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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酒吧

    她和周循誡, 能做嗎。

    如此直白,且毫不加掩飾的問題,讓顧允真“唰”地一下臉熱起來, 從臉蛋到脖子都染上一層緋紅。

    她對周循誡的所有想象,都止步于親吻。頂多再肖想下他被襯衫所覆蓋的緊實腹肌。

    想象著他看起來薄而鋒利、唇珠又很飽滿的唇吻上她, 貼上她的唇。

    而她看過的所有小言小說,都對初吻描繪得極盡美好,熾熱的溫涼的唇貼在一起,包裹糾纏。她心想, 如果真的和周循誡接吻,那感覺真就像小說里描繪得那樣嗎?

    想到這里?

    顧允真心口急促地跳了兩下。

    “真真快說, 能做嗎?”陳颯又問了一句。

    顧允真不確定道:“能吧”

    又矢口否認,“不能”

    能是因為, 她很清楚她足夠愛他,也做好了吧自己的一切交給他、同時也得到他的一切的準備。不能是因為,如果這件事就發生在近期, 她還是覺得太快了。

    太快了, 她還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呢

    她搖頭也不是, 點頭也不是, 嗓音又軟又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陳颯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搖頭輕笑,忽然覺得顧允真真是純潔得要命, 像個搪瓷娃娃一樣招人喜歡。

    陳颯:“那待會在酒吧喝酒的時候,你自己悠著點兒, 別喝太醉。省得到時候趁酒醉被男人吃干抹凈了!

    顧允真點點頭,忽然想到最重要的問題:“那個、立風、橙子。你們真確定到時候打電話, 他一定會過來嗎?萬一計劃失敗,他沒有像你們料想的那樣過來呢?”

    她問著,好看的兩條眉毛擰在一起。

    “想什么呢,你肯定會成功的。”趙雨橙咳咳兩聲。“指不定會被帶回去爆炒一頓,爆炒到找不著北!

    “沒錯。”陳颯信誓旦旦地附和!澳愕綍r候別哭鼻子!

    顧允真:“”

    她有心想多問幾句,奈何橙子和立風說話太直白,說得她臉一陣紅似一陣,也不好意思再繼續這個話題。

    “別擔心,要是他真不過來,就當他眼瞎。咱們就認栽,把今晚給忘了,我和立風把你背回宿舍!壁w雨橙看出她的擔憂,捏了捏她的手。

    顧允真一想到要是周循誡不過來,她就要灰溜溜回宿舍了,簡直是今晚的酒吧之恥。

    才不要當什么酒吧之恥。

    心底默默期望,周循誡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要是他不來少女想到這兒,便覺得丟臉。

    要是他不來,她就再也不要暗戀他了,哼哼,她要讓他嘗到失去她的痛苦-

    到了酒吧里。大批年輕的男女涌進酒吧,酒吧的氣氛被節奏歡快的BGM、穿著暴露且漂亮的“酒吧公主”炒得一點點熱了起來。

    顧允真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趙雨橙似乎都聽得到身邊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是那種,陡然看到大美女所以要倒吸一口冷氣的下意識反應。

    她很滿意她今天幫顧允真搭出來的純欲造型,麻利地點了一個卡座,把顧允真往卡座主位上推。

    顧允真坐到主位上。

    趙雨橙看著顧允真身上那件牛奶咖色的風衣外套,長長的,像修女的袍子一般,幾乎將她從頭到腳都罩住。

    “真真,快把你風衣脫掉。這兒暖氣足,你別忘了,咱們來著是干嘛的,是讓男人吃醋的!壁w雨橙勸她,“快給我脫了!

    顧允真眨了眨被涂上黛色眼影的眼睛,她妝化得很濃,但是勝在皮膚白皙,她又是濃顏,硬是駕馭住了這夸張的妝容,只讓人覺得她像一朵開到極盛的妖花。

    令人想要去采擷。

    她手指放在衣襟上,猶豫著。

    “就是,你捂得跟木乃伊似的,激發不起男人的征服欲!标愶S點了兩杯酒水,對顧允真道。

    “就是,穿得這么sexy又不露出來,白穿!

