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余水市的生活越來越好,搬家乃常事,誰都沒在意這個小插曲。
穆子明的車有些舊了,跑起來發動機總有悶響,四個人提心吊膽往山上跑。
付葉生最惜命,他抱著周謹的胳膊追問穆昔:“你確定你家的車沒問題?”
穆昔猶豫道:“應該沒事吧,我爸和我保證過。”
“怎么保證的。”
“他說他開到現在都沒死。”
“……”
付葉生發出一聲哀嚎,“死了就不在了!!穆昔,我給你買輛新車吧?!”
穆昔兩眼發亮,問:“我不付錢的那種?”
“只要讓我活著,我付錢。現在放我下車,我立刻回家要錢!!”
周謹剛要羨慕,忽然想起些什么,他問:“為什么不直接自己買車開自己的?”
付葉生:“……”
好像有道理。
林書琰說:“為什么不直接回家把車開過來?”
付葉生:“……”
好像更有道理。
幾天過去,如今的項家村已經大不一樣,就連村口的野草都耷拉著腦袋,整個村子都在陰云之下,冷風驟起,烏云也更加密集。
付葉生和周謹抱在一起,“真不鬧鬼?!”
穆昔心里也有些發怵,但看到付葉生和周謹后,就放松不少。
聽說鬼更喜歡傻子。
林書琰率先往前走。
這幾日刑警為了尋找當年項魯強三人謀害小楊的證據,整日在村中走動,村民已經不敢隨意出門。
村支書在無奈之下配合刑警,但也是能不見就不見的狀態,他怕被冠上包庇嫌犯的罪名。
項青青家的大門上至今還有封條,冉興平帶著幾名刑警在屋中檢查。
“小穆?你怎么過來了,應時安今天沒來。”
穆昔問:“他有其他工作?”
冉興平說:“他今天搬家,請了兩個小時的假,下午還要去審項魯強,項魯強這家伙,真是一點本事都沒有,全靠爹娘,現在還想把罪名全推到他爸身上,誰家養了這種孩子,真是倒一輩子的霉。”
應時安今天要搬家……穆昔覺得自己應該想到點什么,但大腦空空,想不起來。
周謹興奮道:“沒想到應隊長和我們同一天搬家,看來今天搬家是好事。”
穆昔的感覺十分不妙,她有些抗拒搬家的話題,詢問冉興平,“還沒找到物證?”
“很難找到了,”冉興平無奈道,“時間過得太久,還能留下尸骨都是運氣。項魯強幾人交代,他們是在山路上將小楊殺害,就算留下痕跡,風吹雨打的,也早都吹沒了。”
“你們在項青青家中找,還能找到什么?”
“碰碰運氣,都查一遍,總比閑著好。”
穆昔擰起秀眉琢磨起來。
冉興平問:“你想到了什么?”
“冉哥,你別打擾穆昔,”周謹嚴肅道,“她想壞招的時候,不能被打擾。”
穆昔:“……”
付葉生也說:“說話太多,招就不壞了。”
穆昔:“……”
她在同事中就是這種形象?!她的一世英名,都要被這幾個人破壞了!
林書琰表示:“他們的看法太片面。”
穆昔感動道:“還是你了解我。”
林書琰說:“打不打擾,招都夠壞。”
穆昔:“……”
冉興平被拌嘴的幾人逗笑,“年輕就是好,還能斗斗嘴。”
周謹笑嘻嘻道:“冉哥也可以斗嘴啊。”
冉興平:“和應時安?”
周謹:“……”
斗不了一點。
穆昔插嘴道:“小楊死時,警察沒過來?”
“幾年前的事情了,卷宗不是很全,有警察過來,但按照自殺案辦理的。”
“他的遺物是如何處理的,被他父母帶走了?他的遺物上有沒有可能有證據?”
冉興平回憶道:“遺物好像還真有記錄,我在卷宗上看到過,他就一身警服,帶了些現金,項青青提到她和小楊有一對情侶戒指,小楊來的時候是戴著的,但是卷宗中沒提到,我想著會不會是被項魯強看中帶回家,所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
小楊家里條件好,和項青青的情侶戒指是銀的。項魯強是財迷,看見錢就走不動路,去搶小楊身上值錢的東西很正常。
穆昔問:“戒指可以理解,但為什么說他帶現金?項魯強為何只拿走戒指,不拿現金?”
“遺體附近沒找到現金,是我推測的,”冉興平耐心解釋,“你想想啊,小楊到項家村需要路費,他不可能是雙腿走過來的,他在項家村生活了幾天,這些都需要錢,不可能一直餓著。現場沒有找到錢,我想他帶的應該是現金,只不過現金被項魯強拿走了。現在項魯強三人都說不記得具體細節,我們沒法確認,只能試著來找戒指。”
穆昔問:“為什么不找錢?”
“你傻了?”周謹說,“錢早就花了啊!”
穆昔從周謹口袋中抽出男士錢包,“你們不是每個人都有嗎?”
周謹:“你拿走的時候我怎么沒有感覺?!”
林書琰問:“你的意思是,小楊的錢包也被拿走了?”
“很有可能,”穆昔說,“現在不是很流行錢包嗎?基本上每個人都有,女式的長款,男士的是短款,一般都是黑色錢夾,還能夾照片。雖然在以后很難想象還有人會使用錢包,但現在是普遍現象。”
周謹打斷道:“等等,以后錢包還會被淘汰?”
“當然啦,以后都有手機,可以手機支付,錢包沒用了。”
一眾人神色怪異。
冉興平:她在胡說什么?
周謹:像是胡說,但是穆昔說的,很有可能。
付葉生:以后不能用百元大鈔裝逼了?
林書琰:考點,記下來。
冉興平道:“我們搜到了幾個錢包,你等著,我拿去讓小楊的父母辨認。”
項雨燕并不排斥家中多一個女人,只要這個女人不會威脅她的地位。這些年來,項青青從向宏信那里討到不少錢接濟家里。
但項家人依然存不下錢,項魯強也沒能娶上媳婦。
項魯強花錢大手大腳,那些錢大多被他要走了。
項青青的父母一直慣著項魯強,凡是他的要求,他們都會滿足。
家里沒多余的錢,日子一直緊巴巴的,幾個錢包都用了許多年,表面已經被磨破。
穆昔幾人跟著冉興平走進項青青的家,在冉興平的指揮下,幾個刑警將放在各處的錢包取來。
項青青家一共有三個錢包,一個是女式的紅色錢包,還有兩個黑色錢包。
穆昔指著其中一個黑色錢包說道:“可能是這個。”
“這怎么看出來的?”
穆昔說:“這個是真皮,和其他兩個價格不一樣。紅色錢包應該是項青青的,比較新,可能是她自殺前留在家里的。”
周謹翻來覆去看三個錢包,除了顏色外,他什么都看不出來。
林書琰對這些也沒研究,他家雖然有錢,但在物質上他通常不在意,都是家里給什么就用什么。
只有付葉生是穆昔的知己,“這個錢包絕對不普通,做工不一樣,手制的,價格對你們來說應該挺貴。對我來說太便宜了。”
周謹:“謝謝你,有被傷害到。”
冉興平半信半疑地把錢包交給刑警,請他們去見小楊的父母。
小楊的父母有兩個孩子,小楊還有一個妹妹。兒子去世后,他們強忍悲痛繼續撫養女兒,如今知道兒子的死可能另有隱情,全都趕到分局,只想討一個真相。
穆昔簡單看過項青青加后,與刑警一起回到分局。
小楊的父母還守在分局,這一次他們是一定要個結果了。
他們只看了錢包一眼,甚至還沒打開,小楊的媽媽便昏了過去。
小楊父親強忍悲痛,道:“這是我媽做的錢包,專門給他做的,走線都是手縫的,我家里還有其他錢包,只要對比,一定能證明這是我兒子的錢包!”
五年前,項魯強得知小楊去搬救兵,情急之下與父母一起尾隨小楊,用麻繩將其勒死。事后,他取走受害人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又和父母一起把人搬到別墅,試圖讓所有人都認為受害人是自盡。
在全村人有意無意的包庇下,此案最終定性為自殺案。
小楊的錢包成為項魯強的錢包,他日日都使用它,毫無愧疚
幾年后,他甚至以為錢包原本就是他的,已經完全忘記小楊這個人。
殺害一個人對他來說就是過眼云煙,無足輕重。
在得知真相后,老兩口去醫院見了項青青。
曾經他們是真的喜歡這個乖巧上進的姑娘,后來也是真的痛恨。
他們一直認為是項青青愛慕虛榮拋棄小楊,才導致小楊上吊自盡,現在才知背后另有隱情。
他們無法清楚地描述現在的心情,小楊依然是因為項青青而死,但不是懦弱上吊,而是想挽救喜歡的女孩。項青青為了小楊放棄和父母對抗,但雙手又沾有鮮血,一家四口,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看到這一結果,穆昔四人都很唏噓。
四人漫步回家,周謹評價道:“罪魁禍首就是向宏信的項青青的父母,一個好色,一家子貪財,項青青是犧牲品。”
“會有人說向宏信的小兒子罪不至死。”
周謹道:“只能說這是父母的因,到底怎么判,得看法官大人的意思。”
四人意猶未盡。
走到胡同口,穆昔說:“我們住的近,以后上下班可以一起走。”
“那最好了,不然我怕罪犯遇到你會有危險。”
穆昔:“呸。”
“走是可以……”林書琰覺得目前的情況似乎不太對,“我們今天是走去項家村的?”
穆昔:“……”
四臉沉默。
她爹的寶貝車停哪了??!
*
小楊遇害一案,最難的一點是給項魯強定罪。
應時安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趕回局里后便得知,冉興平幾人在項青青家找到小楊的錢夾。如此一來,證據鏈完善,三人都別想逃脫。
應時安帶著謝漣再次去審訊項青青的母親。
謝漣昂首挺胸:果然他是隊里最聰明的新人,應隊長有意提拔他!
應時安:帶個不聰明的,詐一詐。
項青青的母親自從被帶回隊里,便日益以淚洗面。
“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的事只是意外,我們沒想要他的命,是我家老頭動的手,警官,能不能把強子放了?我家強子身體虛,不能在這種地方待太久,求求你們就把他放了吧!”
應時安垂眸看卷宗,好像沒聽到她的話。
謝漣偷偷看應時安一眼,張了張嘴。
發現應時安沒制止,他又試著發出聲音。
應時安依舊沒有反應,謝漣憋了一肚子的話噴涌而出,“你家強子這些年喝項青青的,吃項青青的,過得很好,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你說他身體虛?你怎么不問問項青青的情況如何了?”
謝漣無法理解。
曾經他以為兄弟姐妹互相扶持天經地義,看到項青青才知道,原來真有做父母的,把女兒的一切都奉獻給兒子。
直到現在,項魯強三人都沒過問過項青青的情況,那可是失而復得的女兒,但凡有一絲感情,都會過問一句。
就連小楊的父母都去醫院照料了項青青幾日,他們作為親生父母,竟然不聞不問。
項青青的母親竟然露出厭煩的表情,“如果不是她極端,害了那么多人,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們把她抓起來吧,讓她好好反思。”
謝漣震驚地發現,他們一家子竟是真的認為他們沒做錯事。
“強子是她弟弟,做姐姐的,多幫襯幫襯弟弟難道不對?是她不愿意,是她跑去跳河,她跑去跳河痛快了,村里人都說是被我們逼的,她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日子怎么過?自私鬼!”
謝漣實在沒忍住,跳起來罵道:“她是你生出來的,你就是要把她養大!你憑什么逼她做小三?你家兒子金貴?!你是真不要臉!我告訴你,你男人什么都招了,他說人是你殺的!”
謝漣罵得痛快,罵完才想起應時安還在身邊,他忐忑地坐下。
好在應時安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
項青青的母親更是毫無悔意,只是在聽到自家男人竟然指認自己時火冒三丈,“是他殺的人,他在推卸責任!”
“他說是你,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是他?”
“我一個女人,哪有那么大力氣?就是他給強子準備的麻繩,強子才……”
說話聲戛然而止。
應時安放下卷宗,道:“是誰準備的麻繩?為誰準備的?”
項青青的母親惶恐地縮著肩膀,“我什么都沒說。”
應時安淡淡道:“已經晚了。”
項青青父親的情況和項母差不多,他們只關心項魯強能不能出去。在得知項母招供是他為項魯強準備的麻繩時,項父破口大罵。
項青青好像是個隱形人,兩人都已將她遺忘。
最在意項青青的人竟然項魯強,他敲著桌子罵道:“就是這個賤人,害得這件事被翻出來,我早就忘了!等我出去,我一定殺了她!殺了她!”
三人猙獰的面孔觸目驚心。
謝漣明白一個道理,壞人只有鱷魚的眼淚,不必奢望他們真的會反思。
審訊結束,刑警們終于能下班。
后續工作還有很多,但今天他們總算能松口氣。
記者早已將滅門慘案報道出去,若不能及時破案,輿論會日益發酵,對他們極為不利。現在能快速破案捉拿兇手,他們也能給余水市民一個交代了。
謝漣的姐姐謝韻接他下班。
看到姐姐,謝漣神色復雜,他鄭重其事道:“姐,以后我不能再給你錢了。”
謝韻:“?,你被公安局炒魷魚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謝漣:“……”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再無私地幫助你了!我們要有邊界感!要有分寸!我不能被你榨干!”
謝韻揮起燒雞就往謝漣頭上打,“榨干?我畢業頭一年的工資都被你花了你忘了?我的壓歲錢都被你偷了你忘了?昨天你姐夫還給你買了一臺游戲機,你現在用的MP3不也是我買的?!”
謝漣被打的嗷嗷叫。
對哦,他也拿他姐的錢了哦!
*
將穆子明的車開回家后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雖然第二天還要上班,但穆昔還是打算去付葉生家逛一逛,他家的家電實在太全,是最接近現代生活的。
周謹也說要露一手,要給他們做一頓大餐。
林書琰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些蔬菜,又去肉店買了豬肉和牛肉。
四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往付葉生家走。
眾多小洋房的其中一棟忽然有了動靜。
有人打開房門走了出來,沒過幾秒鐘,院子的鐵門被拉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門口,身披破舊的棉襖,孤獨地站在門口的路燈下。
都能看出他是在等孩子回家,周謹傷感道:“不知道我走了以后,我爸媽會不會等我。”
周謹幾乎沒提過家里的事。
傷感的氛圍逐漸濃厚。
就在此時,白發老人雀躍地揮起手來,“小昔!”
穆昔怔了怔,用手揉了揉眼睛。
是……爺爺?!
是應老爺子?!他怎么會在這里!
等等,應時安提過,應老爺子想讓他們一起住,他們結婚時的房子就在附近……今天搬家的人就是他們?!
穆昔險些暈厥。
她怎么就忘了這回事?!如果讓周謹他們知道她和應時安的關系,豈不是相當于整個派出所都知道了?!
如果派出所知道,就相當于整個分局都知道!
如果分局知道……警察屆都會知道!
