)地說:“燼哥找你。”
他沒叫任何人的名字,導(dǎo)致抬頭的人不少,流螢是頭一個:“我?”
云祈慢慢抬起眼睛,他看到子務(wù)的目光鎖定著自己,手底下一軟,站起身來,對旁邊的院樂樂道:“你來打。”
院樂樂點頭說:“好。”
云祈從旁邊繞出去,他不知道余燼叫他做什么,子務(wù)也沒說,他也沒有問,就這么離開了訓(xùn)練室。
他對他的隊長言聽計從,跟這里所有人都一樣。
流螢察覺到子務(wù)的低沉,打量著他問:“你怎么了?”
子務(wù)在余燼的位置上坐下,沒回答,對著黑屏的電腦發(fā)呆。
耳邊吵得很,嘈雜的人聲和機械鍵盤的咔咔聲,拉扯著他的疼痛神經(jīng),一閉上眼睛,滿眼都是凄艷的鮮血。
云祈出了訓(xùn)練室,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余燼,他當(dāng)然是先去了剛才的直播間,可惜里面只有主播正在收拾東西,沙發(fā)上一個人也沒有了,余燼不在這兒,那主播倒是問了他找誰,云祈搖搖頭,從直播間離開了。
他上樓去。
云祈方才跟余燼談了些昨晚的話題,還沒收拾好心情見他,也不知道余燼見他是要說什么,他的心怦怦地跳,任何可能,余燼羞辱他,拒絕他,諷刺他,責(zé)罵他,都有可能,也許等不到大賽的時候,他現(xiàn)在就要罵他癡心妄想了。
竟然有臉去追自己甩掉的人。
他是奇葩,不是嗎?
云祈糾結(jié)地走到了余燼的房間,他正要敲門,看見房門半掩著,里面也沒有說話的聲音,他的影子從門縫里閃進去,沒等他有動作,里面?zhèn)鞒鲆宦暎骸斑M來。”
云祈推開房門。
老實說,他不知道自己會看見什么。
當(dāng)房門打開那一刻,當(dāng)余燼坐在床上,當(dāng)那鮮血淋漓的雙手往下滴著血的時候,云祈所有的自我糾結(jié)全都被摧毀了,那一刻什么都變得不重要了,他的眼睛被猩紅色浸透,整個人愣在房門前,嘴巴微張著,像是有人提著錘子在他的心臟狠狠敲打了一下,粉碎了胡思亂想的同時給了他一個致命的畫面。
理智叫云祈的腳步放得很慢,驚嚇讓他的瞳孔收縮,他一點點走進房門,床邊坐著的人扭頭看著他,而云祈看著余燼的手,看著地板上的血,忽然所有理智都斷了,他迅速跑到了他的面前,聲音顫抖地問:“怎,怎么回事……”
余燼看他眼里的慌張,看他那不知所措的雙眼,看他呆滯的目光,他并沒有急于回答問題,他任由疼痛往他肺腑里鉆,他只想永遠留住這個畫面。
留住云祈擔(dān)心他的神情。
“我,我……”云祈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似的,而后他左右看了一眼,像無頭蒼蠅亂撞,他飛快跑到桌子上將那一包紙巾拿在手里,胡亂地撕開紙巾外包裝,散亂的紙巾落在他懷里,“咚”一聲,他的膝蓋磕在地板上,他跪在了地板上,把手里的紙巾往余燼鮮血淋漓的手上放,慌亂又小心。
“我們?nèi)メt(yī)院!”云祈哽咽著說:“馬上就去……”
“我哪兒都不去,”余燼打斷他,把云祈那慌神的模樣盡收眼底,如此平靜地說:“我疼,別讓我動了。”
余燼的唇色那么白,臉也慘白,云祈的掌心很快傳來黏膩的觸感,他丟開手里艷紅的紙巾,又抓著另一把干凈的紙巾放在余燼手上給他止血,聲線顫抖地說:“不去,那我們不去,基地里有醫(yī)生對不對?我去叫他們過來,你等我……”
“云祈,”余燼表明:“我現(xiàn)在誰也不需要。”
“可是你,你流了好多血……”
“你身后有醫(yī)藥箱,”余燼說:“給我包扎起來就好了。”
云祈回頭去看,他輕輕捧著余燼的手,心悸道:“可是我不會……”
“我會告訴你的,”余燼虛弱道:“拿來吧。”
于是他們誰也沒有叫,兩個人關(guān)著房門,在余燼的指導(dǎo)下,云祈勉強充當(dāng)他的醫(yī)生。
云祈本不同意這樣處理,這樣多的血讓他驚懼,他不是什么醫(yī)生,而余燼需要看醫(yī)生,可是他執(zhí)意不見醫(yī)生,也不讓醫(yī)生來見他,這讓云祈沒辦法,眼見著余燼的唇色那樣蒼白,云祈再也不敢耽誤時間,匆匆地取了醫(yī)藥箱來。
他雙膝跪在地上,把醫(yī)藥箱放在面前,有序的醫(yī)藥箱里收納著藥物止血帶和工具,他手忙腳亂,唇色發(fā)紫地問:“怎,怎么做……”
余燼說:“先抽出一根止血帶。”
云祈找出止血帶,拆了包裝,捧在手里,聽余燼下一步對他說:“綁我手腕上。”
云祈將止血帶往他手腕上纏。
止血帶并非用來止血,只是余燼太痛了,連胳膊都快沒知覺了,他需要勒住的是自己的疼痛神經(jīng),盡管這只是自欺欺人,他也希望手臂與掌心的疼痛連接能分開,他半只胳膊都在發(fā)麻。
“這樣沒有用啊……”云祈將止血帶綁在他的手腕上后,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在掌心里,不是在胳膊上。
“我知道,”余燼低聲說:“我只是想換個地方疼,可你綁得好松。”
云祈擰緊眉頭:“那我重新……”
“不用,”余燼閉了閉眼睛說,“我好多了,去打盆清水來。”
云祈行尸走肉地去打水。
洗手臺接了一盆清水回來,他又重新跪在地上,咣當(dāng)一聲,余燼盯著他的膝蓋說:“膝蓋不疼嗎?”
“不要管我,”云祈用溫?zé)岬拿聿潦糜酄a的手,從指尖到心驚肉跳的傷口,他呼吸都亂了,深深吸了口氣才把熱毛巾往傷口那兒輕輕地蹭,“忍著點。”
刀口很深,血流不止,長長地割在掌心正中間,云祈輕輕翻開余燼的手指,輕輕地給他擦拭,熱毛巾貼著余燼的手心,他不知道是不是痛覺減少了,他漸漸能平穩(wěn)地喘息,他的目光落在云祈的睫毛上,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模樣。
云祈給余燼清理了血污,可是傷口太深了,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溢著鮮血,云祈狠狠咬了唇,他不能這樣擦下去,擦不干凈的,好多的血,他面前好多的血,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把血止了,是不能再讓血肆無忌憚地流出來了。
他去看醫(yī)藥箱,找到他需要的工具,然后抬頭向余燼確認,對方點了點頭,他就拆開包裝袋,將止血的紗布纏繞在他的掌心,這當(dāng)然是很痛的步驟,云祈發(fā)現(xiàn)余燼胳膊上繃緊的青筋,自己的嘴唇也跟著發(fā)抖,他把紗布纏繞上,沒一會就浸紅了,云祈忙又換上新的,每一次看到鮮血溢出紗布,他都忍不住哽咽。
“等一會,”他心驚肉跳,“等不流血了我就給你上藥,現(xiàn)在,好多血……”
“沒事,”余燼安撫道:“我覺得好多了。”
怎么可能呢,他這么深的傷口,不停流血的傷口,怎么可能會好了呢,云祈陪著余燼慢慢地等,什么東西都用了,血就是不停地往外冒,然后余燼看見,云祈的眼角濕了。
晶瑩的淚珠打濕了睫毛,他低著頭,咬著下唇,肉眼可見的用力,余燼用另一只手揉掉那溫?zé)岬乃椋f道:“哭什么?”
云祈不說話,就是死死咬著下唇。
余燼皺著眉,撥他的嘴角:“別咬。”
云祈像是沒聽見,他盯著余燼的掌心,肩膀還在輕微地發(fā)顫,余燼加重了聲線地命令:“別咬,我說。”
等云祈放過自己的時候,他的下唇冒出了一顆血珠,余燼撫指擦去,眸色晦暗:“你一點也不聽話。”
云祈跪在那兒,像做錯了事,任憑打罵。
他起先只是掉了一滴眼淚,可在余燼說他不聽話的時候,一瞬間心關(guān)失守,理智崩盤,熱淚劃過面龐,他抬手抹去,把余燼的紗布拆了,動作輕柔,神情倔強。
“不要哭,”余燼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繼續(xù),“我又不是死了。”
云祈抬眼看他,濕著眼睛說:“上藥。”
“以后還不理我嗎?”余燼問:“還跟我拉開距離嗎?”
云祈輕聲抽泣,又一滴眼淚落下。
余燼抬手抹去:“問你話呢。”
云祈搖了搖頭。
房間里靜悄悄的,劇烈的只有心跳。
余燼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能夠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想被知道內(nèi)心的時候面上就裝得出風(fēng)平浪靜,云祈已經(jīng)快被嚇傻了,余燼看他眼角的熱淚,他忽然覺得被他看見自己受傷不是一個好的決定了。
他有些后悔。
“上藥吧。”余燼說。
云祈拿過醫(yī)藥箱里的工具,幾段被染紅的紗布之后,傷口終于變得清楚,他小心翼翼地將消毒和治療的藥物擦上傷口去,棉簽沾著藥酒,輕輕覆在傷口上,刺目的刀傷像是割在云祈的心臟上,他每一下都不敢用力,可這么深的傷口一定痛得不得了,余燼能忍,沒躲開面上也沒露餡,但那繃緊的手臂青筋很能說明問題。
“是誰干的?”云祈問,他想知道這一會發(fā)生了什么,明明沒多久啊,他才在直播間見過余燼,怎么這一小會就出了這么大的事?
誰會對他下這樣的手?誰這么毒啊?這可是電競選手的命,誰想要毀了余燼的未來?簡直該死。
聽到那個答案以后,云祈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余燼說。
云祈蹙眉,他總是看不明白余燼,不明白他眼底的情緒,不明白他這樣的做法,這跟自殘有什么區(qū)別?他發(fā)什么瘋啊?
接收到云祈的不解,余燼輕聲道:“我就是這么管戰(zhàn)隊的,你以后習(xí)慣了就好,刀子割在他們身上,不會讓他們長記性,只會破壞隊內(nèi)和諧,刀子割在我身上,但凡有點良心,都會學(xué)的規(guī)規(guī)矩矩。”
“可這是你自己的手……”
“是,電競選手,最重要的不就手了嗎?”余燼道:“我自認為在圈里還算有點影響力,誰毀了我,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單單沖這個,就能讓他們學(xué)乖了。”
“不要,”云祈看著余燼的眼睛,要求道:“我不要你這樣。”
他見過那么多管理者的手段,威逼利誘,強買強賣,唯獨沒見過余燼這樣的,傷害別人容易,傷害自己得有多狠?傷害自己來保全隊伍和諧嗎?云祈不認可,余燼拿自己的未來陪人玩,他是天才,十年不遇,他不能這么玩。
“你不要我這樣我就不這樣了?”余燼說:“你憑什么說得算呢?”
云祈搖著頭,抓著余燼的手臂說:“不要這樣余燼哥哥,不要,就算……就算為了我,我想跟你一起打比賽,你不要這樣。”
他哀求著,那樣的可憐,任誰都拒絕不了的模樣,敲打著余燼的心房,可余燼眼底是那樣的堅定認真,他抬手撫摸云祈的臉頰,說道:“我不會聽你的,因為你從來都不聽我的話。”
“我聽你的話,我聽,你以后說什么我都聽……”云祈向他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會不理你了,我都聽你的,你不要傷害自己,不要用這種方式去保全戰(zhàn)隊和諧,我知道戰(zhàn)隊和諧很重要,可是你……你也很重要,你對我很重要。”
“多重要?”
云祈神色閃躲,他受不了余燼這樣的做法,即使這一刻再理智,他都不得不說服余燼聽從他的話:“我,我答應(yīng)你的,跟你一起拿冠軍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高峰了,可我還是想跟你一起,下個月的比賽……我一定會打上首發(fā),就為了我們當(dāng)初的約定,好嗎?”
“只是為了當(dāng)初的約定嗎?”
云祈癱軟下去,心理防線被擊垮,說道:“我不能沒有你……”
余燼早就鉆進了他的心里,像拔不出去的刺,扎得深,扎得很,無論旁人如何使力,如何威逼,他都從來沒停止喜歡他一秒鐘。
讓云祈崩潰的何止是難以言說的情感,是他知道余燼這樣一定跟他脫不了干系,不,必然,必然有什么聯(lián)系,他方才還好好的呢,怎么跟他聊完就這樣了呢。
“你跪著,還哭著,現(xiàn)在這個神情,很像我在欺負你。”余燼眉眼溫柔,太陽落山了,光線變得溫暖,面前的云祈被西沉的落日余暉罩著半個肩膀,哭的楚楚可憐,遠比余燼想象得效果要嚴重得多。
他只是想看到云祈驚慌失措的樣子,為他心疼的樣子,滿眼只有他的樣子,而不是想看到他的眼淚。
膽子怎么這么小了呢?這樣就能把你嚇到。
云祈不知面前男人的所思所想,在他的內(nèi)心里,依然被愧疚裹挾著,不能直面余燼的目光,他將藥酒擰上,放回,拿新的紗布給他包扎,用衣袖抹掉不受控制的眼淚,說道:“是我不爭氣。”
“不是你不爭氣,是我太極端,”余燼聲線溫柔:“嚇到你了?”
云祈點頭,他倒是沒撒謊。
他承認他剛剛很慫,慫得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大的反應(yīng),卻還表面出一副對余燼若即若離不在意的模樣,誰會相信啊。
他不是一個好的演員,理解不到人物的角色內(nèi)心,控制不住劇情預(yù)定好的走向。
總是岔道。
總是出丑。
余燼語氣沉重:“以后你聽話,我就聽話,我們不該互相折磨彼此的,懂嗎?”
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們做決定。
云祈這一刻,終于明白了余燼的用心良苦,他都忘了,他的男朋友曾經(jīng)有多好,從來都不會讓他為難,即使現(xiàn)在沒有那樣的名分了,云祈也該時刻記得,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撿到了一個寶,余燼不是只對他才好,是余燼這個人本身就很好。
不會因為他們關(guān)系不夠親近就不好。
“我聽話的,”云祈重復(fù):“我一定聽話,你再也不要這么對自己。”
別人不能成為影響余燼的人,他也不能,如果聽從別人的話,自以為遠離是對余燼好,實際上卻是對他的傷害,那不是很蠢嗎?三年前愛得那么熱烈,就是分手了也不能將那樣的感情完全清除,他自己都受不了余燼的冷眼,余燼怎么能受得了他的忽冷忽熱?
他錯了。
云祈終于認識到。
“想塔塔嗎?”余燼在落日余暉中問,他的掌心不再流血,疼痛雖然還在持續(xù),可到底好受了很多。
因為得到了另一種撫慰,能一時分走肉.體的疼痛。
云祈錯愕,余燼主動提出了塔塔,他這些天都憂思著,只是不敢去問,現(xiàn)在余燼提了,云祈委屈得什么似的,點頭:“……想。”
“明天去接它回來。”余燼說。
云祈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目光驚喜地問:“它在哪里?”
余燼說:“在我家,我父母養(yǎng)著。”
云祈心中的明燈頓時晦暗:“這樣啊。”他還以為塔塔現(xiàn)在很糟糕的呢,他差點以為余燼把塔塔給賣了,前兩天還夢見塔塔被人虐待,現(xiàn)在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他也把余燼想的太糟糕。
即使余燼不喜歡塔塔,那也是見證兩人過去的寵物,不可能就這樣發(fā)配了的。
余燼聽他失落的語氣:“不想它回來?”
云祈給他系上紗布:“想,但是在你家的話,我就不去了吧。”
“我父母知道你。”似乎明白云祈的顧忌,余燼一語攻破。
云祈倉皇道:“知道我?”
