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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兩人?插科打?諢著往前走, 周淮琛又正?色說:“我?知道你爸擔心什么?,我?這樣的,談戀愛是個?好對象, 結婚就真得掂量掂量,且先不提哪天一不小心殉國了, 就說我?這一天天在外面出生入死的,都沒法兒在家照顧她。小姑娘這么?嬌, 一個?人?跟著我?得吃多少苦。”

    孟言溪斜眼看他:“你想得還挺深。”

    “早想了。”

    “喲,這話聽著, 你是多早就對我?妹動心思了?”

    周淮琛哼笑一聲,沒說什么?,另類的默認吧。

    是挺早的, 在他第一次親人?家以前,就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了。他不是慢熱, 只是骨子里的責任和血性不允許他玩弄姑娘的感情, 所以凡事習慣了謀定后動。

    孟言溪問:“那你怎么?想的啊?”

    能怎么?想?是謀定后動,又不是瞻前顧后, 周淮琛這人?行事果決, 干什么?都一往無前。

    他側頭?,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著孟言溪:“小姑娘喜歡我?的人?, 我?人?就給她。我?這人?做事從?來也沒有反悔的習慣, 在她這兒更不會。”

    頓了頓,目光看向?遠處。今天天氣好, 天幕澄澈,白?云如練, 薄薄的一層,像一層輕紗撩過天際。

    周淮琛說:“但她在我?這兒, 隨時可以喊停。”

    *

    送孟言溪上了車,周淮琛也沒立刻回去,又繞進地庫,開著車去了醫院。

    醫院那邊已?經預約好了,周隊長想到做到,去了就直接做了全套體檢,項目全按著婚檢的要?求來。

    軍區醫院的大夫跟他熟,開玩笑說:“萬年鐵樹終于開花了,老首長知道這事兒嗎,也沒聽說他最?近忙著滿世界燒香啊?”

    周淮琛跟著插科打?諢,說:“哪兒能讓他去啊?這事兒我?得自己去,心誠。”

    “喲,這話聽著,是真有媳婦兒了!”女大夫指著周淮琛,回頭?跟科室的同事玩笑,“瞧瞧這幫小子,感情也忒深,打?光棍兒的時候么?集體打?光棍兒,把家里老爺子急得湊一塊兒大罵養了滿院子的老鐵樹,結果這一朝鐵樹開花,一個?比一個?快。”

    周淮琛都準備走了,一聽這話,又多問了一句:“還有誰?”

    “陳卓啊,一大早帶媳婦兒來,孩子都懷上了。”

    誰?誰懷上了?

    周隊長心情那個?復雜啊。怎么?這年頭?誰都比他快一步?他這才剛破處呢,陳卓那邊孩子都懷上了。

    周淮琛走的最?快的體檢流程,全程不到半小時,但報告要?下午才能出來。他心里惦記著家里的小姑娘,上車后正?準備給她發消息,跟她說一聲,再問問她中午想吃點兒什么?。

    她要?是想吃外面的,他就給她帶,她要?想吃他做的,他就買菜回去,給她大展下身手。

    拿起手機一看,孟言溪十分鐘前給他發了條語音,他那會兒正?在體檢,沒聽見。

    孟言溪也是走了才回過味兒來,周淮琛看著他眼睛說,他妹喜歡他,他人?就給她,但她隨時可以喊停的時候,他挺震撼的。周淮琛那人?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骨子里多驕傲啊,能說出這么?卑微的話來,孟言溪心里對他就大寫的服氣。可是回去的路上,孟言溪漸漸反應過來,又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語音。

    “我?琢磨著你那話,怎么?就那么?拽呢?你那到底是在表明心跡還是在發表自信宣言?怎么?,打?量著我?妹這輩子除了你再看不上別的男人?了是吧?”

    周淮琛手指轉著手機,頭?抵著座椅看向?窗外,漆黑的眸子輕輕瞇著。

    拽嗎?好像是有點兒。

    過了幾秒,周隊長摁著語音,話筒拿近,欠兒兮兮地回了句:“我?剛仔細想了一會兒,還真沒想出哪個?‘別的男人?’能比我?好。”

    語音條剛發出去,電話立馬就進來了。

    周淮琛一剎那還以為是大資本家暴跳如雷了,仔細一看,是陳卓。

    “周隊,出來聚聚?”

    情場得意,陳卓連聲音聽起來都一股子春風得意的勁兒。周淮琛舉著手機反問:“怎么?著,這是要?提前辦滿月酒?”

    陳卓一怔,很快摸了下鼻子笑起來:“消息傳這么?快啊?害,就知道葉姨她們幾個?藏不住話,這才幾個?小時,連你都知道了。”

    這話著實凡爾賽,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來。周隊長本來心里就有點兒酸呢,一聽,可不慣著他:“行了,別跟這兒嘚瑟了,你要?真不想我?們知道,你能帶姑娘去軍區醫院?說吧,找我?什么?事兒?”

    陳卓“嘿嘿”兩聲,笑著揭了過去,又言歸正傳說:“許皓陽,小伙子今天離開。”

    “這么?快,不是下個月嗎?”

    陳卓說:“他們這批人?,正?常淘汰離隊是下個?月,但許皓陽這情況不是不一樣嗎?”

    正?常淘汰離開獵豹隊的這批人?,隊里都給安排了正式的送行。但許皓陽跟他們情況不一樣,他任務現場違背長官命令,雖然是自己打報告申請離隊的,但屬于是違背了軍紀,犯了錯誤,正常來說這樣的不給送行。

    “我?也是今兒早上在醫院遇見他,他那胳膊上次也沒好全,回來復查。小伙子挺可惜的,你要?是有空,中午出來,一塊兒吃個?飯,權當?是我?倆給他送行了。”

    陳卓停頓了下,又說:“你知道,他對你感情挺特?殊的,當?初也是因為崇拜你才千辛萬苦考進來,心里就想一直跟著你,讓你認可他,要?不也沒那么?拼。”

    周淮琛安靜了一瞬,說:“地址發我?。”

    想著孟逐溪在家還沒吃飯,又問:“我?能帶個?人?嗎?”

    陳卓一聽,比他還激動,立刻說:“能啊,怎么?不能?地址發你手機上了。”

    *

    周淮琛打?給孟逐溪的時候,小姑娘又躺回床上了,正?抱著手機在那兒絞盡腦汁地算安全期。

    她以前也沒算過這東西,都是現查現學的,主要?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能用上。

    周淮琛說要?帶她出去吃,她是有點兒不樂意的。他自己什么?體力他不知道嗎?他昨晚倒是爽了,都沒讓她好好休息,又要?帶她出去。

    “不去。”她嬌氣地發著脾氣。

    結果狗男人?哄都不哄一下,問:“那我?先給你帶吃的回來,然后我?再出去?”

    孟逐溪:“……”

    他今天是非要?出去不可嗎?聽不出來她想讓他陪她哦!

    周淮琛怎么?可能聽不出來?也不用她開口,自己就老實解釋:“有個?隊員,今天離隊,我?跟陳卓去送送他。”

    孟逐溪一聽這,那點兒小脾氣又立馬下去了。

    戰場上并肩作戰的隊友,一塊兒出生入死,感情應該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深吧?離開后,這輩子指不定還能不能見上。

    周淮琛確實得去。她扭捏了三秒鐘,小聲問:“那你帶我?去,會不會不太合適啊?”

    周淮琛哼笑一聲:“我?媳婦跟我?天造地設,哪兒就不合適了?”

    小姑娘趴在床上,抿著唇笑。

    周淮琛回來接上她就去了陳卓給的那地址,一家炭火烤肉店,離他家不遠。路上周淮琛跟她說,陳卓也帶女朋友去了,還說了陳卓女朋友懷孕的事兒。

    周淮琛今天開的他那輛悍馬,寬大彪悍的車身,孟逐溪打?量著他這車,腦子里想著他那輛大G去哪兒了,該不會是真賣了吧?一時沒應聲,周淮琛以為她忘了,又提醒了一遍:“陳卓,還記得嗎?你在我?們隊里見過。”

    孟逐溪心不在焉點點頭?,脫口而?出:“記得,結婚要?給他單擺一桌那個?。”

    男人?愣了下,旋即低低笑了一聲。小姑娘能脫口而?出結婚,周隊長心里別提多激蕩,偏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握著方向?盤,一臉沉著冷靜地說:“也不用單擺,他跟他媳婦兒兩人?一桌也行。”

    孟逐溪:“……”好狗啊。

    這才剛那什么?呢,怎么?就能這么?自然而?然開始安排結婚酒席的事兒了?

    想想不對,又問:“上次見他不還是單身嗎?還說周末不回家躲相親,怎么?這么?快連孩子都有了?”

    周隊長沉默了兩秒,酸不拉唧應了句:“誰知道他動作怎么?那么?快。”

    他這才剛為吃上肉而?沾沾自喜呢,人?家那邊都吃上滿漢全席了。

    結果兩人?到烤肉店見著陳卓女朋友,一切就都明了了。

    喬綿綿今天破天荒沒穿自己摯愛一生的十厘米高跟鞋,換了平底鞋,身上的裙子倒是依舊性感,上面一字斜領露出單肩,貼著身體曲線的剪裁,露出高挑瘦削的身段,小腹眼下還十分平坦。站在陳卓身邊,笑盈盈對孟逐溪說:“我?倆結婚得給你單擺一桌!”

    孟逐溪驚掉下巴。

    陳卓和喬綿綿確實得給孟逐溪單擺一桌。

    說起來也就是上個?月的事兒,孟逐溪被?當?成間諜帶回獵豹隊那回。喬綿綿本來是賊心不死想著再去撩周淮琛一次,明知道孟逐溪已?經回家了,還特?地把她行李給打?包送到了獵豹隊去,裝模作樣的,其實就是想見周淮琛。結果人?見是見著了,只可惜周淮琛不僅依舊對她不感興趣,還明顯對孟逐溪動了心思。

    喬綿綿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本來她跟周淮琛連八字一撇都沒有,她就是純純看上了周淮琛那身結實有力的腱子肉和他骨子里那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想要?征服這男人?。這不是沒征服成嗎?也沒什么?執念,當?場作罷。結果她正?準備回去,卻撞見了從?里面出來的陳卓。

    男人?身形挺拔高大,一身作訓服,腰帶緊緊系在腰上,兩條長腿筆直,迎著陽光朝她走來。

    那感覺就跟她第一次在爺爺壽宴上見到周淮琛的時候一模一樣。喬綿綿后來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單純喜歡這類型的男人??禁欲、野性、荷爾蒙爆棚。

    但不得不說,比起周淮琛那冷漠不講情面的性格,陳卓就沒有鋼鐵大直男那些不解風情,知情識趣的,跟她更加合拍。兩人?進展迅速,很快就直奔主題,到今天,孩子都三周了。

    “才三周,時間這么?短,你怎么?知道的啊?”孟逐溪小聲問喬綿綿,感覺又能增加一個?新知識。

    喬綿綿坐在她身邊,吸管吸著果汁,說:“我?有感覺啊,就去醫院查了。”

    感覺?孟逐溪莫名想起昨晚第一次,她坐在周淮琛懷里,男人?沒忍住,忽然緊緊抱住她那一刻……低沉的悶哼如在耳邊,感覺至今記憶猶新,小姑娘悄悄紅了臉。

    喬綿綿狹長的眼眸直盯著她,忽然看出點兒什么?,故意輕咳一聲:“純潔點兒,別想歪,我?說的是懷孕的感覺。”

    孟逐溪:“……”

    比起孟逐溪這種新手,喬綿綿老過來人?了,沖她眨眨眼,意味深長地問:“你在那兒回味什么?感覺?”

    孟逐溪:“……”

    好在周淮琛正?在跟許皓陽他們聊天,沒注意到這邊,不然孟逐溪能當?場表演一個?鉆地縫。

    許皓陽從?今天起就永遠脫下了那身戎裝,其實離開前那一陣背地里紅了不知道多少次眼眶,腦子里一幀幀重?復著周淮琛在火海里救他那畫面。他不聽命令非沖入火場,自以為是英雄,結果是個?套,周淮琛沖進去救他,煤氣罐爆炸那一剎那,想都沒想將他撲到地上。

    那甚至不是周淮琛第一次救他。

    真到今天反而?坦然了,尤其聽陳隊說周隊要?來,還是帶女朋友一塊兒來,許皓陽心里那石頭?像是一下子拿開了,反而?有點輕飄。這么?多年,他拿周隊當?兄長,周隊也沒拿他當?外人?。

    就是有點遺憾吧。

    “周隊,我?原以為能一直在你身邊,至少能跟你半輩子。”許皓陽敞著腿,仰頭?灌了一杯白?的。

    周淮琛身邊的小姑娘立馬豎起了耳朵。

    什么?,誰在誰身邊?跟誰半輩子?

    周淮琛當?即笑罵了一聲:“我?媳婦兒就在邊上,你別害我?啊!”

    他昨晚還沒盡興,今晚可還想上床去睡呢!

    小伙子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歧義,立馬沖著孟逐溪自罰了一杯:“說錯話了,嫂子別介意。”

    “周隊救過我?的命。”許皓陽說。

    孟逐溪被?他一聲聲“嫂子”喊得心里樂開了花,甜甜地笑說:“知道。”

    許皓陽搖頭?:“不止這次,還有五年前。”

    五年前,許皓陽十七歲。

    其實算起來,許皓陽還是個?高干子弟。

    五年前,海城出了大案,中央派了調查組下去調查,當?時調查組的成員都是深得組織上信任和重?用的,其中就有許皓陽的父親。卻沒想到海城黑惡勢力猖獗,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調查組的幾名官員全部喪命在了里頭?,最?終也沒有什么?證據拿回去。

    中央震怒,第二次派出專案組嚴查時,配備了精銳武力戒備。

    周淮琛就是那批精銳武力里的一員。

    當?年周淮琛二十二歲,從?軍校畢業,剛進獵豹隊不久,還不是隊長。海城黑惡勢力樹大根深,專案組頂著巨大壓力,周淮琛他們幾次從?反動勢力手上搶回人?命,其中一條就是前調查組成員之子,許皓陽。

    許皓陽當?時還是個?高三生,正?是中二的年紀,一個?人?沖動南下,就想給父親報仇,結果反而?落到□□手上,自己成了人?質。

    年少時沒腦子,膽子卻大,天不怕地不怕。對面圍滿了武警特?警,后面犯罪團伙的槍抵在他腦袋上,現場警笛聲尖銳激鳴,劍拔弩張,他也不怵,大喊:“你崩了我?!你最?好現在就崩了我?!不然老子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話剛落,“砰”的一聲,他身后的歹徒直挺挺倒地。

    子彈穿進歹徒腦袋,在空氣里留下一綹鮮血。

    是周淮琛站在旁邊樓上,端著狙擊槍,面無表情崩了壞人?。

    而?那一刻的周淮琛甚至還沒有接到上級命令。

    很難形容周淮琛帶給少年許皓陽的震撼,在那個?邪幾乎就要?壓正?的海城,周淮琛一身黑色戎裝,身板筆直挺拔,年輕且正?義,一往無前護住了無數普通人?的信仰。

    周淮琛自此也成了許皓陽的信仰。

    許皓陽回去后發奮念書,高考如愿考入軍校,畢業后拼盡全力進了獵豹隊。他或許沒有周淮琛那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可是沒關?系,他能努力、能吃苦。

    所以當?他得知自己終將被?淘汰離開的時候,才會那么?不甘心。

    他違背命令沖進火場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呢?他想的是,五年前,周淮琛救他那一次,也是違背上級命令開的槍。

    可是他忽略了,他不是周淮琛。

    他只有周淮琛的熱血果敢,卻沒有周淮琛的謀略決斷。

    第52章 第 52 章

    送行的飯總是吃得久, 后來整個餐廳都空了,就?剩他們這一桌。服務員把其他區的燈都關了,留他們這一片亮著。

    三?個男人都喝了酒, 陳卓和?許皓陽喝多了上頭,話也多了起?來, 回顧起?往昔崢嶸歲月。就?周淮琛,喝完后反倒顯得沉默。他也不上頭, 看起?來喝了跟沒喝差不多,但孟逐溪坐在他身?邊, 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酒味混合著男人身?上冷松的氣息,凜冽里夾雜迷人的酒香。孟逐溪有點喜歡這個味道?,一點點往他身?邊蹭。

    “怎么了?”周淮琛察覺到小姑娘蹭過來, 側頭看向她。

    他喝了酒,眼珠的顏色更深了。耳旁喧囂, 酒杯碰撞混著男人說話的聲音, 他的目光在這一隅顯得專注而安靜。

    孟逐溪覺得有點奇怪,明明已經得償所愿得到他的人了, 但還?是會有初次心動時怦然的感覺。

    她眨眨眼:“沒什么, 就?想問你,那時候沒接到上級指令就?開槍, 后來受罰了嗎?”

    男人注視著她, 有幾?秒沒說話,視線安靜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唇色不深, 淺淺的,很嫩, 像春日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杏花。

    他低聲說:“罰了。”

    孟逐溪黑白分明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問:“怎么罰的啊?”

    周淮琛回想片刻, 搖了下?頭:“忘了。”

    孟逐溪:“……”

    “大概也就?是那老三?樣吧。”

    “什么老三?樣?”