自封的警察屆瑰寶·穆昔是這樣想的。
她緊張地走到應老爺子面前,擠出笑容,“您怎么出來了。”
“等你回家!”應老爺子朝氣蓬勃,一點兒都不像在鬼門關走過一次的人,“快進屋,屋子都給你收拾好了,你把東西拿過來就能住!”
林書琰三人好奇地看著他們。
穆昔硬著頭皮介紹道:“這是我的三個同事。”
“都是男的?都長得蠻俊俏?”應老爺子驚訝。
驚訝完又十分開心。
回頭就告訴應時安,氣死他這個龜孫子。
穆昔又對林書琰三人說:“這是我的……親戚。”
“啥親戚?”
穆昔湊近周謹,低聲說:“是……二叔?”
*
應時安是最后一個下班的。
工作對他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身為刑警,再碰到特大案情時加班是家常便飯。
應時安的生活幾乎只有工作。
當然,這是從前。
應時安開車離開,分局的門衛小聲議論,“都這個時間了,小應還回家?以前不都是直接住在局里?”
“聽說他結婚了,八成是急著回去見老婆。”
從分局開車到“新家”,應時安的車程增加了十分鐘。
應老爺子知道這一點,并表示無所謂,他甚至祝福應時安每次上下班都能遇到堵車。
可惜應時安總是加班,余水市的車也沒有后來那么多。
車開不進胡同,院子里也停不下車,所有人都會把車停在公園附近。
應時安停好車往家走,沒走多久便看到家門口聚集很多人。
他緩步靠近,聽到穆昔篤定的聲音,“對,是我二叔。”
應時安瞥了眼穆昔,對應老爺子說道:“爺爺,怎么出來了。”
穆昔幾人四臉震驚。
穆昔:今天不用加班??
周謹&林書琰&付葉生:爺爺?!
應老爺子是應時安的爺爺,是穆昔的二叔,那穆昔和應時安的關系……
十分震驚!
應老爺子樂呵呵地說:“時安回來了,我正好遇到小昔,看看小昔的同事,一個個長得多俊俏,他們關系可好著了,和你不一樣,你連朋友都沒有。”
穆昔:“……”
周謹呆呆問:“親爺爺?”
付葉生低聲說:“應隊長是不是虐待老人?”
應時安溫和地笑道:“爺爺,你該休息了,如果再因為身體不好被王阿姨拒絕,我怕您會更難過。”
應老爺子:“……”
穆昔:“……”
周謹:“親孫子?”
付葉生:“……爺爺是不是虐待孫子?”
應時安讓阿姨把老爺子扶回房間,淡淡地解釋:“我爺爺身體不好,剛剛的話各位別放在心上。”
周謹:“不敢放不敢放……不對,是不放不放。”
應時安頷首,轉身想回去。
付葉生低聲說:“應隊長對他姑姑好像也不太孝順。”
穆昔姑姑:“……”
再也不敢口嗨了。
穆昔怕露餡,努力拽走付葉生和林書琰,“餓了餓了,趕緊回去,快點做飯。”
幾人神色復雜地朝應時安揮手說再見。
周謹走得最慢,他的大腦還沒加載完畢。
就他和付葉生看到的情況來看,應時安和穆昔的關系明明不單純,怎么一下子變成親戚了?而且穆昔的輩分還這么大!
周謹磨磨蹭蹭沒走。
應時安:“?”
周謹低聲問:“應隊長,你對穆昔……很單純?”
應時安挑眉。
周謹:“就只把她當做親人?”
應時安定睛看著周謹,平靜道:“我的確喜歡她。”
周謹:“……”
見鬼了,侄子喜歡上姑姑了!!
*
往后三天,周謹一看到穆昔就捂胸口,捂得穆昔莫名其妙。
在周謹再一次準備捂胸口時,穆昔把他的手打掉。
這一下十分有力,周謹的虎口都在顫抖,他終于老實,不敢再躲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為什么躲著我?”
周謹神色微妙,不說話。
穆昔問:“難道是那天我說你做飯不好吃?哎,其實還可以,只是我爸媽手藝太好了,我嘴刁。”
周謹:“不是。”
穆昔:“是我說你壞話被你知道了?”
周謹:“不是……你說我壞話?!”
穆昔心虛道:“也沒說什么特別的,就是你身高沒到一米八……”
“到了到了!老子正宗的一米八!”
穆昔的神色比周謹還微妙。
周謹:“!!”
周謹怕穆昔真讓他去量身高,放棄和她爭論,他問:“你和我說實話,你對應隊長是什么態度?”
“我還能有什么態度?我的態度只有一個!”穆昔的聲音鏗鏘有力。
周謹緊張地等答案。
穆昔說:“我們要在每一個比賽把他打倒,踩在腳下!”
周謹:“……”
可憐的應隊長,可憐的侄子。
穆昔正要繼續逼問周謹,安良軍送來了奪命紙團,“瞎聊什么?來工作!來了個報案人,說自己偷了東西,你倆誰去?”
第52章
小小偷竊案,穆昔一天就能處理五起,她甚至已經認識常在棋山附近流竄的盜竊慣犯,許多人都是二進宮甚至三進宮。
穆昔說:“我現在沒工作,我去。”
周謹與穆昔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
穆昔沒搭理周謹。
她走到安良軍身邊,安良軍奇怪道:“你和周謹表白,被他拒絕了?”
周謹的表情過于曖昧了。
安良軍的音量一點兒都沒降低,周謹聽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悲愴:呵,有更大的秘密,他卻只能獨自承受,偉大的人總要承擔更大的責任!
周謹悲憫的神色讓安良軍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斷定道:“犯病了,離他遠點。”
*
穆昔和安良軍一起去調解室解決糾紛。
被指認偷竊的是個三十歲的男子,男子留著寸頭,五官雖然還算俊俏,但總是賊眉鼠眼,就差把“小偷”二字寫在臉上。
報警的則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她說自己隨身攜帶的錢包在和男子相撞后不見了。
女人比較聰明,立刻去追男子,男子被幾個路人扣住,在他的口袋里找到女人的錢包。
這是明明白白的偷竊案。
安良軍問男人:“人贓并獲,你有什么不滿?”
男人叫韋泊,余水市人。
大概是安良軍長得兇,他不敢看安良軍,便盯著穆昔說:“這是意外,我也不知道她的錢包怎么掉我包里了,可能是刮過來的。”
女人氣勢洶洶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錢包好好的在背包里,它自己長腿,飛到你兜里了?”
韋泊誠懇道:“它真的是很有靈性的錢包。”
“……”
安良軍敲敲桌子,“別說沒用的,錢包不是你偷的,你跑什么?還差點把門牙磕掉了。”
韋泊很是委屈,“是啊,早知道不跑了,補牙更貴。你看你,沒事追我干什么?你得付我醫藥費。”
女人說出了人生中最優美的語言:“&%¥#!”
盡管韋泊抵賴,但他偷竊是事實,現場有很多證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錢包也的確是在他身上找到的。
女人背單肩包,單肩包上有被劃破的口子,顯然不會是錢包渴望自由,主動在單肩包上割了口子然后飛到自由的韋泊身上。
安良軍給女人做過筆錄后將她送走,至于韋泊,這次涉案金額較小,只能受到治安處罰,還得查查他有沒有案底,涉案金額夠的話才能起訴量刑。
韋泊一聽說要罰錢,就開始頭暈眼花,“美女警察,你看我現在我頭暈,我還眼睛疼,哎呦,肚子也疼,渾身上下哪哪都疼。能不能帶我去醫院,去醫院看病的錢得是你們付吧?如果不是你們把我留下,我現在都不疼了。”
安良軍瞪著他,“這么大人了,就會耍賴?”
韋泊作勢就要暈倒。
安良軍一腳踢開他的椅子,“直接往地上躺,如果確定病入膏肓,我就把你送到火葬場,讓你體驗體驗新技術。”
韋泊灰溜溜爬起來。
安良軍訓道:“如果還想出去,就老實交代你的問題!”
韋泊看向穆昔。
穆昔看起來倒是溫柔,她和顏悅色道:“如果不想交代,我也可以帶你去醫院做一整套檢查,所有項目都開一遍,自費哦。”
韋泊:“……”
更狠。
韋泊只好問:“你們要罰我多少錢?”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安良軍呵斥道,“為什么偷竊?”
“還能是為啥,”韋泊哼唧道,“難道是因為我家里錢多的花不完?”
安良軍面無表情。
韋泊:“……沒錢唄,需要錢。”
“要錢做什么?”
“我妹妹說想買點東西,我幫她籌錢。”
“你還有妹妹?親妹妹?”
韋泊表情呆滯,“不是啊,是在歌廳認識的妹妹。”
穆昔神色古怪。
安良軍問:“有金錢交易的妹妹?”
“她要的不多,”韋泊笑嘻嘻道,“兩塊錢就能睡一晚。”
穆昔:“……”
他的腦子好像……
安良軍對穆昔說:“和掃黃隊聯系。”
他又問韋泊,“你嫖娼還負責幫她籌錢?”
“沒辦法,她急用錢,”韋泊憂形于色,“我看得出來,她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
韋泊說:“她好像有兩天沒吸了,我看她都快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穆昔:“……”
安良軍:“……聯系掃毒隊。”
穆昔:“……好。”
安良軍擰眉看了一遍筆錄,“你的意思是,你有買毒品的渠道?”
“這我沒有,”韋泊說,“我只是認識一個賣的大哥,能買到。”
穆昔的“O”字型嘴再也沒合攏。
安良軍:“這就是有渠道!買了嗎?!”
“沒呀,這不沒偷到錢就被你們抓起來了?”韋泊無辜道,“不過我有大哥的聯系方式。”
安良軍狐疑地讓他寫下“大哥”的地址。
“買毒品要不少錢,你打算一直養著她?”
“那怎么會,我就是救救急,不可能一直養她,我有女朋友,”韋泊微笑道,“我女朋友長得可帶勁了,我讓她去歌廳上班她不去,她要是去了,肯定能賺大錢。”
安良軍:“……”
他手撐下巴看著韋泊,久久不能言語。
穆昔把嘴巴合攏,“咳,你打算偷幾次就不做了?之前偷過什么?”
“這是第一次,”韋泊說,“我本來是要一直偷下去的。”
穆昔:“……你還挺誠實。”
韋泊自豪道:“沒辦法,我人品好,撒不了謊。”
安良軍:“……”
他扶著頭,偏頭痛。
穆昔問:“不打算養她,為什么要一直偷,你需要錢?”
韋泊點頭,“我想處理尸體,聽說有藥水能把尸體完全溶解。”
穆昔呆呆地看著他。
安良軍更呆。
“你說的是……小貓小狗的尸體?”
虐待動物,有心理變態傾向,需要密切注意。
韋泊無語道:“小貓小狗的尸體直接扔了就行,還浪費錢干嘛?我說的是人的尸體,我昨天殺了個人,不知道藏哪里好。”
調解室安靜了足足三分鐘。
恰好鄒念文找安良軍有事,她剛一敲門,穆昔便走過去把她拉進來,“文姐,我今天耳朵不太好,你來幫我聽聽這句話,是人話嗎?”
鄒念文無語道:“你和你師父一樣瘋了?”
安良軍保持呆滯的狀態。
鄒念文看向韋泊,“你剛剛說什么?”
韋泊:“我昨天殺了個人,不知道藏哪里好。”
鄒念文:“……”
兩分鐘后,鄒念文說:“你們等等,誰都別說話,誰都別繼續。”
她走到門口大喊林書琰的名字,“快,新型罪犯,來長長見識!!”
*
調解室前所未有的熱鬧。
掃黃隊稱,韋泊交代的姑娘的確是賣身的,他們找到姑娘后還揪出她的上家,同一個舞廳有不少被強迫的姑娘。
掃毒隊稱,該女孩的確吸毒,“大哥”也確實在售賣毒品,是他們曾經跟丟的一條線。
現在派出所內所有閑雜人等都聚在調解室激情討論。
正方認為:“這是功勞吧?他雖然有做的傾向,但結果就是他什么都沒做,還提供了線索。”
反方認為:“他不是主動提供線索,不是檢舉,不能算功勞。”
調解室內,以唐英武為首的民警們苦大仇深地看著韋泊。
“你確定你殺了人?為什么說出來?”
韋泊害羞地撓撓頭,“這不是你們問了嗎?”
民警們:“……”
平時最有主意的安良軍現在都沒了主意,“所,聯系刑偵隊?”
唐英武示意安良軍冷靜,“有沒有尸體,要去看看才知道,韋泊,你應該知道殺人是什么罪名。”
韋泊嘆氣道:“我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你們不會要判我死刑吧?死刑給錢嗎?”
付葉生搶著說:“你要是交代的都是真的,我給你錢!”
這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大戲!
穆昔:“……”
穆昔和安良軍被派去找韋泊口中的尸體。
安良軍開車,穆昔負責看押韋泊。
他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誰都不能接近。
韋泊家就在棋山派出所附近,車程十分鐘。
“停,就是前面的平房,是我租的房子,我不和我爸媽住在一起。”
穆昔說:“我記得你是未婚。”
韋泊嘿嘿笑道:“我也偷我爸媽的錢,被他們趕出來了。”
穆昔:“……”
韋泊交代,他殺害的人是和他有過節的內衣店老板。內衣店老板是個女性,他陪女友一起買內衣,看到許多新奇的款式后,萌生出自己也買一條內褲的想法,但在尺碼上,他和老板發生爭執。
韋泊堅持要大號,老板堅持給小號。
穆昔其實不太理解這有什么好爭執的,更不理解這居然能成為殺人的理由。
韋泊自豪道:“我的雄姿,只有我女朋友知道。”
穆昔:“……”
懂了。
穆昔問:“你想幫的妹妹不知道?”
韋泊:“……,只有她倆知道!”
安良軍光是聽二人的對話,頭都要痛得昏過去了。
他做警察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奇葩的人。
安良軍甚至不太相信韋泊真的殺了人,因為尺碼大小殺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是她太氣人,”韋泊堅持道,“我要多大的號,她給多大的就是了,非要和我爭,昨天晚上我在回家路上遇到她,她還嘲諷我,我一氣之下就和她打起來了,結果下手有點重,她死了。我把她拖到我的出租屋,先放里面藏著,想著今天去偷點兒錢,買什么藥水,然后把尸體融了。我很聰明吧?”
我很聰明吧……
聰明吧……
第53章
安良軍,在刑偵隊時就有人人,包括同事都害怕的鐵手腕,在派出所時更是“所中一霸”,此刻慈祥地看著韋泊。
已經不忍心批評他了。
穆昔左看看右看看,漂浮的犯罪的風都溫暖許多。
安良軍鄭重其事道:“希望每個犯罪分子都像你學習。”
韋泊亦很感動,“應該的,都是我應該坐的!”
此刻若響起國歌,就是令人激動人心的一幕。
但韋泊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安良軍和穆昔有不同的看法。
雖然他為掃黃、掃毒工作都做了貢獻,但安良軍認為,他陳述的殺人動機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穆昔倒是認為,韋泊撒謊的可能性比較低,他實在沒有必要編造這種不利于自己的謊言,總不能是為了多和他們待一會兒吧?
