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圓
楚言下?頜繃成一條直線, 纖巧的?眉毛擰在一起,將眼底涌上的?熱意倒逼回去。
“我從來不后悔。”她聲音不大,卻?難掩倔強。
周慎辭純黑的?眼底映出幾分玩味。
他恢復站姿, 臉稍稍側了點角度,眼瞼半垂著看她:“說說你想怎么做。”
楚言理了理情緒,道:“JA009型號的?生產機器只需要調整工藝線程的?參數, 就可以制造陶瓷復合機體材料。”
周慎辭:“機器型號都研究過了?誰給你的?資料?”
楚言目移:“方主任。”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是我主動找他要的?。”
周慎辭輕笑:“不用緊張,我不會追責。”
楚言小聲嘀咕:“我可是在幫你。”
“哦?”周慎辭腔調散漫, “那我應該謝謝你?”
楚言撇了撇嘴:“也不用這?么刻意。”
“走吧。”周慎辭把桌上的?酒杯收好, 而后拿起了外套。
“我送你回家?。”
楚言拒絕:“酒后不能駕車。”
周慎辭道:“一口沒喝, 剛倒好你就推門進來了。”
于是,今晚韓秘書喜提“早下?班”驚喜包。
第二天,楚言就開始著手調試機器參數了。
經過幾天的?反復實驗,終于爭分奪秒地把新插板的?材料配置調了出來。
但是生產線和實驗室畢竟還是不同,為了減少溝通上的?障礙,周慎辭便準備派人?去北疆的?訂單工廠進行?現場指導。
“讓我去吧。”楚言主動提出。
周慎辭得知?后臉黑了。
“整個特裝實驗部只有你一個會?”
“那我養他們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現在已是九月,北疆天氣已經轉冷,加上路途遙遠,就算只是調試機器,來來回回也要一周, 所以這?種高強度的?出差一般都是派男性員工去。
楚言:“參數是我親自算出來的?, 肯定是我親臨現場最好, 這?樣就算有什么問題, 我也可以當場重新進行?測試。”
她說的?有理有據, 周慎辭也無?法反駁。
沉默幾秒,周慎辭叫韓秘書進了辦公室。
“準備專機, 明天送她去818廠。”
出差要一周,肯定不能帶著念念,楚言就把她托付給了姜曼。
這?是念念出生以來第一次和楚言分開這?么久,小家?伙眼淚汪汪,抱著楚言的?腿不肯松開。
“媽咪,你一定要回來哦。”
那一刻楚言真的?有“干脆不去了”的?想法,但還是把沖動壓了下?去。
“媽媽答應你,很快就回來,”她順著念念的?頭發,“要好好聽曼曼阿姨的?話?哦。”
念念用力點了點頭,小珍珠撲簌簌滾落一地。
飛機起飛,劃過長空,留下?一道淺淺的?云痕,向西北進發。
周慎辭的?專機方便快捷,很快就直達工廠。
楚言一下?飛機,就接收到了團長的?熱烈招待。
“歡迎楚工程師,旅途辛苦。”
楚言禮貌回復:“哪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團長道:“楚工程師有沒有吃午飯?”
楚言:“飛機上吃過了,我現在就可以去調試機器。”
在團長的?帶領下?,楚言很快來到了廠房。
她一眼就看到堆放在角落、還未來得及裝箱的?防彈衣成品。
聯系到之前同事說的?,她猜測這?些應該就是被抄襲的?產品。
她開口詢問:“這?些是……”
團長心領神會:“就是出問題的?那批貨。”
“還好我們只生產了第一批,處理起來也不麻煩。”
楚言微微皺眉:“會損失很多錢吧?”
團長笑了:“不會。”
“這?些貨品即使目前在國內出不掉,在國外也有銷路,不會浪費。”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這?次的?事兒我也聽說了,有些人?真的?是不地道。不過周總會這?么生氣,我想和錢無?關?,更?多是為了維護集團的?形象。”
楚言點了點頭。
“君杉的?形象不會受損的?,”她篤定道,“大家?兢兢業業、各司其職,必不會讓小人?得逞。”
團長微愣,而后贊賞地肯定道:“好!那就拜托你了!”
大約是有幸運女?神的?眷顧,整個過程很順利,晚飯前楚言就把參數調好并且通過了測試。
團長握著她的?手感?激道:“早聽周總說楚工程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楚言被夸得不好意思,臉頰都熱了起來。
“團長過獎了,只是恰好比較熟悉這臺機器罷了。”
“好,好,”團長一邊說著,一邊領著她朝外走,“按理說京市來人?我們應該好好宴請一番,但是時間有限,只能委屈您在我們食堂用餐了。”
楚言笑笑:“千萬別這么說,食堂挺好的?。”
北食堂正值飯點,里面坐滿了人?,打菜打飯的?窗口格外熱鬧,一群大小伙子擠在一起,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楚言有些發愁。
她正想著如何排隊,卻?聽到團長喊她。
“楚工程師,這?邊。”
楚言扭頭一看,團長正站在一個沒有人?的?小窗口對她招手。
楚言好奇地走過去,看到團長正端著一個大盤子,里面有飯有菜,十分豐富。
她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擺手道:“團長不用這?么客氣,我和大家?一樣排隊打飯就好。”
團長擺擺手:“哎,沒事,周總囑咐過了,他說你速度慢,所以我們提前預留啦。”
楚言:“……”
她似乎能想象到周慎辭說話?的?語氣。
就你這?速度,米飯都吃不飽吧。
雖然是事實,但她莫名感?到不爽。
吃完晚飯,團長便帶著楚言來到了住處。
“出門右拐是淋浴室,24小時熱水。”
楚言第一次住在工廠里,還有點兒興奮,在屋子里探索了一番。
但其實這?個房間和普通的?招待所并無?二致,設備齊全?,環境整潔,WiFi也很快。
安頓好之后,她先是給念念撥去了電話?,嘮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便收拾收拾去洗漱了。
說來也怪,可能是由于廠里的?生活規律,楚言這?種夜貓子居然會在9點準點鉆進被窩。
她關?掉燈,刷了一會兒手機,沒多久困意就漸漸襲來。
新疆的?夜晚很冷,房里雖有暖氣,但是看著窗外那皎白的?明月,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清涼。
楚言正愣神,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是周慎辭發來的?信息。
【還習慣嗎】
楚言翻了個身,指尖飛速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不習慣。】
周慎辭的?反應卻?很平淡:【哦】
楚言滿頭問號,追問他:【哦是什么意思】
屏幕里出現藍色的?泡泡,暗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不一會兒,新的?消息蹦了出來。
周慎辭:【不習慣也忍著,是你自己要去的?】
楚言:“……”
什么人?啊!太?討厭了!
楚言一肚子氣,直接上劃手機,關?掉了聊天界面。
回去就離職,她這?樣想著。
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楚言的?不悅已經被小某書上的?段子沖淡了一點的?時候,屏幕上方又彈出來消息提示框。
還是周慎辭發來的?。
【哪里不習慣】
楚言皺起了眉頭,心說有病吧,他是故意來撩撥我的?嗎?
突然,她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和他開過的?玩笑。
那是一個冬天。
她光著腿,穿著小短裙去找周慎辭吃飯。
周慎辭看到她的?時候,眼里流過一絲不理解。
“你不冷嗎?”
楚言那時候笑得狡黠:“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現在想起來,好像心還是會晃動一下?。
楚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是心血來潮,她回復了一個單字。
【冷】
可這?次周慎辭卻?沒有理她。
正在楚言腹誹這?混蛋耍人?的?時候,周慎辭的?信息過來了。
【把衣服穿好,他們馬上給你送被子】
楚言:“?”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
“楚工程師,您要的?被子來了。”
楚言趕緊開燈,耷拉著拖鞋去開門。
小士兵在門口站得筆直:“您的?被子。如果還冷的?話?,可以把暖氣調高點。”
于是,楚言抱著厚厚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這?床本就不大,現在又多了床被子,顯得更?擁擠了。
她靠著柔軟的?被子,吐槽周慎辭:【無?語,你都不問我哪里冷嗎?】
周慎辭:【?】
楚言把已經不好玩的?梗拋了出去:【心冷!】
兩秒鐘后,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周慎辭。
楚言一愣,沒有拿穩,手機直接砸到了臉上。
“哎喲。”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卻?不知?她已經用臉接通了電話?。
“怎么了?”周慎辭低磁的?聲音傳來。
“沒、沒什么,”楚言手忙腳亂,“你有什么事嗎?”
“我不懂心冷是什么意思,打電話?來問問你。”
雖看不到周慎辭的?臉,卻?能感?到他話?語間逗弄的?輕佻。
可能是被子太?多了,熱意蒸騰上楚言的?腦袋,她小聲咕噥:“說著玩的?。”
周慎辭尾音拖長:“哦?”
“可是我當真了。”
楚言怔了半天,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干脆轉移了話?題。
“機器調試好了,明天投入生產,問題應該不大。”
周慎辭淺笑出聲:“邀功來了?”
楚言翻了個白眼:“你真狹隘。”
周慎辭也不介意:“干的?好了自然有賞,我又不是周扒皮。”
楚言道:“你可比周扒皮壞多了。”
周慎辭似乎是來了興趣:“哦?看來你意見很大啊?”
楚言故意陰陽怪氣:“哪敢啊,你是老板,我可不敢對你有意見。”
周慎辭:“不敢有意見,但是敢跳槽,是吧?”
楚言:“……”
她訕訕道:“和你說話?真沒勁兒。”
就這?樣,他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不知?過了多久,楚言的?聲音變得含混不清,最后只剩下?均勻的?呼吸。
那一覺楚言睡的?很香,以至于睜眼的?時候差點兒都忘了自己在哪里。
她看著快沒電量的?手機發呆,嘀咕道:“……我,沒掛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低沉卻?好聽的?笑聲:“早安,現在還冷嗎?”
第22章 圓
楚言剛睡醒, 還?有些懵懵的,喃喃地回道:“不冷,有點熱。”
周慎辭道:“那就別賴床了, 等會兒早飯又要沒了。”
楚言想?起?昨天?團長和她說的“周慎辭的囑咐”,眉毛不禁擠在了一起?。
“你怎么和班主任似的。”
周慎辭優哉游哉道:“怕你吃不飽,到時候又要跑。”
楚言側著腦袋, 用肩膀夾著手機,手則在床邊的椅子上摸索起?來。
“腿長我身上,想?跑哪里就跑哪里……哎?怎么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周慎辭問。
楚言順口答道:“我秋褲……”
“呵。”周慎辭似是沒忍住, 漫出了笑聲。
楚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雙頰立刻暈上了一層緋紅。
“我還?有事, 拜拜。”
她迅速掛斷了電話。
即使周圍安靜了下來,楚言那突然?加快的心跳也還?是不能平復。
剛才的那一刻,隔著手機,她和他好像回到了從前?。
她嘰嘰咕咕地抱怨著小事,他在一旁不解又嫌棄,然?后順手幫她把麻煩都解決。
楚言想?著想?著,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都是當?媽的人了,還?小鹿亂撞個什?么勁兒啊!
她要停止這種給?回憶加濾鏡的行為,別忘了當?初是為何分開的。
之后的幾天?,楚言都駐扎在工廠里, 隨時提供指導和解惑, 生產線也是順利地跑了起?來。
出差的最后一天?, 工作?已經全部做完, 團長就提出帶楚言去周圍的草原上看看。
楚言想?, 反正回去的飛機是明天?,現在出去溜一圈也沒什?么大?礙, 便?欣然?前?往。
北疆地廣人稀,即使不是景區,草原也是連綿起?伏,層層疊疊,風陣陣吹過,掀起?泛黃的波浪,隨便?定格一幀,都是絕美的景色。
楚言和團長到了當?地某戶人家的草場,邊遛彎邊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日落時分。
團長道:“楚工程師,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叫他們把車開過來。”
楚言點頭:“好的,麻煩了。”
團長離開后,楚言一個人坐在坡頂之上,看著遠處的被?霞光染成金色的山頂,前?所未有的放松。
紅日緩緩沉落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隨風起?伏的草海輕輕蕩漾,閃爍著如?夢似幻的光點,和遠處那鍍上金邊的云朵遙相呼應。
一呼一吸之間,是青草與泥土的氣息,寧靜而悠遠的景象讓人感到無?比的祥和與安寧。
楚言拿出手機,記錄下了這一刻,并暗暗同自己約定,下次一定要帶念念來看。
這時,一個奇怪的想?法鉆進了她的腦袋——
如?此漂亮的日落,周慎辭會喜歡嗎?
印象中他很少看風景,有時候還?會嘲諷整天?望著天?的楚言。
“天?上有論文嗎?”
楚言會小聲回懟:“一點都不懂欣賞自然?。”
周慎辭滿不在乎:“但我可以買下最漂亮的地方,雖然?不懂,也能天?天?看到。”
楚言嘴上說著他這是炫富,可心里卻還?是羨慕。
“真好啊,”她喃喃道,“我要有錢了,也想?在這里買個小房子之類的。”
突然?,男人清朗深沉的聲音響起?——
“這兒冬天?零下十幾度,你不嫌冷嗎?”
楚言一愣,猛然?扭頭。
只見光暈之內,周慎辭靜靜地立在那兒,身姿英挺,仿若修竹。
他一身黑色長闊風衣,在絢麗而柔和的夕陽里更顯冷清,像是上個世紀西方電影里無?情又殘酷的教父。
楚言長睫迅速眨動兩下,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然?后才楞楞地問道:“你來這兒干嘛?”
周慎辭向前?幾步,眉眼低垂,透著一股散漫的痞勁兒。
“接你回家。”
楚言疑惑:“你飛機不還?在工廠停機坪上嗎?”
周慎辭道:“我又不止一架飛機。”
楚言:“……”
她覺得周慎辭說話的時候自帶爆金幣的特效,閃的她睜不開眼。
“看完了沒?”周慎辭問。
楚言還?處在震驚的余波之中:“嗯?”
周慎辭向遠處抬了抬下巴:“日落。”
楚言下意識地望去。
太陽已經陷落了一半,光輝也逐漸收斂,但這臨了的溫柔卻讓人更加沉醉。
怪不得古人總是說夕陽無?限好,總是近黃昏。
“我不明白?。”楚言輕喃。
周慎辭:“什么?”
楚言明眸轉動,澄澈的眼底映出周慎辭的模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送的禮物也好,連接整晚的通話也罷,我都不懂。”
她慢慢地說著,言語中是化不開的困惑,就像她心里解不開的疙瘩。
“好馬不吃回頭草,不是嗎?”
又是一陣風兒吹過,草原上無?遮無?擋,稍稍吹亂了周慎辭向后梳的烏發,細碎的劉海落在額前?,中和了一點漠然?的氣質。
他牽動嘴角,一字一頓道:“我不是好馬,你也不是草。”
那個瞬間,風牽動了衣角,也拂過了楚言的心田。
她動了動唇,卻發不出聲。
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詞語去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像是指尖觸摸到了雨后的彩虹,又像是驚鴻一瞥之間捕捉到了劃過的流星。
這時,團長的喊聲打破了沉默。
“車子開過來了!我們回去吧!”
楚言如?夢初醒。
她錯開視線,道:“車來了。”
周慎辭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回京的路上,楚言一直在細細琢磨周慎辭那句話的意思。
那語境、那神情、甚至連折射在他臉上的光都在催促著她的遐想?。
可回到現實,他們仍舊是兩個世界的人。
楚言很早就明白?,無?論她多么努力,終究是追不上周慎辭的腳步。
她終其一生渴求的東西,周慎辭不付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物質也好,精神也好,都是遙不可及的。
談不上誰更高貴,只是有壁罷了。
但她胸口中滋生出的那些許不甘又是什?么呢?