    “思想教育、站崗執勤、體能上強度。”

    孟逐溪想想,看周淮琛這都不記得的樣子,應該也沒怎么吧。可那是因為她不是軍人,她不了解,也想象不到。在紀律大過天的部隊,不服從命令的后果,要么走人,要么就?是面臨超過承受極限的懲罰。

    只是周淮琛說得云淡風輕了一些。

    “那你這也沒有達到懲戒的效果啊,你都沒記打。”

    周淮琛含笑凝著她,也沒解釋什么。

    軍隊里紀律大過天,打不打他都牢記于心。可是另一方面,如?果真能做到面對罪惡無動于衷,面對垂危生命明哲保身?,因為懼怕懲罰而臨場退縮,那也就?沒有了軍人骨子里應該有的血性。

    再重來多少次,他都會開槍。

    他至今也只記住了瞄準敵人的角度和?一槍擊斃罪犯時剎那的快意?。

    但他不想跟孟逐溪說這些,怕她害怕。就?湊到她耳邊,低笑著說了句:“你別說出去就?行。”

    孟逐溪:“……”

    她發現了,周隊長有時候挺無賴的。

    剛這么想,無賴的周隊長就?飛快地在她耳垂偷襲了一下?。親吻落下?,溫熱的觸感,帶著凜冽的酒香,猝不及防。

    孟逐溪都驚呆了,這可是在餐桌上啊!立馬做賊心虛地往周圍掃了眼。

    對面,許皓陽和?陳卓喝高了,正在勾肩搭背地聊天,喬綿綿上前?去拉陳卓,讓他少喝點兒。沒人注意?到她和?周淮琛。

    回頭,身?邊的男人已經恢復了一貫的禁欲自?持,只留下?眼睛里那點幾?不可察的笑意?,說不出的道?貌岸然。

    孟逐溪忽然發覺周隊長還?挺有做壞事的天賦,這不,兩幅面孔,自?由切換。她要是不自?信點兒,都要以為自?己剛才被親那一下?是肖想他,肖想過頭以致出了幻覺。

    *

    離開烤肉店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四點,餐廳都在準備著上晚餐了。

    三?個男人喝的其實差不多,但酒量有參差。周淮琛酒量不錯,步履沉穩,身?板筆直,除了身?上有酒味,看不出什么異常,就?稍微沉默了點兒;許皓陽有點兒上臉,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哭過;陳卓一看就?是喝高了,腳步虛浮,手臂搭在喬綿綿肩上借著力,好在沒有酒后油膩發言,沒給喬綿綿丟臉。

    所以喬綿綿雖然嘴上嫌棄他,還?是主動扶著他,拉開副駕車門,小心地把他扶了進?去。

    “喝高了,我先送他回家。”喬綿綿沖他們打了聲招呼。

    周淮琛點了下?頭。

    喬綿綿開著車走了,周淮琛看向許皓陽,轉了下?下?巴:“我送你。”

    “不用,我叫車了。”

    午后太陽出來,這會兒陽光明媚炙熱。許皓陽迎著光,太陽照著小伙子堅毅又青澀的一張臉,通紅。

    “隊長,再見。”

    他比周淮琛矮點兒,微微仰視著周淮琛,忽然兩腳一并,刷地舉手,朝周淮琛行了個鄭重的軍禮。

    他什么都沒有說,軍禮板正,肩脊筆直。褪去戎裝,面容依舊堅毅,眼中全是義無反顧。

    周淮琛注視著他,舉手,回了他同樣的軍禮。

    兩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站在炙熱的陽光里,雙肩堅韌有力。遠處,城市的高樓虛化成一條條輪廓線,剛好落在他們肩頭的位置。

    *

    孟逐溪站在周淮琛身?邊,送許皓陽上了車,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無聲抱了抱他的腰。

    她看出了周淮琛心里的起伏,她大約懂那種感受。

    周淮琛低眸看著她,沒說什么,順勢單手摟過她的腰往前?走。他喝酒了,不能開車,車鑰匙給她,讓小姑娘開。

    孟逐溪當初跟他說,很少開車,開得不好,可不是謙虛。她也不是許皓陽那種“我要突破我自?己”的性格,她一般什么事兒做不好就?算了,都是能省事兒就省事兒吧。看了眼這地方離周淮琛家也不遠,說:“要不走回去?剛好給你醒醒酒。”

    周淮琛瞧了她一眼,不正經地笑:“放心,車蹭壞了也不要你v我500萬。”

    怎么  就?這么狗呢?

    孟逐溪忍不住跳上去捏男人的臉。

    結果周隊長比她更迷戀對方的身?體,她一撲上去,他直接順勢抱起?她。面對面抱著,雙手托著她圓潤柔軟的臀。

    孟逐溪怕掉下?去,雙腿下?意?識勾緊他的腰,本來捏他臉的手也趕緊抱住他的脖子,要氣不氣地瞪著他。

    “干嘛啊?這是在外面,你注意?點啊!”孟逐溪左右看看,拍他肩。

    周淮琛哼笑一聲,不以為意?,挑著眉問她:“我要是喝醉了還?能這么抱你嗎?”

    孟逐溪:“……”

    沒聽說喝醉了力氣會變小,但看起?來會變得幼稚。

    周隊長還?是聽話地把她放了下?來,又替她拉開駕駛座車門,示意?她上去:“先去趟醫院。”

    “去醫院做什么?”

    孟逐溪問完忽然想起?什么,立馬紅了臉,小聲說:“那個……我算過了,我昨晚安全期,沒關系,不用吃藥。”

    周隊長愣了一下?,輕咳一聲,說:“不是買藥,去拿體檢報告。”

    “體檢報告?”孟逐溪傻眼兒,“你還?真去做體檢了?”

    也沒聽說過做完那事要給體檢報告啊,沒人通知?她這個流程啊。

    怎么說呢,正常情況下?是不用體檢,但這不是昨晚頭一回上陣,沒經驗,小姑娘下?面太緊,他一個神魂顛倒就?弄進?去了嗎?總不能讓人跟他做完還?提心吊膽吧?

    去醫院路上,周隊長含糊解釋了一下?,逗得孟逐溪直樂,也不說什么,就?樂。時不時笑著瞅他一眼,意?味深長,都不知?道?是在笑他今天干這事兒,還?是在笑他昨晚干那事兒。

    周淮琛被她看得口干舌燥,安靜了會兒,提醒她:“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要真懷上了你打算怎么辦?”

    孟逐溪輕輕眨了下?眼,反問:“你打算怎么辦?”

    周淮琛閑散坐在副駕,頭靠著座椅,側頭瞧著她,神情又痞又認真:“結婚,養孩子。”

    孟逐溪:“……”

    周淮琛本來就?是計劃著要跟她結婚的,他年紀也不小了,下?個月就?二十八了,養孩子這事兒他樂意?順其自?然,這次沒懷上等以后計劃好了再生更好,真要是懷上了就?生下?來,他情愿又有能力。但他不確定孟逐溪什么想法,人小姑娘還?那么年輕,未必就?愿意?早早生孩子。

    他得告訴她事情的另一種可能,雖然概率小,但他得讓她知?道?,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不知?道?孟逐溪自?己想過沒有,反正她聽完挺平靜的,不疾不徐開著車,說:“先看你體檢報告。”

    男人哼笑一聲,又勁兒又自?信:“行,隨便看。”

    到醫院的時候,體檢報告已經出來了。

    周隊長那身?體素質,各項條件都是頂格,一個箭頭沒有,沒什么好說的,拿了報告直接就?走了。上車,大方塞到孟逐溪手上。

    孟逐溪裝模作?樣在那兒看。

    其實她也看不懂,體檢那些指標,林林總總的,不是專業人士還?真不容易懂。她就?是覺得男人事后給她體檢報告這操作?怪好笑的,就?愛看他笑話。

    渾然不知?周隊長這會兒心里多急,本來就?喝了點兒酒,渾身?燥熱,小姑娘又活色生香地在他面前?,一會兒眼神黏黏糊糊在他身?上打轉,一會兒又直接蹭到他身?上來。

    就?是遲遲不開車。

    周隊長沒耐心了,出聲問:“看得懂嗎?”

    孟逐溪一本正經點頭:“連蒙帶猜吧。”

    周淮琛:“別猜了,回家,我給你親身?演示。”

    孟逐溪一瞬間都沒領會到他話里的暗示,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臉忽然就?有點兒熱。

    體檢報告也忽然變得有點燙手,周隊長格外知?情識趣,順勢從她手中抽走,扔進?置物箱,側頭說:“開快點兒。”

    孟逐溪:“……”

    孟逐溪那個膽子,再快也快不到哪兒去。周淮琛心里自?然知?道?,就?是故意?撩她。

    效果非同凡響,一路上,孟逐溪心尖兒都熱熱的。周淮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也不跟她說話了,安靜的空氣立馬將身?體里那股子鼓噪放大。

    回去后,孟逐溪前?腳剛進?家門,男人就?從身?后擠了進?來。門拉上的一瞬,她人就?被按在了玄關的墻面上。

    唇齒間是男人身?上凜冽的冷松氣息,混雜著甘醇的酒香。孟逐溪很喜歡這個味道?,雙臂勾著他的脖子,踮著腳尖熱情回應他。

    周淮琛順勢將她抱起?來,雙手托著她的臀,讓她雙腿勾在自?己腰上。

    兩人腰腹熱熱地貼在一起?,孟逐溪立刻感覺到了他下?面的變化,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驚訝什么?想一路了……”他咬著她唇,含糊說。

    手指繞到她的后背,去找她的拉鏈。沒控制住力道?,只聽“嘶”的一聲,格外清脆,像極了布帛碎裂。

    孟逐溪反應過來,掙扎道?:“裙子……好像真的撕壞了。”

    第53章 第 53 章

    真絲的面?料絲滑嬌嫩, 周淮琛本來就是心急,拉拉鏈的時候手重,崩了線。她不?掙扎還好, 一掙扎,整片面?料直接給他撕成?了兩半。

    “嘶——”的一聲?, 格外綿長響亮,布料一經分開, 立馬順著兩邊肩頭往下滑,又因為?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布料堆在中間,沒能徹底滑下去,最后就成?了要掉不?掉的樣子, 衣不?蔽體地掛在小姑娘身上。

    欺霜賽雪的身子,渾身肌膚白膩, 昨晚被他折騰出來的青紫痕跡在布料后面?半隱半露。

    孟逐溪都傻眼兒了。

    怎么?就真撕了?

    這時候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顯現了出來, 周淮琛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的身體,眸色幽深無比, 喉結上下滾了兩下, 下一瞬就狠狠含住她的唇,又火急火燎地親了起來。

    凜冽的酒意不?容抗拒地灌進她的口腔, 孟逐溪拍他的肩, 躲著他的吻抗議:“我?的裙子……”

    周隊長這種時候哪兒還管得?了什么?裙子?難不?成?還停下來讓她先去縫個裙子?不?可能的!

    “我?賠,多少錢?”

    他這么?把她抱在腰上, 孟逐溪頭比他高出一些。小姑娘不?讓他親嘴唇,他也不?堅持, 親吻自然地回?落,從她的鎖骨吻到她飽滿的胸脯。

    孟逐溪抱著他的頭, 輕輕哼哼:“五……”

    男人這種時候壞極了,一邊不?輕不?重地咬著她,一邊低笑,反問:“五百萬?”

    五百萬沒真實感,孟逐溪這人什么?時候都是講邏輯的。其實具體也記不?清多少錢了,幾千吧,她報了個良心價:“五千。”

    周淮琛從她胸前抬起頭,漆黑的眼珠子牢牢盯著她,又亮又痞,說:“五千行啊,干活還債行不??”

    兩人都這樣了,她裙子也給他撕了,“干活”是怎么?個干活法?,不?言而喻。

    一些即將發生的畫面?爭先恐后蹦進孟逐溪的腦海,孟逐溪心里?和身體都燙燙的,眼底都是水,又不?想讓他得?意,想了想,嘴硬說:“不?行,你沒那么?值錢。”

    男人立刻從善如流地點了下頭,笑說:“確實不?值錢,要不?就一次一塊錢?”

    孟逐溪轉了下眼珠子,在腦子里?算計。

    一次一塊錢,那五千不?就是要做……五千次?!

    孟逐溪瞪眼兒,感覺自己把自己坑了,早知道就說他很值錢了!狗男人怎么?這會?兒血都到下面?去了,腦子還轉這么?快呢?

    她張嘴就想出爾反爾,周淮琛奸詐極了,先發制人地堵上她的唇。是深吻,她剎那間就軟了,也忘記了反駁的事兒。

    空氣迅速燒起來,兩人的呼吸都粗.重得?不?像話。周淮琛忽然放開她,側頭朝著客廳的方向,氣息急促地喊了一聲?:“關閉全?屋窗簾。”

    聲?落,房子里?的語音控制系統啟動,人工智能回?應的聲?音冰冷又純潔:“好的,全?屋窗簾正?在關閉中。”

    客廳、臥室、書房……所有安裝了窗簾的房間,窗簾立刻同步合攏,滑軌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里?低沉而清晰,緩慢地從每個房間里?傳出,伴隨著明亮的天光被厚重的布料一點點遮蔽。

    很快,窗簾徹底合攏,整個屋子完全?陷入昏暗。男人再不?收著,急切地扯開她身上破碎的布料,胡亂扔到腳下。

    女孩子白皙鮮嫩的胴體整個呈現在眼前,他像是親手剝開了一粒水汪汪的荔枝。

    周淮琛眼底欲色深沉,親吻又回?到她的耳垂:“幫我?把皮帶解開。”

    ……

    周淮琛沒醉,但?酒意上來,身體燥熱不?堪,還在玄關,就迫不?及待地弄了一次。后來發現沒套,直接把人抱在懷里?,往臥室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也沒多大的房子,從玄關到臥室,他走了好久好久,孟逐溪潰不?成?軍,差點死在他身上,腦子里?電光火石間竟然想起了鄭希瑤推薦給她那篇小黃文……原來藝術真來源于生活!

    對周淮琛而言也就是玄關一次、床上一次,對孟逐溪而言是好多好多次,結束的時候已經不?會?動了,就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紅艷艷的唇微微張著,神色迷離地睨他。

    周淮琛這種時候還笑,說她缺乏鍛煉,又俯身去抱她,把人抱去浴室清理。

    結果沒忍住,又來了兩次。洗澡的時候站在淋浴下把人按墻上弄了一次,洗完出來對著洗手臺的鏡子又來了一次。

    ……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過了,孟逐溪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一陣陣滅頂的快感消退過后,身體的酸痛開始露出頭。孟逐溪躺在床上,腦子里?渾渾噩噩地想,剛開葷的男人好可怕。

    周淮琛手里拿著毛巾,一條腿跪上床,身體覆過去,想給她擦頭發,孟逐溪都怕了他了,生怕他又來,趕緊扯著被子,身手無比矯捷地就從他身下滾了出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蠶蛹一樣,像躲什么禽獸似的。

    給周淮琛看樂了,連人帶被子拖回?來,一手去拉床頭柜。

    孟逐溪想到里面滿柜子的那玩意兒,哇哇大叫:“周淮琛,能不?能有點人性,我?才剛破處!”

    周淮琛混不?吝說:“誰不?是呢?”

    孟逐溪:“……”

    拉開的卻是下面?的抽屜,最后從里?面?拿出來一個吹風筒。

    孟逐溪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也沒說什么?,紅撲撲的一張臉乖乖縮進他懷里?。

    周淮琛笑了一聲?,溫柔地給她吹頭發。他手指硬實,指腹有點粗糲,從她柔軟的發絲間穿過,力道不?輕不?重。孟逐溪覺得?很舒服,小貓一樣躺在他結實有力的大腿上。

    耳邊是嗡嗡的風聲?,沒有起伏的頻率,孟逐溪很快就迷糊了起來,快要睡過去,忽然聽見周淮琛喊她:“豬豬。”

    其實剛才做的時候,他一直這么?喊……

    豬豬,幫我?脫了。

    豬豬,幫我?戴上。

    豬豬,換個姿勢。

    ……

    那會?兒她完全?沉浸在感官的狂歡里?,無暇多想,這會?兒就忍不?住小聲?抗議:“你可以叫我?溪溪嗎?”

    周淮琛認真地想了兩秒,說:“那樣我?會?感覺我?是在喊孟言溪。”

    孟逐溪:“……”

    周淮琛說到這里?也好奇起來:“你們兄妹都叫‘溪溪’,你爸跟你爺爺怎么?分辨?”

    孟逐溪閉著眼睛說:“不?用分辨,我?是溪溪,孟言溪是孟言溪。”

    懂了,孟言溪在那個家里?沒人權,連名?字都得?讓著妹妹。

    孟逐溪迷迷糊糊繼續說:“但?是孟言溪不?服氣,動不?動喊我?‘豬豬’,讓我?每每想打爆他的狗頭……所以你不?可以喊我?豬豬,那樣會?感覺你是在幫著他欺負我?。”

    周淮琛低笑,指腹穿過她發間的力道愈發溫柔,“我?怎么?會?欺負你?”

    孟逐溪撐開眼皮,嬌嗔地哼了一聲?:“你剛才就一直在欺負我?……”

    周淮琛沒說話,眸色深深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耳邊是吹風筒降了噪的風聲?,窗外是暗沉沉的黑夜,這個時間點,萬籟俱寂。

    孟逐溪連忙解釋:“我?說的是你喊我?豬豬……”

    周淮琛黑眸注視著她,忽然說:“你聽錯了,不?是豬豬,是酥酥。”

    兩個字發音像,混雜在熱風里?,孟逐溪沒聽清,眨巴著眼睛問他:“哪個豬?”

    哪個豬……這是什么?問題?