余燼風(fēng)輕云淡:“三年前就知道了。”
云祈神情驚詫,三年前,那個時候余燼的父母就知道他了?以什么關(guān)系知道的呢?沒有反對嗎?沒有……罵他嗎?
余燼看他的眼睛,把他心里的那點東西全剖析透徹了:“我不喜歡貓,塔塔的存在早就讓我媽察覺異樣了,不過她以為我談的是女孩兒,沒多問,分手的時候才知道的,開了個思想小會就沒了,她很開明,只說我對得起你就好。”
是嗎?余燼的父母是這樣子跟他說的,而自己的家人認為那是丟人的事,他們連聽到的聲音都是相反的。
“我媽喜歡貓,但不喜歡塔塔,”余燼說:“不得不說,我們確實把它養(yǎng)的太野了,接它回來以后,不要太寵著它,再抓一次你,無論你到時候怎么求,都絕對要分隔兩地。”
云祈答應(yīng)著:“嗯,我會小心的。”
余燼看他溫柔乖巧的樣子,知道這次是真長記性了,也是真的被嚇到了,那副樣子跟剛出生的小鹿似的,瞳孔水靈靈,神情卻茫然無措。
這樣的落日余暉底下,這樣和暖的氛圍里,余燼原本想哄一個吻,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云祈都不會拒絕,可這一刻卻有另一種東西爬上了心頭,余燼抬起手,撥了撥云祈的眼角,疼惜地說道:“別再哭了。”
云祈看著他,露出勉強的笑容。
慢慢來吧。
反正人都已經(jīng)扣在了身邊,還急于一時做什么,他都已經(jīng)等了三年,更何況獵物迫不及待地要撞進他的陷阱里去。
任何時候都是合適的時機。
且昨天晚上……他也不算一無所獲。
“我的手不能鬧得人盡皆知,”余燼說:“所以換藥的事情,這兩天就交給你。”
云祈當(dāng)然答應(yīng):“好,你叫我我就來。”
余燼欣慰地笑笑:“把地板上的血跡清掉吧。”
云祈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地板,瘦小的身影在余燼的房間里光明正大地走來走去,再不似昨晚上的偷偷摸摸。
余燼坐在那兒,看著,看著。
心神蕩漾。
落日余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一千多個日夜里,他每晚都在幻想著現(xiàn)在的時光-
余燼手受傷的事情基地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但沒有傳到隔壁去,只有別墅內(nèi)的這些人看在眼里。
問就是不小心劃傷了,眾人也沒多想,總不能說掀開紗布看一看吧,所以這事瞞下去容易。
但眾人發(fā)現(xiàn)云祈最近和余燼走得有些近,而且出入他的房間也比較隨意,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基地里眾人雖察覺到了貓膩,可也沒往深處想去。
還有一個怪異的點,云祈最近對子務(wù)的意見很大,是突然性的那種,比如走進訓(xùn)練室說“我要跟你單挑。”
眾人擰著眉頭看他,提醒著云祈說戰(zhàn)士和法師單挑不公平,子務(wù)不可能打得過他。
云祈說:“那就單挑法師。”
他那么決絕,好像自己面對的只是路人局的一個小菜雞。
子務(wù)坐著看他,破天荒地竟然答應(yīng)了,子務(wù)從來不喜歡虐菜,但是這兩局單挑上竟然輸給了云祈,流螢看他道:“你別跟我開玩笑。”
子務(wù)道:“他不爽我,游戲里打贏我也算給他出口惡氣。”
所以中單對中單,子務(wù)輸給了云祈,是刻意的,但也是心甘情愿的。
院樂樂沒有再來了。
他沒去上二隊,被總部發(fā)配到其他地方去了,好像是杭州的某一個戰(zhàn)隊,上面的人都通著氣,手底下有什么厲害的,互相照拂著往需要人才的地方送。
總之事情開始向正面發(fā)生。
好像有一只手推著,讓所有人都慢慢地步入了正軌里去。
那只手叫時間,叫心態(tài)。
云祈這兩日負責(zé)給余燼換藥,他總是夜里來,因為前幾天總被人撞見,不好解釋,就換了個時間點。
這天他依然像往常一樣給余燼換藥,發(fā)現(xiàn)他的傷口開始結(jié)痂了,很開心。
“跟子務(wù)單挑什么?”余燼問他今天聽來的事,固然心中已有答案,也想再討一句明知故問的話。
“看他不爽,”云祈將摘下來的紗布丟進垃圾桶里,“很久了。”
余燼道:“我說過了,這件事已經(jīng)解決了,不要太針對他了,隊內(nèi)不和諧會讓我頭大。”
“沒有隊內(nèi)不和諧啊,”云祈頓了頓:“我跟他只是……一點小小的私仇而已。”
“什么私仇?”
在余燼犀利的目光探究下,云祈心虛地低下頭,他不會告訴余燼,子務(wù)撞破他饑渴癥發(fā)作的事情,他才不要余燼知道他身上這個問題。
那太難啟齒。
可自以為瞞天過海的人卻不知此刻的余燼眼里的神情有多駭人,毫不夸張地說,那目光能吃了他。
只是云祈低著頭,還在為自己的荒唐疾病感到羞恥,全然看不見他一口一個的余隊,那罪孽深重的眼睛。
剪刀剪斷紗布,云祈將剪刀擱在了桌子上。
余燼沒有追根究底,另提一件事:“你之前說,想跟我一起打比賽?”
云祈不再遮掩:“嗯。”
自從這件事以后,他再也不自以為是,余燼問他什么他就回答,除了難以啟齒的,基本上和告白無異。
余燼叮囑:“國際服馬上開賽,自己打上首發(fā),別太收著。”
“我知道。”
余燼看著手心里漂亮的蝴蝶結(jié),片刻后又問:“柏林和首爾,你想打哪一場?”
云祈想了想:“聽說歐服那邊更難?”
“對。”
“那就打難的。”
余燼問:“不怕輸?”
云祈道:“怕輸,但是我想不會輸。”他那樣大的信心,盡管聽了多年歐服的統(tǒng)治力,也依然充滿了自信的回答。
他站在自己的所長上,他面前這個男人橫掃過歐服賽場,他怎么不能自信呢?他當(dāng)然可以。
余燼低聲道:“好。”
那就打歐服,那就去柏林,那就在異國他鄉(xiāng),在無人之境,在叫天天不應(yīng)的地方——
罪孽深重地吃掉他的羔羊。
第47章 第 47 章
塔塔被接回來的事情推遲了。
余燼說他的父母帶著塔塔去老家看外婆了, 要下周才能回來,于是這事只能推遲,他們不可能在大賽之前跑去榆林接塔塔, 一千多公里呢, 來回也夠折騰的了。
只有等他的父母回上海。
云祈答應(yīng)了, 他知道塔塔沒事,有人照顧就好了, 至于什么時候接回來,可以不用那么急。
于是這兩天他都在專心訓(xùn)練。
除了每天幫余燼換藥,看看他的傷口好得怎么樣了, 剩下的時間全都用在訓(xùn)練上了。
他比很多人能吃苦,打從進來那一刻就比其他人下功夫, 流螢等人以為他是三分鐘熱度, 畢竟誰剛來的時候前三天都是這樣積極,可這么久過去了, 云祈還是準(zhǔn)時準(zhǔn)點, 從不午休, 時長永遠只有超時,沒有卡點的,訓(xùn)練室里最后走的一個就是他, 也總是他,被流螢起了個綽號,“上單卷王。”
酒客因為大賽快到了, 也倍感壓力,最重要的不是大賽帶來的壓力, 而是云祈給他帶來的壓力,不怕人家有天賦, 就怕有天賦的人還比你努力,這簡直就是恐怖故事嘛,云祈這么拼干什么?是一定要上大賽首發(fā)?當(dāng)然,這沒什么好抨擊的,這很正常,可那種下血本的感覺不正常。
他不是從沒打過職聯(lián)比賽的小白,SK雖沒拿到今年的國冠,可也在正式比賽上出風(fēng)頭了,云祈有打比賽的經(jīng)驗,那種下血本拼首發(fā)的樣子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不上不休似的。
于是酒客也不得不跟著卷了。
這天他想做最后一個離開訓(xùn)練室的人,可云祈也太能熬了,酒客時長打滿了以后又繼續(xù)打,肝了兩個小時,云祈還是沒走,他忍無可忍道:“奶蓋。”
他叫他的新名字。
云祈已經(jīng)適應(yīng)別人這樣叫他,抬頭應(yīng)他:“嗯?”
酒客說:“還不走啊?”
云祈說:“還沒有打完。”
對面?zhèn)鱽磬枥锱纠驳穆曧懀瓶蛧K了聲,靠著椅子,摸了個口香糖,放在嘴里嚼,不忘記給云祈扔過去一個。
云祈正打著呢,桌子上飛來一個綠箭,訓(xùn)練室已經(jīng)沒別人了,他對酒客道:“謝謝哥。”
酒客說:“沒事。”
酒客嚼著口香糖,盯著電腦屏幕,剛打完一局沒干勁了,他刷了會麥浪,正好就刷到了云祈,關(guān)于他的軟輔玩得有多爛,做了一個集錦,視頻內(nèi)容并沒有什么操作上的問題,只是很多人在吐槽意識,說他為什么選這個英雄,此刻應(yīng)該干什么做出了批判,評論區(qū)更是一水的質(zhì)疑和辱罵,有幾個粉絲維護著,留言說麻煩去看看當(dāng)時的全局境況,別剪一個小片段帶節(jié)奏。
當(dāng)然,這評論被沖得很厲害。
【你家洛神除了有臉還有啥啊】
【我需要去看全局嗎?他自己看看他這局該拿小櫻花嗎?射手呆子,他拿軟輔,有游戲理解嗎?】
【666,職業(yè)選手還沒你們有理解】
【滾蛋吧你,顏粉來的,我怎么不比他有理解?我三個國服大標(biāo),巔峰2100,他輔助榜上了幾個英雄你出去看看?上了也是蹭的,純靠久霜沉夏了】
【不是我說,七洛和青墨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錘死了青墨反而證明他就是靠臉上位啊,他小視頻都說了青墨戰(zhàn)隊里一手遮天,還騷擾他,那給他弄進來很合邏輯啊,你們粉絲還沖青墨呢,樂子,沒他你家洛神連替補都當(dāng)不了】
【這技術(shù)真不行啊,感覺我也能上去打兩局,雖然沒有國標(biāo)但是省服第九幽靈嘿嘿】
評論區(qū)烏煙瘴氣,酒客翻著看了會兒,皺著眉頭在屏幕上敲打了幾個字:
也沒那么菜,挺厲害的。
點擊確定,發(fā)送。
評論成功的提示一出來,頓時收到了一堆紅點提醒,從一個,兩個,到九個,十個,五十,一百,短短兩分鐘,紅點爆了。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切號,頂著平時的直播賬號就發(fā)了評論,點進去想刪除來著,又看到一堆回復(fù)。
【酒客!!!!】
【天啊九哥空降】
【九哥你評論錯了吧,你不會把視頻里的認成你家融融了吧哈哈哈】
【包的老弟】
【九哥九哥下場直播什么時候開?】
【@清風(fēng)明月,快看,你的神空降】
【清風(fēng)明月@YY,我爹!】
酒客嘖了聲,他的鼠標(biāo)停在評論上空,猶豫著要不要刪除,職業(yè)選手不能言語自由,這是圈內(nèi)的不成文規(guī)定,因為隨意評價其他戰(zhàn)隊的選手會給自己引來紛爭,老巡雖然沒有特意叮囑過大家不能評論其他戰(zhàn)隊的選手,但這事大家都是心里知道的。
只要你不怕被沖,評就評了。
況且他這條言論也不是什么壞話,不怕被人抓著當(dāng)小辮子,酒客沒有再猶豫,鼠標(biāo)撤回,不打算刪了。
就是心里有疑惑,冷不丁地問了句:“跟老東家的人還有聯(lián)系嗎?”
訓(xùn)練室里只有二人,這話也不可能是對別人說的。
云祈說:“很少,有一位是我在那兒交好的,偶爾聯(lián)系。”
酒客撐著下巴看刷到的消息,這個營銷博主的賬號里全都是云祈相關(guān)的,一點別人也沒有,而且每個作品標(biāo)題都起得很博眼球,全是云祈的壞事,酒客想這人到底恨云祈到什么地步。
“你之前做直播吧?現(xiàn)在怎么不跟老巡商量著繼續(xù)做了?粉絲量挺高的,比我都高不少,”酒客說:“最主要的是網(wǎng)上一些人在帶節(jié)奏,你出面澄清一下對你自己也好。”
云祈笑了笑道:“我習(xí)慣了,要澄清的事情太多了,為這個去直播的話估計不但不能澄清,還能把那些事再翻出來,而且余隊不讓我現(xiàn)在直播,最起碼要等到比賽之后,我聽他的。”
他沒有余燼考慮的多,這一點聽他的準(zhǔn)沒有錯,而且大賽在即,他確實不想騰出精力去做什么直播。
酒客聽見是余燼安排的,也就沒什么意見了,點頭說:“余隊說的也是,大比賽在前面呢,不做也好。”
云祈那邊沒有了聲音,聽鍵盤的聲響大概又是在忙著什么了。
酒客沒有再打擾。
兩個人一塊待到了八點半,外面走廊里過了一個人,是中單替補瑞瑞,探頭說:“兩個卷王。”
酒客回頭瞧了瞧他,看見瑞瑞手上捧著一束花:“哪兒來的花?”
瑞瑞說:“哦,隔壁的前臺送給子務(wù)的,子務(wù)不要,老巡讓我放直播間去。”
酒客走上前,一大捧玫瑰花,男人給女人送花他見得多,但是男人收到玫瑰花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
藍玫瑰一大捧包裝的很漂亮,估計又是那小姑娘春心蕩漾了。
云祈收拾好東西走過來,看了眼這捧玫瑰,聽見酒客在旁邊問:“你這兩天跟子務(wù)不太合啊,鬧矛盾了?”
云祈前天跟子務(wù)單挑的事他們都看在眼里,氣勢洶洶的,于是當(dāng)時大家都納悶他是哪根筋抽了。
余燼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他饑渴癥的事情也不能讓人知道,云祈不得不撒謊:“沒有啊,好好的。”
酒客還沒說話呢,瑞瑞就忍不住了:“還沒有呢,沒有你前天找他單挑?”
云祈理所應(yīng)當(dāng):“聽說他很厲害嘛,想試試自己的水平而已。”
瑞瑞相信了:“子務(wù)讓著你了,我是子務(wù)哥替補我最有發(fā)言權(quán),我離他的差距像一條銀河那么長,法師位這兩年不可能出現(xiàn)比子務(wù)更猛的了,他意識操作都沒話說的,而且正年輕呢。”
“我知道,”云祈說:“試試而已。”
瑞瑞大為不解:“不過你贏了子務(wù)還是頭一個,就算是讓的,子務(wù)也從來沒讓過別人,對別人是一點不手下留情的,看來在他心里你已經(jīng)受到他的認可了。”
是嗎?認可?云祈才不稀罕他的認可,他討厭子務(wù),就沖著余燼受傷的事情他就討厭他,之前子務(wù)那樣對他他都沒那么恨,直到余燼的事情發(fā)生。
余燼是自己傷了自己,但也是因為子務(wù),當(dāng)然,還有自己這個蠢貨配合了子務(wù)一起。他以為余燼真的不希望他靠近,自己的靠近真的會影響到他,事實并不是這樣,他若即若離不搭理余燼才會讓對方惱火。由此可見,余燼心里是有他的,他早就該這么想才對。
這么想,就不會出現(xiàn)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余燼的手就不會受傷了。
云祈現(xiàn)在擔(dān)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余燼的手會留下疤痕之類的,傷口那么深,若是傷到了重要的地方無法痊愈該怎么辦?他想來就不能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子務(wù)。
他跟子務(wù)一樣可恨。
這樣的愧疚只能竭盡全力,細心地去照顧余燼才能彌補一點兒,云祈怕他留下后遺癥,這兩日對余燼盡職盡責(zé)。
“把花放進去吧。”云祈說:“我回房間了。”
酒客說:“我跟你一起。”
瑞瑞抱著花去了直播間,酒客跟著云祈上樓。
兩人的房間不在同一個地方,臨別,酒客停步忽然說了聲:“子務(wù)不是故意的。”
云祈回頭看著他。
酒客猶豫了下,走上前說:“我們戰(zhàn)隊除了你以外,都是在這兒試訓(xùn)出來的,不管KRO以后怎么樣,我想沒有人會棄KRO而去,大家都很愛這個戰(zhàn)隊,當(dāng)做自己這輩子唯一的戰(zhàn)隊,唯獨你是從其他戰(zhàn)隊過來的,怕的是你沒有我們這樣的死心眼,不能理解那份對KRO的熱愛,我不知道你跟子務(wù)發(fā)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們能和平解決。”
酒客意識到了二人之間的問題,他想視若無睹,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可到底還是沒忍住。
“子務(wù)……是有點乖張,”酒客說:“但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分寸的人,這些天相處下來,我能察覺到你是個很踏實的,如果跟子務(wù)真的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去找余隊,一定能解決,既然來了就是隊友,大家榮辱與共,能忍則忍,相互體諒,不要抓著彼此的辮子不放。”
酒客是KRO的老人了,年齡也比他們大點,說話自帶著長者威嚴,最關(guān)鍵的是他跟云祈有著競爭關(guān)系,愿意為了隊伍和諧叮囑這么一番話,云祈怎么會不放在心上?