是鬼迷心竅的試探?還?是洋洋自得的僥幸?
就在她腦子越想?越亂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是賀靳西打來的電話。
“喂?”
楚言輕輕地喚了一聲,目光卻不自主地飄向了坐在斜前?方的周慎辭身上。
他正背對著自己,在瀏覽平板上的信息。
“怎么啦?”楚言聲音很小。
賀靳西似乎聽出了什?么,問:“現在不方便?說話嗎?”
楚言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像在做間諜。
她莫名覺得好笑,自己又沒做虧心事,干嘛和偷了油的耗子一樣?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沒有,你說吧。”
賀靳西道:“其實我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只是想?問問你面?試怎么樣了?”
他指的是那家外企的面?試。
楚言一頓。
這幾天?她都在忙著工作?,把面?試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后。
“我……我還?沒來得及跟進。”
賀靳西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停頓幾秒,又道:“那,關?于我上次的提議,你覺得怎么樣?”
楚言有點兒迷糊:“什?么提議?”
賀靳西:“來我公司的提議。”
楚言一時失語。
她以為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賀靳西居然?是認真的。
“我想?我還?是待在君杉吧。”
賀靳西:“什?么?”
楚言:“我是說我不跳槽了。”
賀靳西語調微揚:“你為什?么還?要跟著他?難不成真的想?舊情復燃?”
楚言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口不擇言的模樣,眉心也擰了起?來。
“請你注意用詞。”
賀靳西也覺得說話重了,迅速調整了自己的語氣:“他對你并不好,你有更多的選擇……”
楚言想?解釋,手上卻忽然?一空。
她扭頭一看,發現周慎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
只見周慎辭拿著她的手機,貼近了耳側,不痛不癢地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對她不好?”
說罷,他垂下手,果斷地按下了紅色的按鈕,然?后將?手機遞回給?楚言。
并說:“飛機上不要通話,會影響訊號。”
楚言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偷聽我打電話!”
周慎辭輕嘖:“我用得著偷嗎?”
楚言惱了:“你這屬于侵犯我的隱私權!這種行為真的很煩人!”
“哦?”周慎辭慢吞吞道,“還?有更煩的。”
楚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周慎辭揚唇:“你的新工作?被?我攪黃了。”
楚言:“?”
“不過現在看來也沒什?么,”周慎辭悠悠道,“畢竟你剛才也說了,你想?留在君杉。”
楚言“蹭”的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周慎辭!”
周慎辭仿佛在看一只暴走的小貓一般看著她,懶懶地應道:“嗯。”
楚言氣極了,可又想?不出什?么回懟的好方法,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不會理你了!”
周慎辭竟微微頷首:“批準了。”
接著他又補充:“下周三截止。”
楚言:“啥?”
周慎辭:“下周三秋季產品交流會,你和我一起?去。”
楚言:“……”
與此同時,京市某個會所的包廂內,氣氛凝重,寂靜無?比。
賀靳西把所有的公主少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凌以棠一人坐在他的對面?。
“別氣了。”凌以棠道,“我都沒破防呢。”
賀靳西深吸一口氣,抹了把額頭,悶了一整杯酒。
凌以棠問:“你真的只是想?幫她那么簡單?”
賀靳西瞥了她一眼,目光陰冷。
凌以棠攤了攤手:“我不懂,如?果你一開始就想?拉攏她進你的公司,為什?么要把她推給?周慎辭呢?”
賀靳西頓了頓,道:“因為我需要君杉內部的信息。”
凌以棠豁然?開朗:“你想?讓她幫你刺探情報,沒想?到卻把人搭進去了!”
賀靳西不語。
凌以棠笑了起?來:“你早告訴我,我就會阻止你了。”
“你看我姨夫,三年了,連毛都沒拔到,一個楚言能套到什?么玩意兒?”
賀靳西冷道:“你錯了,我原來也是這樣以為。但現在的情況,我更加確定她是搞垮周慎辭的關?鍵。”
凌以棠:“什?么意思?”
賀靳西又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之前?我不知道她和周慎辭有那層關?系,如?今看來,周慎辭對她余情未了,這完全可以成為我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說完,他眼里閃過片刻的落寞。
雖無?人發現,但卻流進了他自己的心里。
若是他早就知道她的前?男友是周慎辭,那定不會推薦她去君杉。
曾經他并沒覺得她有多重要,只是覺得她乖順漂亮,不會像別的女人索求無?度,只會默默地陪著自己。
他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現在她卻在一點點遠離。
凌以棠表示懷疑:“那個楚言現在都不聽你的,你怎么能確保她愿意為了你賣掉周慎辭呢?”
賀靳西道:“給?一個人希望,再親手毀掉,是最殘忍的事。”
“等她無?依無?靠之時,自然?會回到我的身邊。”
第23章 圓
下飛機后, 周慎辭將楚言送到了姜曼處。
許久未見念念,楚言看?到她的那一刻差點兒要哭出來,小?跑上前, 緊緊摟住她,道:“媽媽回來啦~”
念念咯咯地笑著,軟乎乎的小?臉蹭著楚言:“媽咪, 念念好想你呀~”
周慎辭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遠遠地看?著。
等母女倆和姜曼告別?之后,他才打開車門, 按了一下喇叭。
楚言聞聲望去。
周慎辭的風衣微微敞著, 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車門上, 英挺的面部線條在濃濃夜色之中更加分?明。
楚言還沒?說話,念念就先?朝周慎辭揮起了小?手:“叔叔!”
周慎辭嘴角輕揚,頗具冷感的長相中也染上了幾分?溫色。
念念拉著楚言的手:“媽咪,我?們可以坐叔叔的車嘛?念念想看?動?畫片了。”
周慎辭聽了,眉尾一挑:“那輛車后座不也有液晶屏嗎?”
他指的是送給楚言的那輛賓利。
楚言道:“那種車我?怎么開出去?”
周慎辭似是不能?理解:“為什?么不能?開?你駕照給吊銷了?”
楚言:“……”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一會兒,周慎辭又問?:“所以你最?近都怎么上班的?”
楚言:“打車。”
周慎辭掀了下眼皮,而后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 道:“上車。”
隔天一大?早, 楚言就被電話吵醒了。
她看?著屏幕上“周慎辭”三?個字, 不耐煩地沖他:“又干嘛!周末還要加班嗎!”
周慎辭聲線平靜:“下樓。”
楚言連臉都懶得洗, 披了件開衫就出門了。
剛出單元樓, 楚言就看?到周慎辭正站在路邊等自己,旁邊還有一輛銀灰色的寶馬。
“手攤開。”周慎辭道。
楚言一頭霧水, 但還是照做,攤開了雪白的掌心。
周慎辭:“接好了。”
車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了楚言的手中。
只聽周慎辭又說:“寶馬三?系,夠平民?了吧?”
楚言很無奈:“你就不能?把那輛車還我?嗎?”
周慎辭悠悠道:“還不了,應該在報廢廠里了。”
楚言一口氣提了上來:“你——”
“這輛車和賓利都是你的名字,”周慎辭不緊不慢,“不喜歡就賣了。”
楚言說不過他,只能?撂下狠話:“到時候這倆輛車出現在二手市場你可別?心疼!”
周慎辭輕笑:“隨你。”
楚言斜眼看?他:“好了,我?收下了,你快走吧。”
周慎辭不為所動?:“這兒是公共區域,你下什?么逐客令?”
楚言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她走到單元門口,特地停下腳步朝周慎辭的位置看?了一眼,發現他果然沒?離開,甚至還笑著對她抬了抬下巴。
笑笑笑,笑毛線啊!
楚言有點兒不爽,小?腿一抬,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樓內。
周慎辭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綠色的鐵門,眸色逐漸轉暗。
他點了一支煙,然后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綠蔭道。
國槐樹下,賀靳西立在那兒,手里是一捧盛放的香水百合。
周慎辭吐了一口白霧,道:“她不喜歡百合,味道太濃。”
賀靳西冷哼:“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上次在醫院,他已經上了一次當了。
那天他信了周慎辭的鬼話,把加了牛奶的咖啡換成了純的,結果楚言喝到的時候,那痛苦的小?表情好似快哭出來了。
周慎辭也想起來了,笑里全是諷刺:“這次是真的。”
賀靳西故意刺他:“你了解她又怎么樣,不也只是個前男友?”
周慎辭語調沉了下來,反問?:“那你又算什?么?”
說著,他熄滅了煙頭,款步朝他踱來。
“她要是知道你做的事,還會再理你嗎?”
賀靳西訾目欲裂:“你他媽的……”
周慎辭打斷他:“劫車的那伙人我?已經抓到了,該吐的都吐的很干凈,你不想蹲牢房的話就滾遠點。”
賀靳西眼瞳一縮,僵在了原地。
周慎辭連嘲諷都懶得分?他,即將與其擦肩之時,頓住了腳步,道:“至于那些零碎的訂單,就當我?送你了。”
須臾間,賀靳西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緩緩偏過臉,俊朗的五官因為憤怒逐漸扭曲:“你他媽設局圈我?。”
訂單也好,防彈衣樣品也罷,都是他放出的煙霧彈。
“你從一開始就不在意,這只是你拋出的餌,想看?我?上不上鉤罷了。”
周慎辭不可置否。
賀靳西很容易就猜測出了他背后的目的:“你在利用我篩選你的客戶和關系網。”
“你還想繼續擴張你的商業帝國。”
周慎辭冷冷地嗤了一聲:“不用猜了,你和我?根本不在一個層面。”
說罷,抬腳便走。
“等等,”賀靳西叫住了他,“有一點我?還想請教,既是如此,那為何要放出‘集團危機’的煙霧彈?”
周慎辭睨著他,道:“你都來這小?區了,還不明白?”
賀靳西難以置信:“你利用這種卑鄙的方法,不惜冒著損壞企業形象的風險,只是為了留下小?言?”
周慎辭勾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賀靳西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來。
“你他媽真的是瘋子!”
他幾乎是吼道,“你圖她什?么啊?她甚至帶著一個孩子,你就不介意?就算你不介意,那你的家人呢?若他們知道小?言在大?學時期就被你包養,現在還拖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你覺得他們能?讓她進門?”
“不勞你操心,先?想想怎么應付曹市長吧。”
周慎辭不再停留,飄飄然丟下一句話,徑直離去。
而賀靳西手中的那束百合,最?終還是沒?有送到楚言的手里,而是可憐兮兮地躺在了垃圾桶的上方。
小?區的環衛工人拿起來左看?右看?,想了半天也沒?把它們帶回家。
“好重的香味兒,嗆死?人了。”——
時間很快來到了周三?。
這次的秋季產品展會是在香港舉辦的,為期五天,考慮到行程較滿,楚言沒?辦法帶著念念一起去,只能?再次托付姜曼幫她帶念念。
念念可不開心了,小?嘴撅著,兩只手擰著衣角,道:“媽咪你是不是不要念念了。”
楚言急得團團轉:“胡說,媽媽最?愛念念了!”
接著,她回頭看?著倚在車門上的周慎辭,道:“周總,不然我?還是辭職吧,念念需要我?。”
周慎辭沉吟一聲,半蹲下身,加入了哄念念的隊伍。
“念念,把媽媽借給叔叔幾天好不好?”
念念抱著楚言不松手:“不要!叔叔你木有自己的媽咪嘛?為什?么要搶念念的媽咪!”
站在一旁的姜曼和韓秘書憋笑憋得快要內傷,卻又不敢笑出聲,兩個人把這輩子最?難過的事兒都想了一遍。
周慎辭的舌尖頂了頂上顎,耐著性子道:“因為念念的媽媽是叔叔的員工,如果她不上班,就沒?錢給念念買蛋糕了。”
念念小?臉寫滿了震驚。
她想了一下,看?向楚言,道:“媽咪,念念等你回來哦。”
楚言內心OS,我?寶貝女兒這么現實的嗎!
周慎辭倒是滿意地拍了拍念念的頭,道:“真乖,回來叔叔帶你去吃蛋糕。”
念念遂笑逐顏開:“謝謝叔叔~媽咪再見~”
于是,一行人順利啟航。
楚言和周慎辭到達下榻的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放好行李后,楚言收到了周慎辭的短信。
【晚上一起吃飯嗎】
楚言有些猶豫。
她摸不清周慎辭的想法,又害怕摸清。
可當他總是不由分?說地靠近自己的時候,她又無力?推開,好像也耽溺在這種若有似無的曖昧之中。
不過有一點她很不滿。
周慎辭總是那樣的游刃有余,而自己卻總是忐忑,很是不公平。
楚言思索片刻,回復道:【吃什?么?】
周慎辭:【酒店樓下有家不錯的法餐】
楚言:【婉拒.jpg】
周慎辭:【……】
【那你想吃什?么】
楚言:【我?要去油麻地。】
周慎辭:【?】
一分?鐘后,她的房門被敲響。
楚言打開一條門縫,抬起漂亮的杏眼看?著周慎辭:“怎么了?”
周慎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言語中卻透著求知欲:“油麻地是什?么?”
楚言掏出小?某書的推薦帖給他看?:“喏,路邊攤。”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最?討厭的那種。”
周慎辭眉峰輕挑,半晌吐出一個字:“行。”
楚言愣住:“行什?么?”
周慎辭語調拉長而慢:“去油麻地。”
半小?時后,熱鬧非凡的油麻地街區出現了一位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
周慎辭穿著價格不菲的青黑色西服,襯得氣質愈發難以接近,接近一米九的高挑身材再搭上一張冷臉,吸引了許多羞赧好奇的目光。
楚言走在他的前面,刻意地想要和他拉開距離,但無奈自己步子太小?,不管走多快,還是能?感受到周慎辭胸膛傳來的熱意。
不過,沒?過一會兒,她的注意力?就被美食吸引走了。
牛雜、魚蛋、撈面、串串、雞蛋仔、布甸包,簡直應有盡有,眼花繚亂的。
楚言擼起袖管,一家家地掃蕩過去,很快手里就滿滿當當的了。
再看?看?周慎辭,來的時候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西服上沾了一點兒煙熏味。
楚言搖搖頭:“我?就說你別?跟來吧,這兒沒?你要吃的。”
周慎辭低眼掃她,狹長的眼睛里蕩著不明的趣意。
忽然,他頸項稍傾,躬下身,對著楚言手上的甜筒就是一口。
楚言懵了。
周慎辭緩緩抬眸,眸中微光一閃一動?。
他薄唇張合,語氣不太正經:“我?看?這個就很好。”
第24章 圓
楚言明凈的瞳底漾起點點星光:“你?……”
周慎辭偏過一點角度, 高挺的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臉頰。
溫熱的呼吸逼近,夾雜著男人身上的檀木冷香,楚言纖羽般彎曲的長?睫微微顫動, 唇瓣緩緩張開,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周慎辭眼含笑意,語聲低沉:“誤會什么?”
楚言猛然醒悟。
這不僅是明目張膽的曖昧, 更是一場步步為營的博弈。
是誰先認真誰就輸了的游戲。
那楚言必不會輸。
她?半瞇起漂亮的杏眼,調轉語峰道:“讓人誤會你?很喜歡吃這個冰淇淋。”
周慎辭直起身,道:“確實喜歡。”
楚言毫不買賬:“喜歡吃自己?去買。”
說著, 她?狡黠一笑, 舌尖在周慎辭剛咬過的地方卷了一下?, 道:“這都是我的,不會再給你?吃了。”
周慎辭眉尾一揚,眼中?劃過短暫的訝異。
楚言不再理他,扭頭就往前方的牛腩面店走。
風牽著霓虹燈光流淌過她?的發絲,也掃過周慎辭的心尖。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后來,楚言把那堆亂七八糟的小吃都炫了個干干凈凈,結果就是沒有?任何意外的積食了。
她?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對周慎辭說:“你?先打車走吧,我自己?散步回去。”
周慎辭嘆了一聲,轉身走進路邊的藥店, 很快又拿著藥和礦泉水出來了。
“吃了。”
他按出藥片, 遞給楚言。
“這是什么?”楚言小臉皺成一團。
“消化片。”周慎辭有?點兒不耐煩, “還要我喂你?嗎?”