    剛好她的頭發也吹干了,周淮琛胡亂給自己那寸頭吹了兩下,關掉吹風筒,空氣終于安靜下來。

    單手將線拔掉,放回?床頭柜,順手關了燈。房間陷入黑暗,周淮琛抱著小姑娘躺回?枕頭上,又扯開她的被子鉆進去。

    男人摟著她的腰,把人按自己懷里?,湊到她耳邊,放蕩地念了一句詩:“‘粉香汗濕瑤琴軫,春逗酥融綿雨膏’的‘酥’。”

    孟逐溪:“……”

    忽然覺得?挺難形容周隊長這人的。

    你說他糙吧,人還挺有文化,連床上調情都用詩詞。你說他有文化吧,盡是古人的香艷之詞。

    孟逐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直視“酥”這個字兒了,沒好氣說:“你還是叫我?豬豬吧。”

    周淮琛就笑,胸腔震蕩,是真的樂。

    笑完又俯身溫柔地親她的眉眼:“跟我?回?去見爺爺吧。”

    黑暗中好一會?兒安靜,孟逐溪沒吭聲?,就垂著眸依偎在他裸露的胸膛,聽他有力的心跳。

    許久,輕輕“嗯”了一聲?。

    *

    見爺爺就是見家長,周隊長干什么?都雷厲風行,趁熱打鐵就想把人帶回?家。結果第二天中午,孟逐溪醒來收到條信息。

    輔導員一早發過來的,告訴她,她的《長安夢》當選了今年的優秀畢業作品。另外讓她這兩天有空去趟學校,歲宜美術館的繪夢展下周就要開始展出了,讓她去商量下《長安夢》參展的具體細節。

    孟逐溪本來都沒睡醒,來回?看了兩遍消息,躺床上就直接嘿嘿嘿笑了出來。

    周淮琛一早去她家給她收拾了衣服回?來,剛進家門,一道雪白的身影就從臥室里?跑出來。

    小姑娘剛睡醒,小臉粉嫩,烏發蓬松,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件他的白襯衫,扣子也沒正?經系,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下面?堪堪到大腿的長度,兩條纖細的長腿白得?晃眼,一溜煙兒撲到他懷里?。

    周淮琛也沒想到一進門就有這待遇,笑著張開雙臂,直接把人正?面?抱起來。

    小褲褲昨晚弄臟了,他衣服剛拿回?來,小姑娘這會?兒底下什么?都沒穿。男人想到那風景,神思一蕩,剛要讓關窗簾,冰冷的手機就遞到了他面?前。

    孟逐溪笑容燦爛:“周淮琛,我?的畢設被選為?優秀畢業作品啦!”

    第54章 第 54 章

    孟逐溪當天就回去了, 白費周隊長一大早巴巴去給她收拾行李,剛拿回家就原封不動給人送回去,又惋惜又好笑。

    周淮琛這輩子沒做過咸魚, 體會不到孟逐溪那種?咸魚一朝翻身的興奮,但他對孟逐溪被認可的榮譽感同身受, 并且十分樂意讓他的姑娘為?自己感到驕傲。所以?對于女朋友“冷落”他,興致高昂回去搞事業, 他任勞任怨。開著?孟逐溪的車先給人送去學校,等在那兒又接了送回家, 把車給她停好,最后自己打車回家的。

    周淮琛身體好,又正是身強力壯的年紀, 背上?的傷口好得?快,不到一個星期就完全愈合了, 各種?劇烈運動都不在話?下, 沒事兒在家里做做俯臥撐、單杠負重?引體向上?。

    壞消息是,他也就只能干干這些事兒消磨精力了。這一個星期, 孟逐溪在學校和美術館之間來回忙碌, 兩人都沒見上?面。

    周隊長每天只能在手機屏幕上?看看自己女朋友,哪兒哪兒都想得?慌, 說去見見她吧, 小?姑娘絕情地讓他過幾?天再想。

    男人自嘲笑了一聲,也沒法?啊, 總不能拖了女朋友后腿。也就只能嘴上?撩撥她兩句,說:“別忘了啊, 還有4996次,記得?喊我干活。”

    想想還痞里痞氣?地補了一句:“隨叫隨到。”

    孟逐溪現在已經習慣了, 早認清周隊長這人也就是表面禁欲。掛了視頻大約過了半小?時,直接給男朋友發了張自己的自拍照過去。

    “照片拿去,自力更生。”

    周淮琛正在家里做俯臥撐,赤著?上?身,一身有力的肌肉隨著?上?下起伏一次次繃緊,下面一條灰色休閑褲,腰帶隨意在胯部打了個結。手機就放在一邊兒,孟逐溪發的語音,他先點開語音,聽著?小?姑娘的聲音,還在想“自力更生”是什么自力更生,順手點開圖片。

    然后血氣?僨張,手臂一松,人直接壓到地上?去了。

    手機屏幕上?的姑娘剛洗完澡出來,唇紅齒白,眼?睛里面都是水,頭發半濕垂在胸前,身上?一條奶白色睡裙。兩根細細的吊帶勾在小?姑娘圓潤的肩上?,深v領掐腰的剪裁,胸脯圓潤飽滿,腰肢不盈一握。

    重?點還是睡裙的面料。

    桑蠶絲,薄薄的一層。不能說透明,只能說跟沒穿差不多。猶抱琵琶半遮面,卻又比沒穿還勾人。更要命的是,她頭發半干不干,發絲在胸前還浸濕出深色的水漬。

    周隊長這下秒懂“自力更生”是怎么個自力更生了,好氣?又好笑地哼了一聲。

    欠收拾。

    *

    方知有是個十分厲害的策展人,一個主題展,還是頗為?小?眾的繪夢主題,硬是被他做出了全國性大展的聲勢。提前一個月網上?就在宣傳,到開展前一周,孟逐溪隨便點開哪個社交平臺都能看到有人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話?題度很高,不僅限于行業內,感覺但凡能沾點兒邊的博主,路過都能提上?兩句。

    開展第一天,現場人流量不負眾望迎來近兩年峰值,當晚繪夢這個話?題一度沖上?熱搜。

    對于美術作品,大多數人了解到的就是畫,繪夢還是這兩年興起的一個新興分類。用絢爛的顏色,將光怪陸離的夢境和虛幻的想象實實在在呈現在紙張上?,對于普通人而言確實新鮮,算得?上?是得?天獨厚自帶話?題熱度。

    這周同學們紛紛相?約出去畢業旅行,孟逐溪都沒參加。這場畫展辦得?聲勢浩大,嘉賓參觀、媒體采訪、還有各種?活動,當初簽約的時候方知有就要求所有參展的畫家把時間空出來,隨時到現場配合,也是寫進了合約的。

    偶爾忙里偷閑,孟逐溪就點開廣場看實時微博和評論。

    ——繪夢,好小?眾的詞,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

    ——不算小?眾吧,本質上?就是畫,只是畫的題材取源于夢境。不過有一說一,那些夢掛在墻上?確實好看,我都想買一個夢回家了。

    ——好看的不是夢,是大畫家的手。你要是有錢,也也能找他們給你畫一幅你自己的夢。

    ——不不,我是個窮鬼,做不起這么貴的夢!

    ——我好好刷著?我一千塊錢響都不響的手機,干嘛忽然罵我!

    ——“貴”這個字確實很有靈魂。

    ——就是,能上?這個展的都是大畫家,好看是真的好看,貴也是真的貴。

    ——不全是吧,里面有個叫孟逐溪的,以?前沒聽過,簡介說今年大學剛畢業,看起來就很便宜。

    ……

    隨后評論里,網友們圍繞著?“便宜的孟逐溪”進行了興致勃勃的討論。

    孟逐溪:“……”

    怎么形容那種?心情呢?就類似于一個剛出道的藝人混在一群大明星里上?綜藝,心中對自己的人生首秀滿懷期待做了千萬種?設想呢,最后猝不及防發現自己的人設竟然是——便宜。

    雖然圍繞著《長安夢》這幅作品本身也有許多專業的點評,但中間總會冷不丁冒出一句:“聽說作者還是個大學生。”

    要么就是:“不知道請她替我繪夢的話能不能便宜點。”

    以?至于在主辦方為?了熱度搞的那個“大眾最喜愛的繪夢作品”投票里,《長安夢》位居前列,孟逐溪都有點不確定究竟是因?為?“孟逐溪便宜”,還是因?為?《長安夢》本身很優秀了。

    而網上?的聲音從來也不是一邊倒的,尤其是文藝作品,有人喜歡,自然就有人不喜歡。很快就有人扒出孟逐溪學校這屆優秀畢業生的名?單,發現里面并沒有孟逐溪,她只是作品被評選為?優秀畢業作品。

    一般而言,優秀畢業作品的作者往往也會被學校選為?優秀畢業生,雖然不是絕對,但大多數情況下,優秀的學生一直優秀。而作品是優秀作品,學生卻不是優秀生,這只能說明該生平時表現平平,所以?雖然最后驚艷了一場,也不足以?被選為?優秀畢業生。

    于是不喜歡《長安夢》的人就拿著?這一點大做文章,公然在網上?造謠孟逐溪“刷票”。

    孟逐溪人生的第一個熱搜就是跟“刷票”連在一塊兒的,當場被氣?得?眼?前一黑,她更沒辦法?自證自己沒做過的事,只能生氣?不看網上?評論。好在方知有有魄力,而且十分維護合作對象,立刻發布了聲明,公開譴責造謠者,并報了警。同時,《長安夢》本身也有廣泛的受眾,喜歡的人在網上?自發維護,很快就把刷票言論壓了下去。

    而這樣鬧了一場下來,《長安夢》的熱度更高,投票排名?非但沒降,反而一躍到了前三。

    在刷票的“黑料”面前,路人粉狂漲,排名?不降反升,本身就能說明畫作的質量過硬。

    這天,孟逐溪甚至在熱搜上?刷到官方藍v大號發了一張圖,正是《長安夢》在美術館展出的照片。

    大片的白墻上?只有一幅畫,濃墨重?彩的軍旅夢境。

    配文:迷彩入夢,家國長安。

    孟逐溪知道這個號,軍方背景,她不關注這方面都能時不時刷到。果然,官號一發,底下無數轉發和評論,再看大眾投票,短短時間內,《長安夢》又往上?沖了一名?。

    熱搜廣場頃刻間變成了《長安夢》粉絲們的狂歡盛宴。

    孟逐溪心里卻“咯噔”一跳,下意識反應是周淮琛干的。畢竟前幾?天他每天都來,她沒空理他,他就一個人呆在展廳里,站在她的畫前面,手插著?兜,一看看半天。

    她自己都戴上?親媽濾鏡了,也不知道哪里就有那么好看,后來讓他不準來了。

    原來他來就是干這事兒的?

    孟逐溪躲到一個沒人的房間給周淮琛打電話?,壓著?聲兒,難掩著?急:“你快把微博刪了。”

    周淮琛這兩天“被勒令”不準出現在女朋友面前,加之前陣子受傷,老爺子又問得?緊,今天索性回去了一趟。這會兒正在家跟老爺子下棋,接到電話?,指著?屏幕跟周閱川說了一聲,名?正言順上?樓回房間了。

    推開陽臺的門?來到露臺,樓下的合歡花剛好到露臺的高度,六月正是合歡花開的季節。滿樹繁花,粉紅色的頭狀花序,開成小?扇子一樣的形狀,在溫柔的風里輕輕搖曳。

    周淮琛斜倚在墻上?,看著?眼?前的合歡花。電話?里,小?姑娘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著?急,他倒是不疾不徐,單手插在兜里,腦子里還在想:合歡花的花語是什么來著??

    想起后又溫柔地低笑了一聲,問:“你說哪條?”

    孟逐溪兩眼?一黑:“不是,你到底發了幾?條啊?”

    “沒數,也就一二十條吧。”男人渾不在意地說。

    “……”

    孟逐溪想到那個凜冽正氣?的官號,再看男人這一副沉迷美色的樣子,都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捶醒他。

    “刪了。”

    “不刪。”

    孟逐溪給他氣?笑了,說:“也行,你要是被處分了別把我供出來就行。”

    嘴里這么說,已經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打算現在就去找他,親眼?盯著?他刪。

    周隊長一聽,倒是奇了:“我開小?號維護自己媳婦兒,怎么就要被處分了?”

    “小?號?”孟逐溪聽出不對勁,“哪個小?號?”

    這問題把周隊長問到了,摸了摸鼻子,說:“你問哪個?”

    他這邊有七八個呢,也不知道她說的具體是哪個啊。

    孟逐溪電話?里給他說了那個官號的名?字,男人挑眉,立刻點進社交賬號。已經上?熱門?了,點進去第一條就是。

    周隊長哼笑出聲:“天地良心,這真不是我小?號。”

    孟逐溪已經在下樓了,木質樓梯踩在上?面噠噠噠的,一聽,腳步立馬停下:“不是你發的?”

    “不是。”

    孟逐溪又警惕地確認:“也不是你讓他發的?”

    “我一個小?隊長,我給他下命令?你覺得?他能聽我的?”

    孟逐溪這才放心,語氣?自然地就溫柔了下來,輕輕“哦”了一聲:“是我誤會了。”

    周淮琛低笑一聲,盯著?不遠處的合歡花,慢條斯理問:“他發你的畫是大好事兒啊,潑天的富貴,說明你的作品得?到了組織的認可,怎么還著?急上?火了?”

    孟逐溪怪不好意思的,沒吭聲。

    “剛才那噠噠噠的一路是急著?下樓,準備來找我呢?”

    孟逐溪:“……”

    周淮琛這人腦子隨時隨地都很清楚,可惜就是人有點兒狗,得?寸進尺地說:“這是生怕是我干的,被處分呢?”

    孟逐溪也沒否認。

    確實,比起潑天的富貴,她腦子里第一個念頭是著?急。她那一刻,真挺怕是周淮琛干的。

    她靠在墻上?,輕聲問:“周隊長,你會因?為?我犯錯誤嗎?”

    “不會。”周淮琛毫不猶豫,又問,“你會生氣?嗎?”

    孟逐溪抿著?唇笑:“我也不會。”

    第55章 第 55 章

    繪夢展為期一個月, 不到半月,《長安夢》在展出上大放異彩。后來由于得到了官方的認可,熱度更是一路扶搖直上, 不說家喻戶曉,那幾天連路人都知道《長安夢》, 還有很?多博主?自發剪輯視頻宣傳。

    藝術品一旦聯系上家國情懷,出圈就?是分?分?鐘的事?。

    這樣的成功也?是方知有始料未及的, 他雖從一開始看好,卻也?沒料到這么快就?有這么大反響。臨時改變主?意, 決定推薦孟逐溪的《長安夢》去?參加五年一屆的全國美術作品展。

    他之前一直定的是現在穩居投票榜首的《靈眸》,大畫家叢也?的作品,中西方結合的風格, 想象瑰麗,色彩鮮明, 之前已經?拿過好幾個國內外獎項。

    但?方知有不僅是個藝術家, 他還是個商人。送一個已經?拿過國內外大獎的叢也?去?錦上添花和讓一顆聲名鵲起的冉冉新星一路披荊斬棘殺出重圍,哪個能帶來更高?的熱度和關注, 哪個的收益更大, 不言而喻。

    叢也?肯定會有點兒情緒,但?都是體面人, 自然也?不會拍桌子大吵, 只是孟逐溪那天經?過一個沒人的展廳,一不小心聽見了兩人壓低聲音的爭執。

    “老方你老實跟我說, 那丫頭到底什么背景?”

    “我要跟你說她在我這兒毫無背景,平平無奇一顆滄海遺珠, 你信嗎?”

    “屁!沒背景軍方官號能發她的畫?”

    “這還真不一定,她畫那題材跟人專業就?對口。要我是宣傳口的, 自己手底下幾十?萬個兵湊不齊一顆藝術細胞,我還能指望他們自己畫?能有個現成的把我畫這么好,我當然趕緊轉發,免費宣傳誰不喜歡?”

    “得了,你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跟我說老實話,她到底是誰?”

    孟逐溪聽到這里,加重了腳步,里面兩人聽到聲音立刻噤聲。

    孟逐溪從影壁后面繞出去?,笑盈盈對兩人喊:“方老師,叢老師,媒體快到了,下去?吧。”

    文化?人臉皮薄,叢也?猜孟逐溪就?聽見了,脹紅了一張臉,“嗯”了一聲,沒看孟逐溪,率先下去?了。

    方知有走在后面,安慰孟逐溪:“沒事?兒,別放在心上。”

    孟逐溪笑笑:“沒放在心上,放心上我就?不會出來了,這會兒該躲在衛生間里偷偷內耗。”

    方知有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就?笑說:“我接觸過不少你們這樣的,擺爛的時候一般都擺得沒皮沒臉,哪天一旦支棱起來了臉皮反倒變薄,迫不及待證明自己,一聽人提家里就?破防。”

    兩人下樓,孟逐溪低頭看著木質臺階,忽然說:“有人跟我說過,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失敗推卸到別人身上,成功更是。你自然應該感恩給予你幫助的人,但?最?終,能決定你成功的只會是你自己。”

    方知有心里琢磨了下,恍然失笑:“是,我們這一生,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最?終只能是因為自己。誰都無法替我們承擔責任,誰也?不能掩蓋我們的光芒。”

    方知有側頭看向孟逐溪:“你朋友很?強大。”

    孟逐溪也?看向他,笑著說:“我也?這么覺得。雖然我也?還沒成功,但?我信他。”

    方知有看著女孩明媚干凈的臉,安靜了兩秒,忽然問:“男朋友?”

    小姑娘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柔和,又很?快大氣地點了下頭:“嗯,男朋友。”

    *

    轉折是兩天后發生的。

    頭天晚上,周淮琛去?了孟逐溪家。他傷好了,假期也?結束了,第?二天就?要歸隊。臨到假期結  束也?沒能帶人回家見家長,周隊長有點急躁,最?后全變成了床上的變本加厲。

    剛好他的傷好了,肆無忌憚。繪夢展那邊的活動也?忙得差不多了,方知有讓孟逐溪接下來準備畢業典禮就?行,完了直接去?慶功。

    于是干柴烈火的兩人把之前沒解鎖的姿勢都解鎖了個透。

    周隊長動靜本來就?大,又半個月沒碰她了,更是收不住。那么好的一張床,硬是被他弄得曖昧聲不斷。他大刀闊斧弄著身下的小姑娘,滾燙的氣息竄進她的耳根,帶著粗.重的喘息:“你這房子隔音怎么樣?”

    孟逐溪雪白的肌膚上染了一層潮紅,忽然緊緊勾住男人的脖子,將他勾下來,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失神了好一會兒。后來回過神來,水汪汪地在他耳邊說:“沒……樓下沒住人。”

    這話跟鼓勵沒什么兩樣了,男人的眸色剎那間更深,眼眶都是紅的。

    ……

    兩人從頭天傍晚開始的,最?初動靜只在床上,后來又到了墻上、地上、浴室、鏡子前……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結束。

    最?后孟逐溪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睡過去?的,只記得滅頂的快感一浪接一浪,一次比一次洶涌,沒完沒了,嗓子都喊啞了,又懷疑自己是被他弄昏過去?的。

    再次醒來是被皮帶金屬扣碰撞的聲音吵醒的,她累得不行,但?心里一直惦記著周淮琛今天一早要歸隊的事?兒,聽見動靜,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晨曦的光隱隱透過窗簾照進,男人身形高?大,剛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正背對著她在穿衣服。

    套上褲子,皮帶穿過結實有力的胯部扣上,然后撿起地上的襯衫,系紐扣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直覺她醒了,回過頭。

    空調低速運轉著,小姑娘躺在被子里,露出一張白凈小臉。沒睡醒,懵懵地望著他,眼底濕漉漉的,一眨不眨。

    看得男人心熱,又俯身親了親她:“你繼續睡。”

    孟逐溪腦子一點點恢復清醒,啞著嗓子,依依不舍地問:“你要走了?”

