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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第 121 章 今天沒有朝會,胤……

    今天沒有朝會, 胤俄早上出門直接去的統(tǒng)領(lǐng)衙門。

    這幾年他們這群皇阿哥的年紀(jì)都不小了,各府里的孩子也漸漸長成了。

    京城這幾年又風(fēng)平浪靜沒再出過什么大亂子,街面上到處都是招貓逗狗的紈绔小爺, 還有當(dāng)年留下來的蒙古王孫,和與他們相連的蒙古諸部送到京城來的人, 這叫一個熱鬧喲。

    京城熱鬧起來就是一個訊號, 用不著可以宣傳, 天南海北商人文人就自發(fā)往京城聚攏來。

    再加上從沿海各個港口碼頭上岸的外國人,和走北邊遼東而來的番邦屬國的行商,胤俄也就是明面上不主動攬事看著低調(diào)多了, 其實每天都忙得要死。

    到了衙門,值班的參將就迎出來說昨晚上沒什么事,今天看著也都太平。胤俄現(xiàn)在就樂意聽‘太平’兩個字,隨手就把腰間掛著的荷包扯下來扔給一旁的胥吏。

    “中午去正陽樓叫幾桌席面送回來,剩下的銀子你看著安排, 巡捕五營那邊誰也別漏下。”荷包輕飄飄的,一摸就知道里頭裝的是銀票, 面值肯定還不低。

    當(dāng)統(tǒng)領(lǐng)的就是這樣, 不能光有威儀不給甜頭。

    統(tǒng)領(lǐng)衙門管著整個京城的治安與巡防,平日里要說油水他們是不缺的,但就算不缺胤俄也總要隔三差五往下撒些銀子, 這是主子給的賞也是十爺給的臉面。

    誰也不差這一頓飯, 吃的就是這個體面。值夜班的參將一聽這話就不肯走了, “聽者有份,屬下正好又賴十爺一頓酒。”

    “誒誒誒,衙門里不喝酒,怎么又忘了。”胤俄抬手虛點(diǎn)了點(diǎn)那參將, 又轉(zhuǎn)頭囑咐那已經(jīng)退著走出門口的胥吏,“別忘了加一道你們參領(lǐng)愛吃的炙鹿肉。”

    統(tǒng)領(lǐng)衙門里多是武人,就連許多文書主簿也是因為前程有限由武轉(zhuǎn)文過來的,以前當(dāng)值的時候偷著喝酒是常有的事。這是后來胤俄來了,才把這個規(guī)矩改過來。

    跟著胤俄進(jìn)了院子賴著等吃中午飯的參領(lǐng)榮海明年就要做五十大壽了,幾十年的老習(xí)慣總?cè)滩蛔》浮?br />
    胤俄不慣著他但也給他留足了面子,敦實粗獷的漢子一聽十貝勒還記得自己喜歡吃鹿肉,臉上當(dāng)即就樂開了花,整個身子都側(cè)靠在椅子扶手上往胤俄那邊歪。

    “十爺,有件事我聽見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雖當(dāng)不得真但這事還得跟您說一說。”

    “有什么事你只管說,都說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你一說我一聽,出了這個門風(fēng)一吹就散了。”

    昨晚上跟禾嘉聊著聊著不知道怎么的又滾到一處去了,旁人都說老夫老妻走住在一處沒意思,偏他覺得跟自家福晉的日子是越過越有滋味的。

    禾嘉今年二十七了,放在后世那就是一個女人最最漂亮的時候。徹底褪去了青澀又還沒有染上歲月的痕跡,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哪怕只一個飛眼兒扔過去,胤俄都受不住。

    生了兩個孩子的人身材比前幾年豐腴了些,禾嘉身材高挑這些年又一直沒落下鍛煉,不管是平日在府里來回散步,還是干脆出城騎馬,這肉總是往該長的地方長。

    昨晚上胤俄非要拉著福晉嘗試幾個新聽來的動作,一折騰可不就折騰晚了。這會兒掏出鼻煙壺弄出一丁點(diǎn)兒來蹭在掌跟,靠著那點(diǎn)兒薄荷味兒醒醒神。

    “這事啊屬下是從國子監(jiān)那邊聽來的……”見胤俄這個態(tài)度,榮海就放心了。可偏偏有人討嫌,正打算細(xì)細(xì)跟胤俄匯報他打聽來的消息,就被外頭老大一聲‘十哥’給打斷了。

    風(fēng)風(fēng)火火從外邊進(jìn)來的是十四阿哥胤禵,進(jìn)來以后端起胤俄手邊的茶咕嘟咕嘟喝了個干凈,又招手喚一旁伺候的奴才,“趕緊的,茶水就不要了,有什么解渴的鮮果多弄些來。”

    “就只有茶水,你當(dāng)這是你府里呢,還挑上了。”

    胤俄看著十四這幅混不吝的樣子眉頭皺得死緊,趕緊擺擺手讓榮海先走,十四這人就是屬牛皮糖的,沾上輕易撕扯不下來。

    胤俄以前在宮里的時候不是個好脾氣,底下幾個弟弟是寧愿去胤禟跟前癡纏胡鬧也絕不會來觸自己的霉頭。這些年也就一個十三,來來去去關(guān)系一直挺近。

    被十四纏上,還是因著去年冬天。他在老四那邊喝酒正好撞上十四過去跟四爺耍賴,一會兒說手頭緊沒銀子花,一會兒說差事不好想要換。

    四爺氣得要罵人,胤俄總不好坐在一旁干看著。硬著頭皮勸了幾句讓四爺順著臺階下了,卻不想十四愣覺著胤俄這個哥哥人不錯,這不又為了要換差事的事,找上門來了。

    其實他成親以后,就一直在兵部待著,兵部本就只有十三看著,十三也還沒有爵位,兩個年紀(jì)相仿的阿哥守在兵部,就算十三比他搶先一步,兵部也肯定不至于怠慢另一個阿哥。

    但十四心氣兒高啊,十三的母妃當(dāng)年就是住在永和宮偏殿的一個庶妃。他說是說跟十三一個宮里長大的,但關(guān)系可比不得胤俄跟胤祐,那些年要不是十三一直退讓著,還不知道要添多少矛盾。

    他現(xiàn)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意在兵部待,說到底還是因為不樂意平白矮十三一頭。

    對此德妃看在眼里,有時候也說十四不像話,但除了說小兒子不像話,別的表態(tài)就再沒有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四爺才免不了處處多看顧十三。

    現(xiàn)如今在外人眼里看著,四貝勒跟十三阿哥的關(guān)系那是真的好,反而是四爺跟十四這倆親兄弟處處不對盤。

    不知道的都說是因為四貝勒年幼是在孝懿仁皇后身邊養(yǎng)著,跟永和宮離了心。其實真不至于,宮里多少妃嬪的兒子不是自己養(yǎng)的,德妃和四爺都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斤斤計較。

    說到底還是性子不合適,四爺跟十四在性情上真的合不來,四爺又不可能為了誰委屈了自己,那可不就一點(diǎn)點(diǎn)跟十四這個親弟弟疏遠(yuǎn)了。

    胤俄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跟十四合不來,就沒聽說因為吃酒的時候聽別人說了兩句西北的局勢不穩(wěn),就想要從兵部往西北調(diào)的。

    “反正我不樂意在兵部待了,十哥這事你管不管,你不管可真就沒人管了。”

    “我怎么管,官員武將的調(diào)任歸吏部管,你不去找四哥老跟我這兒歪纏真沒用。

    我這統(tǒng)領(lǐng)衙門就是干活的,京城里的家長里短歸我管,西北山高水遠(yuǎn)的,我想插手也插不上啊。再說了,噶爾丹部亂沒亂皇阿瑪心里有數(shù),咱們說了都不算。”

    噶爾丹部早晚還會再作亂,這誰都知道。但大家伙也都知道這幾年噶爾丹部蹦跶不起來,策妄阿拉布坦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現(xiàn)在壓根沒有反叛的能力,就肯定不會做這些無謂的事。

    至于胤禵從哪里聽來的這些話,這些話又真不真,胤俄管不著也不樂意管。

    再說了這從來只有自己當(dāng)混蛋玩意兒找人煩的,什么時候輪到十四這么個小東西到自己跟前來耍賴了,這可真是,難不成自己真的老了?叫人忘了當(dāng)年十爺在宮里什么品格了。

    “十四,你在兵部才幾年,辦過幾件拿得出手的差事?你就敢到我這里來要差事。”

    胤俄不想跟人客氣的時候那是真不客氣,“你呢,要不沉下心來好好想想怎么當(dāng)差辦事,差事辦好了兵部自然有你的位置。

    要不然,你去找皇阿瑪吧,都是當(dāng)兒子的,我們的差事哪個不是皇阿瑪做主給的。”

    十四早不是以前那個年紀(jì)小,事事趕不上前頭哥哥的小破孩兒了。

    娶福晉之前就生了兩個兒子,娶了十四福晉完顏氏之后,又連著生了兩個阿哥一個格格。

    都是當(dāng)阿瑪?shù)娜肆耍睦锸艿昧吮回范磉@么當(dāng)眾奚落,頓時就氣得滿臉漲紅胸脯一挺一挺的,要不是忠全從外邊進(jìn)來報信,宮里傳皇子入宮,胤禵還不知道要怎么鬧。

    這邊胤俄和胤禵不敢耽誤,另一邊禾嘉已經(jīng)先一步進(jìn)了宮,進(jìn)了宮才知道說是太后娘娘身上不大好,正趕緊地往寧壽宮那邊去。

    寧壽宮緊挨著慈寧宮,要穿過慈寧宮才能到寧壽宮。當(dāng)年太皇太后去世,康熙是想要給太后搬家到慈寧宮的,但太后說什么都不同意。

    太后十幾歲入宮,當(dāng)皇后的時候從未得寵,年紀(jì)小得甚至還來不及為了自己的不得寵而難過。

    后來成了太后,跟著孝莊陪著康熙這一路走來,看似她過的是平穩(wěn)和順的日子。

    但一輩子的時光都被禁錮在紫禁城里,親自送走了她愛的、愛她的、她熟悉的嫉妒的那么多故人,禾嘉走在宮道上只稍微想一想,都替太后憋屈得慌。

    現(xiàn)在看著孝子賢孫一大堆,可又有幾個是真心記掛著她呢,連同自己這個從蒙古嫁過來還沾親帶故的孫媳婦,不也是不到過年過節(jié)就想不起宮里還有這么一個老人嗎。

    走在紅墻綠瓦的宮道上,禾嘉腳步不緊不慢,心里卻有些莫名的難受。

    直到在寧壽宮的門口碰上急匆匆從后頭趕上來的五福晉他塔喇氏,這才釋然一笑。

    不管當(dāng)年康熙是因為什么把五貝勒抱給太后養(yǎng)著,這些年五貝勒和他塔喇氏夫妻二人對太后的一片孝心,總是沒得挑的。只看看他塔喇氏大秋里的趕出這么一腦門子汗來,就知道她有多著急。

    “這到底是什么了,太后娘娘病了叫咱們侍疾那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怎么還非要等進(jìn)了宮才說這事,是不是……”

    宮里傳話的人到五貝勒府的時候,他塔喇氏正忙著打兒子。五貝勒府的三阿哥弘昂,從學(xué)會走路說話起就是個皮猴子,皮得連胤禟都頭疼。

    不止一次跟他親哥抱怨,怎么你這么老實頭的一個人能生出那么活泛一個兒子。

    “五嫂,這話不該咱們來說,慎言啊。”

    禾嘉握住他塔喇氏的手不輕不重捏了兩下,把她沒說完的話給捏了回去。又遞了帕子讓她把額間的汗擦干,這才一起往寧壽宮里去。

    第122章 第 122 章 太后十二歲進(jìn)宮,……

    太后十二歲進(jìn)宮, 至今已有五十五年。

    一個六十七往七十歲奔的古代老太太,真就是到了今兒睡下明天就不一定起不起得來的年紀(jì),這兩年一往冬天走太后總難免病上幾次, 不是什么稀罕事。

    太后從年輕時就是一個訥言少語的老實人,但宮里人只瞧見她訥言卻沒看透她的內(nèi)秀。

    這幾十年, 一個有丈夫等于沒丈夫的女人, 上有既是姑奶奶更是婆婆的孝莊, 下有不是親生的兒子康熙,說得難聽些這個宮里并沒有一個人是與她有嫡親關(guān)系的。

    這般處境下的太后,很少麻煩旁人。病了請御醫(yī)診脈開方子, 吃過幾服藥不管好或是不好就都不會再喊第二遍人。

    寧壽宮里還養(yǎng)著兩個會蒙醫(yī)的蒙古婦人,太后更愿意叫她們給自己治病,這個東西好不好的禾嘉沒法說,反正這么多年太后也沒吃出個好歹,想來還是有用的。

    禾嘉嫁給胤俄滿打滿算九年, 太后唯一一次病得重些,侍疾的也是康熙和胤祺, 其他人就是想獻(xiàn)殷勤也輪不上。

    這次突然把人都召集到宮里來, 還非要等進(jìn)宮之后才說是因為什么事,著實不怪他塔喇氏慌張,這不會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禾嘉跟他塔喇氏并肩往寧壽宮后殿走, 腳步不敢太快顯得慌亂也不敢太慢怕叫人看出端倪, 禾嘉往他塔喇氏那邊看, 正好撞見他塔喇氏也在看自己,目光相碰不用說就知道,都害怕呢。

    可再害怕該來的也得來,進(jìn)了內(nèi)殿暖閣, 暖閣里有人比她們倆來得早,原以為是哪個嫂子來得更快,不想一抬眼真真嚇了一大跳。

    禾嘉跟他塔喇氏本來就是強(qiáng)撐著裝出來的笑臉都嚇沒了,扭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真是一下子都不敢認(rèn)。

    還是身體的反應(yīng)比腦子更快,伸手扯了扯他塔喇氏的衣袖,就率先俯身請安,“臣妾見過太子妃,太子妃萬安。”