他的確跟子務(wù)有些矛盾,很難化解,具體能不能化解,根本不是他說了算,而是子務(wù)能不能看他順眼。
云祈向他承諾:“當(dāng)然,我知道余隊帶我們也不容易,不會給他制造麻煩,只要子務(wù)能容得下我,我保證,我和大家一樣,會視這支戰(zhàn)隊為將來的唯一歸宿。”
酒客欣慰地笑了笑:“能這樣想很好,我沒有看錯你,隊伍里再怎樣也有性子不好的,慢慢磨合就好,你還沒有正式打比賽,他們還不能肯定你,很多人對你還有防備心,我跟你比過,我知道自己這個位置肯定得讓賢,弋陽說的沒錯,我老了,25歲,在這個圈子里算是年齡有些大了,KRO以后還是要看你和弋陽的。”
“我也沒有比你小多少。”
“但實力已經(jīng)碾壓我了,”酒客心知肚明,他跟云祈對過線,哪里不知道這人的難纏,“你還沒有去打過國際服吧?”
云祈搖搖頭。
酒客說:“在SK浪費青春了,還有21天,首爾那邊就開賽了,這些天希望你保持水準(zhǔn),余隊眼睛是雪亮的,不會因為我是老人就內(nèi)定我去,也不會因為你是新人就照顧你讓你上去打一場,咱們這兒一直都是實力至上,就算你跟余隊是親兄弟都不會決定你一定能上首發(fā),所以想出頭想露面,想為自己正名,這次大賽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只要你能拿下亞服的冠軍,為國爭光,流言雖不會不攻自破,但肯定會讓為你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多。”
云祈沉思,覺得很有道理。
“你現(xiàn)在受到的質(zhì)疑我都知道,我看著呢,你比我更需要這場大賽的機會,但我得提前跟你說好,這兒沒有所謂的讓不讓,我肯定會歇斯底里地跟你競爭,我必須保證站在上單這個位置上的是比我更強的大爹,那我才能心甘情愿,”酒客看著云祈,真摯道:“說服我,好嗎?”
云祈在他眼里看到了“希望”兩個字。
對誰?對自己嗎?酒客對他抱著希望嗎?看起來是的。
云祈在此之前對酒客的為人知之甚少,如果子務(wù)是隊內(nèi)他交流較少的,那酒客就是更少的,他們存在競爭關(guān)系,誰也不愿意去為了人情世故做那些表面功夫,于是兩人自單挑之后很少交流,今天酒客這番話對云祈來說著實很重要,他看到了酒客的為人,看到了他和子務(wù)一樣,對這個戰(zhàn)隊的熱忱。
“好,”云祈被他感染,也跟著熱血堅定了起來,“我會說服你的,用我的全部實力。”
酒客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有掩飾不了的欣賞:“那樣更好。”
說完,二人分散開,各自回了房間去。
云祈打開門,在房間里坐下。
腦海里回想著酒客那番話。
語重心長的一段話,沒有警告和示威,倒更像一種認命和提點。
云祈坐了下來。
他有壓力。
即使打敗了酒客他也有壓力。
他的壓力不是來自首爾的賽場,而是來自柏林的賽場。
亞服在首爾,歐服在柏林,這兩年一直是這樣,今年是否更換地點暫不能得知,但大賽還剩下21天,沒有相關(guān)消息應(yīng)該就還是同樣的地點,亞洲國家之間最激烈的競爭是韓國隊和中國隊,而歐服那邊,在余燼之后,就完全被瑞典統(tǒng)治了。
瑞典一直是電競強國,曾經(jīng)跟德國隊不相上下,直到余燼帶人殺進去過的那年冠軍花落中國隊,之后余燼停賽,冠軍又重歸于瑞典隊。
柏林,歐服電子競技世界杯的舉行地點,也是余燼失眠治療的地方,失眠也屬于心理障礙,云祈想到這個地方,總是有一點點心里不安,那就好像在提醒他是他害了余燼在那兒待了兩年,在巔峰期被迫停賽。
雖然事實確實是這樣。
云祈靠在椅子上,腦子里沒完沒了的瑣碎,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愧疚心開始折磨他了,余燼越是一副不計較當(dāng)初恩怨的模樣,越讓云祈良心難安。
他的前男友……比他大度的不是一點點。
云祈就這么想著,想著想著,思緒飄到了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他想著余燼指尖的溫度,不自覺紅透了脖頸。
余燼是在九點鐘回來的。
那時候別墅里靜悄悄的,云祈聽到點動靜,出門一看,樓下大廳里果然站著余燼,他剛脫下衣服,手里拎著什么,往樓上走。
云祈穿著睡衣,沐浴之后的他發(fā)絲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他穿著拖鞋走出門,到樓梯口迎他,這時他先是聞到了余燼身上的酒味,擰眉問:“你喝酒了?”
余燼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竟然是一塊蛋糕:“沒有。”
云祈捧著那個小蛋糕,跟在余燼后面,味道還是很濃郁,他打量著余燼,篤定地說:“你喝了。”
余燼回頭看了他一眼:“先進來。”
云祈跟著他,進到他的房間里。
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余燼將手里拎著的衣服扔在沙發(fā)上。
云祈自覺地去拿醫(yī)藥箱,然后在余燼坐下的時候,翻開他的手掌,低頭開始拆紗布,這兩日都是如此,他已然習(xí)慣。
“看起來快要好了,”云祈拆開紗布后,看見傷口結(jié)痂,聞著余燼身上的酒精味道,提醒說:“你現(xiàn)在不能喝酒的,不然會好的很慢的,有傷口的時候不能喝的,酒精會加速血液循環(huán),影響傷口愈合,那么傷疤肯定就……”
“真啰嗦。”余燼抬頭看他。
云祈不甚高興的樣子,被說了,也不說話了,低頭看著他的傷口,蹲在地上找藥酒,一副惱火又委屈的模樣。
余燼看他道:“我開玩笑的,又不理我了?”
云祈頭也不抬:“沒有,我只是找東西。”
他那眼皮底下的東西找了好久,明明就在手邊,翻來覆去地不拿起來,那副小性的樣子全被余燼盡收眼底,末了又說:“我知道了,我不喝了,今天也沒喝多少,就兩杯。”
云祈拿著藥酒站起來,余燼拍了拍身側(cè)的沙發(fā),說:“坐下。”
云祈不坐,他低頭沉默地給他上藥,希望傷口快點好,疤痕也消失,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影響。
余燼凝視著掌心里的棉簽,對方的動作放得很輕,他略微收力掌心會痛,結(jié)痂并不等于痊愈,他自己也不敢太大動作,這兩日行動一直忌諱著:“我都給你帶蛋糕吃了,還生氣?”
云祈說:“不敢,余隊的蛋糕是帶給隊友的,我沒有那么大的福分。”
“怎么了?”余燼聽出了意見,“讓你伺候我兩天不高興了?”
云祈想了想,到底還是坐了下來,他把醫(yī)藥箱放在桌子上,低頭認真地給余燼上藥,“塔塔還沒有接回來。”
余燼說:“我跟你說了吧,我父母還沒回來。”
“我知道,”云祈說:“我就是擔(dān)心它吃不好,你也說了,你媽媽不是很喜歡它,會照顧好它么?”
原來是為這個。
余燼柔聲說:“不喜歡歸不喜歡,她兒子交給她的東西,我媽肯定不會虐待它,我答應(yīng)你,一送回來我就帶你去接它,行了嗎?”
云祈將藥酒擰上,抬頭看了眼余燼,說道:“你為什么要把它送走?”
余燼為這話不解:“嗯?”
云祈蜷縮指尖,將藥酒放回去,狀似無意地說:“他們說,塔塔之前也抓過人,為什么你沒有把它送走?卻抓了我一下,就送走它了,你是對它有意見,還是對我……”
他心里隱隱渴望著什么,神情變得格外不自然,余燼的目光鎖定著他,云祈去給他包紗布,唯有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心思。
他試探的口吻并不高明。
余燼哪里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可就是生了那戲弄人的心思,余燼說道:“它連你都抓,我怕它之后會抓我。”
云祈肉眼可見的失望:“只是這樣啊……”
余燼問他:“你想聽什么?”
云祈忙又說:“沒有。”
他安安靜靜地包扎,不再說話了。
余燼盯著云祈小巧的鼻頭和巴掌大點的面龐,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洗完澡了?”
云祈點頭。
余燼順著他的腰線看下去,云祈的雙腿和手臂都暴露在空氣里,睡衣是常規(guī)版,青白色的搭配,套在雪白的肌膚上襯得人格外清純,他看到睡衣一角的地方,說道:“衣服起球了。”
云祈低頭看了眼:“這套穿了很久了。”
余燼突兀地說:“明天休息,帶你出去買兩身。”
云祈愣了一下,而后又反應(yīng)過來,沒同意:“不了,我對這個沒什么講究,還是待在這兒好好訓(xùn)練吧。”
“每天對著電腦不嫌膩?”
“不啊,”云祈說:“大賽在即呢,我現(xiàn)在只想上首發(fā),什么都不想。”
如果他的面前是靠出賣色相就能達成交易的隊長,云祈獻兩天的殷勤這首發(fā)也就內(nèi)定了,可惜兩個人都不屑于用那樣的手段,他們坐在一塊,就是現(xiàn)在被人抓著了,也不會懷疑這二人有什么勾結(jié)和交易。
余燼為他這么專注欣慰,沒有領(lǐng)隊的不喜歡這樣熱血的隊員,可這一刻他竟然希望云祈能答應(yīng)下來,別跟他聊那些比賽相關(guān)的事,其他的任何都好。
“很好。”余燼言不由衷,被迫官方,心里想著的和嘴上說著的是兩回事。
云祈在他手背上系上蝴蝶結(jié),余燼說:“還是系在手心里吧。”
云祈抬頭望他。
余燼說:“吃飯的時候,被人看見了,盯著我問是不是女朋友打的蝴蝶結(jié)。”
云祈耳根一紅,忙把蝴蝶結(jié)拆了,將紗布拉到手心里,重新系上:“這樣呢?”
余燼捏了捏:“可以了。”
云祈給他處理完傷口,兩個人面對面呼吸著,氛圍莫名就開始曖昧,他轉(zhuǎn)過身去,收拾著藥箱,從沙發(fā)上離開,把藥箱歸置在原位。
然后說:“我……回房間了。”
余燼提醒:“桌子上的蛋糕。”
云祈看過去,那個蛋糕也打著秀氣的蝴蝶結(jié),是四寸的小蛋糕,上面鑲著草莓,做得精致漂亮,不像是從人家那兒順來的,他低聲道:“那個,明天分給大家吧……”
“給你買的。”
這一聲那么準(zhǔn)確,直勾勾赤裸裸,一點兒不容懷疑和拒絕。
云祈聽到這一聲,抬頭看向沙發(fā)上的人,余燼側(cè)身看著他,目光精準(zhǔn)地射向他,那一聲雖低卻有力,悄悄穿透云祈的心房。
不知道為什么,云祈總覺得那一刻,他們再對視下去會出事,于是他走到了桌子前,伸手將蛋糕提起,哽咽道:“謝謝。”
他往回走,在接近房門的時候,身后的人又出了聲:“等等。”
云祈機器人那樣,突然剎住了腳步。
他聽到身后的動靜,他感到余燼來到了他的身后,他感到自己被一陣溫暖卻強勢的氣息包裹,余燼的一只手拉住房門把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這樣的動作恰好是胳膊穿過云祈的腰側(cè),像是背后擁抱。
云祈的呼吸亂了,他抓緊蛋糕蝴蝶結(jié)的手收緊,再收緊,頭低得不行,露出雪白的脖頸。
“塔塔抓了別人我可以賠錢,但不能抓你,”余燼的唇觸碰到清香的發(fā)絲,“至少你在我面前從來沒受傷過,以前是,以后也得是。”
他的氣息如此溫?zé)幔瑸⒃谠破淼暮蟛保粗燮さ紫骂潉拥陌l(fā)絲,余燼眸色微深:“沒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允許。”
余燼沒碰他,沒碰。
可是云祈卻覺得,他在撫摸自己。
從脖頸,到燒灼的腳底。
時而粗魯蠻橫。
時而溫柔用力。
云祈碰瓷似的抬手扶住房門,把那開合的門又給推了回去,他狠狠用牙齒廝磨自己的下唇,神情迷離,毫無說服力:“明天……帶我去買衣服。”
余燼氣息逼近:“嗯?”
云祈握住門把,連帶著握住余燼的手,說道:“沒有理由,就是突然想去,可以嗎?”
他抓緊房門,抓緊余燼的手,另一手底下的蝴蝶結(jié)捏得變形,手心里出汗,打濕了蝴蝶結(jié)絲帶。
余燼貼著他的耳根,似有若無,打開了房門,同時氣息溫?zé)岬氐驼Z,似還含著一抹笑意,不明就里:“好。”
第48章 第 48 章
連綿不斷的大雨之后, 天氣冷了些,秋裝正新時,路邊的小店正在做清倉大減價, 銷售員提著新衣吆喝, 這條街道上人滿為患, 路邊的服裝店開了一排,顧客們勾肩搭背地逛著新上市的款。
云祈跟余燼也在這條街道上。
余燼戴著一頂鴨舌帽, 走在人群里,他雖然不是大明星,但身高相貌總能第一時間吸引陌生人的注意, 再多看一會,但凡了解這個行業(yè)的都會認出他來, 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 這一路上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兩人就離開了原地, 由此也沒造成什么騷亂。
云祈沒有遮擋, 他不是余燼這種現(xiàn)象級選手, 路上也不會太擔(dān)心自己被認出來,他跟著余燼走,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閑逛, 手上已經(jīng)拎著兩個購物袋,剛從品牌店里出來。
云祈對吃的穿的不太講究,也不愿意去品牌店里買東西, 可是余燼說他有會員,就當(dāng)做給他攢積分了, 云祈才答應(yīng)了,只是會員卡刷下去, 這衣服也不便宜,兩套睡衣快要四位數(shù)下去,打從導(dǎo)購員告訴他價格后,云祈就一直在想,這衣服是金絲做的嗎?面料摸起來是很舒適,可一套快要五千塊,不要太離譜。
而且只是睡衣啊。
他又不是什么富家少爺,穿這樣貴的衣服渾身不適,在店里的時候好幾次跟余燼低聲商量不要這家的,可是余燼不答應(yīng),自己給他挑了兩身才算完。
云祈一出門就告訴他想要去步行街看看,希望余燼跟他一起,他只知道步行街的東西稍微接地氣一些,價格不至于太雷人,現(xiàn)在二人才能出現(xiàn)在這兒。
“這兒人太多了,”余燼看著這一條街的人說:“怎么喜歡來這兒買東西。”
云祈拎著衣服說:“熱鬧呀,而且會自由一點。”
余燼頂著頭頂?shù)奶栒f:“是熱鬧,但人擠人舒服嗎?”