楚言嘀嘀咕咕:“兇什么兇, 我就問一嘴而已?。”
周慎辭哭笑不得:“我沒兇你?。”
楚言翻了翻眼珠子, 道:“是是是,您總裁當慣了, 說話都是這調調。”
說著,她?拿過藥片,就著水吞了下?去。
路燈下?,她?揚起腦袋,露出細長?的脖頸,光滑的曲線隨著她?吞咽的動作微微起伏,莫名給人一種輕易就能折斷的錯覺。
周慎辭視線游移,裝模作樣地清了下?嗓子。
他沒有?催促楚言,而是自然地在她?旁邊坐下?。
于是,路邊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青年和白?衫黑褲的清麗女子并肩而坐,像極了旁邊某棟高級寫字樓里剛下?班約會的情侶。
剛才忙著吃東西,并不覺得冷,但現在靜下?來,還是能感?到有?點涼。
楚言的襯衣不厚,風吹過的時候布料會若隱若現地透出粉白?的肌膚,看著格外單薄。
應該穿外套出來的,楚言這樣想。
忽然,她?肩頭一沉。
側眸看去,是周慎辭將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許多?畫面重疊,是名副其實的deja vu了。
“你?……”
你?不要這么曖昧,這場較量我不想輸。
然而,下?一秒——
“別想多?了。”周慎辭半笑著說道,“明天展會產品很多?,你?要逛一整天,今晚可不能生病。”
楚言剛才的小躁動瞬間蕩然無存。
“資本家。”她?中?肯評價。
周慎辭也不否認,起身道:“行了,我覺得你?休息的差不多?了,上路吧。”
楚言視線上揚:“你?怎么和黑白?無常似的。”
“是挺像,”周慎辭瞥了她?一眼,“都負責對付惡鬼的。”
楚言:“嘿,你?怎么拐彎抹角罵人呢……”
縱使是夜晚,喧鬧的街頭也是生機勃勃——
隔日,產品交流會正式開始。
這不僅是提高企業知名度的好機會,更能獲得更多?信息,讓自身一直走在行業的前沿。
周慎辭的ISG集團早已?家喻戶曉,在國?際的威望也是數一數二,但君杉作為他剛剛收入麾下?的新成員,還是需要增加曝光的。
楚言和周慎辭一早就來到了他們的展位,精心布置一番后,便迎來了第一批訪者。
這些人無一例外,看到周慎辭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請問,您是ISG的總裁周慎辭先生嗎?”
周慎辭:“是。”
一群人下?巴齊齊掉在地上,心說堂堂集團總裁居然親自“站臺”,這其中?必有?玄妙,紛紛駐足,仔細研究起他們的產品來。
還有?些消息靈通的人認出了楚言,還問周慎辭:“周總,這就是您之?前在京大學研會上特別提到的那位學妹嗎?”
周慎辭點頭。
楚言這才知道原來他都是這樣介紹自己?的。
倒也沒錯,畢竟她和周慎辭都是京大畢業的。
由于周慎辭的在場,許多?大佬都慕名而來,甚至還有?為了見他一面當即打飛的跑來的。
一時之?間,展位變得十?分熱鬧,周慎辭自然要與?同級別的大佬寒暄一番,介紹研究所和產品的任務就落在了楚言肩上。
整個上午過去,楚言講得口干舌燥,即使喝了兩瓶礦泉水,嘴唇還是有?些起皮了。
終于人稍微散去了一些,就在她?準備再拿瓶水的時候,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
她?操著標準的菁英式腔調同楚言打招呼:“Hi, Ms Chu, are you Professor Cosen''s student? ”
Prof Cosen是楚言研究生時期的導師,楚言條件反射地給予回應。
“Yes.”
外國?女子又介紹道:“My name is Alexie, I''m really interested in your research.”
經過一番交流,楚言了解到,他是來問有?關八目鰻黏液的仿生材料產品的。
但君杉這次的交流會中?并沒有?將此?產品列在目錄之?內,楚言便有?些好奇他是從哪里得知消息的。
“女士,別緊張。”這時一個中?文聲音響起,“Alexie女士很早就讀過您的著作,今日有?幸遇見,特地前來拜訪罷了。”
楚言一看,那是為皮膚略黑的男人,相貌周正,但看著有?一定的年紀。
“您好。”她?點了點頭。
男人又說:“我們很好奇,您現在沒有?在繼續鰻魚黏液仿生材料的研究了嗎?”
楚言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這個無可奉告。”
關于該專利,她?和君杉還沒有?簽好合同。
周慎辭提過要買下?她?的專利,但是她?卻還有?些猶豫。
不過她?在君杉的項目已?經啟動,那么她?至少不會把相關的信息隨便透露出去。
Alexie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道:“I mean no harm, just hope we can have a chat.”
突然,周慎辭的聲音傳了過來。
“您好,有?什么事?嗎?”
Alexie看了周慎辭一眼,禮貌地微笑點頭,然后示意男人掏出了名片,給楚言和周慎辭一人遞上了一張。
簡單地介紹之?后,她?便以要去吃飯為由,帶著男人告別了。
但經過楚言身邊的時候,她?卻意有?所指地低語了一句:“If you change your mind, please give a call.”
等他們走遠,周慎辭才開口:“又是一個對你?專利感?興趣的?”
楚言聳聳肩:“可能吧。”
周慎辭道:“你?若是把版權賣給我,就不會再受其擾了。”
楚言:“周總,你?之?前說過會給我時間考慮的。”
周慎辭:“是的,一個月前我是這樣說的。”
楚言也明白?時間是有?些久。
“我想保留專利的所有?權。”
周慎辭:“我只要百分之?五十?。”
楚言笑了:“自古以來這種形式的合作就沒有?善終的。”
“我不需要善終,”周慎辭悠悠道,“我只要結果。”
楚言想了想,道:“確實,我在君杉工作,無論如何,在工作中?都會涉及到我的專利,出售一部分產權是很好的提議。”
“不過,”她?說,“給多?少錢可能還要討論一下?吧。”
周慎辭彎起嘴角:“開價吧。”
楚言卻端起了架子:“那我要好好訛你?一筆。”
午休的時間很短暫,二人一起隨便吃了點三明治果腹,便又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終于,交流會第一天的完美地落幕了。
此?時楚言已?經饑腸轆轆,肚子都發出了“咕咕”聲。
周慎辭瞥了她?一眼,問:“西餐吃嗎?”
楚言頓了半秒,才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
“今晚我有?約了。”
周慎辭偏過臉:“有?約?”
楚言一邊收拾一邊說:“對啊,我有?個學長?今天正好也在附近,我倆約著晚上一起吃飯來著。”
周慎辭:“學長??”
“嗯,”楚言解釋道,“不是賀靳西,是另一個同系的師哥,你?不認識。”
周慎辭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別太晚,明早6點起床。”他涼涼道。
當晚,楚言剛和師哥吃完飯,盤里剩下?的湯還溫著,二人正欲再閑聊一會兒,楚言的手機卻震了起來。
她?瞅了眼來電顯示。
周慎辭。
她?皺了皺眉,心說下?班時間,不接應該也沒事?吧。
于是默默地按掉了電話。
哪知道,過了半分鐘,手機再次震了起來。
師哥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師妹,不然你?還是接一下?吧。”
楚言很不好意思,笑容都有?些尷尬。
她?側過身,用手擋住嘴,低聲又不爽地問道:“怎么了?”
那端的背景音很嘈雜,像是在喧鬧的場所。
“喂,”陌生的聲音響起,“女士您好,我們這兒有?位先生喝醉了,您能來接他一下?嗎?”
楚言愣住了。
二十?分鐘后,酒吧的門被?推開。
一路小跑的氣喘吁吁的楚言片刻也不敢耽擱,問服務員:“您好,請問有?沒有?見到一位喝多?的男士?”
酒吧里明明很熱鬧,但是那個服務生好像一下?就知道她?說的是誰。
“請隨我來。”
楚言跟著他走到一處稍顯僻靜的卡座上,只見周慎辭躬身坐在那兒,頭稍稍垂著,平日里總是板正的衣領也解開了扣子,敞至胸口,昏暗的光線下?蜿蜒的肌理若隱若現。
楚言雙手交叉鎖在胸前,滿臉的懷疑:“周總,你?酒量不是很好的嗎?”
周慎辭不答。
楚言擔心他真的醉了,彎下?腰湊近他,伸手輕輕推了他胳膊一下?:“真多?了?”
驀地,她?的手腕被?大掌死死扣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整個人帶了下?來。
只聽?周慎辭沉沉道:“學長?學長?,別忘了,老子也是你?學長?。”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只有?幾厘米,近到楚言可以聞到酒精的醇香。
楚言先是一怔,而后擰了擰眉心:“別借醉耍流氓。”
周慎辭從胸口漫出笑聲,散漫的音調里浸著幾分薄醉:“我是什么混賬貨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第25章 圓
音樂躁動, 像是鼓點?一般落在神經元之上。
理智失去主導,身體只?能任憑感覺的擺布。
周慎辭狹長的眼眸里浮著曖昧不明的情愫,不曾沾染半點?模糊, 是清醒的挑釁,是蓄意的勾引。
楚言明明滴酒未沾,卻覺得熱意蒸騰上頭, 深陷于他居心叵測的拙劣計謀之中。
“周慎辭,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半垂下羽睫,過快的心跳讓呼吸的節拍有些紊亂。
周慎辭將她的手腕越箍越緊, 甚至有些發?疼。
他一字一頓道:“我、要、你。”
楚言壓住顫動的心緒, 掙扎著直起身, 俯視著他,假裝平靜地譏誚道:“你瘋了。”
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多待一秒都不可以了。
周慎辭低著頭,手上的力道也有了松懈的痕跡,像是一只?棄犬。
楚言一點?點?抽離,轉身就欲離開。
可下一秒——
她的右肘被抓住,不由分說地將她從高高在上的位置拽了下來。
“哎!”
楚言一聲驚呼。
她一個踉蹌,左膝直接磕進了柔軟的皮沙發?里。
楚言急于尋找重心,右腿下意識往前一抵,落在了周慎辭兩條修長有力的長腿之間。
周慎辭順勢扶住了她的腰, 將人鎖在了自?己?的懷里。
楚言兩手撐著沙發?的背, 呼吸越發?急促:“周慎辭, 你這算不算職場性騷擾?”
周慎辭仰臉, 鼻尖掠過她精巧的下巴, 薄唇低語:“現在是下班時間。”
楚言神思一動。
她告訴自?己?要離開,可是身體卻很誠實。
比起狼狽地逃跑, 她更愿意沉溺于這片刻的意亂情迷。
縱使沒有任何?意義。
她手如柔荑,輕輕地搭上了周慎辭的寬闊的肩膀,腰也松了勁兒,直直地坐了下去,把最后?那點?欲蓋彌彰的距離也吞沒。
“所?以呢?”她聲柔似水。
周慎辭漾起笑容,懶洋洋道:“所?以如果你需要幫助,應該找警察。”
楚言佯裝懵懂地眨了眨眼:“報警抓你?”
“我幫你和警察敘述一下?”
說著,周慎辭起身要去拿手機。
楚言伸出一根食指,點?住了他的肩鎖關節。
“別動。”
周慎辭一頓,乖乖地舉起了手,淡定自?若地望著她:“不動。”
楚言瞇著眼,道:“叫警察可太便宜你了,既然是下班時間,那不論我怎么收拾你,你都不會記仇的吧?”
不等周慎辭回答,她就側過臉,湊了過去。
她不愛噴香水,身上是洗衣粉的味道,混著描述不出但好聞的香氣覆了上來。
周慎辭脖頸上的青筋突起,明顯地緊繃了起來。
楚言幾不可查地偷笑一下。
“你剛說你要我?”
她貼在他的耳畔軟語。
“我偏不給你。”
話音剛落,她偏了下腦袋,啊嗚一口咬上了周慎辭的耳廓。
周慎辭瞳孔忽顫,條件反射地轉臉,眼神也變得清明。
“哼哼。”
楚言重新和他拉開距離,像個勝利者?一樣歪了下腦袋,道:“叫你耍流氓。”
“再不老?實明天就讓你上頭條。”
“噗嗤”
周慎辭笑出了聲,低沉的音色也愈加明朗。
他骨節分明的手半掩著盈滿笑意的眼睛,朗聲問道:“什?么樣的頭條?”
楚言得意洋洋:“壞你名聲的。”
“就說你勾引員工不成扭頭被送進了局子,當事人發?聲,索要賠償。”
周慎辭單手撐著額角,問:“要多少??”
楚言:“要你傾家蕩產。”
周慎辭目光鎖在她的臉上,語調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都給你,這樣誠意夠不夠?”
楚言小嘴一撇:“聽不懂。”
周慎辭支起上半身,一寸寸靠近她:“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楚言微頓,暗暗地咬了下內唇。
“不用?立刻回答我。”周慎辭堪堪地捧著她的腰,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藏。
楚言心弦被撥亂了。
哪怕她知道這可能又是一次萬劫不復的深淵,還是無可救藥地沉淪于此刻的悸動。
“你也太貪了,”她錯開目光,小聲道,“白天買了我的專利,晚上還要……”
后?面的話她沒說完,囫圇地咽了下去。
周慎辭卻不放過她:“還要什?么?”
“還要……”楚言眼珠提溜一轉,趁他不注意,立刻翻身跳下了沙發?。
“要回房間了。”
周慎辭這次沒有攔她,而是站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
“不要。”楚言嘴角彎彎,“我才不要醉鬼送我。”
周慎辭低低地笑:“已經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回房間的這段路他們走?了好久。
穿過大廳,走?進電梯間,無人去按關門的鍵,等著門自?然合上。
到?了客房所在的樓層。
地毯柔軟,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楚言走?得很慢,像是要印下腳印似的一步一步。
但路總有盡頭。
她還是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掏出房卡,輕輕地刷了一下。
“嘀”
是鎖打開的聲音。
“晚安。”
楚言看著周慎辭,手握在門把上,思考著還能說些什?么。
“嗯。”
周慎辭垂眼望向她,像是被蠱惑似地緩緩躬身。
楚言沒有躲閃,即使她身后?是合上門就可以切斷所?有接觸的空間。
她徐徐地低下眼簾,讓獨屬于周慎辭的氣息侵略進她的安全地帶。
可是想象之中的吻并沒有落下,止步于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
“晚安。”
周慎辭啞聲說道。
他像是被套住鎖鏈的猛獸,一點?一點?地撤離出名為楚言的危險區。
“有個好夢。”他直起身,微微頷首。
“嗯。”
楚言在心里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你也是。”
關上門,她背靠在門板上,無端地失落又攀上了情緒的高地。
如果剛才親上去了會怎么樣?
會一發?不可收拾嗎?
楚言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能再來一個“念念”了!
想到?這里,楚言終于冷靜了一些。
雖然她思緒有些混亂,但是有一個信念她始終沒有動搖。
那就是她絕不會輕易將念念的身世告知于周慎辭。
重新開始。
只?有四個字,卻復雜到?無處下手。
從哪里開始?又能走?多遠?