    周淮琛吻了吻她的眉心:“嗯,后面有聯合實戰演習,我晚上也?沒法回家,等我放假再來陪你。”

    是有點舍不得,才匆匆見上一面又要走了,但?從最?開始她不就?知道他工作是這樣嗎?孟逐溪沒說什么,就?軟軟地抱著他的脖子。

    寸頭的男人,洗頭太?輕松了,洗澡一般連帶著就?洗了,她的手指忍不住摸上他的寸茬,硬硬的,還有點濕。

    她摸了一會兒又主?動放開他,對他說:“小心點,別再受傷了。”

    周淮琛趴在她身上,在她耳邊說:“嗯,答應你了。”

    孟逐溪忍不住笑。

    結果笑完半天,男人還沒起來。她推了推他重重的身體,提醒他:“怎么還不走?不怕遲到啊?”

    問完,男人不僅沒起來,反而濕熱的吻開始在她的脖頸游移,又一點點來到她的鎖骨。嫌她身上的被子礙事?,粗魯地一把扯開。一條長腿邁過她的身子壓到床上,人上去?直接跨坐到在她身上,俯身捧著她的臉,牢牢盯著她。

    “我一般都提前半小時歸隊,所以嚴格來說,還有半小時。你想想辦法,讓我半小時出來。”

    孟逐溪:“……”

    她想什么辦法?她人都快廢了好么!

    關鍵他還真不像開玩笑,問完就?俯身吻上她,濕熱的唇舌沿著她的鎖骨、胸脯、小腹……一路往下。

    孟逐溪也?舍不得他,可是昨晚被他弄狠了,現在是真心有余而力不足,雙手抱住他的頭,把他拉上來,對上男人欲色深沉的眼眸,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最?初那會兒,她喜歡他,上來就?直接跟他表白,結果他說什么來著?

    狗男人手掌抻著她的腦門,把她推開一臂遠,一臉潔身自好不讓她接近,跟她說:“別鬧,等你出嫁,哥給你添嫁妝。”

    這才過多久?就?在她床上起不來了,半小時都不肯放過,非要爭分?奪秒再來一次。

    說不得意是騙人的,小姑娘笑盈盈勾上他的脖子,眨了眨眼,故意問:“周隊長,你給我的嫁妝準備好了嗎?”

    周淮琛:“………………”

    *

    最?終還是沒有再來一次,孟逐溪承諾他下次就?接著睡了,周隊長甘之如飴被打完臉提前半小時歸隊。

    孟逐溪再次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又急又重,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敲多久了。

    睜開眼睛,床頭的手機正好無聲地在響。她習慣睡覺的時候關機或者靜音,咸魚一生沒別的,就?這點兒睡眠崇拜,只要她在睡覺,天王老子也?不能把她吵醒。

    孟言溪的電話,孟逐溪一接起來就?聽見自家哥哥在那頭沒好氣說:“開門。”

    她說誰呢,原來是孟言溪在外面敲。孟逐溪沒睡醒,躺在床上揉眼睛,糯糯地說:“你自己開啊。”

    孟言溪“呵”了一聲:“我開什么開?你把密碼都改了。”

    孟逐溪這會兒想起來了,昨晚周隊長過來,兩人很?快就?抱在一起滾到了沙發上,她意亂神迷之際硬是推開男人解她睡衣的手,掙扎著起來又去?改了個密碼。

    周淮琛都傻眼兒了,她紅著臉解釋,說:“我爸和我哥都知道密碼,我怕他們忽然闖進來。”

    真要這樣……那可就?好玩了。雖然大概率他們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不會這么沒分?寸,但?萬一呢?孟逐溪在這方面十?分?穩妥。

    結果孟言溪就?真來了。

    “方知有聯系不上你,讓我過來。”

    孟逐溪一看手機,果然。從早上開始,方知有給了她十?幾個電話。她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預感,連忙掀開被子起床。

    房間里凌亂不堪,到處都是歡愛的痕跡,垃圾桶里好多個用?過的套,提醒著她兩人昨晚有多么瘋狂。她迅速穿上衣服,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房間里的氣息散出去?,又心虛地理?了理?頭發,這才出去?給孟言溪開門。

    真出事?了。

    早上天剛亮,繪夢展和《長安夢》的超話里就?忽然多了一個帖子。一個新注冊的賬號,發出來長長一篇小作文,指控孟逐溪的《長安夢》并非她自己原創,而是找的槍手代筆,并且甩出了實質性的證據,幾張聊天記錄截圖。

    微信聯系的,頂上的聯系人名字沒有打碼,但?看得出是個備注名——小馮總。

    小馮總第?一次聯系爆料人是在4月28號中午。

    【在?跟你買幅畫。】

    【在啊,小馮總看上哪幅了?給你打八折。】

    【不是你那些,來幅現畫的。】

    【行啊,要什么樣的?】

    【但?是不能署你名,得全部版權一起買斷。】

    【什么意思?槍手?】

    【什么槍手?說這么難聽。就?一小姑娘,快畢業了,畢設還沒弄出來,你幫人寫個作業,完了我這邊替她好好謝你,但?你不能說出去?。】

    爆料人很?長時間沒回復,再回復是半夜1點,答應了。

    【行,說吧,具體什么要求?】

    小馮總看得出來是個夜貓子,這么晚了沒睡,很?快就?回了信息:【油畫,要那種野性豪邁的美,還要有壯闊的山水感。】

    【什么時候要?】

    【最?好明天,最?遲后天。】

    【……沒你這么急的。】

    【沒辦法,她們學校要求五一之前必須交上,這樣,我給你5萬,明天交畫。要是能幫她得個優秀畢業作品,我這邊再獎勵5萬。】

    【妥了。】

    有錢能使磨推鬼,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整整10萬塊的酬金一出來,爆料人覺都沒睡,連夜就?給畫了。

    4月29號早上8點21分?,爆料人給小馮總發去?兩個字:【來取。】

    中午,小馮總發來轉賬。

    【轉賬金額:50000.00元。】

    ……

    這截圖一發出,立刻就?在網上掀起了腥風血雨。雖然聊天記錄不是跟孟逐溪本人,全程也?沒有提孟逐溪的名字,可是有心人一對就?全都能對上了。

    五一之前截止的畢設作品,野性豪邁的美、壯闊的山水感……這分?明就?是這半月來火出圈的《長安夢》。

    第56章 第 56 章

    這?一次的聯合實戰演練規模大?, 跨了多個單位和?復雜科目,周淮琛一回到隊里就基本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態。手機上交,夜間時?間也?安排緊湊, 要么站崗放哨,要么開會調整第二天的作戰計劃, 甚至搞夜間偵查和?夜間火力打擊配合。

    聯合演練持續了5天,雖然最后周淮琛所?帶領的藍隊順利完成?救援任務, 大?獲全勝,但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回到隊里, 有?人連手機都沒領,脫下作戰服和?裝備,上交完畢就滾回宿舍去睡覺。

    有?女朋友的肯定第一時?間拿手機, 感情好的更不必說,連作戰服都沒脫就急吼吼地取回了自己手機, 這?里這?個感情好的特指周隊長。手機摁開機扔在一邊, 等著?消息進來的工夫自己迅速換好衣服。

    結果等他換上自己的衣服、所?有?裝備確認完好上交以后,手機還是靜悄悄。

    周隊長下意識拿起手機看了眼信號。是的, 他懷疑那么大?個運營商出了問題都沒懷疑過是自己女朋友不想他。

    但, 信號滿格。

    周隊長又點進微信,微信沒壞, 就是毫無動靜。他點進置頂對話框。

    從馬場回來后, 小姑娘就換了頭像,換成?了兩人的合照。照片里, 他們一人一馬,在廣闊的草場縱馬馳騁。風吹過耳畔, 高高吹起他們的頭發?和?衣角,前方是一望無垠的生機, 遠處的山脈淡化?成?壯闊的輪廓線。

    他的頭像也?換了,換成?了那晚她在他宿舍,她讓他替她拍的第一張照片。

    遠山黛影,那晚的月亮高懸在黛影之上,格外明亮。小姑娘烏發?白膚,站在陽臺,淡淡的月光將?她的臉部線條照得越發?溫潤柔和?,她手上托著?一只藍羽喜鵲喂食,抬眸往他看來。明眸皓齒,無憂無懼,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這?張頭像是怎么換的呢?

    兩人確定關系后,有?天她忽然想起來還有?這?么一張照片,讓他發?給她。他應了一聲,點開圖片,卻盯著?看了好久沒挪開眼。最后也?沒發?給她,直接給換成?了自己的頭像。

    她很快給他發?來一個問號,他回了一句:“不發?了,想看就點我。”

    她給他回了一個暴捶狗頭的表情包。

    兩人最近的對話還停留在5天前,他歸隊頭一晚,他正準備開車去她家,她問他出門?沒,沒出門?帶點東西過去。

    他問:【帶什么?】

    她支支吾吾說:【你床頭柜里那個……】

    他頓時?笑了,故意問她:【你不也?買了嗎?】

    她膽子?一向不小,本來還有?點避諱的,給他一撩,又跟他較起了勁兒,不知死活地撩:【買了,一盒5只,上次給你沒收了1只,還剩4只。也?行吧,夠用了。】

    周淮琛這?人也?奇怪,二十多年從來不吃激將?這?套,自從開葷,小姑娘一激一個準。

    怎么就夠用了?哪兒夠用了?他什么樣她沒試過啊?

    路上車停在藥店門?口,男人下車進去掃貨,最后如她所?愿把她幾個床頭柜全塞得滿滿當當。

    小姑娘當時?抱著?胸靠在臥室門?口,輕哼了一句:“幼稚。”

    周隊長10歲以后就再沒有?被人說過幼稚了,當晚還真就幼稚給她看了。

    一晚上用了快兩盒,后來小姑娘受不住了,直哭,喊重,他小心收著?力道,她還喊重,說他身體重,壓著?她難受。他把她從床上撈起來,正面抱懷里在房間里來回走動,她眼淚更多了,勾著?他哼哼唧唧,聲音細細的,像絲線一樣,又咬得死緊,幾乎把他纏死。

    他抱著?她走到垃圾桶,新?換的垃圾袋,里面什么都沒有?,就好幾個用過的套。他喘著?粗氣,咬著?她耳朵,哼笑:“看到沒?不夠用。”

    她潰不成?軍,在他懷里軟成?了一汪水,還不忘濕漉漉地睨他:“周隊長,別這?么幼稚……啊!”

    后來周淮琛想想,他也?不是幼稚吧,就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喜歡,情不自禁迷戀,情不自禁……沉淪于一次次跟她共赴極致的快感。

    結果他這?邊愛得要生要死呢,那邊快一個星期壓根不聯系他。周隊長覺得自己被辜負了,立馬給她打了個視頻。

    沒接。

    男人輕哼一聲,拿著?車鑰匙出了裝備庫,往停車場走。

    這?會兒正是早上,幾名先一步回來的隊員風風火火去食堂吃完早飯,出來往宿舍走,臉上要么掛著?灰要么掛著?土,要么掛著?彩,正準備回去沖個澡,見周淮琛手里拿著?車鑰匙,笑著?喊:“周隊,不回去睡會兒?”

    周淮琛腳步沒停:“回家睡。”

    另一名隊員嘿嘿笑著?薅了下隊友的頭:“你懂什么?周隊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當然是趕著?回家見媳婦兒啊!”

    周淮琛沒否認,就勾著?唇,混不吝地罵了一聲:“滾蛋!”

    他腿長,步子?邁得大?,很快就到了停車場,剛坐上車,還沒來得及拉上車門,遠遠就見陳卓從前面跑來,手里拿著?手機,邊跑邊喊:“等等!”

    *

    陳卓也?是剛開機,但跟不被女朋友搭理的周隊長不同?,喬綿綿搭理他了。五天留了二十幾條語音,一天發?好幾條。

    他本來還以為人多想他呢,在那兒嘴角快翹上天,點開一聽內容,心頭一涼。

    陳卓直接拉開副駕車門跳上去,對上周淮琛疑問的目光,也?來不及多做解釋,就讓他現在趕緊去歲宜美術館,同?時?把喬綿綿發來的語音點開給他聽。

    “陳卓,我闖禍了,我跟馮遲一起把孟逐溪害了,她快被我們害死了。”

    周淮琛本來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看著?陳卓,一聽見孟逐溪的名字,臉色刷地就變了。二話不說,發?動車子?就沖了出去。

    喬綿綿的語音繼續播放。

    “就她一開始做畢設那回,我不是帶她出去嗎,結果因為馮遲修那玻璃棧道,她誤入了你們的野外訓練基地,被你們當成?間諜給帶了回去,畫也?被沒收了,我跟馮遲都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后來我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賠罪,正好聽說她在趕畢設,五一前要交,那天都28號了,小姑娘焦頭爛額。我就想著?,不就是一幅畫嗎?我賠給她。我就讓馮遲去找人替她畫了。”

    “馮遲這?人其實也?不壞,就是蠢,以前看上哪個姑娘了就砸錢,砸到人給他睡膩為止。孟逐溪不吃他那套,壓根不搭理他,他正愁沒處獻殷勤呢,一看機會來了,跟有?錢沒處花似的,到處找人,一天的工夫,弄了四幅畫出來。”

    幾句話的時?間,周淮琛已經把車開出去3公里遠。雙手握著?方向盤,臉上神情冷得跟冰塊似的凍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人找搶手找得這?么鑼鼓喧天的,氣得罵了馮遲一頓,自己一個人把畫給孟逐溪送過去了。可小姑娘壓根沒要,當場就拒絕了。我跟她說她要是念大?五了,帶著?全家一塊兒丟臉,她也?不信我的,還說她念大?五只是自己丟臉,要真用了別人的作品,才是拉著?全家一塊兒丟臉,一輩子?都羞于啟齒。最后連夜把四幅畫原封不動退回給了馮遲。”

    “人真是自己畫的,這?點我都能替她打包票,本來這?事兒都過去了,這?都兩個月了。沒想到她自己畫那幅畫火了,不僅拿了優秀畢業作品,歲宜美術館天天掛著?,連官號都轉發?了,招了人眼紅,直接就把當初馮遲找槍手的聊天記錄給發?到了網上,說孟逐溪的《長安夢》根本不是她自己畫的,就是花錢找人畫的。”

    “網上什么人都有?,有?她的粉絲轉黑的,也?有?其他畫家的粉絲本來就看不慣她,還有?那些天生見不得別人好的壞種,陰溝里的老鼠,眼睛正盯著?她紅得滴血,更有?那些天然仇富的,見著?馮遲這?人傻錢多的樣子?,恨得都快把牙齒咬碎了……這?下子?全跳了出來。現在全網都在罵她,各種難聽的話都有?,我這?樣的都不敢上去看。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人性可以惡到這?種地步,對著?一個跟他們都沒關系的小姑娘,一個個化?身道德標桿,肆意踐踏她、侮辱她,各種骯臟的字眼兒都有?,恨不得將?她踩成?爛泥。”

    喬綿綿那樣硬氣的性格,說到這?里聲音都帶上了哽咽。

    周淮琛一言不發?,黑眸直直注視著?前方,太陽穴繃緊。握著?方向盤的手來回一轉,眨眼就超了兩輛車。

    悍馬在高速上疾馳,發?動機轟鳴呼嘯,一路往回奔。

    陳卓也?皺著?眉,接著?往下點語音條。

    喬綿綿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陳卓,你到底什么時?候能看手機啊?你看見了跟周淮琛說一聲,讓他要么請個假,要么跟其他人調個休,無論如何先趕回來吧。這?些網民瘋了一樣,昨天晚上有?幾個人還堵到了孟逐溪家樓下去罵她,孟言溪帶她下來的時?候被拍到了。小姑娘躲在哥哥懷里,眼睛都哭紅了,小臉慘白,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委屈的。我給她打電話也?沒接,問孟言溪,孟言溪語氣很冷,說他會處理,讓我別再多事了。”

    “我能聽出來孟言溪話里對我的恨,我也?知道自己不無辜,都是我多事才把他妹害成?這?樣。人家家里都不著?急,我偏去幫她找槍手,這?下好了,本來是人光明正大?的榮譽,被我攪和?得像過街老鼠一樣,隨便來個人都能對她喊打喊殺,站在道德高點譴責她……”

    ……

    “這?都過去三天了,孟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帖子?一個沒刪不說,輿論發?酵得還比之前更狠,現在連‘苦主’都現真身了在網上發?小作文,茶得要死!孟言溪到底在干什么?馮遲也?不見了,不知道是孟言溪把他抓起來大?卸八塊了還是自己死外頭了。”

    “媽的許顏這?個賤人,我都恨不得找人去弄死她!一個破槍手,在網上賣慘,指著?畫里一個差不多的輪廓就說是她爸,說是為了紀念她那個在抗洪救災中英勇犧牲的爸爸才畫了這?么一幅畫,結果被孟逐溪剽竊了。還在網上公然喊話孟逐溪,問她全家三代沒一個當兵的,怎么就能畫出《長安夢》!”

    “網友也?是一群沒腦子?的,被人當槍使,一邊倒同?情死賤人。一群水軍到處在評論里復制粘貼孟逐溪學校電話,慫恿全民舉報,讓學校開除孟逐溪學籍。”

    “我要氣死了!!!能不能讓我弄死那個死賤人!見過眼紅的,沒見過這?么眼紅的!《長安夢》再火,跟她有?什么關系啊!那是孟逐溪畫的!”

