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森鷗外和廣津柳浪苦口婆心地輪番勸說,很遺憾,神宮寺千夜不得不放棄照片掛總部大門口的計劃。
但這事盡量早點解決為妙,方便你我他。
否則,失去記憶的普通成員每天上班都要被灌輸一遍新任首領兩三事,聽起來像某種邪.教儀式。
與時刻為信徒著想的神宮寺千夜不同,森鷗外考慮得更加長遠。
假設新任首領換湯不換藥,照舊危害橫濱,那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處理掉,第二天只有少數(shù)異能力者有記憶,比殺掉老首領篡位更容易收場。
若是神宮寺千夜是一個不錯的首領,那再好不過了,幽靈般的存在感是最大的安全保障,混跡里世界當然是身份越神秘越好。
搞清楚靈異事件的真相,森鷗外匯報了老首領的解剖進度和現(xiàn)階段的結論。
確定對方不再因被打擾而不耐,他暗暗松了一口氣。
新首領的脾氣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辛苦你了,希望早日真相大白!鄙駥m寺千夜淡淡道,“還有別的事嗎?”
“我這邊暫時沒有了。”
廣津柳浪接話:“boss,需要向失憶的成員告知您的存在嗎?”
“隨便你們,我只要擁有首領的實權就夠了,之后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神宮寺千夜從桌上跳了下去,“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雖然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碼頭mafia首領的位置,但他不可能投入全部的精力,他的本職工作是一名作家,《世外桃源》還等著他更新。
據(jù)里苑說,不僅《世外桃源》的新章點擊漲到了二,《絨毛》還多了新評論,回了一長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理解好笑在哪,但讀者喜歡就行。
正當神宮寺千夜準備離開辦公室,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碼頭mafia在橫濱,他家在東京。
他是閃現(xiàn)過來的,但神器呼喚他的真名無法做到閃現(xiàn),按照正常方式,回家只能坐電車或者汽車,又花錢又耗費時間。
看來必須盡快搬到橫濱了,總不能成天兩頭跑。
留意到白發(fā)少年微弱的情緒變化,森鷗外貼心地詢問:
“遇到什么麻煩了嗎,boss?”
神宮寺千夜很快想到了偷懶的方法:“森醫(yī)生,可以把手機借給我嗎?手機沒帶身上!
“我的榮幸!鄙t外爽快地把手機遞上前去。
他故意沒提首領辦公室有轉盤電話,極有可能留下手機號碼的大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謝謝!
打電話這種最基礎的功能,神宮寺千夜操作起來不在話下,他熟練地按下號碼撥出去。
為了節(jié)約資金,他家神器離職前要把手機留下來,員工專屬機像傳家寶似的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用到實在不能用了再換廉價的新款。
好處是號碼幾乎不變更,方便他記憶。
回鈴音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里苑,我是大文豪!鄙駥m寺千夜單刀直入,“我回應了森醫(yī)生的呼喚,現(xiàn)在身在碼頭mafia。”
手機另一頭傳來無力的聲音:“是港口mafia!
“抱歉,我又記錯了。”神宮寺千夜主打一個誠懇道歉但下次再犯的態(tài)度,“常規(guī)方式回來太麻煩了,麻煩你去外面找個人類喊我的真名。”
里苑沉默片刻:“我一定要做那么羞恥的事嗎?”
神宮寺千夜聲音平緩:“今天我們要搬家,不要在無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
里苑語調拔高:“搬到東京嗎?不住地下室了嗎?”
“嗯。”
“我這就去!”
通話直接被亢奮的助手小姐掛斷了。
神宮寺千夜放下手機,將其交還給一旁若有所思的森鷗外:“你們可以離開了,我很快也會離開,之后我會撥打你的號碼用于搬家移動,到時候拜托了!
“好!鄙t外裝作無意地隨口一提,“里苑小姐不是人類嗎?”
“她是我的神器!
“不是異能力嗎?”
“不,她是獨立的個體!
得到諸多滿意的情報,森鷗外不再逗留,他和廣津柳浪一道離開,僅剩神宮寺千夜留在辦公室。
不知過了多久,他等來了人類的呼喚——
‘「神宮寺千夜」。’
出乎意料的是,聲音帶著愿力之外的另一股力量,強烈到相隔數(shù)十千米都無法散去,絕非是普通人類能做到的程度。
雖然心中疑惑里苑從哪兒找來的高質量人類,但不妨礙神宮寺千夜回應呼喚。
周圍的環(huán)境一變,由室內移動到室外。
“大文豪先生!”
耳邊響起里苑的聲音,帶著幾分如弦般緊繃的焦急,卻又在見到神明的那一刻稍稍放松,猶如見到救世主似的充滿喜悅。
還未來得及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一道黑影將神宮寺千夜籠罩其中。
毫無疑問,人類的氣息,但散發(fā)著極強的威壓。
“哦?你就是神明嗎?”