兩人爭論間,韋泊指著一個僅有兩米高的木門說道:“這就是我租的房子。”
房門狹窄,勉強能讓一個成年人通過,房子雖然破,但位置還不錯,出了胡同就是一條商業街,韋泊所說的內衣店就開在那條街上。
他沒有穩定的工作,只能租在這種地方。
穆昔與安良軍對視,安良軍走在最前面,“鑰匙給我,我開門。”
韋泊乖乖把鑰匙遞出去。
在他心里,似乎只有偷竊是重罪,嫖娼、殺人都不值一提,是可以交代的。
安良軍讓穆昔看著韋泊,自己打開房門走進去。
經過一個僅有三平米的小院子,安良軍來到里屋門前,里屋沒有鎖。
安良軍打開門,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但也正常,韋泊說是昨晚殺人,現在還不至于有尸臭。
房子只有二十平米,有一個小廚房和小臥室,站在門口一覽無余。
里面雖然不算干凈,但也沒有尸體。
安良軍看了眼韋泊,走進去在衣柜里翻找。
一分鐘后,安良軍沉著臉走出來,“韋泊,耍我們?”
韋泊呆道:“沒有啊,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自己進去看看,有尸體嗎?”
“怎么可能沒有?!”韋泊快步走進去,“我放到床上了,昨晚她一直在床上,我在地上睡的!”
穆昔:“……”
殺人犯對活人雖然狠毒,但對尸體倒是挺友好。
床上空空如也,床單整齊,甚至沒有人躺下過的痕跡。
韋泊比劃道:“真的在這里,我扛回來的能不知道嗎?真是怪了,她跑哪去了?”
穆昔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藍白格子床單。
安良軍訓斥道:“開玩笑要有底線!”
“我真沒撒謊,”韋泊急道,“我真殺人了,你們把我抓走吧!”
韋泊態度誠懇,不像是在說假話,安良軍沉吟片刻,說:“你說你殺的是內衣店老板?”
“就是那個賤女人。”
安良軍說:“內衣店就在旁邊,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韋泊轉身便往外走,好像現在是他更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殺了人。
安良軍無奈道:“他這種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回去再查一查,看看是什么身份。”
穆昔低聲問道:“師父,你仍然不相信他的話嗎?”
“我信,”安良軍說,“我信他沒撒謊,但這是他認為的沒撒謊,他啊,說不定是腦子有問題。我們打個賭,內衣店老板肯定好好地待在店里。”
穆昔再次看向床單。
安良軍催道:“走吧,處理完他的事,還有其他工作。”
*
從韋泊家步行到內衣店只需要五分鐘。
這五分鐘里,韋泊神色緊張,口中念念有詞,“是思怡說想去逛逛,我們才進去,她的態度很不好,一直嘲諷我。我哪里受得了這種氣?可思怡一點兒都不顧我的感受,非要在里面買東西。”
任思怡是韋泊的女朋友,比他小三歲,是制藥公司的會計。
任思怡大專畢業,學歷優秀,身材嬌小,朋友都說韋泊能追到任思怡是他的幸運。韋泊不這么認為,他能追到任思怡,完全是因為他自身的優秀條件。
至于內衣店老板伍半香……
一想起她,韋泊便面露厭惡。
五分鐘的時間很短暫,穆昔甚至還沒走到內衣店前,就看到內衣店開著門,是營業的狀態,一個女人端了一盆水走出來,正往街上潑水。
韋泊死死盯著她,情緒忽然激動,“鬼!是鬼!”
他撲向伍半香,“鬼!我要殺了你!”
街上哄鬧起來。
韋泊像是著了魔,拼死都要掐住伍半香的脖子,安良軍和穆昔兩人才勉強把他控制住。
無奈之下,安良軍拿出手銬,把韋泊銬在店里。
伍半香已有四十多歲,穿著包身連衣裙,風韻猶存。
她跌坐在地上,顯然是受到驚嚇,隔壁商戶將她扶起來,好奇的向店內張望。
穆昔安撫好韋泊,和安良軍一起走出來,“你是這家店的老板伍半香?”
伍半香臉色蒼白,手一直捂著脖子,胸口輕輕起伏,“是我。”
“認識他嗎?”
伍半香厭惡道:“認識,上周吵過架。”
“上周?”
和韋泊交代的時間對不上。
伍半香說:“就是上周,和女朋友一起來的,非要買女式內衣內褲自己穿,就是個變態!”
安良軍聽得有些迷糊。
吵架的原因不是大小,而是韋泊要買女式的給自己穿?!
伍半香說完,幾個商戶說道:“是上周,這事我們也記得,哪有大男人非要穿女式內衣的?當時我們就說他是變態,以后得離遠點,沒想到今天又來了。”
穆昔問:“今天是你和他第二次見面?”
伍半香說:“這么晦氣的男人,我可不想多見。”
伍半香還活著,昨晚她沒有見到韋泊,韋泊在說謊。
考慮到韋泊目前情緒不穩定,安良軍決定聯系他的女任思怡。任思怡今天上班,穆昔和安良軍帶著韋泊一起去制藥公司找任思怡。
制藥公司不能隨便進,門衛聯系過領導后才放行,一個部門主任帶穆昔三人去見任思怡。
任思怡被叫到走廊,聽說是警察找自己,還不以為意,直到看見韋泊,任思怡臉色頓時臭了。
不等穆昔開口問,任思怡便質問韋泊,“你還來干什么?咱倆已經完了!”
穆昔問:“你們已經分手了?”
韋泊淚眼婆娑道:“沒有,從來沒提過,思怡,咱倆前天不是還見面了,那時還好好的,你走的時候還吻了我……是不是我嫖娼的事情被你發現了?”
任思怡:“……,你還嫖娼?!”
“不是嫖娼,那是殺人?”
“你還殺人??”
任思怡想發的火沒發出來,還險些背過氣去。
穆昔道:“韋泊,少說兩句。任思怡小姐,你來說。”
任思怡氣憤道:“我可不知道他殺人的事情,是他有怪癖,我接受不了,上周就分手了,前天我在公司加班,根本就沒和他見面!”
“因為他想穿女式內衣?”
“你怎么知道?”任思怡越想越氣,“你連這種事都告訴警察?!變態!”
韋泊越聽越急,“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她說的那樣,我們沒分手,我也沒想穿女式內衣,是她們誹謗我,這是誹謗!穿個女式內衣而已,我怎么會不承認?!”
“你看,他還覺得只是小事!!”
兩人若再待在一起,恐怕會吵起來,安良軍讓穆昔單獨和任思怡談談。
公司給提供了會議室。
任思怡一進去便開始抹眼淚,“我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同意,我就圖他對我好,沒想到他竟然、竟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穆昔自覺遞上紙巾,“可以說說在內衣店的事嗎?”
“也沒什么太大的事,就是他非要買女士內衣,當時和老板吵了一架,對你們來說可能沒什么,但對我來說實在太丟人了,那么多人看著,他非要在現場穿,鬧得很大。當天我就和他提分手了,之后再也沒見過,我可不覺得想穿女士內衣的會是正常男人。”
“他有沒有說過要報復店主?”
“他才沒這個膽子,瞎混混還行,真動手,他敢嗎?不過為什么總是問內衣店的事?”
穆昔解釋說:“韋泊說自己昨晚殺了伍半香,我們正在調查。”
任思怡怔住,“他……殺人了?”
“據我們所知,伍半香沒有死,不過我們要和你確認一下。”穆昔拿出方才要的伍半香的照片。
任思怡仔細看過后,鄭重點頭,“是她,就是和她吵起來的。”
穆昔說:“看來這是不存在的殺人案,韋泊為何要這樣做?”
“有句話……”
穆昔道:“一切有利于案子的事,都應該說。”
任思怡道:“我也不知道這樣說他好不好,其實他總給我一種……不太正常的感覺,他腦子好像有問題,其實這才是我下決心分手的原因。警官,他該不會是有精神病吧?”
第54章
韋泊正在和安良軍發瘋,“我絕對不會記錯,我真的沒想穿女性內衣,我為什么要買?想穿直接穿思怡的就好了!”
安良軍:“……,這也不太行吧?”
“省錢嘛!”
安良軍:“……”
穆昔和任思怡談過后,來找安良軍和韋泊。
韋泊想沖到穆昔面前,奈何手銬還銬在暖氣管道上,他用力拉扯,手銬和管道激烈地碰撞著。
“思怡怎么說,她怎么說?!”
穆昔看了一眼安良軍,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才對韋泊說道:“她的說法和伍半香的說法一致,她說你們是上周去的伍半香的店里,之后發生爭執,你們分手,后來再未見過。你昨天沒有看到伍半香,也沒有對她下手,你沒有殺人。”
穆昔沒有把任思怡的話完全轉達。
任思怡還說,最近幾個月韋泊的表現很不正常。
他經常說一些任思怡聽不懂的話,例如韋泊會說他們吵架了,給她送禮物求和好,但在任思怡的印象中,他們那段時間的感情一直很好,甚至沒有拌嘴。
韋泊的話顛三倒四,任思怡一直認為他是記性變差,現在卻發現不是那么回事。
韋泊痛苦地抓著頭發,“思怡好像說過我記性越來越差……可是怎么可能,我怎么會變成這樣,我不會,不可能!”
他扶著暖氣管道向墻撞去。
目前來說,韋泊的罪行達不到拘留的程度。
穆昔攔下他,向他保證,“你先回去休息,要保證隨叫隨到,我和師父會繼續調查,給你一個結果。”
*
將韋泊送回家后,穆昔和安良軍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附近走訪群眾。
穆昔找了幾個韋泊的鄰居詢問情況,一臉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表示對韋泊不熟。
“這小伙的性格不太行,話都說不明白,他女朋友的性格倒是挺好的,和我們聊過幾次,她和我們抱怨過,說她男朋友記性差,確實挺差的。”
鄰居們還說,最近一周的確沒見任思怡來找韋泊,還有人問韋泊是不是分手了,韋泊很生氣的否認。
查來查去都只能證明韋泊似乎做了一場夢。
下班后,穆昔來到韋泊家,將這一消息告訴他。
韋泊神色呆滯地坐在床上,他似乎身陷囹圄,極度痛苦。
穆昔安撫了幾句,韋泊好像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穆昔只好關上房門離開。
任思怡答應會通知韋泊的父母,還會帶他去看精神科,在他的病治好之前,不會分手。
回家的路上,穆昔還在想這件事。
她總覺得還有奇怪的地方,或許韋泊沒有說錯,或許一切都真的發生過,但這些人不可能都串通好來騙他們。所有一切都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韋泊的精神不正常。
穆昔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回到家。
田玉琴女式竟然守在家門口,壞笑地看著她,“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
田玉琴說:“老爺子過來拜訪過了,今天還和奶奶一起下棋,下了兩三個小時。他說以后就住在這里,你和小秋說好了,也要過去。”
穆昔:“……”
忘記了。
正好穆昔想問問應時安有關案子的意見,她調轉車頭,推著自行車往應時安家走。
沒走幾步,派出所三傻拎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嘻嘻哈哈地走過來。
周謹朝她招手,“今天怎么沒等我們一起走?我們要煮火鍋,去吃嗎?咦,你要出門?”
穆昔默默把自行車轉回去。
田玉琴訓斥道:“總和男孩混在一起干嘛?小秋會有意見,爺爺在等你,趕緊去吧。”
穆昔又把自行車轉過去。
周謹:“我們買了新鮮的牛肉,說是什么雪花牛肉,特別貴,老付出錢,阿姨,你們做晚飯沒,一起過來吃唄?”
雪花牛肉……
穆昔再次轉車。
林書琰:“你在用自行車畫圈?”
穆昔:“……”
她索性直接把自行車丟到路邊,堅定道:“我覺得我們的友情更重要,我要去吃雪花牛肉!”
田玉琴:“……”
家里是缺穆昔的吃穿了?
*
應時安今天沒有加班,準時到家。
他和穆昔的房間在二樓,隔壁是書房,應時安在書房添了一張床,他會睡在這里。
應老爺子知道孩子們工作忙,通常不會等他們一起吃晚飯,今天應時安準時回來,還挺難得。
應老爺子沖著應時安壞笑,“想見小昔吧?小昔的東西什么時候搬過來?”
應時安道:“她住在家里更舒服。”
“嘴硬,我就不信你不盼著她來。”
應老爺子轉動輪椅到一樓客廳的窗戶前,笑得更開心了,“嘖,小昔不喜歡跟你一起玩,活該。”
應時安瞥向窗戶,可惜從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您別亂說。”
應老爺子美滋滋地看著窗外,“怎么是亂說?小昔去她同事家了,她和同事們的關系真不錯,你可別限制人家小昔的自由,別管哦。”
應時安再度看向窗外,嘴上十分冷靜,“交朋友當然是自由。”
“你不在意?”
“我完全支持。”
“也不吃醋?”
“絕對支持。”
應老爺子“嘁”了一聲,轉著輪椅往房間走,“我可不跟你瞎扯了。”
應老爺子進入房間的瞬間,應時安慢悠悠往窗戶旁走去,看似漫不經心,目光卻努力往付葉生家的方向瞥。
老爺子的房門突然打開。
應時安拉窗簾的手僵住。
爺孫倆對視整整十秒鐘,應老爺子:“呵。”
應時安:“……”
“我是想……”
應老爺子捂住耳朵,傲嬌地回房間了。
應時安:“……”
正打掃廚房的阿姨無奈地看著這一幕,這爺孫倆是親生的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喜歡看對方的笑話了??
*
雪花牛肉不限量暢吃,穆昔吃完以后已經九點鐘,便沒再去應老爺子那邊打擾。第二天早上她去上班,正好遇到應時安準備開車,穆昔騎著自行車湊過去,“應隊長,問你一個案子。一個人說自己殺了人,結果這個人還活著,可能性有多大?”
林書琰三人騎著自行車慢悠悠過來,付葉生道:“還在想韋泊的案子?算了吧,他肯定是精神有問題,但凡是正常人,都不能交代自己嫖娼、想買毒品還殺人的事。”
周謹說:“我也覺得他有毛病,很明顯了。”
穆昔道:“可我總覺得另有隱情。”
“咱們又不是刑警,管那么多干嘛,而且感覺不靠譜,咱得看證據。”
穆昔板起臉,“你們幾個,不想混了嗎?!”
周謹笑嘻嘻道:“還不知道你現在練成什么樣了,哪天來練練手?”
三個人都笑瞇瞇的,顯然沒把穆昔的實力當回事。
穆昔:“……”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應時安。
應時安瞥了眼打鬧中的三個人,道:“情況整理一下告訴我,我忙完給你答復。”
穆昔頓時笑容滿面:“好!”
應時安又問:“送你去派出所?”
“不用,我騎車子過去,十分鐘都不用。”
付葉生搶著說道:“應隊,帶我一個,這破車子我騎不慣。”
應時安道:“你們是朋友,同甘共苦吧。”
說完便關上車窗,揚長而去。
付葉生:“……”
他對穆昔的偏心是不是太明顯了?之前他說他們是什么關系?這就是親戚的力量?