她怕這只?是氣氛使然的一時沖動,更怕這又是一場奮不顧身的無疾而終。
真是個膽小鬼呀。
她輕嘲自?己?。
甚至還沒考慮好,就已經開始忐忑了。
不過,無論最后?的決定是怎樣,她一定會保護好念念。
自?己?碎了就碎了,反正又不是沒碎過。
但念念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她以為自?己?晚上一定會失眠,但并沒有。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她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后?,他們誰也沒再提昨晚的事情,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就這樣,一直到?交流會結束。
“呼——”
楚言伸了個懶腰。
這時,周慎辭捧著一杯熱茶走?了過來。
“明天有安排嗎?”他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
楚言疑惑:“明天不是回京市上班嗎?”
周慎辭掀了下眼皮:“調休。”
楚言道:“我可沒說調休我要放明天。”
周慎辭“嘖”了一聲:“我送你一天行不行?”
楚言雙手托腮:“你什?么時候變這么好了?”
周慎辭要笑不笑地說:“陪我去澳門。”
楚言翹起唇角:“干嘛去嗷?”
周慎辭:“約會。”
“哦?”楚言裝作驚訝的樣子,“我以為那天你開玩笑呢。”
“楚言,”周慎辭眉尾壓不住了,“是不是找茬?”
楚言整齊的小白牙一齜:“對呀。”
周慎辭氣笑了:“明天8點?,退完房在大廳等我。”——
“好曬哦。”楚言看著車外的大太陽,小聲嘟囔。
周慎辭聽得分明,道:“那去商場好了。”
司機立刻識相地轉彎。
“可我沒什?么要買的耶。”楚言道。
她雖然這樣說,不過也沒想到?更好的選擇。
澳門她來過幾次,沒有什?么留下特別印象的地方?,也就記得吃的很不錯。
至于這次為什?么來,那當然是因?為約會的目的又不在于去哪里,只?是找個理由和那個人待一起罷了。
噫,好矯情哦。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到?了商場,楚言和周慎辭漫無目的地逛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你經常來澳門嗎?”楚言問。
周慎辭奇怪地瞥她:“我經常去哪兒你不知道?”
楚言道:“四年了,我哪能記得那么清楚。”
周慎辭道:“我沒有變。”
楚言又說:“四年前我也經常不知道你去哪里。”
周慎辭給她打敗了,只?能乖乖地回答她第一個問題:“我不常來。”
楚言:“我以為你經常要和大佬們一起去賭場瀟灑呢。”
周慎辭笑了:“一般都是他們來京市求我。”
也是,楚言點?了點?頭,周慎辭這個級別的人物,就算應酬也只?有別人就著他的份兒。
走?著走?著,他們經過了一家高奢珠寶店。
楚言往櫥窗里隨意瞥了一眼,目光頓時被一顆巨大的鉆石吸引住了。
那是一顆鑲嵌在項鏈上的黃鉆,顏色剔透晶瑩,一看就是極品中的上乘。
“唔,看上去很貴的樣子。”楚言隨口說道。
“不會。”
周慎辭說著,轉身就要進店。
“哎哎,你干嘛去?”楚言一把抓住了他。
“買啊。”周慎辭簡短地答道。
“我又不喜歡。”楚言脫口而出。
接著她就后?悔了。
她怎么就覺得這是買給她的呢?
于是她趕緊改口:“啊,不是,我是說……你要買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周慎辭沒有進店,而是又轉向了她。
“你喜歡什?么顏色?”
楚言特意選了個不常見的顏色:“紅鉆。”
周慎辭當時沒說什?么。
楚言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沒想到?,一個星期之后?,某天下班,周慎辭將楚言叫到?了停車場。
“什?么事啊?”楚言有些焦急,一個勁兒地看表,“我還要去接念念呢。”
周慎辭拉開車門,從副駕上遞過來一個藍色的絲絨盒。
“打開。”
楚言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接過盒子后?,半信半疑地打開——
霎時,她幾乎被閃瞎了眼。
只?見白色的綢緞之中,靜靜地躺著一顆紅色的鉆石。
沒有任何?別的裝飾,比那天在櫥窗里看到?的還要大、還要純粹。
“這……這什?么意思?”
周慎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好看嗎?”
楚言懵懵地點?頭:“好看。”
“是你的了。”周慎辭道,“項鏈還是戒指,你自?己?選,決定好了告訴我,我叫人去做。”
楚言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把鉆石推回了周慎辭手里。
“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依她目測,這約莫是顆5克拉的鉆,估計可以買四五套四合院了。
周慎辭卻說:“不會,這不要錢。”
楚言笑道:“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周慎辭半思考狀:“差不多吧。”
楚言:“啊?”
周慎辭輕描淡寫?道:“前幾天我去澳大利亞出差,在路邊撿的。”
楚言:“?”
周慎辭:“這可能就是大地的饋贈吧。”
他臉不紅心不跳,全然不把被他留在車里的包裝放在眼里。
楚言蹙眉:“那你還給大地吧。”
周慎辭卻轉身就走?:“我送你了,現在它是你的,要還你自?己?還。”
說罷就要上車。
楚言:“……等等啊。”
“又怎么了?”周慎辭抬眼。
楚言:“我今天沒開車,你能送我去念念幼兒園嗎?”
她怕去晚了念念等得著急,就想坐他的順風車。
“上來。”周慎辭道。
“謝謝周總~”楚言尾音都飄了起來。
后?來周慎辭是把母女?倆送回家的。
等她們上樓之后?,他便準備啟動車離開。
忽然,手機屏幕亮了。
一張照片隔空投送了過來。
是幼兒園門口,周慎辭手抵車門,護送著楚言和念念上車的畫面。
第26章 圓
周慎辭壓了壓眉毛, 瞥向了車的后視鏡。
他掃視一周,最終把視線鎖定在不遠處的大眾輝騰之?上。
他隨手撥通了一個電話。
“又犯什么病?”
周閱琛賤兮兮的聲音傳了過來?:“哥,我有嫂子啦?”
周慎辭:“敢去煩她?你小子就死定了。”
周閱琛愈加興奮:“真的是?嫂子呀!”
周慎辭道:“沒?別的事兒就掛了。”
周閱琛趕緊喊住:“哎, 有有有,我是?來?找你的。”
周慎辭:“說。”
周閱琛:“是?關于搶劫案的事兒。”
“你就這樣不追究了?”
周慎辭半斂眼眸:“對。”
周閱琛不解:“為什么啊?”
周慎辭:“自己想。”
說完啪就掛了電話。
就在她?準備啟動車輛的時候,他身側的車窗被敲響。
是?周閱琛跑過來?了。
周慎辭搖下車窗, 神情透著嫌棄。
周閱琛笑嘻嘻的:“嫂子住的地方夠樸素啊。”
周慎辭掃了他一眼,那轉暗的瞳色似乎在預示著他即將告罄的耐心。
周閱琛裝模作樣地清咳一聲,將話題拉回了正事。
“那個司機說的口供前?后不一致, 繼續查下去肯定會有突破, 為什么不順藤摸瓜下去呢?”
周慎辭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你在系統里, 知?道的應該比我多。”
周閱琛皺起了眉頭:“你是?說,這事兒和民師的那幫學院派有關?”
周慎辭沒?有否認,只是?說:“曹市長現在也很為難。”
“這些家伙……”周閱琛眼里燃起了火光,“老子去紀委……”
“你激動什么。”周慎辭喝止了他。
“現在要沉得住氣。”
“他們?這樣搞我們?周家,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周閱琛憤憤道。
“一點兒城府沒?有,”周慎辭瞥他,“當初就該送你去野戰部?隊。”
周閱琛有點兒委屈:“哥,我這是?擔心你。”
周慎辭嘴角放松:“京圈這幾年不太平靜,關系盤根錯節,這時候一步錯步步錯, 誰先?急誰完蛋。”
周閱琛若有所悟。
“你在放長線釣大魚呢?”
周慎辭答非所問:“靜觀其變。”
可?周閱琛還是?放心不下, 道:“好吧, 但要是?有什么變故, 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周慎辭悠悠道:“你別把她?的事兒說出去就行。”
周閱琛秒懂, 耐人尋味地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嘴嚴。”
接著, 他又突然想起來?了在幼兒園門口看到的那個小孩,于是?問道:“不過,嫂子家里是?還有個妹妹嗎?”
“不是?。”周慎辭道,“那是?她?女兒。”
周閱琛:“啊?”
本來?都準備抬腳回家了,卻硬生生被這句話控住了。
周閱琛磕磕巴巴地問道:“她?……她?是?已婚還是?離異?”
周慎辭糾正:“單身。”
周閱琛頭上插滿了問號:“那孩子的父親……”
周慎辭淡淡一笑:“死了。”
可?是?,當晚周慎辭的家庭群就炸了。
許久不見?其蹤影的周家三少爺周明禮在群里發了一個問號,并@了周慎辭。
周慎辭毫不客氣地回了個問號。
周明禮:【二?哥告訴我了。】
周閱琛:【??】
【老三,不帶這么賣隊友的。】
周父:【既然都說開?了,那就在這兒聊聊吧。】
周閱琛:【爸!您也答應我不說的!】
周母:【閱琛閉嘴,你瞧瞧你哥,悶聲辦大事,你呢?天天甩兩膀子跟個混世魔王似的,一點兒都不上進。】
周閱琛:【那您把老三放在什么位置……】
周母:【明禮是?另一個賽道的。】
周明禮:【點了。】
周閱琛:【……】
周父:【@周慎辭,什么時候把人帶回來?瞧瞧?】
周慎辭:【她?很忙。】
周父:【再忙周末不休息嗎?】
周慎辭:【周末加班。】
周父:【什么破公司,我馬上給你仇叔叔打個電話,徹查這種不守勞動法的公司!】
周慎辭:【……】
與此同時,楚言正坐在臥室里和姜曼煲電話粥。
“哇,那你準備和他復合嗎?”姜曼問道。
楚言抱著沙發枕,有些模棱兩可?:“我……不知?道。”
姜曼:“其實當初你倆分手也算是?誤會嘛……后來?他不也沒?結婚。”
楚言不語。
他要結婚的消息不過是個楔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們?之?中真正的矛盾是?什么。
姜曼察覺到了她?的猶豫,道:“實在不行你就多考慮考慮唄,反正現在人就在那兒,也跑不了。而且你倆還簽了專利權部?分轉讓的協議,見?面機會就更多了。”
楚言贊同:“嗯。”
今天略早的時候,周慎辭將楚言叫到了辦公室。
“考慮的怎么樣?”周慎辭問。
楚言道:“你開?的價格確實誘人,但其實你應該很清楚,專利權的轉讓沒?有按比例的。”
“若我增加你為專利權人,那么變更后你和我為共有權利人。在專利法意義上,共同權利人所享有的權利是?一樣的。”
周慎辭點頭:“確實。但合同我給你看了,你保留一般的所有權,以后所有應用該專利所獲得的利益,你都可?以分一半。”
“最關鍵的是?,”他補充道,“只有我能讓你的專利發揮它百分之?百的潛能。”
楚言無法否認。
周慎辭的資源也好、平臺也罷,哪怕就是?他這個名字拿出去,都比她?在外游說半天有用。
如果想要用專利做更多的產品和發明,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
楚言思?索片刻,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她?將文件遞了回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時間回到現在,姜曼在電話另一端說:“甭管這愛情是?否能修成正果,至少該賺的錢咱是?一分不少。”
楚言給逗笑了:“確實。”
想起現在銀行賬戶里躺著需要她?用手指算一算有幾位數的存款,好像暫時忘掉了別的焦慮——
或許積極的心情確實容易吸引更多好事的發生,楚言這些日子過得都很順。
不管是?工作還是?和周慎辭的相處,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周慎辭也遵守他的諾言,沒?有任何催促她?的意思?。
時間很快來?到了十月。
趁著國慶長假,楚言帶念念去莫高窟玩了一趟。
周慎辭本來?試探著想要一起去,卻被楚言以“需要享受親子時光”為由拒絕了。
周慎辭表面上無所謂,可?是?楚言回京的那天,他卻早早地等?在機場了。
楚言牽著念念從接機口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帥成另一種畫風的周慎辭。
他穿著卡其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半高領內搭,完美高挑的身材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楚言有些不好意思?:“都說了沒?什么行李,不需要來?接我的。”
周慎辭自然地卸下她?背著的包,又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道:“先?吃飯還是?先?回家?”
“回家吧。”楚言瞥了一眼念念,小聲道,“她?玩累啦,想睡覺。”
周慎辭低眼看小家伙,沒?有以往的神采,眼皮子耷拉著,一副電量快用盡的樣子。
“好。”
楚言盯著他:“你是?不是?想約我出去呀?”
周慎辭很直接:“是?。”
“但去哪里無所謂,只是?想見?到你罷了。”
楚言“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最近說話變好聽了哎~”
“少廢話了,”周慎辭輕笑,“回家吧。”
就這樣,日落余暉下,他們?一起趕往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念念是?真的疲憊了,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楚言調暗房間里的燈光,然后輕輕帶上門,走回了客廳。
周慎辭此時站在冰箱前?,他只穿著黑色的修身上衣,肌肉線條更加清晰,讓人的眼睛無法從他那窄而有力的公狗腰上挪開?。
楚言暗暗吞了吞口水,問:“你干嘛呢?”
聽到聲音,周慎辭轉臉:“看看有什么菜。”
楚言道:“前?幾天去旅游了,家里沒?什么剩的食材了,我給你叫餐廳把飯菜送來?吧。”
“不用,”周慎辭打開?冷凍柜,拿出了一包速凍餃子,“這就可?以。”
楚言很驚訝:“你不是?不吃這種冷凍食品嗎?”
周慎辭道:“今天想試試,不行嗎?”
“行啊,”楚言走上前?,“那你等?我一下,我給你煮。”
可?她?前?腳剛剛落下來?,就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什么啊?”她?嚇了一跳。
低頭一看,原來?是?念念的毛絨玩具。
“又亂丟……”楚言很無奈。
“我來?收。”周慎辭突然說。
楚言一愣:“嗯?”
周慎辭:“你煮餃子,我來?收拾衛生。”
楚言眨眨眼:“你知?道念念的玩具都放在哪嗎?”
周慎辭朝客廳書櫥旁邊的柜子抬了抬下巴:“那邊。”
楚言撇撇嘴:“了如指掌了嘛。”
周慎辭嘴角揚起很淺的弧度:“整間屋子,只有一處地方是?我不明白的。”
楚言:“哪里?”
周慎辭抬手點了下自己左胸的位置:“你的這里。”
楚言怔住了。
她?還沒?想好要回應些什么,周慎辭已經去收拾了。
咕嘟嘟,是?泡泡翻騰的聲音。
楚言揭開?鍋蓋,將餃子倒了進去。
沸騰的水面平靜下來?。
可?楚言的心還是?砰砰直跳。
她?用余光瞄向客廳。
周慎辭正彎著腰將散落在地上的玩具一點點撿起,放進收納盒里,那些五顏六色的小玩意兒在他寬大的手掌里有種莫名的萌感。
楚言自言自語般嘟囔:“有什么不懂,我又不會隨便讓人進來?。”
吃完餃子后,周慎辭主動把碗筷洗了,又用抹布將桌子擦了個一塵不染。
就在他還要幫楚言把地拖了的時候,楚言終于看不下去了。
“吃飯前?你都拖過一次了……”
周慎辭聽話地放下拖把,稍稍靠近了她?一點兒。
“所以沒?什么活要干了是?吧?”
楚言:“沒?有了。”
“那,”周慎辭語氣肆然,“可?以結賬了嗎?”
“誒?”楚言抗議,“你這是?強買強賣啊!”
周慎辭坦然承認:“嗯。”
楚言雙手抱在胸前?:“你想要多少?”
“明天國慶最后一天,”周慎辭俯身,“能借給我么?”
楚言翹起小嘴:“想約我直說嘛,拐彎抹角的~”
周慎辭:“那明天十一點,我來?接你?”
楚言:“去哪里嗷?”