他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地方的,且不大輕易出來逛街,需要什么買了就走了,講究一個效率。
跟旁邊的人擦肩而過,云祈也沒有不耐煩,反而還很開心的樣子,臉上帶著笑容:“你還問我對著電腦不嫌膩嗎,你呢,你多久沒有出來這樣在人海里逛逛了?”
余燼想了想:“忘了,好像從回國之后就沒有了。”
他哪有什么時間逛街?商務(wù)都跑不完,叫老巡推了幾個,生活才勉強自由些。
云祈說:“正好啊,我也很久了,我們從這兒走出去就回基地,可以嗎?”
他有商有量的,態(tài)度好到余燼沒法不同意,從云祈手上接過購物袋,余燼道:“想逛就逛逛吧,我也不急。”
云祈高興地說:“謝謝余隊。”
余燼看他一眼,云祈先一步走了出去,前方新店開業(yè),人多,余燼沒逗留多久,跟了過去。
云祈剛走到新店門口,就被導(dǎo)購員拉住了,熱情地說:“帥哥,新店開業(yè),七折優(yōu)惠,款式多樣,進來看看不?”
云祈抬頭一看,里面果然站著許多顧客,他說:“人好像有些多。”
那導(dǎo)購員笑瞇瞇地說:“對啊!咱們家衣服都特別好,質(zhì)量高,價格優(yōu)惠,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導(dǎo)購員一心要云祈進去,好像他進去了就一定會被留住,云祈跟導(dǎo)購員拉拉扯扯的,回頭看了眼余燼,余燼剛好走到他身后說:“進去看看吧。”
那導(dǎo)購員看見余燼眼睛都直了:“帥哥你有眼光呢,你們進來,一定不后悔的,男裝在二樓!”
說著對里面吼了一聲。
云祈踩著階梯上去,回頭一看余燼跟著他,后方的人問:“看什么?”
云祈一步三回頭的,好像怕人丟了。
余燼這一問他尷尬極了,忙扭回頭,說道:“沒有,你跟著我。”
兩人去了二樓。
男裝明顯沒有女裝的人多,上到二樓,一股香味撲面而來,是一種冷質(zhì)的香水味,幾個男人在二樓提供的沙發(fā)上坐著,等著。
云祈環(huán)顧了一眼,衣服款式確實前衛(wèi),他一眼相中了那件高高掛著的墨藍色外套,回頭指給余燼看:“那個好不好看?”
余燼抬頭看過去:“白色的?”
云祈說:“旁邊那件,藍色的。”
余燼看了一眼后說:“還不錯。”
云祈和余燼的眼光差不多,以前買些什么東西也都是兩人感覺不錯的,余燼也說好,云祈就招呼導(dǎo)購員把那件衣服取了下來,導(dǎo)購員不忘記捧場:“帥哥眼光不錯,這款是我家賣的最好的了,今天出去了得有十幾單呢,都是這個款,上身很酷的,料子也好,你摸摸。”
云祈象征性地摸了摸,點點頭。
導(dǎo)購員取下后,交給云祈,余燼在旁說:“太大了吧。”
云祈轉(zhuǎn)身將手上的衣服朝他身上比量:“不大啊。”
余燼低頭看看:“給我的?”
云祈答非所問:“你不喜歡嗎?”
“我不缺衣服。”
云祈把衣服抱在懷里,低眉垂眼,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
余燼提起衣袖說:“不過款式確實不錯,我不介意柜子里多這么一件。”
云祈肉眼可見的高興了,交給他說:“那你去試試。”
余燼道:“碼號對了就可以了。”
云祈看了看尺碼,是余燼的尺碼,巧了:“那我給你裝起來了,這件算我的賬上。”
余燼沒拒絕:“破費了。”
云祈把衣服提在手里。
兩人又逛了一會,云祈也不愿意試衣服,覺得脫來脫去好麻煩,而且他有些輕微潔癖,還沒洗的衣服不愿意上身試,對上審美對上尺碼也就行了。
逛了一會,來到了鞋子區(qū),云祈剛看到一雙休閑鞋,手才碰上去,余燼就對他道:“這個很適合你。”
鞋子底部做了防滑設(shè)計,側(cè)面看鞋型秀氣,搭配什么褲子都不錯,云祈說:“真的嗎?”
“真的,”余燼說:“東西給我,你去旁邊試試,衣服不想試,鞋子可以吧?”
云祈的鞋子不多,確實應(yīng)該備兩雙了,他聽從余燼的話,走到一邊,試了試這雙鞋,他坐在沙發(fā)上,余燼也拎著東西坐在沙發(fā)上,看云祈彎腰脫鞋子。
云祈的腳不大,跟身高有些關(guān)系,他脫了鞋子后,連腳都長得秀氣,盡管被長襪包裹著,也能看出腳型來,瘦巧好看,順利塞進休閑鞋里。
系上鞋帶,云祈走到前面的鏡子前,他對著鏡子反復(fù)照了照,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全然看不見身后人的視線。
余燼一雙眼睛長在了他的身上,從腳上的鞋子看到了小腿,腰身,脊背,到雪白的脖頸,從前沒少你儂我儂,沒少依偎在一塊親熱,他這一刻覺得云祈一點也沒有變,和當(dāng)年在他臂彎里撒嬌賣萌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
三年了嗎?
他每一次想起來都不敢相信,三年了啊,他竟然離開他三年了。
這時,云祈正回頭,探究地看著他,余燼對他露出一個肯定的眼神,云祈回過頭,對著鏡子笑了笑。
只是笑容還沒持續(xù)兩秒鐘,云祈就聽到耳旁一句試探:“七洛?”
云祈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在聲音來源的地方,兩個男生意外地打量著他,那眼神有夠復(fù)雜,確定沒有認錯人,兩人走上前來,故意拔高了音量:“這不是青墨男朋友嗎?洛神怎么在這兒啊。”
這邊的騷動聲頓時引來了導(dǎo)購員和其他顧客的注意。
有些人不了解電競?cè)Γ恢涝破硎钦l,可好事的心理是一樣的,即使不認識,也從那拔高的音量中嗅到了八卦的氣味,紛紛扭回頭來看他。
云祈脊背一涼,他可以不在意網(wǎng)絡(luò)上的聲音,但不能完全忽視現(xiàn)實中的惡意,他迅速扭過身,回到旁邊的沙發(fā)上,將鞋子脫了,彎腰埋著頭,手腳的動作都變得倉促不自然。
余燼低頭看著他的動作。
那二人靠近了些,站在旁邊說:“最近網(wǎng)絡(luò)上沒看見你啊洛神,哎青墨操粉的事真的假的?他還性騷擾你啊,你們難道不是一對嗎?我明明記得有一回直播你當(dāng)眾承認了的啊,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認識人了?現(xiàn)在在哪兒高就啊?”
云祈將鞋子換了回來,系著鞋帶,冷聲道:“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人笑呵呵地:“怎么沒關(guān)系,我可是你粉絲呢,私底下你還挺拽的嘛,小心我脫粉回踩哦,哦,不對,脫粉回踩這件事還是你玩的最明白,曝自己男朋友的料誰有你厲害。”
云祈掌心一緊,他的粉絲很多,黑粉也很多,不怪別人不粉他,他玩輔助的時候的確不夠出彩,受到很多技術(shù)質(zhì)疑,關(guān)于他占了別人的位置這件事曾探討的激烈,網(wǎng)友認為他靠關(guān)系霸占輔助位,那就勢必有人不能上首發(fā),加上他直播的時候不刻意去討好別人,以及從其他主播嘴里傳出來的一些黑料,抵制他的人也是一半一半的。
他此前一直認可一句話,不要陷入自證陷阱,沒有人想聽真相,莫須有的事情大張旗鼓去解釋,只會讓別有用心的人繼續(xù)抹黑,加大力度,對于那些謠言,不理會,不糾結(jié),不自我懷疑,堅持做自己,時間會給出答案,所以云祈不去刻意地解釋那些他的丑聞。
如今人家殺到他的面前了,他不可能當(dāng)做沒看見,SK的粉絲不少,郎獻的粉絲也不少,跳槽得罪老東家,爆料得罪郎獻,左右他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而對方還在繼續(xù),變本加厲地說:“現(xiàn)在這個社會,吃里扒外的人太多了,你選擇高枝攀沒錯,不過放下碗罵娘就不能說是我們針對你,SK養(yǎng)出你這種白眼狼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云祈忍無可忍,就要爭辯,要跳入陷阱時,脖頸忽然傳來溫?zé)岬挠|感,他被旁邊的人握住頸段,隨之聽到余燼的質(zhì)疑:“是嗎?”
余燼抬起頭,他沒有把鴨舌帽摘下來,就是靠著身后的沙發(fā),握住了云祈的脖子,抬頭看那兩個出言不遜的陌生人。
兩個陌生人頓時認出了他。
互相看了一眼,似不敢相信這種緣分。
“澄清不看,自己的偶像做錯了事情,一股腦往別人身上潑臟水,這就是青墨粉絲的素質(zhì)?”余燼字字珠璣。
那兩人可不想跟余燼犯沖突,誰能想到云祈旁邊坐著的人是這位呢,Eidis連圈內(nèi)都沒人敢說,跟他起沖突估計他那可怕的粉絲量都要把他們給沖死了。
兩人氣勢頓時低迷:“我們不是青墨的粉……”
“不重要,”余燼說:“你們嘴里的洛神是我花高價買來的,現(xiàn)在屬于我隊伍里的人,就一句話,我護短,對他有意見是嗎?來,再噴兩句,明天法庭上見。”
兩人慫了,轉(zhuǎn)身就要走。
“走什么?”余燼咄咄逼人,目光惡寒地看著兩人,“有人拍視頻了,我不記得你們是誰,但我相信網(wǎng)友的力量,一定能把你們扒出來,連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那兩個男生不得不轉(zhuǎn)過頭,回頭小聲地說:“……沒罵他。”
余燼冷眼:“你把這里的哪位當(dāng)做聾子?”
“那你想怎么樣?”
“道歉啊,嘴巴不是只用來噴糞的吧?”余燼慢條斯理地說:“罵幾句是小事,看著是追究不了的,不過我有的是時間跟精力跟你們打官司糾纏,也不要法庭上真給你們什么判決了,看你們年紀也不大,上學(xué)呢吧?我就讓你們在學(xué)校里火一把吧,讓你們官司纏身還是容易的,不停地告就是了,請你們同學(xué)免費吃瓜,怎么樣?”
兩男生肉眼可見的慌了,云祈抬起頭,看著余燼,握緊鞋子的手收緊了。
余燼收回手,站了起來,走到二人面前,“辱罵,造謠,人身攻擊,小朋友,判不了你,我還騷擾不了你嗎?我雇個人一天到晚地去告,白花花的銀子砸進去,叫你父母都消停不了。”
其中一個男生意識到事情大了,方才的氣勢全沒了,立馬跑到云祈跟前,腰彎得比什么都低,“洛神,對不起,我剛剛的話……我犯賤,我收回,你別當(dāng)真。”
余燼回頭看著他。
云祈手足無措地看著那男生,低聲說:“你走吧。”
那男生忙要走,想到跟自己一同的朋友,忙握住他的胳膊提醒:“趕緊道歉,你爸那么狠能砸死你……而且旁邊那個,你知道是誰吧?我不想被網(wǎng)暴。”
那男生也不情不愿地對云祈說:“對不起。”
云祈不想搭理他們,沒理會,兩個男生看向余燼,對方一直盯著云祈,他們也就趁這時候落荒而逃了。
云祈感覺到有人在拍他們,他買衣服的心情也沒了,把鞋子提起來,放回柜臺上,對余燼道:“走吧。”
余燼拎住他的胳膊,轉(zhuǎn)而對導(dǎo)購員說:“麻煩把這雙鞋包一下。”
說完,他低頭看著云祈:“不要被比自己低智的人擾了心情。”
“我知道,”云祈抬起頭看著余燼,在導(dǎo)購員包裝鞋子的時候說:“我不應(yīng)該在乎有色眼鏡怎么說,今天是休息日,我們應(yīng)該高高興興的,可是余隊……我有時候真的會想,是不是我這輩子都要受到這樣的質(zhì)疑,我的過去抹不掉了。”
他好想修煉出全然不在意的心態(tài),不為物喜不以己悲,可殺到面前的惡意比網(wǎng)絡(luò)上要大得多,他們這么肆無忌憚,就知道在網(wǎng)絡(luò)上要有多兇了,云祈不是沒看見過關(guān)乎于自己的質(zhì)疑,有的將他貶得一無是處,那些日子就算了,今天在余燼面前,當(dāng)著余燼的面,他備感羞辱。
他和他也許一開始就有差距,但最起碼當(dāng)年坐在一塊,他們都是被人欽佩的高手玩家,他的邊路和余燼的打野一樣秀,幾年過去了,他們卻完全置身于兩種環(huán)境。
怎么回事?他是在嫉妒余燼嗎?不,他不應(yīng)該嫉妒余燼,也不能嫉妒余燼的。
“沒讓你抹掉,”余燼看出云祈的失落,“但是你可以用行動打破質(zhì)疑,別人如何質(zhì)疑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能跟著他們懷疑自己,如果身體里的能量是向下的,命運就會跟著向下,相反,始終保持積極的狀態(tài),人的運勢也會往上走,明白我的意思嗎?”
余燼雖然是頂尖,但也并不代表不理解這種事,他在外網(wǎng)也聽過一些不好的質(zhì)疑,沒有人質(zhì)疑他的技術(shù),也有質(zhì)疑他的人品的,什么都有,堵不住別人的嘴,但他能管得住自己的思想,不跟著墜落。
云祈落寞了片刻,又點了點頭,干什么呢?要人擔(dān)心嗎?說這些做什么?他需要聽到安慰的聲音嗎,不,他不用,他一直都不在意別人的聲音,現(xiàn)在也不應(yīng)該去在意。
云祈很快勸服自己。
他對余燼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明白,我沒事的。”
余燼摸了下他的腦袋,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云祈沒覺得不妥,余燼也沒有,他抬頭對余燼又笑了一下,說道:“我們走吧。”
二人下了樓,結(jié)賬的時候,余燼要付款,云祈按住了他的手腕,說道:“讓我付吧。”
“你跟我爭這個?”
云祈說:“睡衣的錢是你付的,這個……我自己付吧。”
他沒有說太多,他現(xiàn)在跟余燼的關(guān)系并不是可以隨意花錢的,從前余燼已經(jīng)破費很多,現(xiàn)在云祈已經(jīng)可以自己賺錢了。
余燼也沒有太執(zhí)著,他把賬單給了他,云祈刷了錢,收銀員將衣服打包好遞給他們,余燼一只手拎了過去。
兩人剛走到外面,云祈忽想到什么,對余燼道:“你等我一下。”
余燼拿著東西看他,云祈抬步又走進店里。
幾分鐘后,他人再出來,手上就多了一個手提袋,余燼問他:“什么?”
云祈緊緊抱著手提袋,搖搖頭,神色閃躲地說:“沒什么……”
余燼沒有追問,盯著他懷里藏著的手提袋看了一會。
他們回了基地。
一整天就這樣過去。
晚上余燼就又要出門了。
紗布已經(jīng)不用再換了,云祈那時候跟著他,叮囑著他,說道:“你不要喝酒了。”
余燼抬手看了看:“快好了。”
云祈說:“我知道,經(jīng)理說你下周就跟我們一起訓(xùn)練了,所以你別再喝酒了,這樣手會好的快一些。”
余燼說:“這么擔(dān)心我的手廢了?”
云祈怎么能不擔(dān)心呢,余燼的應(yīng)酬這么多,剛回來就要出門,就算余燼有分寸,其他人有分寸嗎?知道他的手受傷有多嚴重嗎?亂灌他酒可怎么好。
“擔(dān)心啊,”云祈糾結(jié)地說:“你別喝……”
余燼勾唇笑了笑:“不喝,單純吃飯,對方是個不愛喝酒的,不放心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
“可以嗎?”云祈看見余燼的眼睛,忙又找補,“不是,我是說不愛喝就好,你出去吧注意安全,我回房間了。”
他轉(zhuǎn)身就走。
沒容余燼說什么。
余燼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神色諱莫如深,他慢慢地上樓,手也不疼了,但就是多事地回到房間,要人重新給他換藥。
云祈扶著房門一頭霧水,“不是說已經(jīng)好了嗎?”