    在兩位好友的勸說下,顧允真豁出去了。她解開扣子,“唰”地把風衣脫了。

    脫掉的那一刻,露出的肌膚瑩瑩生光,像是乍然打開了寶盒,底下的肌膚嫩如凝脂。

    她起先還擔心自己有點兒暴露,觀察了下周圍,只見來酒吧瀟灑的小姐姐們穿得都很甜酷,吊帶配牛仔褲和超A裙,也畫著好看的濃妝。

    如此一來,顧允真便放松多了-

    在酒吧坐下二十分鐘后,被陳颯叫過來的男生到了。男生一過到,陳颯將他帶到卡座,便按照事先約定好的,和趙雨橙滑進舞池。

    出乎顧允真意料的是,陳颯叫來的男生長得還不賴。

    干凈瘦長的身形被掩蓋在黑色羽絨服下,冷白的肌膚,坐下時,骨節明晰的手指按住酒杯,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整潔,像實驗室里的蒸餾水,和周圍熱鬧又污濁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看起來并不比她們大多少,顧允真猜測,或許比他們大幾歲而已,但身上自然而然地生出高嶺之花,不可被凡塵侵犯之感。

    “裴行之,醫學部臨床!蹦猩宓貓蟪鲎约旱膶W院和個人信息,看向顧允真的目光很紳士,帶著一種任務感。

    “你好,顧允真,傳院!鳖櫾收嬉矆蟪鲎约好。

    裴行之淡淡點了點頭,眼神在熙攘的人群中搜尋著什么。

    顧允真眼尖,一下子發現,裴行之搜尋的是陳颯的背影。他定定望著陳颯的背影,眉尖極輕微地蹙了一下。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顧允真看到陳颯正亭亭立在舞池里,她如同模特般的身高顯得她異常高挑,有一個男生正和她搭訕。

    哇哦。她在心里小小尖叫,瞧瞧裴行之望向陳颯的眼神,嘖嘖嘖,這兩人之間不會有故事吧?

    況且,她還記得,有一天她和橙子發現,陳颯的脖頸處有草莓印。

    一種第六感告訴顧允真,這草莓印是裴行之給陳颯種上的。

    就在這時,陳颯折返回來,仗著自己站著,不客氣地朝裴行之頭頂輕呼了一下,颯聲道:“你來之前我怎么吩咐你的?”

    “今晚的女主角是我舍友,你要好好和她說話,表現出你在追她,知道沒?”

    顧允真聽得出,陳颯對裴行之說話的口吻很是熟稔。

    裴行之淡淡點頭。等陳颯走后,他果真配合了點,目光不再去追隨陳颯,而是落在顧允真面前的酒上。

    顯然,讓這種高嶺之花開口說話是很難的

    顧允真低頭,將酒杯里的吸管咬進嘴里,嘗試性地喝了一口,酒液滾入喉嚨,刺燙,熱辣。

    她干脆開門見山。

    “裴學長,你看起來不怎么經常來這種場所!

    “嗯,我來幫陳颯的忙。”

    “嗯看起來你和立風很熟呢!彼龂L試性地拋出話題。

    果然,一談到陳颯,裴行之先前的冷淡收斂了些,雙臂抱在胸前,輕笑了一聲,似嘲諷!翱雌饋硎?她就是有事兒才來找我,沒事根本想不起我這號人。”

    顧允真疑惑:“那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

    裴行之沉吟了下,目光變得略略復雜。顯然他很有些什么想說的,但因為陳颯,又憋回去了。

    這惹得顧允真越發好奇,陳颯這位酷姐怎么把眼前這位高嶺之花逼成這樣了?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裴行之忽然開口。

    “你說!

    “陳颯身邊是不是還有別的異性?”裴行之低聲,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這抹黯然,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清寂,又在清寂之中,展露出濃濃的占有欲。顧允真心想,啊,真像是不小心被陳颯拉下神壇的高嶺之花。

    “我也不知道。”顧允真老實搖頭。

    事實上,就算她知道她也不能告訴裴行之嘛。她可沒忘記,她是陳颯這邊的,陳颯不想告訴裴行之的,她也不能走漏口風。

    裴行之朝顧允真看了眼,似是看透了她心中的真實想法,便不再問了,只是視線時不時地掃過人群,搜尋陳颯的身影。

    陳颯和趙雨橙鉆到舞池里去了,她們正面對面地跳著熱舞,自得其樂。

    顧允真看到裴行之頻頻回望的模樣,好似從裴行之身上看到了自己。

    這大抵是所有暗戀者的模樣吧?

    總之在不經意間,看向自己最在乎的人。

    她也是,偷偷摸摸地,從無數個渠道聽到周循誡,又在他每次不注意的時刻,悄悄看他。

    看到他,心底就像吃了蜜糖一樣滿足。

    她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那些她看得到周循誡,周循誡卻看不到她的時刻,把自己一顆心弄得濕漉漉的。

    老實說,她對今晚上的“釣魚計劃”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始終是摸不透小叔叔的,她很清楚,小叔叔的城府、心計、考慮,絕對遠超于常人之上。而他要考慮和掂量的東西,也太多。

    周循誡只會讓別人看到,他想讓這些人看到的一面。

    如果周循誡拒絕她了呢?