    五年不見,太子妃兩頰清瘦鬢發(fā)斑白,眼神雖有神卻也還是透著一股子掩不住的疲憊。

    身上穿著深藍(lán)色繡梅枝紋的氅衣,頭上梳著簡簡單單的發(fā)髻,一支金釵一對珍珠耳垂,手腕上干干凈凈連鐲子都沒戴,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坐在暖閣里。

    太陽出來從窗欞外灑進(jìn)來,打在她身上,有大半張臉都被陽光映得有些模糊了。

    “起來吧,好幾年不見你們,別跟我見外。”

    石氏沒有拿喬也沒有過于殷勤,就這么平平淡淡的,跟以前那個雖處處周全但總帶著滿身威儀的太子妃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二嫂說得是,這幾年時不常的總想起二嫂來,尤其前幾天我家那個尼楚格鬧著要馬駒子,就又想起來當(dāng)年送給二嫂那匹馬,這這幾年再沒尋著過毛色黑得那么好看的馬了。”

    既然太子妃說了別見外,禾嘉也定了定神,拉著他塔喇氏起身,像是拉家常說閑話似的起了個話頭。

    反正也不問您老怎么從毓慶宮出來了,是誰把您給放出來的這種蠢話。能叫石氏到了寧壽宮必然是康熙的意思,看來今天太后病了是個幌子,太子妃乃至太子才是重頭戲。

    果然,石氏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開場。幾人寒暄兩句,就被寧壽宮的嬤嬤領(lǐng)著往內(nèi)室寢宮里走。

    里間不大,床外邊的花罩和垂落的幔帳把床和內(nèi)室隔出里外,看著床邊模糊的人影,就知道里頭太后正躺著,身旁有人伺候。

    花罩外邊一側(cè)擺著個方凳,凳子上坐著個人,是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

    直郡王沒有被正式圈禁,雖然平時府里輕易沒人出來,但至少每年過節(jié)伊爾根覺羅氏都會帶著幾個孩子進(jìn)宮。

    哪怕身份極其尷尬也得來,不能叫外頭的人徹底把直郡王一脈給忘了。直郡王可以一輩子沉寂,孩子不能跟著王府一起沒了下場。

    伊爾根覺羅氏生的四個女兒這幾年都陸續(xù)嫁了,二格格嫁給了李永芳的曾孫,三格格嫁去蒙古喀爾喀貝勒恭格拉布坦,四格格嫁給一等男佐領(lǐng)孫承恩。

    李永芳和孫承恩的祖父孫德功都是前朝的降將,康熙把直郡王的兩個女兒指婚給他們的后人,一是為了拉攏二也是為了再一次告訴世人,直郡王想要起復(fù)是真沒戲了。

    但對于伊爾根覺羅氏來說,這樣的人家未必就不好。朝廷總是要優(yōu)待些的,女兒嫁過去就算是多了一層庇護(hù),只要自己想得通不把自己擺在直郡王府格格的尊位上下不來,日子就能好好過下去。

    而胤俄也沒在這上頭糊弄事,豐生格出嫁時有爵位,幾個小的就不好以宗室女的身份嫁出去。甭管是賴還是討的,反正幾個格格都是以縣君的爵位嫁出門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幾乎從不往府外傳遞消息的直郡王,在千里雪生了馬駒以后才會專門讓人把尼楚格接了去,親手把雪團(tuán)送給她。

    那么勇武無雙的大千歲,也學(xué)會了為了子女彎腰低頭,這叫胤俄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當(dāng)年胤禔也想過要為了豐生格提前跟禾嘉把關(guān)系搞好,可態(tài)度再好也藏不住高姿態(tài)。那時候胤俄看著他大哥,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現(xiàn)在再回想,反而更懷念那個樣子的直郡王。

    太后確實是病了,秋天風(fēng)一起老太后還貪涼,一來二去就有些咳嗽發(fā)熱了。但也僅僅是病了,絕到不了要弄出這么大陣仗的地步。

    倒是伊爾根覺羅氏坐在連靠背都沒有的凳子上整個人挺自在,見禾嘉來了還輕輕擺了擺手,壓低了嗓子道:“太后剛睡下,咱們小聲些出去說,等她老人家醒了再請安不遲。”

    轉(zhuǎn)了一圈,又跟著太子妃和伊爾根覺羅氏從里間出來,沒來得及再旁敲側(cè)擊什么,其余妯娌們就也都到了。

    見到太子妃,大家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沒控制住。尤其是八福晉郭絡(luò)羅氏,臉色難看的像是吃了屎一樣,倒是把一旁的烏拉那拉氏襯托得特別淡定。

    明明如今朝堂上支持胤俄的人都跟支持八爺?shù)娜瞬畈涣硕嗌伲碳问钦娌恢拦j(luò)羅氏是如何幾年如一日保持那么高漲的熱情,到處往來交際,替胤禩維護(hù)關(guān)系的。

    上個月她就聽說八福晉親自去了吏部一個四品官員給老來子做滿月酒的席面,四品京官都老來子了,還是在四爺手底下討生活的,那得多大年紀(jì),多沒有往上爬的機(jī)會,才會想到投到八爺門下去。

    偏偏郭絡(luò)羅氏還真把這人當(dāng)回事,一個貝勒福晉去給人家賀喜去了。禾嘉聽說的時候當(dāng)即就沒忍住翻了老大一個白眼,把烏拉那拉氏逗得眼淚都笑出來了。

    現(xiàn)在看著一臉防備的郭絡(luò)羅氏,禾嘉還是想笑。這事倒是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太子爺什么身份八爺什么身份,他要不要從毓慶宮出來,輪得著你們兩口子來置喙?

    果然,福晉們到齊沒多久,這些貝勒阿哥爺們也到了。連同直郡王,除了太子不在其他成了家的皇子都到齊了。

    康熙并沒有露面,只讓梁九功來傳了口諭。意思是太后病了這些孫兒孫媳要輪流侍疾,從直郡王開始輪班一家一天往下輪,傳完口諭馬上就走,一刻都沒停留。

    多少年沒出過府門的直郡王就這么大馬金刀的坐在外間椅子上,抬眼從弟弟們臉上一一掃過。

    誰也沒問那明兒個太子是不是也要出來露面了,這時候誰在外邊風(fēng)光無限沒用,就連四爺也安靜坐在一旁,等老大發(fā)話。

    從康熙四十二年至今整整五年,直郡王從未踏出過府門半步。

    這次一路進(jìn)宮,明明還是這個四九城明明還是這個紫禁城,但還是忍不住透過車簾看得認(rèn)真仔細(xì),甚至連在宮道拐角處撞見的兩只貓兒,他都認(rèn)真多看了兩眼。

    原來自由是這個滋味啊,原來失了自由的活著那么灰暗無望啊。

    這些話直郡王沒法往外說,但能再一次出來他就打定了主意再摻和奪嫡爭儲的事了。他不知道他的皇阿瑪這次是什么打算,他連猜都不愿意猜。

    他就想今天之后他還有機(jī)會出府走一走看一看,找個不大不小的酒樓喝一頓酒,聽一聽市井鬧巷里的家長里短,至于要給太子當(dāng)磨刀石,或是要給皇阿瑪當(dāng)最鋒利的刀,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既然皇阿瑪傳下口諭,那咱們當(dāng)兒子的老實聽差遣就是。今天我和你們大嫂留下來,你們呢好好回去休息養(yǎng)精神,過幾天輪到你們來侍疾,誰也不準(zhǔn)糊弄事。”

    得,老大都這么說了當(dāng)?shù)艿艿木瓦@么聽著唄。

    三爺欲言又止好幾回,像是想問問那明天是不是輪到太子爺來侍疾,可到底沒敢開口。

    四爺拿胳膊肘戳了戳三爺,都論家禮了那就論到底唄。老三磨磨蹭蹭不走他就也不好起身,只能捅咕胤祉好幾下,把人捅咕煩了不得不起身,底下的兄弟們這才各自領(lǐng)著福晉往外走。

    “這是怎么回事啊,之前連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有嗎。”

    “沒有,真沒有。”

    從寧壽宮往外走,各家貝勒福晉都隔著一小段距離,誰也不跟誰走近了,就不怕說話被誰聽了去。

    “那你說明天太子會不會從毓慶宮出來?”

    “嘖,我怎么看你這樣子還挺盼著太子出來的。”

    禾嘉不可置否撇撇嘴,可不是就是盼著嘛。好幾年了這么耗著總覺得心里掛著事,還不如一刀下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個屁啊!

    第123章 第 123 章 禾嘉不怕不代表別……

    禾嘉不怕不代表別人不怕, 胤禩當(dāng)年是在惠妃宮里長大的,出宮開府以后一直都跟直郡王綁在一起,想過割席也吃了大虧。

    一直到直郡王倒臺, 胤禩身上大千歲黨的標(biāo)簽都沒能徹底撕下來。之后倒是因禍得福,很大一批直郡王的舊部為了求存都轉(zhuǎn)投了八爺門下。

    這種境遇下投過去的, 都是沒路走了的。胤禩起初倒也好聲好氣好商量的把人都收下了, 外人看了誰不說八爺義氣。

    但時間一長, 這些人的人脈關(guān)系被胤禩接手以后,他們的前程卻并沒有像預(yù)想中的那么一片坦途。

    好一點(diǎn)的當(dāng)年是什么官職如今還是什么官職,沒能更進(jìn)一步但也好歹維持下來。就等著熬資歷, 等年紀(jì)熬到頭了,許是還能往上升個一品半品。

    次一點(diǎn)的仕途無望家底子又不厚,京城大居不易到什么時候都是一樣的。有些官員在京城幾十年還是租房子住,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每月的俸祿拿到手幾乎留不下什么。

    況且老人是會老的, 孩子也會長大。過不了幾年女兒出嫁要準(zhǔn)備嫁妝,兒子娶媳婦要準(zhǔn)備聘禮, 再過些年老人百年歸老喪事更是一大筆支出。

    在京城當(dāng)官沒油水真的不行, 投靠的八爺是個能把人吃干抹凈就往旁邊一扔,還能做得叫人挑不出刺來的。但面子上挑不出錯,心里呢?

    這一批人在京城待不下去, 都陸陸續(xù)續(xù)找人托關(guān)系外放出京為官去了。臨出京前還有好些人去直郡王府外磕頭, 這就是明晃晃的打八爺?shù)哪槨?br />
    ‘你八爺不是個東西, 吃了直郡王留下來的好處,卻連王爺留下來的人都不愿意好生安置,這種主子真要是有一天讓他繼位登基,那可真是萬歲爺瞎了眼了。’

    再差一點(diǎn)的, 能力不夠門路也沒有,就只能扔了臉面不要稀里糊涂混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管他八爺好還是賴,反正在外頭自己就以八爺黨自居。

    更加懶得管八爺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就是他們瞧不上胤禩,胤禩也只當(dāng)他們是狗皮膏藥,愛粘著就粘著吧,連壞事的本事都沒有。

    再說胤禩也不少,他心里明白自己對直郡王留下的人很難全心全意信任,倒不如這般把人用盡了再扔到一旁。

    至于抱怨,胤禩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當(dāng)年自己對直郡王難道沒有怨懟嗎。

    可只要自己一天還是八貝勒,那他們的抱怨對自己來說便是不要緊的事情。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落得跟直郡王那般下場,想要自己死的人多了去了,又哪里輪得到他們來奚落自己。

    沒出事的時候胤禩一直都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冷不丁見直郡王被放出來,還被召進(jìn)宮里侍疾,以前那些說起來頭頭是道的道理,一下子就沒法說服自己了。

    從宮里出來的時候他故意落在最后面,想跟直郡王寒暄兩句看看能不能從他的話里面探聽出什么消息。可對上直郡王那雙威嚴(yán)尚在的虎目,胤禩心里那點(diǎn)謀算就沒敢顯出來。

    “再看看、再看看。”胤禩握住郭絡(luò)羅氏微微發(fā)抖的手,“明天該輪到太子妃侍疾,看看到時候太子會不會出來。”

    以前天天琢磨皇阿瑪?shù)降资裁磿r候廢太子,現(xiàn)在可好又巴不得太子爺重新出山,要不然直郡王那里自己還真不好辦。

    別說什么樹倒猢猻散的屁話,只要直郡王還能活著從府里出來,他還能召集多少舊部胤禩可真不敢細(xì)琢磨。

    “還有惠妃。”郭絡(luò)羅氏臉色也不好,白天在暖閣里伊爾根覺羅氏幾次三番提起惠妃,那意思不就是這幾年自家對惠妃那邊,做得不周全不地道嘛。

    其實惠妃人在宮里,就算直郡王倒了也沒人會故意為難她。一來她跟著萬歲爺都是多少年的情分了,萬歲爺對那些年輕妃嬪寵歸寵,可真有什么好東西賞下來的時候,誰也越不過四妃去啊。

    但不為難和門庭冷落不是矛盾的事,胤禩自認(rèn)做到了對惠妃沒疏漏,平常良妃還會時不常的帶些東西去延禧宮。但殊不知,良妃這看似周到體貼的行為,對于惠妃來說就是最大的奚落。

    “說來這事怪我,你知道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平時外邊的交際還忙不過來,額娘又總說不用我在她跟前盡孝,只要咱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郭絡(luò)羅氏,多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良妃那里她能逢五逢十進(jìn)宮去請安,良妃都覺得阿彌陀佛,從不敢挑剔什么,她又哪里想得起來宮里還有一個惠妃。

    “這事不怪你。”胤禩搖搖頭,福晉對惠妃不親近,那是因為自己對延禧宮有怨懟,是自己連面子情都周全不了,又何苦埋怨福晉做得不好。

    “都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你放心,這會子老四比我急。咱們先耐心等等看,看看老四那邊什么反應(yīng)再說。”

