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都聽你的
跟秦黛走出一段路,直到屋里的人不可能看見這邊,裴鳶停了下來,轉身望著秦黛。
秦黛趕緊問:“怎么停下來了?我的靈感隨時會溜走,得趕緊開工。”
“別演了。”裴鳶面無表情地拆穿,“喬言心和你說了什么?”
“哪有說什么。”秦黛說,“我是真的要畫畫。”
裴鳶把車鑰匙丟秦黛懷里,讓她自己去畫畫,然后往回走。
今天剛發生這種事,秦黛不太可能有心思畫畫。
洛笙也是,選在這種時候處理照片,實在太奇怪了。
從警察局回來,洛笙就透著古怪。
裴鳶要回去看看,洛笙到底在搞什么鬼。
往回走幾步,秦黛快步追上來,勸道:“她費心支開你,就說明有事情不想讓你知道。你這時候回去,不過是徒添尷尬。”
“秦黛,你搞清楚,我和她是合法婚姻關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裴鳶冷笑著繞開她,繼續往前走。
秦黛沒有放棄,繼續在后面勸說:“就算你們擁有這層關系,她也該有自己的空間是不是?”
裴鳶不想理她。
秦黛叫住裴鳶:“希爾的事還不能警醒你嗎?”
希爾對葉婧,簡直是變態的控制欲。
葉婧不想和希爾在一起,希爾就把人關在地下室。她稍有反抗,希爾就會肆意折磨她。
葉婧不反抗的時候,也沒有自己的空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脫離希爾的掌控。一旦離開希爾的視線,她就會被希爾折磨。
葉婧只想逃離希爾,找機會把她送進去。
裴鳶雖然沒有這樣對待洛笙,但她們開始這段關系的方式太像了。
裴鳶停下來,焦躁地聽秦黛說話。
“你再想知道,也該忍一忍。誰知道葉婧的事有沒有讓洛笙多想,萬一勾起她不好的回憶,產生了糟糕的聯想,她會怎么做?你難道還想看她再跑一次?或者像葉婧對付希爾那樣對付你?”秦黛故意往嚴重了說。
裴鳶聽了,瞬間掉進了冰窟,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只是……”裴鳶喃喃低語,“擔心她。”
她說過,不會再傷害洛笙。
她雖然算不上好人,可是,自己承諾的事情,會做到。
望著房間的方向,裴鳶看了許久,終究沒有再往前走。
她說:“洛笙沒事吧?”
“你一直都跟她待在一起,有事沒事你不知道?”秦黛看她情緒低迷,語氣放緩了些,“你放心吧,洛笙好歹是抗攝像機的人,力氣不會比希爾小,吃不了虧。”
洛笙的力氣,裴鳶最清楚了。
這么一想,裴鳶稍微放心了一點。
洛笙沒事卻支開自己,可能是為了處理葉婧的求助。
洛笙不愿說,裴鳶還有人可以問。
裴鳶不回去了,轉身往外走。
“畫畫去?”秦黛跟上她。
知道她壓根沒想畫畫,裴鳶不跟她繞彎子了:“去醫院找葉婧。”-
洛笙的傷口有點深,用酒精的時候差點痛到昏厥。
“希爾那個瘋子太狠了。”喬言心嘶了一聲,好像痛的是自己。
洛笙骨節都掐得慘白,手背上已是青筋暴起。
她還得防著裴鳶去而復返。
她都想好了,如果裴鳶回來,她就躲進浴室,假裝在洗澡。
清洗傷口的過程痛苦又漫長,幸好結束了。
洛笙的擔心也沒有發生——裴鳶沒有回來。
否則,她害怕裴鳶會去找希爾。
清洗傷口時,洛笙已經痛到麻木了,擦藥反而沒什么感覺。
她聽見喬言心罵罵咧咧,還不忘詢問當時的狀況:“阿笙,之前看你跟裴鳶的人動手,不是挺利索嗎?怎么會在希爾那里失手?”
原本是不會失手的。
洛笙即將把葉婧救過來,希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抹了葉婧的脖子。
希爾下手一點都不客氣,洛笙無論是繼續救人還是松開葉婧,葉婧都很危險。
當時情況緊急,洛笙只能選擇傷害性最小又快的方法:把葉婧從刀下推出去。
壞處就是,洛笙要靠近葉婧,靠近希爾。
哪怕知道后果,洛笙出于本能,還是選擇救下葉婧。
希爾的刀果然劃向洛笙。
“我挨這一刀,養幾天就好了。要是不救葉婧,她會死的。”洛笙說。
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葉婧死在自己面前。
喬言心輕嘆一聲:“你啊,我都有點懷念以前的你了,膽子雖然小,但不會讓自己受傷。”
“以前的我,在這種緊急關頭,說不定也會選擇救人。”洛笙蒼白地笑了笑,“不過,我覺得現在的我也還不錯。”
喬言心半晌說不出話。
她不敢想,要是希爾力氣再大點,恐怕躺進醫院的就是洛笙了。
處理好傷口,喬言心說:“這么嚴重的傷,你打算怎么瞞著裴鳶?”
“還沒想好。”洛笙小心穿上衣服。
喬言心又生出新的擔憂:“她要是發現了,肯定要瘋。”
“所以不能讓她知道啊。”洛笙起身往外走,“解決那個問題之前,我還得去做一件事。”
幫葉婧找項鏈。
她從前孑然一身,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連個念想都沒有。
有時候看見別人睹物思人,挺羨慕的。
葉婧那么渴望找回項鏈,她非常能理解。
要找到這樣東西,恐怕還得問希爾之前請的保姆。
自從上次救了阿姨,洛笙就很少見到她。
裴鳶留下她,在莊園里做點事情,賺她女兒的學費。
洛笙找到保姆阿姨的時候,她正在后花園侍弄花草。
洛笙把葉婧的事情跟她說了,便得知希爾喜歡把與葉婧有關的東西放在地下室。
如果葉婧回去取,希爾就可以把她關起來。
那個地下室,就是之前關洛笙的地方。
那里有警方介入,不會有人阻攔她找東西,拿起來非常方便。
她收拾一下,決定去一趟西郊別院。
喬言心拉住她:“你都受傷了,還去啊?讓裴鳶知道,你就完蛋了。”
“你肯定不會告訴她,等她畫畫回來,我應該已經拿到項鏈了。”洛笙畢竟在那里待過,很有自信。
洛笙讓她在家等裴鳶她們回來,萬一自己回家晚了,喬言心可以幫忙打掩護。
獨自打車去了西郊別院,洛笙跟警察說明來意,警察核實了身份,就和她一起進去了。
奇怪的是,印象那么深刻的地下室,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最后,警察帶她來到葉婧的房間,就是洛笙跳窗的那間房。
竟然變得和地下室一樣,放滿刑具。
洛笙找了半天,根本沒有保姆說的暗格,也沒有項鏈。
她差點要產生懷疑了。
看眼時間,她擔心裴鳶回家了,偏偏東西還沒找到。
她只能請求警察,讓她再去逛一圈。
爭取到一點時間,洛笙來到一樓后面,本想跺一跺樓梯下面,突然,背后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洛笙迅速翻身貼墻,藏起自己。
等人走過來的一瞬,她立刻抓住對方。
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從海藻般的頭發上傳來。
洛笙急忙松開,扶著掙扎的人,低聲問:“裴鳶?你怎么來了?”
裴鳶扭頭看著她,狠狠瞪一眼:“瞞著我來這里,能耐了?要不是我去問葉婧,還不知道你這么偉大呢。”
偉大?
洛笙心沉了沉,懷疑裴鳶知道自己受傷。
她裝傻地笑笑:“就是幫個小忙而已,偉大還談不上。你過來這是?”
“你這么偉大,只身幫葉婧找項鏈,我當然要來看看,不然,怎么幫你宣傳?”
裴鳶句句夾槍帶棒,看得出來非常不爽。
不過,洛笙確定了一件事:裴鳶不知道她受傷,只是對她瞞著來這里不爽而已。
牽過她的手,洛笙笑道:“你現在看見了,可以回去了?”
“你嫌我礙事?”裴鳶橫眉豎目。
洛笙可不敢。
只是那地下室太臟了,她不想裴鳶下去而已。
勸了兩句,沒用,洛笙便由著她來。
洛笙把剛才的怪事告訴裴鳶,繼續找地下室的入口。
如果她沒有待過,自然不會執著。
可是,她在那里待了一下午,還從那里出來。
絕對是存在的。
一定是出口做得很隱秘。
難怪當初希爾會說別人找不到。
她們來回逛了一圈,仍然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洛笙打算繼續,裴鳶卻讓她別找了。
“我去請水和裕。”裴鳶說。
洛笙驚訝地問:“擅長機關的水和裕?”
裴鳶點點頭:“憑空消失的東西,可能是這方面的技術,請她來,比我們盲目地找更好。”
“她應該在國內吧。”洛笙問。
裴鳶拽著她往外走:“在M國,我們回家等消息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平時還關注她啊?”洛笙覺得這說不通。
裴鳶瞥她一眼:“讓你等就是了,問這么多。”
她語氣兇巴巴的,看起來很不喜歡洛笙多問。
洛笙抬手捂住額頭,身體軟綿綿地往旁邊倒去,歪歪斜斜靠在墻上,嘴里還發出微微痛苦的呻吟。
裴鳶嚇一跳,急忙扶著她:“怎么了?希爾傷到你了?”
洛笙可憐巴巴地搖頭。
裴鳶趕緊摸摸她的額頭,卻沒有任何異樣。
“到底哪里不舒服?”裴鳶急得要打電話搖人了。
“這里。”洛笙裹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紅著眼睛說,“你剛才兇我,我胸悶氣短,渾身難受,連站也站不穩了。”
“你,你……”裴鳶“你”了兩下,竟是罵不出口。
她伸出手指,抵住洛笙額頭,想用力又收著,只是輕輕戳了戳,沒好氣地問:“沒事你瞎裝什么?你是成心要嚇我是不是?”
“我問你這么簡單的問題,你就兇了。你現在是知道我對你死心塌地,話也不肯好好說了。”洛笙很無辜,很委屈。
裴鳶湊過去,把她抵墻上:“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就說話大聲了點,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果然是這樣。”洛笙了然地點點頭,“行吧。”
她放開裴鳶,獨自往外走。
裴鳶想到秦黛的話,再結合洛笙的行為,感覺到不對勁。
她追上去,壓低聲音說:“我就是氣你瞞著我獨自來這里。是我錯了,我不該兇你。”
“嗯嗯,反正你下次不滿意的時候還兇我。”洛笙繼續走。
裴鳶拽住她:“洛笙,你想怎么樣呢?”
“我哪里敢怎么樣?”洛笙小聲嘀咕。
裴鳶快步走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洛笙,希爾是希爾,我是我。我不會像她對葉婧那樣對你。剛才是我說話聲音太大,你想怎么樣,我都聽你的。你不要這副樣子。”
聽到希爾的名字,洛笙眼皮跳了跳。她沒想到,自己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辦法,竟然讓裴鳶誤會自己拿她們比。
希爾油鹽不進,裴鳶和她大不相同。
這兩個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論。
她抬起桃花眼,認真凝視裴鳶,輕聲問:“都聽我的?”
“是,都聽你的。”裴鳶說完,又立刻補充,“但是,不能一走了之。”
洛笙垂著眸子,說:“我有點生氣,決定這幾天分房睡。”
“你認真的?”裴鳶蹙起眉頭。
洛笙邁步就走:“做錯了事情不得有懲罰?”
“行。”裴鳶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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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心機阿笙
第62章 撩撥
洛笙擔心裴鳶晚上會來偷襲,在房間坐到了十一點鐘,裴鳶始終沒有動靜。
洛笙暗罵自己小肚雞腸,收拾收拾,洗個澡,準備上藥。
這么晚了,洛笙不好打擾喬言心,只能自己動手。
她的傷口比較長,橫亙在背上,像一道斑駁的破橋,猙獰可怖。
她不太想看,短暫地轉開視線。
這么可怕的傷口,裴鳶肯定不會想看到的。
她慶幸自己沒有告訴裴鳶。
重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洛笙咬著牙,用棉簽沾點藥膏,給自己涂藥。
她反手扭到身后,需要用點力氣。
傷口變了形,扯得非常痛。
傷口不客氣地齜著牙,又滲出細碎的血珠。
紅得扎眼。
洛笙趕緊拿點酒精,用棉簽給自己清洗傷口。
大概是太安靜了,現在的痛感非常強烈。
清洗個血跡的功夫,洛笙額頭滲出一層薄汗。
嘴唇咬出瘆人的印子。
她忍著痛,處理掉棉簽,繼續給自己上藥。
傷口兩邊能輕松涂到,剩下中間那一截,她涂了半天,手都僵了,還是沒有涂到。
棉簽不是很方便,不是戳到傷口,就是涂歪了。
她干脆扔掉這個沒用的工具,用指腹沾藥,直接抹上去。
可算搞好了,她迅速處理掉這些垃圾,然后打算洗掉手上的藥味。
突然,門響了。
敲門聲很急促,聽著像是有急事要說。
洛笙藏起藥膏,用空氣清新劑噴了幾下,披件衣服,飛快跑去洗手。
門鎖轉幾下,直接開了。
洛笙還沒走進衛生間,就看見裴鳶走進來。
“過來,有事跟你說。”裴鳶坐下來。
洛笙只能放棄洗手,坐她對面:“什么事?”
裴鳶想說什么,突然吸了吸鼻子,問:“什么味?”
“檸檬味。”洛笙立刻回答。
裴鳶嘴角好像抽了抽:“大半夜了,你噴這玩意兒干什么?”
“想盡快處理完秦黛的片子,但我有點困,噴點檸檬香,醒醒神。”洛笙睜著眼睛說瞎話。
裴鳶便不追究了,跟洛笙說明來意。
前幾天,洛笙讓趙曼曦安排了飛機,現在飛機過來了,明天早上就能走。
裴鳶問她什么打算。
“你自己安排好了行程,又浪費時間攬葉婧的事,你會分身術啊?”裴鳶雙手抱胸,對她的安排十分不滿意。
沒有計劃的時候,裴鳶的行程都由趙曼曦安排。
趙曼曦是熟手,絕不會出現同一時間做兩件事的安排。
洛笙雖然沒有趙曼曦這么專業,但也算有計劃,居然出現這種錯誤。
裴鳶不是很理解。
“回去還是幫葉婧,你趕緊選好,我讓趙曼曦安排。”裴鳶催促道。
洛笙決定這兩天回去,是因為張郁然發現汪靜華對她們有想法。
既然安排了,就不能亂了計劃。
洛笙沉思片刻,說:“要幫葉婧,也要回去。”
話音落下,裴鳶湊過來,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足足半分鐘,開口問道:“你腦子是被檸檬酸壞了?”
“沒有。”洛笙不動聲色拉開距離,以免被裴鳶聞到藥膏的味道,“你還記不記得,上午我把一個戴帽子的人認成希爾?”
裴鳶抬起下巴:“嗯,然后呢?這和你練分身術有關系?”