“好了你也沒讓我喝酒,”余燼已經(jīng)解開了紗布,抬著手,對房門前的人說,“來吧,治療師。”
云祈的手收緊,慢慢地挪進了房門-
休息日一過,緊張的訓(xùn)練復(fù)又開始。
距離大賽的時間越短,老巡盯得越緊,他一大早就坐在余燼的位置上看最近的訓(xùn)練數(shù)據(jù),拳頭抵著下巴琢磨著什么。
最近大家的狀態(tài)都很好,訓(xùn)練室聊天的聲音少見,全是噼里啪啦的聲響。
酒客這個位置的競爭是最激烈的,他原本的替補就厲害,現(xiàn)在又來了個云祈,壓力山大的他已經(jīng)連喝水的時間都不顧了,一局又一局,甚至還聯(lián)系了幾個國服的朋友私下切磋,試圖找出自己的問題。
云祈對局還沒打完,賬號就收到了消息提醒,他點開,發(fā)現(xiàn)是酒客發(fā)來的信息。
【打完了嗎?】
【有沒有時間?再練兩把】
云祈回復(fù)他。
【給我五分鐘。】
【等你。】
云祈專心地打?qū)郑絹碓降眯膽?yīng)手,很像一個正式成員的做派,對局打完,他進了酒客的房間,二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始打solo。
酒客已經(jīng)是上單頂尖,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了解到了云祈的實力和打法,不再輕敵,可這也并沒有給他創(chuàng)造優(yōu)勢,云祈很難纏,每一次打酒客都覺得跟自己對線的不是面前這張臉。
云祈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他平日里乖巧懂事,說話也有分寸,一口一個哥地喊得人對他難有防備心,可一到對局里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打法兇,而且操作刁鉆,意識也足夠領(lǐng)先,總能把一些冷門英雄打成版本之王。
“嘖。”第一局Solo又輸了。
酒客面色憂愁地開啟了第二局,他這一刻深深意識到自己老了,他會安慰自己再往前倒兩年或許能打個平手,可慢慢地又覺得再倒三年也沒用,對方就是比他更強。
余燼被譽為打野路的頂尖天才,酒客這幾年除了在外服遇見過一兩個對手,其他Solo從未落過下風(fēng),云祈就算比他有天賦,這兩年也一直站在輔助位,而自己可是切切實實一直在邊路成長,這么短的時間里,對方就是有天賦也不應(yīng)該立馬超越了他。
輸了。
又輸了。
酒客扶著下巴,盯著結(jié)算界面,因為很久沒有動作,云祈發(fā)來消息問他還要打嗎。
【打,不過我先看下回放,半小時后再打吧。】
【好,那我不開對局了】
【嗯】
酒客研究起了回放,試圖找出差距,縮短差距。
跟酒客的對局結(jié)束以后,云祈也沒有閑著,沒多會老巡叫了他,云祈推開鍵盤走了過去,頷首看著電腦畫面。
屏幕上是一組訓(xùn)練數(shù)據(jù),每一局每一場都在上面。
老巡難掩欣賞:“你很不錯啊,對戰(zhàn)國服的這幾場都沒有什么大問題,數(shù)據(jù)也很好看,而且?guī)p峰積分已經(jīng)是全場最高了,甚至超越了流螢。”
“其他的對局我試不出來什么,巔峰打得比較多。”云祈說。
老巡點點頭:“是真不錯,這周再這么打下去,下周定榜肯定是前三的名次了。”
巔峰積分滿分3000,打到這個數(shù)戰(zhàn)力分就不會加了,國標(biāo)至少也得巔峰積分打到2700,而且每周五的挑戰(zhàn)賽會有額外加成,云祈都打了,挑戰(zhàn)賽三場全勝,他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很好看,一手拉下去看不見敗績,老巡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在看余燼的賬號。
“國榜幾個英雄了?”老巡問。
“基本上都在了。”云祈說:“我沒特意去看過,應(yīng)該有十個以上了。”
老巡揉著下巴說:“你啊,你真是……我應(yīng)該說余隊這三千萬真值了。”
“說我什么?”
云祈回頭看過去,余燼恰好走進來,跟他對視一眼,云祈很快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見那件墨藍色的外套。
他扭過頭去。
余燼來到老巡身后,老巡讓他一起看:“說你眼光毒,余隊,他是真給你長臉,我說你這三千萬拿去打水漂了呢,你看看這戰(zhàn)績,我真以為我在看你的賬號。”
余燼拉著鼠標(biāo)看了一眼:“不錯。”
“何止不錯?”老巡手指敲了敲電腦屏幕,“太猛了,這樣下去酒客是真危險了。”
一旁的酒客聽見聲,往后一靠,道:“聽見了,又說我壞話。”
老巡對他笑了笑:“沒說,擔(dān)心你呢。”
酒客知道云祈的實力,不意外老巡看到他的戰(zhàn)績會驚詫,他沒事的時候也翻過云祈的主頁看了看,的確亮眼,從戰(zhàn)績到英雄國標(biāo),漂亮的很。
酒客感慨:“他的對手已經(jīng)不在國內(nèi)了,Lyra應(yīng)該能跟他不相上下。”
融融聽見這個名字,驚嘆道:“瑞典那位?”
酒客點頭。
“媽耶,世界第一戰(zhàn)邊,”融融甩甩腦袋:“我想都不敢想。”
瑞典出過三個位置的世界冠軍,分別是中單輔助戰(zhàn)士,射手第一是韓國人,打野第一是余燼,幾個世界冠軍分別在不同的國家隊伍里,競爭激烈,話題也多。
云祈也知道瑞典這位第一戰(zhàn)邊的名號,老實說他現(xiàn)在想跟對方來兩場比高下,心思就是野到了這種地步,即使這是團隊游戲。
“哎,余隊,你這外套好有型,”融融眼尖,一眼看出來了這是新衣服,“什么時候買的?”
余燼答非所問:“帥嗎?”
融融點頭說:“真他媽帥。”
余燼道:“有心人送的。”
有心人……云祈聽到這個形容,心虛地咬了咬唇。
融融試探地問:“粉絲啊?”
余燼說:“不是。”
沒多說,就是瞄了眼云祈。
融融想到什么:“好像很眼熟……哦,想起來了,奶蓋早上穿的也是這個款吧?不過是橙白色的。”
余燼看過去。
云祈心下一虛,看老巡沒事了,迅速避開余燼的視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沒多會,他看見余燼也坐了下來。
“誰現(xiàn)在閑著?組隊打。”余燼說。
他這一聲可了不得,剛回來的弋陽聽見了,手也來不及擦,濕淋淋地就舉手:“哥!哥!我打我打!”
融融驚喜道:“你今天打啊?”
余燼說:“大賽我也有參與的資格吧?”
融融笑:“可是你手還沒有好啊。”
弋陽站起來說:“哥帶我!我上號了!”
云祈昨天就知道余燼這周要開始跟他們一起練了,所以此刻并不意外,只是好多人爭著要跟他一起打,這是他沒想到的,外面的戰(zhàn)隊就算了,自家隊伍的人也粉絲眼嗎?他看著站起來興奮的弋陽,還有融融跟他搶,流螢也在其中,自己只好按捺住了。
誰知,這時對面的人忽然站起身,朝他看過來,問了聲:“打不打?”
云祈覺得自己那一刻一定跟被巨星挑中互動的粉絲一樣,讓人又羨慕又嫉妒,不用去看,他都知道幾個人的眼神要把他給殺死了。
余燼竟然這么明晃晃地邀請他,一點也不避著人,他不怕人家察覺出來嗎?一個新人,連隊友都沒做多久的新人,再怎么討喜,也不該超越其他人吧。
云祈顧忌著周圍人的目光,佯裝推脫地說:“我剛開一局……”
虧了他旁邊沒坐人,否則馬上就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謊言有多假。
云祈手快地點擊了匹配,祈禱著趕緊匹配趕緊匹配到人吧,在有人來到他的電腦之前。
“下局吧。”余燼坐了下去,“弋陽。”
弋陽興奮道:“好嘞!這就開房!終于跟我哥甜蜜雙排了!”
融融爭取道:“余隊,三個人的友誼這么擠嗎?”
余燼說:“不擠,我這把先試水,好久沒玩了,下把再一起。”
“O的K!”
彼時,云祈對局也正開始。
他進入了選將界面。
就當(dāng)他以為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時,他的微信來了一條消息。
【送我一件衣服,買一件跟我一樣?】
云祈連英雄都不選了,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里,他顫巍巍地敲打幾個字過去。
【好看,就買了】
而后沒必要地補充了兩個字。
【隊服】
很快收到了對方的質(zhì)疑。
【是嗎?】
【怎么沒送其他人?就送我?】
【兩個人叫什么隊服?】
云祈已經(jīng)忘記了選將,他甚至連下一條消息都不敢看了,可該死的微信提示直接把余燼的消息呈送到眼皮底下,由不得他不看。
一旁的微信界面送上來幾個字。
【兩個人的衣服有它自己的叫法。】
那一刻,系統(tǒng)自動替云祈鎖定了拳獅,沒有及時選將的他,一心全用在琢磨余燼最后的那句話上。
他毫無說服力地回復(fù)過去。
【……不是情侶裝】
發(fā)完,他頓覺不妥,就好像對方只是點了一下普攻,卻把他的大招給嚇出來了。
他抿唇生硬地解釋。
【反正不是】
第49章 第 49 章
余燼沒有再發(fā)消息問他了。
云祈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的英雄待機到被系統(tǒng)判定了掛機, 自動回城,隊友在語音頻道里問他干什么呢,讓他動一動, 云祈慢吞吞地上線, 認真打?qū)秩チ恕?br />
那邊弋陽和余燼一起打, 流螢站在余燼后頭盯著,沉默無聲, 云祈時而抬頭看見他惆悵的臉,知道流螢是壓力山大的。
所有位置里,打野位的競爭永遠是最激烈的, 從云祈打職業(yè)開始,見過不少的打野天才, 在SK的時候, 沉夏之前就有不少打野進進出出,沉夏能留下也是靠著夠強的實力, 打敗了那么多對手的沉夏在流螢面前卻無還手之力, 流螢上面還有余燼, 一個接一個,看不到盡頭。
云祈覺得自己還算好的,沒有碰到特別逆天的對手, 如果生在打野位跟余燼競爭,他只想一頭撞死。
這把打了三十六分鐘,余燼那邊早就結(jié)束了, 下把開了局五排,正組織著大家一起。
弋陽和余燼撞位置, 但弋陽寧愿玩輔助跟著余燼去學(xué)意識,他拿了個能掛在英雄頭上的守護精靈, 全程跟著余燼,搞得融融不得不去玩法師,長漱依然打射手。
選完英雄以后,云祈盯著弋陽選的那手守護精靈,精靈能控制,能保人,缺點是身板脆,掉下來后三秒鐘的無傷免疫,跑不掉就要死在團戰(zhàn)里,因為她沒有傷害,僅能提供護盾控制。
這種英雄適合打連體,需要特定的陣容才能玩,精靈屬于軟輔,所以上單云祈就得拿一個血厚的肉盾,但戰(zhàn)士都有一個缺點,血厚傷害就不可能太高。他沒拿肉戰(zhàn),不是因為這個問題,而是對自己的隊友有自信,暫時還不需要考慮陣容,隨便打,隨便選。
余燼玩的是他那個成名大號,金燦燦的世冠標(biāo)不同于其他人,加載界面十分惹眼,云祈想,對面現(xiàn)在估計要尖叫了,如果是路人的他在看到這個賬號的時候也不一定能保持平靜。
果不其然,一進去,對面就瘋了。
【臥槽!】
【不是什么啊,系統(tǒng)跟我匹配這么大的爹】
【啊啊啊啊啊啊E神!天啊合照】
【Eidis?真的?世冠標(biāo)啊,真假兄弟?】
大伙還是不敢相信。
余燼直奔野區(qū),弋陽的精靈還沒有附身能力,得到二級之后,他跟著余燼一起蹭野,兩個人在野區(qū)逛,云祈剛到線上沒多久,第一波兵線還沒收完,余燼就上來了。
云祈被卡線了,余燼一來,他迅速跟上去,兩個人越塔強殺對面,被防御塔打到殘血的時候,弋陽一個精準(zhǔn)治療,誰都沒死,迅速撤離。
“哥你別這么猛,我還沒買鞋,跟不上。”弋陽姍姍來遲,余燼給他喂了口野怪,他終于升到了二級,掛在了余燼頭頂。
兩人又往中路抓,打得那叫一個兇猛,弋陽問:“不反野嗎哥?”
余燼言簡意賅:“不反。”
他抓誰誰死,中單也被強殺,融融搶到了人頭,說了聲:“愛你余隊。”
這個人頭讓他比對面的法師高出了幾百塊。
云祈收完錢就吃河蟹,然后盯著地圖上合體的兩個人看,余燼打野很有思路,而且打得很果敢,打不打撤不撤都是一瞬間的事,根本不給反應(yīng)猶豫的機會,他帶著弋陽,兩個人六分鐘刷了九千的經(jīng)濟。
【受不了了,這是人干出來的事?】
【九千……六分鐘,E神我們代打車隊,這個單子輸了賠五十,手下留情拜托了】
【我受不了了,這奶蓋誰啊,難受死我了】
弋陽不跟長漱,長漱在下路也被越塔抓了一波,目前人頭比例2:9。
云祈在上路猥瑣發(fā)育,等到經(jīng)濟一起來,就在上路跟人單挑起來了,一頓操作下來,敵方發(fā)現(xiàn)打不過,閃現(xiàn)都交了,絲血逃生。
云祈沒追,中路爆發(fā)小團戰(zhàn),他回了口血迅速趕過去,四打三且經(jīng)濟有壓制,輕松拿下團戰(zhàn)勝利。
沒幾分鐘呢,二塔都沒了。
云祈跟流螢排過,流螢也秀,而且會有一定概率被壓制,但余燼完全不是,他不論玩什么都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大概是因為他打法太兇猛,把克制鏈當(dāng)擺設(shè),而且能不能打瞬間就能判斷,配合一定的操作技巧,把原始人英雄都能打成版本大爹。
【為什么!為什么最后一單了會碰見職業(yè)】
【哥你不是出國了嗎……】
【哥我求你了,讓一把吧】
【弋陽:不讓,代打破壞游戲平衡,打爆你們】
【那我什么也沒說】
弋陽掛在余燼頭上,雙手解放,他就是不放任何技能,純加個護盾就可以讓余燼直接起飛,對局里最怕的就是有這樣手法的人還帶個守護精靈,兩個人從頭黏到尾,給敵方造成很大困擾。
眼見著對余燼無可奈何,對方很快把苗頭放在了弋陽頭上。
【弋陽,你個大男人玩掛件我鄙視你】
【略略略,跟我哥學(xué)意識呢,別嘰歪】
長漱叫苦不迭:“你就不能下來跟我一會嗎?”
弋陽正要說話,余燼說:“去吧。”
弋陽頓時有種被丟開的錯覺:“余隊——”
“他起來了,保他一會,我不需要盾了。”余燼發(fā)話,弋陽再不情愿也得去找長漱了,趕路的時候拉了下視野,看見上路壓的很深。
好在云祈的意識夠好,地圖上人沒了,他也就撤了,沒敢再激進下去。
余燼抓人抓得很兇,云祈不執(zhí)著于一塔,跟著余燼在其他路抓人,在野區(qū)打架,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融融眉頭一皺,發(fā)覺異樣:“你們倆……之前一起打過嗎?”