周慎辭:“北邊有個馬場不錯,可?以帶念念去玩玩。”
楚言笑了:“還以為你不想念念一起呢。”
周慎辭頓了一下,語調忽然沉了下來?:“念念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會落下。”
楚言心旌微動。
她?忍不住試探:“即使她?的生父是?別人,你也不介意嗎?”
周慎辭低吟片刻,道:“我沒?那么大度,說不介意是?假的。應該說我嫉妒瘋了。”
楚言心臟一落,暗道,果然如此嗎……
可?周慎辭卻繼續道:“但重點不在這里。”
楚言仰臉望他。
周慎辭冷冽的目光里含著無法言說的溫柔:“重要的是?,他在你心里已經死了,不是?嗎?”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讓楚言都忘記了挪開?視線。
周慎辭緩緩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道:“別發呆了,早點洗洗睡吧。”
楚言楞楞地應著:“哦,好。”
“你要走了嗎?”她?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
周慎辭忽然轉身,差點兒就要和冒冒失失的楚言撞在一起。
“別送了,”他垂眸,“晚上冷。”
說著,他忽地抬手,與她?拉進了距離。
那一刻楚言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旖旎的畫面匆匆閃過,她?的指尖都發緊了。
可?是?,周慎辭只是?輕輕地捋了一下她?的頭發。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幾乎細到看不見?的棉絮,在楚言的眼前?晃了一下,而后松開?。
“晚安。”
他的話和那鴻毛一般,落在地上,沒?有聲音,卻飄進了楚言的心里。
周慎辭走了。
楚言將玄關的拖鞋收好,便準備回房洗漱。
這時,門又被敲響了。
楚言以為是?周慎辭落了什么,沒?多想就打開?了門。
可?下一秒,她?卻僵住了。
門口站著一個背著書包地高瘦少年,他一頭紅發,穿著黑色夾克和牛仔褲,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
他咧著嘴,拖腔帶調:“姐。”
楚言僵住了:“浩天?”
“你怎么在這兒?”
楚浩天一身熏人的煙味兒,鞋也不換就要往房里鉆:“進去再說唄。”
“啪”
楚言伸手抵住了門框。
“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的?”
她?從未和家里的人透露過她?在京市的住址,也不曾寄過包裹回去,可?她?弟弟卻找上了門。
楚浩天吊兒郎當地抖著腿:“我自有我的辦法。”
說罷就要硬闖。
楚言猛地一推,冷聲警告道:“趕緊來?一步我就報警。”
楚浩天踉蹌一下,語氣沖了起來?:“姐你怎么這樣啊?我是?你弟弟,京市又是?你的地盤,我不來?找你找誰?”
楚言:“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楚浩天脖子一歪:“回不去。”
楚言皺眉:“什么意思??”
楚浩天道:“我退學了。”
“你……”楚言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但她?懶得管這個不爭氣的弟弟,“我管不著你,你去和爸媽說。”
楚浩天:“說過了啊,我剛和他們?發信息,說我來?京市找你了。”
接著,他又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哎喲,姐~你就收留我住一晚嘛。你總不能讓你親弟弟露宿街頭吧?”
楚言掏出手機就要給他訂票:“我給你買張臥鋪,你麻溜點兒給我滾回學校去。”
楚浩天軟硬不吃:“你買了我也不走。”
“不讓我進門我就在你家門口賴著,半夜唱歌給你聽。警察來?了我就說我是?你弟,到時候你還得放我進去。”
楚言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轉換了策略。
“你身上有錢嗎?”
楚浩天點頭:“微信里還有180。”
他早看出來?楚言的意思?,直截了當道,“沒?錢住旅館。”
“我給你,你去住。”楚言道。
楚浩天卻賴皮:“都這么晚了,我腳都疼死了,走不動一點。”
“小區門口就有便捷酒店……”楚言說著就要在應用上下單。
楚浩天瞅準時機,一彎腰,從門縫里擠進了楚言家里,巨大的沖力差點兒把楚言帶倒。
“楚浩天!”楚言抬高了聲量。
“姐,你家真大。”楚浩天掃視一圈,笑嘻嘻道。
說著就要進客廳。
“換鞋!”楚言咬牙切齒,堅守著最后的底線。
楚浩天乖乖脫了鞋,腳板直接踩在周慎辭剛剛打掃干凈的地板上,印出了一個帶著汗氣的腳印。
“就一晚。”楚言道,“我馬上打電話叫爸媽來?接你。”
楚浩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笑道:“你叫唄,我也不打算在你這兒待多久,明天我就走。”
楚言問:“你去哪兒?”
“找我女朋友去唄。”楚浩天翹著二?郎腿,隨手摘了一個果盤里的葡萄塞進嘴里,“暑假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妞兒,她?在京市西?區一酒吧里駐唱,這次我就是?來?找她?的。”
楚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貨色,對此一點兒也不意外。
“行,早上9點前?必須走。”
說著就鎖上門,順手把客廳里的燈也調暗了。
楚浩天急忙喊住:“哎哎哎,你怎么不問我去找她?干嘛?”
“誰管你。”楚言吐字如寒冰。
楚浩天一骨碌爬起來?,道:“我跟你說,這妞可?屌了,認識很多音樂人,她?哥是?京圈這兒某個廠牌里的,我準備和他們?一起搞說唱了。”
楚言冷哼:“你最好一輩子待在地下別上來?。”
楚浩天不滿:“你看不起誰呢?現在說唱是?大勢,你懂不懂?”
“不懂。”楚言這次直接把頂燈關了。
她?同他約法三章,“我女兒睡著了,你晚上動作輕點。廚房有水可?以刷牙洗臉,但別的東西?都不許碰。要是?給我發現了,就算警察來?我也要把你趕走。”
楚浩天閉嘴了。
他知?道她?姐真做得出來?。
“真沒?勁兒。”他小聲蛐蛐,乖乖地回到了沙發上。
“也不給床被子,說出去誰信這是?親姐弟啊……”
那一晚,楚言是?睡在念念身邊的。
雖然客廳里并沒?有貴重的物品,但是?她?還是?很擔心楚浩天會亂來?,以至于她?整晚沒?有睡好,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就要豎起耳朵聽好久。
隔日天沒?亮,楚言就爬了起來?。
她?簡單洗漱后,來?到客廳,對著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楚浩天踹了一腳。
“起來?了。”
楚浩天睡得很死,竟是?翻了個身,不耐煩地嘟囔道:“才幾點啊……”
楚言把他掰過來?,一字一句道:“別管幾點,反正到鐘了,快滾。”
楚浩天揉了揉眼睛,無奈地坐了起來?。
“姐,你真的很兇。”
楚言再次頒發逐客令:“你已經睡了一晚了,快去找你女朋友去。”
楚浩天死皮賴臉:“你家有沒?有吃的?賞口飯唄?”
楚言現在只想將他打發走,于是?去廚房里拿了面包,丟給他:“奶油的,愛吃不吃。”
楚浩天嘿嘿一笑:“謝謝姐。”
至此,他也不再多停留,只是?在離開?前?又順了一瓶礦泉水走。
清晨的樓道里很安靜,楚浩天邁著大步走出了楚言的公寓,做了一個salute的手勢,道:“先?走啦,到時候還你。”
楚言閃過一絲疑問。
還我什么?
不過,她?也懶得理他,就沒?多在意。
可?是?楚浩天卻并沒?有走遠。
他走到了小區停車場,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白色的賓利。
他從口袋里摸出賓利的車鑰匙,輕輕一按。
白色賓利的車燈立刻閃了閃。
“我靠!”楚浩天罵出了聲,“是?真的啊!”
他跑了過去,瞪大眼睛,對著車按了好幾下鑰匙上的按鈕,又狠狠地刷了自己一巴掌,才緩過勁來?。
“媽的,我姐這是?悶聲發大財啊!”
怪不得著急趕他走呢!
其實昨晚他就在客廳的墻上看到了掛著的賓利鑰匙,但他以為是?假的,早上臨走前?又張了一眼,心說甭管真假先?拿著去砰砰運氣,沒?想到還真給他押對了寶!
楚浩天激動得上跳下竄,用手把車身摸了個遍,進到車里又對著全小羊皮的內飾一頓狂嘬,哈喇子都要流到椅子上了。
他坐上主駕,按照網上的教學啟動了引擎,點火瞬間他又忍不住亂叫出聲。
“哦吼!”
接著,楚浩天哼起了小曲,“姐,我可?是?和你報備過了哦~”
說罷,他一腳油門,轟出了小區。
他左手打著方向盤,右手給女友打去了電話:“喂,小夢啊,丫的別睡了,哥給你搞了個好東西?……”
此時楚言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
她?給念念做好了早飯,然后開?窗透氣,把家里又收拾了一遍,總算把楚浩天那蝗蟲過境般的痕跡抹去了。
忙完所有,她?簡單地畫了一個淡妝,還沒?來?得及挑衣服,周慎辭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再給我五分鐘。”楚言道。
周慎辭氣定神閑的:“給你50分鐘也行。”
楚言的心情無端地好了些。
她?換了身休閑運動套裝,拉著念念出門了。
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一路上楚言不停地打著哈欠。
周慎辭瞥她?,問道:“累了?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楚言白了他一眼:“你要帶我去哪里休息?”
周慎辭語氣輕佻:“怎么?怕我把你吃了?”
楚言嘀咕:“說不定呢。”
周慎辭頓了一下,道:“放心,今天我爸媽也在,肯定吃不了你。”
楚言大驚:“你爸媽?”
她?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記得直跺腳:“你怎么不早說!”
周慎辭卻很淡定:“他們?也是?臨時決定要去的,今早才和我說。”
“不用擔心,他們?在另一個場,你不用和他們?打交道,若是?看見?了,點個頭就行。”
楚言卻還是?很忐忑:“這也太不正式了……”
周慎辭挑了下眉:“想要正式下次就去我家吧。”
楚言耳根驟紅:“誰要去你家!”
念念聽了,扒住了椅背,奶聲奶氣地說道:“媽咪,我想去叔叔家。”
周慎辭低低地笑出了聲。
楚言的臉卻更熱了。
她?干脆扭過頭不說話,看向了窗外。
片刻后,周慎辭再度開?口。
“別緊張,”他語調很緩,“我準備好了專業的護具,你和念念只需要放松就行了,至于社交,交給我就行。”
楚言仍舊別著腦袋,小聲道:“這算什么嘛,我倆還沒?交往呢……”
周慎辭道:“但我在追你這件事,我想讓全世界知?道。”
楚言心里似是?冒出了很多粉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心都滿了起來?。
“那……”
她?剛想說什么,周慎辭的車載電話卻響了起來?。
“怎么了,爸?”周慎辭按下通話鍵。
周母的聲音從那端傳了過來?:“慎辭啊,今天我們?騎馬就不去了。替我們?向那位楚小姐問好啊。”
周慎辭蹙眉:“發生什么了?”
周母嘆了一口氣:“路上遇到一個飆車的小年輕,把你爸車撞了,現在正鬧著呢。”
第27章 圓
“嚴重?嗎?”周慎辭眉心仍舊沒?有松開的跡象。
周母說:“不嚴重?, 我們人都沒?事,只是車尾凹進去?了。”
周慎辭不是很理解:“走保險不就行了?”
周母有點?兒哭笑不得:“那小?伙子肇事逃逸,又撞了別的車, 現在交警正在處理呢。”
“在哪?”周慎辭抹了一把方向盤,準備調頭?。
“哎呀,你不用?來, 你爸這點?兒事還?搞不定嗎?”周母急了,“快去?約會,你可別搞砸了, 下次要把人待家里來!”
說罷, 她就把電話撂了。
周慎辭思索片刻, 關掉了轉向燈。
楚言有些擔心:“要不還?是去?看一下?”
周慎辭:“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而?且,”他偏頭?看了楚言一眼,似笑非笑,“如果?去?的話,你今天真要去?我家吃飯了。”
楚言不說話了。
去?家里的話還?是太快了,至少要再相處一段時間吧……
正想著,她的手機忽然也傳來了震動。
楚言低頭?一看,臉上?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
屏幕上?顯示著“楚浩天”三個大字,她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然而?, 還?不等她問?話, 就聽到楚浩天怒氣沖沖地聲音響起。
“你他媽個老東西, 我馬上?搖人來干你!”
楚言壓著脾氣問?他:“你和?誰說話呢?”
楚浩天這才意識到電話已經接通, 沒?好氣地“喂”了一下。
“姐, 我在南坪西路和?廣壽街的交叉路口,你過來一下唄。”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楚言心中騰起:“出什么事了?”
楚浩天支吾起來:“哎……你來了就知道了。”
“你說不說?”楚言很煩躁。
“嗐, ”楚浩天只好實?話實?說,“撞車了。”
“什么?”楚言愣住了,“你哪來的車?”
楚浩天咳了兩聲:“你的車。”
他怕楚言不知道是哪輛,又補充一句:“那輛賓利。”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楚言一下竟然都忘了要如何生?氣。
只聽楚浩天狡辯道:“媽的,真不是我的錯,是前面那輛車突然剎車!一破大眾,還?在那邊和?我談什么交規……”
“定位發我。”楚言聲線都在顫抖。
楚浩天仍舊無所?謂的樣子:“發你了。”
掛掉電話,楚言只覺得眼前黑了又黑。
她扶著額頭?,將手機遞給周慎辭。
“能帶我去?這里嗎?”
周慎辭只瞥了一眼,就換到了最左道調頭?。
“什么事?”他問?。
“我……”楚言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弟開車出去?,把人家給撞了。”
周慎辭微頓:“你弟?”
楚言都不好意思回應他的視線,別開臉道:“嗯。”
“昨晚你走之后,他突然來我家找我,說要借宿一晚。”
周慎辭:“他不是在讀大學嗎?”
楚言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周慎辭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原委:“然后他偷了你的車鑰匙,把賓利開出去?,出車禍了?”
楚言無言地點?了點?頭?。
周慎辭沉默了,腳下的油門也加重?了一些。
楚言只覺得心在燒,像是被放在小?火上?慢燉一樣難熬。
良久,她顫抖著唇瓣,小?聲開口:“對不起。”
周慎辭聲線低沉:“你道什么歉?”
楚言折著嘴角,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表達一些態度,卻?又想不出怎樣算是得體。
也許一開始她就把自己放在了低位,所?以才會下意識地道歉。
可是,這種事本身就是丟臉的,她如何能在一片廢墟里拾起零碎的自尊呢?
“你沒?有錯。”周慎辭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和?任何人說對不起。”
楚言明白這是好心的安慰,可是卻?起不到哪怕一丁點?作用?。
大約半小?時后,他們趕到了現場。
楚言遠遠地就看到有紅□□光交替閃爍,還?有交警在現場維持秩序。
沒?等車停好,楚言就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徑直朝那頂著一頭?雞窩似的紅發男人跑去?。
楚浩天完全沒?注意到楚言,還?在囂張地大喊:“你們他媽的認不認識這是什么車……啊!”
話沒?落地,尾音就變了調。
“好痛!”他摸著胳膊回過了頭?,“姐!”
楚言看了眼現場,涉事的一共三輛車,除了那輛賓利,有一輛灰色的大眾,車的后備箱都被撞變了形,另一輛是奔馳C系,右側的門深深地凹陷進去?,一看就是遭受了重?擊。
再看看旁邊幾張陌生?的面孔,眼神無不帶著鄙夷和?無可奈何。
她倒吸一口氣,指尖都在發抖。
這時,交警走了過來:“女士,您是他什么人?”
楚言逼著自己鎮靜下來:“我是他的姐姐,也是這輛賓利的……車主。”
交警神色嚴肅:“是你把車借給你弟弟的嗎?你知道他連駕照都沒?有嗎?”