她說得一本正經,洛笙忍不住笑了。
裴鳶推她一把,挨到她身上:“你最好說清楚。”
“只要身形相似,做好偽裝,就能短時間內以假亂真。我們也可以找兩個人偽裝,看看汪靜華打算出什么招。”洛笙說。
只要假裝上飛機,騙過汪靜華,然后再讓那兩個人下飛機,大概就能知道汪靜華的打算。
洛笙說:“我們可以針對她們的做法想策略。”
“她能翻出什么風浪,沒必要浪費時間。”裴鳶很不屑。
洛笙勸道:“找別人做,能浪費你什么時間。”
“浪費精力啊。”裴鳶還是不愿意。
洛笙笑道:“浪費我的,不讓你費心。”
裴鳶瞪她一眼:“就是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那種人,不值得。”
洛笙扭過頭,朝他溫柔一笑:“沒關系,我愿意為你做這些。”
她眼波流轉,落進裴鳶的眼底。
裴鳶從沒看過這樣一雙眼睛,多情而專一。配上柔潤音色所吐出的話,裴鳶心神一動,忘記了要求分房睡的委屈。
扶住洛笙的肩膀,裴鳶在她臉上親一口。
她想順勢親親洛笙的唇,鼻腔突然涌進一股淡淡的氣味。
還沒聞出來,洛笙就握住她的肩膀,小心推開一小段距離。
“我還得處理照片,你先回房?”洛笙語速頗快地問。
裴鳶的嗅覺瞬間失靈,所有注意力都被她的話吸引了。
她掐住洛笙的腰,捏了捏:“我想待到多晚就待到多晚。”
那只纖細的手正好掐到傷口邊緣,洛笙差點叫了一聲。
聲音出來之前,她強行忍住了。
急忙握住腰上的手,洛笙放到大腿上,忍著疼痛說:“你答應我了,不能反悔。”
裴鳶沒發現她的異樣,故意說:“我又不是好人,為什么不能反悔?”
“你是好人。”洛笙說。
裴鳶抽出手,按住她的嘴:“別給我發好人卡。”
那只手按在鼻子面前,一股藥膏味傳到洛笙鼻腔。
洛笙頓了頓,趕緊握住她的手,笑道:“允許你在這里洗個澡?”
“又不能住,誰稀罕洗個澡。”裴鳶抽出自己的手。
只要裴鳶把手放到離鼻子近一點的地方,立刻就能聞到那股味道。
鬧心的是,想什么來什么。
裴鳶剛才弄亂了頭發,她抬手去撩。
這距離,絕對能聞到。
洛笙眼疾手快,先一步幫她整理好頭發。
在裴鳶答應洗澡之前,洛笙只能想盡辦法不讓對方發現藥膏的氣味。
裴鳶撩頭發,她就提前幫忙弄。
裴鳶端杯子喝水,她就主動端起來,送到對方嘴邊。
裴鳶盯著前面的茶杯,遲遲沒有喝這杯水。
洛笙說:“我幫你拿著,喝吧。”
莫名的殷勤讓裴鳶感到奇怪,她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問道:“你做什么虧心事了?”
“你怎么把人想得這么壞?”洛笙笑起來,“就是這么晚了,我擔心你累了,為你效勞……”
裴鳶也不傻,洛笙對她一直很好。不過,這種有點狗腿的好,只存在于她們認識初期。
她們之間是被迫產生的關系。
現在還這樣,實在太奇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裴鳶淡淡地命令:“放下。”
“你喝點唄。”洛笙勸道。
裴鳶正要自己動手,洛笙立刻放下,可憐兮兮地說:“裴鳶,你今晚,真是不解風情。”
“哦?”裴鳶盯著她,湊近那只白嫩的耳朵,低聲耳語,“你都把我趕出房間了,我跟你解風情?”
洛笙躲開一點:“我這不是,還邀請你洗澡嗎?”
“也不是不能洗澡,洗完澡我要睡這個房間。”裴鳶開始談判。
洛笙想了想,點頭道:“好,你睡這。”
答應之后,似乎怕裴鳶反悔,洛笙飛快拿來一套睡衣,到浴室準備好水,然后牽著裴鳶來到浴室。
裴鳶要綁頭發,隨手拿個夾子,抬手去攏頭發。
“我來,我來。”洛笙趕緊站她身后,拿過夾子,給她攏頭發。
裴鳶還是覺得不對勁,威脅道:“洛笙,如果做了虧心事,盡早坦白,不然我讓你好看。”
“裴鳶,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對你好?如果是這樣,我現在就出去。”夾好頭發,洛笙說走就走。
洛笙偶爾這樣做,裴鳶很享受,怎么會不想這個人對自己好呢?
只是她多疑,總覺得洛笙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罷了。
此刻,洛笙說走就走,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女人,一定是因為為趕她出房間而愧疚,所以做這些事當做道歉。
裴鳶拉住她,抬抬下巴:“繼續。”
洛笙勾勾唇角:“這才對嘛。”
裴鳶享受著她的服務。
洛笙自己洗了澡,真就蹲在浴缸面前,幫她洗澡。
不過,這么旖旎的畫面,裴鳶卻生不出半點多余的心思。
因為她一抬頭,就能看見洛笙那張凜然正氣的臉。
這個女人,真是非常認真在給她洗澡。
尤其是手,來來回回搓洗了好幾遍。
裴鳶揚起自己的手,反反復復看,真沒看出哪里有問題。
她幽幽問道:“我的手,有這么臟嗎?”
“沒有。”洛笙立刻回答,“覺得漂亮而已。”
裴鳶扭頭盯著她:“我別的地方不漂亮?”
洛笙呆了呆 ,抬起眼眸,對上她的視線,支支吾吾道:“漂亮,你哪里都漂亮。”
說到最后,聲音是越來越小了。
裴鳶看見一抹淡紅爬上洛笙的耳尖。
洛笙垂著眸子,洗干凈手,站起來,輕聲說:“洗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起來了。”
她很少露出這副樣子,裴鳶瞧著她的臉,生出壞心思:“我累了,不想穿衣服。”
“我出去,你隨意。”話音剛落,洛笙就往外走。
到底是誰不解風情?
裴鳶反手揪住她的衣角,把人拽回來:“洛笙,希望你對我好點。我累了,你應該幫我穿衣服吧?而且,我哪都漂亮,你不看?”
洛笙:……
抽來浴巾,洛笙目不斜視,幫她裹上。
裴鳶抬起眼眸,笑問:“不看看再穿?”
“你,矜持點。”洛笙道。
裴鳶伸出雙手,摟住這女人的腰,低聲說:“我被你趕出房間,好不容易回來,你讓我怎么矜持?洛笙,你別太得寸進尺了。”
“裴鳶,別說話。”洛笙低垂著眼眸,始終不肯看裴鳶。
裴鳶不管,偏要開口。她不僅要說,還要對著洛笙的耳朵說。
浴室里很安靜,聲音會放大。
對著耳朵說話時,她們明明刻意壓低聲線,卻能震動鼓膜。
將彼此的聲音增強很多倍。
話里撩撥的意味更加明顯,就差寫在臉上。
浴室里水汽充盈,肆意籠罩著她們。
她們身上沾染一層薄薄的水汽,繚繞的沐浴露香氣早就掩蓋了藥膏的氣味。
空氣里只有薰衣草的濃香和彼此身上的香氣。
裴鳶還要說話,手臂突然被抓住。
洛笙充分發揮了她的力氣,裴鳶能感受到對方的壓迫感。
修長的手指陷進來的感覺,她能明顯感覺到。
裴鳶驚奇地發現,洛笙慌了。
原來,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就能讓一向鎮定自若的人慌亂。
裴鳶和她扯了一晚上,終于有贏的感覺。
她盯著洛笙,繼續說:“洛笙,今晚故意趕我出去,就是為了現在嗎?如果是,我可以成全你。正巧,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很需要你的幫助。”
她一邊言語撩撥,一邊慢慢松開手臂上的手,伸手去解洛笙的衣服。
洛笙洗過澡了,卻穿得整整齊齊。
不用出門,這女人穿的是寬松的T恤。
領口不是很大,勉強露出漂亮的鎖骨。
被水汽一沖,脖子透著淡淡的粉色。
裴鳶原本只是故意撩撥,目光瞥到這截漂亮的脖子時,卻下意識去脫洛笙的衣服。
她心底那股躁動莫名被勾起來了。
松開衣領,裴鳶的手往下移,捏住T恤下擺,作勢往上掀。
“裴鳶!”洛笙突然出聲,同時拽住自己的衣服,從裴鳶手里扯出來,“洗完澡了,你好好休息。”
她轉個身,馬不停蹄地往外走。
裴鳶甚至沒來得及說點什么,浴室的門就關上了。
剛才還旖旎的空間,轉眼變得冷冷清清,只剩幾縷水汽在燈下漂浮。
裴鳶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才收回來。
走到鏡子面前,裴鳶發現自己的臉染上突兀的顏色。
她擰開水龍頭,弄了些微涼的水,潑到臉上。
洗了幾次冷水,裴鳶勉強冷靜下來。
她靠在洗手臺上,想到剛才的事,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真是讓人忍不住發笑的舉動。
明明只是來看看洛笙搞什么鬼,竟然演變成在這里洗了個澡,還說了這么多莫名其妙的話。
洛笙那個女人,真容易讓人做奇怪的事。
下次,一定要把主動權握在手里,不讓洛笙這么肆意妄為了。
裴鳶整了整衣服,隨手系好腰帶,走了出去。
洛笙不在房間,她常用的電腦也不在。
裴鳶拿出手機,看到洛笙發的消息。
【洛笙:房間給你,你的房間給我】
裴鳶噼里啪啦敲了幾句狠話,準備發送時,她又刪掉了。
洛笙敢讓自己睡她的房間,大概是真的沒什么事。
裴鳶放下心來,掀開被子躺進被窩。
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著她,她裹緊被子,心慢慢變得安定。
她重新點亮手機,給洛笙發了條消息。
【懲罰期間,換房間睡覺。】
很快,洛笙就回復了。
【好,聽你的。】
【晚安】
裴鳶回復兩個同樣的字,便放下手機,整個人藏進被窩里,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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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定更粗章,寶寶們一定要來嗚嗚
第63章 花言巧語
翌日,裴家的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趙曼曦正在指揮人搬東西。
兩個穿著休閑服的女人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架著墨鏡,從車上下來。
秦黛和喬言心和她們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和其中一個擁抱了一下,便送她們上飛機。
趙曼曦請她們回去,也上了飛機。
秦黛和喬言心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她們望著飛機,低聲談論。
喬言心緊張地問:“汪靜華她們會做什么?”
“很快就知道了。”秦黛說,“汪靜華不是希爾,不會做傷人害命的事。”
飛機的轟鳴逐漸變小,秦黛招呼喬言心離開。
“秦小姐,昨天,多謝你幫忙。”喬言心說。
秦黛替她拉開車門,等她上車,便靠在車門上,手背貼著側臉說:“等鳶鳶發現洛笙受傷,你恐怕不會再謝我了。”
“應該,不會發現了吧。”喬言心有點擔心,“阿笙很有辦法的。”
“鳶鳶也不會吃素的啊。”秦黛輕嘆一聲,給她關上門,繞到駕駛室。
喬言心探前身子,緊張地問:“萬一,我是說萬一,裴鳶發現了,她會對阿笙做什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秦黛攤攤手,“不過,我可以幫忙勸勸鳶鳶,別太殘暴。”
聽見殘暴這個詞,喬言心臉都嚇白了,趕緊說:“如果真是那樣,就麻煩你幫忙勸勸裴鳶。阿笙這樣做,就是不希望裴鳶擔心。”
“小喬,你的忙我當然會幫。”秦黛莞爾一笑。
喬言心很擔心,沒有注意秦黛的表情,她低著頭,拿出手機,給洛笙發消息,讓她多多注意傷口,更要注意不能被裴鳶發現。
喬言心的消息發過來時,洛笙正好拿出手機看時間。
裴鳶站她旁邊,湊過來看屏幕。
洛笙掃一眼喬言心發的內容,急忙摁滅屏幕,彎起唇角告知裴鳶時間,然后迅速轉移話題:“汪靜華她們看一眼就走了,這什么意思?”
“對我們是虛晃一槍,對裴湘是聲東擊西。”裴鳶懶懶地靠著,覺得很無聊,“只要裴湘乖乖待在公司,出了問題及時處理,就沒有問題。”
洛笙恍然大悟:“汪靜華故意把消息放出來,不是嚇我們的,而是讓裴湘以為你出事,為你來M國。趁她松懈,汪靜華可能趁機對公司出手。”
她趕緊追問:“那你有沒有提醒裴湘,讓她別為這事出國?”
“汪靜華的主意打錯了,我就是死了,裴湘也不一定會來。”裴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面無表情地說,“走吧,去請水和裕。”
裴鳶和裴湘的關系,一直沒有緩和的機會。
書中直到結尾,兩人都沒有冰釋前嫌。
如果沒有契機,她們對彼此的偏見只會越來越深。
洛笙沒有資格勸裴鳶去和解,但對待汪靜華她們的招數,不能感情用事。
要做到萬無一失,才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地步。
洛笙跟上她,伸出手:“手機給我。”
把手機解鎖后遞給洛笙,裴鳶不解:“你要做什么?”
洛笙打開通訊錄,輸入裴湘的名字,竟然沒有搜到。
“以防裴湘正好有事出國,給公司造成損失,我給她打個電話提醒一下。”洛笙說,“你給裴湘的備注是什么?”
裴鳶拿回手機:“沒她電話。”
洛笙瞅她一眼,點點頭:“行吧,我問問秦黛。”
找到秦黛的電話,洛笙正要撥號,就聽裴鳶說:“裴湘管理公司這么多年,這點把戲都看不出來,公司打包送人算了。”
裴湘性子直,彎彎繞繞的事,她不是那么明白。
得虧身邊有個林安柏,比她聰明一點。
“我的裴大小姐,不是說裴湘蠢,但汪女士能蹦跶那么久,不會是蠢貨吧。她對我們有行動,應該也會給裴湘透露點消息。”洛笙對她這份態度很無奈,“我給她打個電話提醒一下,又不費事。”
說著,她就要繼續撥秦黛的電話。
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被人抽走了。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按鍵音噠噠噠響。
屏幕上顯示一個國內的號碼。
裴鳶把手機送回來。
剛才按鍵盤的速度那叫一個快,都不帶思考的,不夸張地說,都形成肌肉記憶了。
裴鳶不存裴湘的電話,卻記得這么牢。
洛笙接過來,忍不住笑了笑:“幫到了裴湘,我就讓她以后不準給你介紹對象了。”
裴鳶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眼神,很快就垂下眼眸,說:“她忙她的,關我什么事。”
“關我的事。”洛笙笑道,“那些鶯鶯燕燕到你眼前晃悠,我很煩。”
裴鳶盯著她,手不自覺背在身后,連自己唇角掛著笑都沒發現。
洛笙忙著打電話去了,沒注意她的神色。
盯著手機,洛笙撥了號碼,響半天,愣是沒人接。
洛笙這才注意,自己的號碼對裴湘來說,是完全陌生的,裴湘肯定不會接。
她只得掛斷電話,去拿裴鳶的。
裴鳶不情不愿遞來手機。
洛笙打過去,通了之后,才響了一下,裴湘就接通了。
“什么事?”裴湘問。
洛笙和她介紹了自己,直接表明打電話的目的。
沉默片刻,裴湘說:“讓裴鳶接電話。”
洛笙把手機遞過去,低聲讓裴鳶接電話。
裴鳶特別不耐煩,點開揚聲器,沒有感情地吐出一個字:“說。”
“我剛下飛機,你過來接我。”裴湘說。
裴鳶什么都沒說,冷漠地掛斷電話。
她板著一張漂亮的臉,眉頭擰成結,拽著洛笙上車。
司機一腳油門就走了。
洛笙看這路,不想是去機場的。
等下了車,見到水和裕,洛笙才知道,裴鳶根本沒打算去接裴湘。
裴湘肯定是擔心裴鳶才出國的,這和裴鳶的認知相悖。
裴鳶一直以為裴湘根本不關心她。
誰知,裴湘二話不說就出國了。
這兩人的性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有緩和的那一天。
沉思之間,她們已經來到了水和裕的院子。
洛笙便收起心思,專心辦好眼前的事。
水和裕四十五歲,看著還是三十來歲一樣,成熟中透著風韻。
往那一站,一點也不像研究機關的。
見裴鳶她們進來,水和裕很熱情地過來迎接她們。
裴鳶送上禮物,水和裕怪她太客套。
洛笙從她們的談話中發現,兩人的關系竟然非常好。
走到洛笙面前,水和裕說:“鳶鳶,這姑娘長在我審美點上,快給我介紹介紹。”
“這是我妻子,洛笙。”裴鳶鄭重給她介紹,又向洛笙介紹水和裕。
原來,水和裕是裴鳶媽媽的朋友。
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多,但裴鳶有忙需要幫,水和裕都會出手。
洛笙趕緊和她打招呼,然后乖巧地站在裴鳶旁邊。
雖然裴湘和林安柏她早就見過了,但裴鳶不喜歡她們,洛笙潛意識里就沒把她們當成裴鳶的家人。
反而是這個水和裕,親切感撲面而來。
裴鳶這么鄭重地把她介紹給水和裕,洛笙莫名有一種見家長的感覺。
她乖巧地坐在裴鳶身旁,聽她們聊天,涉及到自己時,洛笙才會答話。
太久沒有見面,兩人相談甚歡,最后,裴鳶只是簡單提了兩句,水和裕就答應幫她去西郊別院查地下室。
有她在,找到葉婧的項鏈輕而易舉。
也算是幫葉婧擺脫了一個陰影。
離開水和裕家,洛笙低聲問:“現在去接裴湘?”