    四爺本就寡言少語,這幾年因為康熙一直沒有更加明確的態(tài)度,就越發(fā)的從不把情緒表露在外面。

    從寧壽宮走到宮門口上了馬車一路回府,下馬車的時候沒忘了轉(zhuǎn)身撫一把烏拉那拉氏,兩人就這么并肩往回走。

    直到回到正院里間暖閣,夫妻二人在榻上對坐,烏拉那拉氏這才伸手覆在四爺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之上,“爺,咱們不怕。”

    怕?怕!四爺緊緊抿著唇,嘴角微微往下耷拉著。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是惶恐還是憤怒,他更加想不明白他的皇阿瑪今天為什么要弄出這么一招來。

    四爺想說自己不怕,但他抬眼去看烏拉那拉氏,這種敷衍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他的妻子當(dāng)年嫁給自己的時候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說是稚氣未脫都不夸張。

    現(xiàn)如今看著跟前這個端莊嫻靜的婦人,烏拉那拉氏的模樣算不上特別好,遠(yuǎn)不如府里的李氏明艷。但四爺看著她深邃從容的眸子,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就很神奇的平復(fù)下來。

    “我就是怕……”四爺臉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怕皇阿瑪又想要把太子頂?shù)脚_前來。”

    四爺是真怕了,這幾年好不容易把想做的事情鋪陳開,不管是吏部還是戶部都在有條不紊按照自己的預(yù)想往前走,這要是又像前幾年那樣一個接一個的拉扯到奪嫡的風(fēng)波里,這幾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不是說太子沒本事,要說治國太子比所有兄弟都強(qiáng),只有他從生下來學(xué)的就是志國之道。

    但每個人對整個朝廷整個大清的未來,設(shè)想是不一樣的。四爺不敢說他謀劃的就是事事周全,但他已經(jīng)下了狠心勢必是要讓整個朝廷往后能按著自己的設(shè)想走下去的。

    他不允許任何人從中作梗,哪怕這個人是康熙或是太子。

    “爺,咱再看看,不著急的。”有些話不用說得太透,烏拉那拉氏就知道四爺心中是怎么想的,“如今還有老十老七老九他們,就算皇阿瑪想如何,恐怕也不能絲毫不顧及。”

    是,這話說得雖然功利了些,但道理是沒錯的。

    胤俄掌管京城胤禟管著錢袋子,胤祐在禮部這幾年看似低調(diào)了眾人都忘了七貝勒,但其實這幾年的鄉(xiāng)試會試看得過眼的哪個不得走他手里挑一遍。

    從中挑出來的人,大多數(shù)都被幾個兄弟給分了。說是說天子門生,但這些門生效忠的到底是誰,恐怕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分不清了。

    四爺聽了這話臉色慢慢緩和了不少,他輕輕在烏拉那拉氏手背上摩挲了一陣,“聽你的,咱們再看看。”

    各府的反應(yīng)不用去打聽也能猜出個大概,胤俄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把跟著賽音出城去馬場玩兒的尼楚格給找了回來。

    “太后娘娘病了,這些天你和弘暄老老實實在府里待著哪兒都不要去,可明白?”

    “明白,繡坊那邊我不去,能讓徐嬤嬤陪著庶福晉一起去嗎。”

    王氏去年升了位份,雖然庶福晉不上玉牒,但十貝勒府這十來年就沒進(jìn)過一個側(cè)室和侍妾,那么再過十年恐怕也不會有。

    作為無寵無子的侍妾格格,王氏能成為庶福晉,背后的意思不在后院女人如何爭寵,而是在于福晉跟貝勒爺愿意給她這個體面。

    有了這個體面,王氏不再只窩在西小院不出門,也慢慢學(xué)會跟禾嘉一起去繡坊走一走。有時候繡坊接下來高定的私單,要是那邊身份合適,王氏還會在繡坊后頭雅間里見一見客人。

    主要都是為了問清楚客人具體的要求,這兩年王氏的繡品和繡樣在京城可是小有名氣了。哪怕這個名聲全是繡坊的,絕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王氏是誰,她也忙得可開心了。

    禾嘉要忙府里的事,這兩年南邊海上的生意也越來越忙。她有時候沒時間帶王氏去繡坊,尼楚格就會幫忙跟王氏一起出門。

    前些日子顯親王府上的福晉定了一副繡品,是準(zhǔn)備要給府里老福晉做壽用的,已經(jīng)跟王氏說好了這幾天還得給她看看樣品,要是沒有再修改的地方,就算是定下了。

    “可以,到時候讓徐靈帶王氏過去,往常府里怎么過日子這幾天就怎么過,也別太緊張。”

    太后病了,作為重孫子重孫女老實待在家不出去玩樂是本分,但府里的日子還是要不能亂。畢竟現(xiàn)在康熙還什么都沒說呢,不能自家就先亂了陣腳。

    要是真慌里慌張到處打聽宮里的消息,那沒事也成了有事。要不然打聽什么又心虛什么,太子從毓慶宮出來,你們又不安什么!

    第124章 第 124 章 宮外的貝勒阿哥們……

    宮外的貝勒阿哥們都恨不得趴到毓慶宮墻頭, 看看毓慶宮里到底怎么回事,毓慶宮里卻是依舊安安靜靜的,

    除了太子住的后殿每日下午還有隱約唱戲的聲音傳出來, 其余屋舍里的人仿佛連呼吸腳步都是輕巧無聲的。

    直郡王和大福晉侍疾,當(dāng)天晚上留在寧壽宮, 第二天一早才攜手從宮里出來。

    幾年不見, 直郡王的辮子都斑白了。以前勇武無雙的大千歲如今看上去有些清雋單薄, 脊背倒是一如既往的挺直,目光如炬但沒了當(dāng)年那股子一往無前的勁兒。

    從宮里出來時竟然還牽著大福晉的手,大福晉早年間連生了四女一子身體并不算好, 女人嘛本來就容易比男人顯老,再加上這些年操持整個王府,她看上去著實要比直郡王更顯老。

    但兩人這般并肩走著,誰看了都覺得般配。有時候共過患難的情誼就不好以單純的愛情來一言概之了,對方便是自己的命。

    被困囿在王府里的這幾年, 有對方日子或許也無趣,但總歸還撐得下去。若是沒了對方應(yīng)該也不至于真的殉情去死, 但個中滋味有多難熬, 恐怕真的是夜里設(shè)想一下都覺得害怕至極。

    直郡王出宮的時候正好碰上下朝,一路遇見不少人。剛開始所有官員都是避讓到一旁給胤禔請安,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就更別提上前搭話。

    但沒過多久, 就有一看上去年過四旬官服都舊了的官員走上前來, 跪在胤禔腳邊:“奴才給大爺請安,大爺萬福。”

    不敢再叫大千歲,生怕再給胤禔惹上什么麻煩,就只能這么含混不清的喊一聲大爺。

    當(dāng)年胤禔倒臺時這人在兵部做員外郎, 如今五年過去他依舊是兵部的員外郎。就這個位置那都還是胤俄從兵部走后,特地叮囑過十三,胤祥才把人給留下來的。

    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給這輩子唯一跟過的主子磕頭,這人是真沒打算再給自己謀劃前程了。

    “是戴云吧。”胤禔伸手?jǐn)v了他一把,“今年過年,你還來府上拜年,說不定到時候爺還能管你一杯酒水。”

    沒有什么寒暄,也沒有多余的話。更不會去說這幾年辛苦了的廢話,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再沒什么好多言的了。

    “是,是奴才。”戴云連著眨巴了好幾下眼,把到了眼眶的淚意給逼回去。

    起身以后還如同當(dāng)年那般跟在胤禔身后,一直走到王車架前,垂手低頭恭送直郡王上了馬車走遠(yuǎn),這才轉(zhuǎn)身領(lǐng)著小廝往兵部去。

    這一出,他真就什么都不為,只為了叫文武百官和金鑾殿里的萬歲爺瞧瞧,直郡王再落魄,跟前也不是沒人可用的!

    “這戴云,鬧了這一出就怕往后在兵部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戴云家里孩子多,三子五女還有姨娘要奉養(yǎng)。他是家中庶子,早年間阿瑪去世就被分出來單過了,這幾年過年伊爾根覺羅氏都要準(zhǔn)備不少年禮送過去。

    但再怎么照顧,他們還是在王府里出不去。這些忠心耿耿的舊部在外面到底過得如何,總之是報喜不報憂,一問就是挺好的,可今日一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至于,皇阿瑪既讓我出來,從今往后咱們府里就是什么都不干,庇護(hù)他們幾個還是夠的。”

    “爺,那以后……”

    “以后,咱們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日子。旁的,宮里的皇上給我們就接著,不給我們就不要。”

    要是是幾年前旁人跟胤禔說,有朝一日你會說出這樣的話,胤禔一定會提劍砍殺了那人。如今這話真真切切從胤禔口中說出來,反而不覺得有什么了。

    身體不怎么好每個月都得吃藥的福晉、嫁出去的女兒、到了該娶妻年紀(jì)的長子,還有后院那么些女人和年紀(jì)還小的孩子,這些人都是自己的牽絆和記掛。

    不敢再把自己往外豁了,真要是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去死事小,這一家子老小包括已經(jīng)嫁出去的女兒,可就都活不成了。

    伊爾根覺羅氏聽了這話不再追問,只攏著胤禔連繭子都慢慢薄了的寬大手掌細(xì)細(xì)摩挲,“今天只有太子妃一人去了寧壽宮,你說皇阿瑪這次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不好說,老二……”胤禔也做足了準(zhǔn)備再見太子,卻不想自己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整晚卻沒見到人。他沒開口問,太子妃就也什么都沒說。

    康熙更是連面都沒露,只派了身邊的太監(jiān)來傳話,說是次日來侍疾的人到了前一日的就能出宮,不許在寧壽宮逗留,胤禔就是想再賴一賴也沒法子了。

    “我覺得老二說不定是出不來了。”太子妃還是昨天那副樣子,看不出有一絲端倪。

    但或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獨(dú)有的默契和直覺,他覺得老二如今可能是真的連毓慶宮都出不來了,皇阿瑪才會想要借著給太后侍疾的機(jī)會,給太子謀一個生機(jī)。

    至于自己?十有八九只是皇阿瑪為了迷惑朝臣給捎帶上了。

    “爺是說,太子病重?”

    “我猜的,沒有證據(jù),就是瞎猜。”

    確實就是純粹的瞎猜,除了胤禔有這個猜想之外,誰也沒往這個方向去想。

    外人還是沒能見著皇太子從毓慶宮里出來,越是這樣其他人就越不敢擅動,連往宮里打探消息都不敢。

    各府上真就揣著明白裝糊涂,除了輪到自己要進(jìn)宮侍疾那一天,都強(qiáng)撐著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仿佛這個天下壓根就沒有太子,自然也就不會為了太子出不出毓慶宮著急。

    八月十日,離尼楚格生日只有三天,離中秋只有五天。但整個京城都沒什么要過節(jié)的氛圍。

    都知道毓慶宮的太子妃前些日子從毓慶宮出來了,還去寧壽宮里給太后侍疾。但太子卻遲遲沒路面,這到底代表了什么訊號,大部分人連猜都不敢猜。

    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儲,但其實從古至今太子這個職業(yè)向來都是最危險的,擺著手指頭一個個數(shù),能得個好結(jié)果的太子有多少啊。

    太子就是一面旗,豎起來能安穩(wěn)朝堂天下更能攪動人心。有用的時候挑起黨爭之后再鏟除異己,沒用的時候折了這面旗,總歸還會有新的旗豎起來。

    現(xiàn)在眾人既怕皇上再借著太子這面有名無實的旗收拾朝臣兒子,又怕皇上真的要重新把太子給立起來,不管是哪樣,朝廷上下都接受不了。

    但不管接受不接受,今兒也輪到禾嘉跟胤俄進(jìn)宮侍疾。

    “白天不要出門,等會兒你七伯娘會帶弘昕和凌霄過來,乖乖聽伯娘的話,知不知道。”

    “娘,你快放心吧,我都多大了還要您來囑咐我這個。”尼楚格箍著禾嘉的手臂,“那丫頭糯米團(tuán)子似的,她來了我還真不敢偷跑出去,您和我阿瑪放一萬個心。”

    凌霄是納喇氏前年生的小女兒,這幾年胤祐很少出風(fēng)頭,連帶著整個七貝勒府也很低調(diào)。這個時候懷孩子本是好事,沒有什么要緊的事,能安心在家把孩子帶到懂事。

    卻不想納喇氏懷孩子的時候好好的,生卻生得艱難。折騰了兩天一夜,才生下來府里的四格格。

    孩子從小就體弱,偏偏她長得又特別像胤祐,這兩年胤祐為了這個閨女,可是把能找的大夫全給找遍了。

    但胎里帶來的弱卻不是那么好治的,眼看著大夫治不好,胤祐這才打起了求神問卜的主意。

    從薩滿到喇嘛,再從蒙醫(yī)到巫祝,就更不用提廟里的和尚尼姑和道觀里的道士道姑。

    凌霄是今年胤祐去道觀給她求來的道號,說是先這么叫著,要是叫上兩年還不好,就要把孩子真送去道觀里養(yǎng)著。

    禾嘉算是所有皇子福晉中平日進(jìn)宮最少的,她雖然跟成妃的關(guān)系好,但再好也不能越過納喇氏去。所以即便要去永壽宮給成妃請安,她也精準(zhǔn)卡在納喇氏去兩次自己去一次這個頻率上。

    最開始為了顯得自然禾嘉還得來來回回找借口,后來跟納喇氏實在熟得不行,有時候不用說話只對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大概是個什么意思,這借口也就不必找了。

    宮里好些人都說,十福晉跟永壽宮來往密切也就是個面子情,要不然怎么連做樣子都做得這般敷衍,誰都能看出來她是怕風(fēng)頭蓋過了納喇氏這個正經(jīng)的兒媳婦。

    但殊不知不管是成妃還是胤祐夫妻兩個,亦或是胤俄跟禾嘉要的就是外人這個態(tài)度。

    永壽宮出去的阿哥不管到什么時候都是一致對外,卻又不至于親密無間到,萬一出了什么事兩人要一起被牽連拖累,就這么著是最最好了。

    況且人生來就有遠(yuǎn)近親疏,憑什么要成妃對胤祐和胤俄是一樣的,人家親婆媳難道就沒有體己話要說,次次中間都插著自己,像什么話。

    進(jìn)宮少,頭上又沒有婆婆,兩人站在寧壽宮門口的時候還真有點(diǎn)發(fā)怵,這侍疾怎么侍啊,也沒人個打個樣兒啊。

    好在兩人剛進(jìn)寧壽宮的門,就看見專門等在宮門口成妃身邊的嬤嬤了,“嬤嬤如何在這里,是娘娘也在?”