云祈聽到融融這句話,神經(jīng)繃緊了。
融融關(guān)注著他們的動靜:“太有配合了吧,抓虎頭這一波心有靈犀嗎?毫無交流也能跟得上。”
云祈沒有說話,余燼也沒什么動靜,融融覺著兩人的配合實在太好,忍不住拉視野看了會。
就像說好的那樣,雙方無交流,卻一個技能接著一個,不存在技能亂放,全堆在一個人身上浪費,基本上余燼技能剛空,云祈就能接上去,控制也配合得及時,除了經(jīng)常在一起打,了解雙方的風(fēng)格習(xí)慣,否則很難有這樣的默契。
對局來到十五分鐘,開始往高地壓,融融精準(zhǔn)控制對方射手,接長漱的高傷害,瞬秒敵方射手。云祈開大進場,強行開團,一伙人直逼水晶,在水晶底下把這波團戰(zhàn)打贏了,兵線入塔,對局勝利。
閃動的聊天框一秒鐘沒了畫面,看不到對方說了什么,眾人回到結(jié)算畫面。
云祈調(diào)出聊天框,給余燼發(fā)了條消息。
【手疼嗎?】
【沒有知覺。】
【那就好】
兩人悄咪咪進行的對話誰也不知道,云祈心里一陣暖熱,他不喜歡曖昧的氛圍,但跟余燼這樣,卻要另說。
余燼下午一直待在訓(xùn)練室,跟大家一起排到了晚上吃飯。
后面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子務(wù)等人陸陸續(xù)續(xù)跟他排,說是這樣更能直觀清楚每一個人的水平。
跟余燼排的這幾場大家心里都有壓力,余燼有最終大賽的選手決策權(quán),不管私底下的感情好不好,都不會影響他做決定,于是嘴巴不厲害的就急于表現(xiàn),替補超常發(fā)揮,沒看出退步來。
可惜替補就是替補,還是沒有超越正式成員,余燼一路排下來,心里也有了個大概。
晚上訓(xùn)練結(jié)束,余燼的身邊圍了幾個人,都在問他自己的訓(xùn)練情況怎么樣。
“都還行,有些進步的。”對于余燼來說,他們的進步空間很大,可對于流螢他們自己來說,已經(jīng)達到了自己實力的頂峰,再往前進步一點兒都很難。
“我感覺自己是比之前更強了一點,但是跟外服那幾個打的話肯定還是不行。”流螢頗有自知之明,國內(nèi)沒對手,國外就大不同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高手中,想拿世界冠軍并不輕松。
“那就別懈怠。”
流螢扶著余燼的椅子說:“我知道,不會。”
弋陽湊上來問:“那我呢哥?”
余燼瞟了他一眼說:“沒達到我對你的期望。”
弋陽說:“我還有哪里要進步?”
余燼說:“哪里還需要進步跟流螢打兩把就清楚了,可能是我對你的期望抱的太高了。”
弋陽這就開心了:“嘿嘿,哥你對我期望吧,這說明我還是很可以的嘛。”
他一心就想要余燼的認可,讓余燼夸他一句比登天還難,所以余燼說一句好話弋陽也就滿足了。
余燼一一給出每個人建議,里面最清楚能確定首發(fā)的人選是融融,融融輔助打得沒話說,意識領(lǐng)先,操作在線,跟長漱這一對黃金搭檔是不可拆分的,余燼叮囑兩人這段時間就好好地練配合,提高默契,不要花時間單打獨斗了。
兩人都答應(yīng)。
云祈聽著余燼交代其他人,沒有過去打擾,只是到酒客的時候他注意了點,余燼只給了酒客一句話,要加練。
跟酒客想的一樣,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抬頭看了看云祈,兩人對上視線。
什么也沒說。
余燼并沒有評價云祈,在其他人看來,云祈很不確定。
晚上到餐廳吃飯,老巡坐在那跟余燼商量著什么,云祈中午吃的有些多,現(xiàn)在還不餓,草草結(jié)束了晚餐。
走廊里碰見余燼的時候,他正靠在那兒,好像就在等自己,云祈拎著衣服走了過去。
余燼看了眼他手上的外衣,說道:“不怪融融眼睛尖,這么像。”
簡直就是一樣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不用云祈穿在身上余燼就能察覺出來得有多像。
云祈收緊了拿衣服的手:“我是真的覺得好看才買的。”
余燼打量著他,有理有據(jù)地:“只是因為好看昨天買的時候為什么不敢讓我看?今天還背著我偷偷穿,這么怕我看見?”
云祈確實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方便被余燼知道,他現(xiàn)在跟余燼就差一個窗戶紙,捅破了也就是了,可他卻遲遲沒那個勇氣。
“是隊服還是其他的都行,隨你怎么說,隨我怎么理解了。”余燼話鋒一轉(zhuǎn):“后天就能去接塔塔了,到時候早點去早點回。”
云祈說:“你父母已經(jīng)回來了嗎?”
“就這兩天了。”
“我是隨時都有時間的,你去的時候叫我就好了。”
余燼看了會人,問:“不怕他們了?”
云祈尷尬道:“……不怕了。”
嘴上這么說,內(nèi)心還是有一點怵的,但是他想余燼這么好的人,父母應(yīng)該也很不錯吧,他就這么勸服自己,也就不那么緊張了。
“我父母人很好的,”余燼寬慰道:“見了面也別太慫,你在我面前隨便怎樣,但長輩都喜歡落落大方的,不管男女。別怕他們,不會吃人,而且只是接個貓。”
對啊,只是接個貓而已啊,為什么搞得像是訂婚見家長那樣?云祈想,他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這有什么可怕的?這很正常才對啊。
云祈想通了,也就不自己嚇自己了,他看向余燼手上的紗布,問道:“今天還換嗎?”
余燼站直身體,貌似就在等這句話,他歪歪腦袋,示意道:“進來。”
兩人走進房門。
余燼的房間在落地窗那兒放著長桌和沙發(fā),桌子上是水杯和手機,還有一個清理干凈的煙灰缸,看來今天還沒有抽過煙,他戒酒戒煙,把云祈的叮囑都放在了心上,看到那煙灰缸的時候,云祈還是很欣慰的。
余燼靠在沙發(fā),兩人站在沙發(fā)后面,云祈給他拆開紗布,看見愈合的傷口,他拇指從傷疤上走過去,想起來仍然心悸,抬頭覷了眼余燼,說道:“以后不要這樣了。”
他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余燼這么狠啊,對自己做這種事,再如何的理由也說服不了云祈。
“你已經(jīng)叮囑過我好幾次了,我也答應(yīng)過你好幾次了,”余燼聽得多了,深知這真是把人嚇到了,頗為后悔,“要我怎么做才能放心?向你發(fā)誓?”
云祈不理會他的玩笑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不用纏紗布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氣,說道:“不要悶著了吧,透氣的話應(yīng)該會好的快一點。”
余燼說:“都行。”
云祈把紗布從他手上取下來。
正這時候,聽見了敲門聲,抬頭看過去,酒客正站在門前,余燼的房間在里頭,進來的時候也沒關(guān)門,云祈想著很快就出去了,也就大意了一回。
偏偏就是被人撞見了。
酒客看見二人的動作,也沒太多想,問余燼現(xiàn)在有沒有空。
“進來說話。”余燼對酒客道。
云祈把取下來的紗布放進垃圾桶,對余燼說:“那我先走了。”
余燼點點頭。
他跟酒客擦肩而過,點頭示意。
酒客回頭看了他一眼,垃圾桶里躺著剛拆下來的紗布,他回頭關(guān)心:“手沒事了吧?”
“沒事。”余燼捏了捏掌心,招呼酒客:“坐下說吧。”
酒客邊走邊道:“一點大賽的建議……”
云祈替他們關(guān)上了房門。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將外衣放在椅子上,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他想不到酒客找余燼會說什么事,也不愿意去深想,云祈只要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余燼的臉,他想自己快要瘋了,他不是真的不喜歡曖昧,是跟余燼曖昧這件事情比坦白還難受,余燼一個眼神他都受不了,他真怕自己一個大意就過界了,他對余燼那樣狂熱的情感,對方明白嗎?
云祈琢磨著日期,琢磨一個跟余燼坦白的日期,子務(wù)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可子務(wù)的警告還沒有全然消失,云祈現(xiàn)在不敢輕易打破平衡,他不覺得自己會給余燼帶來什么影響,可表白是一件大事啊,而且他跟余燼的關(guān)系還是這樣的復(fù)雜,不是隨隨便便好與不好兩個結(jié)果就能決定的。
除了前男友,余燼現(xiàn)在的身份還是他的隊友,隊長,是榮辱與共的關(guān)系,要顧忌一些事情,感情的表述也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可那個契機是什么時候呢?
云祈想了會,就目前訓(xùn)練的情況,上去跟余燼表白會不會顯得太做作?會不會被認為是為了上首發(fā)的手段?畢竟大賽名單馬上就要出來了,訓(xùn)練數(shù)據(jù)余燼和經(jīng)理都已經(jīng)看了,應(yīng)該就是這兩天會出結(jié)果吧。
云祈越想越焦躁,索性把這件事先丟開,把目光投在大賽上去,別折騰有的沒的了。
就這樣想著,他去房間里洗澡。
或許因為日子平息了幾天,上天看不過他現(xiàn)在的愜意,隔天一早,云祈剛下樓,就被老巡拉到了一旁去。
“你來。”老巡的聲音嚴肅。
云祈走過去,莫名的不安,直覺告訴他他沒有想錯,只聽老巡說:“看手機了沒有?”
云祈看了眼手機,說了聲:“有什么消息錯過了嗎?”
老巡說:“我是指上網(wǎng)。”
云祈頓時反應(yīng)過來:“有我的事?”
憑借多年的經(jīng)驗,云祈一眼就知道老巡的意思,果然不錯,老巡說:“你被掛了,昨天晚上十二點,時間刁鉆,我都已經(jīng)休息了,才知道你被人掛了。”
云祈打開手機,心沉到海底。
老巡沒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云祈搜自己的關(guān)鍵字,“七洛”一打上去,頓時搜索到了最新的消息,視頻內(nèi)容是打碼后兩個男人在床上親熱,標(biāo)題掛著他的名字,文案內(nèi)容描述的很清楚,這視頻是說他私底下跟人胡來。
老巡斟酌地說:“不知道誰掛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的很厲害了。”
不需要老巡告訴他,點開評論區(qū),云祈的手指僵在了上方,視頻的點贊數(shù)達到上百萬,這樣的內(nèi)容勢必有人故意想讓人看見,可臉部有打碼啊,并不清楚,網(wǎng)友們也不管,胡亂地討伐著他。
“是郎獻。”云祈百分百肯定。
老巡皺眉:“郎獻?你那個前隊長?”
“嗯。”云祈想到前幾天跟李蒙郎獻見面那件事,郎獻那話擺明了會有動作,他這幾天風(fēng)平浪靜還好奇呢,以為郎獻是暫時找不到證據(jù),結(jié)果放了這么大一個事。
“那這視頻上的人……”
老巡試探的口吻,他不了解云祈,不知道云祈的為人,就光從打碼的情況來說,那身形也挺像云祈的。
“不是我,”云祈解釋,“我沒有。”他說的有些心虛,因為評論區(qū)有說起他饑渴癥的事情,這估計也是郎獻放出去的料,對于這一點,云祈沒法果斷地否認。
老巡嘖了聲:“可這不好弄啊,就是沖著你來的,要不要我跟你老東家約一下?大賽在即的,挺影響聲譽。”
云祈心里恨,心里惱,郎獻污蔑他,在這個重要的時候,但他卻能肯定一件事:“他不會放過我的。”
老巡目光復(fù)雜:“你們倆到底有什么恩怨?”
恩怨?是平息不了的恩怨。
老巡看他沉默的樣子,就知道這事難辦了,兩人正頭疼,這時余燼過來了。
“過來。”余燼站在訓(xùn)練室的門口,對云祈說。
云祈愣了一下,看見余燼目光兇悍地盯著他,他心里冷了好幾度,默默走過去,余燼帶他往外走。
云祈要跟他解釋,可看著余燼沒問,而且一直往車庫里走,他頗為不解,心下更不安定了,焦急道:“去哪里啊?”
余燼帶他來到車前,推開門,命令道:“上去。”
云祈猶豫地看著車門,他不敢拒絕余燼,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鉆進了車里。
余燼緊隨其后上車。
在系安全帶的時候,云祈偷偷打量他一眼:“網(wǎng)上的事情,不是真的。”
余燼說:“我沒問你。”
意思是他也不用解釋,不用回答。
可云祈怕他誤會,誰都可以誤會他,但不希望那個人是余燼,執(zhí)意解釋:“真的,我跟他一直是營銷的關(guān)系,那不是我,絕對不是,雖然身形相似,可我知道那是郎獻跟別人,不是我。”
余燼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云祈還要說什么,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余燼扶著方向盤說:“昨晚上做噩夢了嗎?”
云祈錯愕道:“沒有啊。”
余燼說:“我昨天睡得不好,大概是很久沒這么早休息了,開始失眠了。”
“失眠,”云祈默默念著這兩個字,“那……該怎么辦啊?”
他想問的是有沒有藥物什么的,余燼這算舊疾復(fù)發(fā)嗎?云祈拿不準(zhǔn),心中害怕。
“不怎么辦。”余燼開了車,車子從基地里出去,他沒正面回應(yīng)他的話。
出了門以后,余燼一直沒說去哪。
云祈著急道:“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出門的,經(jīng)理找我有事情,正等著處理呢……”
“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處理。”
云祈發(fā)怔:“什么意思?”
余燼扶著方向盤,輕聲說:“到了就知道了。”
半小時后,車子緩緩駛進熟悉的領(lǐng)域,云祈望了望四周,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SK基地,余燼竟然帶他來到了這兒。
推開門,云祈愣在車門邊很久,余燼回頭對他說:“不想去可以回車里坐著,我十分鐘就好。”
云祈當(dāng)然可以逃避,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回到這里來了,他想抹掉這段過去,進到這里就代表要見到他討厭的那幾個人,他不想進去,但更不想余燼一個人進去。
云祈推上車門,咬牙走進基地里。
一進門,屋子里靜悄悄的,這時,云祈看見余燼彎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對著地板狠狠一砸,噼里啪啦的聲音,立馬有人影閃出來,訓(xùn)練室里走出李蒙的身影,他不知道在這兒做什么,來的正巧,云祈跟他對上。
李蒙走出來后跟云祈一樣的神情,都被余燼這一下給嚇到了,出來后才看見人,他那陰沉的臉色化作了笑面虎,說道:“這不是……Eidis嗎?”
然后又扭頭看云祈,不大明白。
余燼說:“不好意思,我以為屋子里沒人。”
沒人就砸杯子?李蒙這個生意場上的人怎么會不明白,余燼砸的不是杯子,是場子。
不過他依然能管控住自己的神情,笑瞇瞇地說:“一個杯子而已,能讓E神大駕光臨,想砸?guī)讉砸?guī)讉。”
李蒙抬抬手招呼:“坐。”
余燼說:“不坐了,過來找事的,兩句話說完。”
“第一句,12個小時,視頻撤了。”
“第二句,12小時之后,徐老板請你們總Boss吃飯。”
他的意思是,不撤,背后大老板就要有動作了,李蒙很快接收。
但有一絲茫然:“什么視頻?”
他的神情不像是裝的。
余燼說:“問自己手底下的人。”
訓(xùn)練室?guī)兹艘呀?jīng)走了出來。
他們面面相覷,心中是否有數(shù)余燼在說什么誰也不知道,但那個始作俑者肯定是清楚的。
郎獻看見云祈那一刻,神色更加暗沉:“怎么了,同樣的手段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
李蒙看見余燼的神色,回頭緊張地問:“你干什么了?”
郎獻倒是承認的干脆:“干些別人對我干的事。”
李蒙心中一下明晰了。
他責(zé)道:“你是不是瘋了?”
郎獻腰板挺直,絲毫沒有猶豫:“沒瘋啊,我說了讓他等著了,遲了幾天才放出來,已經(jīng)是我手下留情了。”
云祈正要說話,他看見余燼走上前去。
余燼掠過李蒙,徑直來到郎獻的面前,他跟郎獻只有一面之緣,就是在電競之夜上,這是他第二次看清楚這張臉,余燼不崇尚暴力,因為他覺得那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這一刻,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一拳砸在了郎獻臉上。
這一拳把眾人都打懵了,郎獻頓時就見了血,李蒙和薛延等人迅速上前拉開二人,云祈也上前去,心臟怦怦地跳,他握住余燼的胳膊,低頭看他的手,青筋暴起,心有余悸地抬頭看了眼余燼。
“從我買了他那一刻起,你惹他就是惹我,挑戰(zhàn)賽我沒有給你警告嗎?如果弋陽不管用,我打聲招呼,從今天開始,我讓更多人關(guān)照關(guān)照SK,好嗎?”