“不去。”裴鳶抓住她,“現在該去的是醫院。”
“去醫院?”洛笙看她的表情,感覺她又要說莫名其妙的話。
裴鳶雙手抱胸,瞥她一眼:“你費盡心思幫葉婧,現在幫上了忙,還不第一時間去邀功?”
果然又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裴鳶分明就是不想提裴湘的事,故意把話題扯到洛笙身上,讓她無暇顧及裴湘。
洛笙知道說不動裴鳶,卻不能放任裴湘不管。
這次,裴湘是真的擔心裴鳶才過來的。
如果不去接人,只會讓她們的關系更惡化。
洛笙握住她的手,對裴鳶說:“這樣,我讓司機去接人,我們就在這附近走走,怎么樣?”
“不怎么樣。”裴鳶說。
洛笙聽說這邊有個不大不小的教堂,外面的人行道種滿了花,適合散步。
她拉著裴鳶的手輕輕晃動:“我聽說那邊有個教堂,你帶我去看看唄。”
裴鳶瞥她一眼,邁步往外走。
洛笙一看,成了,就趕緊讓司機去機場接人。
快步追上裴鳶的步伐,洛笙笑道:“謝謝你愿意陪我去。”
裴鳶輕哼一聲。
本是臨時起意,真走在去的路上,洛笙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她和裴鳶認識幾個月,真沒有正經約過幾次會。
連上次去美術館,都是為了喬言心和秦黛。
兩人并肩而行,慢悠悠地走著。
洛笙的手擺在兩側,莫名有些不自在,便不動聲色地靠近裴鳶。
突然,裴鳶扭頭看她一眼,問:“真不去醫院找葉婧?”
洛笙:……
好不容易約個會,偏要提別人。
洛笙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在裴鳶眼神的追問下,洛笙解釋道:“我聽說那項鏈是她媽媽留給她的,對她很重要,所以才選擇幫助她。東西能找回就可以了,我何必到她面前晃悠。這事本來也和我沒有關系。”
“沒關系?你又是幫她打架,又親自幫忙找項鏈,我以為她對你很重要。”裴鳶似笑非笑。
洛笙很冤枉:“真沒有。裴鳶,這個時候,你能不能不要說別人。”
“哪個時候?”裴鳶繼續往前走,“青天白日,是什么特殊時候嗎?”
洛笙想說這算是約會,卻被逐漸熱鬧的街道打斷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教堂外面的步行街。
道路兩旁果真種著各色花朵。
雖是深秋,花兒卻在花圃中肆意綻放。
陽光灑在上面,這些花更加鮮艷奪目。
路旁還有許多賣花的人,老人小孩都有。
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孩為了賣出手里的花,會主動向過往的行人推銷。
洛笙和裴鳶剛走進人行道,隨著人流走了一小段路,就有個小女孩小跑過來,問洛笙要不要買花。
小女孩脆生生地說:“姐姐,你女朋友這么漂亮,和花花最配了。”
洛笙轉頭,問裴鳶喜歡哪種。
裴鳶看一眼,什么都沒說。
洛笙不問了,看見小女孩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把她的花全買下了。
買的花太多了,小女孩請奶奶幫她包好。
這么一看,和花店里賣的沒什么區別。
這束花大多數是白色的加百列,還挺適合裴鳶的。
洛笙把花放在裴鳶面前,瑩白的花瓣襯得裴鳶的皮膚更有光澤。
看她不接,洛笙輕輕叫她一句:“裴鳶,送你。”
“不要。”裴鳶卻果斷拒絕了。
洛笙統共送過兩三回花,還都是之前裝模作樣送給裴鳶的。
現在遭到拒絕,她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這捧加百列很好看,裴鳶不至于嫌棄太丑才拒絕。
到底是為什么?
“怎么了,你不喜歡的話,我再買別的。”洛笙說。
裴鳶擺擺手:“人家不問你,你也沒打算買。我是沒見過花嗎?非得收你這束。”
不知道是不是關系使然,洛笙確實不太會想到送這些東西給裴鳶。
從前想著跑,她自然不會送禮物。后來,她決定在一起,又遇到很多破事。
她完全沒有精力去想這些。
現在,鮮花在前,她確實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也沒想到,裴鳶對這束花的反應會這么大。
洛笙捧著花,繞到她面前,低聲說:“抱歉,我以后會注意。”
她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直接認錯道歉,讓裴鳶那些脾氣沒處可發。
裴鳶便不說什么了,繼續往前走。
洛笙捧著花束,跟她說一聲,竟然往回走。
“你做什么?”裴鳶拉住她, “不去教堂了?”
洛笙解釋道:“我想你看到這束花會不開心,我還是送給別人,不礙你的眼。”
“你要送給誰?”裴鳶眉頭壓下來。
洛笙掃一眼那些賣花的人:“誰要就給誰。”
裴鳶一把扯過她懷里的花:“誰準你亂送花給別人?都送給我了,你怎么好意思再送被給別人?”
她抱著花,邁著步子往教堂方向走。
洛笙搖搖頭:這口是心非的老毛病是改不了了。
解決了花的問題,兩人終于不再拌嘴,并肩來到教堂。
以前裴鳶每年都會來M國,這邊具有藝術特色的建筑她幾乎都來過。
這個地方,洛笙倒是沒有來過。
趁此機會,洛笙讓裴鳶個自己介紹。
他們先參觀了壁畫,都是著名藝術家的作品。
裴鳶介紹這些的時候,收斂了所有的戾氣,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說話時,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柔和。
她們走到鐘樓。
洛笙瞧見鐘樓上精美的浮雕:“這太藝術了。裴鳶,你快給我說說這個。”
裴鳶用清冷的嗓音給她介紹著人間百藝等主題。
聽著聽著,洛笙的目光就從鐘樓移到裴鳶身上。
談及藝術,裴鳶的情感便沉浸其中,仿佛徜徉在藝術的世界里。
她的感性、深情,全都在這一刻體現出來。
藝術家的氣質非常濃郁。
洛笙看入迷了,直到眼前一晃,才發現裴鳶已經介紹完了。
“你看什么?”裴鳶不知是不是故意問。
洛笙輕咳一聲,說:“走吧,我們去教堂里面看看。”
裴鳶卻不打算放過她:“你剛才在看我?”
對洛笙來說,這沒什么好否認的。
她舔了舔唇,嗯了一聲,小聲說:“裴鳶,你說這些的時候,在發光。”
裴鳶睫毛閃了閃,又問:“平時不發光?”
“比平時還耀眼。”洛笙抬眸,終于和她對視了一眼。
裴鳶碰上她的眼神,抱著花轉身往前走,低聲道:“花言巧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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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
第64章 喜歡我嗎
洛笙和裴鳶邊走邊參觀,最后來到教堂門口。
門口的場景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穿著純白婚紗的新娘站在門口,在親人的簇擁下,緩緩走進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激動地注視著她,陪伴新娘一步步走進婚姻的殿堂。
臨時決定來這里,竟然碰上了婚禮。
這是很難得的。
洛笙難得參加婚禮,尤其是在教堂里結婚,她第一次看見,還挺想看看的。
詢問工作人員能否進去參觀,得到肯定答案后,洛笙扭頭對裴鳶說:“進去沾沾喜氣?”
裴鳶臉上卻沒有半分期待,斂著眉,紅唇抿成一條線,沉默不語。
聽到洛笙問話,裴鳶朝里面抬抬下巴,表示可以,然后跟著洛笙走進去。
這種場合,圍觀的人應該放松才對。
裴鳶的表情太嚴肅了,不像來湊熱鬧,像來砸場子。
工作人員狐疑地看她一眼,雙眸緊緊地盯著裴鳶,生怕她搗亂似的。
洛笙也發現了,拉著人坐到人少點的后排,低聲問:“怎么了?不喜歡這種場合就不看了。”
裴鳶搖頭,眸色轉深,壓低聲音說:“看你的。”
洛笙不是沒心沒肺的人,裴鳶情緒不好,她哪有心情湊熱鬧。
握著她的手,洛笙說:“突然不想看了,我們出去吧。”
正要起身,裴鳶輕輕拽住她,說:“我想看。”
跟著落下的話音,裴鳶收斂了剛才的嚴肅,目光轉向臺上,盯著盛裝打扮的新娘。
二樓的樂團開始奏響婚禮進行曲。
在厚重而深情的音樂里,合唱團放聲高歌。
臺下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來賓們下意識跟著唱起來,雙手有節奏地打拍子。
不知道什么東西觸動了裴鳶,她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恬淡。雖然沒有一起唱,但很認真地欣賞音樂。
她的目光鎖在臺上,望著兩位并肩而立的新人,看得非常認真。
由于剛進來時裴鳶的反常,洛笙湊熱鬧的那份心淡了很多。
注意力一直放在裴鳶身上,此刻看到她的情緒逐漸恢復正常,終于徹底放心了。
裴鳶剛才那種表情,洛笙還以為她很厭惡婚禮呢。
現在看來,應該是挺喜歡的。
洛笙瞧著裴鳶認真的側臉,心里涌上點點遺憾:如果,她和裴鳶不是以那樣的方式開始,應該,也可以擁有一個浪漫的婚禮。
遺憾剛冒出來,洛笙的手被裴鳶拉了一下。
裴鳶扭頭看著她,問:“鉆戒好看還是彩寶戒好看?”
她們結婚這么久,除了搭配衣服,沒有特地送過彼此任何珠寶首飾。
上次汪靜華給的那些首飾,洛笙沒有按照汪靜華說的,給洛笙戴戒指。
所有東西都還回去了。
洛笙和裴鳶沒戴過婚戒,或是任何象征結婚的飾品。
她們走在一起,最多被人認為是情侶,根本不會覺得她們有婚姻關系。
洛笙細細品了她的話,心口跳了一下:裴鳶這是,要買戒指?
以防自己自作多情,洛笙低聲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裴鳶朝臺上努努嘴。
洛笙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發呆的時候,婚禮的流程已經進行到新人交換戒指了。
大多數人結婚會選擇鉆戒,這兩位新人選的卻是藍寶石戒指。
新郎給新娘帶上戒指,托起纖纖玉手,藍寶石戒指閃爍著耀眼的光。
原來是因為他們才問的。
洛笙跳脫的心沉了沉,淡淡地說:“都挺好,你喜歡哪種?”
“素圈。”裴鳶說。
洛笙默默記下了。
婚禮還在繼續,洛笙的心思卻已經不在這了。
她尋思著,去定制一對素圈,裴鳶愿不愿意戴呢?
她的眼睛雖然在參觀婚禮,腦子卻在想戒指的款式。
不久之后,教堂的音樂結束了,人也走得差不多。
四周的燈已經關閉,只留最中間的燈。
洛笙才反應過來,婚禮早就結束了。
她扭頭去叫喊裴鳶,發現對方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呼吸均勻,神色恬淡,是裴鳶睡著的姿態。
婚禮結束不知道多久了,裴鳶竟沒有催她離開,而是在旁邊默默地陪著。
洛笙自覺堵住自己的聲音,靜靜地望著身旁的人。
光從彩色玻璃窗投進來,落在裴鳶臉上,繪出色彩斑斕的大作。
洛笙湊近些仔細觀察。
豐富的顏色她沒看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裴鳶的五官上。
裴鳶的臉很小,五官特別精致小巧,在色彩的襯托下,美得更加生動。
一抹紅色的光正巧停在裴鳶的唇上。洛笙扶著靠背,下意識在上面印一個吻。
那股恬淡的呼吸突然一頓,洛笙眼皮輕顫,緩緩抬起來,果然看到那雙柳葉眼睜開來,正犀利地望著自己。
洛笙呆了幾秒鐘,不等裴鳶追究,她立刻坐端正,理由脫口而出:“光太漂亮了,我捕捉一下。”
話音落下,裴鳶眸中漾起恍惚,聲音像那絲絲縷縷的彩光:“光很漂亮,我不漂亮?”
“漂亮,很漂亮。”洛笙不假思索地答。
“漂亮嗎?”裴鳶慢條斯理地把耳邊的頭發撩到耳后,“說謊的人,該受到什么懲罰?”
裴鳶的漂亮那是有目共睹,不然網友也不會大肆宣揚她的美貌。
洛笙不瞎,當然覺得裴鳶漂亮。在她心里,裴鳶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你想怎么罰,就怎么罰,但我沒有說謊。”洛笙知道裴鳶要借題發揮,只能垂死掙扎一下。
裴鳶盯著她,雙眸微瞇:“那你怎么只捕捉陽光?”
原來是介意她剛才不承認親裴鳶。
洛笙被眼前的人可愛到了。抬起雙手,抱住她的腰,輕聲說:“因為還沒征得你同意,不敢隨便亂親,只好先對漂亮的光下手。”
“世界上最漂亮的裴鳶小姐,請問現在可以吻一下嗎?”
教堂里很安靜,洛笙聲音柔潤,卻糾纏著彩色的光,傳遍每個角落。
這聲音在裴鳶耳畔徘徊一遍又一遍。
盯著眼前的女人,裴鳶主動上前,堵住洛笙一張一合的嘴。
大概是今天的婚禮感染到了彼此,裴鳶雙手掛在洛笙脖子上,整個人掛在洛笙懷里。
她很熱烈地汲取著洛笙的能量。
裴鳶喜歡口是心非,一旦主動,卻變成另一個人。
無論話語還是動作,都直白到讓洛笙秒懂。
兩人呼吸相纏,熱切地表達心中所愛,連陽光也退讓三分。
洛笙從沒這么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喜歡,她也熱情地回應著身上的人。緊緊抱住她的腰,讓她貼緊自己。
兩人難解難分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裴鳶還沉浸在愛意之中,完全沒注意到。
洛笙卻聽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的聲音比較陌生,女人的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
和裴鳶分開,洛笙低聲告訴她有人過來了。
裴鳶眉毛壓下來,舔了舔泛著水光的紅唇,低聲道:“管他們干嗎?”