只有周謹的表情意味深長,他們還小,他們不懂,只有他承受了一切。
*
當晚,穆昔還沒來得及回家,便得知田玉琴女士做主把她的東西都搬到了應家。
田玉琴女士的想法和應老爺子一樣,他們都希望應時安和穆昔能好好的,最好盡快生兒育女。
即便他們已經算是開明的長輩,但還逃不掉這些老舊的思想。
穆昔拿著整理好的筆記去了應老爺子家。
穆昔回來得晚了些,應老爺子已經休息,她躡手躡腳去二樓。
這是穆昔第一次來應家,這個法律上屬于她的房子,裝修得相當不錯,都是應老爺子的手筆。
穆昔先去看了一眼臥室。
臥室的裝潢是原木風的,棕色長桌上鋪著蕾絲桌布,還放著純白色的花瓶,花瓶里有兩朵粉色的花。
穆昔蠻喜歡的。
應時安不在臥室,他還在書房看資料。
穆昔敲了敲門,走進書房,把做好的總結交給應時安,“我覺得韋泊的事還有疑問。他家里很亂,但是床單很整齊,像是被特意收拾過,但看他家里雜亂的程度,我不認為他會特意整理床鋪。”
應時安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看完,沒超過十秒鐘。
“你認為床鋪上真的有其他東西,或者是其他人,他趁韋泊不在,將床鋪整理好,然后離開?如果是這樣,此人只能是伍半香,你認為是伍半香故意栽贓韋泊?”
穆昔的確有這種感覺。
但也很奇怪,伍半香為何要捏造自己的“死訊”,就因為韋泊曾跟她發生爭執?
“先別看這個,”應時安說,“我剛剛接到電話,有命案發生,馬上要趕到現場。”
“有人遇害了?”
“現在還不知道,聽說情況非常慘烈,在現場發現了能證明死者身份的證件,死者叫……韋泊。”
第55章
晚上七點鐘,黃巖區荀街派出所接到報案,一戶住在平房的人家門內滲出大量血跡,荀街派出所民警趕到現場后破門而入,發現一具男尸。
現場情況慘烈,男人的腹部被剖開,腸子流了滿地。
他被兇手捆綁在床上,頭無力地垂下,鮮血一直流到門前滲出。
在韋泊的尸體旁,兇手還用血寫了四個大字——血債血償。
前一天他還稱自己殺了人,后一天,他居然被殺了。
穆昔已經下班,當然要跟著應時安一起去現場。其他兇殺案就算了,遇害的竟然是韋泊,穆昔很難不認為這一系列事件都有關聯。
于是刑偵隊所有人便看到穆昔跟在應時安身后,光明正大進入現場。
謝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欺負穆昔了?”
徐涇冷笑:“他們果然有情況,謝漣,你去舉報。”
謝漣:“??為什么是我?”
徐涇理所當然道:“我是正人君子,不做打小報告的事。”
“原來如此……等等,我是小人?!”
冉興平剛提著工具箱趕到,看到這一幕是既費解又覺得正常。應時安的小心思,他如果看不出來,就不能說是應時安的朋友了。
但不管怎么想,應時安都不該是拋棄妻子的人……
真的不該是?
冉興平想到應時安平時的所作所為,不管是對下屬還是對領導,只要他想做的,沒人能阻攔。而且很多時候還是不動聲色的把事情辦成,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壞人,他絕對是壞人。
冉興平要先帶人進去檢查后,偵查員才能進入,應時安趁著這段時間,向荀街派出所的兩個民警詢問情況。
荀街派出所和棋山派出所不太遠,偶爾有工作交集,兩人好奇地打量穆昔,“你好像就是那個工作沒多久就撞了頭,還失憶的?”
穆昔因為失憶,喜提一兩個月假期,此事成為派出所的佳話。
無數加班加到吐的警察都在夢里希望自己也撞到頭,現在的穆昔就是他們心目中的“撞頭女神”。
穆昔道:“是我,我們應該見過。”
“你怎么也過來了,你們派出所也接到報案了?”
穆昔說:“前幾天剛處理了死者的案子,聽說他遇害,所以過來看看。”
兩名民警神色詭異。
現在的穆昔……工作起來居然如此積極?!他們可不要撞頭了,絕對不要!
應時安問:“現場什么情況?”
民警正色道:“這是個空房子,房東人在國外,父母搬去樓房了,我們已經聯系過房東的父母,他們不認識死者,門鎖有被破壞的痕跡,死者可能是闖進去的,或許是去盜竊?”
穆昔說:“他倒是有偷竊前科。”
“那就對了,應該是進去偷東西的,至于為何會被殺……我就搞不懂了。”
應時安問:“報警人怎么說?”
“他是鄰居,你們來之前,我們也走訪了幾家,都不認識死者。如果不是死者身上有一張銀行存單,我們可能還得花時間找他的身份。他們沒聽到過打斗聲,也沒人注意到有人在撬門鎖,幾個人證詞一致,可信度比較高。”
整個房屋僅有十五平米左右,屋內沒有打斗的痕跡,血跡從門口蔓延到床邊,應時安推測,兇手是在行兇后移尸至此,還需要找到第一現場。
應時安讓徐涇確認死者身份,聯系死者家人。
穆昔偷偷溜去現場看了一眼,法醫正在檢查韋泊的尸體。他的臉部沒有被破壞,也沒有變形,穆昔確認死者就是韋泊。
穆昔離開韋泊時,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仍然在意伍半香的事。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確可能因為情緒失控與人發生沖突,但兇手對他的所作所為,顯然是有恨意的。
穆昔留了任思怡的聯系方式,她躲到商業街的電話亭去給任思怡打電話。
任思怡和穆昔說過,這段時間她會陪著韋泊,還會陪他去看病。
接到穆昔的電話,任思怡的語氣有些緊張,“我這兩天公司比較忙,一直加班,我去找過韋泊,真的找過,但是他不想讓我陪他,還說不愿意見我,事他把我趕走的,不是我不想陪他。他去醫院了嗎?”
穆昔問:“他和你怎么說的?”
“他說他要靜一靜,他好像也發現這幾個月他出現一些問題。他還和我說,似乎記起來和伍半香爭吵的事了,但絕對沒有穿女裝的意思,可能是一時情緒失控。他想靜靜,想以后再和我聯系。警官,他人沒事吧?”
*
因為發生命案,整條街都靜不下來,已經到晚上十點鐘,街上還熱熱鬧鬧,連商店都比平時關門晚。
穆昔回到現場后,發現應時安人不在。
冉興平剛處理完屋內的情況,提著工具箱出來,“找那個混蛋?他說去找什么東西,可能就在附近,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
謝漣問:“混蛋是誰?”
穆昔看著房間思索道:“就在附近的東西?確定是東西?”
謝漣:“你知道混蛋是誰??”
冉興平:“他就隨口一說,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他這個腦子,我可跟不上。”
謝漣:“??”
隊里有誰能被稱作混蛋?
謝漣思來想去,公認的混蛋也就只有那么一個——他自己。
而且他在隊里又是絕對的智力擔當,他們說的一定是他!
穆昔笑著朝冉興平說:“我也去找找,你先忙。”
等穆昔一走,謝漣便湊到冉興平面前,期待地問道:“哥,你們在找我嗎?”
冉興平:“?”
哪來的病人。
他問謝漣:“你說應時安是怎么想的,他想在附近找什么?目擊證人還是物證?我跟了應時安這么久,都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可我看穆昔好像已經明白了,小穆這腦子,真挺好用的。”
謝漣詫異道:“她的腦子比我還好使?”
冉興平:“……”
確實有病。
穆昔想,應時安要找的應該不是物證,更不是某種東西。應時安是在懷疑,案發現場就在附近,兇手是殺完人后,選擇了一個地方拋尸。
鑒于兇手知道那戶人家沒有人在,他極有可能就住在附近,對附近的情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若是如此,韋泊和兇手之間的關系,恐怕就不是兇手追著韋泊迫害,而是韋泊主動來到兇手的地盤。
韋泊現在的精神狀態,最在意的應該就是伍半香的事,難道他是因為伍半香才來到現場附近?
穆昔往小巷深處走去。
荀街派出所的兩個民警還沒走,見穆昔鬼鬼祟祟往邊緣走,奇怪道:“她不是對韋泊的事情感興趣?現在要去哪?”
“畢竟是民警,處理刑事案件不是咱們的工作,可能累了就走了。”
兩人一致認為穆昔是一時興起。
附近不算繁華,走過兩條巷子后便沒有路燈了,穆昔打開手電筒,著重找有遮擋物的地方。
有兩棟樓是單獨建在平房周圍的,幾個沒人住的平房附近堆了些生活垃圾,在一個平房和枯樹中間,穆昔看到有擦痕的泥濘土壤。
痕跡新鮮,泥坑里還有泥水,泥水上面浮著幾滴紅色印記。
穆昔把手電筒的光打到最強,在周圍仔細查看,又在樹干上發現同樣的血跡。
血跡顏色不深,留下的時間沒多久。
穆昔身后傳來兩個民警的聲音,“你在看什么?咱們一起回家吧,正好我們送你。”
穆昔說:“我在找案子有關的事,你們先走。”
民警笑道:“這是刑偵隊的工作,有應隊長在,兇手逃不掉,再說了,這案子也沒有報到你們所,我們都不跟著忙了,你還瞎忙啥?”
二人說的沒錯,這的確不在穆昔的職責范圍內,但她就是喜歡瞎忙。
穆昔解釋到:“我只是對案子比較感興趣。”
“你還想去刑偵隊?”民警直搖頭,“你一個女生,往刑偵隊鉆什么?你看有幾個女刑警出外勤的?你現在還小,體會不到,等你以后結婚生孩子,沒時間照顧家里,就知道苦了。”
另一人也說:“咱們經驗沒有刑警豐富,還是別給他們添麻煩。”
穆昔知道他們二人沒有惡意,但正是這種把女性歸于家庭孩子的非惡意,讓穆昔更頭大。
恰好應時安找到此處,不等他開口問,穆昔先告狀說:“應隊,他想讓我結婚生孩子,你知道我已婚的,他是在教唆我出軌。”
民警一號:“……”
在、說、什、么?!
穆昔的話過于離譜,民警雖然心驚了一下,但他不認為應時安會因為這種事說什么,但凡換個正常人,都不會這樣理解。
應時安看向民警,“教唆出軌?”
“……我只是說她以后結婚生孩子比較忙,當不了刑警。”
應時安客氣道:“我會把這句話轉達給張局。”
張局,雖然只是分局的副手,但卻是出了名的女強人,余水市公安系統上上下下都要給她留面子。她是刑警出身,對刑警這份工作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而且已婚已育。
民警一號:“……”
穆昔接著告狀,“還有他,說我給你們添麻煩,我剛剛找到了疑似命案現場的地方,我是在給你們添麻煩嗎?”
民警二號:“……”
穆昔找到了犯罪現場?!他們也在附近溜達過,什么都沒看到啊?!
第56章
在刑警趕到以前,兩名派出所民警曾四處走訪,穆昔找到的地方,他們曾經路過。
其中一人還特意用手電筒照了照,但都沒意識到這是犯罪現場,他們根本沒想過第一現場就在附近。
如此重要的地方,就被穆昔輕而易舉找到了??
他們看穆昔的目光充滿著敬佩與……茫然。
作為一名從未去過刑偵隊的民警,他可不懂為什么穆昔會懂這些!
應時安給足穆昔面子,輕描淡寫道:“大功一件,我會告知唐所長。”
民警們:“……”
年終考核穩了。
穆昔這個腦子裝得,絕對不一般!
冉興平接到消息后,帶著幾個痕檢科刑警趕來,對現場進行細致勘察。
他不知應時安竟是來找第一案發現場的,但穆昔卻明白,不由得敬佩起穆昔來。
半個小時后,冉興平松了松老腰,得出滿意的結果。他笑容滿面地看向應時安和穆昔,老臉僵住。
穆昔搬了鄰居的小板凳坐在后面,應時安剛布置完工作,站在穆昔旁邊,雖然應時安幾乎沒有表情,但在冉興平看來,他現在的表現就是一個拐騙小女孩的惡毒壞蛋。
"提取到的血跡已經送去做比對了,"冉興平鄙夷道,“泥土也以取樣,就我肉眼來看,這里的泥土和韋泊腳下沾有的泥土差不多,應該是一種。咱先查查住在附近的人?我是搞不明白,兇手為什么要在這里殺人。他是用什么理由把韋泊騙過來的?韋泊家離這里很遠。”
“不見得是兇手來找他,”穆昔還沒理清楚,輕描淡寫道,“說不定剛好相反。”
“你說的相反是什么?是韋泊來找兇手?你不是說他精神不好,有點精神錯亂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他本來應該去看醫生,他來這里,就是找醫生的,就是精神科的醫生把他殺了!他一定是發現了醫生的秘密!”
月光之下,秋風蕭瑟,胡同驟然安靜。
冉興平仿佛聽到兩只烏鴉在頭頂上飛過。
冉興平:“……”
“到底是不是這么回事,你們倒是說話!”
應時安顯然沒有回答的意思,穆昔好心說道:“目前來看,你們應該還沒查到有精神科的醫生住在附近。”
“這就怪了,韋泊不去治病,跑到這里干嘛?”
冉興平的推論雖然草率了些,但其實也是穆昔心中的疑問。
發生命案,應時安一整晚都要忙,穆昔雖然很想看看刑警是如何工作的,但她明天還要上班,時間上不允許。
應時安替穆昔叫了車,讓她回家。
走進胡同,穆昔義無反顧往自家的方向走,卻被披著棉襖的田玉琴堵在家門口。
田玉琴打著哈欠,正義凜然道:“已經結婚了,就別總往家里跑,該去哪里不知道?”
穆昔痛哭流涕地控訴,“即便我嫁人了,我也是你的女兒,女兒回家有什么錯?難道你心里只有弟弟,你也是重男輕女的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穆昔抬手就要抹眼淚,卻被田玉琴輕輕松松擋住。
田玉琴微笑道:“演完了嗎?演完了就快走,別打擾我們休息。”
穆昔:“……”
田玉琴說:“在你和小秋的關系步入正軌之前,都別回來。”
“……什么是正軌?”
“起碼要生了孩子,”田玉琴說,“你和我比雖然差了點,但你倆長得都不難看,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到時候我幫你帶孩子。”
穆昔:“……不可能!”
田玉琴驚訝,“小秋不行?”
“……”
田玉琴反手關門,“小秋人高馬大的,別想唬我!”
“砰”的一聲,只留下穆昔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穆昔不能怪田玉琴女士太過保守,只能繼續和她斗智斗勇。
但聽到她的話,穆昔終于發現一個事實。
在她得知應時安就是她的“丈夫”后,她看到他就覺得別扭。
穆昔一直沒想明白原因,田玉琴這么一鬧,穆昔忽然意識到,因為她和應時安多了層關系,每次看到應時安,她都忍不住往另一個方向聯想,這是一個不好的方向。
太荒唐了,太罪惡了,她真是個色迷心竅的人!