楚言立即否認:“不,我并不知道他把我的車開走了。”
楚浩天急了:“哎,你怎么這樣說話啊!早上?我不是都和?你說‘之后還?你’了嗎?現在倒撇得清清楚楚了。”
楚言惱了:“你根本沒和我說!”
交警聽了只覺得頭?疼,搖了搖手,道:“好了好了,冷靜一下。”
“現在你弟弟涉嫌無證駕駛、肇事逃逸,現在他要和?我們走一趟。”
楚浩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扯著嗓子喊:“無證駕駛我認了,可是這撞車哪能怪我!是這個老畢登故意剎車,才害得我撞上?了的!我這個車頭?不比他的破帕薩特貴多了!”
中年男人聽了很生?氣:“你這小?伙子怎么說話呢……”
楚言趕忙道歉:“對不起,是我弟弟不好,請您別生?氣,修車費我會承擔的。”
中年男人身邊是模樣端麗的女士,雖能看到歲月的痕跡,但優雅端莊的氣質反而?讓她更具風韻。
“姑娘,這不是修車費用?的問?題,實?在你弟弟太沒?禮貌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請多見諒。”楚言一個勁兒地低頭?鞠躬,“您看怎么處理比較好……”
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臂膀,稍一用?力,讓她被迫向后挺直了上?身。
“有什么好道歉的。”周慎辭冷沉的音色響起。
楚言側過臉。
抬眸的瞬間,她好像在他眉宇之間捕捉到了一絲心疼。
“你沒?有錯。”周慎辭再次鄭重?復述道。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中年男人先開了口:“慎辭?”
“你不是和?楚小?姐去?馬場……”中年女人說了一半,似是反應過來了什么,看向了楚言,“你就是楚小?姐?”
楚言的心涼了半截。
像是被丟進了深秋的河川,刺骨的寒冷浸透了她的每個細胞。
她緩緩移動視線,望向周慎辭,希冀著他能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可事與愿違。
周慎辭平直無緒的喚了聲:“爸、媽。”——
半小?時后,交警大隊里,六個大人和?一個小?孩擠在不算寬闊的大廳,氣氛安靜而?尷尬。
楚浩天一直在抖腿。
他忍不了這種沉默的場面,居然自顧自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煊赫門就要抽。
“室內禁止抽煙。”警察喝道。
楚浩天只能又把煙收了回去?,嘴里還?嘰嘰咕咕:“兇什么啊……”
“閉嘴。”楚言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嵌入了皮肉都沒?有感覺。
楚浩天哼了一聲。
接著,他瞟了瞟周慎辭,嬉皮笑臉起來,湊近楚言問?:“姐,這是你新男友啊?”
他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分明。
周父和?周母的臉色更是有些耐人尋味。
“嗐,早說嘛。”楚浩天兩手交叉,放在腦后,抻了個懶腰,“我就納悶你哪來的錢買車,原來是男朋友送的。哈哈,要我說姐你的眼光確實?好……”
說著,他還?自以為熟絡地朝周父周母點?了點?頭?,神采奕奕道:“大叔大姨,剛才真不好意思。但咱這也算有緣分吧,不打不相識嘛……”
“啪”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楚浩天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
楚言立在他的面前,冷冰冰地俯視著他,手起手落,掌心中是四道月牙般的瘀血印。
楚浩天捂著臉,半晌才回過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惡犬,猛地跳了起來:“哎,你麻痹的……”
“啪啪”
又是兩掌。
楚浩天給打蒙了,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捂左臉還?是右臉。
“聽好了,”楚言雙目通紅,娥眉不受控制地抽搐,“我不會給你交保釋金,也不會幫你達成和?解,拘留也好、案底也罷,全由你自己承擔。”
楚浩天傻眼了:“憑什么!你就是這樣當姐姐的嗎!”
“當你姐姐不是我的選擇。”楚言吐字如冰珠。
許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媽媽,念念早就嚇呆了,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小?書?包,一個勁兒地往墻角靠。
這時,一道陰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接著,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小?小?的手。
念念眨眼,只見周慎辭正蹲在她的面前,引導著她舉起手臂,蓋住了她的耳朵。
“別聽。”周慎辭柔聲道,“媽媽在制裁壞人。”
念念快哭出來了:“媽媽會被欺負嗎?”
“不會,”周慎辭無比篤定,“媽媽保護念念,我保護她。”
念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念念要怎么做?”
“坐在這里,捂好耳朵,”周慎辭道,“等媽媽帶你回家。”
另一邊,被激怒的楚浩天已經被趕來的警察制服,可他還?在發癲,嘶吼著罵道:“賤女人!爸媽要知道你見死不救,高低要扒你一層皮!”
楚言剛要說什么,可一個黑影卻?閃了過來。
“哎喲!”
楚浩天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一顆帶著血的小?白玩意兒也從嘴里飛了出來。
只見周慎辭長?腿一邁,對著楚浩天的臉就是一腳,接著順勢踩住了他的腦袋,將他牢牢地控制在地上?,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絲滑。
“嗚嗚……”楚浩天發出無能的嗚咽。
周慎辭睨著他,眼神冷銳,宛如看著一具腐敗的尸體:“我看誰敢動她一根頭?發。”
旁邊的警察看呆了,都忘記了阻止,還?是周父周母圍了上?來,將周慎辭拉開了。
之后的處理并不復雜,周父周母并不打算追究楚浩天的責任,另一輛奔馳的車主也接受了賠償,選擇和?解,但他的行為惡劣,還?是被處以7日行政拘留的處罰。
楚浩天慌了,求著楚言交保證金。
“姐,我不想呆這兒!”
楚言道:“你自己和?爸媽說。”
說罷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經過這么一鬧,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
別說騎馬,再過一會兒就該吃晚飯了。
楚言走出辦事大廳,一眼就看到周慎辭和?他父母站在交管所?門口。
她思忖片刻,牽著念念走了過去?。
“叔叔、阿姨。”她輕輕地喊了一聲,“今天真的很抱歉。”
周慎辭見狀,直接上?前,攔住了她欲彎下的上?半身。
“別把所?有爛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他緊擰眉心,面色沉似深潭。
周父周母也說:“沒?事的,不是你的問?題,別放在心上?。”
這時,一個喊聲由遠及近:“哥!”
眾人順著方向看去?,是周閱琛來了。
“爸媽,你們還?好吧?”他小?跑過來。
“好得很。”周母道。
周閱琛點?點?頭?,而?后看向了楚言,笑了起來:“這就是楚小?姐吧?”
楚言曾聽周慎辭提過家里有兩個弟弟,但并未曾見過,只能擠出禮貌的笑容:“您好。”
一下周圍多了這么多陌生?人,念念有些不適應,躲在楚言的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小?心地觀察著大家。
周慎辭干脆打斷了這群人想要繼續聊天的念頭?:“小?琛,你送爸媽回家。”
周閱琛眼力見兒很好,立即答應:“沒?問?題。”
周父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慎辭啊……”周母試圖說話。
“有事下次再聊。”周慎辭并不給她機會。
接著,伸手攬住了楚言,“我送你回去?。”
楚言想要拒絕,可是她仿佛被掏空了一樣,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機械地由周慎辭牽著。
回家的路上?,天漸漸暗了下來。
初上?的華燈照在楚言的臉上?忽明忽暗,像是她搖擺不定的情緒。
看著在懷里睡著的念念,楚言喃喃道:“你不該送我回來的。”
周慎辭眉梢微動,狹長?的眼眸里是晦澀的沉寂。
少頃,他動了動唇:“確實?不該。”
楚言長?睫掃了下來,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說:“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和?我一起丟臉,叔叔阿姨肯定很生?氣,早知道……”
突然,車輛急剎,打斷了她的話。
不等楚言反應過來,車頭?已經調轉了方向。
楚言怔住了:“你要干嘛?”
“不回你家,”周慎辭嗓音清沉,“回我家。”
第28章 圓
楚言愣怔好久, 才堪堪嘆出單個音節:“啊?”
周慎辭仍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你家床太小?,我沒?地?方睡。”
楚言更疑惑了:“你為什?么要睡我家?”
周慎辭道:“你弟弟已經知道你的住址了,你的父母可能也會?來找你, 今晚最好別回去。”
說著?,也不給楚言更多思考的時間,就直奔遠檀書院。
車穩穩地?停在私人車道之上, 平整的石子路蜿蜒通向門口,兩側是修剪整齊的綠籬與繁茂的花圃,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車門打開, 楚言抱著?念念走了下來。
這?里?宛如?隱匿在城市深處的宮殿。遠遠望去, 純白的外墻在照明燈下泛著?溫暖的光暈, 精雕細刻的石柱撐起了高大的拱門,石材光滑而細膩,似乎每一寸都訴說著?建筑師的匠心,像是守護著?這?片靜謐與奢華的界限。
透過窗戶上晶瑩剔透的玻璃,隱約可以看到里?面深紅色的厚重窗簾垂掛,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每一個細節都散發出一種低調而不容忽視的奢華感。
念念眼睛眨巴眨巴的,小?臉上全是震驚。
“媽咪,這?是哪里??”
楚言道:“這?是叔叔的家。”
念念眼里?都在閃光,轉向周慎辭問道:“叔叔, 你是公主嘛?”
周慎辭側眸:“不是。為什?么這?樣?問?”
念念笑得天真:“不是公主為什?么可以住城堡呀!”
周慎辭嘴角漾起的弧度很溫柔:“打敗了惡龍的勇士也可以住城堡。”
念念腦袋一歪:“惡龍是說下午那個可怕的壞叔叔嘛?”
周慎辭:“是。”
念念:“那叔叔就是勇士了哦?”
周慎辭摸了摸她的腦袋, 旋即視線移動, 停在楚言的身上。
“你的媽媽是勇士。”
念念好奇:“女孩子也可以當?勇士嗎?”
周慎辭語氣篤定:“可以, 女性可以當?任何她們想成為的角色。”
明明只是哄小?孩子的三言兩語, 楚言卻覺得她心中的浮躁也被撫平了。
念念驕傲極了,摟著?楚言的脖子咯咯直笑:“媽咪是勇士!那念念要當?公主!”
周慎辭應得可勤快:“好。”
念念又轉了轉眼珠:“那叔叔是什?么捏?”
楚言神思一動, 想要岔開話題:“念念……”
可周慎辭已經自然地?接上了話:“叔叔——”
楚言轉眸的瞬間,心跳漏了半拍。
“叔叔是媽媽的老板。”周慎辭道。
楚言:“……”
念念對這?個概念還不是很熟悉,剛想問問媽媽是什?么意思,卻發現她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她之后自己悶著?腦袋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在進門后悄悄地?拽了拽周慎辭的褲腿。
“叔叔。”她小?小?聲地?喊。
周慎辭躬下身:“怎么了?”
念念趴在他耳朵上,問道:“老板是什?么意思呀?”
周慎辭揚唇:“老板就是給媽媽發錢的。”
念念好像懂了:“哦!叔叔是銀行!”
周慎辭點頭:“對,是你媽媽的專屬銀行。”
念念又疑惑了:“為什?么是專屬呀?”
周慎辭輕輕道:“因為叔叔的一切都是她的。”
念念戳了戳周慎辭的胸口:“心也是嘛?”
周慎辭聲音很低,卻像磐石一般堅定:“心也是。”
這?時,楚言發現他們沒?跟上來。
于是轉過身:“你們在說什?么?”
玄關的水晶吊燈鋪下鉆石般的柔光,落在楚言的肩上,仿若仙子的流蘇。
周慎辭視線流轉,眼底是不加掩飾的笑意。
“沒?什?么。”
周慎辭的家很大,分為上下四層,即使是客臥套房都是一等一的豪華。
幾人先簡單用了晚餐,傭人便帶著?念念去洗澡了。
楚言坐在偌大的客廳,有點不知所措,像是觀察新環境的小?動物。
她甚至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客廳,只是覺得這?落地?窗幾凈寬大,能看到外面精致的私人花園,應該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
“想出去看看嗎?”周慎辭走了過來。
楚言搖了搖頭:“不了。”
周慎辭也沒?有堅持,而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還在生氣嗎?”
楚言:“我沒?有生氣。”
她自嘲地?笑了下:“我只是覺得丟臉。”
周慎辭卻說:“今天的事,如?果有人丟臉,那一定不是你。”
楚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在她看來,原生家庭是她這?輩子也擺脫不掉的痛。
“明天早上我會?早點走的,”她調轉語峰,“不會?讓別人看到。”
周慎辭用剛燒好的熱水溫了溫茶具,漫不經心道:“隨你。”
回答過于簡單,雙方似乎都沒有攀談的意思,空氣陷入了沉默。
茶具碰撞發出好聽而清脆的瓷聲,周慎辭選了提起茶壺,往里?杯中灌水。
他腕骨冷白,指節修長,稍稍用力時手背上脈絡分明蓬勃有力的青筋若隱若現,莫名地?有股張力。
楚言看得有些出神。
突然,周慎辭又開口了:“你應該知道我不介意的。”
楚言凝了一瞬。
周慎辭將倒好的茶推到楚言面前,繼續道:“你也應該知道,住址暴露只是我想讓你住過來的借口。”
“派保鏢也好,給你安排別的住宿也行,”他望著?她,“但我沒?有這?么做。”
“但我只想讓你今晚待在我身邊。”
他的話像是往沉寂的潭水里?丟石子,楚言的心湖泛起層層波紋。
“我也沒?那么脆弱。”她小?聲道。
周慎辭漫不經心地?笑了:“我是擔心我自己睡不著?。”
楚言:“為什?么?”
周慎辭:“因為不知道你睡的好不好。”
楚言一頓。
她倏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個晚上。
那是她第?一次陪周慎辭去打牌。
她不懂規則,打得不好,讓周慎辭輸了好多,還在洗手間里?聽到別的女人嘲笑自己是“土包子”。
后來牌局結束后,周慎辭本打算將她送回學校。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改變了主意,在外面的酒店里?渡過了一晚。
現在回憶起來,那個晚上,好像周慎辭是守著?她入睡的。
“喝啊,”周慎辭低醇的聲音傳來,“茶要涼了。”
楚言捧起茶杯,嘬了一口。
暖暖的茶進入胃里?,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挺好喝的。”她說。
夜色漸濃,人間的燈火逐一熄滅,溫柔的夢境卻被點亮——
隔天早上,凌家的某個房間傳來了笑聲。
“不是吧?真搞事了?果然弟弟是核武器,毀滅性打擊啊哈哈哈哈!”
凌以棠笑得眼淚都出來,抽著?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她家人只想找她要錢,沒?想到居然這?么drama!這?下周家父母也看到這?家人的丑態了,簡直一箭雙雕啊!”
這?時,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你等下啊。”凌以棠說著?,起身去開門。
“怎么了?”
外面站著?一個傭人:“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凌以棠應了一聲:“好的,你讓他們進候客廳等著?吧。”
接著?,她拿起手機,道:“先聊到這?兒吧,我有‘貴客’來了。”
掛了電話,凌以棠換了身衣服便下樓了。
她來到會?客廳,見到了一個穿著?深紅色套裝的中年女人。
女人五官很漂亮,但早已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皺褶里?藏著?的是對苦難的厭煩。
她一見到凌以棠就站了起來,笑容拘謹:“凌小?姐您好,我是……”
“錢阿姨,”凌以棠微笑著?接過了話,“我知道,您是楚浩天的媽媽,您好。”
楚媽直點頭:“哎,對的對的。”
接著?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浩天怎么樣?了?我能去見他嗎?”
凌以棠牽著?她的手坐了下來。
“阿姨,您先別急。”她說,“楚浩天在拘留所里?,我已經和里?面的人打過招呼了,他住的單間,談不上好,但肯定安全衛生得多。”
楚媽眼睛紅了,抽噎道:“謝謝,真的謝謝凌小?姐了。”
凌以棠道:“不用謝,阿姨一路北上辛苦了。”
“聽說叔叔剛動完手術,還躺在醫院里?呢?”