在別人面前忘情接吻這種事,洛笙還是不太能做的。
而且,剛才那道聲音確實有點耳熟。
她們的朋友里,幾乎沒有誰和男人走得進。
她得看看來的是誰。
洛笙淺淺地貼了貼她的唇,安撫地笑了笑,攬著她的腰往附近的側門閃。
藏住了身影,洛笙輕輕探頭,往正門方向看去。
身旁的人軟軟地靠著,懶聲問:“你還有偷窺癖?”
“不是。”洛笙無奈地笑了下,壓低聲音說,“那聲音有點耳熟,讓她們看見你這副樣子,肯定要調侃你。”
裴鳶捏她一下:“我什么樣子?”
洛笙扭頭看著她。
就是春水蕩漾,臉上紅霞遍布的模樣。
這話說出來,裴鳶恐怕不止是捏一下了。
洛笙說:“漂亮的樣子,不想讓別人看見。”
裴鳶睜著柳葉眼,瞪她一眼,唇角卻掛著微笑。
她抬起纖瘦的雙臂,從側面圈住洛笙的脖子,整個人靠在洛笙肩上。
“你……”
洛笙話還沒說完,便聽裴鳶說:“我也看看是誰。”
說完,她壓下來,把洛笙的身子壓彎一點。
她疊在洛笙身上,微微歪頭,也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洛笙握住她的手臂,以防她掉下去,然后才去看門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兩道影子并肩跌落在地上。
轉眼間,兩個人走了進來。
“是他們啊。”裴鳶低聲說。
洛笙看清那女人的長相,終于把聲音和人對上了號。
原來是汪靜華。
洛笙聽汪靜華說話的次數不算多,也就是她記性好,記得一點,但也要見了人才能分辨。
洛笙盯著那兩個人,低聲說:“幸好剛才躲起來了。”
“你還怕她們在這里對付你啊?”裴鳶懶洋洋地問。
洛笙輕笑一聲:“不是,到底是長輩,讓她們看見不太好,是不是?”
“是什么是,我管她呢。”裴鳶對汪靜華一整個不屑,根本不在意她會怎么想。
說話間,不遠處兩個人摟摟抱抱。
親就算了,還扒衣服。
太辣眼睛了。
洛笙正準備拿出手機拍幾張照片留證據,眼睛突然被一只手蒙住。
“你再看試試?”裴鳶小聲威脅。
洛笙想掰下她的手,想想還是算了,一邊掏手機,一邊問:“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裴鳶鄙夷道:“我早閉上眼睛了。”
要不是怕被發現,洛笙都要笑出聲了。
拿出手機,洛笙解了鎖,抬高手臂,放到裴鳶面前:“你點一下錄像,留個證據。”
“這種東西留著干嗎?別臟了你的手機。”裴鳶不干。
洛笙尋思,眼睛都臟了,手機臟不臟的,也無所謂了。
而且,有了這些視頻,汪靜華再想幫裴悅管理公司,那就難了。
洛笙輕輕掰開她的手指,露出兩只眼睛,點了一下錄像,對準那邊激烈的戰況,然后繼續讓她捂著。
不過很奇怪,這種辦法,裴湘肯定也想過,卻從沒有拍到過這種視頻。
怎么她們就給碰上了?
“汪靜華這么小心的人,今天怎么會到這種地方來?”洛笙問出心中的疑惑。
裴鳶低聲說:“今天是她的生日,想過得特殊一點吧。她應該已經清理掉了裴湘的人,不過沒想到我們會來這里。”
畢竟她們是臨時決定的。
洛笙恍然大悟。
今天這個臨時決定,還真是賺大發了。
兩人拍了一點視頻作為證據,便匆匆忙忙跑出來。
洛笙耳朵里還是那些奇怪的聲音,膈應得不行。
“你剛才應該順便幫我捂一下耳朵。”洛笙揉了揉耳朵。
裴鳶輕哼:“我沒捂耳朵,也不會去聽這種聲音。”
“是我修煉不到家。”洛笙痛定思痛,用力搓了搓耳朵,希望把那些聲音趕跑。
突然,她的手被裴鳶扯開。
身旁的人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問:“洛笙,喜歡我嗎?”
洛笙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那些奇怪的聲音蕩然無存,耳邊只有這六個字反復回蕩。
————————
啊啊啊啊又來晚了
第65章 洛笙約了她出去
這么直白的問話,很不符合裴鳶的性格。
今天的裴鳶格外直接。
似乎問出什么話都很正常。
洛笙的回應幾乎脫口而出:“我……”
才吐出一個字,身后便傳來一道聲音,打斷她的話。
“鳶鳶,小洛,你們怎么在這里?”
裴鳶瞥見汪靜華和那個男人,直接往左轉了90度,側對著他們。
多看一眼都嫌臟似的。
洛笙不動聲色地拍拍裴鳶,轉身面對汪靜華他們。
“汪女士好。”洛笙的目光轉向那男的,“這位先生怎么稱呼?以前好像沒見過。”
汪靜華笑道:“他是我的客戶,路安。”
她說謊不打草稿,洛笙卻知道內幕。
上次請古思義幫忙查的消息,洛笙早就看過了。
路安和裴家合作,只是給汪靜華出國創造機會。
生意是他們的遮羞布。
洛笙準備和汪靜華打個招呼就走。正好,她衣角被裴鳶扯了一下。
裴鳶待不住了,催她離開這里。
和路安簡單打個招呼,洛笙說:“我和裴鳶就不打擾你們談生意了,先走了。”
“洛小姐,聽說你難得出國一趟。這里,都逛過了嗎?沒逛的話,我們可以作陪。”路安微笑著說。
這兩人目不轉睛盯著洛笙,很怕聽到她們進去里面似的。
尤其是汪靜華,手緊緊地握成拳。
洛笙收回邁出去的腳步,指指高大的教堂:“準備去這里面逛逛來著,不巧,接到朋友的電話,得回去了。不過你們熱情相邀,我和裴鳶愿意推了朋友的約,和你們進去參觀參觀。”
汪靜華和路安對視一眼,某種眼神一閃而過。
汪靜華說:“不好耽擱你們的正事。你和鳶鳶什么時候想來,聯系我們就可以。”
洛笙點點頭,轉身牽著裴鳶走了。
汪靜華望著遠去的身影,臉色比腳下的地板還黑:“你信她的話?”
“信不信重要嗎?”路安覷她一眼,“早上就警告過你,不要到這種地方來,你非要鬧。”
“路安,你已經鴿了我兩次生日,今天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想特殊一點有錯嗎?況且,我提醒過你,不要忽略裴鳶的存在。還有她身邊那個女人,之前能從裴鳶眼皮子底下跑掉,上次又只身從希爾的地下室逃出來,絕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不拿她們當回事,就算今天不被撞見,也會有別的時候。”汪靜華厲聲道。
路安輕蔑一笑:“你們女人這么厲害,你怎么不自己去搶家產?投靠我干什么來了?你看看裴湘,我們只不過放個假消息,她就屁顛顛出國。這種豬腦子,就你會戴高帽子。行了,就算被拍,也只是丟了裴家的合作,沒什么大不了。”
“如果拍到了,我在裴家還怎么立足?”汪靜華怒目圓睜。
路安捏住她的下巴:“你在裴家立足能起到什么作用?我警告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藝術瘋子身上,我沒興趣。”
丟開汪靜華的下巴,路安拍拍手,大步離去。
汪靜華狠狠剜路安一眼,心有不甘。
望著洛笙她們離開的方向,汪靜華獨自去了趟看守所。
她從希爾的嘴里得知,洛笙背上受了很嚴重的傷,裴鳶居然不知道。
汪靜華尋思,裴鳶這個瘋子,如果知道自己信任的人從沒真誠相待,還有心思幫裴湘對付她們嗎?
該給那兩口子找點活了。
那兩口子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裴鳶心情奇差。
難得直接問一次,馬上要得到洛笙的答案了,偏偏來人攪局。
就像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裴鳶陰沉著臉,恨不得立刻讓人去把那對狗男女給撕了。
身旁的人早關注到她的不爽,上車之后,就一直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摩挲著,安撫她躁動不安的情緒。
這么溫柔的人,不應該趁現在主動回答那個問題嗎?
裴鳶伏在她肩頭,一眨不眨地盯著洛笙,等著她主動挑起那個夭折的話題。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洛笙轉頭和她對視一眼,低聲問:“怎么了?”
這個女人,有時很懂她的心思,有時卻一點都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
就像現在,怎么了怎么了,就不明白她多想知道那個答案嗎?
別人結了婚,戒指互換,宣告誓言,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只有她們,什么都沒有,連一個“是否喜歡”的答案都得不到。
裴鳶很想拿這番話懟過去,想了想,卻是半點立場都沒有。
當初倉促領證的是她。主動權在手時,她從沒起過辦婚禮的念頭。她有家財萬貫,卻不曾拿出來買兩枚戒指。
頭就開錯了,再想鬧這種事,也是沒有道理。
裴鳶攙著洛笙的肩膀,坐回自己的座位,意有所指地說:“如果沒有那對狗男女,我今天會很開心。但我想到他們出現在我眼前,就惡心得想吐。”
“裴鳶,我坐你旁邊呢,你倒是看看我,想別人做什么?”洛笙拍拍她的肩膀,“明天帶你去別的地方,絕對不會再遇到他們。”
裴鳶一喜,正要開口,想到什么,凝眸瞧著她:“那今晚不分房睡。”
“這個,不行。”洛笙笑道,“答應的事不能反悔。”
裴鳶的欣喜頓時散了,靠在座位上,目光轉向窗外:“你就不能為我破例一次?”
“我當然可以為你破例。”
裴鳶飛快轉頭望著裴鳶,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聽她繼續說:“但是這件事不行。”
不知道的,還以為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要這么堅定地懲罰人。
裴鳶垂下眼眸。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洛笙說的話,做的事,時時讓裴鳶以為,對方是有點喜歡她的。
可是,洛笙也總是會做一些讓她喪失信心的事。
分房睡的懲罰。
不肯回答她的問題。
從不主動說喜歡。
裴鳶迷茫了。
仿佛又變成自己代表作中的主人公,在迷霧里迷茫前行。
裴鳶閉上眼睛,悶悶地拒絕:“今天逛累了,明天不想出門。”
“裴鳶,我好不容易來一趟M國,你就陪我出去玩玩嘛。”洛笙輕輕搖了搖她,“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
裴鳶弄不明白她整哪出。自從遇見起,她就沒弄明白過洛笙。
她抿抿唇:“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等到明天說?要說就現在說,別整沒用的。”
洛笙偏不說:“那么重要的事,必須要選一個特殊的場地,營造特別的氛圍,醞釀適當的情緒,絕不能草率。”
你當是結婚呢。
這想法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裴鳶睜開眼睛,眼底升起一抹自己都沒發現的期待:“你想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洛笙笑意盈盈。
說話間,她們已經回到了莊園。
門口站著兩個人:裴湘和她的助理。
顯然是在等她們。
洛笙收斂笑容,低聲對裴鳶說:“明天早上九點,我去房間找你。”
“我沒答應。”裴鳶無視那兩個人,自顧自往前走。
洛笙拉拉她的袖子:“答應我嘛,那些話不說出口,我會憋死的,你就忍心看著我死嗎?”
裴鳶急忙捂住她的嘴,呵斥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答應你就是了。”
洛笙還沒來得及感謝,高跟鞋的聲音便逼近了。
裴湘斜睨著旁若無人的她們,說:“裴鳶,我想和你談談。”
“免談。”裴鳶看都不看她一眼,放開洛笙,邁步就走。
這矛盾,真是越來越深。
洛笙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裴鳶,汪靜華她們不是善茬,你和她聊聊唄,通通氣,免得讓外人占了便宜。”
裴鳶不說話。
洛笙晃晃她的胳膊,說:“去吧。”
洛笙可謂是苦口婆心,裴鳶再無動于衷,就說不過去了。
她頭也不回地問:“談什么?”
裴湘看一眼洛笙。
洛笙本就沒打算聽她們聊天,這會兒看到裴湘的眼神,也有點煩她。
知道裴湘不待見自己,更討厭自己和裴鳶糾纏,洛笙偏要故意氣氣她。
“裴鳶,我回房間等你。”洛笙微微低下頭,在裴鳶唇上貼貼,然后瀟灑離去。
裴湘氣得手指發抖,質問裴鳶:“還有人在呢,你就讓她這么胡來?”
裴鳶摸摸紅唇,望著那個開心的背影,反問道:“除了我還有人在?”
“裴鳶,你……”裴湘重重地哼一聲。
裴鳶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方向,直到人影消失在花草樹木之間。
她收回目光,雙手抱胸,隨意往前走。
身旁的女人氣得呼吸都加重了,半天不說話。
裴鳶尋思,自己能留下來,全看了洛笙的面子,這個女人還有什么不滿意?竟敢指責洛笙,心里沒點數。
“有話說,沒話滾。”裴鳶毫不客氣地開口。
裴湘大概知道自己氣也是白氣,做了幾下深呼吸,終于進入正題:“她利用你來氣我,你還處處維護她。裴鳶,你跟她相處這么久,就沒發現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是什么樣的人輪不到你來評價。”裴鳶扭頭冷眼剜著她。
裴湘卻不怕她的眼神,還要說:“不要執迷不悟了。如果她喜歡你,會主動送你禮物。哪怕是路邊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也可以買下來當禮物。她有送過嗎?秦黛追喬言心都知道約她去美術館,她約過你嗎?今天去教堂都是順便,根本沒有好好計劃……”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滾。”裴鳶嗓音冰涼。
裴湘長嘆一聲:“我說沒說夠,你心里都清楚這些,不是嗎?裴鳶,從她第一次拍你,你就該知道,她只是利用你獲得上好的資源。”
裴鳶猛地拽住裴湘的衣領,用力推一把:“滾!”
裴湘還想說什么,助理飛快跑過來,低聲說了句什么,然后扶著裴湘走了。
裴鳶站在原地,垂下眼眸,擋住眼底的陰郁,自言自語:“誰說她沒有主動約我。”
明天,洛笙約了她出去。
第66章 特別喜歡你
次日,洛笙忙活了很久,卡著時間點,到房間去找裴鳶。
裴鳶房間的門一直關著。
裴鳶早就醒了,裴鳶看見阿姨給她送了早餐。
洛笙看眼時間,離起床已經過去兩個半小時,房間居然還沒有動靜。
不知道在做什么。
洛笙抬手敲敲門,叫了裴鳶一聲。
里面很快就傳來趙曼曦的聲音:“洛小姐,你先在外面等等。”
趙曼曦在里面,這是在梳妝打扮?
裴鳶雖然不喜歡捯飭,但有趙曼曦在,整個妝容還是很快的。
今天竟然還沒搞好。
洛笙應了一聲,不打擾她們,坐到外面等裴鳶。
房間里,裴鳶一手拿一條裙子,左手貼在胸前比了比,很快就換成右手那條。
盯著鏡子里看了片刻,裴鳶扭頭問趙曼曦:“哪條好看點?”
趙曼曦正在收拾旁邊一堆被淘汰的衣服,抽空看了一眼裴鳶,敷衍地點點頭:“都挺好。”
“我是不是該考慮換個有審美的助理?”裴鳶丟開兩條裙子,又去衣柜里拿其他裙子。
這些裙子,都是昨晚臨時讓趙曼曦去買的,就是為了今天的約會。
今天試了一早上,裴鳶愣是沒選出一條滿意的。
總覺得哪條都差點味道。
趙曼曦起身,拿了一條純白色的暗紋一字肩長裙出來:“小姐,洛小姐就喜歡這種風格。”
“誰說要穿她喜歡的風格。”裴鳶扭頭又去找裙子。
“好吧,是我誤會了。”趙曼曦有點無奈,繼續整理衣服。
裴鳶在衣柜面前挑衣服,摸摸這條裙子,碰碰那套衣服,最終一套也沒有拿。
在衣帽間逛了一圈,裴鳶走到趙曼曦面前,拿起那條純白長裙,走到鏡子面前比了比:“她真會喜歡?”