    就這么想著,顧允真忽然難過起來,連玻璃杯里的吸管也不要了,拿出來,直接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地灌,灌了一杯,侍應生又給她滿上新的。

    不一會兒,她腦袋暈乎乎的,臉上敷的薄薄一層粉底,也遮不住兩頰的酡紅。

    那邊,陳颯和趙雨橙密切關注著顧允真這邊的動靜。

    趙雨橙看見裴行之心不在焉地,視線時不時穿過人群,落在陳颯身上,不由得捂嘴笑。“呵呵,你看看,裴學長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陳颯聽聞,順著橙子的視線看過去,恰好和裴行之目光撞上。

    “讓他來演個戲,演成這樣!标愶S低聲。

    “演技不行,不還是被你拖過來了?裴學長可是號稱醫學部高嶺之花的男人,就這么被你拖來酒吧這種污濁的地方,你要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壁w雨橙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樣,捂了捂胸口。

    “他高嶺之花?你們別被他騙了。”

    陳颯沒好氣道,冷白的肌膚泛起一層淡淡的瓷紅,一雙斜行上翹的鳳眼立時斂了一層水澤。

    想起上周天晚上裴行之發狠,將她狠狠撞到鏡面玻璃上,幾乎要將她撞壞,撞得整個世界都土崩瓦解。

    她心口驟然跳了兩下,卻還記得現在是顧允真釣男人的關鍵時刻,干脆出了舞池,給裴行之發消息。

    像瘋了一樣自由:「喂,姓裴的,演戲能不能認真點兒?你現在就差把‘我在演’二字寫在腦門上了!

    那邊,裴行之很快回消息過來。

    裴行之:「要認真演,我總得得點甜頭!

    像瘋了一樣自由:「??」

    裴行之:「下周,希爾頓,不見不散!

    陳颯也沒和他廢話,答應了!感小5诙煲辉缥揖鸵貙W校,當天晚上你別折騰我!顾胫谀┘究斓搅,她轉專業能否成功就在此一舉,她可不能耽誤對那幾門計算機功課的復習。

    得到陳颯這句話,裴行之放下手機,態度端正了不少。

    今夜是平安夜,圣誕氣氛十足,每個卡座上都用紅、綠、白三色的絲帶裝飾臺面,頭頂的光球旋轉著,打下模糊又曖昧的光暈。

    但此刻坐在同一個卡座上,面對面的顧允真和裴行之,卻一點兒也不曖昧。

    裴行之總算找到了點話題要和顧允真聊,不過都是圍繞著陳颯的。

    陳颯平時在宿舍都干些什么?

    陳颯最喜歡吃哪個食堂的菜?

    諸如此類。

    顧允真撿了一些能回答的問題給他。

    例如,陳颯最喜歡一食堂倒數第二個窗口的糖醋排骨,陳颯在宿舍除了寫代碼就是打游戲、睡覺。陳颯夢想的人生是貓狗雙全,她要在家里養一只英短藍貓和一只軟敷敷的薩摩耶。

    總算,裴行之問,顧允真答,兩人之間的氛圍看起來還算熱絡。

    也不知道他們說到什么關鍵處,顧允真甜甜地笑了起來,真像是被裴行之撩得眉開眼笑的小姑娘。

    陳颯覺得有戲了。

    “得,現在打電話給周先生!

    陳颯說著,掏出顧允真的手機,這是她方才從顧允真風衣口袋里拿的。

    電話被接起的速度比兩人想的要快。

    幾乎是鈴聲響起的第三聲,電話就被接起,那頭響起一個低沉的男音,顆粒質感輕輕刮擦人的耳膜。

    “喂!

    “你好,周先生”

    陳颯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頭的男音打斷。

    “這是顧允真的手機,她人呢?”

    男人的嗓音低沉清冽,像云杉木大提琴的低鳴,只是語氣中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上位者氣息。

    只是一句話,陳颯便感覺到了,男人身上的壓迫感,似乎通過電信號轉換成聲信號,沉沉地向人壓來。

    “我們是她的舍友,她在酒吧呢,地址是”陳颯小小聲地說。

    嘈雜又動感的背景音樂,也一并隨著她的聲息被傳到手機那頭。

    周循誡蹙眉,看了看腕上手表。

    都夜里十二點了,有人告訴他,顧允真在酒吧?

    她一個白紙似的小女孩,去什么酒吧?去的還是這種人聲嘈雜的酒吧,還這么晚不回來?-

    掛斷電話后,陳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忍不住吐槽。

    “臥槽,真真暗戀的是尊閻王吧,壓迫感好足!