*
周謹幾人搬到一起住后,生活比從前滋潤很多。他們三個都是年輕人,好磨合好相處,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商量晚上吃什么,然后坑一個人去準備晚飯。
按理說他們三個中最老實的人是林書琰,更方便坑一些,奈何林書琰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異常精明,再也不是剛到派出所時安分守己的模樣。
周謹和付葉生都不理解,林書琰這到底是跟誰學的?
在周謹再一次被推去做飯洗碗后,他趴在窗邊思考人生。
人生沒思考多少就開始打瞌睡,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走到墻邊,東張西望。
憑周謹做警察的直覺,對方一定是要做壞事,但此人是……穆昔,很維和,但又不太維和。
周謹眼睜睜看著穆昔翻墻爬了進去,他起身去隔壁房間找付葉生。
周謹鄭重問道:“老付,如果我們的朋友犯了大錯,我們該不該鐵面無私?”
付葉生雙手背在身后,戰戰兢兢拿出半只烤雞,“你怎么知道我剛去買烤雞了?”
周謹:“……”
他搶過雞腿憤恨的往嘴里塞,“你就是懦夫!”
二人鬧的動靜有點兒大,剛洗過澡的林書琰路過,將毛巾掛在肩膀上走進來。
付葉生警惕道:“只剩一個雞翅了。”
林書琰目不斜視,似乎對烤雞沒興趣。
周謹重復剛才的問題,“穆昔翻墻偷東西!咱們該不該檢舉揭發?”
林書琰:“想知道答案?”
“想!”
林書琰看向雞翅,周謹毫不猶豫地把即將進付葉生嘴的雞翅搶過來,“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于公于私,我們都應阻止這種行為,不該縱容穆昔,這也是在就她。”
周謹悲壯道:“我也是這么想的,看來我們得一起去所長那里了。”
林書琰拿著雞翅往外走,慢悠悠道:“不過我記得她翻的墻是她自己家,所長那邊,你自己去就好。”
周謹:“……”
付葉生:“周謹你個白癡!!還我雞翅!”
*
第二天穆昔剛上班,唐英武便找到她,讓她領刑偵隊的同志去韋泊家附近了解情況,刑偵隊過來的是謝漣。
穆昔穿著警服,懶洋洋跟在謝漣身后。
“你們查到什么了?”
謝漣冷哼,“別指望我會告訴你。”
穆昔問:“任思怡可疑嗎?”
“她沒有作案時間,公司同事都能證明……我說了不會告訴你!”
“伍半香那邊有沒有情況?韋泊的精神問題和她有很大的關系,韋泊堅持認為自己殺了她,背后一定有問題。”
“那個老板也沒作案時間……你聽不懂我說話?!”
穆昔似笑非笑地看向謝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還是老實回答我的問。”
謝漣暴怒:“你以為我是你的下屬?!”
穆昔面無表情。
謝漣:“……,我絕對不會聽你的。”
“死也不會!”
“寧死不屈!”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對刑偵隊來說,但凡有命案發生,都是重要案件,必須分秒必爭地偵破。近兩年黃巖區分局引進不少先進設備,像DNA檢驗等技術已經比較完善,抓捕兇手勢在必得。
如今已不是十年前混亂的時代,命案必破成為趨勢。
刑偵隊連夜加班才理出韋泊的人際關系
韋泊曾經是街頭混混,周圍沒什么正經朋友,任思怡是他認識的最正常的人。他曾跟著幾個大哥去收保護費,也曾參與打架斗毆,運氣好,一直沒被警方逮住。
近幾年上了年紀,他才老實了些,找了幾份正經工作。
他的父母尚在人世,但因過去太過混蛋,和父母斷絕關系至今。他還有一個妹妹,下落不明,韋家人對外的說法是妹妹去南方經商了。
“他得罪的人太多,數不過來,但是最近兩年沒有。他和任思怡的感情很穩定——如果不是他出現精神問題,倆人已經有結婚論嫁的打算。我們認為兇手的目的在于復仇,他對付韋泊的手段實在殘忍。應隊已經讓人去查韋泊曾經的仇家,還沒查完,估計下午能有結果。”
謝漣像匯報工作一樣事無巨細。
穆昔煞有介事地點頭裝領導,“伍半香不查了?”
“她有什么好查的?誰會因為內衣去殺人?”謝漣道,“就因為我想買女士內衣,我和她吵了一架,她就跑來殺我?天底下哪有這么傻的人!”
穆昔說:“別忘了韋泊一直認為自己殺了伍半香。”
“他是有精神病!”謝漣無語道,“人家任思怡都說了,韋泊都知道自己有病,你還惦記,要我說,就不可能是伍半香!”
說話間,兩人走到韋泊家旁的那條商業街。
眾多商店中,內衣店是最不起眼的一間。
它剛剛開業一年,生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裝潢一般,甚至可以說有些敷衍。
穆昔的目光突然凌厲,“你看。”
“看什么?”謝漣東張西望,“那邊的女孩長得真漂亮,這邊的也不錯,還有東邊……”
穆昔輕輕踹了他一腳,“看內衣店,關門了。”
第57章
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老手,做了一輩子的買賣,個個都是人精。
一整條街的商戶互相之間都認識,對伍半香也都有了解。
見有警察來查內衣店,幾個店主主動過來“透露”信息,“半香可是個仗義的姑娘,難得一見。做生意大大方方的,經常給我們分水果,每次回老家都帶特產過來。她的性格的確比較潑辣,但可不會主動惹事,就那個姓韋的小子,要不是他故意找事,半香能和他吵起來?說實話,我都覺得他離譜。”
“半香和那種人肯定沒關系,你們別搞錯了。”
“我都能擔保,半香和他的死沒關系,說不定是他對半香懷恨在心,故意報復她陷害她。”
謝漣的“否定型”人格蠢蠢欲動,雖然剛剛他還在和穆昔說伍半香沒有嫌疑,現在卻忍不住了。
“他拿自己的命去陷害伍半香?我看你們才離譜。”
哪知謝漣的話讓所有人反應更大了。
“絕對不會是半香!難道店里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半香就要去殺了他?!這位警官,你如果不信,就試試去買女士內衣穿,看看店主會不會殺了你!”
“還警察呢,一點兒腦子都沒有!”
謝漣:“……”
他的邏輯有問題?
謝漣氣呼呼地看向穆昔,“他們罵我?!”
穆昔已經自覺地站到店主們身邊,和他們一起嗑瓜子,就差直接勾肩搭背。穆昔說:“我看那個老板的確是個實誠人,我信你們。”
謝漣:“……”
叛徒,警界出了叛徒!
雖然所有人都說伍半香性格豁達,不計較小事,但真問起她的去向,還真沒人知道。
他們仔細一琢磨,才發現好像根本不了解伍半香。
“她還真不怎么說自己家里的事情,我只知道她老家是鄉下的、沒結婚沒孩子,至于其他事……好像沒提過?”
沒人知道伍半香的其他信息,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謝漣越聽約覺得不對勁,哪有一個豁達的人,在消失后大家才發現沒有她任何聯系方式的?這到底是豁達,還是蓄意隱瞞?
謝漣和穆昔咬耳朵,“難道伍半香和韋泊還有其他矛盾?伍半香這個人聽起來真的很奇怪。”
“你認為她哪里奇怪?”
“不知道怎么說,好像太完美了,長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生意還湊合,看起來經濟條件有不錯。性格好,沒和人發生過沖突,每個人提到她都是贊美……”
穆昔說:“你還落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
“還有?”
“她是一年前來開店的,一年后,她和韋泊發生矛盾,韋泊認為自己殺害了伍半香,隨后韋泊遇害,伍半香的內衣店關門。沒人知道她是從哪里來,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看這像不像是她特意出現在這里的?”
謝漣不太聰明的眼睛逐漸睜圓。
伍半香是為了韋泊特意來的?
穆昔嘗試與伍半香聯絡,為此還給任思怡打了電話。任思怡目前仍在被監視中,還在正常的上班工作,伍半香和韋泊之間的事,她應該最了解。
任思怡聽到“伍半香”的名字,先是怔住片刻,才詫異道:“你們在懷疑她?是她殺了韋泊嗎?她看著挺好相處,沒想到是這種人。”
穆昔問:“你們當時為何要去那家店?”
“只是路過去看看,我喜歡逛街,里面的款式挺好看的。”
“韋泊從前不認識伍半香?”
“當然不認識,他周圍的女孩我都知道。”
穆昔問:“你知道伍半香是從哪里來的嗎?”
“不知道,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任思怡無法提供準確的線索。
謝漣一點兒都不相信任思怡的話,“你沒來過刑偵隊,你不懂,就這種案子,第一個要懷疑的對象就是伴侶。應隊讓我們查過了,這個任思怡啊,一直懷疑韋泊在外面有女人,事實也是如此,他和好幾個做邊緣職業的女人不清不楚,韋泊這個記性,只要任思怡不傻,就不可能不知道,我懷疑是她發現韋泊背叛自己,才殺人泄憤。”
穆昔問:“不是說她有不在場證明?”
“一定有什么方法!”謝漣信心滿滿道,“比如去找個替身,迷惑同事!”
以為謝漣要發表高深言論的穆昔:“……”
刑偵隊,應時安剛拿到韋泊的檔案。
韋泊的父母都是余水市人,但雙方的關系很差勁,他父母曾放話說就當沒這個兒子。
表面上看,韋泊的死與他們似乎沒關系。
冉興平拿來一份文件,“不知道你聽說過沒,這是一種和受保人的生命健康有關系的保險。”
國內開放后,各種保險層出不窮,但人壽保險還未興起,許多人都不知道人壽保險的存在,韋泊卻保了一份。
“受益人是他的父母,現在他遇害了,他父母能拿到一大筆錢。”
應時安找到保險合同的簽字頁,的確是韋泊的字跡。
一旦和錢扯上關系,韋泊的父母就不能完全擺脫嫌疑。
冉興平說:“是不是挺奇怪的,韋泊的眼界居然有買保險的意識?說實話我現在都覺得這東西是騙人的,但是我媽說,花小錢買一份保險,將來真生了病,不至于治不起。”
韋泊的生活十分混亂,抽煙喝酒一個不落,經常約幾個朋友喝通宵。
半年前他的一個朋友倒在酒桌上沒救過來,韋泊只老實了兩天,又開始接著喝酒。
就他對自己安全健康的重視程度,實在不像是能買保險的。
“他的父母是農民,都沒讀過什么書,經常聯系的都是同村人,應該不會想到買保險。”應時安說,“按照這個思路,唯一有可能的只有任思怡,她是念過書的大學生。”
“受益人可不是任思怡,難道她和韋泊的父母認識,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且人家有不在場證明。”
應時安沒作聲。
整個案子都透著古怪,應時安腦海中的線索還沒能完全串在一起,韋泊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很可疑。
但穆昔說過,或許不是兇手來找韋泊,而是韋泊去找兇手。
韋泊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誰?
應時安說:“查查伍半香。”
話音剛落,謝漣和穆昔一起走進來,“應隊,伍半香跑了!”
冉興平驚訝道:“你們已經去查過她了?小穆真厲害,和時安想法同步。”
穆昔偷偷瞟了眼應時安。
應時安的模樣很在她的審美點上,既精致又不會太過秀氣,第一次見到應時安時,她就忍不住偷偷看他。現在穆昔意識到自己總在心里YY應時安,心中就充滿愧疚。
冉興平便看到,穆昔一臉慈祥地看著應時安。
冉興平:“……”
應時安亦很莫名。
冉興平低聲問:“你們結拜成母子了?”
應時安:“……”
穆昔愧疚道:“沒能找到伍半香,很抱歉。”
穆昔的愧疚深情又欠揍,冉興平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開會了。
“我怎么覺得你不像是在工作?沒找到伍半香你愧疚什么??”
穆昔誠懇地看著應時安,“給你增加工作量了,抱歉!”
以后她要做個正直的人,努力幫應老爺子渡過難關,絕對不沖著這張臉胡思亂想!
應時安:“……”
他有一種穆昔在說“給你織了一頂帽子,抱歉”的錯覺。
她好像有事瞞著他。
“等等啊,”沒眼力見的謝漣打斷二人,“冉哥,你怎么就認定這是穆昔的想法?難道就不能是我提出來的?”
冉興平驚喜道:“是你提出去找伍半香?”
小謝漣雖然蠢了些,但畢竟是刑警,處理刑事案件的經驗比穆昔豐富,每次都被穆昔牽著鼻子走,顯得他們刑偵隊很沒面子,這下總算扳回來一成。
謝漣說:“不是,是穆昔說的。”
冉興平:“……”
二百五!
刑偵隊的人都散了出去。
有人負責監視任思怡,有人去聯絡韋泊的父母,還有一部分人重點調查伍半香。
穆昔偷聽了幾句,就不得不回派出所繼續工作。
接待大廳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長椅上。
他背著一個蛇皮袋子,袋子里放著塑料瓶、報紙還有鐵絲。他是拾荒的老人,步履闌珊,獨自來派出所報案。
老人旁邊還坐著一個半大的年輕人,穆昔仔細一看,居然是葉辭。
葉辭現在算是穆昔的“眼線”,只要有穆昔不方便出面的壞事,全都交給葉辭去做。
二人似乎有矛盾,付葉生和周謹正在調解。
穆昔走過去,“葉辭,惹什么事了?”
葉辭聽到穆昔的聲音,忌憚起來,“我可沒惹事,是他吹牛……我媽說阿姨買了兩個特別甜的瓜。”
“阿姨”指的是田玉琴。
穆昔記得田玉琴最近買了哈密瓜回家,她挑水果很有一套,每次都能買到好吃便宜的水果。
穆昔說:“想吃就老實交代。”
“我可沒想吃瓜!什么破甜瓜,好像誰沒吃過,我一點兒都不在意……不會被穆棋都吃完吧?”
周謹把葉辭的耳朵揪了過去,“你想胡說到什么時候?這事還處不處理了?”
穆昔問:“什么情況?”
“他罵這位爺爺,”周謹說,“王海爺爺說丟了五千塊錢,這家伙正好在附近,非說人家窮,不可能有這么多錢,還諷刺人家。”
穆昔仔細觀察起王海來,從衣著來看,他的確不像有錢人,更像是食不果腹、有了這頓沒下頓。
“以貌取人,”穆昔說,“小心我告訴你媽。”
葉辭:“我才不怕!他就是吹牛!”
穆昔:“小心我告訴周警官和付警官你念書時還畫過世界地圖……”
葉辭:“爺爺,對不起!”
前后轉變沒超過一分鐘。
周謹和付葉生怔怔地看著,在穆昔來之前,他們已經教育葉辭半個小時,葉辭還很不服氣的樣子。
穆昔一到,葉辭立刻道歉,誠懇得就快給王海直接跪下了。
送走葉辭,周謹和付葉生同時拿出小本本,“穆昔,教教我們,你是怎么讓葉辭聽話的?”
穆昔滿不在乎道:“威脅啊。”
“……威脅?咱們不是要批評教育,讓葉辭改過自新嗎?”
穆昔說:“那么大的人了,還能教育好?不如抓一個把柄,一勞永逸。”
周謹:“……”
好邪惡的人。
葉辭雖然被送走,但王海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堅稱自己有五千塊存款,而且描述得很詳細,“我藏在床板上,除了我誰都不知道,連我老伴都不知道。”
周謹問:“什么時候發現不見的?”