“會會會,你快去換上試試。”趙曼曦暗自嘀咕:你就是穿個麻袋,洛小姐也會喜歡的。
這回,裴鳶沒再挑選,拿這條裙子換上。
換好之后,她照了照鏡子,那純白的顏色裹在身上,似乎有圣光籠罩。
洛笙就喜歡這種風格……但是,她臉上的神色,和這衣服的風格大不相同。
裴鳶盯著鏡子里自己看了許久,終究沒有把衣服換掉。
趙曼曦快速給她化了個妝,便出門了。
開門的那一刻,在外面等候的洛笙回頭看去。
入眼是一片純粹的白色,猶如廣寒宮的冰魂素魄。
那么圣潔,那么出塵。
洛笙的目光一刻都沒有轉動,連趙曼曦叫她都沒聽見。
良久,她聞到那股熟悉的薰衣草香味,才如夢初醒。
等洛笙回過神,裴鳶站在半米之外,靜靜地盯著自己看。
洛笙低頭快速掃一眼自己的裝扮,一瞬間有點后悔。
最普通的西服套裝,沒有任何裝飾。
她大早上忙著張羅別的事,都沒有認真打扮一下,就化了淡妝,頭發隨意地散在腦后,和平時沒有太大的區別。
早知道利用剛才的時間收拾一下了。
洛笙暗自遺憾。
心里怎么想的,洛笙都沒有表現在臉上。她走過去,接過裴鳶的手包,替她拿過來,牽著她下樓。
客廳里,裴湘和助理正在處理工作。
她們面前放著電腦,兩人都戴著耳機。
看起來像在開會。
洛笙和裴鳶路過時,裴湘突然抬頭看洛笙一眼,然后摘掉耳機,叫洛笙過去,有幾句話要說。
裴鳶最看不得她這副樣子。
知道她們是要出去約會,早不說晚不說,裴湘偏偏選在她們出門的時候找洛笙。
這根本就是破壞她們約會的心情。
裴鳶拉下臉,要不客氣了。
洛笙沖她笑笑,低聲請她等一會兒。
這么明顯的找茬,洛笙還是愿意去。裴鳶有時候很懷疑,洛笙是不是不會對除她以外的人發脾氣。
“別管她說什么,要是說不好聽的話,直接懟回去。”裴鳶叮囑。
洛笙笑著點頭,轉身跟著裴湘來到側門的陽臺上。
裴湘盯著她,沒有廢話:“你背上的傷準備什么時候告訴鳶鳶?”
“我沒打算告訴她。”洛笙不想裴鳶因為自己又對希爾做什么,這不值得。
裴湘冷笑:“洛笙,你瞞得住嗎?等她知道了,你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如果我不小心暴露,請你一定攔住她,不要對希爾做什么。”這是洛笙最關心的。
“用你說?”裴湘想發火,又不想弄出太大動靜,只能壓下聲音,“重要的是,她會怎么想,你有沒有想過?”
洛笙抬眸瞧著眼前的女人。
在洛笙所知的劇情里,裴湘實在算不得一個好姐姐。
沒想到,她不僅為了裴鳶的安危來到M國,還很關系裴鳶心中所想。
真是復雜的感情啊。
洛笙轉身,望著客廳。
裴鳶此刻正不耐煩地坐在沙發上,煩躁的擺弄著頭發。
洛笙輕聲說:“她要是知道,應該會很生氣,但我還是不能告訴她。”
裴鳶發起瘋來,是真的會不管不顧。就算希爾入獄了,裴鳶也會想方設法整她。
這是很危險的行為。
雖然洛笙請求裴湘攔住裴鳶,但她覺得,裴湘不一定攔得住。
她自己也攔不住。
洛笙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她一直抱著僥幸心理,就這樣瞞過去。傷口好了,那些事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我會努力不讓她知道。”洛笙思考一下,又說,“你真的關心她,就找人去盯一下希爾那邊,誰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有人做文章。”
說完,洛笙遠遠看見裴鳶的神色逐漸暴躁,便不多說了,直接出去,拉著裴鳶出門。
裴鳶的臉色很不好看,洛笙揉揉她蹙起的眉心,笑道:“她就是讓我們出去玩小心點,沒說別的。”
“這種話我不能聽?”裴鳶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洛笙笑了:“你平時跟她說話的語氣,可算不得好聽。裴湘也不是受虐狂,干嘛聽你懟她。”
“我有這么不講道理?”裴鳶兇狠地瞪著她:“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
洛笙一本正經道:“你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輕推她一把,裴鳶扭頭看向窗外,吐出經典的四字評價:“油嘴滑舌。”
但是,無論是不是洛笙的心里話,裴鳶都不管。
她很喜歡被洛笙哄著的感覺,只要聽了,心情就會變好。
眉心的陰郁逐漸化開,裴鳶想著身旁的人,眼睛瞅著窗外的景色。
各色風格的古典建筑飛速往外后退,最終,停在一座純白的建筑前。
望著充滿寧靜氣息的建筑,裴鳶扭頭望著洛笙。
洛笙沒有說話,她下了車,繞過來給裴鳶開門。
握著洛笙的手,裴鳶緩步下來。
沒一會兒,兩個工作人員走過來接待她們。
一開始,工作人員本該確定身份,看見裴鳶,工作人員連這一步都免了,直接引著她們進去。
這座建筑是個藝術畫廊,經常用來辦展。
裴鳶以為,最近快被藝術腌入味的洛笙,可能會選點別的地方約會,沒想到還是這些地方。
她心里的期待瞬間大打折扣。
雖是約會,那份喜悅就淡了很多。
百無聊賴地跟著洛笙走進去,裴鳶的眼睛都不往那些藝術品上看。
來到之前參觀過很多次的長廊門口,裴鳶看見那工作人員把鑰匙遞給洛笙,并祝她們參觀愉快。
從沒見過讓參觀者自己開門的操作。
這也是奇了。
裴鳶吐槽道:“雖然今天沒有展,但這工作人員連門都不開?”
“她們是不想破壞氣氛。”洛笙笑道。
裴鳶瞥她一眼:“看個展,還要什么氛圍?”
洛笙并不多做解釋,搖搖鑰匙,低聲說:“你先閉上眼睛,聽到開門聲,你再睜開,行不行?”
這里的作品,裴鳶沒看一千遍,也看了兩百遍,根本不存在任何驚喜。
不過,洛笙這副獻寶的樣子,裴鳶還是不想掃她的興,緩緩閉上眼睛:“我倒要看看,什么東西這么神秘。”
耳畔傳來開鎖的聲音。
大概是剛才洛笙叮囑得太認真,裴鳶豎起耳朵,比當年聽聽力還用心。
咔——
鎖開了。
厚重的門緩緩打開。
一只溫暖的手握住裴鳶冰涼的腕子,耳邊傳來洛笙柔潤的聲音:“睜開眼看看。”
慢慢掀開眼皮,入眼是長廊暖黃色的燈光。
柔和的鋼琴曲從長廊傳來,像一首優美的抒情詩。
換風格了?
裴鳶主動邁步走進去。
往里走了大概一兩米,墻壁上終于出現畫作。
從裴鳶的角度看去,還不到內容。
但畫框是裴鳶看過很多回的那一款。
剛被挑起來的好奇心頓時蕩然無存。
裴鳶低著頭,跟在洛笙身邊,無聊到數起步子。
大概是到了畫旁邊,裴鳶聽見洛笙問:“你喜歡嗎?”
“喜歡。”裴鳶沒有抬頭。
洛笙無奈地笑了笑,用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背:“裴鳶,你還可以再敷衍一點嗎?”
那你不是那畫展敷衍約會嗎?
裴鳶本要說這個,沉思片刻,到畫展約會也沒什么問題。
洛笙只是不知道她已經看過很多回了,想投她所好而已。
這能算敷衍?
裴鳶不敷衍洛笙了,抬起頭,掃一眼墻上的作品。
裴鳶的眼眸掠過訝然,立刻駐足望著墻上的作品。
這根本不是裴鳶看過很多回的作品,而是洛笙拍的照片。
畫框里裝著沉睡中的她,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平時睡覺都會很不安,但她睡的地方是洛笙房間的沙發。
里面充滿了讓她心平氣和的氣息,所以她眉宇間流露出恬淡,睡得非常香。
裴鳶看了很久,根本沒想起這是什么時候拍的照片。
她猛地轉頭,似笑非笑地瞧著洛笙:“偷拍我?”
“看著漂亮,所以拍了。”洛笙湊近她,輕聲問,“不準我拍嗎?”
“別得寸進尺。”裴鳶丟下這句話,快步往前走,又去看其他照片。
行走在照片長廊里,裴鳶根本不覺得無聊了。
她借助照片,想起剛出國那會兒,她和洛笙之間的很多事。
那時她們的矛盾還很深,在莊園相處兩個月,每天見面都不會主動說話。
秦黛和喬言心還多次嘗試讓她們緩和關系。
洛笙卻不肯低頭。
可是這些照片,有很多是那時候拍的。
洛笙嘴上說著不喜歡她,卻總是下意識被她吸引著拿起相機。
有些喜歡,不是熱烈的。它從心底慢慢滋長,連主人都發現不了。
裴鳶撫摸著這些相片,眼底凝聚著繾綣。
她想,也許不用那么執著于親口聽到洛笙的答案。
這些相片,都是洛笙的答案吧。
走到長廊盡頭,裴鳶看到一張巨幅海報。
上面是洛笙給她拍的片。彼時的她,正在畫洛笙。
裴鳶勾起唇角:“洛笙,專門弄個藝術長廊當我的相冊,你就,這么喜歡我?”
“特別喜歡你。”洛笙凝視裴鳶,鄭重道,“裴鳶,我們以后都在一起吧。”
————————
裴貓貓:她在表白???
第67章 可以親了嗎
世界上最動聽的話,是說到心坎里的話。
洛笙的話沒有經過雕琢,沒有刻意修飾,是最質樸的語言。
卻是裴鳶期待已久的答案。
以后都在一起。
柔潤的嗓音猶如天籟,是裴鳶在夢里才能聽見的。
裴鳶凝眸瞧著眼前的女人,這個她費勁千辛萬苦才留下來的人,終于決定主動待在她身邊了。
所想的事,都能實現。
這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此時此刻,洛笙讓裴鳶完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
恍惚之間,裴鳶以為這是做夢。
輕顫著指尖,裴鳶摸了摸洛笙白皙的臉龐,細細地感受著熟悉的體溫,呼吸的起伏。
以此確定眼前事的真實性。
洛笙微垂著眼眸,和她對視一眼,抬手蓋住她的手背:“裴鳶,我剛才說的話,你答應嗎?”
答應!
裴鳶心里早就給出了這個答案,但是,她望進洛笙眼底,勾了勾唇角:“我要先確定,你這到底是花言巧語,還是肺腑之言。”
“你打算怎么確定呢?”洛笙由著她說,一副樂意奉陪的模樣。
裴鳶收回手,兩只手背到身后去,伸得筆直,手掌相握,老神在在地繞著洛笙邁步。
她的步子細碎又平緩,無論走到哪個位置,視線都跟隨洛笙。
洛笙被裴鳶這樣看,也不說話,只是笑著和她對視。
腦袋跟著她的位置變換而轉動。
走完一圈,裴鳶問:“我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氣不好,你怕不怕?”
“有幸領教過,很害怕。”洛笙揚眉一笑。
“嗯?”裴鳶逼近洛笙,“害怕你還敢說那種話?”
洛神淡定地說:“我相信你以后不會這樣對我。”
“誰說的,我可壓不住脾氣。”裴鳶轉了個身,留個背影給洛笙。
洛笙攤攤手:“那沒辦法,我只好想辦法哄哄脾氣大的人。”
裴鳶嘴角偷偷揚起來,笑夠了才轉回身,拋出下一個問題:“在你心里,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
“怎么會有人把自己跟工作相比呢?”洛笙忍不住笑了。
裴鳶指著自己的鼻子,輕哼一聲:“有啊,就是我,你說不說?”
洛笙認真思考了一下,片刻,開口道:“當然是你比工作重要。但是,你上次說過,正常工作是可以的,對吧?”
“是。”裴鳶并不否認曾經說過的話。
洛笙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還有什么要問的?”
“暫時沒有,以后想到再補充。”裴鳶說。
洛笙緩緩靠近,低聲問:“可以親了嗎?”
滾燙的呼吸糾纏著裴鳶的氣息。
裴鳶抬眸,注視著眼前的女人。
這次,裴鳶在這雙桃花眼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臉。
眼眸猶如一面鏡子,照出她唇角的微笑。
裴鳶不拐彎抹角,也不主動親上去。而是微微抬起下巴,緩緩閉上了眼睛,從鼻腔發出低低的聲音。
眼睛閉上以后,聽力格外的明顯。
裴鳶聽見身前的呼吸越來越近,卻也越來越輕。
隨即,裴鳶的嘴唇沾上柔軟的濕潤。
一股淡雅的氣息瞬間籠罩著她。
她就這樣,逐漸沉溺在洛笙編織的情網里,不可自拔。
等她們分開時,裴鳶的身體有點發軟。
她靠在畫廊墻上,望著身前的人。
難得一見,洛笙竟然也喘著蹙起,有點脫力的樣子。
裴鳶彎起唇角,決定把這罕見的模樣拍下來,以后拿來當素材。
她朝洛笙伸出手:“拿手機來。”
“要手機做什么?”洛笙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還是從拿出手機,解了鎖遞給她。
裴鳶接過來,一眼就瞅到屏幕上的自己。
她瞧洛笙一眼,低頭點開相機。想了想,又退出相機,看著屏幕里的自己,問:“什么時候設置的?”
“挺久了。”洛笙笑了笑,“怎么了?”