    “娘娘昨日做了些清口的小菜,聽說太后娘娘這幾日食欲不振,今兒就專門送過來了。”

    “哎喲,有娘娘在可就好了。”一聽這話禾嘉就知道,肯定是前幾天輪到胤祐和納喇氏進(jìn)宮侍疾的時候求到成妃跟前去了。

    納喇氏的規(guī)矩多好啊,胤祐又是個有親娘的,侍疾這事難不住他們。成妃今天過來,就是替自己來幫忙來了。不說把太后伺候得多滿意,至少千萬別闖禍就行了。

    第125章 第 125 章 跟著嬤嬤一起……

    跟著嬤嬤一起往寧壽宮里走, 禾嘉邊走邊笑著問,“這幾日不得進(jìn)宮,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身子好些了沒有。”

    “七福晉進(jìn)宮那天, 奴才跟著成妃娘娘近前伺候了兩輪,瞧著是好些了。”

    成妃跟前的嬤嬤跟成妃是一個性子, 說話做事小心謹(jǐn)慎。即便現(xiàn)在兩人小聲說悄悄話, 她也不會把話說得太明白。

    禾嘉還是聽懂了, 瞧著好些了那就是還沒好。

    但那天進(jìn)宮的時候,雖然隔著幔帳沒瞧見太后的人,但寢宮里的氛圍和太后傳出來的呼吸聲, 明顯就不是個病重的樣子。

    前幾天禾嘉還在家里琢磨,會不會還沒輪到自家侍疾太后的病就好了。病好了自己也沒理由往宮里來,想打聽一下消息都束手束腳的。

    心里這么想著,腳下的步子也沒慢。沿著游廊往后殿走,一進(jìn)門就瞧見臉色憔悴的胤禟和看上去精神還不錯的春花。

    “走, 先去偏殿吃飯。”胤祺和胤禟是親兄弟,胤祺自幼在寧壽宮里長大, 胤禟即便跟親哥差的歲數(shù)大點(diǎn)兒, 但從小來寧壽宮的機(jī)會還是比別的皇子要多。

    “太后娘娘吩咐過的,來接班侍疾的先吃飯,沒得到了她老人家這兒還要餓肚子的道理。”

    “還是先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吧, 九哥你去偏殿等我, 馬上就來。”

    胤俄擺擺手, 太后寬和心疼小輩兒是一碼事,自己跟禾嘉跟寧壽宮和太后關(guān)系不到親近的份上就不能順桿爬,還是把禮數(shù)先周全了為好。

    里間內(nèi),成妃正坐在床邊伺候太后用飯。見禾嘉跟胤俄進(jìn)來還笑著跟太后打趣兒, “娘娘您瞧,臣妾果然猜對了。他們啊肯定要先過來給您請安,才好去偏殿吃飯。”

    禾嘉往下跪的時候瞧見了,成妃碗里的不是藥是酸奶。這大早上的就能吃酸奶了,禾嘉是怎么都不信太后能病到哪兒去。誰家老太太病得下不來床了一大清早吃酸奶的,這不逗呢嘛。

    “給太后娘娘請安,恭祝太后萬福金安。”

    “給成娘娘請安,娘娘昨兒個睡得可好。”

    見著這個情況禾嘉心里就多了些底氣,只要不是老太后真的病重就好。胤俄起身之后就站到一旁,他一個孫兒跟太后又不咋熟,這會兒要他湊到老太太跟前去當(dāng)孝子賢孫,確實有點(diǎn)太假惺惺了。

    倒是禾嘉因為有了成妃在,反而更自然些。笑著坐到床邊,用已經(jīng)又有些生疏的蒙語問太后身邊伺候的嬤嬤。

    近兩天太后精神頭怎么樣,吃了什么藥用了什么飯,幾時睡幾時起,問得仔仔細(xì)細(xì)的,聽得太后一個勁的搖頭。

    “你這孩子,用不著在哀家跟前弄這套虛的,你和老十頭上都沒個能拿事能壓陣的老人兒,這種伺候老人兒的瑣碎活計,你很不必學(xué)。”

    太后的寬厚是不帶一點(diǎn)虛的,在別人看來禾嘉和胤俄過的是最松快的日子。

    禾嘉頭上沒有婆婆,這么多年了把著貝勒府說不讓納妾就不讓納妾,西院那兩個溫僖貴妃還活著的時候賞下來的,一個活成了透明人,不到過年過節(jié)見不上一面。

    另一個說是庶福晉,但在貝勒府的日子更像是個體面的管事姑姑。

    王氏的繡活兒如今在京城都是小有名氣的,每年能從繡坊里拿到的分紅比她的月例銀子多得多,就更不要提每年私底下跟她定好的繡品。

    按照禾嘉的話說這就是高定就是奢品,銀子甭管給多少一年也就這么兩三件,今年中秋節(jié)前給顯親王府做的繡品,可是讓顯親王福晉在老福晉跟前賣了乖。

    這一年到頭光是從這兩三件繡品上賺的銀子和人情,就比尋常宗室后院里的侍妾格格體面得多。依靠府里主子爺?shù)膶檺酆鍋淼娜蟽蓷棧睦锬芨约呵袑嵸崄淼膹?qiáng)。

    如今聽說王氏的娘家都跟著水漲船高,日子比前幾年好過了許多。這樣一個庶福晉,這輩子都只有把禾嘉捧得高高的時候,絕不會給她找一點(diǎn)不痛快不高興。

    不是沒人在太后跟前嘀咕過這些,但在太后看來她們說的那些好處都不算真的好處,她只瞧得見兩個沒了額娘阿瑪又不管的孩子,出了宮自己過日子要走到這一步有多難。

    “太后這話說得我,都裝不下去了。”

    禾嘉確實是不知道怎么侍疾,上輩子自己病得難受的時候,其實是不大愿意身邊有人照顧得太殷勤的。連呼吸都難受呢,總有個人面帶擔(dān)憂坐在旁邊,總讓禾嘉覺得生病都是自己錯了。

    “你啊。”太后拍了拍禾嘉的手,隨即又皺了眉頭,“就是你這個蒙語,才來了京城幾年怎么生疏成這個樣子了,這可不好。”

    “…………孫媳知道了,回去肯定就想法子撿起來。”

    “用不著回去,今兒哀家跟前只說蒙語。”說著又指了指一旁裝啞巴的胤俄,“老十,你也一樣。”

    自己本來就不是土生土長的蒙古姑娘,以前在盛京的時候還好說,這幾年在京城早就把說蒙語的習(xí)慣給改了。

    烏云寶音他們都已經(jīng)改了習(xí)慣不在府里說蒙語了,現(xiàn)在被太后這么一弄,大半天下來還真是磕磕絆絆的,連胤俄都比她說得好些。

    吃完胤禟和春花就早早的出宮了,皇上突然把直郡王府和毓慶宮解禁,這事胤俄穩(wěn)得住胤禟卻不然。他的生意做到今天,很多事情都必須要有皇上的支持。

    皇阿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胤禟能等,但他接受不了登基繼位的不是跟自己已經(jīng)一條心的老四。自己跟老四好歹一起在戶部共過事,太子生來就是儲君,自己跟他可沒什么話可說。

    太子黨?依附太子的人不是殺了就是貶了,這要是讓太子再起復(fù),他光是把他的人重新聚攏來就不知道要花幾年,這其中會有什么變故更是誰也說不清楚。

    胤禟不明白康熙到底要鬧騰什么,他現(xiàn)在得趕緊把手里的事情都安排下去,萬一真有什么不對勁的,他得替自己把后路給留足啊。

    成妃原本是打算陪著禾嘉把太后伺候著中午睡下就回去,老人家精神沒那么好,中午這一覺睡起來半個下午都過完了。

    到時候伺候太后起床在寢宮里走兩圈,再吃了晚膳。天一黑就又能歇下了,這一天就算給糊弄過去了。

    誰知禾嘉是個能聊天的,一整天待在寧壽宮里沒事,就用那有點(diǎn)磕絆的蒙語陪太后聊天,說的都是盛京和部落里的八卦。連成妃都聽入了迷,就一直沒走。

    說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有以前的也有這兩年從孟恩巴雅爾他們嘴里聽來的。不是這家貝勒搶了那家臺吉的牛羊,就是這家的小子哄了那家的姑娘私奔了。

    蒙古和盛京的風(fēng)氣比京城還是要開放得多,私奔的男女只要出去能養(yǎng)活自己,等過幾年領(lǐng)著孩子回來又照樣過日子的事,也不算太稀奇。

    當(dāng)年先帝爺?shù)幕屎螅髞淼撵o妃都被蒙古給接回娘家過自己的日子去了。

    聽老一輩兒說那靜妃后來又許了人家還生了孩子,真假不確定,但能傳出這樣的話來,就表明蒙古那邊對男女之間的事,還是沒關(guān)內(nèi)這么嚴(yán)苛。

    果然太后聽這些八卦,剛開始還只默默地聽,之后便也開始跟禾嘉講她年紀(jì)還小,還沒當(dāng)皇后時的故事。那時候滿人都才進(jìn)關(guān)沒幾年,那風(fēng)氣就更開放了。

    聊這些聊得多了,本來還裝著精神不濟(jì)的太后連嗓門都壯了不少。一旁伺候的嬤嬤大著膽子扯了扯;老太太衣袖,老太太都渾然不覺。

    見這個架勢禾嘉跟胤俄還有什么看不出來,太后是裝病,侍疾折騰這么多人這么輪著也不過是為了能讓毓慶宮的人能有個正當(dāng)理由出來。

    瞧著吧,太后這個病且還好不了,等下一次輪到太子妃的時候,說不定一起被圈禁在毓慶宮里的弘晳和弘晉也要出來了。

    至于太子,那得看皇阿瑪?shù)膽B(tài)度。皇阿瑪對待太子向來跟對待其他兒子不一樣,誰知道他老人家這次折騰一大圈,連太后都要跟著做戲,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胤俄在寧壽宮待了一天什么都沒干,見禾嘉已經(jīng)從八卦聊到踏青吃飯的事上,干脆讓寧壽宮的小廚房現(xiàn)弄一只羔羊來,晚上就吃烤全羊。

    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太后體虛羊肉吃了溫補(bǔ),至于羊肉怎么吃,只要太后吃了高興誰也管不著。

    “祖母,要孫兒說您就萬不該操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啊只要皇阿瑪身體好就什么都好了。”

    胤俄在院子里給太后烤肉忙得來回轉(zhuǎn)圈,這些皇子對炙烤一道不說人人都會,起碼也是各有各的絕活兒。都是十來歲就能帶著人去獵場圍獵的主兒,自己烤自己打下來的獵物,這是一種樂趣。

    “老十,你這話說得輕巧,等過些年尼楚格和弘暄大了,哀家倒要看看你操心不操心。”

    太后坐在廊下的躺椅里,看著孫子忙前忙后。

    自來她就跟除了胤祺以外的孫兒不怎么親近,但近幾年胤祺跟著胤禟胤俄做生意賺了不少,禾嘉跟妯娌們相處時又從不曾落下他塔喇氏。

    他塔喇氏進(jìn)宮請安時,就不止一次跟太后說起過,這么多妯娌的論出身老十家的最好,但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她就還最樂意跟禾嘉在一起說話。

    今天禾嘉過來侍疾,說話和性格又確實合她的心意,這會兒就也愿意陪著兩個小的玩兒。

    “皇祖母,有些話孫兒可先說好,除了您的寧壽宮,我就再不認(rèn)了。”胤俄看著一整天下來還是面帶愁容的太后,本來不打算說的話,在腦子里轉(zhuǎn)了幾圈還是忍不住要說。

    “尼楚格和弘暄以后大了,有什么事孫兒肯定操心。就好像孫兒現(xiàn)在差事辦差了,第一件事想著的也是去找皇阿瑪。

    皇阿瑪罰歸罰,可罰完了還得替孫兒收拾殘局。這都是沒法子的事,當(dāng)阿瑪額娘的操這份心說到哪兒去都是有道理的。”

    “可要孫兒再去替尼楚格和弘暄的孩子操心……”胤俄沉吟了片刻才搖搖頭,“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皇祖母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第126章 第 126 章 這話說是出了寧壽……

    這話說是出了寧壽宮就不認(rèn), 但等到次日胤俄帶著禾嘉前腳出宮,后腳他們在寧壽宮里說過的話,還是一字不漏地給回稟到康熙跟前。

    老十那人, 說他精明吧他有時候莽起來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顧。說他粗疏吧,這話里的意思又叫人不得不多想。

    倒是膽子是一以貫之的大, 以前敢在宮里把胤禩給打了, 現(xiàn)在又敢當(dāng)著太后的面把這場戲給戳破了。

    原本康熙還以為胤俄這幾年掌管統(tǒng)領(lǐng)衙門, 心性和城府都給磨出來了,感情還是那個不耐煩就什么都敢豁得出去的性子,也挺好。

    他這就是明著給自己遞話, 太子是自己的兒子,自己這個當(dāng)親阿瑪?shù)闹灰钪惶炀偷霉芩惶欤l也挑不出理兒。

    但其他人甭管是太后這個祖母還是他們這些兄弟,兄友弟恭是一回事,老這么把人來回的遛, 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他們是兒子又沒打算造反, 太子是風(fēng)姿綽約雄才大略, 可當(dāng)兄弟的又不是生來欠他的,怎么地?只要他有事,就非得所有人都來來回回這么折騰。