“今天。”
“問過您的妻子了嗎?”
“她病了,在醫院,我想取錢給她交費用,回家之后發現錢沒了。”
王海的牙已經掉了一半,話都說不清楚,但還是努力地配合周謹。
其實周謹心中也有疑問,一個拾荒的老人,真的能存下五千塊?周謹不吃不喝,恐怕也得存些日子。
付葉生取來王海的資料,低聲道:“是個老兵,參加過自衛戰爭的,跑的都是最前線,好像中過槍,我剛剛看到疤痕了。”
周謹肅然起敬。
付葉生說:“既然是救命錢,我有一個最容易解決問題的辦法,五千塊錢嘛,我就……”
穆昔捂住付葉生的嘴,“爺爺,您把家里的情況說一說,一會兒我們陪您去找錢。”
王海連忙點頭。
檔案上除了有王海曾經的職業,還登記了他的住址。
穆昔拿起檔案看了一遍,驚訝道:“你家在這里?”
王海就住在發現韋泊尸體的胡同里。
第58章
王海,落魄老兵,曾數次為國而戰,身上大小傷痕無數,最矚目的是槍傷,當時的醫療條件有限,沒能將子彈完整取出,子彈碎片已與他融為一體,是他的病痛源頭,也是勛章。
憑王海的經歷,只要他去找余水市政府,政府不可能不給他安排生活,但他只憑雙手去賺錢,雖是拾荒為生,卻攢下一筆錢,可見日常生活有多節儉。
唐英武親自來見王海,一番慰問后,開始挑選合適的警察處理此事。
唐英武的目光在穆昔三人身上轉來轉去。
付葉生積極地表現自己,“我去,我去抓小偷!”
唐英武直接忽視付葉生,看向穆昔,“你師父這兩天不在,你去找林書琰,和他一起處理此事,遇到困難回來找我。”
王海的老伴已經從醫院回到家里。
兩個人丟了錢,沒錢交住院費,又不愿意在醫院賴著不走。
奶奶的病如果積極治療,治愈可能性很高,同時也會花費一大筆錢,即便找到王海的存款,可能也不夠用。
這就是唐英武不讓付葉生過來的原因,真讓這小子來,可能又要激情掏錢了。唐英武相信王海的人品,但如果傳了出去,天天有人來派出所要錢怎么辦?
穆昔和林書琰跟著王海一起去他家里。
刑偵隊的人還沒撤走,發現尸體的屋子一直封著。原本王海報案也該去荀街派出所,但他和葉辭發生矛盾的地方在棋山派出所附近。
王海的家很簡陋,最奢侈的是一臺上了年紀的黑白電視機,是王海拾荒時撿到的,后來拿給修電器的想賣掉,才發現電視機竟然還可以用,便拿回家里和老伴兩人一起看。
他節儉了一輩子,年輕時只在村子里的有錢人家看過電視,如今能擁有自己的小電視,已經覺得很幸福。
墻上還掛著一張王海穿軍裝的照片,是他年輕時照的,意氣風發,王海自豪道:“我就是穿著這身軍裝,打死了好幾個鬼子,他們都害怕我。”
穆昔說:“您應該早點去尋求幫助,據我所知,城市低保政策馬上就要實行,到時候您去申請一個,您是老兵,國家不能看著不管。”
王海卻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活著,已經很幸運了,不能給國家添麻煩。”
穆昔認真道:“您曾經守護過國家,現在應該換過來了。”
聞言,王海無比動容,雙眼泛紅。
林書琰看過房間的情況,問:“您的子女不在余水市?”
老人似乎不愿提到他們,“他們忙,不打擾了。”
林書琰問:“您和他們有矛盾?”
王海說:“這點兒小事,用不到他們。我把錢放在這個屋子里了,我老伴在睡覺,你們別吵醒她。”
他家里一共只有三間屋子,其中一間還是廚房。這些年,他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敢奢求能換房子。
整個家里只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個行軍床,都有些年代了,王海的錢就藏在雙人床下,他每隔三四天都會檢查,這次想拿出來用卻沒了。
鄰居們看到王海家里來了警察,都嘻嘻哈哈的來看熱鬧。
“老王,你是不是殺人了,昨晚有人死了你知道不?警察來找你是不是為了這事?”
“那人是不是和你搶破爛了?”
圍觀的人哄笑。
王海非但不生氣,還笑呵呵地解釋,“家里進賊,錢丟了,得找到錢,帶我老伴去看病。”
起哄的人卻更多了,“你還能攢下錢了?那得感謝我,我家那點舊報紙,全被你撿走了!”
幾人的態度十分惡劣,林書琰忍不住說道:“你們幾個,都沒事做了?趕緊散了。”
這話的效果不大,幾人雖然做出要回家的意思,但眼睛總往王海家跑,動一下也不超過十厘米,和旁邊人說幾句話,就順勢停下了,然后繼續嘻嘻哈哈哈地看熱鬧。
這種情況,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林書琰畢竟是新人,不好意思對他們太兇。
穆昔聽到聲音走出來,問道:“他們還不打算走?”
林書琰無奈道:“我已經用我最兇的語氣說話了。”
“兇什么?”穆昔露出神秘的微笑,“看我的。”
她朝人群走去。
王海好奇道:“小穆警官要做什么?”
林書琰不知如何向王海解釋。每次穆昔露出這種表情,都代表著她不打算干好事。
這種行為可以叫……
林書琰用最準確的語言解釋道:“她去和他們比拼誰的臉皮更厚。”
王海:“……”
穆昔走到幾人面前,笑容十分得體,看著還有幾分乖巧。
那幾人完全沒把穆昔當回事,還故意當著王海的面問道:“警察同志,王海殺人了吧?昨天鬧的那么大,今天警察就過來,肯定是殺人了。”
穆昔抽出筆記本,打開鋼筆,“昨天你們幾個都沒接受調查,正好,來問你們幾個問題,好好清楚,否則直接把你們送去刑偵隊。”
一聽這話,幾人變了臉色,站位靠后的開始偷偷往家里跑,沒人想和殺人案扯上關系。
眼見著其他人都要跑,起哄最兇、離穆昔最近的人也想走,卻被穆昔揪住衣領,“跑什么?你都說了,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我現在看你最可疑,跟我走一趟!”
這人腿都軟了,“我沒說,我可什么都沒說,昨天晚上都問過我了,放過我吧!”
穆昔說:“這可不行,我看你行為舉止反常,走!”
其他人趁著穆昔揪住他不放,全都跑回了家。
穆昔道:“哎呀,你的好兄弟們都走了,把你一個人扔下了,就你缺心眼,沖的最猛,被當槍使都不知道。”
男人:“……”
此生再也不看熱鬧!!
男人連連道歉,先向穆昔鞠躬,再向王海哈腰,然后可憐巴巴地看著穆昔。
穆昔真把他帶回所里也不能怎樣,她便裝作大度的樣子揮了揮手。
男人感激涕零地跑回家了。
王海仍舊是好脾氣地笑著,穆昔看到他的反應,便知他們對王海的態度向來如此。曾經保家衛國的老兵被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嘲諷,穆昔心里不是滋味。
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警察一走,他們對王海的態度根本不會改變!
穆昔在心里琢磨一翻,有了辦法。
當務之急事找到王海丟的錢,穆昔和林書琰躡手躡腳地檢查了所有房間后,回到院子。
“小屋窗臺上找到半個鞋印,看痕跡應該是布鞋,看寬度是男款,爺爺奶奶兩個人肯定不會翻窗戶,應該是小偷。”
王海茫然道:“我家真進小偷了?”
“您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看出來。”
穆昔說:“如果沒看出來,起碼說明家里沒太大變化,也沒被小偷亂翻,對嗎?”
王海家里還算整潔,小偷如果翻箱倒柜,是能看得出來的。
“我沒看出家里和我走之前有什么區別。”
林書琰問:“難道是……”
穆昔說:“應該是這樣。”
王海聽得更疑惑了,“哪樣?”
穆昔問:“您藏錢的位置有告訴其他人嗎。”
“沒,只有我老伴知道。”
“您家里會來什么人?”
“……我家里不常來人,有兩個人經常給我送些舊報紙塑料瓶的會過來,”王海不傻,已經明白穆昔的意思,但不愿相信,“他們怎么會來偷錢?”
家里沒有被亂翻的跡象,說明小偷知道藏錢的位置。從窗臺的鞋印來看,這名小偷是真實存在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來的是王海的熟人,不僅知道王海不在家,還知道他藏錢的位置。
如果王海沒有告訴別人,就只能是恰好被人看到,經常過來的人最有嫌疑。
胡同盡頭的李家,李木子坐在家里心神不寧地喝酒。
他去年剛結婚,原本在廠子里打工,是別人眼中的鐵飯碗,可惜運氣不好,進廠子時,廠子的效益就已經不行了,沒過多久就關門倒閉。
現在他換了家私人的廠子打工,工資一般還很累。
妻子正在洗衣服,“你就不能幫幫我?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看電視喝酒,我嫁給你,就是來伺候你的?窮鬼!”
李木子脾氣不好,聽到妻子罵他,必然會大發雷霆,但今天卻一反常態,先是心虛地躲閃目光,見妻子不肯停止辱罵,才憤怒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零散散的錢摔過去,“你要錢?不就是錢嗎!老子有錢!”
妻子震驚地看著散落一地的零錢。
實在是太零碎了,連張五塊錢都沒有,全都是一兩毛的,甚至還有一兩分的硬幣。
但總數又很多,這些錢撒下來,很是壯觀。
“你從哪拿的錢?!”
“你別管!反正老子有錢!”
妻子憤怒道:“你哪來的這么多零錢?偷的吧!快說錢是從哪里來的!”
李木子再次心虛地閉了嘴。
見狀,妻子明白了。
“趕緊把錢還回去!偷竊是要坐牢的,你不為閨女想想?!”
李木子嘀咕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是我干的?”
他做這事時特別小心,特意趁王海兩人都離開才進去的,又是在晚上,光線不好,不可能被人瞧見。
這個王海也真是的,以前他還覺得老爺爺可憐,經常把不用的塑料瓶送過去,分文未取。沒想到偶然路過他家時,居然看到他在數錢。
李木子都沒這么多存款!
他好心幫的人,存款比他還多,李木子受不了。他趁機把錢偷走,在他看來,只是把自己的錢拿回來而已。
妻子氣呼呼道:“今天有警察過來,你沒聽說嗎?!”
“那也不會查到我頭上,我可是經常給他幫忙的,我……”
李木子還沒來得及吹噓自己有多厲害,敲門聲便響了。穆昔很有禮貌地詢問道:“李木子先生在家嗎?有些事需要找你了解。”
李木子:“……”
打臉來的太快,反應不過來。
*
穆昔直覺認為,這位遲遲不肯開門的李木子先生更可疑,明明前一秒她還聽到屋內有人爭吵,敲門之后便安靜了。
三分鐘后,一個滿臉通紅的女人走過來開門,她不太敢和穆昔對視,隨手指了下屋里,“他在里面。”
穆昔和林書琰向里走去。
王海自稱和李木子的關系很好,像爺孫倆,他家里如果做了好吃的,還會邀請李木子過去吃。聽說李木子有嫌疑,王海不愿一起過來。
林書琰低聲說:“王爺爺應該不想把局面弄得太難看,一會兒咱倆說話要注意語氣,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
穆昔很愁。
她一般都是直接“進攻”型,要她收著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做。
穆昔越想越發愁。
愁著愁著,二人走進屋子,屋內光線極暗,穆昔還未完全適應,便聽到“撲通”一聲,有人跪在她面前聲淚俱下,“我再也不敢了!!”
穆昔:“……”
原來晚開門是在準備這個。
李木子認錯態度良好,但涉案金額過大,又是入室盜竊,必須要帶回派出所處理。
唯一幸運的是,他取得了王海的諒解。
李木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沒攢下錢,心里不平衡,我天天幫他,結果他的錢比我還多。”
穆昔問:“你的工資花哪兒去了?”
李木子:“……”
還能花在哪,吃喝玩樂唄。
李木子態度積極,“警察同志,只要不抓我,怎么都行,我該怎么配合?”
林書琰說:“除非你有立功表現。”
“咋立功?”
“比如,供出來其他人。”
可惜李木子是臨時起意,從前也沒做過太嚴重的壞事。
李木子怔了一會兒,忽然嚷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背著一個男人!”
第59章
林書琰筆頭一頓,沒聽明白。
他想到穆昔,辦案的思維要活絡,不能被條條框框局限,于是——
男人背著男人?同性戀似乎不犯法。
穆昔卻緊張起來,“你是說昨晚?”
“我是昨晚爬進去的,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男的背著一個男的往外走,他沒注意到我,我躲起來了。”
林書琰:“?”
難道是被猥褻的男性??
穆昔問:“有異常嗎?”
“被背的人一動不動,挺嚇人的。”
林書琰:“?”
迷奸男性?
“他身上有血跡嗎?”
“……有,我還看見有血滴下來,當時我沒多想,以為是受傷了要送他去醫院。而且我是去偷東西的,也不敢大聲喊。我拿了錢回家就睡了,第二天才聽說出了命案,其實我一直覺得昨晚我看到的就是他們。”
林書琰:“……”
思維再也不會活絡了。
李木子當時的注意力全在錢上面,看到這奇怪的一幕也沒放在心上。得知發生命案后他越想越不對勁,但礙于他偷竊的行為,沒對任何人說。
剛剛急著立功,又想到此事,便全招了。
“我很肯定兩個都是男的,但沒看清臉,背人的那個挺高挺壯的,戴了一個黑色的帽子,穿的好像是……就是廠子里發的衣服,應該是哪個廠子的工人,衣服也是黑色的。”
李木子只記得男人的背影,但也是重大突破。
穆昔立刻聯系刑偵隊伍,把李木子送了過去,刑偵隊那邊有畫師,可以根據李木子的描述來為兇手畫像。這種科技也是最近幾年才有的,余水市公安局的各項技術都在往上趕。
刑偵隊其他人還在查伍半香和任思怡,一直都沒有進展。
任思怡毫無異動,伍半香憑空消失,店都不要了。應時安聯系到給伍半香供貨的老板,拿到她的小靈通號,打過去也沒人接聽。
謝漣就是負責調查伍半香的,聽到穆昔的話,差點兒精神失常。
“我查了半天伍半香,你和我說兇手是男的?!我都要被你氣傻了!”
穆昔驚訝道:“你的傻是我造成的?”
冉興平樂呵呵接話,“應該不是。”
謝漣:“……”
“別抱怨了,”穆昔說,“你們查過的人里,有沒有一米八挺強壯的男人?”
謝漣:“你又把我當成你的下屬?!我絕對不會告訴你……”
應時安從二人身后經過,穆昔轉身便黏上應時安。
謝漣:“……,喂,你問問我,你再問問我!興許我就能告訴你了!”