裴鳶稱贊道:“有眼光,繼續保持。”
在洛笙的笑聲里,裴鳶打開了相冊,對著這張漂亮的臉連拍幾張,然后打開微信發給自己。
裴鳶歡樂手機,一本正經道:“放心,我也會把你設置成桌面。”
“感謝老婆大人的重視?”洛笙皮一下,收獲裴鳶的輕輕一蹬。
兩人從畫廊手牽手出去。
進來時,裴鳶全程都是驚嘆的。這會兒出去,心里就只剩下幸福,心里想著以后要多拍照片。
在畫廊待了很久,出來時,差不多就到了午餐時間。
餐廳是洛笙昨晚定好的,就在畫廊附近。
兩人進去,便有兩個服務員來接待她們。
她們來到一個包廂。
中等身高的服務員遞了菜單,給她們準備好茶水,詢問她們是否需要幫忙。
洛笙擺擺手,表示自己來。
趕人太麻利了,洛笙忘了再要一個菜單。兩人面對面坐著,你看一眼我瞅一下,脖子都扭酸了。
洛笙干脆把凳子搬到裴鳶身邊,和她坐在一起。
裴鳶很喜歡兩個腦袋扎堆點菜的感覺,她們靠得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溫度。
這感覺特新鮮。
兩人點了幾個喜歡的菜,正好有人來敲門。
兩人以為送東西的,允許對方進來。
那服務員走進來就道歉:“抱歉,剛才的水涼了,我來送壺熱的。”
兩人并不在意,繼續聊天。
突然,裴鳶的余光范圍闖進一道身影。
那人似乎腳崴了,身子猛地往旁邊傾斜。她手里的茶壺飛出去了,那個落點,恰巧是洛笙的肩膀。
“洛笙躲開。”裴鳶拔高音量,用力拽了她一把。
茶壺哐當一聲碎在地上,冒著熱氣的水珠四散開來。
這個溫度,分明是剛沸騰的水。
倒在身上,絕對要拖一層皮。
幸好洛笙身手敏捷,聽見裴鳶地提醒以后,毫不懷疑地從凳子上跳起來,一把抱住裴鳶,躲到她身邊。
裴鳶的位置離茶壺遠一些,水珠也都被凳子擋掉了。
洛笙安然無恙地躲開這場意外。
好一陣,服務員才回過神來,驚慌失措地收拾地上的殘渣碎片。
裴鳶確認洛笙沒事,就要發飆。
仿佛預料到裴鳶要這樣做,洛笙抱緊她,低聲說:“算了,就是個意外。”
“她害你差點被燙到。”裴鳶現在還心驚肉跳。
洛笙可以輕輕說:“沒事,沒燙到。”
在洛笙的再三要求下,裴鳶終于沒有追究,而是勒令那個服務員別再來。
雖然有個提心吊膽的插曲,但后面很順利。
兩人很高興,甚至來了點紅酒。
午餐結束,洛笙去衛生間洗手。
出來時,又在轉角碰到了人。
這回不倒熱水了,而是紅酒。
衣服上弄得到處都是,根本沒法見人。
服務員趕緊給她擦。
卻是越擦越蔓延開來,連肩膀上都沾染的顏色。
洛笙拒絕幾次,盯著眼前中等身材的服務員,產生一種熟悉感。
多看幾眼,她猛然退回衛生間。
這不就是給自己上水的服務員嗎?
聯系茶壺落地和今天的事,洛笙恍然大悟: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這個服務員一開始就是想弄濕她的衣服。
這是……為了拆穿我的傷?洛笙反應過來,立刻把服務員趕走,準備讓裴鳶幫自己送件衣服過來。
服務員道了幾句歉,沿著剛過來的路返回。
洛笙瞧見裴鳶。
“剛有個服務員說看到你背上有傷,怎么回事?”說完這些,裴鳶終于注意到她身上染的紅酒色,“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撞上了?趕緊脫了。”
說著,裴鳶趕緊給她解扣子。
洛笙忙不迭拒絕。
裴鳶瞪著她:“你是不是真有傷?”
“沒有。”洛笙面不改色。
“沒有你給我看看怎么了?”裴鳶繼續扒衣服。
洛笙再躲也沒有意義了。
那個服務員潑濕洛笙的衣服,主要是給裴鳶一個檢查傷口的理由。
洛笙握住裴鳶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回去看,好不好?”
“洛笙,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上次救葉婧受傷了?還是去找項鏈受傷了?”裴鳶邊說邊把她推到衛生間里,小心脫下她的衣服。
白皙的背上,一條疤橫跨左右,部分已經凝結成痂。
裴鳶指尖顫栗,想去觸摸,又怕她疼。
“疼……疼嗎?”裴鳶的聲音都顫抖起來,眼眸已經是淚眼朦朧。
洛笙低聲說:“不疼。抱歉,裴鳶。”
裴鳶咬著唇,許久沒有說話。
等她冷靜下來,給趙曼曦打電話,讓她送衣服和藥過來。
趙曼曦辦事效率非常高,沒多久就把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裴鳶幫洛笙上藥,再換上新的衣服。
等弄好了,裴鳶安排司機送洛笙回去,自己卻叫上趙曼曦。
“裴鳶,不要去。”洛笙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努力阻止。
裴鳶垂著眼眸,不容商量,直接讓司機帶人走。
說罷,裴鳶大步往外走。誰知,還沒出衛生間,她腰上一緊。
洛笙抱住她,低聲說:“是我錯了,我不該瞞你,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去找別人。”
裴鳶是去找別人。
這個人是希爾。
就算這女人在監獄里,她也要讓對方比洛笙痛一萬倍,生不如死。
“放開,不然連你一起……”
“不放。”
裴鳶用力掐住洛笙的手,想強行掰開,卻怎么也掰不動。
“你帶人去。”裴鳶冷聲吩咐趙曼曦。
洛笙立即出聲:“裴鳶,她已經在里面了。”
“那又怎樣?”裴鳶氣得眼睛布滿紅血絲。
洛笙抱緊她,低聲說:“你之后會浪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去處理這件事,我不想你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所以我安排別人去做。”裴鳶固執道。
無論怎么勸,裴鳶辦定了這件事。
她必須讓希爾付出代價。
勸不動,洛笙只能想別的辦法。
趁趙曼曦離開之前,洛笙輕聲說:“裴鳶,你要是去找她,這個傷我就不治了。”
裴鳶用力掙扎。
洛笙怕她摔跤,不得不放開。
裴鳶轉身,不可置信地盯著洛笙:“你為了別人威脅我?”
她的聲音顫抖著,聽起來和啞了一樣。
第68章 醉了
之前裴鳶和洛笙關系很遠的時候,洛笙都沒有威脅過她。如今,裴鳶把她當做最親近的人,卻遭到對方的威脅。
她沒辦法接受洛笙的態度。
為什么嘴巴里說著喜歡,以后都要在一起,費心費力準備這里的東西約會。面臨選擇時,卻是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
這和裴湘她們有什么區別?
眼中的震驚逐漸彌散,化作厚重的烏云。裴鳶目光冰冷,語氣微涼:“這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我要做什么,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裴鳶……”
洛笙想牽裴鳶,裴鳶立刻躲開。
“趙曼曦,安排司機送她回去。”裴鳶一轉身,發現趙曼曦不在。
她們吵架的時候,趙曼曦就離開了。
裴鳶擰著眉頭,冷聲說:“司機馬上來接你。”
“裴鳶,我背上很疼。”洛笙聲音低低的,“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裴鳶往前邁的步子頓了一下。
她本就是擔心洛笙的傷才發這么大的火,聽到洛笙喊疼,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剛要轉身,忽地聽見有高跟鞋的聲音從長廊傳來。
裴鳶頓時清醒了。
這時候若是回頭檢查傷口,洛笙肯定趁機說些什么。
裝可憐,或是抱住她撒嬌,都是洛笙能做出來的事。
這個女人向來喜歡用甜言蜜語掩蓋自己的錯誤。
這次不能再放任她了。
裴鳶面無表情地說:“回去讓阿姨幫你。”
說罷,她抬腿往前走,不理會身后之人的動靜。
裴鳶走到長廊拐彎處,迎面碰上行色匆匆的秦黛和喬言心。
她和洛笙私底下發生的事情,這么快傳到這倆耳朵里,肯定是趙曼曦的杰作。
裴鳶沒和她們打招呼,直接往外走。
喬言心繼續往里走,秦黛倒回來,跟上裴鳶的步伐。
她什么都不問,只是跟緊裴鳶。
出了藝術長廊,工作人員上來詢問裴鳶的體驗。
話還沒開口,就被那張陰鷙的臉嚇走了。
出了大門,趙曼曦站在一旁等她。
裴鳶陰沉著臉:“趙曼曦,不想干可以滾。”
趙曼曦垂下頭,不敢回話。
裴鳶壓著那股火氣,安排道:“叫司機進去接人。”
趙曼曦立刻打電話給司機。
處理好這些事,裴鳶上了另一輛車。
剛坐好,車門再次拉開,秦黛也上來了。
在裴鳶還沒發飆之前,秦黛說:“鳶鳶,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裴鳶本不想給她任何眼神,聽到這種話,扭頭瞧著她。
“真的,你別不信。”秦黛舉起三根手指,“你要去對付希爾,我絕不阻攔。”
這太反常了。
秦黛一直都希望裴鳶好好做人,別說支持她要去傷害蹲局子的人,就是強迫一下別人,她都覺得天塌了,要苦口婆心說上很多勸諫。
今天這么不對勁,聽起來就是想弄鬼。
裴鳶冷笑:“你阻不阻攔,跟我有關系?”
“我知道跟我沒關系,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你聽聽就是了。”秦黛一點都不介意裴鳶的冷漠。
等趙曼曦來了,問去哪里。裴鳶還沒發話,秦黛趕緊說:“趙助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連你老板的心思都猜不到。當然是去找希爾。”
趙曼曦見鬼地回頭瞟一眼秦黛,臉上滿是錯愕。
似乎在后悔自己搬錯救兵。
秦黛催著她開車。
車子啟動后,速度不算很快。
裴鳶心煩意亂,都沒注意車速過低。
她念著洛笙背上的傷,不知到底有多疼。
剛看到的時候,那道又長又深的疤,像劃在她心口,痛到她失語,幾乎無法呼吸。
她又擔心自己這一走,遂了洛笙的意,對方也順理成章的離開。
可是,她實在生氣。
那么重的傷勢,瞞著她,到底把她當什么人?是不配關心她的、無關緊要的人?
裴鳶越想越生氣,怒氣值疊加,快要爆炸了,她就只想弄死希爾,讓她見不到新的太陽。
望著窗外,裴鳶發現,建筑正在以龜速移動著。
“趙曼曦。”裴鳶的聲音一出,車子猛地加了速,如同離弦之箭,把她剩下的狠話全堵住了。
車速飛快,轉眼就到了目的地。
裴鳶摩挲著自己的指甲,大步往里面走。
很快,她們就被攔下來了。
希爾現在處于拘留階段,一般人不能探望。
警察跟她們說清楚,就請她們趕緊離開。
裴鳶拿出電話,要給張郁然打電話。
她是律師,這方面她最懂。
秦黛提醒道:“鳶鳶,你找上她,就得想想,她會跟你提什么條件。”
裴鳶立刻放下手機。
張郁然上次的條件她還沒忘。
洛笙雖然惹她生氣,但她絕不會給對方離開的機會。
不找張郁然,裴鳶也不是沒辦法。
這里除了警察,還有其他工作人員。
總有人為她所用。
只要以希爾之道還治希爾之身,再用上比希爾更惡劣的手段,她的氣就能消下去。否則,這口氣憋在心里,誰勸都不好使。
裴鳶立刻讓趙曼曦著手去辦。
趙曼曦一百個不愿意,但是拗不過,只能一步三回頭地把希望寄托在秦黛身上。
秦黛了解了裴鳶的方法,問:“辦法也是個辦法,就是吧,我有個疑問。整了希爾之后,這事兒肯定兜不住,對吧?洛笙和裴湘會想辦法把你撈出來,但是你這日漸上升的事業,就此毀了,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事業?”裴鳶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事業能比洛笙重要嗎?”
秦黛用力點頭:“對對對,事業連洛笙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那么轟轟烈烈公布過你們的關系,你們在網友面前就是一體的。你出了事,洛笙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了。別說去做攝影師,就是走大街上,人家都可能會對她議論幾句。希爾就是前車之鑒嘛。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看到那種場面,我可以幫你去催一催趙助理。”
裴鳶獨來獨往慣了,在成名之路上,裴家起到了一定作用,卻沒那么明顯。
她不是很能感受到這種“連坐之罪”。
但現在影響到的人是洛笙,她就不得不重視了。
洛笙對于攝影的熱愛,裴鳶看在眼里。
即便不接單,她也時不時會拿著相機拍些東西。
每次拿著相機,她那種沉浸和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洛笙該在攝影圈閃閃發光的。裴鳶怎么忍心讓她和攝影做切割?
她的心揪起來,有一只魔爪肆意掐她的心臟。
想整希爾的心越來越強烈,她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去。
她的思緒又搖擺起來。想到洛洛笙走在路上被人指責,在網上說了什么,立刻被人懟。出鏡就被噴……
種種可能出現的場景,跑馬燈一般在她腦子里放映。
她差點站不住了,晃了一下,幸好秦黛扶住她,才沒有暈倒。
她抬起頭,盯著看守所的方向,指尖掐進掌心。
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里面的工作人員又來催她們離開,她才閉了閉眼,說:“秦黛,去你家喝酒。”
秦黛趕緊答應,然后給趙曼曦和洛笙發了消息,趕緊上車。
“給阿姨打個電話,讓她安排人送幾瓶好酒來。”秦黛沒話找話。
裴鳶拿出手機,解了鎖,撥了保姆的電話,扔給秦黛。
等秦黛接通電話,要了酒,裴鳶突然開口:“讓她去買最好的止疼藥和去疤的。”
“這種事,得你自己去說。”秦黛提醒。
裴鳶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秦黛無奈,只得幫忙轉告,末了還要說是裴鳶叮囑的。
她尋思著,這倆人,沒她得散伙。
沒過多久,大概是保姆轉告了這番話,洛笙打來電話。
這道鈴聲和別的鈴聲不一樣,裴鳶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
她沒有接,手仍然握著拳,尖尖的指甲扣緊掌心。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洛笙仍舊沒有放棄。
她在莊園里,盯著手機。電話的忙音敲擊著她的心臟,敲著敲著,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裴鳶不肯接電話。
十幾通電話,一個都不接。
洛笙一籌莫展。
她唯一慶幸自己瞞住了幾天,拘留所已經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要是前兩天,裴鳶絕對沖進去就是干。
她一點也不希望裴鳶做這種事。
名譽和地位對裴鳶來說,什么也不是。可是,洛笙不允許對方為了她丟掉這些東西。
只有保住地位,裴鳶才能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否則,裴湘就有理由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這是洛笙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最深刻的體會。
她不后悔瞞了裴鳶,但眼下的狀況也足夠令她頭疼。
喬言心坐她身旁,低聲道:“聽說秦黛讓人送酒過去。”
“我去送。”洛笙蹭的站起來。
喬言心叫來保姆,讓她把東西準備好。她給洛笙當司機。
洛笙上了車,腦子里全是裴鳶那張冷臉。
她擔心裴鳶不僅僅是去喝酒,還會做別的事情,比如把自己泡在冷水里。
洛笙忐忑不安,二十分鐘地路程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一到秦黛家,她來不及和管家打招呼,立刻就跑進去。
走進客廳,保姆卻說她們去游泳池了。
洛笙頓時慌了,那顆心墜落深淵,拔腿就往泳池跑。
秦家的泳池在后花園,離這邊有一段距離。
洛笙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十幾分鐘,終于看到渺渺茫茫的泳池。
岸上只站一個人,洛笙認得,那是秦黛。
裴鳶呢?又跳進水里了嗎?
洛笙沖到秦黛身邊,二話不說就要跳下去。
人還沒下去,被秦黛拽住。
“裴鳶是不是下去了?”洛笙沒發現自己的生活中抖出波浪線了。
秦黛卻不慌不忙,拉著她坐下來:“你先坐,聽我說幾句話。”
“她到底下沒下去?”洛笙難得失去理智,連別人的話也聽不進去。
秦黛只能拔高音量:“你現在擔心她,早干嘛去了?”