    “梁九功, 你說老十是不是猜著什么了。”

    “回萬歲爺?shù)脑? 十爺這些日子除了統(tǒng)領(lǐng)衙門, 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府里待著。”

    有關(guān)于太子的事,猜不猜怎么猜那都不要緊,只要十貝勒沒上躥下跳想探聽毓慶宮里面的情況這就不算錯。沒有連猜都不讓猜的道理,皇上也不能這么霸道。

    “你這老奴才, 越老越滑不留手,連朕都聽不著你一句實在話了。”

    康熙扔了手邊的折子,歪在榻上好半晌沒做聲。

    今天輪到十二侍疾,這幾年胤祹一直待在宗人府,早不是當(dāng)年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子了。

    他跟富察氏的關(guān)系一直不冷不熱,卻也不像當(dāng)年那樣放著后院的女人不碰。

    府里這幾年連著生了三子一女,活下來的只有庶福晉李佳氏所出的大格格,和富察氏生的三阿哥。

    大阿哥是格格姚氏所出,生出來沒活過十天就沒了。二阿哥是富察氏生的,生下來就體弱,沒滿周歲也去了,死的時候太小,連名字康熙都沒來得及賜下。

    現(xiàn)在府里就大格格身體康健,壯得跟個小牛犢似的。三阿哥弘是六月份剛辦了周歲宴,剛滿一歲宮里就賜了名字下來,就是想著讓這孩子也沾沾康熙的福氣,別再夭折了。

    以往最精明總想著聯(lián)絡(luò)這個往來那個的富察氏,為著這幾個孩子是再要強(qiáng)不起來了。連同胤祹也從書房搬回后院,夫妻兩個天天守著兒子過。

    弘是一個月總有大半個月是病著的,正院天天都是藥湯子的味道,胤祹連后院都不敢去了。再生一個?生下來又病病歪歪的呢,他實在是遭不住了。

    富察氏更是再沒催過,別怪她自私心狠,眼下弘是還不知道養(yǎng)不養(yǎng)得住。

    外邊那些事再要緊,自己家里過得一團(tuán)亂麻,說出去都叫人笑話。自己生的兩個都是病弱的,倒是李佳氏有福氣,得了個身體好的格格。

    這么一來,富察氏就害怕府里孩子多病弱的根子并不是在胤祹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要是再勸胤祹去后院,到時候多添幾個身子骨好的庶子,自己的弘是就更艱難了。

    夫妻兩個一個無心一個有意,倒也暫時和平共處,一個守在府里連出門的時候都少,一個守著宗人府干自己的差事,甭管外邊多熱鬧,總之他不摻和。

    每天管著的都是宗室里的婚喪嫁娶迎來送往,再不然便是這家生了個孩子要上玉牒,那家死了當(dāng)家老爺太太要分家。

    聽著極瑣碎,都是不能出錯不敢出錯的大事。畢竟除了少數(shù)有差事有實權(quán)的宗親,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可不就是圍著那一個小家轉(zhuǎn),一份家業(yè)一處宅院,那都得掰扯得清清楚楚才行。

    時間長了,胤祹才明白佛經(jīng)里說的那些道理對這天下大部分過日子的人來說,是真沒用。而自己只要沒法狠心往真把自己舍去佛門,就不該沉溺得太過。

    別人勸再多不如自己想通,想通了整個人看上去反而比以前當(dāng)佛子的時候更平和了些。

    他在宗人府,每天見的都是家長里短。陪在太后身邊再不像以前那樣張口閉口全是佛經(jīng),說的全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富察氏對這些沒什么興趣,但她耐得住性子,就坐在太后身邊聽著,還是不是搭個話遞個音,跟捧哏似的。太后聽得津津有味,不光聽還要問,正經(jīng)把外邊那些事當(dāng)個故事聽。

    康熙在寧壽宮內(nèi)殿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就轉(zhuǎn)身走了,走之前還專門叮囑了守在門外的奴才,不要讓太后知道他方才來過。

    從乾清宮出來,繞到寧壽宮再最后才在毓慶宮停下。

    毓慶宮里還是很安靜,太監(jiān)宮女走路沒聲兒,除了跪下磕頭請安連呼吸都是清淺的。

    往里走,遠(yuǎn)處廊下站著弘晳和弘晉,兩人連近前來都不敢,就遠(yuǎn)遠(yuǎn)的在廊下跪著磕頭。當(dāng)年胤礽出事的時候弘晳十歲,弘晉八歲,都是不算大。

    都是半大的孩子就被圈在毓慶宮里不讓出去了,這么幾年下來原本養(yǎng)出來的那點(diǎn)子太子長子次子的傲氣也全沒了。

    本來也是,被圈在毓慶宮這么大點(diǎn)兒的地方,連笑都不敢,說話也要壓著嗓子,甚至連哭都不敢叫人看見,比有些想叫就叫的狗還沒自由,又有什么好再傲氣的。

    康熙頓住腳步,默默看了孫兒良久。當(dāng)初弘皙出生的時候,康熙還預(yù)想過日后等到胤礽登基繼位,這個孩子也該長成了,父傳子子傳孫世世代代,多好。

    可惜啊,念想里的東西都成了泡影,這輩子是不成了。如今能想法子把弘晳和弘晉兩個孩子摘出去就不錯了,自己的老二,是注定要走在自己前頭了。

    胤礽住的內(nèi)殿倒是比別的地方要熱鬧些,聽說胤礽隔三差五還要叫戲班子唱戲,只可惜戲班子也是關(guān)在毓慶宮里出不去的,唱來唱去都是那幾出,新戲他們不會也學(xué)不來。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起來吧。”

    胤礽今年三十五,直郡王在府里關(guān)了幾年頭發(fā)斑白,胤礽比他還小兩歲,頭發(fā)卻幾乎全白了。

    穿著半舊常服的太子看不出一絲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整個人眉宇間全是郁氣,整個人瘦得不像話,眸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憤懣也看不出有什么盼頭。

    人是活著,但也僅僅是活著罷了。

    上個月,太醫(yī)院把太子的脈案遞到康熙案頭,是郁結(jié)于心油盡燈枯的脈象,壽數(shù)快要到頭了。

    要說有什么大病也沒有,就是人一天比一天瘦,精神一天比一天短,說白了就是活著的那股子勁兒,胤礽散了。

    “想好了,還是不出去。”

    “皇阿瑪,兒子這輩子自懂事起,學(xué)的就是怎么當(dāng)一個太子,當(dāng)一個儲君。”

    “您說現(xiàn)在就算能放我出去,我也做不成別樣的人。可要我再去爭去拼一把,我倒是無所謂的,可毓慶宮里這么多人,他們可憐。”

    胤礽看向陪自己跪著的石氏,“兒子這輩子就這樣了,既然當(dāng)了大半輩子的太子,那就當(dāng)?shù)降装伞:么跤惺加薪K。只盼著日后兒臣的妻子和孩子,能活得自在些,兒子便永世不忘皇阿瑪?shù)亩鞯隆!?br />
    康熙看著跪著的兒子沉默不語,有些話到了這個份上說與不說都不那么重要了。

    “你老子還沒死,跟朕面前說的什么一輩子。既是想要兩個孩子活得自在,總得自己看看吧。看看他們在外面活得好不好,你才安心。”

    這話胤礽聽沒聽進(jìn)去不好說,但等到胤禵侍疾過后又該輪到直郡王時,宮里一道不起眼的口諭,讓直郡王把弘昱帶進(jìn)宮一起侍疾。

    一聽說府里孫輩兒也要跟著進(jìn)宮侍疾,第一個急了的就是尼楚格。她除了過年進(jìn)宮之外,也就是一年幾次跟著禾嘉去永壽宮看看成妃娘娘,宮里其他地方她幾乎沒去過。

    現(xiàn)在要跟著阿瑪額娘去寧壽宮侍疾,尼楚格急得只用了一夜嘴角就長了個泡,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弘暄去了七貝勒府,要跟她七伯娘學(xué)規(guī)矩。

    越長大尼楚格的模樣就越發(fā)的好,五官明艷大氣跟禾嘉是如出一轍,只一雙杏眼眼波流轉(zhuǎn)間像極了胤俄,胤俄的眼睛也不像愛新覺羅家,而是更像溫僖貴妃。

    杏眼大而圓,尼楚格長這么一雙眼,就把過于濃烈的五官給中和下來,微微網(wǎng)上翹起的眼尾笑起來的時候明媚又嬌憨,特別像禾嘉上輩子養(yǎng)過的布偶貓兒。

    這么一個漂亮姑娘嬌嬌地湊在自己身邊起膩,說起要臨時抱佛腳學(xué)規(guī)矩的時候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心虛,可不把納喇氏哄到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胤祐更是直接一揮手,就把倆孩子都給留下來了。弘暄送去跟弘昕住,尼楚格就在正院陪納喇氏學(xué)一學(xué)宮里的規(guī)矩,胤祐自己搬去書房湊合幾天,不妨事。

    弘昕比尼楚格小兩歲,七八歲的小阿哥還沒開始抽條,看著比尼楚格矮不少。是個極溫潤周全的性子,跟他阿瑪那乖張左性的渾人兒不是一個路數(shù)。

    看著被奶嬤嬤帶過來的弘暄,除了身邊弘暄身邊的哈哈珠子和兩個大丫鬟,幾個婆子誰也沒讓留下。

    “怎么才來,還以為十叔進(jìn)宮侍疾那天你就得來。”弘暄是個特別坐得住的性子,弘昕跟府里的庶弟關(guān)系談不上不好卻也談不上很好。

    近幾年納喇氏學(xué)會了不大方,府里的侍妾們自然對福晉也多少有不滿。只不過因著當(dāng)年在后院專寵的那拉氏也被收拾了,眾人才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

    巴爾達(dá)氏前年被請封成了側(cè)福晉,那拉氏的一子二女一直被養(yǎng)在巴爾達(dá)氏跟前,早已經(jīng)改了玉牒。

    巴爾達(dá)氏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就是胤祐的態(tài)度,以好好養(yǎng)著這幾個孩子換側(cè)福晉的位置。再想多要其他的,那么后院可不止她一個人可以請封,胤祐不介意再挑個更老實聽話的出來。

    有了這樣的敲打,府里幾個庶子庶女從不往正院這邊湊。跟弘昕之間沒有矛盾也不敢有矛盾,自然更加沒什么話說。

    “我阿瑪前幾天還說,說不定用不著折騰我們。”對于弘昕的書房弘暄熟得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就歪進(jìn)椅子里一邊看書一邊跟他哥扯閑篇。

    “沒事,我比你先去。有什么不對的到時候我給你報信,肯定出不了大事。”

    “嗯,我姐也是這么說的。她說了,這次正常大龍鳳主要是為了大伯和太子家的幾個哥哥,跟咱們不相干。”

    第127章 第 127 章 確實與下面這些小……

    確實與下面這些小豆丁不相干, 弘晳和弘晉跟著太子妃去寧壽宮侍疾之后兩日,宮里就頒下圣旨,冊封太子長子弘晳為貝勒, 弘晉為貝子。

    沒有額外的封號,就按著太子兒子的序齒排, 一個大貝勒一個三貝子。有了爵位之后兩人就不在毓慶宮里住了, 一個貝勒府一個貝子府, 都是從內(nèi)務(wù)府里現(xiàn)挑出來的。

    原先一個本就是貝勒府一個是輔國公府,兩個府邸一個是傳無可傳沒了爵位把宅子收回來了,一個是犯了事全家都回了盛京, 京城的府邸自然也不歸他們所有。

    內(nèi)務(wù)府當(dāng)年被凌普掌管多年,太子黨再是連根拔起也總還有些老人兒留下。

    要他們再擁護(hù)太子登基,這不現(xiàn)實。但要他們替弘晳和弘晉把宮外的府邸收拾好,這不過就是搭把手的事情。

    除了個別連太子的邊都不愿沾的人,內(nèi)務(wù)府上下對這件差事, 都不約而同的對這件事上了心。

    誰都知道皇上這一出的意思絕不是要扶太子起復(fù),要是真把太子一家子黑不提白不提的關(guān)在毓慶宮里, 萬歲爺這心里說不定還在猶豫。

    現(xiàn)在把兩個小阿哥單獨(dú)給放出來, 就說明太子這一脈,就只能朝以后看不能再翻騰往事了,太子爺這輩子也再出不來了。

    再想到之前萬歲爺讓各府貝勒福晉入宮侍疾, 現(xiàn)在看來這病的恐怕不是太后而是太子。

    皇上這是在跟他其他的兒子們示弱, 太子病重直郡王也蒼老得叫人不敢認(rèn), 嫡子和長子都落得這步田地了,得想法子把他們的子嗣安頓好。

    這話不明說,是想要看看其他兒子打算怎么對待從毓慶宮里出來的兩個孩子,尤其是四爺, 這次要是太子都出不來,四爺繼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老爺子這是在給幾個大孫子謀劃后路,更是拿他們在試探四爺?shù)男男裕纯此降啄懿荒苋莸孟滤麅蓚兄長的兒子。

    都是近幾年才收回來的宅子,舊不到哪里去。前后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兩個府邸就收拾出來。

    趁著還沒進(jìn)下雪,欽天監(jiān)那邊挑了個吉日,九月二十八,兄弟兩個麻溜的帶著家眷奴仆,從毓慶宮里搬了出來。

    弘晳今年十五,弘晉今年十三,兩人都還沒有成親,房里有兩個侍妾通房都是太子妃從宮女之間挑選出來的。

    毓慶宮被圈禁,當(dāng)年毓慶宮里伺候的人除了主子跟前貼身伺候的幾人,上下全都換了個遍。

    送去毓慶宮的宮女太監(jiān),規(guī)矩模樣都是上乘,都是小選之后康熙親自挑選出來的。這些人的資質(zhì)心性要是不被挑出來,分到別的宮里伺候主位娘娘都綽綽有余。