    ……

    “馬上就是孟逐溪的畢業典禮了,看這?樣,她是沒辦法參加了……都不知道輿論這?樣發?酵下去,她還能不能畢業。”

    ……

    “孟逐溪終于發?微博了,這?是她被網暴一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回應。”

    “9點,歲宜美術館,當面說。”

    “出事以后我至今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更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打下這?幾個字……9點,當面說。可是怎么當面啊?她現在仿佛一個歷史?的罪人,千夫所?指,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所?有?人都對她喊打喊殺,用言語侮辱她。我都不知道換做是我,我有?沒有?勇氣打下這?幾個字。”

    ……

    “陳卓,你別怪我,我剛給你們隊里打電話了。你們怎么就那么不近人情呢?也?不知道接線的是誰,就冷冰冰一句‘聯合實戰演練期間,任何人不得對外聯系’把我給堵回來了。陳卓,你趕緊看看手機,讓周淮琛趕回來吧。小姑娘這?么小,沒經過事兒,我真怕她扛不住今天這?樣的場面。”

    這?是喬綿綿發?來的最后一條語音,時?間是早上7點。

    語音放完,車廂里陷入死寂。

    “砰!”的一聲,駕駛座上的男人狠狠砸了下方向盤。攥緊的拳頭上一條條青筋,繃得死緊,滿腔怒火噴薄欲發?。

    冷硬的車身風馳電掣掠過一個高速路口,留下凌厲的風聲,呼嘯過一路。

    *

    歲宜美術館這?周很不平靜,應該說,自建館以來還從沒有?這?么不平靜過。

    主要是七八個發?癲的網友,事發?兩天之內過來鬧了三次,平均一天一次半。這?些人搞不好這?輩子?唯一接受過的藝術教育就是義務教育階段的美術課,其中一半還被語文和?數學老師占去了,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著?這?樣一場藝術盛會自我感覺良好,儼然道德騎士,線上線下到處指指點點。

    他們沒膽子?靠近孟家,就來美術館,要么罵主辦方,要么罵方知有?,要么對著?方知有?罵孟逐溪。

    后來歲宜美術館向上申請了特警安保,現場每天有?特警持槍執勤,他們才不敢放肆。

    孟逐溪那條微博發?完以后,這?些人又沸騰了。在網上口嗨,還自發?組成?了一個什么“顏料保護聯盟”。后來孟逐溪才知道,許顏現在微博大?幾十萬粉絲,她的粉絲就叫“顏料”。他們覺得自己挺有?文化?的,竟然能想出這?么個一語雙關的粉絲名。

    顏料既是許顏的顏,又昭示著?他們此舉是在行捍衛美術原創的正義之舉。

    真的太高尚了,簡直能把無恥的剽竊盜賊孟逐溪秒成?渣渣。

    當天是司機開的車,保鏢坐在副駕,孟逐溪和?孟言溪兄妹坐后排。孟逐溪看著?被安保攔在美術館外的瘋癲網友。七八個男男女女,年紀都不大?,身上穿著?統一的文化?衫,白底,五顏六色的顏料胡亂潑上去做成?潑墨涂鴉,每個人手上還提著?一桶顏料。

    這?種場合提顏料干什么?粉絲標識?肯定要被安保扣下來的,兩邊人正在爭執。

    孟逐溪摁下車窗,淡淡看著?窗外。

    很快就有?人眼尖發?現了她,大?喊大?叫著?回過頭來,指著?她的車:“快看,是孟逐溪!”

    孟逐溪這?會兒才看清這?些人胸前印著?“顏料保護聯盟”六個大?字。實在沒忍住,明媚嬌妍的臉上彎出笑,沖著?那些人吐出兩個字:“蠢死。”

    孟言溪在她身邊笑了一聲,沒說什么。

    車子?很快駛過,窗戶重新?升起,孟逐溪似笑非笑的臉一閃而過。

    對面的人死死盯著?他們,有?人說:“她剛才好像說話了。”

    “是說話了,看嘴型好像是兩個字。”

    “誰懂唇語?快快,翻譯下。”

    “不懂唇語,但她剛才說的好像是——蠢死。”

    “操!”

    ……

    發?癲的一隊網友被攔在外面,一時?沒能進去,正常點兒的都沒攔著?,只要來得夠早,都能進。當然,媒體還是占了絕大?多數。歲宜的主流媒體一個不落,全都來了,除此以外還有?大?大?小小的自媒體博主。現場長槍短炮加各色手機,不少?博主直接架起支架,現場開播。

    “家人們,我現在已經來到歲宜美術館現場,來新?進來的寶寶們都點個關注,謝謝大?家!”

    “家人們,上午好!我是你們的婷婷吶,快點進來,我帶你們一起去看孟姐!”

    “家人們,進來的點個贊,公屏上扣666,點贊2000有?抽獎!”

    ……

    現場雖然有?特警執勤,拉了警戒線,把人群和?作品隔開了安全距離。但怎么說呢,這?等直播盛況,簡直混亂不堪。

    有?主流媒體主播被擠到,嫌棄地瞪了眼對方,轉頭跟同?事低聲罵主辦方。

    “你說他們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什么人都放進來?方知有?是瘋了嗎!”

    “就是啊,也?不怕人把炸彈帶進來,當場把美術館給炸了。”

    “那倒不至于,這?不外面有?安檢嗎?再說了,一群口嗨的鍵盤俠,別說炸彈了,給他們一板磚都未必敢真拍。”

    “孟逐溪膽子?這?么大?我倒是沒想到,在網上都被罵成?什么樣了,竟然還敢現身?這?換一般小姑娘都該躲家里得抑郁癥鬧自殺了吧。”

    “哼哼,你要有?那么個爺爺、那么個爸爸、那么個哥哥,別說抑郁癥了,你就是掉進屎坑里都能洗得清清白白。”

    “什么意思?你覺得今天是洗白?”

    “不然呢?一個星期沒動靜,忽然把所?有?人召一塊兒,還這?么大?張旗鼓的,這?不明顯就是價格談妥了嗎?”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剛看見許顏也?來了。”

    “許顏親自現身打自己的臉?嘖嘖,看來孟家這?次為了這?個寶貝女兒是花了大?價錢啊。”

    “瞧著?吧……”

    正說著?,前方傳來動靜。

    “大?家好,我是孟逐溪。”

    清甜干凈的嗓音,孟逐溪落落大?方站在臺上。

    現場頃刻間安靜,所?有?目光齊齊看向她。不是出于對剽竊者的尊重,純粹出于現實和?自己想象的反差所?帶來的震驚。

    正常來說,現在的孟逐溪應該是抑郁癥都快被網暴出來了,就算現身也?應該是憔悴不堪,一把鼻涕一把淚,先現場賣個慘博取一下同?情,然后再慢慢吞吞地東拉西扯,最后也?沒說出個什么,但好歹也?算是對公眾有?個交代,勉強能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

    然而此刻站在臺上的姑娘,身上一條牛油果綠的裙子?搭著?燕麥色開衫,裙子?沒有?特意修身,十分自在的剪裁,面料舒適,顏色鮮亮,映著?一張明媚嬌妍的小臉。烏黑蓬松的長發?自然垂落到腰際,更襯得她肌膚白皙明亮。她的腳下踩著?一雙小羊皮的平底鞋,整個人柔軟舒適地站在那里,連一絲緊張的形態都沒有?,亭亭玉立,無憂無懼。

    此刻的她完全不像是被討伐的對象,她更像是一個等著?清點戰俘的將?軍,端坐馬上,胸有?成?竹。

    ……

    周淮琛雙手緊握方向盤,一路將?油門?踩到底,這?會兒才剛剛下高速。

    可惜他不會飛,來不及了。

    周淮琛當機立斷對陳卓道:“打開手機找直播。”

    一路的壓抑和?克制,讓他的嗓音又低又啞,沉得幾欲爆發?。

    不用找,前面五天聲勢浩大?的討伐已經將?熱度推到了極致,今天一有?動靜就是連著?六七個相?關詞條的熱搜,每個后面都是一個紫色的“沸”字。隨便點進去一個,廣場上多的是直播。

    陳卓打開揚聲器,把聲音調到最大?,將?手機固定在儀表盤旁邊。

    周淮琛眼風一瞥,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手里拿著?話筒,淺笑盈盈站在臺上。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萬般滋味我不講,你們也?能猜,那這?部分你們就自己猜,我直接開講你們猜不到的部分。”

    “之前幾天我一直沒有?回應,因為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我這?個人懶,不想跑斷腿,更不想聲情并茂澄清了半天結果社交平臺壓根兒不給我熱度,悄沒生息就把真相?淹沒了,反倒讓謠言甚囂塵上。所?以只能辛苦大?家,讓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

    “我剛才在后面粗略數了一下,盛況空前。很好,事發?以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不論我怎么解釋都叫不醒裝睡的人,但現在你們都來了,我就放心了。謝謝。來,請看大?屏幕。”

    周淮琛聽著?她的聲音,情緒穩定,邏輯清楚,一針見血。他緊繃的太陽穴漸漸放松,車速卻半點沒慢下來,仍舊踩著?油門?往前沖。

    他開著?車看不了手機,問陳卓:“屏幕上是什么?”

    陳卓拿起手機給他描述:“《長安夢》,上面有?個人影被畫了個紅圈。”

    孟逐溪的聲音這?個時?候也?傳了出來:“這?是許顏女士昨天在微博上揭曉的她的父親。其實我也?一直挺好奇她的父親究竟是圖上的哪位英雄,好在在粉絲們鍥而不舍的關心和?安慰下,許顏女士昨天終于圈了出來。來,粉絲們都看看,確認一下是不是你們家太太親手圈的圖,有?沒有?問題。有?問題現場反駁,沒問題我繼續。”

    “行,都沒人提出異議,那這?張圖我們就確認沒有?問題了。雖然只是個身影,但大?體能夠看出這?個人物的輪廓和?形態,請大?家記住他的長相?。這?一點對各位而言應該很容易,畢竟到場的絕大?部分都有?藝術功底,記個人物特征自然不在話下。”

    “現在,我帶著?大?家親眼見證一下,這?幅畫真正的原型到底是誰。”

    現場,孟逐溪說到這?里,舉著?話筒,抬步走下臺。與此同?時?,從后面走出一位身穿藍色中式長衫的老者,孟逐溪笑著?迎上去,客氣地喊他:“孫師傅。”

    立刻就有?人以為她是把原型給請到了現場,許顏的粉絲大?聲抗議:“你這?什么意思?你請個長得像的老頭過來,就能證明這?幅畫是你畫的了?笑死!見過洗白的,沒見過你這?么洗白的!”

    “就是啊!太弱智了吧!”

    “  當我們白癡吧!”

    “別吵!”孟逐溪不悅地皺了下眉,“有?點常識,前線都是年輕戰士,我腦殘還是你們腦殘,能把年逾古稀的爺爺當原型?”

    三分脾氣,三分不屑,四分與生俱來的驕傲。

    粉絲立刻被她一句話給鎮住了,而現場來了不少?行家,其實早已經認出這?位老師傅是誰,都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現場又恢復了安靜。

    “孫師傅,您這?邊請。”

    孟逐溪帶著?孫師傅來到她那幅《長安夢》前,所?有?人的目光和?鏡頭立刻追隨過去。只見老師傅手里拎著?工具箱,將?工具箱暫時?放到地上,就要上前去搬畫。

    有?人見狀當即又要開鬧,但他們與畫作之間隔著?一條警戒線,周圍還有?執勤的特警,也?不敢真沖過去,只能罵罵咧咧地盯著?。

    孟逐溪沒搭理他們,就站在老師傅身邊,彎身幫忙遞工具。

    越來越多的人看出來他們在做什么。

    “她在拆畫?”

    “對,看樣子?她就是想把畫框拆下來。”

    “可這?不都已經裝裱好了嗎?這?么拆弄壞了怎么辦?那可是顏顏的畫!”

    而他們口中的顏顏,此刻正站在遠處,臉色慘白地看著?這?一幕,瘦削的身體搖搖欲墜。

    在場討論越來越多。

    “先別說誰的畫了,孟逐溪既然敢當著?這?么多人和?這?么多鏡頭拆畫,肯定是有?主辦方擔保的,到時?候真弄壞了,能把方知有?和?歲宜美術館一塊兒告上法院。”

    “放心,孫師傅是歲宜最厲害的裝裱師傅,咱們這?個圈子?沒有?人不認識他,他親自操刀,包萬無一失的。”

    這?話不錯,孫師傅的裝裱手藝在歲宜基本等同?于方知有?在藝術圈,那名聲絕對是響當當的。

    很快,《長安夢》就完好無損拆下了裝裱,老師傅兩只手仔細拿起畫布,交給孟逐溪。

    孟逐溪只接住了其中一個角,笑著?說:“孫師傅,再麻煩您件事兒,煩請您幫著?我,將?這?幅畫順時?針旋轉45度,然后將?它的背面展示給大?家看看。”

    孫師傅點頭,兩人小心移動畫布45度,而后轉換位置,孟逐溪走到老師傅的另一邊。

    與此同?時?,這?幅處于風口浪尖的《長安夢》也?終于露出了它從未示人的另一面。

    霎時?間,現場鴉雀無聲,只有?幾聲吸氣,此起彼伏。

    警戒線外,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的畫布,有?震驚、嘆服,也?有?妒恨、受傷,最多的還是驚艷,不敢置信的驚艷。

    無數的鏡頭全程對準著?《長安夢》,從正面到背面,見證也?記錄了一個真正的創作者不疾不徐展現出她真正才華的整個過程。

    正面是長安夢,是無數英雄筑起的家國夢。家國長安,英雄就弱化?成?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背面是她的夢,是創作者具體而現實的夢。她的夢里,英雄不是一道道遙遠而模糊的影子?,他離她很近,近到她能用最細膩的目光去觀察他,用最溫柔的筆觸去描摹他,帶著?滿腔的愛慕,將?他單獨呈現。

    而這?背面的形象甚至壓根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將?正面的油墨在特定的位置有?意鋪陳加深,讓油彩浸透畫布,從而在背面呈現出一幅完全不同?的畫。

    “雙面畫……”

    “好厲害!”

    人群中傳出嘆為觀止的低呼。

    而它最精妙的甚至不只是雙面。

    它的正面和?背面是不同?的兩幅畫,卻又不是完全不同?。背面這?個人物剛好就是正面那些英雄的縮影之一。

    正面那模糊而簡約的輪廓只是一個指代、一個象征、一個標志,代表著?無數的英雄和?人世間的大?愛。但創作者也?有?她自己的小愛,她偏愛其中一人。于是她悄悄將?那道縮影細化?,在畫布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滿心愛慕地將?他的模樣單獨描摹出來。

    她或許能力有?限,背面的畫影著?墨不多,算不得正經的人物畫像,但她卻精準地畫出了那人英挺硬朗的五官和?忠直俠義的靈魂。

    一身軍裝,一腔熱血,滿目山河。

    第57章 第 57 章

    現場良久鴉雀無聲, 所?有的眼睛與鏡頭安靜注視著孟逐溪手中的畫。

    這樣的震驚不僅僅源于對技法的驚嘆,更因為整個事件猝不及防的反轉。

    雙面畫固然不多見,但?也不是那么罕見, 國畫中就不乏仿蘇繡湘秀的雙面半透明紗布畫。

    然而之前整整五天,網上一面倒的對孟逐溪的討伐, 分明已經從各個角度進行?過“滴水不漏”的邏輯論?證。從她平平無奇的學生生涯、到有優秀作品卻甚至混不上一個優秀畢業生的榮譽、再到馮遲砸錢找槍手的聊天“鐵證”……從許顏團隊到媒體到路過網友,所?有人越證越上頭, 集體高潮了好幾天。結果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被啪啪啪打臉了。

    一場原本以羞辱為目的的全網直播就這么猝不及防變成了一場全民被打臉盛宴。

    孟逐溪歪著頭, 目光掃過全場眾人,輕飄飄笑了一聲:“哈,都沒想到吧?”

    面對著面、頑劣而直白地嘲諷所?有人。

    她顯然毫不在?意惹起眾怒, 更加不在?意與所?有人當面為敵,就算所?有人都討厭她, 那又如何?鏡頭已經記錄下了她的清白與才華, 從今以后所?有的仇視與侮辱不僅無法再傷害到她,還會讓所?有討厭她的人本身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又可悲。

    絕對的才華就仿佛一面照妖鏡, 任何的詆毀在?它面前都會自然顯露出原本丑惡的嘴臉, 嫉妒到扭曲。

    孟逐溪知道這一點,所?以這一刻, 她的底氣與自信無限強大。如果底氣與自信有實體, 那此刻,她的光芒能照亮整個歲宜美術館。

    她目光輕轉, 又徐徐看向?人群外?圍那張慘白的臉:“許顏女士,他要?真是你爸, 那你可得?當場跪下來喊我一聲媽呢。”

    許顏的身軀剎那像風里?的拂柳,搖搖輕墜。

    但?她也絕不是待宰的羔羊, 轉瞬,立刻出聲反駁:“如果這一開始就是雙面畫,你為什么不早說?美術館展覽半個月,熱度一路攀升,《長安夢》一直處于風口浪尖,你有雙面畫這樣厲害的技法,怎么可能忍得?住只字不提?”

    這話指向?性十分明顯,她那些不愿接受孟逐溪才華的粉絲立刻不負她望抓住了重點,高聲喊道:“沒錯!如果一開始就有,怎么可能忍住一直不說?”

    “就是!誰知道你背面這幅畫是從一開始就有的,還是出事以后臨時?請來更厲害的槍手幫你加上去的?”

    “你拒不回應的那五天里?,該不會就是忙著找第二個槍手吧!”