穆昔不再理他。
應時安已經知道具體情況,“合適的男性嫌疑人的確沒找到,不過已經找到兇器的出處,和你想象的一樣。”
兇器是把嶄新的匕首,被兇手丟在尸體旁邊。
應時安根據匕首上的字找到生產匕首的廠商,向其要來售賣名單,找到售賣匕首的商店,證實了穆昔的猜測。
穆昔問:“是韋泊買的?”
“恩,他自己去買的,就在遇害前。”
穆昔的猜測都被驗證,不是兇手來找韋泊,而是韋泊找兇手。韋泊大約要對兇手做什么事情,是不是想殺了他,不得而知。
只不過穆昔認為韋泊最在意的是伍半香的事,她以為韋泊會去找伍半香,沒想到他找的是個男人。可這男人與他的精神狀況有關?韋泊現在最關心的,不就是自己的精神狀況嗎?
謝漣眼巴巴湊過來,“穆昔,你再問問我行不?”
冉興平:“……”
丟人丟到派出所了。
穆昔配合道:“行,你說。”
謝漣很高興,“你們說到哪了?”
“和韋泊有仇的強壯男性有哪些,你說吧。”
“好好好,讓我說讓我說,就是……等等,我不知道啊??”
冉興平:“……”
再不提一提謝漣的智商,丟人就要丟到全國了。
冉興平把謝漣押走。
應時安說:“還查到一點,韋泊年輕時曾混過社會。”
“這我知道,但不是說他和那些人已經不聯系了?”
“是和他妹妹有關。”應時安道,“我見了韋泊的父母,發現他們不愿和他聯系,不只是因為這些年韋泊不學無術,更多的是因為他妹妹。”
“說是去做生意的那個?”
“不是去做生意,是失蹤了。那年韋泊在外面惹了事,有人看中他妹妹,他把妹妹推出去了。他的父母無法原諒他,所以多年來不曾聯系。韋泊對妹妹一直都不太好,這個妹妹似乎是私生女。”
“是他爸爸在外面的孩子?”
“韋泊父親曾經下鄉,在鄉下和村里的女人在一起了,后來回城后又拋下了女人。兩個人有一個孩子叫韋媛,就是韋泊的妹妹。韋媛八歲時被送到余水,韋泊的母親接受了孩子,對韋媛很好,但韋泊和妹妹的關系一直一般,在家里,韋媛受韋泊的欺負比較多,這是韋泊父母鄰居提供的信息。”
幾年后,便發生韋泊得罪“大哥”,大哥又剛好看中韋媛的事情。
韋泊的父親不承認此事,但韋泊的母親說,當時韋媛的確跟著哥哥走了,之后就沒再回來。
韋泊不跟說韋媛的下落,他們二人擔心報案后兒子會被抓走,便對外說女兒是去做生意,實際上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見過韋媛。
因為此事,韋泊和父母的關系越鬧越僵,最后直接不聯系了。
“韋泊和韋媛也有仇恨,但韋媛是女人,與韋媛關系親近的人也有可能是兇手?查一查韋媛的男性朋友?”
應時安說:“已經去查了,暫時還沒有結果。”
*
穆昔離開刑偵隊前,應時安讓人去查了當年韋泊跟著混的那群“大哥”,他們當中應該有人了解韋媛一事。
韋泊的父親亦有嫌疑,都要仔細調查才行。
穆昔回到派出所,正好唐英武準備了一些禮品打算送給王海。
唐英武曾在部隊當兵,對這些老兵有不一般的感情。
案子有進展,多虧王海,穆昔也想去表示感謝。
“唐所,能不能再送一面錦旗過去?”
“咱們才需要錦旗充門面,”唐英武說,“他一個老兵,要錦旗有什么用?不如送點實惠的東西,像米啊面啊,再給他找找醫院的關系,醫院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唐英武的話說的很實在,也的確有道理,但……
“您就相信我一次,送一個,我出錢去做。”
林書琰雖然不理解,但表示贊同,“所長,您還是信她的,她的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
而他,以后將做一個正常人,再也不會胡思亂想。
唐英武半信半疑的去做了錦旗。
穆昔特意拉著林書琰去撐場面,三人身穿警服,開著警車,兩個男人拎禮品,穆昔手捧鮮花、錦旗,錦旗上寫著四個大字——民族榮光。
三個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去找王海,穆昔恨不得直接拉一只敲鑼打鼓的隊伍來。
穆昔預想的沒錯,警車剛開進胡同便被圍觀,他們最初以為是刑警來了,穆昔三人下車,他們才看到錦旗,茫然地看著歡天喜地的三個人進了王海的家。
穆昔的聲音格外高昂,穿透力極強,“王爺爺,我們來看望你了!我們……”
王海是老兵,曾為保家衛國身負重傷的事迅速傳遍所有人家。
這一刻林書琰才明白,穆昔就是要給王海撐場面。
在其他人眼中,王海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拾荒老人,穆昔要告訴他們,王海曾經做的事情,絕不普通。
每家每戶的老人都是經歷過戰亂的,那些痛苦的記憶還未完全消退,聽說王海曾上過戰場,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連幾個看熱鬧的年輕人都不敢再對王海說不好的話,一旦讓他們爺爺奶奶知道,非得扒下他們的皮。
場面上的事昨晚,穆昔又去聯系王海的兒女。
聯系了才知道,原來王海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和前妻生的。前妻運氣不好,王海參軍沒多久便死于轟炸中,三個孩子顛沛流離,險些喪命。
后來他們和王海重逢,當時王海身邊已經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是衛生員,救過王海的命。
三個孩子無法理解,和王海的關系一直很差。
清官難斷家務事,穆昔只能先把王海夫婦的情況告知幾個兒女。
隨后,三人把王海夫妻倆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唐英武找了做醫生的高中同學,還承擔了部分手術費用。
今天穆昔不用值班,她沒到下班時間便偷偷溜到宿舍換好便衣,隔著窗戶,躡手躡腳往外走。
窗戶玻璃是磨砂的,雖然看不清臉,但能看清動作。
安良軍幾人湊在一起,“所里進小偷了?”
鄒念文說:“看起來偷了不少。”
嚴紹道:“別總嚇唬孩子們。”
宗井淡定喝茶,“偷東西的姿勢倒是熟練。”
躡手躡腳、鬼鬼祟祟、左顧右盼……
宗井總結道:“看起來能判個七年。”
渾然不知的穆昔堅持走完了最后一步,她打算提前溜走,死皮賴臉找刑偵隊,打聽韋泊的案子。既然是溜走,就不能讓師父們知道,還得躲著唐英武和杭立群。
穆昔想,憑她多年工作經驗,上班摸魚這種事,手到擒來。
穆昔自信滿滿走出派出所。
所長辦公室內,杭立群道:“你是不是太隨他們了?”
“工作做好即可,”唐英武說,“你不滿意,可以去找他們。”
杭立群:“……”
他才不當這個壞人。
穆昔自信滿滿走出派出所。
周謹三人躡手躡腳緊隨其后,“避開”所有眼線后,周謹才輕聲叫道:“穆昔!”
穆昔:“?!,你們怎么都出來了?”
“今天都不值班,”周謹說,“老林答應給我們露一手,走,去菜市場。你問問你弟弟來不來,哦,還有那個應隊……”
周謹的表情再次微妙。
穆昔現在對應時安愧疚得很。
因為對人家有遐想而冷臉好長時間,說出去實在丟人。
她嚴肅道:“周謹,我和應隊長清清白白,別亂想,他爺爺和我爺爺是朋友,兩家人一直都認識,不過應隊一直不在余水市,我和他不熟,沒有特別的關系。”
穆昔突然認真起來,周謹差點兒反應不過來。
付葉生搶先問道:“你倆偷偷見面,也沒關系?”
“見面?你是說他教我格斗的事?”
林書琰:“你是和他學的?”
周謹:“……”
付葉生:“……”
為什么要因為這種事震驚,明明剛才毫無反應……
林書琰的內心:回家加訓。
穆昔解釋完,又說:“我提前走是想去刑偵隊看看,不去吃飯了。”
林書琰說:“韋泊的案子,我也去。”
周謹和付葉生立刻跟著表態,“我們也去!”
穆昔說:“被師父發現不太好吧?還有十多分鐘才下班。”
“我們很小心,絕對不會被發現,”周謹信誓旦旦道,“等他們反應過來,都到下班時間了!”
四人達成共識,愉快地騎上自行車。
辦公室內,安良軍四個人圍成一圈,苦大仇深地看著彼此。
“說吧,誰教的,這么蠢?”
“肯定不是我,我天天偷懶,沒空教。”
“……蠢爆了,我沒教過。”
四人商討一番,得出結論——蠢是自發的,與聰明的他們無關。
一分鐘后,所長辦公室傳來怒吼聲,“你們八個,能不能有一個正常的?!”
*
去刑偵隊會經過韋泊家。
內衣店依然沒開門,伍半香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公安局的戶籍檔案中甚至都沒有和伍半香的情況相符的人,現在各市戶籍不通,如果伍半香不是余水市人,找她將非常麻煩。
四個人把自行車停放在路邊,林書琰盯著內衣店看了片刻,說:“她的失蹤有些奇怪。”
付葉生說:“怕被懷疑唄,先關店避避風頭,反正這種小店也賺不了多少錢。”
周謹投去鄙夷的目光。
就這種小店,他都開不起!
林書琰說:“可她跑了,才更容易被懷疑,如果她留下,警方反倒不會去查她。”
“但現在已經有證人看到兇手是男人,伍半香肯定不是兇手。”
林書琰沉默。
這才是奇怪的點。
有動機的人似乎很多,伍半香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但她卻也是最先“逃跑”的。
穆昔原本也沒想明白,聽到幾人的對話,腦中那些無用的線索被清理干凈,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沒有李木子這個目擊證人,結果會如何?”
付葉生和周謹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目光宛如勤奮學習1+1=2的小學生。
林書琰說:“你是想說,如果沒有李木子,警方會懷疑伍半香?兇手想嫁禍給伍半香?”
“這更奇怪了,”穆昔笑道,“韋泊對兇手有恨意,主動買了匕首去找兇手,兇手竟然還認識伍半香,而伍半香又是韋泊發現自己精神不尋常的重要原因,難道你們不想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嗎?”
另外三人同時點頭。
“所以我才利用下班時間過來看看。”
“你想找到伍半香?”
“刑偵隊可利用的資源多,他們都找不到,我也很難找到。”
“那為什么要過來?”
穆昔看向通往韋泊家的胡同口,“還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付葉生大手一揮,“我們笨,你就直說吧。”
周謹:“……非要說自己笨嗎?”
付葉生反問:“你知道原因?”
周謹:“……,穆昔,我們笨,你直說。”
“我想知道韋泊遇害前的動態,他為何不去看病?不但沒有看病,反而買了匕首去找兇手,他是不是發現什么了?這件事可能與韋泊的精神狀況有關,我現在不敢說的太死,只能先查查。”
穆昔這么一說,周謹和付葉生也覺得案子很古怪。
林書琰更不必說,他原本的夢想就是做刑警,對此類案件很感興趣。
四人商量妥后便分散開,四處走訪。
韋泊是獨居,想要知道他的動態,只能問他的鄰居。
刑偵隊的人已經來過,鄰居們顯然不止被問過一遍,穆昔再問時,他們幾乎不用思考便脫口而出,“他一直在家待著,下午兩點左右出來吃飯,他很喜歡買餛飩,那天也去買了,然后他就往內衣店那邊走,我們都以為他是想去吵架,就想過去看熱……想去阻止他,但他在內衣店門前站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正因韋泊遇害前在意的都是內衣店,應時安才會懷疑伍半香。
穆昔追問:“他當時有何反應?”
“反應?想吃飯,餓了唄?”
“……我是說他看內衣店時。”
“哦,沒啥反應,拎著餛飩就回去了。他這幾天看著很奇怪,每天都是要死不活的,就像……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氣!西游記你看過沒?就那種美女妖精,一看就是!”
“之后他有再出門嗎?”
“沒看見了。”
穆昔又問了幾個人,說法都差不多。
韋泊的精神狀況的確很糟糕,而且黑眼圈很嚴重,顯然是沒睡好,甚至可能徹夜失眠。他走路時磕磕絆絆,有幾個人想去攙扶,但看到他死氣沉沉的眼睛,都不敢靠近。
他去買了餛飩,然后便站在內衣店前,看了有五分鐘,扭頭回家。
穆昔蹲在內衣店前,百思不得其解。
韋泊到底看到了什么?內衣店而已,里面能發生什么?
林書琰幾人走了過來。
他們打聽到的情況和穆昔差不多,顯然是在被刑偵隊詢問后,統一有了一套說法。他們不是故意的,只是警方走后鄰里之間難免討論此事,互相修正了說辭。
街邊兩個五六歲左右的男孩正在堆泥巴。
一個人堆了城堡,另一個人的泥巴不夠用,把挖出來的泥土聚到一起便想解褲子,被周謹及時拉住。
“泥巴是用水兌的!!”
小男孩懵逼地看著周謹。
穆昔看了兩個男孩半天,神色有些古怪,她小步走過來。
兩個小男孩害怕地躲到周謹身后。
周謹的語氣十分猶豫:“小便應該不犯法吧?”
應該是的,但看穆昔的笑容,這好像又是十惡不赦的事情。
穆昔把周謹推開,“小朋友,你們住在附近嗎?”
兩個人怯生生地點頭,緊緊拽著褲腰帶。
穆昔說:“放心,我不搶,你們經常在這里玩嗎?”
二人再次點頭,依然沒松褲子。
“認識韋泊叔叔嗎?知不知道這家店的事?”
周謹問:“問他們沒用吧,小孩子能看到什么?”
兩人立刻不服氣道:“我們看到了!我們不是小孩子,已經五歲了!”
付葉生說:“確實不是三歲小孩了。”
穆昔把搗亂的二人攆走,和顏悅色地摸摸小男孩的頭,“和姐姐說說,昨天你們有沒有看到韋泊叔叔站在這家店門口?”
小男孩被嚇哭了,“阿姨你別打我。”
穆昔:“……,姐姐!”
另一個男孩膽子稍微大點,搶著說道:“我看到了,韋泊叔叔才看人。”
“什么人?”
“店里的人,一個叔叔一個阿姨,叔叔可不老實了,手還放在阿姨的肩膀上,我媽說過,不能和女生有親密舉動,那個叔叔一點兒都不聽話。”
這倒是新的線索,但聽起來讓人更疑惑了。
韋泊在內衣店門口看的是一對情侶?一對正在買東西的情侶?
這有什么好看的?
穆昔想不通,便先將此事記在筆記本上,進行下一項。
她要跟著韋泊的路線完整地走一遍。
從韋泊的死亡時間以及此處到案發地的距離來判斷,韋泊再次出門時,天應該已經黑了,沒人注意到他。他先去五金店買了匕首,然后去找兇手。
韋泊的家里是有舊匕首的,起碼有兩個。
“家里有,為什么還要買新的?”周謹問,“難道和付葉生一樣,都是有錢的傻土豪?”
付葉生道:“我家可沒有匕首,就算削水果,也有阿姨削好。”
周謹:“你別說話,我心臟不舒服。”
付葉生關切道:“要不要去醫院?”