    要從那些宮女中挑幾個模樣好家世不錯的出來很容易,但太子妃偏偏把那些最出色的都略了過去。

    在她看來,長得太好難免心氣兒高,入了宮說不定都是奔著謀個好前程來的。畢竟現(xiàn)在的后宮論受寵都是年輕漢妃的天下,有漢軍旗的也有漢人民女。

    這些小選入宮的八旗包衣,家里說是包衣其實家底子厚得很。家里為官做宰的有,經(jīng)商賺得盆滿缽滿的也有,就更不用提那些本來家里就是內(nèi)務(wù)府的人家,說是樹大根深盤根錯節(jié)半點(diǎn)不夸張。

    這樣人家的女兒,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挑兩個進(jìn)來給弘皙做侍妾無妨,現(xiàn)在卻是萬萬不可了。

    眼下,弘皙和弘晉最需要學(xué)會的就是如何低頭,如何長久的低頭,如何在身邊的人起了壞心思挑撥的時候,還能守住本心不動妄念,這才是最要緊的。

    老四羽翼已豐,老八心思深沉,老九手中掌權(quán),老十管著整個京城內(nèi)外,誰動一動腳,京城這個地面上都要震三震。

    就連老七老五看著低調(diào)不起眼,但其實手里握著的那一攤子,只要他們不愿意,即便是皇上也再無可能像當(dāng)年那樣由著性子把人折騰來折騰去。

    有這么些叔叔在宮外,弘皙和弘晉能不能活,能不能活得好,且得看一步走一步。

    是以,太子妃給弘皙和弘晉挑的都是模樣中等身材中等卻又眉清目明的人,這樣的人腦子清楚不會壞事,又因為模樣身材不出色,更能沉得下心安生過日子。

    “弘皙、弘晉,本宮雖沒生你們一場,但這些年在教養(yǎng)一事上,本宮對得起你們的阿瑪也對得起自己。”

    “嫡額娘這話是折煞兒子,兒子自幼就是嫡額娘養(yǎng)大的。如今、如今沒法子把嫡額娘接出宮奉養(yǎng)已是兒子的不孝順,哪里、哪里還敢……”

    兩人本以為這輩子就得這么著在毓慶宮里被圈到死了,卻不想還能有出去的這一天。兩人昨天晚上興奮得一夜沒睡著,早上見著石氏雖不舍,但眉宇間的興奮也是藏不住。

    “既孝順就牢牢記著,出去了千萬別再回來。在外面不準(zhǔn)做蠢事不要生妄念,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生來就該是誰的,成王敗寇的道理要認(rèn),要心甘情愿的認(rèn)!”

    石氏眸子里冒著精光,她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是再不可能了。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把血脈留住,一代接一代的傳下去。

    頂多三代人,到時候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康熙一朝因太子黨爭鬧出過什么禍?zhǔn)拢呐录抑凶訉O只是一個閑散宗室,只要保留了家業(yè),就總有起復(fù)的一天。

    到時候太子胤礽一脈的血統(tǒng),就不一定是避之不及的短處了。不用說什么重登帝位的胡話,只再得一爵位再保兩代人平安,再往后的事,石氏忍不住輕笑一聲,那就不是自己這個婦人該操心的了。

    “聽嫡額娘的話,好好活著。活得好活得長久些,這輩子就不算白過了。”

    胤礽和自己的命都不好,過不了也沒福分去宮外過那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只能盼著這兩個孩子能腳踏實地活上一輩子,就算是補(bǔ)上這樁遺憾了。

    石氏的話真的算得上掏心掏肺,弘皙和弘晉也忍不住抱著她的腿哭了一場。

    隨后起身又去了太子那邊,弘皙比弘晉大幾歲,有些事不用人說他也知道怎么回事。就好比自己的阿瑪被御醫(yī)斷定沒幾年好活這事,沒人告訴他他也知道了。

    他跪在辮子都白了的胤礽腳邊,“阿瑪,今兒是阿瑪替兒子求來的好日子,有些掃興的話兒子不說,只有一句便是不孝也得說給阿瑪聽。”

    “說吧,都要分家出去了,孤還差了你這一句半句的話。”

    嘴上說著不掃興,其實還是忍不住。以前總忙著前朝那些事,再不然就是琢磨怎么給皇阿瑪當(dāng)個好兒子,怎么當(dāng)個阿瑪,他其實挺生疏的。

    “阿瑪,兒子和弘晉這一出去到底一個人,不娶個福晉不算成家,沒個家孤苦伶仃的怕是也支撐不了幾年。”

    “這一出宮,恐怕再想進(jìn)宮就難了。皇瑪法日理萬機(jī)兒子不敢為了這點(diǎn)雞毛蒜皮的小事勞動他老人家,這成家立業(yè)的事,恐怕只能讓阿瑪來操心了。”

    這話一出,太子身邊伺候的奴才都低了頭。大阿哥這還沒出宮呢,就開始給太子派差事了?那點(diǎn)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好麻煩萬歲爺,就好來麻煩太子爺了?

    原本覺得生無可戀的胤礽,生是被自己兒子這話氣得那口要掉不掉的氣又重新頂起來了,“你趕緊的,帶上弘晉跟孤滾蛋。”

    “阿瑪,您保重。”弘皙這話說出來自然是想要讓太子撐起另一股勁兒。不就是沒太子當(dāng)了嗎,那就不當(dāng),這不家里還有這么多事要操心的。

    這毓慶宮又不是只有自己和弘晉兩個孩子,底下還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咋,把自己和弘晉送出去,然后阿瑪和額娘就算是什么牽掛都沒了。

    等到日后兩人也走了,這些弟妹成家立業(yè)嫁人娶妻,樁樁件件難道全要自己來管?不是不愿管,就是覺著既然皇上沒打算把毓慶宮的人全殺了,那就多的是要操心的事,從何而來的生無可戀?

    父子之間不用說太多,互相理解對方的意思就夠了。

    弘皙和弘晉出宮五天之后,就給各府下了帖子說要請客,請的都是同輩的小阿哥小格格。

    至于這些皇叔們,出宮第二天,兩兄弟就已經(jīng)帶著準(zhǔn)備好的禮物從直郡王府一路到十四阿哥府,光是往這些叔叔府上來認(rèn)門,就花了兩天。這是又在家歇了兩日,才有精神擺宴請客。

    接了帖子,請客當(dāng)天是尼楚格帶著弘暄去的。上午去吃了中午飯回,回來之后直接來了正院。

    弘暄一回來就歪到禾嘉身邊去了,先是就著他額娘的手喝了半盞茶水,隨即脫了靴子爬上暖炕,扯過小被子蓋在腿上,整個人再靠到禾嘉身側(cè),“額娘,今兒個沒午睡,困。”

    “困就睡,今天下午不用去上課,想睡就多睡會兒。”

    弘暄話不多,就賴在禾嘉身邊聽自家阿瑪跟姐姐說話。

    “三伯家的弘晟本來還說下午要逛再去三哥的府里逛園子,誰知道變天了,二哥說過些日子還要去三哥府上吃酒,這事不在急上,這不就回來了。”

    “二哥?”

    “大伯家的大哥啊,他比大哥小又比三哥大,可不就行二了。”

    弘皙開府請客,去的都是各家的孩子。其中年紀(jì)最小的就是弘暄,再小就真去不成了,還得奶嬤嬤抱懷里呢過去干嘛,一桌半大孩子吃飯,那幾個小的各旁邊吃奶?不像話嘛。

    “你們就這么私底下論了序齒?誰教你們的,誰讓你們這么干的。”

    “弘暉提的,他說從他起往下兄弟們年紀(jì)都不大,平時在府里各論各的,出了府叫名字就成,只有大哥二哥和三哥比咱們大,現(xiàn)在大哥和三哥又有爵位了,才跟我們不一樣。”

    弘皙請客去的只有這些同輩兒的堂兄弟堂姊妹,連保泰家的幾個孩子都沒收著帖子。要說親近,確實是除了這些嫡親的堂兄弟姊妹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人不多,男女分席中間架一座半透的屏風(fēng)這就足夠了,都是一家子人要是還分給內(nèi)外院才是笑話。

    再說弘皙也沒成親,難不成叫那兩個通房來招待幾個堂妹?真要敢這么干,用不著叔叔們動手,恐怕阿瑪就得親自把自己和弘晉重新抓回毓慶宮去。

    連嫡親的堂兄弟姊妹都交際不好,還想自己立足在宮外過日子?想屁吃去吧。

    “以前沒跟大哥三哥打過交道,這次去吃飯女兒覺得不錯。”

    直郡王府上的弘昱,尼楚格跟著禾嘉見過兩回,都是大福晉想法子把兒子從王府帶出來。沒什么特別的目的,就是讓弘昱能出出門,見一見外面是個什么樣子。

    “怎么個不錯?”

    “就是能說話,說話不煩人。弘暉主動提序齒這事他們也答應(yīng)了,這不就是愿意跟咱們往來的意思。阿瑪,對吧。”

    第128章 第 128 章 尼楚格是真的……

    尼楚格是真的聰明,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半懵懂的時候也曾無意識把心態(tài)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過,她能更敏銳感知到,藏在明面下被偽裝得很好的尊卑高低。

    “外面那些人忘性大, 以為太子在毓慶宮出不來,大哥和三哥就沒了倚仗。”

    可其實尼楚格心里明白, 這兩個哥哥跟弘昱不一樣, 他們仨加起來又跟別的兄弟姊妹不一樣。皇上對大伯和太子什么情誼, 對這幾個哥哥的心就是一樣的。

    今兒個明面上看起來是各府讓小輩兒過去給兩個孤零零從毓慶宮出來的侄兒撐腰,但實際上是弘皙和弘晉先擺了臺階,告訴眾人毓慶宮的阿哥沒打算心比天高, 是想要跟大家伙打好關(guān)系的。

    這些當(dāng)叔叔的這般心大真就讓孩子獨(dú)自上門赴宴,也是在做給宮里的康熙看,‘咱們沒打算孤立太子,咱們也不敢對太子所出的侄兒不好。’

    尼楚格參透了這里面細(xì)微的不同,所以在弘暉提議給太子和直郡王家三個阿哥序齒時, 尼楚格就是第一個應(yīng)和的。

    看吧,咱們做小輩兒的不光不摻和你們大人之間的事, 還愿意帶這兩府里出來的兄長玩兒。

    而弘昱也真就捏著鼻子當(dāng)了什么勞什子二哥, 當(dāng)年恨不得人腦子打成狗腦子的太子和直郡王,現(xiàn)在兩府的兒子就這么混在一起序齒當(dāng)兄弟,這要還不算親近, 那這世上就沒什么親近了。

    “阿瑪, 您別操心我們。”尼楚格笑嘻嘻的從胤俄手里接過剛剝開的柚子, 現(xiàn)在府里的人都知道,要是貝勒福晉跟倆小主子在一起的時候,屋子里不用留人伺候。

    “別人怎么想的不好說,至少我跟弘暄都覺著大哥人挺好的。三哥也不錯, 就是不怎么愛說話,但今兒個大哥請客,席間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都是三哥在張羅。”

    兩個人說開府就開府,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但因著都是第一次獨(dú)自出門赴宴,不光是尼楚格和弘暄,去了的都覺得挺好。

    “弘昱好些,聽說大伯府上的看守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少了大半。現(xiàn)在弘昱他們出門只要跟門房上的侍衛(wèi)說一聲就行了,并不過分拘著。”

    弘昱是被直郡王放在馬背上長大的孩子,這幾年在直郡王府給憋得啊都快作下病來了。

    比起跟太子的兒子一起序齒,他更在意的是什么時候能出城去他十叔的馬場里轉(zhuǎn)一圈,他也想要一匹像千里雪那樣的馬。

    “倒是外邊那些人,我看著挺不舒服。”散了席從貝勒府出來,門口停著的馬車就只有赴宴的幾家,“我和弘暄最后走,我們一走那府門口就只站著兩個哥哥了,叫人看了挺不是滋味。”

    宗室貝勒請客,從來都不止赴宴的賓客上門。多的是打聽到了消息又沒個上門機(jī)會的人湊上來,甭管是攀關(guān)系蹭進(jìn)門房,還是干脆就在門口臺階下候著,這樣的人都不在少數(shù)。

    都是在等一個萬一,萬一里頭的主子有賞,又或是自己送進(jìn)去的拜帖被哪個貴人看見了。即便什么都沒有,那賓客出來時他們光是蹭個臉熟,也不虧。

    今天大貝勒府請客算不上多熱鬧,確實是弘皙只給各府同輩兒的兄弟姊妹下了帖子,別人去了也進(jìn)不了門。

    但在京城這個街面上什么時候那些想要攀附高枝的人,是非得有帖子才上門了的?真要是這么知情識趣了,各府門口那裝拜帖的籮筐早就該落灰了。

    “人性生來就是趨利避害,很不必為了這個不快。”

    禾嘉把胤俄剛剝出來的一小碟松子仁拿到自己跟前,吃得開心,“你怎么就沒瞧見你大哥和三哥兩人的府邸,只花了不到一個月就收拾出來了。”

    兩個這么大的府邸,再是說不破舊,但要收拾得能住人也不是一件多小的活兒。各處細(xì)節(jié)修修補(bǔ)補(bǔ),屋里的擺件用具甚至小到一針一線,都得人用了心才能準(zhǔn)備好。

    “都是收拾府邸,把外邊弄得干凈利索能看得過眼是收拾,用心把府里的東西都備齊也是收拾府邸。那些炭火廚房里存下的菜和鮮果,難道都是憑空變出來的。”

    要是以前,禾嘉說不定也會像尼楚格這般愛憎分明。但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胤俄這人在一起久了,滿身的鋒利不知不覺就這么軟和下來。