    ……

    孟逐溪淡淡看著這些人丑陋的嘴臉:“你們是一輩子無能慣了,現在?腦子和肢體一起退化,只會大喊大叫是嗎?我要?是你們,我不會在?這里?無濟于事地口嗨,我應該是要?求歲宜美術館公布這五天以來甚至是這半個月以來所?有的監控錄像。”

    孟逐溪的目光轉向?展廳里?無數的攝像頭。

    美術館這樣的地方全是無價的藏品,攝像頭數不勝數,沒有死角。

    在?場除了極個別粉絲,大部分還是有常識的正常人,跟隨著她目光一看,很快就被說服。

    不可能,展覽期間所?有的作品都掛在?墻上、都在?展廳的攝像頭監視下,孟逐溪在?這期間根本不可能對畫臨時?做什么手腳。背面這幅畫,它只能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但?一樣米養百樣人,偏就有人閉著眼睛說天黑,追問?:“你怎么證明背面的畫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孟逐溪好笑地看過去:“你這種逼著人自證清白的杠精,工地不請你去抬杠都是他們有眼無珠,錯失人才。但?考慮到你不聰明,我原諒你了。我證明給?你看。”

    孟逐溪將畫交到孫師傅手上,自己走回臺上:“來吧,看屏幕。”

    此時?,她身后的大屏幕應聲切換成了一段視頻。

    孟逐溪道:“今天之前,沒有人知道背面還有畫,除了我和孫師傅。這是我拿去裱畫當天,孫師傅店里?的監控記錄。”

    監控視頻的左上角記錄著這段視頻的時?間,4月30號早上8點35分。時?間還早,孫師傅的徒弟還沒有來,店里?只有孫師傅一人在?伏案工作。很快,外?面傳來動靜,孫師傅抬頭喊了一聲:“小溪來了啊。”

    畫面里?應聲多了一人,孟逐溪拿著畫邁過木質門檻走進,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孫師傅,這么早把?您喊過來開門。就我微信上跟您說的那樣,我前面那幅畢設不是弄丟了嗎?我們學校給?了我第二次機會,但?是要?求我今天下午下班之前給?送去院辦,所?以只能麻煩您今天加急幫我裝裱一下。”

    監控里?的聲音不是很清晰,帶著雜音與回音,不過大體的對話是能聽清楚的。

    孫師傅上前去接了畫,還咕噥了一句:“你們這學校不行?啊,怎么把?你畫弄丟了還要你再補一幅?”

    孟逐溪語氣無奈,但?也表示理解:“那沒辦法啊,畢業作品都要?存檔,不然老師也沒法交代,我總是要補一幅回去的。”

    這時?候孫師傅展開了孟逐溪手里?的畫,前后翻轉間,高清的鏡頭清晰地記錄下了這一幕——正面與背面都有畫。

    看到這個畫面,大部分的人懸著的心?已經徹底死了。

    但?孫師傅卻毫不驚訝,反而笑呵呵問?了一句:“又是雙面畫啊?”

    他說的“又是”,可見孟逐溪甚至不是第一次畫雙面畫。

    孟逐溪“昂”了一聲。

    孫師傅對著背面那幅畫端詳了片刻,贊美說:“可以啊小溪,你現在?是畫得?越來越好了。”

    孟逐溪無奈笑了笑:“我都畫十多年了,就是只笨鳥我也得?有個進步吧。”

    “小姑娘這么機靈,怎么能是笨鳥呢?”孫師傅打量著背面的男人,明知故問?,“男朋友?”

    孟逐溪也笑瞇瞇湊上去看:“帥吧?您別說出去哈!”

    孫師傅看向?她。

    孟逐溪眨了眨眼:“我可不想讓他太得?意。”

    這樣的心?情,其實談過戀愛的都能理解。我可以在?心?里?愛你愛得?要?死要?活,但?十分我也只會表現出七八分,就不想讓你太得?意,太拿捏我。

    尤其孟逐溪這還是畢設,要?讓她男朋友知道她畢設還畫他,那得?拽上天吧。

    一個監控視頻,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再杠的杠精也徹底杠不動了。

    現場氣氛死寂又和諧。

    此時?,兩名民警從外?面走進來,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徑直走向?許顏。

    “許顏女士嗎?你涉嫌在?網上進行?誹謗造謠并?煽動網暴他人,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請配合我們回派出所?接受調查。”

    警察同?志聲如洪鐘,落地有聲。

    許顏當場被警察帶走了,剩下的人群變得?異常沉默。尤其是那些曾在?網上參與過謾罵的,自知不清白,此刻都縮著脖子,好些人當場腳底抹油就溜了。

    當然也有不曾參與過誹謗就是純粹想追蹤熱點的媒體,反應過來爭相擠向?前臺,想趁機采訪孟逐溪再做一波熱點出來,甚至當場就喊她為“天才畫家孟逐溪女士”了。

    孟言溪此時?帶著保鏢走上臺,替她攔住了媒體,淡道:“謝謝,不天才。真成天才那天會通知你們,來讓讓。”

    說著護著孟逐溪離開了美術館。

    做媒體的沒人不知道孟言溪,大佬親自護送的人,他們自然不敢追,人群很快就散去。

    司機已經將車停在?了美術館前面的小廣場之外?,孟逐溪跟著孟言溪出了美術館,孟言溪低聲問?她:“現在?心?情好點兒沒?”

    孟逐溪一時?沒說話,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大喊一聲:“孟逐溪,你這個賤貨!”

    兄妹倆回頭,就見許顏的兩個粉絲朝她沖過來,他們看起來年紀都不大,也不知道成年了沒有,身上的文化衫印著“顏料保護聯盟”六個大字,每人臉上還抹著一筆油彩,像極了腦殘街溜子出門丟人現眼。

    保鏢立刻上前將他們攔下。

    孟逐溪輕輕蹙眉。她不理解,這兩人剛才明明就在?展廳里?,明明就看到了全部的過程,為什么還是不肯接受現實。

    就仿佛一意孤行?裝睡的人,誓死要?閉著眼睛大罵天黑到永遠,怎么叫都叫不醒。

    “顏顏是無辜的,你偷了她的作品,你還構陷她!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們團隊一開始有七八個人,這會兒就只剩下這兩個了,保鏢攔住了那個男生,女生徑直沖過來,又被孟言溪攔下。

    但?她還不甘心?,舉起手里?的包就往孟逐溪砸去。

    那個包棱角分明,上面還掛著鋒利的五金配飾,忽然往孟逐溪砸來,她嚇了一跳,連忙閃躲。

    一轉身,徑直撞進一具堅實的胸膛。

    周淮琛連車都來不及停,車鑰匙扔給?陳卓,自己跳下車就往孟逐溪這邊跑。

    小姑娘重重撞進他懷中的一剎那,嗓子里?懸了一路的那顆焦躁不安的心?才總算回落。他條件反射地一條手臂緊緊抱住她的腰,微微一個側身,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安穩護在?懷中,同?時?另一只手抬起,精準接住往她砸過來的包。

    男人瞇眸看向?砸她的女生,漆黑的眸底盡是狠戾,眼尾泛著猩紅,握包的拳頭收緊,手背上青筋鼓了起來。

    女生被周淮琛這兇狠的眼神嚇到,神情一懾,下意識舉起雙臂護住自己的頭,以為周淮琛會把?包狠狠砸回她臉上。

    然而周淮琛最終只是將那個包用力砸回到了她的腳邊。

    “啪”的一聲,重重揚起的灰塵掃到她臉上,是男人此刻最大的克制。

    孟逐溪從他懷中抬頭,看到他臉的一瞬間,眼眶悄無聲息紅了。

    即使胸有成竹,有底氣有驕傲,可到底還是委屈的。

    怎么可能不委屈呢?她明明沒錯,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卻忽然禍從天降,讓她無端承受了那么多的謾罵。她從小被捧在?掌心?里?,她的家人連一絲委屈都舍不得?她受,而今她卻在?一夕之間承受了全民的侮辱。

    周淮琛低眸注視著她,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說話,他什么都懂。

    他按住她的頭,溫柔地將她按進自己胸口,啞聲道:“我們走。”

    此時?,附近執勤的特?警趕了過來,本來是阻止鬧事的,其中一人認出周淮琛,頓時?大喜。

    獵豹突擊隊在?他們心?中是神級殿堂一般的存在?,隊長周淮琛更是他們耳熟能詳的偶像。

    “周隊,這么巧!”那名特?警雀躍地向?他打招呼。

    另一人聞言,眼珠子霎時?瞪圓,結結巴巴地跟著喊:“周,周隊……好!”

    周淮琛此刻渾身都是冷的,只有胸口的地方殘留了一絲熱度。他用力攬著懷里?的姑娘,無暇寒暄,淡道:“不巧,來接媳婦兒。”

    剛走了一步,身后聲音再次響起。

    “周隊長是吧?你女朋友都被方知有睡了你知道嗎?”

    兩個粉絲追著上前,仗著大庭廣眾之下,警察不敢對他們動手,嘴里?肆無忌憚地挑釁。

    周淮琛倏地轉身。

    他氣場本就冷肅,瞇眸的時?候更是嚇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拍了下孟逐溪的肩,安撫地放開她,抬步就往回走。

    那兩個粉絲一懾,連連后退,一面大喊大叫:“怎么樣?警察隨便打人啊?”

    當今社會,總有那么些又蠢又壞的人動輒挑起兩個群體之間的對立:醫生和病人,老師和家長,警察和人民。偏偏每次都能得?逞,每每成為輿論?浪尖。

    兩名特?警反應過來,立刻上前,一人拉住周淮琛喊:“周隊冷靜點。”一人指著那對男女,厲聲喝道:“老實點!再敢造謠生事,現在?就把?你們帶回公安局!”

    然而這樣的口頭警告對無知又油鹽不進的人根本沒有作用,兩人相視一眼,一臉猥瑣:“我們可不是造謠,有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大冤種還在?自欺欺人是造謠呢。”

    “就是!方知有是誰?藝術圈大佬,他手下就沒有籍籍無名之輩。他憑什么這么花心?思去捧一個才剛畢業的大學生?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

    “你女朋友要?是沒在?床上把?他伺候爽了,方知有能對她這么上心?才怪……”

    周淮琛黑眸驟冷,如利劍閃過寒光,忽然迅雷不及掩耳從身旁的特?警腰間拔出槍。

    “咔噠!”

    “淮琛!”

    與此同?時?,停好車的陳卓趕到,在?周淮琛堪堪抽出槍的一瞬間,用力給?他按了回去。

    “你瘋——”了嗎!

    陳卓話未說完,眼風忽然瞥見孟逐溪氣勢洶洶沖過來,她從不遠處的角落里?拎回一個油漆那么大的桶,兜頭就照著那兩人的臉狠狠潑了上去。

    滿滿當當一桶的顏料,姜黃色混合著赭石色成了屎黃色,照著臉潑,連帶著那些還未說出口的污言穢語,一并?潑回了他們的嘴里?。

    世界一瞬間安靜了。

    只剩下濃稠黏膩的顏料從兩人的頭發、臉頰和身上的衣服滴滴答答滴到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有節奏。

    所?有人都定住了,不論?是周淮琛、孟言溪、陳卓、兩名特?警,還是被孟逐溪兜頭潑了滿身顏料的小男女,剎那間全愣在?原地,就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只見那看起來甜美嬌弱的姑娘,此刻冷著一張臉,漂亮的眼睛里?滿是凌厲的狠意,潑完顏料又順手將空桶往呆若木雞的男生頭上用力一扣,重重倒扣下去。

    “砰”的一聲,桶底結結實實砸在?顱頂,帶著點兒水聲。不知道是桶里?殘留的顏料還是蠢貨腦子里?的水。

    孟逐溪做完這一切,云淡風輕扔下一句:“大庭廣眾造黃謠,等?著吧,我肯定把?你們送進去。”

    第58章 第 58 章

    “顏料保護聯盟”的?這群粉絲年紀都不?大, 有的?還是未成年,他們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來?的?時候每個人手里都提了?一桶顏料。當然毫無懸念, 這些顏料最?后都被安保攔截了?下來?。因?為今天現場人數眾多,安保忙不?過?來?, 顏料還沒?處理,就堆在旁邊角落里。

    孟逐溪的?顏料就是從那兒拿的?, 提回來?之前她甚至還把兩桶顏料兌了?下,姜黃色和赭石色兌在一起?, 貼心?地替他們現兌成了?屎黃色。

    那對小男女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臉,剎那間呆若木雞。片刻后,反應過?來?, 女生尖叫一聲,拳打腳踢著就沖上來?打孟逐溪。男生也一把扯開了?腦袋上的?顏料桶, 提著桶就上來?想往孟逐溪腦袋扣。

    孟逐溪也沒?想到他們會反撲, 愣了?下,后退一步。這時候周淮琛已經大步上來?擋在她前面, 一手將她護到自己身后, 另一只手扣住男生的?手腕反手一擰,男生“哇”地慘叫了?一聲, 爪子一松, 顏料桶就掉了?下去。周淮琛長腿一踢,顏料桶又瞬間被踢到了?天上, 不?知道有意無意,再次掉下來?的?時候砸到正在他胸前扭打的?女生頭上。

    “砰——”的?一聲。

    塑料桶不?硬, 也不?重,但從上空掉下來?砸到腦袋, 疼肯定還是有點疼的?。女生被忽然砸懵了?,愣在當下。周淮琛牽著孟逐溪往后一退,顏料桶在女生頭上打了?個圈兒,又自己從女生臉上倒扣了?下去。

    整個過?程無縫銜接,一瞬間完成。

    周淮琛一只手緊緊牽著女朋友,另一只手還拽著鬧事的?男生沒?放。此時又把男生往那被顏料桶套頭的?女生一推,男生在周淮琛手底下就像只沒?骨頭的?弱雞似的?,扔哪兒倒哪兒,一條腿把另一條腿絆住了?,身體?一倒,又把女生給撞到了?,最?后兩人跌在一塊兒,帶著滿身顏料,一起?人不?人鬼不?鬼地倒在執勤特警的?腳下。

    “聯系就近派出所帶回去。”周淮琛淡道。

    “是。”其中一名特警立刻拿出對講機聯系派出所。

    周淮琛力氣大得嚇人,男生被他拽在手里疼得臉都白了?,話也說不?出來?,這會兒總算得了?自由?,雖然還趴在地上,不?忘大聲嚷嚷:“你說帶回就帶回?憑什么啊!警察了?不?起?,警察就能隨便亂抓人啊!”

    陳卓跟特警站在一塊兒,聞言勾著唇角笑了?一聲,紆尊降貴地半蹲下去,扯著男生文化衫的?領口?輕輕松松就將人拽了?起?來?:“小朋友,學點法吧,看看你們身上這穿的?什么玩意兒?著裝統一,有固定組織,喊著口?號在公?共場合尋釁滋事,你們這已經是屬于有組織有預謀的?聚眾鬧事了?。現在你們的?‘頭兒’許顏都進去了?,你們還想把自己摘干凈呢?”

    周圍原本?還有其余幾個執迷不?悟但膽子沒?這么大的?粉絲趁機圍攏過?來?拍視頻,一聽陳卓這話,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著和那兩個顯眼包一樣?的?文化衫,頓時嚇得魂都丟了?,哪兒還敢拍什么視頻?當場刪了?個干凈,轉身就跑,邊跑還邊脫身上的?文化衫,脫完扔燙手山芋似的?給塞進了?路邊垃圾桶里。

    眨眼跑得鬼影兒都不?見了?。

    那對小男女這時也才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鬧了?,被兩名特警拽起?來?押住了?,等著警車來?接。

    女生又不?滿地指著孟逐溪說:“那她呢?她潑我們顏料,把我們潑成這副鬼樣?子,我們進派出所,她就不?用去了?嗎?”

    孟言溪“呵”了?一聲,嘲諷道:“我妹那是自衛。”

    周淮琛卻道:“她去,我親自送她去。”

    孟言溪猛地扭頭:“周淮琛,你腦子——”

    周淮琛沉靜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先去處理網上的?輿論,這里交給我。”

    他語氣平靜且不?容置喙,孟言溪原也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人,對上周淮琛那雙眼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盯著他看了?片刻,點了?下頭,什么都沒?說,轉身帶著保鏢就大步離開了?。

    孟逐溪當眾給人潑顏料,雖然事出有因?,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她肯定也得去派出所。但對面兩人公?開誹謗、聚眾鬧事,情節更加惡劣。

    壞消息是,對面那女孩今年17歲,還是未成年,按照未成年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原則,怕是很難把她送進去;好消息是,男孩成年了?,能把一個送進去也是好的?。

    警方很快通知了對面家長前來?,男孩家長還算比較講道理,也不?知道是真講道理還是識時務,當著所有警察的面就狠狠扇了男孩一巴掌,當場把男孩鼻血都打出來?了?,又按著男孩腦袋,父子倆一起點頭哈腰連連給孟逐溪道歉,希望能和解。

    孟逐溪態度堅定:“做夢吧,不?可能和解。”

    周淮琛全程站在孟逐溪身邊,男孩家長誤把他當成她哥了?,為難地看向周淮琛:“您看,要不?咱們聊聊?該怎么賠我們賠……”

    “聊個屁啊聊!”女生的?媽媽尖叫打斷,“要賠也是她賠咱們!看把咱們孩子都潑成什么鬼樣?子了?!”

    女孩的?媽媽跟女孩一樣?不?講道理,到了?派出所還在大吵大叫,民警呵斥:“安靜!”

    她鬧更兇,直接沖上前去:“吼什么吼什么!我女兒電話里可都跟我說了?,這丫頭男人也是警察,懂了?,官官相護是不?是?我這就拍視頻,給你們傳到網上,讓群眾們看看你們這幅丑陋的?嘴臉!讓他們看看,咱們納稅人的?錢就是養了?你們這樣?一群碩鼠!”

    說著就打開相機,鏡頭直接懟到民警的?臉上。

    民警提醒:“這位同志,你可以拍下執法過?程,這是你的?權利,但是不?允許抵臉拍攝。”

    “呸!你說不?許就不?許?我偏要拍你臉!”