“等下你再為她出氣,她身體不好,絕不能再泡冷水了。”洛笙掙開她的腕子。
秦黛輕嘆:“我向你保證,她很安全。”
洛笙這才放棄掙扎,坐了下來。她低垂著眉眼,嚴肅道:“這事是我錯了,但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她可以不顧及那些東西,但我不能不幫她考慮。這是我唯一一次不在意她的感受,也是最后一次。”
話都讓她先說了,秦黛反倒不好再指責。
“你對她的考慮,有沒有想過告訴她?”秦黛問。
洛笙長長地嘆一口氣:“我向來是和她商量的,其中的道理,她是一句也不肯聽,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很多時候,只能插科打諢,轉移她的注意力,再實施我的計劃。這一次,傷成這樣,無論怎樣都沒法蒙混過關,我只能瞞著。”
“那你知道她都到了那里,又為什么沒有動希爾嗎?”秦黛的語調越來越嚴肅。
洛笙確實沒想通。
警察阻攔,裴鳶會從其他地方入手,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她盯著秦黛,等一個答案。
秦黛說:“我告訴她,這樣做會影響你當攝影師,她聽完就答應了。洛笙,只要是關于你的事,她都會認真考慮。”
“你真這樣說的?”洛笙猛然站起來,聲音有些低啞。
秦黛點點頭:“只有這樣說,她才會聽。”
“秦黛,你害死我了。”洛笙咬著唇,一向從容的人,說話竟然帶著哭腔,“她在哪里,你快告訴我。”
秦黛見她這般模樣,突然意識到不對,趕緊指著花園的方向:“在那呢,洛笙,你別急,也許她不會那張想,畢竟她那么愛你。”
洛笙快步往花園跑。
她咬住唇,忍著心酸,只顧往前跑。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秦黛是用那種話說服了裴鳶。
裴鳶一直覺得洛笙不喜歡自己,所以總是鬧騰,總是生氣。
直到今天表白,裴鳶才終于相信。
可是緊接著發生了這么一出,剛建立好的信任完全崩塌。
裴鳶聽了秦黛的話,會產生怎樣的聯想,洛笙想想就覺得天都塌了。
她穿過花叢,快步來到花園中間的兩層觀景樓。
門是開著的,傭人端著她們剛送來的酒,準備上去。
洛笙急忙剎住腳步,接過托盤,替她送上去。
二樓有一半是大露臺,擺著一套沙發和陽臺桌椅。
洛笙走上去,看到裴鳶半躺在沙發上。
手里端著和空酒杯。
她前面的桌子上,兩個酒瓶東倒西歪,已經空了。
洛笙疾步上前,放好托盤,掃一眼酒瓶,嚇了一跳。
這個喝了這么多威士忌,還沒加別的東西???
洛笙急忙打電話,讓底下的人送醒酒藥來。
她坐到裴鳶身邊,扶起人低聲說:“裴鳶,不能再喝了。”
裴鳶早就醉了,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半瞇著眼睛坐起來,伸手去拿酒。
洛笙握住她的手,以防她弄傷,卻被甩開。
“不想死就滾。”裴鳶眉眼冰冷。
洛笙輕輕攬住她:“我是洛笙,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裴鳶皺起眉頭,緩慢地掀了掀眼皮,推開她,吐出五個比語氣還冷漠的字:“不認識,滾開。”
洛笙已經很久沒聽到裴鳶讓自己滾了。
此刻的裴鳶,是醉到不省人事,還是為那件事痛苦難過,發泄情緒?
洛笙小心把她放到沙發上,慢慢站起來,低頭凝視著醉眼朦朧的人,順著她的話問:“裴鳶,我是洛笙,你真的,要我滾是嗎?”
她的語氣非常嚴肅,躺著人聽了,唇角勾起一抹漠然的笑。
她撐著沙發站起來,和洛笙面對面:“你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洛笙輕聲說,“我在詢問你。”
啪!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轉眼間,洛笙被按到在沙發上,脖子上懸著碎裂的酒瓶。
只要稍微掙扎,就會有生命危險。
裴鳶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凝視著眼前的人,厲聲質問:“你有什么資格問我?”
“我沒有資格和你說話是嗎?”洛笙仍舊從容不迫地問著,桃花眼里卻滲出晶瑩的淚珠,從睫毛上滾落下來。
“你敢傷害她,就該想到有今天。我們國家有句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很喜歡。當然,我更喜歡加倍奉還。你在她身上留一條疤,我會讓你身上每一處都留下一模一樣的傷。”裴鳶按住她,惡狠狠道,“你還敢哭?再哭我把你眼睛挖了。她傷那么重,眉頭都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大概是醉意上來了,越說聲音越小,但都是關于洛笙的話。
洛笙望著越來越靠近自己的碎酒瓶,伸手握住,從裴鳶手里搶出來。
裴鳶雖然喝醉了,搶奪意識卻很強烈。
酒瓶才脫出控制,立刻伸手上前。
要看就要握上碎裂的那邊,洛笙趕緊握住她的手。
裴鳶抬手甩一巴掌過來。
洛笙瞧著那巴掌越來越近,只能盡量躲著。
既護住酒瓶不傷人,又要保住自己的人,只能往旁邊滾。
不滾還好,一滾過去,腳掃到桌子上的酒。
一瞬間,酒香四溢。
還伴隨著砰砰聲。
裴鳶的巴掌也落空了。
她還醉著,以為自己對付的是希爾,快步沖上來揍人。
剛才沒揍到,她現在可是鉚足了勁。
可惜,一地的碎玻璃和酒,她一踩上去,就像踩了個滑板,絲滑地往前面溜了一截。
眼看就要往后摔去。
這一摔下去,不說摔個腦震蕩。腦袋磕到桌子上,還不知會砸出個什么好歹來。
洛笙急忙丟掉手里的酒瓶,從沙發上彈起來,探身去拽那只因慣性揚起來的手。
握緊,一拉一拽。
兩人齊齊摔在沙發上。
一時間,觀景樓充滿了人的咒罵聲和酒瓶碎裂的聲音。
樓下兩個面面相覷。
她們打得你死我活,算見死不救嗎?
兩人低聲探討要不要上去,秦黛來了。
聽見樓上的動靜,秦黛嚇了一跳。
“小姐,要上去嗎?她們好像往死里打。”女傭說。
秦黛試探性地探著頭往樓上看,又傳來玻璃碎地聲。她趕緊擺手,躲得遠遠的:“別上去了,只要打不死就行。”
她們躲開了,樓上的聲音也停止了。
玻璃被她們踢得飛濺,聲音雜亂無序,猶如魔音入耳。
再加上推推拉拉,甩來甩去,裴鳶的醉意都消解了幾分。
她感覺身下很滾燙,而且透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猛然發現底下壓著個人。
長發散亂,遮住那張絕美的臉。
她伸手去撥頭發,還沒碰到,又縮了回來。
這個女人,現在又來整這出,算什么?
早干什么去了?
想到她背上的傷,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她忘了地上一片狼藉,一個不防,又要摔倒。
這回,她比較清醒,趕緊扶住沙發,勉強穩住身形。
她瞅見洛笙剛才著急忙慌地坐起來,想拉她的那只手還停在半空中,見她站穩了才收回去。
裴鳶低低地哼了一聲。
第69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洛笙半躺在沙發上,盯著裴鳶。
最近,她總是不自覺想看裴鳶。目光劃過那如畫的容顏,像是釘在那里,怎么也拔不出來。
先前,她盯一小會兒,就會迎來裴鳶的目光。對視過后,裴鳶又立即轉開眼神,看起來有點別扭。
可是今天,洛笙很久都沒有等來那道眼神。
裴鳶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
站了一會兒,她抬腿就走。
洛笙站起來,快步跟上去,寸步不離。
她們一路往前走。
這是去游泳池的路。
裴鳶喝了這么多酒,剛清醒一點,就往泳池跑,想做什么?
泳池和裴鳶聯系起來,總是充滿了窒息和病痛。
如果裴鳶任性地跳下去,這么冷的天,又是露天泳池,就算是加溫的水,裴鳶也承受不住。
洛笙的心懸起來,眼睛一刻都沒離開裴鳶。
來到泳池邊,裴鳶席地而坐。
她今天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坐在地上,衣服散了一地。
快要垂到水里了。
這衣服要是跟著下水,裴鳶怕是爬不起來。
洛笙繞到裴鳶面前,以防她突然跳下去。
她的突然出現并沒有招來裴鳶的眼神,仿佛她這個人不存在。
這種時候,以裴鳶的性子,肯定不會主動開口。洛笙不出手,她們就得一直僵著。
思來想去,洛笙神色擔憂地說:“裴鳶,泳池濕氣重,你要不換個地方坐?”
前方仍舊沉默。
周圍安靜得能聽見漣漪聲。
洛笙這種時候不敢東拉西扯。她擔心裴鳶認為她花言巧語,更容易往那個不好的方向胡思亂想。
勸說沒有用,洛笙也就不再強求。
她尋思,此時此刻,裴鳶心情不好,一直說話也許不是好辦法,靜靜的陪伴,有時候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她也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已是深秋,枝頭光禿禿的,風吹過來,直愣愣地掃人身上。
兩人的長發被西風吹起,飄揚在空中。
洛笙壓住頭發,撩到耳后。
弄完之后,她探著身子,順手為裴鳶整理亂發。
手指碰到裴鳶的側臉,洛笙摸到一片冰涼。
裴鳶的身體,果然不能在這種環境里多待。
洛笙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裴鳶身上,二話不說抱起裴鳶,起身往外走。
懷里的人如同一個精致的玩偶,一動不動,任由她抱著。
整個人都沒有了生機。
洛笙再也忍不住,低聲對懷里的人說:“裴鳶,天氣這么冷,你坐在這種地方,就沒想過自己的身體受不住?我知道你生氣。你可以和我吵架,可以像以前那樣對我,就是不能這樣折磨自己。”
裴鳶一個字也不說,眼珠子都沒動過。
靈魂出竅似的。
洛笙把人抱回觀景樓一樓,把她放到沙發上,拿旁邊的薄被給她裹上。
看見她這副樣子,洛笙真的很不舒服。
她自詡在勸人方面有一套,可是面對現在的裴鳶,她真的有點束手無策。
洛笙抱著裴鳶的手掌,輕輕給她揉搓,幫她暖手:“裴鳶,我就在這里,你可以盡情發泄。無論你對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她是真的很擔心,說話時嗓音低啞,微微顫抖。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擱平時,裴鳶早就湊過來詢問情況了,怎么還能無動于衷?
她大概傷透了心,洛笙已經裝作要哭了,她仍然不搭理。
洛笙抿著唇,便不再說話。
等裴鳶的手轉暖,洛笙繼續給她揉一揉手臂。
有風衣和被子,裴鳶的身體也不再冰冷。
洛笙叫來女傭,請她們在這里照顧裴鳶,如果有事,就先她或者秦黛。
她再給趙曼曦打個電話,叫人過來照顧裴鳶。
叮囑好這些事,洛笙回到裴鳶身邊,望著她陰沉的臉,說:“裴鳶,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看見我,我這就走。你剛喝了酒,別再去泳池了,好好休息吧。”
說罷,洛笙抬步往外走。
她的速度很緩慢,總盼著身后的人出個聲,讓她不要離開。
等了四五分鐘,裴鳶仍舊沒有開口。
短短的距離終究是走完了,洛笙尋思,裴鳶可能真的需要獨處。
趁此機會,她該去找罪魁禍首了。
洛笙給古思義發了信息,請她幫忙查汪靜華和路安的位置。
她叫好車,出了門。
車還沒來,沒想到碰上裴湘。
看見她,裴湘下了車,徑直走到洛笙面前。
不等洛笙開口說話,裴湘甩了一個巴掌過來。
洛笙眼睛手快,抓住裴湘的手腕,然后丟開。
“裴湘,你可不是裴鳶,我不會讓著你。”洛笙正色道。
裴湘斜睨她:“你還好意思躲?瞧瞧你干的好事。要是裴鳶出了事,你就跟她一起承受。”
洛笙緩緩眨了一下眼,抬眸凝視裴湘:“我讓你盯著希爾,你卻讓人鉆了空子。”
“少血口噴人,你說過之后,我立刻就派個人盯著,絕對沒有人去見希爾。而且這幾天警察看得緊,根本不允許探視。”裴湘話鋒一轉,“如果你不去就葉婧,哪里來的這么多破事?洛笙,你最好老實交代,為什么明知道很危險,還要逞能救葉婧?”
洛笙瞟她一眼:“看她可憐,你以為呢?”
“你當我是傻子?”裴湘冷笑。
不是當裴湘是傻子,這女人的行為是真的很呆。
裴湘把她和葉婧扯一塊,真是有夠好笑的。
洛笙不想和裴湘說話。
正巧,她叫的車來了。迅速打開車門,洛笙便上了車。
沒想到,裴湘也緊隨身后,坐到她旁邊。
“你要是這個時候離開裴鳶,導致她發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從今以后,你在攝影圈將會被封殺。”裴湘惡狠狠威脅。
這種霸道總裁言論,聽著都耳朵痛。
洛笙揉了揉耳朵,斜裴湘一眼:“能閉嘴嗎?”
裴湘偏要喋喋不休:“怎么,被拆穿心事惱羞成怒了?”
“我有什么理由離開裴鳶?你閑得無聊多去看看書,別一整天公司都整不明白還來管別人的事。”
裴湘眼睛里又冒火了:“我就說你舍不得離開裴鳶。她能給你帶來的資源都是最頂級的,沒有她,你現在還是籍籍無名的應屆畢業生。但是我警告你,少用花言巧語哄騙她幫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洛笙又想起秦黛勸裴鳶的理由了。
裴湘往這個角度想,裴鳶只怕想的更多。
洛笙心態都要崩了,眼睛死死盯著嗶嗶機似的女人,罵道:“專挑這種時候搞人心態,你是不是腦干缺失啊裴湘?還是說,你在替希爾和汪靜華做事?恨不得我和裴鳶都出點事才好?”
“你……”
“你什么你?”洛笙毫不客氣地懟她,“閉嘴吧你。”
這個女人,真是拱火的一把好手。
洛笙都恨不得和她吵一架,但是想到對方連汪靜華都搞不定,又覺得跌份。
這么些年,手握公司這么多股份,竟然眼睜睜看著人家蹦跶。
如果早解決了,洛笙的傷哪里會以這種方式暴露?
“待會兒到了地兒,你再亂說話,別怪我不客氣。”洛笙壓低聲音警告。
裴湘生氣歸生氣,還是沒有真的吵起來。
聽了她的叮囑,便問:“去哪里?”
洛笙閉上眼睛,不再搭理這個蠢女人。
車子開到M國最大的商廈。
她們乘坐電梯來到五樓。
餐飲幾乎都幾種在五樓,洛笙的目標看起來很明顯。
裴湘卻氣不過:“裴鳶正難受,你還有心情吃飯?她好歹養了你這么久,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她?”
洛笙徑直往前走,云淡風輕地威脅道:“我勸你閉嘴,我是會打人的。”
洛笙做過的事情,裴湘幾乎都知道。
她的身手,裴湘也是了解的。要打架,裴湘肯定吃虧。
但裴湘嘴上不能饒:“你敢動手,我就報警。”
“那正好,等著裴鳶來撈我。”洛笙很無所謂。
最終生氣的還是裴鳶,裴湘氣得不行。
只能閉嘴跟上。
她們來到一個高檔會所的包廂。
裴湘終于知道洛笙來找誰了。
今天,路安和汪靜華在這里和客戶談生意。
古思義發來資料,那個客戶是個虔誠的教徒。
洛笙看完資料,已經相處對策。
她翻出上次拍的視頻,傳給裴湘:“找人給路安的客戶看一看,你能做到吧?”
裴湘不知道這是什么,點開一看,嚇得立刻關掉,瞠目結舌:“你……你怎么拍到的?”
洛笙懶得說:“去找人。”
裴湘恨透了汪靜華和這野男人,拿到視頻當然就不手軟了。
立刻起身出去找人辦事。
做這種事,她還是很得心應手的,很快就辦完回到包廂。
盯著滿臉淡然的人,裴湘忍不住冷笑:“看起來人模狗樣,沒想到你也沒多正直嘛,竟然用這種手段對付別人。”
洛笙端起茶抿一口,抬起眼眸,以一種極為憐憫的眼神瞧著裴湘:“你有沒有聽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或者說,你真是為汪靜華辦事的人,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放下茶杯,洛笙起身便往外走。
裴湘叫道:“你不該看看她們丟魂失魄的嘴角嗎?”