    “那些人只要敷衍一點(diǎn)兒,弘皙和弘晉此刻就得處處不趁手。更不用提現(xiàn)在這個時候請客了,光是怎么把府里整理出個能住人的模樣來,都夠他們焦頭爛額的。”

    “額娘,女兒知道了。不要看他們明面上做了什么,而是要看兩個府里過得好不好。那些私底下盡了心出了力的人,今兒個不也沒來。”

    尼楚格點(diǎn)點(diǎn)頭,她確實是沒嘗過這種人情冷暖。府里再是不嬌慣尼楚格和弘暄,但自從尼楚格懂事起胤俄就已經(jīng)掌管統(tǒng)領(lǐng)衙門了。

    她沒受過旁人的冷眼相待,自然無法知道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身不由己。不是說不往來就是真的疏遠(yuǎn)了,也不是說親親熱熱就是待人以誠。

    不過這事不著急,尼楚格夠聰明但年紀(jì)擺在這里,就是有很多事還看不明白,要是現(xiàn)在就事事都能看透,那才是出了鬼了。

    阿瑪額娘和姐姐說這話,弘暄自己睡自己的還真睡著了,胤俄把孩子抱到自己身邊枕在自己腿上,蓋好小被子任由他睡,又忍不住跟禾嘉吐槽。

    “倒是弘暉那小子,能想出這么個主意來,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老四怎么生出來個這么長袖善舞處處周全的兒子來的,這可真是有意思。”

    “四嫂那性子多周全啊,我看這就挺好,真要是再生一個小號的四貝勒,我都不敢逗孩子玩兒了。”

    不是個省油的燈的弘暉,這會兒正老老實實在四爺書房里罰站。

    弘皙府里的事四爺自然原原本本都知道,臉黢黑的四爺?shù)葍鹤右换貋恚桶讶颂崃锏綍坷镎玖艘幌挛纭?br />
    直到天色將晚屋子里昏沉沉的,烏拉那拉氏硬著頭皮進(jìn)來給四爺點(diǎn)燈換茶,四爺這才伸手牽住自家福晉挨著身邊坐下。

    “說說吧,怎么想的,為什么要主動提及序齒的事。”四爺是真生氣啊,今兒個弘暉過去四爺連多囑咐一句都沒有,就是想著什么要他們什么都別干,安心吃頓飯回來就行了。

    至于弘皙和弘晉該怎么對待,那是自己這個當(dāng)叔叔該操心的事。自己該怎么善待侄兒不在嘴上,得長長久久做給皇阿瑪看,這事用不著孩子摻和。

    卻不想弘暉自作主張,弄了這么一出來。他倒是個能屈能伸的,明明就比弘晉小一歲,還好意思睜著眼說瞎話。就幾個哥哥大他們都還小,小哪兒了啊?

    “兒子就是想著弘皙和弘晉從毓慶宮里出來不容易,我知道您和幾個叔叔怎么想的,想著把這事做得自然些,別叫他們覺得自己被區(qū)別對待了。他們過得舒坦了,宮里皇上也就放心了。”

    弘暉今年十二,正好到了變聲期,說話粗嘎嘎的語調(diào)里又還帶著孩子氣,偏生說出來的話早不是孩子話,聽得四爺怎么看自己這個好大兒怎么別扭。

    是孩子嗎?好像長大了。不是孩子嗎,可這眨巴眨巴眼看著自己的樣子,怎么看都是個還沒長大的樣子。

    “你都知道那你為什么還要自作主張,想要跟你皇瑪法表忠心,這法子可太粗糙了。”

    “不是表忠心,是兒子就是這么想的。”弘暉搖搖頭,“阿瑪您想要自然,但其實再自然皇瑪法也知道你們都是裝的。不光我們知道,弘皙和弘晉難道就不知道?

    既如此不如坦誠些,告訴弘皙和弘晉,咱們是打算敬著他,但那是把他們當(dāng)兄長一般敬著。也告訴旁的堂兄弟姊妹,咱們都是嫡親的關(guān)系,大點(diǎn)兒小點(diǎn)兒有什么所謂,都是一家子骨肉。”

    “再說,還有弘昱呢。不序齒光敬著弘皙和弘晉,剩他一個人多尷尬。

    讓弘昱和他們倆一起序齒,太子二伯在毓慶宮出不來,以后有什么事除了阿瑪和叔叔們,我看大伯那邊肯定也得主動搭把手,對吧。”

    這種尷尬是暫時的,等大家習(xí)慣了把弘皙、弘昱、弘晉放在一起當(dāng)兄長,時間長了就自然而然成真的了。到時候或許也會有性格不合關(guān)系不好的兄弟,但絕沒有故意把這幾人排擠在外的事了。

    這主意都算不上陽謀,但從弘暉嘴里說出來,還好像有點(diǎn)道理。四爺運(yùn)氣想說什么,運(yùn)了兩輪什么都沒說出來,還是烏拉那拉氏看不下去,沖兒子擺擺手,讓弘暉趕緊滾蛋別擱這兒礙眼了。

    “兒子大了,能這么辦事爺別處處管著。”

    “我管他?爺?shù)故歉夷兀∷麄儼滋旄傻氖逻@會兒老爺子肯定都知道了,我敢插手嗎。”

    不光不能插手,還就得這么著由著孩子們?nèi)ハ嗵帯_@么下去肯定有相處得好的也有死活處不來的,但越是這樣皇阿瑪那里才越放心。

    不怕兄弟之間關(guān)系不好,太子和直郡王不也大半輩子關(guān)系不好,只要別排擠胤礽所出的那一支,能叫他們在宮外立住腳就行了。

    第129章 第 129 章 今年冬天冷得早也……

    今年冬天冷得早也冷得急, 十月初三弘皙請客,下午天色陰沉下來,當(dāng)天夜里就洋洋灑灑下起了雪。

    只一晚上的功夫屋頂就白了, 看得尼楚格扒在玻璃窗戶上高興得不得了,“灑金, 趕緊把前兒個新做的那件銀紅折枝紋鑲銀絲云紋的襖子找出來, 今兒穿那個。”

    “格格, 那襖子薄,光穿那個可不成,外邊得罩氅衣。”

    “穿斗篷吧, 把那件狐裘斗篷找一找,白色的那個。”

    銀紅的緞子是從福晉那里哼哼唧唧磨來的,這母女兩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光性子像眼光也像。

    浮光緞是下邊貢上來的,分到府里的一共八匹。

    紅色占了四匹, 其中一匹胭脂紅被福晉早早挑出來,要留給阿瑪做過年穿的大氅, 還有兩匹正紅的這時節(jié)倒是用不上, 就收進(jìn)庫房里去了。

    那顏色正得特別好看,艷而不俗。禾嘉說是說留著以后再用,但都知道這就是在給大格格攢嫁妝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 過了年尼楚格的虛歲就算是實歲了, 也就是說禾嘉從蒙古嫁到京城來也實打?qū)嵱惺畞砟炅恕?br />
    十年!寫在紙上含在唇齒間, 看起來聽上去多嚇人,但其實回過頭再去看,好像也沒有那么漫長。反正好與不好身邊都不曾孤單,細(xì)想一下真真是自己的運(yùn)道了。

    也許是被‘十年’刺激了, 最后剩下那匹銀紅的緞子本來是要留給自己的,也被尼楚格稀里糊涂的哄了去。

    等到晚上胤俄回來,看著背對著自己后腦勺都透著一股子不高興的福晉,把在外間當(dāng)值的銀屏叫進(jìn)來問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管大晚上的,硬是又讓寶音把剛收進(jìn)庫房里的緞子給拿了回來。

    這會兒緞子已經(jīng)成了斗篷收在柜子里,跟胤俄的胭脂紅的氅衣放在一處,只等著一場大雪落下來,兩人就能一起穿著出門了。

    去哪兒胤俄都已經(jīng)定好了,去年他新得了一個溫泉莊子就在城外。等下了雪,正好就出城去住幾日賞雪泡溫泉豈不美哉。

    這事連尼楚格和弘暄都不知道,胤俄說了到時候兩個孩子要么送到胤祐府上去,要么送進(jìn)宮跟成妃娘娘住幾天,總之就他們倆出城玩兒去,不帶孩子。

    不知道自己因為一匹緞子,就被親阿瑪狠心拋下的尼楚格,還美滋滋的挑耳環(huán)金簪。最后紅裙白斗篷的從屋子里出來,襯著剛落下來的初雪,那叫一個喜慶啊。

    “額娘,瞧瞧。”尼楚格巧若翩然的從外邊進(jìn)來,銀紅的襖子雪白的斗篷,把本就明艷的容貌襯得越發(fā)嬌俏動人。

    禾嘉放下手里的話本子,看著已經(jīng)開始知道愛美臭美的女兒,心里又那么一丁點(diǎn)兒的難受。自己這還天天為了話本子里的癡男怨女躲著哭呢,怎么孩子轉(zhuǎn)眼就這么大了。

    “額娘,您看看我啊,好看不。”

    “好看,就是這好看是不是有點(diǎn)熱啊。”

    禾嘉伸手把白狐裘的斗篷給女兒脫了,就算外邊還在下雪可這才十月,這狐皮斗篷秋天做的時候就是等到過年前后穿的,現(xiàn)在穿上光生個好看了,一摸腦門和后背全是熱出來的汗。

    “有點(diǎn)兒,不過忍一忍就行了。”

    尼楚格脫了斗篷笑嘻嘻的坐到禾嘉身邊,“額娘,三哥那邊也送了帖子來,說是明天在他府里辦炙鹿宴,您說我和弘暄去不去啊。”

    “故意的是吧,嫌我跟你阿瑪昨天啰嗦多了是不是。去了弘皙的飯局不去弘晉的,真敢這么干用不著你阿瑪動手,你皇瑪法就得把你們這些小家伙一個一個收拾了。”

    “不敢不敢,再不敢瞎胡鬧的。”尼楚格轉(zhuǎn)到禾嘉身后,抱著自家額娘搖啊搖的,“額娘,前兒個去大哥府上,我?guī)Я艘粚Ρ菬焿厝サ模前脱艩柺迨鍙哪线厧Щ貋淼摹!?br />
    巴雅爾這幾年一直在走廣州到京城的這一條線,當(dāng)年出海見過外邊的世界以后也不再次次都跟著出去,就專門做著這一條線上的大管事。

    “又拿巴雅爾的好東西了是不是,他也是,說了多少回不許慣著你就是說不聽。想找他的人,一年得有三百天不在京城,我這還真抓不著他了。”

    當(dāng)年賽音和寶音成親之后,禾嘉就把他們四個的賣身契都還給他們了,不說現(xiàn)在重新回來當(dāng)差的寶音,就是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烏云,其實早就是良家子了。

    巴雅爾當(dāng)年在南邊認(rèn)識了一個姑娘叫沈娟,家里是開鏢局的。沈娟名字取得娟秀,確實從小跟著她爹在馬背上長大的孩子。

    沈娟她爹子嗣不豐,跟她娘成親多年就生了沈娟一個。后來她娘做主給她爹納了一個妾,進(jìn)門至今也只生了一個女兒。

    沒兒子,但沈家的鏢局不能就這么沒了。沈娟從十二歲起就跟著鏢局里的老鏢師一起走鏢,遇上巴雅爾那年她正好二十歲。

    在廣州十三行的碼頭接了巴雅爾托的鏢,兩人就這么認(rèn)識了。沈娟一身的好武藝自然不可能纏腳,一年四季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邊飄著,皮膚和容貌也不可能像在家養(yǎng)著的姑娘那般細(xì)膩精致。

    但她好在那股子生機(jī)勃勃的勁兒,巴雅爾那幾年多少人想要給他說親,可來來去去就是看不上。說不上不好卻也說不上好,直到遇上沈娟,他才恍然這下對了,可算對了。

    巴雅爾是蒙古人,但這些年一直南來北往做生意,除了那一頭小辮子其余的已經(jīng)看不大出異族的特征,這讓沈鏢頭看著就好接受。

    再加上巴雅爾早沒了父母親人,兩人成親前就說定了。等生了孩子不管男女頭一個都跟著沈娟姓沈,兩人這親事就沈家就更加不反對了。

    打聽到了巴雅爾是十貝勒府的大管事,沈鏢頭還專門帶著人帶著東西上門來請安。那一天禾嘉那叫一個手忙腳亂,明明是給自己來請安的,硬是讓她品出了幾分嫁兒子的心酸。

    可在轉(zhuǎn)頭去看一旁白袍俊朗,從小陪著自己長大,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的巴雅爾,那一點(diǎn)點(diǎn)心酸就徹底散了。嫁了好啊,趕緊的嫁了吧。

    婚后,巴雅爾把家安在了貝勒府后頭那條胡同里,賽音也買了宅子就在他隔壁。

    兩人一個守著貝勒府從不走遠(yuǎn),一天起碼早晚兩輪往禾嘉這邊來看看,有沒有什么事情他能干的。

    寶音更是,一日三餐只有晚上回去跟賽音一起吃,其余的時候都在正院,也不知道這夫妻兩個怎么就這么離不了禾嘉。

    一個管著外邊一年到頭不著家,沈娟一個人要看顧沈家的鏢局,這幾年又連著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平時入府的時候就少了,只有巴雅爾,回來了必定給兩個孩子帶東西。

    每次都是一車一車的往后院里送,看得胤俄都忍不住跟禾嘉腹誹,自己在尼楚格和弘暄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可沒這么好的日子,那時候在宮里

    “那么大老遠(yuǎn)帶回來的,我不收巴雅爾叔叔不高興的。”

    尼楚格噘著嘴一副賴皮猴兒的樣子,“巴雅爾叔叔不比賽音叔在府里天天見,沈家嬸子再是跟額娘性情相合不也只逢五逢十入府來請安。

    這里面的遠(yuǎn)近親疏不光我懂,巴雅爾叔叔也明白的。我和弘暄收下那些東西,才是在安他的心呢。”