    女孩媽媽相機鏡頭直接貼到民警臉上。

    民警揮手阻攔,女孩媽媽尖叫一聲,直接甩了?一巴掌過?去。

    “啪——”

    世界頓時安靜了?。

    ……

    對正在執行公?務的?民警大打出手屬于襲警,女生的?媽媽被當場處以10日拘留,并罰款500元,立即執行。

    女生媽媽進去了?,警察又聯系女生的?另一監護人前來?處理。

    最?終也沒?和解成,男生被處10日拘留并罰款500元,女生因?為是未成年沒?有拘留,監護人被罰款300元,孟逐溪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潑了?人滿身顏料,最?后跟女孩一樣?,罰款300元。

    同時男生和女生分別在微博道歉,公?開置頂三個月。

    今日這場鬧劇總算結束。

    出來?的?時候,孟逐溪看到女孩的?爸爸打女孩了?,比男孩爸爸溫柔點,沒?打臉,但狠狠揍了?兩下頭,罵得怪難聽的?,對自己親生女兒,下三路都罵出來?了?。

    她有點吃驚,但并不?同情。

    她同情別人,她被造謠的?時候誰又同情她?就冷眼看著。

    女孩身上的?顏料都凝固了?,糊了?一身,忽然發現她在看笑話,邊哭邊罵:“老阿姨,這下你得意了?吧!”

    孟逐溪抱著胸靠在墻面上,遠遠懟回去:“小太妹,回去讓你爸好好教訓你,不?然今天這事兒沒?完,我還告到法院去。你是未成年你可以不?用進去,但我能讓你爸媽賠錢賠到傾家蕩產你信不?信?”

    傾家蕩產這話孟逐溪自己都不?信,但小太妹的?爸爸當真了?,一腳往女兒腿心?就狠狠踹去,小太妹當場痛得跪倒在地。男人又拽著她衣領把她拖上了?車。

    孟逐溪挺感慨的?。

    當媽的?不?辨是非,只知道溺愛,當爸的?只知道打,難怪養出個小太妹。

    這時候周淮琛交完罰款出來?。

    他回來?以后,亂七八糟一番擾攘,兩人還沒?安靜說過?話。此時相視一眼,兩人的?眼底都有復雜的?情緒膠著,最?后周淮琛只是沉默地攬過?她的?肩,把人攬在自己懷里往車走去。

    剛給她拉開副駕車門,遠處忽然傳來?一道低沉平穩的?聲音。

    “溪溪。”

    派出所外的?路邊停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后排車窗降下,孟時序徐徐側過?頭來?。棱角分明的?五官,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

    他淡漠疏離的?目光從周淮琛那兒一掃而過?,落在孟逐溪臉上,頓了?頓,溫聲道:“上車。”

    周淮琛立刻守禮地將自己手從小姑娘肩上拿下來?,規規矩矩看向孟時序:“孟叔。”

    孟時序點了?下頭,客氣又疏離地回了?句:“周隊長。”

    周淮琛連忙道:“您叫我淮琛就行。”

    孟時序不?置可否,淡道:“周隊長貴人事忙,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溪溪過?來?,跟爸爸回家。”

    孟時序和周淮琛的?第一次見面鬧成這樣?,這是孟逐溪萬萬沒?想到的?。

    她本?來?覺得自己在親人這塊兒立的?flag還挺穩的?,瞧瞧,讓周淮琛喊孟言溪哥,他就喊哥,現在讓他喊孟時序爸,應該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兒。沒?想到出了?這么個事,這幾天孟時序對周淮琛的?印象跌落谷底。

    雖然也不?關周淮琛什么事兒,但在她最?艱難的?這幾天,周淮琛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如?果人也可以像股票一樣?被強行退市的?話,孟時序早讓周淮琛強行退市了?。

    孟逐溪不?能在外面讓老父親難堪,不?然他會更討厭周淮琛。

    “你先回去吧,我再找你。”她對周淮琛道。

    周淮琛眼底全是不?舍,卻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這幾天調休,等你電話。”

    孟逐溪點點頭,放開他的?手,往孟時序走去。

    周淮琛又沖著孟時序道:“孟叔再見,改日登門拜訪。”

    孟時序淡淡點了?下頭,沒?說話,逐漸升上的?車窗就是他的?態度。

    *

    不?僅周淮琛是這待遇,孟言溪這幾天也是被全家上下人嫌狗厭。不?管他怎么鞍前馬后,都無法將功抵罪,孟時序現在是看他一眼都嫌煩。

    沒?別的?原因?,就因?為那許顏是孟言溪的?前女友。

    前女友把親妹妹害成這樣?,孟時序知道后當場狠踹了?孟言溪好幾腳。

    帶孟逐溪回去的?時候正是飯點兒,孟言溪坐在邊兒上等開飯,孟時序帶著孟逐溪進去,見著孟言溪,奇怪地問了?一句:“你還在這兒干什么?”

    孟言溪摸摸鼻子,自覺站起?身來?:“沒?干什么,就來?聞聞飯香。現在聞也聞著了?,我這就回了?。”

    孟淮在一旁也沒?吱聲,就等孟言溪滾了?,才笑呵呵站起?來?,說:“這事兒都解決了?,你也別整天板著臉了?,你好歹是他爸,也別太不?近人情。”

    孟時序“哼”了?一聲:“看著他辦那混賬事兒就來?氣,沒?把他逐出家門已經是耗盡了?我跟他這輩子的?父子情分。”

    說著親自把椅子給孟逐溪拉開,一秒變溫柔:“溪溪,過?來?吃飯。”

    多虧周淮琛及時提醒,孟言溪后面的?輿論  控制得非常好。現在各大社交平臺全是孟逐溪的?高?光時刻,雙面畫及相關詞條霸榜熱搜,甚至還爭分奪秒上了?海外熱搜,而美術館外那插曲在網上卻連只言片語都沒?有。

    倒不?是說這件事他們心?虛,對方造黃謠在先,而且還有美術館內的?反轉在先,就算扯是到網上,輿論必然也是一邊倒支持孟逐溪的?,而且還能為孟逐溪爭取到一波同情粉和愧疚粉。只是沒?必要,沒?必要再把那樣?不?好的?言論放到網上,讓孟逐溪受到二次傷害。

    孟時序吃飯的?時候刷了?刷社交平臺,沒?刷到美術館外發生的?事,心?里總算對孟言溪沒?那么生氣了?,覺得這兒子這么多天總算是腦子清楚了?一回,沒?白生。

    孟淮也說:“今天這事兒值得表揚。”

    孟逐溪其實想說是周淮琛提醒他的?,但她機靈地認識到此刻還不?宜提周淮琛的?名字,只能先保孟言溪一個,便趁機替她哥說好話。孟時序哼了?哼,臉色總算緩和不?少。

    結果吃完飯,孟逐溪想出去,孟時序說:“去哪兒啊?爸爸現在就你一個女兒了?,在家陪陪爸爸。”

    孟逐溪奇道:“不?是還有我哥嗎?”

    孟時序沉默了?一瞬,一臉破釜沉舟:“你要是愿意的?話,我現在就把他逐出家門。”

    孟逐溪:“……”倒也不?必。

    孟逐溪一天都沒?能出門,回房后悄悄跟周淮琛發了?條消息:“盯得緊,我明天再來?找你。”

    周淮琛回:“嗯。”

    結果當天晚上孟逐溪洗完澡圍著浴巾出來?,正準備吹頭發,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細微的?動靜。

    她心?里莫名有種?直覺,連忙拉開落地門來?到露臺,就見月光下一道矯捷的?黑影沿著監控死角躍上露臺旁邊那棵桂花樹。

    這個季節桂花樹還沒?開花,也沒?有挨著露臺,中間還隔著一兩米的?距離。孟逐溪眼睜睜看著男人利落地爬到樹梢間,一個起?躍,便直接越過?露臺圍欄,跳到了?她面前。

    孟逐溪險些驚呼出聲。

    周淮琛捂住她嘴巴,推著人進了?她房間,還不?忘反手拉上窗簾。

    “刷”的?一聲,窗簾滑過?軌道清脆的?聲音,在這昏昧寂靜的?夜里格外曖昧旖旎。

    第59章 第 59 章

    剛進房間, 孟逐溪就?低聲罵他:“你?瘋啦?翻墻進來?!不?怕被我爸發現把你?腿打斷啊!”

    男人把她拉進懷里,在她耳邊安撫:“放心,他發現不?了。”

    孟家這?安保也就?能防住網上那?些?蠢貨, 在他眼里跟紙糊的差不?多,還漏風。怕她真生氣, 又捧著她臉,低聲解釋:“我就?是來?看?看?你?。”

    小姑娘剛洗完澡, 熱氣氤氳著一身的細皮嫩肉,沒化妝的氣色比化了妝還好, 眼睛濕漉漉的,抬眸直直瞅著他。男朋友半夜翻墻來?看?她,她一面生氣罵他, 一面也覺得刺激,他再一出聲, 她就?軟了, 輕聲嘀咕:“我不?是說了明天就?來?找你?嗎?”

    周淮琛心說你?明天肯定來?不?了,但他不?想花時間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就?簡單粗暴說了句:“等不?了。”

    孟逐溪:“……”

    孟家祖宅是典型的蘇式園林, 白墻黛瓦,風雨連廊, 外面做了加高?的院墻。孟逐溪都無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翻進來?的, 擔憂地上上下下看?他,眼睛里的溫柔快化成水:“有沒有受傷?”

    手也沒閑著, 來?來?回回在他身上摸。

    周淮琛被她摸得一顆心熱得跟什么似的,他本來?就?是來?看?看?她, 真沒別的念頭。就?是想著她這?幾天無端受那?么多的委屈,而他作?為她男朋友卻連人影都沒見?個, 這?才迫不?及待翻墻進來?。這?會讓她這?么一看?一摸的,瞬間什么禽獸心思都起來?了,握住她的手,胡亂應了句:“你?男人不?是泥糊的……”

    就?急切地堵上了她粉嫩的唇。

    他一向親得重,力道和節奏都帶著他這?人特有的凌厲,孟逐溪沒兩下就?腿軟了,勾著男人的脖子帶著他連連往后退,兩人順勢交疊著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身體廝磨間,她身上的浴巾也散開了,露出女孩子曼妙的身體,玉體橫陳,在溫柔的燈光下泛著瑩瑩光澤。

    男人的眸色瞬間就?深了,直直盯著她,呼吸炙熱深.重,拂在她唇畔,很快,又捏住她的下巴,更加兇狠地咬上她的唇。

    “故意的吧你?!”他沒好氣。

    孟逐溪軟軟躺在他身下,眼底水光瀲滟,也沒否認,就?笑:“那?也要你?先翻墻進來?才行。”

    先翻墻進來?的男人無話可說,只?能壓著她更加兇狠地親。

    孟逐溪的手最初勾著他的脖子,后來?漸漸滑到他的后背、腰際、小腹……手指搭上他皮帶的金屬扣,就?要解開。

    本來?親得不?可自拔的男人卻忽然握住她的手。

    小姑娘抬起迷亂的眼眸,霧氣氤氳地看?著他,帶著不?解。

    周淮琛啞聲道:“我沒帶套過?來?。”

    孟逐溪眼底的霧氣更加深重,小聲說:“我也沒有。”

    這?里是老宅,很難想象她會在自己從小睡的房間里準備男女用品。又有點不?解,他都翻墻進來?了,怎么不?……

    “我知道,我沒想做別的。”男人親了親她的額頭,解釋,“就?是過?來?看?看?你?。”

    他的姑娘,這?幾天受了太多的委屈,他就?只?是想過?來?陪陪她。

    孟逐溪心里酸酸的。

    夜深了,圓月高?懸,后院的荷花池里傳來?寂靜的蛙聲,斷斷續續的。

    周淮琛脫了外衣,赤著上身側躺在床上,小姑娘枕著他一條手臂,他另一條手臂攬著她的腰,將她抱在懷里,兩人同蓋著一床薄被。

    關了燈,房間陷入黑暗,只?有皎白的月光靜靜灑落。小姑娘的聲音低低的,糯糯的。

    “一開始真的很難過?,我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也不?知道是誰干的,第一反應就?是聯系馮遲,可是馮遲電話打不?通,我又看?到網上那?么多人罵我,一下子就?被嚇哭了。”孟逐溪想起第一天,還是會難過?得鼻間酸楚。

    周淮琛俯身溫柔親吻她的眉眼。

    他沒辦法說什么話來?安撫她,沒辦法跟她說都過?去?了。他知道,即使真的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她只?要一回想起最初那?一剎那?的手足無措,一定還是會害怕、會難過?。

    他只?能無聲地親吻她的眉眼,像彌補自己缺失的第一天一樣補償地陪伴她,用力抱緊她。

    孟逐溪繼續道:“我其實一直知道該怎么澄清,那?幅畫有秘密,肯定能證明是我畫的。”

    “嗯,我知道,我都看?到了。”周淮琛淺笑低哄,“我的豬豬真厲害。”

    孟逐溪手指在他硬實的胸膛畫圈圈:“我只是怕我澄清完以后,那?些?壞人又有話說,甚至會說,那?也是我花錢買的。所以我只能先找出背后那?人,可是那個背后的人一直躲著,根本就?找不?到,馮遲也消失了。”

    “后來?呢?”

    “后來我爸得到了消息,說馮遲在紐約,我哥就?親自飛過?去?,連夜把他抓回來?了,然后我們才通過馮遲找到了許顏。”孟逐溪道,“對了,你?知道嗎?原來?許顏是我哥前女友。”

    “誰前女友?”周淮琛以為自己聽錯,“孟言溪?”

    孟逐溪在他懷里,貼著他胸口輕輕點頭,想想又解釋:“準確地說,也不?算前女友。就?許顏喜歡過?孟言溪,孟言溪也知道,但他這人一向沒什么邊界感?,拍賣會上還主動花幾十萬拍過?她的畫,把許顏感動得都要對他以身相許了,他又對人沒興趣了。所以他倆這關系在許顏看來是前任,在我哥看?來?純潔得不?能再純潔。”

    周淮琛聽得一繞一繞的,男女感?情上,直來?直去?的周隊長跟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孟言溪隔著次元壁,誰也理解不?了誰。從前周隊長事不?關己,十分大度,抱著和而不?同的心態和孟言溪做兄弟。但現在他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還因此被坑了,周隊長氣得咬著后牙槽低罵:“孟言溪這?個混賬東西!”

    “我爸也這?么罵,還打他了。但公平地說,這?事兒跟我哥真沒關系,我甚至還得謝謝他,不?然這?事兒至今還沒完。”

    “謝他什么?”

    “許顏在見?到孟言溪之前,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她就?是單純想害我,雖然我還不?知道她一開始的動機是什么。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就?只?是想把這?件事捅出來?,然后就?消失。互聯網上的謠言,真真假假,多的是懸而未決的冤案,對她而言是點到即止,對我而言卻是永遠的黑歷史?。”

    周淮琛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

    孟逐溪繼續道:“可是許顏見?著我哥了,她對我哥挺不?甘心的。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她還有她身后的人本來?有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炸了各大社交平臺就?美美隱身,從此就?像死去?的白月光一樣,不?管我怎么解釋,他們都將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可是因為對我哥的不?甘心,她自亂了陣腳。在知道我跟孟言溪的兄妹關系以?后,主動妥協,答應幫我澄清,甚至可以?直接發帖說她就?是故意陷害,圖也是p的,但條件是我哥得跟她好。”

    周淮琛挑眉:“孟言溪能被威脅?”

    “不?僅不?能,還錄音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許顏因為有了把柄落到我們手上,再也不?可能美美隱身,只?能被迫發起攻擊,甚至說那?幅畫是她畫的。但是她怎么會想到,從一開始,我想要的也只?是她站出來?而已?縱然我有十足的把握,證明這?幅畫是我自己畫的,但在互聯網潑天的謠言和謾罵面前,我想要為自己爭取清白,也不?可能是去?反駁一個隱身的敵人,更不?可能去?反駁千千萬萬罵我的網民,對我而言,最有效的方法應該是去?戰勝一個實實在在的敵人。”

    重新將整件事訴說一遍,孟逐溪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為愛人的懷抱,又或許是因為他千辛萬苦偷闖進來?卻只?為安靜的傾聽與片刻的陪伴。

    她終于?揚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感?謝孟言溪,許顏最終因為他站了出來?!”

    周淮琛靜靜看?著她眼睛里的笑。

    今天白天在美術館她也在笑,可是他看?得出來?,她不?開心。她臉上的笑容譏誚張揚,并不?到達眼底,她的眼睛一直是冰冷的。他知道,她那?一刻的笑容不?過?是她的武器,是受到傷害以?后被迫豎起的銳利的刺,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

    這?個認知讓他心口無以?復加地痛。

    他想,周淮琛,你?真是沒用啊!一天天喊著保護家國人民,到頭來?卻連自己女朋友都保護不?了,讓她受這?樣的傷害!