周謹說:“不用,你閉嘴就行。”
林書琰:“……”
他不想搭理這兩個笨蛋,對穆昔說道:“他買了新的匕首,恐怕另有目的。”
穆昔點頭。
周謹:“啥目的?”
付葉生:“有目的不通知我們?”
穆昔說:“如果是這樣,他的死應該還是和內衣店有關,畢竟精神狀況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兇手和伍半香會不會是舊識?韋泊在內衣店看到的情侶就是兇手?但伍半香和韋泊又有什么關系?”
周謹:“?,你們聽不到我們說話嗎?到底是什么目的啊?”
付葉生道:“你大點兒聲,他倆耳朵可能不太好。”
穆昔和林書琰面無表情地轉身。
周謹說:“我感覺他們聽見了,你看呢?”
“不能吧,聽見就會回答了。”付葉生堅持道,“肯定是咱倆得聲音不夠大。”
周謹:“……”
還好他不是最笨的一個。
穆昔四人又去了五金店。
刑偵隊也來過五金店,五金店的老板一看見警察就頭痛。
“我是賣刀,但我也就只是個賣刀的,這幫人怎么就喜歡用刀殺人?真是見了鬼了,一年到頭要見警察好幾次,我都快和警察成朋友了!”
再這樣下去,他將是最了解警局構架的人。
“幾位,我可先說明白,我不認識那個什么兇手,也不認識死者,他提什么要求,我就做什么,我賣的東西可都是合法的。”
穆昔寬慰道:“你放心,我們只是來了解情況,不是懷疑你。”
老板癟著嘴,仍然不爽。
周謹有些擔心。
他是知道如果對方不配合,他們會遇到什么麻煩的情況的,辦案的過程中就怕遇到這種真沒犯錯的,人家很有理,而他們又不能真的輕易把人逮進去,處理起來很麻煩。
穆昔說:“您看這不也說明您生意好嗎?一個人打理這么大的店很辛苦吧?我以前也做過小生意,撐起一個店來實在太難了,您真的很厲害。”
周謹:馬屁拍的真響。
老板心花怒放,“可不是嘛!辛苦不說,還總是惹麻煩!哎,警察同志,你們想了解什么?”
周謹:……下次他也拍。
至于林書琰和付葉生,他們極其淡定,一點兒都不擔心穆昔套不出消息,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穆昔問了一個很抽象的問題——韋泊來買匕首時,狀態如何。
老板說:“沒什么特別的,好像沒睡好,要死不活的,像個死人。”
“他還說什么了嗎?”
“什么都沒說,他要是想去殺人,也不會告訴我!”
穆昔問:“他對匕首有沒有要求?”
“說是要方便用的,匕首這東西,不都挺方便?只要不去殺人,干啥都方便。對了,他走之前嘀咕了幾個字,不過我沒太聽清,我也不確定。”
周謹來了精神,“說了什么?”
“說圓什么的,什么圓,我以為他在說誰胖。”
“韋媛?!”
“哎,好像是這倆字,警察同志,這話我沒和前面來的警察說,不要緊吧?”
*
韋泊是因為韋媛才去找兇手的。
從應時安提供的信息來看,韋泊恐怕做了對不起韋媛的事。
穆昔找了電話亭,打算問問韋媛的事。
接電話的人是謝漣,一聽到穆昔的聲音,便吹噓道:“又是問韋泊的案子?這案子你就別管了,在徐副隊長的英明領導下,我們馬上就要去抓兇手了!”
穆昔奇怪道:“兇手?兇手是誰?”
“欺負過韋媛的人唄,我是不會告訴你是誰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搶功勞?沒門!”
謝漣說完,搶先一步掛斷電話。
周謹無語道:“這明明是他們的工作,我們是純幫忙的,他這是什么態度?”
付葉生問:“你倆到底有什么矛盾,怎么一見面就打架?”
“我們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
“那不應該做朋友?”
“呸,我們有深仇大恨!”
三人齊刷刷看向周謹。
周謹說:“是真的深仇大恨,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他欺負你了?”
“他侮辱你父母了?”
“他撕你作業啦?”
周謹:“……”
“怎么會是這種小事?!”周謹聲音悲憤,“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們只有五歲。”
“哦,他搶你糖了。”
“他偷穿你的新衣服?”
“他用小便幫你做了城堡?”
周謹:“……,你們還要不要聽?!”
穆昔做了“請”的手勢。
周謹這才說:“都說了不可能是那種小事,真的很嚴重!五歲的時候,我們胡同里有個小女孩,長得特別可愛,她最喜歡跟我一起玩了,結果謝漣非得拉著她去蕩秋千,蕩了兩天秋千!整整兩天!然后她就搬家了!這是什么?這是奪妻之恨!”
穆昔&付葉生&林書琰:“……”
詭異的安靜了一分鐘后,穆昔看向林書琰,“聽謝漣的意思,他們應該是找到了當年欺負韋媛的人,但韋媛被欺負,都怪韋泊,難道是韋泊突然良心發現?”
林書琰:“不太可能。”
付葉生也說:“他們肯定查錯了。”
周謹:“……,喂,你們聽不到我說話嗎?奪妻之恨誒!他們一起蕩了兩天秋千,兩天!”
三人一起轉身,瀟灑離開。
第60章
穆昔不認為韋泊是在為韋媛復仇。
有關韋媛的事,謝漣不配合穆昔,他們現在顯然沒辦法知道了。
周謹現在一心贏過謝漣,斗志昂揚,“咱們去哪?要不要直接去韋泊的父母家,就讓他們直接告訴我們誰欺負了韋媛,咱四個去把人抓住,送到刑偵隊,謝漣今天要是不給我磕頭,我就把人放了!”
林書琰睨了他一眼,“注意紀律。”
“一定要磕三個響頭!!”
“抓住兇手我是很贊同,”付葉生問,“但你知道兇手是誰?”
“肯定是欺負韋媛的那個,謝漣他們不是去抓了?咱們搶先一步,怎么樣?”
林書琰沒有回答笨蛋兄弟倆,他對穆昔說道:“按照計劃繼續進行?”
穆昔點頭。
她拿出小靈通,給應時安發信息。
計劃能順利進行,還需刑偵隊的配合。總請應時安幫忙,穆昔于心不安,她在信息最后承諾事后會請應時安吃飯。寫完這句話后,穆昔安心多了,反正應時安不會在乎一頓飯,就當這話沒說過。
五分鐘后,應時安回了消息,交給穆昔一串名單。
信息最后,應時安寫的是一家西餐廳的名字。
穆昔:“……”
還真要請?不是說說而已嗎?
穆昔摸了摸兜里的錢,心很痛。
韋媛來到余水市后正常入學,成績很好。她讀書很用功,上初中時班里增設圖書角,老師特意讓她去管理。她順利考入高中,三年后考入理想的大學,韋媛的父母甚至提前為她安排好工作,一家人都以她為榮。
鄰居們稱,韋媛與父母的關系十分和睦,但與韋泊關系一般。
韋媛性格內向,對誰都和顏悅色,是韋泊不喜歡韋媛,韋泊經常在外人面前兇韋媛,韋媛每次被兇了,便躲在外面偷偷哭完才回去。
韋泊長大后不學好,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和父母的關系越來越差。
有一段時間,韋媛和他們更像是一家三口,韋泊倒像是局外人。
也有人質疑韋泊的母親真就能接受韋媛?她可是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這是一種背叛。
但事實卻是,韋泊的母親對韋媛的確很好,兩人經常手挽手一起出門,為了韋媛的工作,她到處走關系,費了很大的力氣。
韋媛來到余水市后沒經歷過什么磨難,直到韋泊把這個妹妹推了出去。
應時安發來的是和韋媛有關的名單,包括曾經欺負她的幾個人,還有她的朋友們。
當年韋泊把韋媛送過去,幾人都承認對韋媛做了違法的事情,但不承認扣留韋媛。
他們稱事情結束后便將韋媛放走,至于韋媛去了哪里,沒人知道。
韋泊的父母則說,韋媛被韋泊帶走后,再也沒回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韋媛恐怕兇多吉少,而兇手,一定和韋媛有關,韋泊也發現了這一點。
穆昔四人騎著自行車趕往案發現場。
剛好荀街派出所的兩名民警在附近巡視,兩人穿著警服美滋滋坐在車上,就見四個“彪形大漢”瘋狂踩著自行車腳蹬沖過來,車鏈子都快飛了。
“去打架?”
“看起來像是去搶劫。”
“不能吧,看著都人模狗樣的,誒,那條狗……呸,那個人是林書琰。”
棋山派出所里,除了脾氣爆的安良軍和雷厲風行的鄒念文,最出名的就是林書琰。林書琰念書時的成績雖然比不過應時安,但也是各科老師、教授們的心頭肉,如果不是他的父母從中作梗,肯定是林書琰想去哪個單位就去哪個單位。
“這四個人好像都是棋山的,沒穿警服,應該下班了,他們要干嘛去?”
另一人一番深思熟慮后,堅定道:“肯定是去打劫!”
“……”
準備“打劫”的四人停在警車前。
“看吧,要來打劫我們。”
“……”
穆昔朝駕駛位擺手,“你是不是昨晚的同事?現在還是在查韋泊的案子嗎?”
車窗搖了下來。
“小穆啊,我們調來了附近居民的檔案,剛給應隊長送過去,正好要巡邏,就來看看還能不能找到線索。”
穆昔丟下自行車,“附近的居民,有和韋媛有關的嗎?”
“韋媛是誰?”
“死者的妹妹。”
“你這了解的比我們還多?你們四個該不會都是奔著案子來的吧?”
四顆腦袋齊刷刷點頭。
兩個民警一時無言。
利用下班時間搶刑偵隊的活兒,棋山派出所已經這么卷了?加班,都加班,回去通知所里的人,全體加班!
民警好心道:“你要確定應隊長不會來找我麻煩,我才能告訴你。”
應時安雖然剛調到余水市沒多久,但“威名”遠揚。一個敢讓局長下不來臺,局長還要好聲好氣說話的人,他們都不敢惹。先不說局長會不會拿他們開刀,就算是應時安來罵他們幾句,他們也會心驚膽戰。
更何況這位隊長從不會直接開口罵人,但做出來的事總能讓人害怕。
……
就和穆昔一樣。
民警忽然找到了應時安和穆昔的共通點,都“壞”,一個明著“壞”,一個暗地里“壞”。
穆昔保證道:“絕對不會出事,昨晚我和應隊長一起過去的,你們都看到了。”
五雙眼睛一起看過來。
兩個民警:“你為什么和應隊一起過來?”
周謹、付葉生、林書琰:“你和應隊在一起?!”
穆昔:“……”
“昨天應隊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剛好……替我媽去送東西,你們知道的,他們是朋友嘛。咳,反正他不會意見,絕對不會。”
民警這才說道:“和韋家人有關系的,看起來真沒有,韋家人的人際關系是我倆幫著調查的,真沒有。老兩口人緣都挺好,韋家除了韋泊,都是好人。”
“有和韋媛認識的嗎?或者有其他關系。”
“名單都在這里了,你自己看。”民警把檔案遞給穆昔,嬉皮笑臉道,“別說是我給你的,要是真破案了,再提我一句。”
“行!”
穆昔接過檔案,仔細翻看。
上面的人名和應時安給她的名單完全對不起來,這附近似乎真的沒有與韋媛相識的人。
但韋泊買匕首時念了韋媛的名字,他要找的人,一定與韋媛有關。
穆昔仔細查看每一份檔案。
民警說:“還有人是租戶,租戶的信息咱這兒不全,我們已經打給當地的派出所請他們幫忙了,都找齊還需要一些時間。”
穆昔指著其中一份檔案說:“他和韋媛是同一所高中的,性別、身高也對得上。”
穆昔找出的是馬文的檔案。
馬文,男性,余水市本地人,家住附近,而且就在那兩棟單獨的居民樓上。
“他們不認識,”民警說,“你仔細看清楚,馬文比韋媛大四歲,不是一屆的,韋媛上學時,馬文都去上大學了。”
穆昔沒有反駁,她記下馬文的地址,把檔案還給民警,“能幫我找到馬文的照片嗎?”
檔案上沒有一寸照片,現在不比將來,很多資料都不齊全。
民警無奈道:“我看你是真想抓兇手,但力氣不能使錯地方,你說要找和韋媛有關系的人,你看這個馬文,能在哪方面和韋媛找到聯系?”
周謹作為穆昔的伙伴,不能看著她的氣勢變弱,他說:“穆昔說是就是!”
付葉生:“對!一定是他!兇手就是他!”
穆昔:“……”
這話她在吹牛大會上都不敢說。
林書琰慢悠悠地補充道:“既然穆昔都這么說了,應該是他。”
穆昔:“……”
連林書琰都被帶壞了。
兩個民警的表情一言難盡,仿佛看到了四個傻子。
穆昔的厚臉皮都撐不住他們這樣說話,她尷尬道:“試試嘛,反正都要查,就當幫刑偵隊的忙了。”
民警:“呵呵。”
穆昔只能向上天祈禱,這個只因和韋媛同校就被她拎出來的人最好就是兇手。
*
馬文家就住在那兩棟單獨的樓里。
穆昔四人往他家樓下走去,途中路過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的警戒帶已經被撤走,附近居民來回進出需要經過此處,總是圍著不方便。
經過此處……
穆昔忽然停下來,問:“你們說,是韋泊主動來到這里,還是兇手強迫他來這里?”
“應該是主動的,他與兇手剛碰面時,兩人的身份應該是調轉的,他在暗,兇手在明。從韋泊買匕首的舉動來看,他更像是來襲擊兇手的。”
“所以他就是在這里遇到兇手的,”穆昔問,“他在這里做什么?”
案發現場一邊是圍墻一邊是樹,只有一個好處。
林書琰觀察片刻,問:“難道是在跟蹤兇手?”
樹和圍墻都可以用來遮擋自己。
穆昔卻搖頭說:“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用處。”
“還有?”
穆昔指向那兩棟樓,“從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兩棟樓,如果再仔細找找,說不定能找到具體是哪個房間。”
周謹說:“如果正好是馬文家,馬文豈不是很有嫌疑?!”
穆昔:“……你剛剛不是很肯定他是兇手嗎?”
“怎么能因為是校友就認定馬文是兇手?我又不傻,”周謹說,“我是給你加油打氣,咱的氣勢絕不能弱!”
穆昔:“……”
他就是傻。
穆昔沒有驚動馬文,她先讓林書琰按照地址去找馬文的家,自己和付葉生留在原地,確認是否真能觀察到。
付葉生難得沒說用錢把真相砸出來,相反,他緊張地躲在穆昔身后,問:“萬一咱們真的碰到兇手怎么辦?我緊張。”
穆昔說:“你先回去?”
“不行!”付葉生慷慨激昂道,“好兄弟同生共死!”
穆昔:“……”
她還是比較想活著。
十分鐘后,穆昔的小靈通響了,是林書琰發來的消息,他已經確認馬文家的位置。
三樓,南北通透的戶型,一單元,靠近穆昔的位置。
若站在樹后,能清晰地看到馬文家南邊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