    到底是從小就在貝勒府長大的孩子,怎么當(dāng)一個主子人家是與生俱來就會的。尼楚格和弘暄身邊也有得用的丫鬟和小廝,但他們絕不會像自己這般,把身邊伺候的人真的處成家人。

    “說吧,啰里啰嗦說了這么多,到底是想要從我這兒拿什么東西走。”

    “三哥好武,再送一些頑器就沒意思了。額娘,咱們庫房里去年不是收了一雙好匕首,給了我吧,我送這個給三哥。”

    匕首是去年查蘇過年時送來的年禮,這幾年查蘇在國子監(jiān)讀書,書沒讀得多好生意倒是做得風(fēng)生水起。

    現(xiàn)在禾嘉的鋪子里,阿霸垓部的貨已經(jīng)不多了,只有吉雅那邊每年產(chǎn)出,還是老規(guī)矩走自己的商隊自己的鋪子往外賣。

    前年之前,查蘇的生意有多火熱,阿霸垓部那邊對自己就有多冷淡。每年除了三節(jié)兩壽互相走禮,其余再多一點(diǎn)兒往來都沒有。

    烏爾錦噶喇普是在有意告訴自己,他有拿得出手的兒子可用,自己這個姑奶奶是尊貴,但是也就這么尊貴。

    但自從去年年初,查蘇也想往南邊去連著狠虧了幾次之后,蒙古那邊的態(tài)度就又肉眼可見的好了許多。

    去年過年的節(jié)禮還是查蘇親自送來的,坐在書房七繞八繞的跟胤俄說了不少廢話,最后見胤俄不接茬才硬著頭皮說明來意,就是想搭著胤俄的船隊一起出海去見見世面。

    胤俄半點(diǎn)臉面都沒給他留,聽了那話起身就走,把人晾在書房臉都漲紅了也沒人理,只得甩袖而去。

    “那一雙匕首不合適,我給你重新挑一件,明兒你帶過去弘晉肯定喜歡。”

    查蘇送的東西再好,也不該轉(zhuǎn)送給弘晉,即便人家不知道但禾嘉心里有數(shù),就不能拿這種玩意兒出去,那是怠慢。

    “明天是炙鹿宴,肯定不能吃過中午飯就回來。到時候阿瑪和額娘去接我們唄。正好也看看大哥和三哥,他們自己個兒過日子過得好不好。”

    弘皙發(fā)帖子請客,各府都還抻著勁兒不敢有什么動作,就怕互相會錯了意大家都尷尬。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弘暉給的臺階,大家都知道起碼眼下弘皙和弘晉是能親近的,那做叔叔嬸嬸的借著接孩子的名義去看看侄兒,就很名正言順了。

    第130章 第 130 章 弘皙和弘晉出宮,……

    弘皙和弘晉出宮, 看似風(fēng)平浪靜其實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誰都在等著看太子的兒子從宮里出來,能鬧出什么樣的動靜。

    誰知,大貝勒府和三貝子府還真就仿佛從來不曾跟著太子太子妃過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一般, 開了府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先是領(lǐng)了這一年的俸祿,貝勒年俸銀2500兩, 祿米2500斛, 貝子年俸銀1300兩, 祿米1300斛。

    如今普通百姓一家子,有自己房子的情況下一年的吃喝嚼谷大概在二三十兩上下,就能混個溫飽, 二千五百兩不能算少。

    但對于出生在毓慶宮,從小幾乎沒出過宮門的弘皙和弘晉來說,這點(diǎn)兒銀子真就還不知道該怎么花了。

    弘皙還好點(diǎn)兒,他是東宮的長子,小時候作為太孫的有力候選人, 再給他挑選啟蒙老師的時候,除了四書五經(jīng)詩詞子集, 必要的常識也有老師教授。

    畢竟作為太子的兒子, 總不能張口閉口江山社稷,轉(zhuǎn)過頭來連五谷都分不清楚,那就真成笑話了。

    領(lǐng)俸祿其實只需府中長史安排就好, 誰家的爺們也不會每年還數(shù)著日子等著領(lǐng)那點(diǎn)俸祿過日子。

    但弘皙和弘晉不懂啊, 長史是內(nèi)務(wù)府安排的還不熟, 對于不熟的人哥倆的戒備心特別重。長史領(lǐng)著管領(lǐng)、司庫來磕頭的時候說起俸祿的事,弘皙就搶先說要自己去領(lǐng)。

    出宮之前,石氏就專門跟哥倆囑咐過了,兩人的府里誰的人都可能有, 就是不會有太子的人。不是真舍得把兒子撒出去不要,而是只有這樣,這哥倆才有機(jī)會真正脫離太子黨的影響,過自己的日子。

    至于剛開府過得慌亂狼狽些,那都是小事。就該讓兩人吃些小虧,以后就沒人能糊弄了他們?nèi)ァ?br />
    能到大貝勒府和三貝子府當(dāng)長史,根子上都是萬歲爺?shù)娜恕蓚阿哥說要去領(lǐng)俸祿,他們就老老實實跟著去,把銀子和祿米領(lǐng)到了,還得張羅人送回去入庫。

    其實很多人家不會領(lǐng)祿米,祿米都不是上等的粳米,大戶人家嫌不好吃,每年的祿米直接折算成銀子,就算吃點(diǎn)虧也無妨。

    但這事沒人跟弘皙和弘晉說,人家說有祿米他們就要祿米,兩千多斤糧食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反正光靠帶出來的幾個奴才肯定弄不回去,還得現(xiàn)從府里喊了馬車來,把祿米給運(yùn)回去。

    在毓慶宮里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哪怕是這幾年被圈禁,供給毓慶宮里的東西那也是頭一檔的。毫不夸張的說,弘皙腰間一枚玉佩,就能換來眼前十倍百倍的糧食。

    可這哥倆站在臺階上看著一袋一袋的糧食裝好了往府里運(yùn),兩人還齜著牙聽樂呵。

    一旁的長史聽著兄弟兩個一個問這么多米得吃到什么時候去,一個正經(jīng)回答起碼半年肯定夠了,都差點(diǎn)忍不住笑出聲來。

    硬是自己掐著自己的胳膊,把頭扭到一邊不看兩個后腦勺都透著歡快的主子,才勉強(qiáng)忍住。

    領(lǐng)了俸祿兩人就不讓長史再跟著了,只說讓他們回府去看著。

    都是內(nèi)務(wù)府待了多少年的老人了,也不知道這點(diǎn)東西還值當(dāng)怎么跟著,左不過是主子怎么高興,他們也就怎么聽著罷了。

    哥倆沒回府而是轉(zhuǎn)道去了宗人府,胤祹知道兩個侄兒肯定要來,這幾天就等著兩人上門。

    “可算來了,這是你們出宮之后分下來的旗地,你們兩個看好了沒差錯,我就派人重新造冊,以后這些地就歸你們經(jīng)營了。”

    皇子從宮里出來除了府邸宅院和安家銀子,還要分封旗地。旗地的大小按照爵位有多有少,只要不犯事分出來的旗地就歸其所有,一年所出比俸銀要多得多。

    胤祹當(dāng)年出宮時就分了一萬八千畝,胤俄除了康熙給的二萬二千畝旗地,還有溫僖貴妃留下來的私產(chǎn),加起來一共三萬來畝。

    其中除了田地,還有別莊院落、果園、山頭、牧場,有些旗地里甚至還有礦山,總之光是分旗地的多寡,里頭的彎彎繞就多了去了。

    弘皙是貝勒,分得兩萬畝地,弘晉是貝子爵分到了一萬八千畝,這些地本就有專人打理,再加上世代生活在旗地范圍里的佃戶屬人,也一應(yīng)歸宿于旗地的主人了。

    弘皙和弘晉的地都是康熙親自圈出來的,位置和每年所出收益都是上等。

    再加上兩人的旗地一個緊挨著四哥府上的地,一個緊挨著十哥府上,兩人一個是幾乎板上釘釘?shù)睦^位者,只要四哥不出昏招就沒什么意外了。

    一個是九門提督擺明車馬只忠于皇上,以后不管是老四上位還是有什么意外,都能讓新皇放心用的獨(dú)臣,把這倆小子托付給四哥和十哥,皇阿瑪真真是用心良苦得很了。

    弘皙和弘晉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厚厚一沓子地契只過了一眼就點(diǎn)點(diǎn)頭,由著一旁的主簿造冊去了。

    “十二叔,侄兒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得麻煩叔叔。”

    “有事你們就說,都是一家子叔侄咱們不說見外的話。別的大事許是插不上手,宗人府里的事你說便是。”

    “這是侄兒和弘晉請立側(cè)福晉的折子,想十二叔代為轉(zhuǎn)呈給皇瑪法。”

    當(dāng)初太子妃給弘皙和弘晉挑選通房,就是害怕孩子要是一直被圈在毓慶宮出不去,這輩子總不能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在選人的時候都是按著能踏實過日子的標(biāo)準(zhǔn)挑的,弘皙身邊兆氏兆氏是個很穩(wěn)重的性子,家里她是老大,底下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入宮前她就是家里管事的大姑娘。

    弘皙穩(wěn)重老成,兆氏管著他身邊的事兩人一直有商有量。這次出來后院的事也是兆氏在料理,不說十全十美但她用心了弘皙便看在眼里了。

    弘晉年紀(jì)還小,兩個通房送過去都沒正經(jīng)辦事,就是給孩子選了兩個人作伴。給他挑選的楊氏比他要大三歲,性格要強(qiáng)風(fēng)行雷厲。

    弘晉話少心里卻是個有成算的,楊氏雖厲害但其實很聽弘晉的話。

    兩人日常相處是主仆也是姐弟,在毓慶宮那樣的地方抱團(tuán)取暖過,如今又一起出宮來跌跌撞撞自己過日子,這里面的情分跟旁人不一樣。

    “這……”胤祹拿著折子直嘬牙花子,怎么就想起來立側(cè)福晉了,還是這么兩個要身份沒身份的侍妾。

    要知道弘皙和弘晉的身份跟旁人不一樣,側(cè)福晉立了這么兩個人,等到日后皇阿瑪愿意給兩人賜婚的時候,嫡福晉的身份也就高不了了。

    “你們想好了?”

    “十二叔,那么大一個府邸侄兒一個人住,沒個能交心能幫侄兒管家的人,侄兒這日子過不起來。”

    說話的是一直坐在弘皙身側(cè)沉默不語的弘晉,他好武,每天早上不管酷暑嚴(yán)寒都要起來打拳練槍,練完了楊氏也就把早飯準(zhǔn)備好了。

    他和弘皙都明白,要是不讓宮里覺得他們是真心想過安生日子毫無別意,府里是不會有福晉的。

    因為有了福晉,就可以名正言順跟各府后宅往來了。有時候關(guān)系不止是靠爺們在外面交際,夫人和福晉之間的來往,才是拉近關(guān)系的關(guān)鍵。

    看看嫡額娘,這些年是能力不夠還是不會做人,亦或是前些年阿瑪這個太子做到了天怒人怨的份上?都不是。

    那為何嫡額娘跟這么多嬸娘之間的關(guān)系都淡如水,還不是因為叔叔們的府邸都在宮外,只有自家,即便沒有被圈禁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住在毓慶宮里,跟誰多說一句話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還能跟誰親近往來呢。

    現(xiàn)在自己出來了,就再不愿去過那樣的日子。沒有福晉就沒有吧,給楊氏一個側(cè)福晉的位份,讓她能正兒八經(jīng)管家,那自己也就有一個家了。

    至于日后的嫡福晉,弘晉自認(rèn)是想不了那么遠(yuǎn)了。誰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能過多久,他就想先顧著眼前,先過幾天安生的好日子,這沒錯吧。

    沒錯,胤祹也聽明白了兩個侄兒的意思。他收下弘皙給的折子,“明天,明天我進(jìn)宮把折子遞上去。但就一條,你們皇瑪法準(zhǔn)不準(zhǔn),你們得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十二叔放心,侄兒跟弘晉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叔叔愿意替我們轉(zhuǎn)呈圣旨,便是心疼侄兒了。”

    “走吧走吧,府里一攤子事別跟我這兒耽誤。等你們收拾妥當(dāng)了,到時候我去看你們?nèi)ァ!?br />
    胤祹看著兩個侄兒就忍不住想起太子,他年紀(jì)跟太子差得更多,從他懂事起太子在他眼里那就是龍章鳳姿文武雙全的儲君,這怎么他的兒子竟淪落到這步田地了。

    旁人且還不知道兩人從宮里出來已經(jīng)不聲不響辦了這么多事,尼楚格帶著弘暄去了三貝子府,看著比前天在弘皙那兒又規(guī)整了府邸,和更加從容的奴才和弘晉,姐弟兩個對視一眼,這才笑嘻嘻的進(jìn)屋。

    尼楚格跟弘皙弘晉打了招呼,就拐到左邊暖閣里找比自己的先到的直郡王府的四格格去了。

    四格格嫁的是一等男佐領(lǐng)孫承恩,就住在京城里。自從直郡王府實際上解禁了,她就隔三差五要回府去看看。知道弘昱跟弘皙弘晉一起排了序齒,她就也跟著過來了。

    伊爾根覺羅氏生了四女一子,如今留在京城的就只有她和弘昱。府里阿瑪身體不算好,她這個當(dāng)姑奶奶的這時候不多看顧府里,還等到什么時候去。

    有了四格格這個已經(jīng)成親了的大姐姐張羅,一屋子年紀(jì)有大有小的堂兄弟姊妹玩兒得都不錯。

    用不著誰做陪客,格格們在暖閣里說話玩兒自己的。外間幾個兄弟也圍坐在熏籠旁聊天,不夠年紀(jì)說朝堂上的事,就聊些玩上的趣兒。

    弘暄算是里面年紀(jì)最小的了,吆喝不過哥哥們,就拉著跟自己同年的五伯家的弘昂一起坐在弘皙身邊聽,時不常被弘皙塞一把花生一撮松子仁在手里,誰也不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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