神宮寺千夜仰頭向上方望去,入目是一副圓形墨鏡,和一雙如天空般遼闊的蒼藍之眸。
饒是記性不好的他都瞬間認出了對方。
——五條悟。
咒術屆御三家之一,負責護送星漿體的咒術師,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但以上任何一條都不是讓他記憶深刻的原因。
他是里苑生前的熟人。
神宮寺千夜冷冰冰地盯著白發(fā)藍眼的少年,緣分的指引實在驚人,他不知道該說里苑太幸運還是太倒霉,連這種窮鄉(xiāng)僻野的地方都能碰到咒術屆的大忙人。
早知道他就坐電車回來了。
不是他對此人有意見,而是他必須打起十二分警惕。
神器生前的記憶,此乃神明最為隱秘之事。
若是讓神器聽到或回憶起生前的名字,死前所有記憶乃至遺憾與怨恨都會涌上來,從而墮落為妖,所以這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
幸運的是,除了一臉碰到可疑變態(tài)的表情,里苑暫無其他反應,說明五條悟應該沒喊她的名字。
必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咦?”五條悟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那天的……”
“——謝謝你的幫助,神明會庇佑你的!
神宮寺千夜打斷道。
他上前扣住墨發(fā)少女的手腕,警告的眼神從白發(fā)咒術師的臉上快速掠過,但他的語氣和往常一樣平靜,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
“里苑,我們走!
神明少見的強硬態(tài)度令里苑有些疑惑,結合方才墨鏡少年看到她的反應,她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但她選擇相信笨蛋神明。
然而,里苑剛朝前邁開一步,突然其來的力道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腕。
抓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奇怪的墨鏡少年。
任由她怎么掙扎,他都死死抓緊不愿放手。
“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況,但對出手相助的人只有一句輕飄飄的感謝嗎?”
說罷,五條悟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里苑被拉得后退好幾步,連帶著另一頭的神宮寺千夜都一個趔趄。
五條悟咧開挑釁的笑:“不稍微表示一下嗎,那邊的神明?”
哪怕是神明,力量也不是必然凌駕于人類之上的,未來的最強咒術師絕不是信徒稀少的無名神能抗衡的對手,不如說多虧了近日力量增長,他才沒一屁股摔地上。
神宮寺千夜也不惱,漠然的口吻命令道:“放開她,咒術師!
五條悟挑了挑眉,不予理會。
雙方劍拔弩張,僵持不下。
夾在中間的里苑不知如何是好,她覺得自己像極了拔河用的繩子。
數(shù)秒后,神宮寺千夜幾步越過里苑,身高與實力的差距沒有壓住他的氣勢,他無畏地抬起腦袋,直面足以和神明媲美的藍眸。
他動了動唇,沒有發(fā)出聲音:‘你想讓她再死一次嗎?’
“……”
五條悟臉色一沉,情感與理智在瞬息之間分出勝負,結局是他面無表情地松開了手。
手腕被松開的那一瞬間,神宮寺千夜趕緊把里苑往身后帶了帶,像老母雞護小雞崽一樣,若不是身高受限,他巴不得把人家擋得嚴嚴實實的。
保險起見,他再次發(fā)出無聲的警告:‘她的真名,絕對不能喊!
確定五條悟沒有糾纏不休的打算,神宮寺千夜趕緊拉住懵懵懂懂的里苑,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離開,仿佛慢一步就會引起無法挽回的災厄。
不,確實是災厄。
他活得夠久,幾乎什么樣的大風大浪都見過,足以冷靜地把問題解決了。
換成新手神明絕對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大文豪先生。”
頭一回見笨蛋神明如此急切,里苑砰砰直跳的心臟莫名平緩下來,她隱隱猜到是自己生前認識的人,但她知道這么問不會得到答案。
為了讓對方別那么緊張,她特意換成輕松的口吻:“剛才是什么情況?”
神宮寺千夜避而不答:“他有和你說什么嗎?”
里苑如實交代:“他只問了我是什么!
盡管猜到五條悟沒說什么,但確切的答案讓神宮寺千夜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不愧是「六眼」,也多虧是「六眼」,聰明且謹慎地避開了禁忌話題。
“你說了嗎?”
里苑得意地揚起下巴:“我說我是給一個不知名作者打童工的助手,急需路人一嗓子把那個笨蛋吼回來。”
神宮寺千夜微微一愣:“辛苦你了!
“你也知道我辛苦啊!你知道我為了你被多少人當精神病殘忍拒絕了嗎?”
“沒事,他們很快就會忘了的!
“但我忘不了!!”
神宮寺千夜想了想,終究將謊言憋了下去。
他原本想騙對方說五條悟是自己的過激讀者,對他的作品愛到深處自然黑,逐漸淪為私生飯,因為看穿了他倆的關系,所以才有了那場鬧劇。
但既然里苑沒有多問的意思,那他沒必要撒謊,就當一個驚險的小插曲讓它過去吧。
然而,他忽略了一個不確定因素。
幾小時后,地下室的書房。
‘——神宮寺千夜?’
正在整理行李的白發(fā)少年微微一頓,他默默將裝滿手稿的打包紙箱用膠帶封起來,毅然決然地忽視某個熟悉的聲音。
神明偶爾也有休息錯過呼喚的時候,對吧?
但那個聲音沒完沒了地不肯作罷。
‘神宮寺千夜?神宮寺千夜!喂——!你在嗎,神宮寺千夜?在嗎在嗎在嗎?神宮寺君?小千夜?有人嗎?滴滴滴——!收到請回答!神宮寺千夜!隱藏著黑暗力量的鑰匙!響應圣杯之召喚!后面忘記了!出來吧,神宮寺千夜!’
神宮寺千夜:“……”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