楚媽抹淚:“是啊,老頭子真的遭老罪了……家里?又出了這?事兒,我都不敢和他說,生怕刺激他。”
凌以棠掏出一個紅包,塞進了楚媽手里?:“阿姨,別難過。這?是我一點小?心意,請一定要收下。”
楚媽大驚失色:“這?使不得!”
凌以棠卻很堅持:“您就當?給楚浩天交保證金吧。”
說著?,她嘆了口氣,“這?事兒我也有責任。”
“前幾天我去我家的俱樂部里?玩,聽一個駐唱的女孩子說最近交了男朋友,我就多嘴問了句。哪知道那么巧,正好是楚小?姐的弟弟,聽說他要來京市,但沒?地?方住,所以我就把?楚小?姐的地?址給他了。”
楚媽眼淚還沒?干,氣道:“那死丫頭,真是不知好歹!這?事兒肯定怪不到凌小?姐頭上,都是小?言不好!”
凌以棠安慰道:“哎,阿姨您也理解她一下吧,畢竟是輛賓利,又是別人送她的,她肯定不想借別人開呀。”
楚媽:“那浩天是別人嗎!那是她弟弟啊!她要是肯多陪陪他,也不會?出事!”
凌以棠眉毛撇著?,看上去很難過。
“沒?事,阿姨,我這?就帶您去拘留所接浩天。”
凌以棠說到做到,當?天下午就找關系將人撈了出來。
楚浩天和楚媽差點兒要給她磕頭,給凌以棠攔住了。
她笑容甜甜的,聲音也如?同蜜釀:“好啦,不過是小?忙,不用行大禮。”
“不過,”她問,“你們什?么時候回蘇城?”
楚媽道:“我們先不回去,我要找小?言好好談談。”
凌以棠又問:“呀,那今晚你們有地?方住嗎?”
“當?然,”楚媽理直氣壯,“住她家就是了!”
第29章 圓(修)
“媽, 我們回去?吧。”楚浩天說話漏風,“別去?找我姐了。”
“為什么?”楚媽不服,“我看她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欠教訓。”
楚浩天很怕再?遇到周慎辭,又礙于面子不敢說。
楚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顧慮,罵道:“瞧你這慫樣?, 才會被?你姐欺負。”
楚浩天趕緊攔著:“我姐哪有那膽子,都是有那個男的在,她才那么狂妄的。”
楚媽冷笑一聲:“什么男的, 不過是她姘頭罷了。”
“這丫頭從?小就是個妖精, 生下?來就知道纏著她爸, 勾引男人可有一手了。”
“我可不吃她那套!”
她說的咬牙切齒,仿佛楚言是她結了幾世的仇人。
“但?是那個姓周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楚浩天還是很擔心。
“厲害?”楚媽冷哼,“能有多厲害?不就是有兩個臭錢?”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楚言住的小區。
楚浩天在前?面帶路,母子倆氣勢洶洶地就要沖進去?。
“哎哎!你們干嘛的!”門衛突然躥出來攔住了去?路。
楚浩天愣了:“我來找我姐。”
門衛一寸也不移動:“你姐住哪?”
楚浩天:“12棟301啊,我前?兩天才來過。”
說著就要硬闖。
門衛手一擋:“我不認識你,訪客記錄上也沒你的名字,我不能放你進去?。”
楚媽來火了:“你這小年輕怎么回事?我們還能騙你不成?我是她親媽,你必須讓我們進去?!”
門衛不吃這套:“那你叫戶主來接你們。”
楚媽指示楚浩天:“打電話!”
楚浩天立刻照做。
手機響起的時?候,楚言剛走到幼兒園門口。
她遲疑一會兒, 還是接起了電話。
楚浩天的聲音傳了過來:“姐, 下?來接我們一下?。”
楚言猜到是媽媽把他撈了出來, 但?還是明知故問:“你們是誰?”
果不其?然, 只?聽另一端一陣騷動, 楚媽急頭白臉就是一頓輸出:“什么是誰?還能是誰?你不管你弟弟,我還能不管嗎!快下?來接我們!”
楚言默默地將手機拉遠了一點?, 等那邊沒聲了才重新靠近:“接不了。”
楚媽:“什么意思?”
楚言:“我家不歡迎你們。”
楚媽怒了:“我告訴你,你不來,我們就不走了!”
楚言很無奈:“那你們只?能睡大街了。”
“嘀——”
汽車喇叭聲在她身?后響起。
楚言回眸。
車來車往的街頭,邁巴赫停在路邊,像是蟄伏在黃昏之中的獵豹,沉靜、威嚴、極富控制力。
周慎辭坐在主駕,表情還是冷冰冰的,是不茍言笑的老樣?子。
可不知道為什么,楚言卻彎起了嘴角。
她無視了楚媽在電話那頭的歇斯底里,輕輕地按掉手機,小幅度地偏了下?腦袋,柔順的發絲散開,宛若一把展開的精工檀香扇,勾勒出風的靈動。
那個瞬間,周慎辭似乎笑了一下?。
也可能是流火般的晚霞柔和了他抿直的唇線吧。
“媽咪!”
這時?,念念背著小書包一路小跑過來。
“在呢~”楚言蹲下?身?,任念念撞入自己的懷中。
“媽咪,叔叔也來了!”念念摟著楚言,小手卻對著周慎辭揮啊揮。
“是呢。”楚言起身?,牽著她走到了周慎辭的車邊。
周慎辭下?車為她們拉開了車門。
“晚上想吃什么?”他問。
楚言想起剛才媽媽說的話,擔心她搞出什么事情,便說:“你送我們回家吧。”
周慎辭深吸一口氣,“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他繞回主駕,系上安全帶,道:“既然你不說,我就默認意大利菜也可以了。”
楚言前?傾上身?,趴在主駕的后背上,戳了戳他:“說了呀,我說回家。”
周慎辭置若罔聞,換了個提問對象:“念念,今天還想去?城堡玩嗎?”
念念昨天沒有只?把別墅探索了一半,新鮮感?還沒過,毫不猶豫道:“想!”
楚言蹙起眉頭:“不行哦……”
周慎辭卻已經啟動的汽車。
“別擔心,你媽和你弟,進不了小區的。”
楚言一頓。
“你怎么知道?”
周慎辭抬眸,視線和楚言在后視鏡里相?匯:“門衛是我新派過去?的。”
楚言:“……”
她想了一會兒,道,“那我更應該回去?了,反正有門衛看著,他倆也沒辦法上樓煩我。”
“那明天早上呢?”周慎辭問,“堵著你不讓你上班怎么辦?”
楚言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就是想逗他。
“那我就只?好請假了唄,周總?”
周慎辭輕哼:“不批。”
楚言轉了下?眼珠,坐回了后座,對著念念小聲念叨:“叔叔真摳。”
當晚十點?多,敷完面膜的凌以棠剛準備休息,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屏幕,煩躁地“嘖”了一聲。
“喂,”她接起電話,“錢阿姨?”
楚媽奔潰的求助聲響起:“凌小姐,幫幫我們吧!我們沒地方住了!”
凌以棠雖不情愿,但?這事兒是她自己搞出來的,想來想去?還是找人給母子倆安排了住宿。
但?她想不通的是,楚言為什么不回家。
這時?,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信息。
【她在周慎辭家。】
凌以棠僅存的那點?兒瞌睡勁兒也被?一掃而空。
她秒回:【你確定?那我叫她弟去?堵研究所了啊。】
對方卻說:【她弟過去?也是送人頭。】
凌以棠:【那怎么辦?】
那人回復:【我們這一輩解決不了,那就上一輩出面吧。】
凌以棠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日歷。
“要不我說他確實有兩把刷子呢。”她笑了起來。
接著,她順手就給楚媽發去?了消息。
【我知道你女兒在哪里。】——
翌日。
楚言下?樓的時?候,看到周慎辭已經在喝咖啡了。
“早上好。”楚言主動打招呼。
“早。”周慎辭頷首。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道,“今天我不去?研究所,朱司機會送你去?上班。”
楚言:“用不著這么麻煩,我打車去?就好。”
“別費那勁。”周慎辭說話向來沒有商量的余地。
“晚上朱司機會在幼兒園門口等你。”
楚言有些?不爽:“真用不著。我晚上要和曼曼一起吃飯的。”
周慎辭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掌控一切的狀態。
“朱司機會送你去?吃飯。”
楚言心說這人怎么聽不懂暗示,干脆直說了:“我今晚要回自己家住。”
周慎辭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問:“你對這里有什么不滿么?”
楚言道:“挺好的,但?這兒不是我家。”
周慎辭慢悠悠回道:“如果你想,這里可以是你家。”
楚言微愣,旋即蹙起了眉心:“這個玩笑不好笑。”
周慎辭漫不經意地瞥向她:“沒開玩笑。”
“我今天就可以去?房產局過戶給你。”
楚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決定不再?理他,還小聲吐槽道:“瘋子。”
周慎辭背對著她,沒給任何反應。
不過,在楚言看不見的地方,他眼中漫出的笑意,連垂下?的長睫也無法擋住。
正如周慎辭安排的那樣?,朱司機按時?出現在了約定好接送楚言母女的位置。
姜曼看著邁巴赫,發出感?嘆:“確實好看。我姐們兒也算是帶我解鎖了豪車體驗了。”
楚言撇嘴:“別揶揄我了,我可不打算坐。”
她牽著念念就往前?走。
但?沒走兩步,姜曼就喊住了她:“小言,這車在跟著咱們哎。”
楚言回頭一看,只?見邁巴赫呈龜速狀態行駛在路邊,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
眼看著就要造成交通堵塞,其?后的車輛也都不滿地鳴笛,楚言只?好妥協,乖乖上了車。
“朱師傅,”楚言試圖協商,“等會兒我要和朋友吃飯,時?間可能會比較久,您就先?回去?吧。”
朱司機卻直搖頭:“不行不行,周總特地吩咐,今晚要將楚小姐送回別墅的。”
姜曼笑著評價:“小言,周總這是又霸道起來了?”
楚言半瞇起雙眼,道:“曼曼你有時?候真的很壞!”
夜色如墨,可周府卻燈火璀璨,明如白晝。
這里是京市鬧中取靜的一塊風水寶地。
周老爺子偏愛古典,老太?太?卻又好西式,所以周父便將這里改造成了一個現代化的四合院。
宅內環境靜謐幽雅,入戶之后就是一道古色古香的影背墻,庭院里種植著幾棵紅楓,蜿蜒的石板小路旁點?綴著修剪整齊的綠植和典雅的景觀燈,一座石橋橫跨在一汪碧綠的水池上,池中錦鯉悠然游弋,水波輕輕蕩漾,充滿了詩意。
今日是周父的生日,周家人齊聚一堂,為他慶生,氣氛和諧又愉悅。
酒過三巡,周父來到了整晚都很沉默的周慎辭身?邊,問道:“慎辭,為何心事這么重。”
周慎辭道:“沒有。”
周父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你這表情和我當初被?你媽拒絕的時?候一模一樣?。”
周慎辭不語。
周父又問:“楚小姐沒和你一起來?”
周慎辭:“她今晚要和朋友吃飯。”
周父早就看穿一切:“是你沒勇氣請她來吧。”
周慎辭也不反駁:“你倆的態度不夠明確,我不想看她受一點?委屈。”
周父停頓片刻,道:“看來你是認真的。”
接著,他又嘆氣,“可你想要我和你媽擺出什么態度呢?”
“不是我們封建,實在是這個楚小姐的家庭過于復雜,我怕將來對你不利。”
周慎辭沉聲道:“她無法選擇她的家庭,這不是她的錯。”
周父:“她甚至還帶著一個孩子,你要是沒覺得不妥,為什么一開始不和我們說明?”
周慎辭:“是小琛沒和你們說,我從?未想過要藏著掖著。”
他本有自己的節奏,但?周閱琛多了嘴,所以才被?迫改變了計劃。
如今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正在一點?點?偏離軌道。
周父語重心長:“我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什么都無所謂,但?萬一某天激情褪去?后,你當下?所不介意的一切會不會變成揮向她的一把利刃呢?到時?候,反而傷她更深。”
周慎辭直截了當:“不會。”
周父一針見血:“可如果那孩子的生父回來了,你還能像現在一樣?從?容嗎?”
周慎辭的瞳色暗了幾分:“我會查出來的。”
“不是這個問題。”周父搖了搖頭。
“她可以和另一個男人生孩子,卻連如此?基礎的事實都不愿同你分享,說明她對你全是戒備。同樣?的,她對你又了解幾分?若隔閡不化解,縱使熱烈似火,最后恐怕也是一場枉然。”
周慎辭喉頭微動,他剛想說什么,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接著,管家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道:“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個女人,說是……”
他看了眼周慎辭,支吾道,“說我們家藏了她女兒,來要人了呢!”
周慎辭立刻起身?,疾步向門口走去?。
大門未出,他就聽到一個尖利的女聲。
“姓周的你給我出來!打了我兒子不說!還把我女兒給拐了!我告訴你,今晚你要是不把人交出來,我就死在你們家門口!”
周慎辭眉頭壓著眼眶,眉尾斜飛入鬢,目光冷如刀鋒。
“我姓周。你有何事?”
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門楣的燈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坐在地上撒潑的楚媽。
陰影籠罩,壓迫感?巨大。
楚媽先?是愣了幾秒,然后一個轱轆爬了起來,沖上來就要干架:“你憑什么打我兒子!你是不是人啊!害得浩天吃苦!”
傭人和保鏢見狀,趕緊撲過去?制服了楚媽。
楚媽還在掙扎:“你就是周慎辭吧!我女兒的姘頭!你以為有兩個錢了不起?”
這時?,周父周母也跟著出來了。
見此?情形,都不約而同地凝起了臉色。
周慎辭涼涼道:“她不在這兒。”
楚媽像是抓住了小辮子,繼續道:“我都沒說我女兒是誰你就承認了啊!還說自己沒藏她!”
周慎辭:“我只?有她一個,也見識過她無理取鬧的血親,自然知道您說的是誰。”
楚媽給懟懵了,腦子轉不過來,干脆繼續喊:“快把我女兒交出來!”
周父看不下?去?,說話了:“女士,楚言小姐并不在我家。”
楚媽不信,掙扎兩下?就要硬闖。
周慎辭抬手一揮,示意保鏢將人帶下?去?。
周父略顯擔心:“你要怎么處理她?”
周慎辭道:“我自有分寸。你們先?繼續吧,不用等我。”
說罷,和保鏢一起離開了周宅。
“你干嘛!你想把我帶哪里去?!”楚媽幾乎是被?架得凌空了起來,兩條腿前?后搗騰著,企圖掙脫束縛。
周慎辭將人帶到臨街的巷口,然后命令保鏢將她放在花壇邊上。
“放開我!”楚媽抖了抖肩膀,欲將本就松手的保鏢趕得更遠。
周慎辭單刀直入:“凌以棠怎么和你說的?”
楚媽心虛了:“什么凌以棠,我不認識。”
周慎辭耐心有限,語氣越發冰冷:“我念在你和她到底有血緣的份上,睜只?眼閉只?眼,但?不代表我沒有底線。”
楚媽被?嚇到了,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點?。
“那又怎么樣??”她梗著脖子道,“我是她媽,我想怎么搞她就怎么搞她,你不過是個外人!”
周慎辭上前?一步,一字一頓道:“我的手段,你不會想知道。”
可就在那瞬間,周慎辭忽然覺得脊背一涼。
他猛地轉身?,瞳孔驟縮。
只?見凌以棠就站在他的身?后,近的可以看到她清媚眼眸中的自己。
再?掃視周圍,剛才同他一起出來的保鏢已經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十多個穿著黑色帽衫的健壯男子。
凌以棠微微一笑,道:“周哥,現在的情況你也猜到了嗎?”