云祈聽到這件事,內(nèi)心里的疑慮終于有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真的是因為他,弋陽挑戰(zhàn)賽血虐SK,真的是受了余燼的指使……
郎獻被人扶起來,他恨恨地看著余燼,氣得發(fā)抖:“我就說嘛,他突然那樣曝我,還堅持要離開,肯定是尋好下家了,說啊云祈,你是什么時候勾搭上這位的?靠什么呢?你那張臉嗎……”
“你少說兩句!”李蒙走上前,擋在他的前面,拒絕余燼跟郎獻有視線接觸,他道:“這事我不知道,我待會就處理,會給梁巡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你放心吧。”
云祈擰眉,為什么李蒙的態(tài)度這么好,梁巡……是他的什么人嗎?老巡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嗎?從來在他們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李蒙,竟然也會露出今天的模樣。
余燼的視線穿過李蒙,到他身后的郎獻身上,“今天這一出您也別見怪,SK跟KRO不是仇敵,不過你們真的想成為這樣的關(guān)系我不介意,未來三年我還不會退休,我可以好好照顧照顧你們這支戰(zhàn)隊。”
“氣話了,”李蒙扶住余燼的胳膊,“E神,我們不是對手,SK也不會把KRO當(dāng)對手,戰(zhàn)隊還在發(fā)展中,有什么摩擦及時解決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嘛。”
李蒙深意地對云祈道:“七洛,勸勸你家隊長,別這么意氣用事,老東家和新東家結(jié)仇,你夾在中間也不好過吧,不管怎么樣,SK還是有你在乎的人的。”
云祈心下了然,他全然沒想到余燼會給郎獻一拳,然后事情會這么輕易地解決,李蒙的意思他明白,事情既然可以了結(jié),他覺得不該再讓余燼待在這種地方了,他推了推余燼,低聲說:“走吧。”
余燼不肯走。
云祈回頭看了眼李蒙,他甚至來不及跟薛延打招呼,就拉著余燼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了,走吧余隊。”
余燼陰寒地凝視著郎獻,并不打算就此結(jié)束。
云祈確實在SK有不好的回憶,對這兒沒那么多眷戀,但李蒙有句話說對了,他夾在中間的確難做,對老東家的態(tài)度做狠了只會讓眾人覺得他吃里扒外,過河拆橋,最好的是不搭理,不沖突,不交集,今日沒有郎獻做這個事,云祈是不會再回到這里來的。
大概是察覺出余燼和云祈的關(guān)系有些貓膩,郎獻在兩人快要出門的時候補了一刀:“你的新隊長這么在乎你,是不是被你那張臉騙過去了?你有告訴他張瓚的事嗎?”
云祈的腳步一頓。
他握著余燼手腕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隨后,他拉著余燼,快步離開了基地。
回到車上,云祈狀似什么也沒發(fā)生,可余燼在聽到那個名字以后就發(fā)現(xiàn)了云祈的不對勁,但他沒有立馬聊,而是帶著他回去。
回到基地的時候,老巡過來問他情況,余燼說沒事了,讓老巡盯著點網(wǎng)上的動靜,對方一會就會撤的,叮囑他控制下輿論。
“這我都知道。”老巡對云祈道:“放心吧,莫須有的事是發(fā)展不起來的,我已經(jīng)跟網(wǎng)關(guān)部通過氣了。”
云祈點點頭:“謝謝。”
老巡笑:“謝什么?你的名聲受損對戰(zhàn)隊不是好事,肯定不會放任這件事不管的。”
云祈勉強地笑笑:“……好。”
他沒有跟余燼回訓(xùn)練室。
他被余燼帶回了房間。
云祈攤開余燼的掌心看了一眼,還好傷口沒有撕裂,他懸著的心放下,想起那一拳頭,后怕道:“你現(xiàn)在……脾氣沖了好多。”
他捧著余燼的手,低頭凝視這結(jié)痂的傷疤。
“你應(yīng)該說我收斂了很多,”余燼的目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我知道你不喜歡暴力,在你面前我只是做做樣子,我高中挺不安分的,比現(xiàn)在還差勁。”
云祈無奈:“那大概,是我沒有真的了解你吧。”
他心不在焉的,余燼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他一路上按捺著沒提,這會才問:“張瓚,什么人?”
云祈知道他遲早會問的,郎獻魚死網(wǎng)破,臨走前也不忘記補一刀給他,大概是想讓余燼知道他的真面目,讓他認為自己是個沾花惹草的,以便離心他。
可郎獻不知道的是,他跟余燼早就認識在流言蜚語之前了。
“帶過我的教練。”云祈沒有隱瞞。
余燼沒有打擾,而是等著他自己說。
云祈深深吸了一口氣:“就是……跟郎獻一樣,對我做過一些,事情。”
他言盡于此。
余燼卻知道那肯定是比郎獻嚴重的。
“侵犯你了?”
云祈咬牙:“沒有成功,但……”
他實在說不出口。
余燼便道:“不說了,不重要。”
云祈抬眸望他。
余燼抬起手,手背按壓在云祈的臉上,動作如此自然,神情如此溫柔,但眼底卻有一股特別有力的東西,投射給云祈:“這些人,以后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所以不重要。”
云祈被余燼的眼神吸附,他緊緊盯著他的雙眼,一秒鐘都挪不開。
他臣服給余燼的分寸和溫柔,想到剛才聽到的事,云祈滿心熱切地追問:“弋陽……真的是你叫他去虐SK的。”
“還能有誰?”
“為什么?”
“為什么?”余燼神色不善,他看著云祈那期待的目光,語氣冷然果決,“就為我心眼小,容不下后來者居上,可以么?”
第50章 第 50 章
他多想說服自己大度。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他都不應(yīng)該摻和。
郎獻跟云祈真的是一對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前男友有什么資格插手人家現(xiàn)在的感情?余燼從沒這么沒分寸過, 從沒。
在電競之夜上看到曖昧的那一幕,他當(dāng)時能按捺住,都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本分。
云祈怎么會知道余燼心里嫉妒得快要發(fā)瘋的滋味呢?
“我本來想過, 會是你……”云祈低頭說:“可我又想, 你怎么會管我呢, 怎么會因為我就大費周章去虐SK,你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人。”
“現(xiàn)在是了。”余燼敞亮的一句話, 激起手邊的人內(nèi)心的狂潮。
云祈品著他這句話,曖昧嗎?真心嗎?有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呢?他別理解錯了,他別自作多情了。
于是不敢再聊下去, 云祈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余燼的距離, 低聲說:“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網(wǎng)上那個視頻……你什么時候看見的?”
如果不是老巡告訴他,云祈都不知道自己在網(wǎng)上有這么大的事, 一夜之間點贊數(shù)百萬, 這么多人看了, 而他這個主人公還蒙在鼓里,再這么發(fā)展下去流言不知道要傳到哪里去。
余燼怎么會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他現(xiàn)在比較想弄明白。
余燼說:“早上看見的,比老巡更早。”
“你醒的這么早啊。”
“昨天夜里失眠了, 沒睡幾個小時。”
“難怪,”云祈想到剛剛在SK基地里發(fā)生的事,“這件事……真的已經(jīng)解決了嗎?為什么李蒙會這么好講話?”
在他的了解里, 李蒙可不是什么會吃虧的人,而且做事也夠狠, 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解決了的。
余燼走到沙發(fā)上去坐下,慢條斯理地說:“他不是好講話, 他只是不想惹麻煩,真鬧起來,SK吃不了兜著走。”
云祈走過來:“為什么?”
余燼抬眼看了他:“十萬個為什么?”
云祈今天的為什么是問的太多了,那是因為今天的事情都太詭異了,他看不明白:“也可以不回答我。”
余燼示意他坐下,慢慢地說:“第一個原因,SK還真的是支發(fā)展中戰(zhàn)隊,你待過,應(yīng)該知道,被‘照顧’可不是什么好事,第二,老巡是因為手段狠在圈內(nèi)出名的,他年輕的時候光輝事跡不少,能輾轉(zhuǎn)幾個戰(zhàn)隊最終到KRO來不被議論,這就是他的本事,近兩年收斂了一些,真要鬧起來,SK承受不住的。”
“這第三,”余燼倒了杯水,“你應(yīng)該認識一下我們頂頭的老板搞死過多少戰(zhàn)隊,徐牧擇的蛋糕誰動了就是跟他公開叫板,至少目前的上海沒有人能在這個領(lǐng)域跟他對抗,李蒙想硬碰硬呢,他頂頭上司同意嗎?上面的人不同意,他跟徐牧擇叫板,不是自尋死路嗎?”
云祈聽得心驚膽戰(zhàn):“所以,大老板是讓他們停手的最大原因。”
“可以這么說。”
云祈仍抱有疑慮:“可是……我們大老板,他會想管我這些事嗎?”
“你是KRO的人,他為什么不管?”
“底下有這么多試訓(xùn)生啊,大老板真的會為我們?nèi)コ雒鎲幔俊?br />
余燼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再去問:“你見過徐牧擇嗎?”
云祈搖頭:“我沒有這樣的機會。”
余燼說:“那我跟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云祈:“故事?”
“一件我跟徐牧擇結(jié)緣的故事,”余燼娓娓道來,“三年前我打比賽拋頭露面之后,正碰上剛在這個領(lǐng)域創(chuàng)業(yè)的徐牧擇,他手底下的戰(zhàn)隊我也教訓(xùn)了不少,他找人來請我,給了我天大的福利,我敢說沒有一個選手能拒絕那樣的誘惑,可我拒絕了,因為在當(dāng)時的選擇里,他給的并不是最好的,我為什么最后會選擇他,是因為徐牧擇是唯一一個放下身段三次來請我的人。”
云祈坐了下來,他對這事感興趣。
“我不愿意加入那些戰(zhàn)隊是我討厭被管束,被資本運作,我想要一個純粹的戰(zhàn)隊,因為熱愛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我選擇徐牧擇,就是因為他答應(yīng)了我會給我這么一支戰(zhàn)隊,他說他也惜才,資本場上發(fā)生的事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上和我的戰(zhàn)隊里,他說的是不是客套話當(dāng)時不能證明,現(xiàn)在倒是可以了,他的確給了我一支足夠純粹的戰(zhàn)隊,而且賦予了我很大的權(quán)利,就是能決定首發(fā)的人選和選手的買賣,不管是試訓(xùn)生還是首發(fā)隊,我說行就行,我說不行就不行,就像當(dāng)初買你,跟我簽合同就行,徐牧擇不會過問,過問也不會不同意,他尊重我的選擇,才能留我在這兒這么久,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只要我在這個行業(yè)里還屬于那個佼佼者,徐老板就不會容許我有可能跳槽的事情發(fā)生,出面就更是小事了。”
真應(yīng)了那句只要利用價值夠大,什么都能決定。
目前國內(nèi)乃至于全球都還沒有誕生比余燼更厲害的選手,在打野這個位置上。放走了余燼就等同于放虎歸山,徐牧擇只要還在這個行業(yè),就不可能容許余燼成為他的對手。
“我明白了,”云祈遲疑道:“徐老板可以為了你出頭,就像你為了我那樣,可聽你說起你們的淵源,徐老板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是很好了,我覺得純粹想要賺錢的人是不會這樣的,徐老板他……應(yīng)該也喜歡這個行業(yè)吧?”
“也許吧,”余燼說:“他也不算那種眼里只能看到錢的生意人,他說過,他希望自己能對這個社會做出點貢獻,他想組建一支能抗衡外服的戰(zhàn)隊,吃蛋糕是順手的事情,他在年輕的時候也蠻喜歡打電競,不過那個時代不支持,他才等到了自己掌握財政大權(quán)的時候來做這些,心里可能也有點自己的執(zhí)念吧。”
“我一直有聽過徐老板的名字,卻沒想過他是這樣一個人,”云祈說:“你遇到他,是對的事情。”
否則在其他戰(zhàn)隊,余燼估計要被消耗死了,即使有一身本領(lǐng),也受不了那些骯臟的手段一個接一個。
“我命好,”余燼說:“也算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吧。”
他在被甩的時候遇到徐牧擇,也算是一件略有安慰的事,盡管他后來的狀態(tài)也并不好,停了兩年比賽,叫頂頭的人懸心。
聊到這個,云祈愧疚地低下頭,余燼說:“沒有怪你的意思。”
云祈捏緊了拳頭,余燼把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不是什么開心事,他很快把話題轉(zhuǎn)移:“大賽名單馬上出來了,有信心嗎?”
“有,”云祈指尖松懈,“或許這么說你會覺得我有些嘚瑟,但我確實有,不想隱瞞你。”
“你的成績是比酒客好的,有也是應(yīng)該的,這算什么嘚瑟?有信心是好事,有自知之明也是好事。”
“酒客昨天有來找你……”
“對,”余燼沒有隱瞞,“他推薦你去。”
云祈意外道:“推薦我?”
余燼說:“他知道你的實力在他之上,怕我和老巡為難,主動說讓你去。”
云祈跟酒客交流不多,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推薦他過去,在他打贏酒客的那兩場之后,云祈以為自己會受到抵制,或不被喜歡,卻沒想到酒客會主動推薦他過去。
“怎么了?”余燼看他神色不對。
云祈搖搖頭說:“沒有,我只是很意外。”
余燼卻毫不吃驚,對酒客了然于心道:“我之前就跟你說了,在這兒不需要玩什么人情世故,酒客比你年齡大,人成熟,你把他打敗了他當(dāng)然不高興,可這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實力強就是實力強,都看著呢。”
“是我之前想的太多了。”
“后悔了?”余燼說:“輸給他的那一場,其實完全沒必要。”
只有余燼知道云祈在跟酒客的對決上輸?shù)舻淖詈笠粓鍪侨饲椋仓挥兴芸闯鰜恚谶@兒真正了解云祈實力的人,或者說比云祈自己都更了解他實力的人。
非余燼莫屬。
“我再也不會那樣了,”云祈說:“我沒有想不尊重他,只是希望……大家可以喜歡我。”
“實力夠強就有人喜歡你,”余燼說:“讓出來的就沒什么意思了,酒客也不屑于被讓,你以為他心里沒數(shù)嗎?他正是看出了你的水平,才主動向我推薦你的,昨晚他來,跟我說了你一番好話,還叫我好好培養(yǎng)你,將來肯定是KRO頂梁柱,我的左膀右臂。”
“那……你怎么想?”