    可是這?一刻,她的眼睛里又再次有了笑意,像沒有受傷以?前,干凈、明媚。

    昏昧的光線里,他無聲凝視著她,許久,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啞聲道:“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

    “沒關系。”孟逐溪安靜抱住男人的腰,“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想做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嗎?和你?相濡以?沫,共沐風雨。”

    周淮琛靜靜看?著落地窗前的光影。

    皎白的月光,輕攏薄紗,在地板上映出水一樣的溫柔。

    可是他不?要她經歷風雨,他只?想為她擋一輩子風風雨雨。

    他沉默地抱著她,沒有說話,心中柔情萬丈,腦子里思索著下一次再遇上這?樣的事兒,該怎么辦。

    可能還是得先委屈她兩年,等過?兩年,他升銜了,進了總隊,往后不?用再去?一線作?戰,能在她身邊多陪著些?。但是這?兩年老爺子還沒退,如?果有了名分,以?后再出這?樣的事兒,不?用等他回來?,老爺子自然會出手。不?論如?何,總不?至于?像這?次一樣,讓她受這?么大委屈。

    周淮琛行動力強,心思轉得也快,沉默這?片刻間,心中已經有了完善的計劃。

    而他懷里的小姑娘已經有了行動。

    濕.滑的舌頭吻上他的喉結,舌尖抵著那?塊兒硬硬的突起舔舐。周淮琛倒吸一口氣,剎那?間什么理智什么計劃都潰散了。

    孟逐溪拱在他懷里不?知天高?地厚地親他的敏感?點,從他的喉結到他的鎖骨、胸口……感?覺到男人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凌亂,她更加過?分地將他一推,自己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

    她浴巾下什么都沒穿,沒幾下就?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她又趴回他懷里,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三個字。

    周淮琛這?種強勢的性格,能容得了她這?么撩他?摟著她腰就?翻了個身,危險地抵著她,眼睛牢牢盯著她。

    結果他還是低估了孟逐溪的熱情,本來?是威脅的,結果小姑娘壓根沒怕,兩條腿直接主動勾上了他的腰。

    周隊長剎那?間覺得自己魂兒都要被她勾沒了,下意識往門的方向看?了眼。

    孟逐溪順著他目光看?去?,湊到他耳邊說:“沒事兒,我爸跟我爺爺不?住這?樓。你?輕點兒,他們發現不?了。”

    這?樣直白的鼓勵讓周淮琛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渾身的血液全往一處涌去?,眼睛死死盯著她,眼尾都泛出了紅。

    小姑娘理解不?了他此刻內心的天人交戰,已經迫不?及待吻了上來?。雙臂勾著他的脖子,兩條纖嫩的長腿緊緊環著他精壯有力的腰,主動往他蹭。

    然而最終周淮琛的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不?行。”他艱難地找回自己的意志,喘著粗氣解釋,“這?是你?家,要是給你?爸知道我半夜翻墻進來?弄他女兒,那?我這?輩子別想進你?家門。”

    小姑娘胡亂親著他,含糊道:“沒事,我想要……”

    心愛的姑娘躺在自己身下主動求.歡,是個男人都抵抗不?了這?誘惑,但周隊長還真硬生生扛住了。

    他安撫住急吼吼的小姑娘,唇舌一路往下,在她飽滿的胸脯、平坦的小腹一路流連,繼續勢不?可擋地往下……

    ……

    直到浴室里傳來?水聲,孟逐溪還躺在床上失神。

    被子早被卷到了床頭角落里,小姑娘沒穿衣服平躺在床上,長發鋪散在淺色的床單,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泛著羞人的潮紅,胸脯急遽起伏。她眼眸迷離,望著虛空久久失了焦距。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浴室的水聲隱隱約約傳出。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聽見?了周淮琛壓抑的聲音。忍不?住捂著臉害羞地滾了一圈,扯了被子將自己牢牢包裹住。

    尺度好大啊……還不?如?直接做呢!

    周淮琛裹著她的浴巾出來?,孟逐溪躺在床上背對著他。他一條腿長壓到床上,連人帶被子拉回來?抱在懷里。

    “我要回去?了。”他親了親她,低喃。

    孟逐溪頓時傻眼兒:“啊?你?不?在這?兒睡嗎?”

    周淮琛好笑:“在這?兒睡,明早再讓你?爸還是你?爺爺親自給我端早餐進來?,犒勞我今晚辛苦了?”

    孟逐溪:“……”臭流氓!

    周淮琛又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下個月我生日,跟我回家?”

    這?是他第二次說帶她回家了。

    第一次做完他就?說要帶她回家,后來?忙著繪畫展的事耽擱了。這?一次直接搬出生日,是怕她又變卦嗎?

    孟逐溪撫摸著男人硬朗的臉部輪廓,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此刻在她的指腹下,顯得分外柔和。

    她故意說:“可是周隊長,人多我會害羞。”

    周隊長低笑一聲,握著她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親過?去?。

    “不?多,就?邀請了你?一個。”

    她這?才抿著唇笑,驕矜地點頭。

    男人又抱著她纏綿了好一會兒,最后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才放開她穿好衣服。踏著月色,翻過?露臺欄桿,借著墻外的突起,幾個起躍跳了下去?。

    孟逐溪在二樓遠遠看?著那?道矯捷的黑影避著監控,迅速消失在高?墻之外,心口怦怦直跳。

    第60章 第 60 章

    周淮琛說得?沒錯, 孟逐溪第二天還是不能去找他,甚至連門都出不了。

    孟時序很明顯就?是防著?她偷偷去見?男朋友,但理由卻十分冠冕堂皇, 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一臉講道理跟她說:“許顏在派出所什?么都沒說, 問就?是你風頭太盛,她看得?眼熱, 一時沖動才?會冒名頂替,愿意認罪。你哥那邊也沒查出什?么,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周隊長回來?了,孟逐溪又瞬間?恢復到熱戀期,恨不得?分分鐘跟男朋友黏在一塊兒, 隨便做點?什?么都好,不做什?么也好, 就?看著?他也開心。看出來?孟時序就?是故意的, 她一本?正經點?頭:“知道。”

    “意味著?……”孟逐溪拖著?字眼兒,忽然拔腿就?往外面跑, 邊跑邊飛快說, “我們得?找警察叔叔幫忙!我這就?去報警,中午不用等我吃飯啦!”

    結果剛跑到門口, 就?撞見?從外面進來?的孟言溪。

    天光明亮, 男人身高腿長,一只手插在褲兜里, 漫不經心地挑著?眉問她:“哪個警察叔叔?周淮琛啊?”

    孟逐溪:“……”這么大個人了,不知道沒事兒別堵在門口嗎!

    “你怎么還在這里?不是已經被逐出家門了嗎!”孟逐溪逃跑失敗, 生氣地仰頭瞪他。

    孟言溪笑瞇瞇道:“別客氣,你撿來?的, 你先出。”

    孟逐溪立刻不高興了,反駁:“你才?撿來?的!”

    孟言溪:“你。”

    孟逐溪:“你!”

    孟言溪慢條斯理給出他無懈可擊的邏輯:“霸總文學里,惡毒女二都是要被男主討厭的。你再看看你自己,標準的惡毒女二配置,周淮琛還眼瞎喜歡上你,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你是個假千金,你就?是撿來?的。”

    孟逐溪大怒:“……你才?眼瞎!你才?是撿來?的!”

    眼見?兄妹倆又要開吵,孟時序趕緊喊住:“行了,從小吵到大。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你們兩個都是我撿來?的,快去找你們的親生父母去,別來?煩我。”

    孟逐溪轉身就?跑回孟時序身邊,抱著?他的手臂,萌萌地賣乖:“我才?不去,我怕爸爸想我!”

    這小嘴甜的,情緒價值真的拉滿。

    孟時序那么嚴肅的人都繃不住,好笑地反問:“不去找你的警察叔叔了?”

    害,爸爸不好哄,只能先委屈警察叔叔了。

    周淮琛收到女朋友不能出來?的消息,一點?都不意外。

    換位思考,他能理解孟時序的心情。他們這種一年到頭沒幾天著?家的,人家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女兒跟著?他干嘛?跟著?他吃苦嗎?

    孟逐溪躲到外面院子里,手攏著?手機麥克風,小聲跟他保證:“周隊長,你再忍忍,我明天再嘗試一下。”

    “你明天也別嘗試了……”周淮琛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這丫頭話里有話,頓時好笑,“等等,你給我說清楚,我忍什?么我忍?”

    孟逐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也不說,就?哼哼。但暗示意味十足。

    周淮琛氣得?笑出來?:“孟逐溪,我在你眼里是禽獸嗎?”

    周隊長當然不是禽獸啊,禽獸怎么會有這么干凈狹義的靈魂?招得?她不可自拔。但孟逐溪有時候就?愛逗他,手指繞著?花園里的木槿葉子,故意慢條斯理說:“禽獸可翻不過我家那么高的圍墻。”

    周隊長:“…………”以?為是半夜去給女朋友送溫暖,結果人家真把他當禽獸了。

    “行,孟逐溪,你以?后別想我翻墻去見?你。”

    小姑娘逗完又立馬笑盈盈地哄:“好啊,那我翻墻去見?你,我來?當禽獸。”

    這一逗一哄的,男人百煉鋼都給她化成了繞指柔。周隊長心里那個沒轍啊,就?只剩下一個念頭——

    周淮琛,你真被這丫頭拿捏死了!

    當晚自然是誰也沒翻墻,孟逐溪那小身板兒就?不用說了,翻不了一點?。晚上躺床上跟男朋友視頻,小聲抱怨孟時序狠心,拆散小鴛鴦。

    周淮琛笑著?反問:“你白天不還說要當禽獸嗎?怎么現在又成小鴛鴦了?”

    孟逐溪:“……”她改變主意了行不行?

    周淮琛這會兒剛從外面回來?,一面跟她視頻,一面走?出電梯,走?廊頂的燈白亮,從頭頂打下來?,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落下一片銀輝,襯得?他高大的身軀英挺有力。眼神卻很柔和,眼里笑意含了一路。手指在指紋鎖上摁了下,“滴”的一聲,大門應聲打開。他走?進去,隨手拉上門。

    他故意問:“今晚來嗎?我可還等著?你過來?當禽獸。”

    孟逐溪抱著?手機,盯著?屏幕里的男朋友,忽然問:“云上禽獸可以嗎?”

    男人挑眉。

    孟逐溪眨眨眼:“你能直播洗澡給我看嗎?”

    周淮琛:“…………”

    直播是不可能直播的,孟逐溪也沒真想看,不過是如膠似漆的小鴛鴦現在見?也見?不著?,親也親不著?,也就?剩嘴嗨了。掛視頻前倒是認真跟他保證:“你放心,我明天肯定跟我爸好好談談。”

    “你跟他談什?么?要談也是我談。”

    周淮琛這兩天仔細琢磨了下孟時序,對他此?時的心態不能說完全了解,至少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孟逐溪跟孟時序二十多年父女,可比他更了解自己老父親,肯定地說:“他不會見?你的。”

    孟時序現在只想讓他退市。

    周淮琛卻胸有成竹:“知道,我到時候帶個人去,他肯定見?。”

    孟逐溪以?為周淮琛說的是周閱川,忽然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都還沒有分別見?過彼此?的家長,怎么兩家長輩就?先見?上了呢?感覺兩家長輩一旦見?上面,結婚就?很快了啊。

    孟逐溪害羞地在床上滾了兩圈,滾完眼睛亮晶晶地說:“好。”

    周淮琛看小姑娘激動那樣就?知道她想岔了,也沒說,就?樂得?看她嬌羞快樂那樣兒。等兩人的事確定下來?,周閱川肯定是要登門提親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老丈人還不認可他,他就?先把長輩搬出來?,顯擺自己的無能還是怎么著??

    *

    要不說知父莫若女呢,周淮琛讓孟言溪傳話求見?未來?老丈人,孟時序冷笑一聲,還把孟言溪連坐了,瞥了眼他,問:“周淮琛是替你找著?你親生父母了嗎,要你這么為他鞍前馬后?”

    孟言溪就?沒心沒肺地笑,說:“不見?啊?行,那我讓他帶著?馮遲有多遠滾多遠。”

    孟時序一聽“馮遲”,眉心跳了下:“等等,你說周淮琛帶著?馮遲來?見?我?”

    孟逐溪頷首。

    孟時序問:“馮遲不是咬死了說他出那個國就?是巧合嗎?”

    孟言溪挑著?眉反問:“爸,您看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事?有人要害我妹,用的是跟他馮遲的聊天記錄,馮遲人還剛好出國了,電話電話打不通,行蹤行蹤沒人知道,最后還是用上爺爺的關系千方?百計才?把人挖出來?。”

    馮遲肯定有問題,這點?父子倆心照不宣。所以?孟逐溪的事兒大體解決以?后,這幾天孟言溪忙前忙后就?一心一意從馮遲嘴里撬東西了。但馮遲一口咬定跟這事兒沒關系,他們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樣,難不成還敢跟人上十大酷刑,嚴刑拷打?

    孟時序神情肉眼可見?松動:“周淮琛問出來?了?他不是剛回來?嗎?”

    “人剛回來?沒錯,架不住對你那撿來?的女兒上心啊。”孟言溪故意逗老父親,“怎么著?,您要不要見?見??親自去問問您那撿來?的女兒究竟是被誰給害了?”

    孟言溪一口一個“撿來?的女兒”,孟時序氣得?踹他:“滾!你是撿來?的你妹都不可能是撿來?的。”

    孟言溪泥鰍一樣,滑不溜手,孟時序剛站起來?,他就?跳開丈遠,笑著?說:“行,我這就?去安排了。”

    孟時序和周淮琛最后在鹿溪見?的。

    市中心的景區限高,鹿溪飯店沒有高樓。地標石后一條開闊的道路往內延伸,一幢幢古樸雅致的小樓錯落在茂盛的天然綠化之間?,在市中心的熱鬧里,頗有幾分大隱于?市的詩意情致。

    說是十分貼合那句——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其?實鹿是路景越的路,溪是孟言溪的溪。

    包廂在鹿溪的外圍,地勢高,向湖,帶個院子。周淮琛帶著?馮遲先來?,孟時序跟孟言溪還沒到,馮遲腿已經在抖了。

    “周爺,讓我把保鏢叫過來?吧。”馮遲就?要起身去打電話。

    周淮琛一只手按住他肩,看著?沒使勁兒,馮遲卻硬是直不起腰來?,就?半蹲著?不上不下僵在那兒,最后硬是給按了回去。

    周淮琛瞥了他一眼:“你那保鏢要是有用,你還能落在我手里?”

    馮遲欲哭無淚:“不是,爺,您要討老丈人歡心,別拿我做投名狀啊!”

    “你還知道那是我老丈人?”

    馮遲比出兩根指頭指天:“我發誓,周爺,我跟您發誓行不?我干那混賬事兒之前,我真不知道孟逐溪那丫頭是你女人,不然給我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明哲保身啊!我必得?第一時間?站出來?,啊,主持正義,懲惡揚善!”

    周淮琛剛冷笑一聲,還沒說話,就?見?遠處孟時序跟孟言溪到了。

    父子倆一前一后穿過半山的漢白玉垂花拱門,青石臺階拾級而上,兩旁綠竹青翠。

    周淮琛立刻站起身來?,出了包廂去接。姿態放得?特別低,恭恭敬敬喊:“孟叔。”

    孟時序淡點?了下頭。

    四人院子里坐一塊兒,周淮琛往馮遲看了眼,后者立馬垂著?腦袋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網上那事兒爆出來?之前,許顏確實跟我通過氣兒,還跟我說要是不想惹麻煩,最好出國一陣子,省得?到時候被牽扯進來?心煩。”

    孟言溪冷笑:“你沒跟她說那是我妹?”

    “我以?為她知道。”馮遲心虛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是,主要許顏確實不算個什?么,也沒幾兩重,但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是她師父。”

    “誰?”孟時序抬眼。

    “叢也。”

    孟時序皺了下眉:“誰?”

    孟言溪解釋:“一個畫家,叢也是藝名。”又問馮遲:“真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好像叫什?么野吧。但是甭管他真名叫什?么,這人在藝術圈里很說得?上話。當然比不上那種泰斗級別的大藝術家,但這種年富力強風頭正盛又高產的畫家,最招媒體和自媒體博主喜歡,屬于?自帶流量那種。而且這人還有不少頭銜,藝術圈又是個派系分明的地方?,這派那派,樹大根深,分分鐘形成你想象不到的話語合力。”

    “叢也的《靈眸》今年本?來?是沖著?國內外大獎去的,這個繪夢展就?是他一個熱身,結果半路忽然殺出個孟逐溪,無門無派,也不知道是誰。就?因為官號的轉發,一時間?國民?度大增,都不知道紅了多少人的眼。我這么說吧,叢也不僅僅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一整個利益團體,不然你們以?為許顏能心甘情愿承擔所有?她只要還想在這個圈子里混,就?不能得?罪大佬們……我也不能。”

    馮遲說到這里,轉頭討好地看著?周淮琛:“周爺您是知道的,我們家靠開畫廊起家的,到現在藝術品還占了我們家絕大部分的經營產業,我爸年紀大了才?得?了我這么一個兒子,從小把我疼得?跟什?么似的,我就?是再不爭氣,我也不敢得?罪了我們家的衣食父母啊,到時候讓老頭子那么大一把年紀屋頂給人掀翻了。”

    “但是我發誓,從頭到尾我真沒火上添油,我也就?是躲了起來?,還有……”馮遲說到這兒,哆哆嗦嗦看了孟言溪一眼,“言哥問我的時候,我沒敢說真話。”

    馮遲交代完以?后就?被孟言溪帶走?了,安靜精致的小院子里只剩孟時序和周淮琛兩人。

    孟時序慢條斯理呷了一口茶,問:“你跟馮遲是怎么認識的?”

    周淮琛也不隱瞞:“馮遲從我手上買走?了林園。”

    孟時序點?點?頭。

    當年聽說林園要出讓,他就?很心動,可惜他得?到消息遲了,讓馮家搶了先。

    “你帶馮遲來?見?我,是來?打我的臉嗎?”孟時序緩緩放下木葉天目茶盞,眸光犀利,“孟言溪追查這么多天一無所獲,你一出手,馮遲把家底都掏得?干干凈凈。”

    周淮琛波瀾不驚地笑笑:“您要是真能這樣想,那您這人就?簡單多了,我也不用這么費盡心機地討好您。”

    “你在討好我?”孟時序挑眉,換了個姿勢,“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你討好我的方?式就?是半夜  翻我家的墻?”

    周淮琛:“……”

    周隊長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翻了不知道多少墻,監控躲過無數,萬無一失,最后竟然陰溝里翻船,被老丈人目擊了!

    男人立刻就?心虛了,摸了摸鼻子,此?地無銀地解釋:“我真沒做什?么,我就?是怕她難過,去陪陪她。”

    孟時序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空氣一時說不出的安靜與尷尬。

    半晌,周淮琛誠懇開口:“我知道您心里在擔心什?么,怕我陪不了她,怕她需要我的時候,我回不來?,甚至永遠回不來?。我承認,這次的事確實是我欠缺了考慮,沒有提前跟家里通氣兒,以?至于?我不在的時候,沒能給她安排好后盾。以?后這樣的事再不會發生。”

    “我今天也給您一個承諾。”周淮琛真誠地看著?孟時序的眼睛,“從今往后,我在的時候,絕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我不在的時候,我的名字也會跟她在一起,連同我所有的一切,不能說跟我在的時候一樣,但至少能護著?她不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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