周慎辭不過凝滯半刻,旋即便斂起了驚訝。
“你覺得這幾個人攔得住我?”
凌以棠:“當然不行,周哥有多能打我也略知一二。”
“不過,這個攔得住。”
不等周慎辭反應過來,大腿上就傳來一陣異物感?。
低頭一看,一只?已經空掉的針管正扎在自己腿上。
他一掌拍掉針管,但?已經來不及了。
強大的眩暈感?將他吞沒,他悶哼一聲,甚至沒聽到針管落在地上的聲音,整個人就先?跪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凌以棠的纖纖玉指劃過了他的臉龐。
囈語般的聲音響起:“晚安。”
與此?同時?,正準備享用餐后甜品的楚言突然接到了電話。
“姐!不好了!”楚浩天大呼小叫,“媽去?找周慎辭鬧了!你快去?看看!”
“哐當”
楚言手中的叉子掉在了盤中。
她幾乎是立刻就站了起來:“你們在哪?”
楚浩天道:“我在火車站呢,我看媽一直沒來,就發信息找她,她才告訴我她去?會所堵人了!”
楚言:“什么會所?”
楚浩天:“位置發你了,你快去?看看吧。”
接著就掛了電話。
姜曼嗅出了事情的不尋常,問道:“出什么事了?”
楚言來不及解釋,道:“我媽和周慎辭好像鬧起來了,我要去?看看。”
她將念念托付給姜曼,然后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餐廳。
周慎辭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想支起上半身?,卻使不上力氣,只?覺得一波又一波的熱浪撲面而來,將他壓制在沙發里動彈不得。
凌以棠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勸你不要太?用力哦~說不定會傷到血脈。”
“這是哪?”周慎辭聲線微喘,像是負傷的野獸。
凌以棠也不掖著藏著:“我家會所。”
她嫣然一笑:“你放心,私密性絕對保證,不該出去?的人出不去?,不能進來的人也進不來。”
說著,她緩緩移步到周慎辭身?邊,指尖若有似無地躍動在沙發的靠椅上。
“當然,”她五官有些?變形,“我也準備了一些?小驚喜。”
“畢竟男人都喜歡刺激嘛。”
周慎辭額上青筋暴露,冷白的皮膚上染開了不自然的紅暈。
他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推開凌以棠,卻觸到了一片冰涼。
凌以棠手握尖刀,抵上了周慎辭的虎口。
“別亂動,”凌以棠威脅道,“刀子不長眼的。”
“周哥,你是真的牛。麻醉劑我用了雙倍,催情的香氛也是一般量的三倍,放在常人早就暈過去?了,你居然還沒迷糊。”
“……滾開。”周慎辭死死地咬著唇,試圖保持清醒。
可凌以棠的卻用刀刃順著他手臂的線條越滑越下?,笑道:“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我倒想看看周哥你有多能忍。”
周慎辭的嗓音被?燒得有些?啞,但?嘲意卻達到了頂峰:“不用忍。”
凌以棠挑了挑細眉:“什么意思?”
周慎辭冷笑:“你不是她。”
凌以棠漂亮的臉變了神色,綻放出一朵名為憎惡的花。
她笑容已然扭曲:“無所謂。”
說著,她靠近了周慎辭。
“今天是我的精打細算的日子,我一定會幫你留下?后代的。”
周慎辭額頭上涔出薄汗,余光掃向了矮桌上的紅酒。
他集中精神,一寸寸地挪動,悄然靠近了勃艮第瓶。
突然——
咚!
房間的門被?打開。
“周慎辭,我媽……”
熟悉的聲音響起。
周慎辭一怔,頓住了動作,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門口。
楚言焦心的呼喊戛然而止。
映入她眼簾的是衣衫不整的周慎辭和半跪在他身?邊的凌以棠。
須臾之間,欣喜攀上了凌以棠的臉。
她轉眼瞥向周慎辭,“周哥,surprise。”
“楚……”
周慎辭努力想要發聲,可走廊里保安的聲音卻越來越近。
“凌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這就把人趕出去?。”
一群大漢姍姍來遲,強行拉走了楚言。
凌以棠滿意地點?了點?頭:“嗯。”
她轉頭看向周慎辭,玉手即將扶上他的鎖骨。
“周哥,愛情對于你我這樣?的人來說,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身?居此?位,所有人活的都是個身?份,婚姻和后代都是為了家族的繁榮和延續,這道理不需要我來說吧?”
周慎辭的額發已經亂了,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地垂下?,擋住了他狹長幽暗的眼眸。
“……”
他薄唇微動,似乎在說著什么。
凌以棠俯身?:“你說什么?”
可耳邊卻響起了輕蔑的低笑。
下?一秒——
砰!
是玻璃瓶炸裂的聲音。
紅酒如瀑布爆開,裹著碎片飛濺在二人身?上。
凌以棠嚇了一大跳,直接跌落在地。
只?見周慎辭舉著只?剩下?一半的酒瓶,睥睨死物一般地盯著她。
凌以棠慌了:“你你你……你想干嘛!”
“放心,”周慎辭道,“殺你太?便宜了,我不會這么做。”
語畢,只?見他凝聚了全身?的力氣,握著瓶頸,狠狠地對著自己的左臂扎了下?去?。
頓時?,鮮血迸流,染紅了素白的襯衣,落在凌以棠的臉上,分不清是酒還是血。
第30章 圓(修)
疼痛讓周慎辭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強撐著站了起來, 徑直向?門口走去。
凌以棠這才反應過來,大喊一聲:“給我攔住他!”
哐當。
周慎辭一腳踹開?大門,將門外那些還沒?站穩的保鏢都掀翻在地。
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還想沖上來, 下一秒就被周慎辭握住了臉。
“啊啊啊啊——”
慘叫聲連連,保安們?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了下去。
周慎辭半垂著腦袋,喘著粗氣, 像是被激怒的獅子,一路殺了出去。
他來到樓梯轉角處,卻又聽到一陣哄鬧, 只見烏泱泱的一片人頭攢動, 正在往他的方向?涌來。
但?他沒?有退后的余地, 亦沒?有思考的空間,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去找楚言。
他啐了一口血沫,緊了緊拳頭。
就在他要硬闖的剎那,突然?聽到一聲爆喝——
“都不許動!警察!”
眾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全部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幾個反應快的喊了起來:“不好,快跑!”
一時間,大家紛紛丟棍甩棒,像老鼠一般四下逃竄。
但?周閱琛怎么可能放過這群家伙。
“想跑?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說罷, 他帶著兄弟們?一擁而上, 不出十分鐘, 就控制了全場, 連會所后廚的大爺大媽都給揪了出來。
周閱琛看到周慎辭的時候, 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吼道:“救護車呢!沒?看到有傷員啊!”
周慎辭卻抬手攔住了他。
“我沒?事。”
周閱琛急了:“哥,都這樣了你還逞什么強!”
周慎辭卻出奇地鎮靜。
“先抽我的血, 送去化驗,同時叫你同事去四樓北邊最里面的房間收集酒精樣本,我把酒瓶打碎了,很多?都滲進了地毯,應該可以查出來是什么藥。”
周閱琛聽得一愣一愣:“你給下藥了?”
周慎辭答非所問:“給我找件襯衫。”
說罷走向?了急救人員。
他脫下被鮮血浸透的白衫,伸出左臂,一條長?且深的可怖血痕赫然?出現在眼前?。
“請幫我抽一管血,并簡單包扎一下。”
急救人員都傻了眼:“先生,我們?送您去醫院吧。”
“不用?。”周慎辭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再給我一塊濕毛巾,謝謝。”
急救人員只好照做。
這時周閱琛拿著一件米色長?衫走了過來:“湊合穿吧。”
周慎辭卻說:“我要深色的。”
周閱琛不懂:“這、這有啥區別?”
周慎辭:“她討厭見血。”
周閱琛急得團團轉:“哥你說啥呢!”
周慎辭顧不上他的疑惑,直接將抽好的血遞給他,道:“這是證據,你拿去化驗。”
“到底怎么回事?”周閱琛還是不放棄,打破砂鍋問到底,“我看你遲遲沒?回來,就出去找你,發現小王給人打暈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周慎辭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
周閱琛道:“我收到了一則匿名短信。”
“艸。”周慎辭低低地罵了一聲。
“到底咋了?”周閱琛愈發迷糊。
周慎辭沒?有回答,而是點了點周閱琛的黑色上衣:“脫下來。”
周閱琛:“?”
周慎辭:“快點。”
周閱琛腦袋都要炸了:“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干嘛吧!”
周慎辭簡單丟下兩個字:“找人。”
周閱琛勸阻道:“又要找誰?交給我們?警察啊……”
周慎辭面色陰沉:“來不及了。”——
時間回到20分鐘前?。
楚言被會所保安趕了出來。
“快滾!”
保安粗魯地吼她。
可楚言卻什么都聽不到。
她還處于震驚之中無法抽身。
那刻她終于明白什么痛到麻木都是騙人的。
痛就是痛,縱使痛到快要窒息,那種戳人心窩的刺痛依舊是鮮明的。
她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這時,一直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楚言緩緩回頭,看到了賀靳西那張風光霽月的臉。
“小言。”他柔聲喚她,“我來了。”
楚言唇角抽動:“你來作什么?”
賀靳西落寞的神情之中摻雜著憐惜。
“我說過,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楚言望著他,問:“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賀靳西并不否認。
“你還記得四年前?的事嗎?”
“盧氏財團盯上了周慎辭的ISG集團,想要通過卑鄙的手段吞并,不過周慎辭更勝一籌,他聯手了與盧氏交好的凌家,玩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從此?就欠下了凌家的人情。”
楚言心臟一沉。
她記得盧氏。
那個當初和周慎辭傳出訂婚消息的家族。
也是他們分手的導火線。
那時她沒?有刨根究底,周慎辭亦沒有同她解釋過一個字。
如?今時過境遷,真相?浮現,卻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賀靳西繼續說:“我不想傷害你,但?其實周慎辭和凌以棠的事情早已?是板上釘釘。”
楚言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眶已?經盈滿了淚水,只是顫抖著問:“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賀靳西道:“他不愛你。”
“他愛的只有利益。”
他遞過來一份文件,道,“看一看吧。”
楚言:“這是什么?”
賀靳西:“這就是周慎辭接近你的目的。”
“他想研發的不是什么防彈衣。”
楚言側眸。
賀靳西:“他要做的是軍用?艦艇的彈道防護涂層。”
楚言愣住了。
賀靳西繼續道:“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團隊,買下你專利的一部分,只是蠶食你的第?一步,他之后要利用?你的知識去開?發他自己的產品,你覺得這個涂料一旦研究成功,他會不會去申請一個新的專利,那到時候所有權又是誰的?”
楚言腦子嗡嗡的,她下意識地否認:“利用?已?有專利開?發的新專利是共同持有的……”
賀靳西打斷了她:“那你又有多?少話語權呢?你能掌控他嗎?如?果他再次略施小計,不承認你在其中的貢獻呢?你賣出去了一部分的產權,這東西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退一步,就算他承認,你最終占比又能是多?少?一個人能抵得過他的帝國嗎?”
楚言沉默了。
淚珠順著睫毛滴落,砸在已?經枯黃的樹葉上,輕到接近無聲。
良久,她嘴角扯出了一個弧度,彎起的眉目還掛著晶瑩的水漬。
“謝謝你,我知道了。”
語畢,她轉身要走。
“你去哪兒?”賀靳西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言執拗地抽回手,背對著他說:“回家。”
賀靳西:“我送你。”
“不用?。”楚言果斷拒絕,“我想自己靜靜。”——
楚言沒?有去接念念。
現在的她像被玻璃割碎的布娃娃,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好。
她請姜曼幫忙照看念念,自己則回到了居住的小區。
今夜沒?有月亮,只有蕭瑟的秋風,襯得夜更深更靜了。
當她走到單元門樓下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昏黃的路燈下,周慎辭半垂著頭倚在門口。
他的碎發散在額前?,躬著身子,黑色的風衣堪堪披在肩頭,里面是毫無搭配可言的黑色T恤,沒?有一點往日里的威嚴氣度。
許是瞥見了影子,他慢慢抬起臉。
蒼白、冷峭,像是死寂的潭水。
楚言唇瓣翕動:“你在這兒做什么?”
周慎辭聲音很低:“你還好嗎?”
楚言眼底泛著酸,道:“不好。”
周慎辭挪動腳步。
楚言卻喊了停。
“別過來。”
周慎辭順從地駐足。
楚言哽咽著問:“為什么不告訴我?”
周慎辭沒?有解釋,只是說:“我不想將你牽扯進來。”
楚言短短地笑了一聲。
他還是以前?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
“對,是我不配知道你的事。”
周慎辭眉心抽搐:“一定要這么說話嗎?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楚言莫名地笑了起來。
“如?果我知道了,我就會走。”
“帶著我的專利走。”
周慎辭語氣很涼:“你見過賀靳西了。”
“其實你大可不必繞這么多?彎子。”楚言道,“專利不是不能賣,我們?完全可以像普通的甲乙方那樣坐下來去談。為什么要在背后搞這么多?小動作?”
周慎辭沉聲反問:“什么叫小動作?”
“是我給你介紹的資源嗎?”
“還是我費盡心思想要捧你上去的決心?”
楚言情緒的圩堤逐漸破裂:“公事公辦就夠了!”
“公事公辦?”周慎辭薄唇無血色,音色像是滾過砂礫,“迄今為止,關于你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規則之外的?”
楚言稍稍提高了音量:“覺得委屈就別做啊!”
周慎辭青脈在跳動,他狠厲地質問道:“那你說出來。”
他無法遏制自己想要靠近的沖動。
“說你不想要我送你的車。”
“不想要我的耐心。”
“不想要我接納你和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楚言的視線早已?模糊,她看不見他眼里快要化魔的絞痛。
她無法在再他的視線中待上一秒。
她錯開?半步,像風一樣,擦過了周慎辭的身側。
鐵門快要合上的剎那,周慎辭的聲音再次響起:“楚言。”
這次楚言沒?有轉頭。
“我想你該回去了。”她說。
周慎辭的嗓音在顫:“如?果你真的厭惡我到極點,我也不會再打擾你。”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楚言的手背上,她強撐著含笑道:“好啊,請你說到做到。”——
后面的幾天,京圈被幾則連續劇般的消息點炸了鍋。
【凌氏文化暴雷】
【凌家千金涉嫌持有違禁藥品,已?被正式拘捕】
【ISG集團收購凌氏文化】
【君杉前?任股東馬德彪行賄,相?關官員已?被停職調查】
更有“知情人”爆出小道消息,聽說這事兒還牽扯進一對肇事逃逸的母子。
男的被抓進去后,通過關系被贖了出來。
現在東窗事發,連同鬧事的老媽一起,又被送進了拘留所。
……
某資委辦公室內——
葉老看著電腦里的新聞,長?嘆一聲,勸周慎辭道:“慎辭啊,好歹凌家四年前?幫過你,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周慎辭很爽快:“可以。”
他頓了頓,“但?我也有條件。”
葉老問:“是什么?”
周慎辭眼皮也沒?抬一下,不動如?山道:“讓凌家在京市消失,我就不再追究。”
“消失……?”葉老愣住了。
“對。”周慎辭聲音冷硬,“凡與此?事相?關的人員,從今以后不能踏入京市一步。”
葉老很為難:“就算要他們?走,也得給人家一點時間吧?”
周慎辭道:“車安排好了,現在就可以出發。”
他沒?有任何讓步,“證據我全部提交了,中央已?經派人去查了。要么進去,坐井觀天,要么滾蛋,天涯海角,由他們?自己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