洛笙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走出包廂,一邊走一邊看手機。
一點關于裴鳶的消息都沒有。
裴鳶是真的氣到不想搭理人了。
怎么辦呢?
洛笙想回去負荊請罪,又怕裴鳶看到自己鬧心。
她便找個人少的地方,靠著墻,一直盯著屏幕,就指望裴鳶給她打電話,或者發消息過來。
再不濟,也該接到趙曼曦的消息。
她等啊等,半個小時過去了,竟然還是沒有動靜。
還是回去一趟吧。
再不受待見,也得面對。
她站直了,正準備走,一道怒喝闖進耳朵。
洛笙循聲望去,看見路安和汪靜華正在追一個男人,可惜對方怒氣沖天地甩開手,飛速離去。
門口留下路安和汪靜華,怒火只能發泄到彼此身上。
路安甩了汪靜華一巴掌,汪靜華也不是吃素的,打路安一耳光,又用細高跟踹了幾腳,氣得跑掉了。
路安鐵青著臉離開。
洛笙收回目光,進了電梯。
那些場面,都不是她此刻最想看的,她滿腦子都是裴鳶。
此刻的裴鳶,已經回到了莊園,躺在沙發上灌酒。
地上全是玻璃碎片,有酒瓶子,有珍貴的擺件,還有畫框。
她喝掉一杯,又去倒酒。
秦黛讓她別喝了,她卻不聽,倒滿一杯,猛灌一口。
“喝悶酒是能解愁還是怎么的?”秦黛無奈了,“有什么事你找洛笙說去啊。”
裴鳶勾起一抹涼薄地笑:“人都走了,說什么?”
“或許只是出去辦事了,你要是想知道,打個電話不就得了。”秦黛拿出手機。
裴鳶不接,低聲說:“如果真的在乎,怎么會在這時候走?”
第70章 別丟下我
裴湘看了一場好戲,身心愉悅地回到裴鳶的莊園。
走進客廳,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
裴湘用手抵住鼻子,走到沙發前,盯著沙發上的人。
曾經眼高于頂的妹妹,如今也成了為別人買醉的俗人。
裴湘怎么想怎么不爽。
她是討厭裴鳶,但打心底里覺得裴鳶高高在上比較合適。
哪像現在,眉頭皺起來,都快擰成麻花了,眼底的怨氣比鬼還深,幽怨得不得了。
裴湘瞅一眼旁邊的秦黛,問:“喝了多少?”
秦黛指指桌上的瓶子,沒說話。
桌上擺了兩三個空瓶子,都是裴鳶喝的。
好在這幾瓶酒度數不高,不至于喝得爛醉。
叫來阿姨收走酒瓶,裴湘對妹妹說:“別喝了。”
裴鳶連眼神都沒給,甚至連“滾”都懶得說了,自顧自喝著酒。
秦黛搖搖頭:“勸不動。你剛才不是和洛笙一起離開的嗎?她人呢?”
“她?”
裴湘掃一眼身前兩個人,發現她們根本不知道洛笙去做什么。
洛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那么快,竟然沒有回來。
難道,她趁機離開了?
思索片刻,裴湘慢悠悠坐到旁邊的沙發,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優哉游哉地喝一口。
在秦黛焦急的目光中,她放下茶杯,說:“她走了啊,你們不知道嗎?”
“什么?”秦黛蹭的站起來,掏出手機要給洛笙打電話,確認她是否真的離開了。
一只纖瘦的手攔住她的動作。
裴鳶不準她給洛笙打電話。
從沙發上坐起來,裴鳶說:“要走就走,別打了。”
秦黛還想說什么,裴湘涼涼地補一刀:“要走的留不住。”
裴鳶的臉色出奇的平靜。
緩緩放下酒杯 ,她說:“秦黛,我和裴湘說幾句話。”
秦黛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姐妹倆雖然安靜,但是,身邊似乎涌動著暗流。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擔憂,裴湘指指裴鳶:“她喝了這么多酒,還有力氣對我做什么嗎?”
當事人都這么說了,秦黛的擔心顯得很多余。
“你們聊。”秦黛丟下這句話,便出去了。
不過,出于安全考慮,她還是叮囑了保姆,動靜太大就打電話。
人走后,客廳就只剩下裴鳶和裴湘。
這幾年,她們兩人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
這樣平靜地相對而坐,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久到裴湘都忘記上一次這樣坐著是什么時候了。
叮咚的倒酒聲傳進耳朵,打斷裴湘的那點愁思。
她抬起眼眸,瞥見裴鳶倒好兩杯酒,端起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裴湘怔了怔,盯著這杯酒,竟然忘了去端酒。
多久了,裴鳶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和她相處?
她出神片刻,裴鳶已獨自喝下那杯酒。
裴鳶沒再倒酒,把玩著酒杯,對裴湘抬抬下巴:“喝吧。”
她這么慷慨,裴湘還真有點不敢喝。
“有什么話你就直接說。”裴湘直言不諱。
裴鳶垂眸,盯著手里的杯子,悠哉地轉動:“直接說?”
裴鳶原本還想憶往昔,看見她那模樣,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每次裴鳶要發瘋,都是做出這副平靜無波樣子,下一秒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裴湘調整了坐姿——一個能輕松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姿勢。
她死死盯著裴鳶的一舉一動:“你說。”
話音落下,裴湘眼前一晃,一道影子飛過來。
那是裴鳶手里的酒杯。
裴鳶毫不猶豫砸過來。
酒杯并非照著裴湘的面門砸的,而是裴湘的右側。
裴湘想離開這里,必須從右邊走。
但是,那個酒杯飛過來,裴湘害怕砸到自己,只能往左邊躲。
她的身體剛躲過去,脖子立刻被一只纖瘦的手卡住。
尖尖的指甲就快陷進肉里了。
“裴鳶,你瘋了,快放開。”裴湘用力掰裴鳶的手。
無論怎么掰,裴鳶都不肯松開。
求生欲讓她顧不得這人是誰,對著這個瘋子又踹又踢,用僅有的力氣掐裴鳶的胳膊,承望瘋子松開手。
奈何這瘋子像是不會疼,那只冰涼的手牢牢地掐住她的脖子。
這只手冰冰涼涼,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
“裴鳶,你到底,發什么神經?”裴湘艱難地開口問。
裴鳶眼皮不停顫抖著,眼眶染上扎眼的紅,細碎的眼淚滾過睫毛,順著那張蒼白的臉滾下來。
“裴湘,是你趕她走的,是不是?”她的聲音從嗓子里擠出來,沉悶而沙啞。
顆顆眼淚淌下來,砸在裴湘臉上,把她砸蒙了。
那么要強的人,竟然在為別人的離開而落淚?
這還是她那個冷漠而自己的妹妹嗎?
裴湘太過驚愕,連疼痛都忘了,厲聲質問:“裴鳶,就算是我做的,難道你要為了她弄死我?”
裴鳶不說話,用行動回答裴湘的問題。
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用力,裴湘快要沒法呼吸了。
她只能服軟:“你趕緊放開,我沒趕她走。”
脖子上的手頓了一下,立刻松開。
裴鳶掐著她的雙肩,急忙問:“她沒走?”
裴湘顧不得回答,重獲呼吸,她捂著脖子猛地咳嗽起來。
不管裴鳶怎么問,她都不說話。
等到呼吸完全順暢了,她推開裴鳶的手,怒目圓睜:“裴鳶,你是真要掐死我嗎?”
“她去哪了?”裴鳶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裴湘氣得咬牙切齒:“這么想知道,你不會自己打電話?”
裴鳶冷眼盯著她,感覺隨時要再掐住她的脖子。
別看裴鳶的外表比較纖瘦,但她掐脖子很有一手。
大概是掐出經驗了。
裴湘不想再受這種苦,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她帶我去找汪靜華和她野男人,整了一出,把他們的生意攪黃后,就離開了。”
裴鳶隨便一想,便能明白洛笙找汪靜華的理由。
那個暴露洛笙傷勢的人,是汪靜華找的,為的就是折磨她們。
讓她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吵架上,這樣,就沒空管汪靜華了。
裴鳶坐回沙發上,臉色很不好看。
裴湘趁機勸道:“你瞧不上自家公司,別人卻為了我們的公司離間你和洛笙。如果早點對付汪靜華,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出。”
“閉嘴。”裴鳶冷聲斥道,“沒本事對付汪靜華,有本事甩鍋?”
裴湘冷笑:“我沒本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有本事怎么放任自己的姐姐被人欺負?裴鳶,你生在裴家,就有責任擔負起裴氏的未來。這些年,別人對付我和小姨,你不管不顧,我就不說什么了,你恨我怨我,你不在意我,我認了。現在人家對付到你的心頭好了,你還能袖手旁觀?”
裴鳶面無表情地說:“我有兩個條件。”
裴湘的臉就像翻書一樣,剛才還氣得七竅生煙,現在已是眉開眼笑:“你說。”
“洛笙要進攝影圈,你幫她安排靠譜的的助理,負責一切事宜,讓她安心攝影。”
“這個簡單。”
裴鳶還沒說完:“要女助理,不能喜歡女人。”
“是個人就喜歡女人?你以為誰都是你。”裴湘切了一聲。
裴鳶蹙眉:“能辦好?”
“太能了。”這點事辦不好,就已經不是蠢了,裴湘說,“還一個條件呢?”
裴鳶凝視著眼前的人。
這個人是自己的姐姐,曾經讓自己相了無數次親,還把主意打到裴詩頭上,就是從來沒為自己打算過婚姻。
裴家董事長兼任總裁的身份,對很多人來說,誘惑力比裴鳶這個藝術家頭銜大多了。
裴湘卻從來沒有利用過這個身份。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精力實在有限。
而且,她還擔心自己的另一半不忠,會像汪靜華圖裴家財產一樣,圖她的財產。
要是每天把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她更加難以應付。
裴湘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能里是有限的。
為了管理裴家,裴湘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總是工作到深夜,沒工作的時候會學著管理公司。
裴鳶那幾年答應相親,就是因為曾無數次目睹過裴湘累得在辦公桌上睡著。
她是心疼的,也提出可以幫忙處理文件,提醒裴湘忽略的事情。
可是,裴湘覺得不夠,想要妹妹放棄藝術,全心全意為裴家的公司付出所有。
裴鳶不答應,裴湘就讓她去相親。
裴鳶再怎么心疼姐姐,也沒有辦法去接受自己不喜歡的人。
她更沒辦法拋下藝術,把所有精力放在公司。
那樣,她心里唯一的慰藉會成為荒地。
她必須繼續創作,保證那片土壤上的繁花永遠存在,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那時還年輕,兩個人處理問題的方式都太過激烈了。
身邊唯一能說上話的長輩只有林安柏。
偏偏林安柏也是個很情緒化的人,不拱火已經很不容易了。
姐妹兩個堅持自己的選擇,漸行漸遠。
直到現在,激烈的矛盾之后,再次回到了可以談判的狀態。
時光不會回溯,但是會悄然改變成人們所希望的樣子。
裴鳶也終于收起所有冷淡,心平氣和地把剩下的條件提出來:“你想辦法說服張郁然和你結婚。”
上次接觸過后,裴鳶可以肯定,張郁然是個很不錯的人。
裴湘擔憂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在張郁然身上。
而且,張郁然是個律師,能幫裴湘解決很多問題。
裴湘卻不理解,甚至感到震驚:“你瘋了吧裴鳶,她喜歡你,你竟然讓我和她結婚?”
“喜歡誰?你再說一遍。”裴鳶極度厭惡別人造這種不利于感情發展的謠。
裴湘蹙了蹙眉:“她不是……”
瞥見裴鳶那厭惡的眼神,裴湘趕緊改口:“我哪有閑工夫應付別人?你怎么會讓我和她結婚?是不是報復我讓你去相親?”
“是啊。”裴鳶斜她一眼,“她聰明,你蠢,和她結婚是你賺了。”
裴湘嘖了一聲:“裴鳶你有病是不是?等你解決了汪靜華,是不是又要來替我解決張郁然?”
裴鳶懶得和她多費口舌:“你什么時候辦好這兩件事,我什么時候出手。”
“我去找張郁然,行了吧?你趕緊想對付汪靜華的辦法,我已經煩透她了。”裴湘不耐煩。
說做就做,裴湘拿出手機,搜索張郁然的聯系方式,一邊起身往外走。
裴鳶望著她,叫了一聲:“張郁然有喜歡的人,你介不介意?”
“只要你趕緊搞定汪靜華,讓我娶一條狗都行,還管她有沒有喜歡的人。”裴湘嘀咕著遠去。
我們永遠這么不同。裴鳶無聲感慨著。
她拿出手機,望著洛笙的未接來電,點開看了很久。
會打電話,應該不會走吧?
裴鳶閉上眼睛,腦中不自覺浮現出洛笙回來的情景。
洛笙的臉上總是掛著笑,這一次,她卻不笑了。
走進來之后,收拾東西就轉身離去。
裴鳶被自己腦子的畫面嚇出一身冷汗,她抓住剩下的半瓶酒,拿個新杯子,猛地灌一口。
酒不能壓制住她的任何情緒。
但她除了喝酒,別無他法。
現在是深秋,再去泡水,肯定會病得很嚴重。
她不希望自己的任性惹洛笙擔憂。
那女人背上還有傷,她不應該消耗洛笙的精力。
她只能借酒精暫時麻痹自己的神經。
連灌兩杯酒,她心里越來越焦躁,總憂心著洛笙是不是真離開了。
她太過心焦,杯子沒拿穩,落在玻璃茶幾上。
啪。
碎得徹底。
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裴鳶看著滿桌的碎玻璃,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她和洛笙的關系,就像這個杯子一樣,四分五裂了。
她顫抖著撿起碎片,想拼湊起來。
雪白的手發著抖,從鋒利的碎片上劃過,鮮血飛快滲出來。
碎片滑落,裴鳶的眼淚嘩啦啦往下落。
她近乎崩潰地蹲下去,抱著自己,自言自語地祈求洛笙不要離開。
她不奢求洛笙的喜歡了,只要人還在身邊,她什么都不求了。
她渾身戰栗著,摸到自己的手機。
鮮血染紅了屏幕也不在意,她撥了洛笙的號碼。
一道熟悉的鈴聲從門口傳來。
裴鳶回頭看去,門口雪白的光芒里,站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手機從掌心滑落,撞到傷口,裴鳶趕緊拿紙擦掉血跡,從地上起來,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
洛笙快步走過來,輕輕叫她一句。
裴鳶壓制住內心的欣喜與激動,抬起頭,注視眼前的人。
瞧見她鎮定自若的模樣,裴鳶突然又不敢確定這個女人回來做什么的。她問:“你要離開?”
“你希望我離開嗎?”洛笙問這句話時,情緒沒有半點起伏。
似乎只要說“對”,她就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裴鳶心口一抽抽地疼。
她慢慢站起來,和洛笙相對而立。
“我讓你走,你就會走?”裴鳶問。
洛笙低下頭,片刻,再抬起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會離開。”
一瞬間,愛意恨意如同藤蔓瘋長。
裴鳶猛然掐住洛笙的肩膀,在她唇上咬一口。
血珠滲出來的那一刻,裴鳶的眼淚也滾下來。
洛笙屈起手指,輕輕擦掉唇角的血,渾不在意地問:“消氣了嗎?”
裴鳶伸手纏住洛笙的腰,哽咽道:“洛笙,別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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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了我也是虐上裴貓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