“還能怎么想?”余燼看著云祈,神色認真,“我比他認識你更早,這些話,根本不用他來提醒。”
云祈感到受寵若驚。
酒客和余燼這些話,都太打動人。
余燼看著他道:“我十幾歲的時候就遇到了對抗路的天才,這些年,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他如果跟我一起該多好,我打比賽就沒有輕松過,有一種一拖四的疲憊感,大家對我寄予的希望太大了,KRO可以輸,但是有Eidis的KRO不能輸,只要輸一次,我一定會被唾沫星子噴死。”
余燼的神情復(fù)雜,他早就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大賽上,只要他在大賽上有失誤,問候他的話一定不會少,這些年很多人看他不習(xí)慣了,他是所有職業(yè)選手的噩夢,那些粉絲想沖他也沒有理由,他們等著呢,等一個神的隕落,屆時他恐怕混得連普通人都不如。
他早就看透了。
猖狂了這么多年的名號,國內(nèi)國外盯著他的眼睛太多了。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神,他們把我捧成神,”余燼諷刺地笑笑,“但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多著呢,行業(yè)內(nèi)的行業(yè)外的,迫不及待了。”
云祈不想余燼的處境這么艱難,他說的沒錯,很多人希望他贏,如果贏了那是他應(yīng)該的,如果輸了,他就會陷入非常可怕的網(wǎng)暴,云祈比誰都清楚網(wǎng)上一些人的嘴臉,他擔(dān)心余燼。
“所以,你要打比賽嗎?”云祈問。最好的做法是余燼現(xiàn)在宣布永久停賽,他停留在一個不可超越的高度,許多電競?cè)x手會選擇這么做,留住自己的一世英名。
“要啊,”余燼毫不猶豫地說:“有挑戰(zhàn)才叫好玩,我順風(fēng)順?biāo)诉@么久,來點壓力激我挺不錯的,他們不是等著看我的笑話?那我就讓KRO成為世冠隊伍,來打某些人的臉。”
云祈明白了,不再勸說,而是堅定地道:“嗯,我會加油的。”
余燼看著他笑:“別太有壓力,這是屬于我的劫,我始終都要跨過去。”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包括壓力,”云祈的目光那樣炙熱,“我一定為你站穩(wěn)一條線,不讓那些人……有機會顯擺他們的嘴臉。”
余燼靠在沙發(fā)上看著,瞧著,盯著,從前他喜歡云祈的驕矜,現(xiàn)在那樣的感覺已經(jīng)不明顯了,云祈收斂了許多,但他依然喜歡,哪怕只是看著這張臉,都令他心安-
次日,大賽的名單出來了。
云祈那件事也跟著退了風(fēng)波,他怕給KRO帶來困擾,這兩日盯著網(wǎng)絡(luò)上的動靜,才知道KRO的網(wǎng)關(guān)部這么強,已經(jīng)完全搜索不到那份內(nèi)容了,云祈在今天,也撤下了揭露郎獻的視頻。
他希望從此以后,一拍兩散,再也不要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跟SK的恩怨也該就此了結(jié)了。
老巡宣讀大賽名單的時候,幾個人緊張兮兮的,弋陽再次落敗給了流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也沒敢發(fā)作,流螢卻大度,說這次首爾的比賽,讓弋陽去打吧。
“這是余隊的決定,你們真想謙讓去找余隊商量,”老巡說:“我只負責(zé)宣布結(jié)果。”
弋陽說:“不用,我也不喜歡被人讓,流螢上就上了,他確實比我強,我好好磨煉,將來有的是機會。”
老巡欣慰道:“這話說的有水平,小孩長大了,可以。”
弋陽擺擺手:“老頭,我又不是玩不起,那戰(zhàn)邊呢?”
老巡看了眼云祈和酒客,兩個人都在緊張地聽結(jié)果,其他人比他們更緊張,宣布是酒客吧,又有點可惜,新人確實強,宣布是新人吧,酒客就太沒面了。
KRO老成員啊。
就在這緊張的氛圍中,老巡揭露了答案:“酒客。”
云祈的心陡然漏跳一拍。
酒客也很意外地看向老巡:“宣布錯了吧?”
一旁的弋陽皺著眉:“不是,奶蓋是比酒客要強一點啊,有目共睹的,為什么?”
老巡看了眼云祈,云祈的臉色慘白,他知道這里所有人都想上,尤其這個新來的,這么下血本的訓(xùn)練,若是輸給了人情,估計得傷心死了。
流螢也站起來說:“老巡,你沒宣布錯吧?戰(zhàn)邊是……酒客嗎?”
弋陽雖嘴巴碎,可在正事上一點兒不馬虎,他走過去從老巡手里奪走了名單,看了眼說:“流螢,酒客,子務(wù),融融長漱……這不還是這幾個嗎?”
老巡把名單奪了回來,問道:“各位不滿意?”
子務(wù)揉了揉下巴,他沒有看見云祈的臉,但知道電腦后面的人臉色一定慘白,回頭問了聲:“這是燼哥做的決定嗎?”
“當(dāng)然,”老巡說:“還有誰不滿意?”
酒客雖然是正式成員,而且是老成員,大家的配合固然默契,可他和云祈的單挑眾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維護酒客,實力至上的地方,這名單讓人摸不清頭腦。
替補們不敢說話,就連酒客自己都忍不住道:“余隊這個決定不太對,我想我需要見他一下。”
老巡扶著椅子說:“見不到,今兒個當(dāng)隊長的不在,誰現(xiàn)在還有異議一并向我提出。”
融融嘀咕道:“咱們一直都是實力至上吧老巡?就算是新人,實力夠了也是可以上首發(fā)的,這個規(guī)則我想不應(yīng)該廢除。”
“而且這不是打國內(nèi)的比賽,誰上都行,這是關(guān)乎國家榮譽的大事,咱們戰(zhàn)隊被協(xié)會盯著呢,藏私就不好了吧。”
長漱也忍不住說:“老巡,酒客不是那種人,我們都不是,跟我們不需要玩這些心眼,人家奶蓋確實打得好啊,沒得說的。”
“余隊在哪?”酒客迫不及待。
老巡將幾人的反應(yīng)一個一個地看下來,他低頭對著手上的名單笑了笑,轉(zhuǎn)頭將名單丟在了垃圾桶里,說道:“不錯,我沒有看錯你們,還以為你們會因為情分失了公正,不愧是咱們KRO,都挺局氣的。”
眾人一頭霧水。
老巡說:“現(xiàn)在來宣布真正的大賽名單,首爾場,潘烽,瑞瑞,酒客,流螢,融融。”
“柏林場,長漱,融融,子務(wù),奶蓋和余隊。”
融融道:“我兩場都要去啊?”
老巡說:“沒辦法,余隊說你牛逼,打得過來嗎?打不過來讓別人去。”
兩場比賽不在同一個時間,全上也是可以的,可今年的安排跟往年不同,融融說:“打得過來,就是從名單上看,首爾場好像沒柏林重要啊。”
最主要的是余燼上了柏林場。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老巡說:“知道為什么嗎?最難征服的是歐服,最難打的也是歐服,在亞服這一塊咱們前三肯定是穩(wěn)的了,所以爭一保二,我和余隊一致認為首爾場流螢帶隊,潘烽和瑞瑞幾個常打替補的上場就可以了,不是對你們有意見,也別覺得去打首爾場的就是不被重視,爭一保二的使命很重,我看了最近的數(shù)據(jù),你們跟正式成員的差距很小,而且都有很大進步,完全可以獨立出來去打國際服,讓你們露露面,是為了KRO的下一代,我希望各位能明白我和余隊的意思。”
潘烽說:“能成為正式成員去打比賽我們已經(jīng)很高興了,不會在意什么柏林場首爾場。”
“就是這個意思,”老巡道:“當(dāng)然,我們不得不承認歐服更難打,人選安排上也更謹慎,但亞服冠軍和歐服冠軍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這是國家榮譽,所有人都得好好對待。”
弋陽噘嘴:“只有我是多余的。”
老巡笑:“你當(dāng)然不是多余的。”
弋陽睜大眼:“什么意思?”
老巡說:“余隊的手傷還沒完全好,所以你被征用了,柏林這一場余隊出問題你就得上場。”
弋陽就差蹦起來了:“我靠!我是燼哥替補?!”
老巡笑:“你以為呢,本來這個位置應(yīng)該是流螢的,但首爾場也不容易,流螢必須得帶隊。”
“不重要,我是燼哥替補什么概念?是不是正式都不重要了,我燼哥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的替補,身價直接翻三倍啊!”
“別貧了,”老巡說:“你能不能上還不一定呢。”
弋陽聒噪,訓(xùn)練室里就聽他在感慨了。
云祈聽到首發(fā)名單以后,想著這兩人真是會安排,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敢情老巡剛才只是在測眾人對他的認可度。
老巡繞了一圈,在一伙人商量的時候來到云祈旁邊,低頭跟云祈小聲說:“說是這么說的,但柏林那場的確比首爾場更重要,全球目睹,你的壓力很大,我是想讓你去打首爾的,可余隊堅持讓你去柏林,我沒辦法。”
“很好的安排,”云祈抬頭說:“我內(nèi)心也更偏向于打柏林。”
“野心不小啊。”老巡打趣。
云祈低頭抿唇笑了笑。
老巡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真打出來了,你不得了。”
柏林的冠軍隊伍相當(dāng)于世界第一,圈內(nèi)人都知道歐服冠軍的含金量,用云祈打柏林場,也是老巡下了很大決心的,云祈是贏了酒客,可在多年配合上,酒客會不容易出錯。
但余燼堅持用云祈,實力可能確實超越了酒客,老巡擔(dān)心的是默契。
“跟他們練練,”老巡操心道,“都熟悉了嗎?知道每個人的打法風(fēng)格吧?”
弋陽在對面道:“老頭,你以為人家還是新來的時候啊,燼哥這么照顧他,早就比首發(fā)還像首發(fā)哦。”
老巡罵罵咧咧地走向了弋陽。
云祈昨天確定了弋陽血虐SK的原因,現(xiàn)在就是聽他說什么都覺得是可愛的,老東家被虐他不應(yīng)該感到高興,那會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但每看見弋陽,就好像看到了余燼吃醋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那讓人高興。
首發(fā)名單確定以后,大家開了五排,余燼是三點多加入的,云祈發(fā)消息問他去了哪。
【總部,說大賽的事】
【絲巾:哦哦】
【絲巾:下午宣布首發(fā)名單了】
【滿意嗎?】
【絲巾:謝謝】
【謝我干什么?你是自己贏來的資格,謝你自己】
【絲巾:不,我謝你的是陪我一起打比賽】
【我本來就沒退役】
【但你想欠我人情也可以】
【我確實是為了你參加今年的比賽】
云祈看著余燼發(fā)來的消息,他提起杯子站了起來,假裝去打水,路過余燼,稍做停步,兩人眉目傳情,云祈很快走向飲水機。
訓(xùn)練結(jié)束后,余燼就在外面等著了。
云祈姍姍來遲,他套上外套,外面天色暗了,他打開車門的時候解釋說:“對不起,我上去拿衣服了。”
余燼坐在副駕駛,扭頭看他:“這么喜歡說對不起,干脆一路上跟我說個夠。”
云祈看他一眼,沒當(dāng)真,關(guān)上車門后低頭認真地系安全帶:“塔塔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嗎?”
“我媽中午就回來了。”
云祈哦了聲:“那走吧。”
余燼開車上路,二人出了基地。
云祈最近跟余燼混得近,早有人察覺了異樣,可就是沒往深處想去,剛才出門的時候流螢問他去哪,云祈說跟余燼去接貓,流螢就道你們倆最近挺近的,我哥好像挺喜歡你。
雖說流螢嘴里的喜歡肯定不是男歡女愛的喜歡,但在云祈聽起來還是很有深意的,他體感余燼是待他很好,也沒有因為從前那些事為難他,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似有一點黏黏的曖昧。
他喜歡,也享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心上人,那樣子情竇初開似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男人把他的小心思和目光全都收進眼底,并且頗為享受,余燼看似專注地開著車,可卻沒錯過云祈的任何動靜。
“介意在我家里歇息一晚嗎?”余燼忽然問。
云祈一聽,全身都警覺了:“什么?”
余燼問:“沒聽清啊?”
云祈說:“聽清了,你說……在你家歇息一晚什么意思啊?”
余燼看了看窗外,似有若無地說:“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暗了,回家見了我媽肯定是要留下吃飯的,我也很久沒回家了,估計得等到八九點才能往回趕了。”
“可是我沒有帶衣服,不太方便的……”云祈沒說的那么直白,他根本就沒打算在余燼家過夜啊,尤其還是他父母在的情況,云祈原本安撫下去的緊張頓時又升騰起來了。
余燼打量他:“我只是隨口一提,實在不想我就帶你回來。”
云祈低眸看著前方的路面,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燈火通明的街道,正往一個令人緊張的地方趕。
大概四十分鐘的路程,二人到了目的地以后已經(jīng)快要七點了。
云祈對面前的一切感到陌生,余燼帶他進了一扇門。這棟小區(qū)十分高檔,大廳裝修便富麗堂皇,深夜還在輪值的前臺穿著西裝帶著和善的微笑,對進門的每一個人都喊了一聲“歡迎回家。”
電梯緩緩上升,每一棟只有一戶人家,所以余燼手里的電梯卡等同于他家的門卡,別人上不到他那一層,他也只能刷到自己家那一層。
17樓之后,電梯停了下來。
余燼先一步走出去,云祈緊緊跟著他,左右看了看,只有一間房門,余燼在旁邊換了鞋子,刷卡推門,對云祈道:“別換了。”
云祈彎腰下來說:“我還是換了吧,不想弄臟你家的地板。”
他主動換了鞋。
余燼推開門,片刻后二人進去,他把卡丟在桌子上,看了眼說:“蘇女士應(yīng)該還沒回來,隨便坐吧。”
云祈站在客廳里,看黑白色的裝修,看眼底下寬敞的客廳,室內(nèi)的擺件和墻上名人的作品,一股子文藝氣息傳來,他走向落地窗,才發(fā)現(xiàn)這樓的視角這么好,客廳已經(jīng)頂了普通人家三室一廳那么大,他知道余燼的家世好,但好像比想象得還要好。
“你們家……好大。”云祈有些局促,這兒的一切都讓他對余燼的母親有著強烈的幻想,那會是怎樣一位女士呢?他會有點怕。
“是有點,我媽喜歡寬敞的地方,”余燼到陽臺把貓拎了出來,塔塔被關(guān)在一個籠子里,他將它拿出來放在了客廳,塔塔就往云祈那兒跑,“今年剛換的房子,她一直嫌之前的房子物業(yè)不好。”
云祈低頭把塔塔抱進懷里,順著墻面看那些畫,揉著塔塔的腦袋說:“這些都是外國作家的畫,是真跡嗎?”
余燼站在桌子前倒水:“有幾幅是,大多數(shù)是從藏品館買回來的,但估計也有冒充,不好鑒了。”
“你媽媽很有品味。”
余燼把水杯遞給他:“蘇女士有,這我承認,我跟我爸就沒有,一個愛好看老報紙一個愛好打游戲,一點沒受我媽的文藝氣息感染。”
云祈回頭看見余燼遞給他的水杯,擺手說:“我不渴。”
余燼把水杯放回桌子:“那我放這兒了,渴了再喝吧。”
云祈點頭。
他看了會墻上的畫,感覺很不可思議,從家世上來說,他跟余燼是搭不上關(guān)系的,但造化弄人,偏偏二人就這么水深火熱的,云祈欣賞了一會掛畫,就站在玻璃窗前看樓下的車水馬龍。
“好漂亮。”云祈說:“上海的夜晚……真是好醉人。”
他來到這兒也有幾年了。
第一次察覺,上海這么美,看來每天關(guān)在訓(xùn)練室里讓他錯過了很多生活的美妙之處。
“上海美則美矣,但少了點人情味,”余燼說:“蘇女士對我去外地上學(xué)一直耿耿于懷,按她的意思,我是應(yīng)該在上海長大,然后出國留學(xué),處個洋氣的女朋友,安穩(wěn)過一生,可幸好我沒那么干。”
云祈看著他笑:“你母親的安排很周到啊,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現(xiàn)在一定很了不起。”
他想都能想到,余燼會過著怎樣富足美滿的生活。
“我現(xiàn)在也不錯,”余燼說:“她給我制定的那一套我不喜歡,我小時候跟我爸處的比較好,我媽比較忙,所以把我留在我奶奶那兒上學(xué),現(xiàn)在她一直很后悔沒把我?guī)г谏磉叄X得我應(yīng)該更好,可我知足了,我遇到的人和事,在她的安排下可能不會發(fā)生了。”
云祈滿眼都是上海夜市的紙醉金迷:“你會后悔嗎?”
“你看我像嗎?”余燼從來不后悔,不管是遇到的任何事,他認為那都是上天注定,不需要去后悔。
“去我房間吧。”余燼說:“我累了,想躺會。”
云祈點點頭,兩人來到他的房間,余燼進門后就在床上躺了下來,云祈則抱著貓在他房間里走了走,回頭看見余燼躺在床上緊閉雙眼,他走了過來,問道:“你睡著了嗎?”
余燼苦笑:“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這兩天失眠。”
云祈蹲下身,趴在他的床邊說:“那該怎么辦?”
余燼睜開眼睛,盯著云祈,直到把人看的臉紅,他才道:“我作息亂了。”
云祈垂下眼睛,收緊手指,有些無措,頭頂暖色的燈罩在他的肩上,秀挺的鼻子輕輕動了動,他壓低腦袋,埋在塔塔的身上,聽下余燼那一句毫無遮掩的話:
“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