    “聲音還蠻好聽,媽呀,我耳朵都酥了!壁w雨橙不是負責打電話的那個,沒有正面承受到周循誡的壓迫感,距離產生美,她有點兒花癡。

    “周先生肯定會來。”陳颯篤定道。

    半小時后,一輛奧迪A8疾馳,駛入酒吧的臨時車道。

    領頭的男人大步流星掀開擋風簾,臉色森寒,被風帶起的大衣衣角,攜著冬日的寒意,一同撲進屋內。

    周循誡氣質出眾,注意到響動的人們,忍不住望過來,在觸到男人優越的身形和俊美至極的臉后,有一瞬間的停頓。

    魅紫和深紅交錯的燈光,精準地切割他從上額到薄唇的輪廓,骨相優越。

    不少女人,在注意到周循誡的這一秒,下意識地露出嫵媚的笑容。

    周循誡對她們看也不看,徑直搜尋著人群中顧允真的身影。偏偏這是家大型酒吧,一列列卡座又深又長,他看了幾眼,都尋不著她的身影。

    男人目光緩緩掃過酒吧,像一架無情的掃描機。

    當他掃過舞池旁的卡座時,目光忽然凝住。

    渾身熱燙的血液,都在一點點冷卻。

    像凝到了冰點。

    顧允真就這么坐在卡座上,雙肘支在黑色大理石玻璃桌的臺面,黑色的大理石臺面映得肌膚白皙如玉。也不知道隔座的男人說了什么,她笑了,涂得殷紅的唇彎起來,淺淺地碰到一起。

    許是她今夜妝容格外妖媚的緣故,光是上唇和下唇的觸碰,微張,就很欲,讓人想要將它們含住。

    爾后,他注意到,不光是他在看她,酒吧里有一半的男人都在看她,目光也都集中在她身上。

    而顧允真穿的比他想象的還要野。

    小吊帶,超A短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膚光。

    她往身上這穿的什么玩意兒?白皙細膩的肌膚露在外頭,就這么赤.裸.裸地任人看著。

    幾乎是一瞬間,周循誡渾身血液既沸騰,又冷卻,恨不得把顧允真抓過來好好打一頓。

    她真是,心野了。

    第32章 醉酒(加更)

    頭頂的燈光打下來, 將周循誡的臉映得半明半寤,他的眼神寒得好像要淬出冰,又在掃過卡座上的女孩時, 生出幾縷不易察覺的痛苦。

    她和她對面的男生相談甚歡。

    也不知道那男生說了什么,她搖搖頭, 粉紅耳垂上墜著的水鉆耳飾也隨著她搖頭的動作,甩動起來,映得她耳側細膩的肌膚瑩瑩生光。

    小姑娘臉頰酡紅,眼神被光一映, 迷離得要命。

    這樣迷離的眼神,微張的嘴唇她定然是喝醉了。

    跑來酒吧也就算了, 還敢喝醉??

    心中的怒火又是一叢叢地燒起,燒旺了整個胸膛。周循誡再也顧不得什么, 抬步朝卡座走去-

    自周循誡進來后,趙雨橙和陳颯都停止了跳舞,借著昏暗燈光的掩映, 偷偷觀察著男人的舉動。

    說不緊張是假的, 她們的心也都蹦到了嗓子眼兒。

    既希望顧允真能成功釣到這條“大魚”, 與此同時又覺得, 饒是她們并不了解周循誡,也覺得這男人不好釣。

    趙雨橙的眼神時時捕捉著動靜,嘴里忍不住贊嘆。

    “怪不得真真那種顏控能看上他。這身材,這長相, 還有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很頂啊!

    “頂是真的頂, 而且我怎么感覺,真真今晚在劫難逃!标愶S清晰地捕捉到周循誡眼中一閃而過的占有欲。

    再看看坐在顧允真對面, 正和顧允真侃侃談天,對一切發生無知無覺的裴行之,心中警鈴大作。

    就憑這位周先生的強占有欲,她將裴行之叫過來助攻,會不會害了裴行之。

    畢竟這位周先生看起來為了顧允真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

    “臥槽,賊緊張,周先生不會要打人吧?”

    趙雨橙忍不住爆粗,同時湊近陳颯耳邊,挽住了陳颯的手。

    只見卡座那邊,周循誡已經走到了卡座旁。

    周循誡傾身,單手壓在卡座上,彎下頎長挺拔的身軀,酒吧那極具氛圍感的光線,眷戀地勾勒他的下頜線,利落分明。

    走近了,他才發現,她身上這件吊帶比他想象的更暴露,細細的帶子在鎖骨以下延伸,再往下,是飽滿白皙的弧線,柔軟豐盈的一弧,在少得可憐的布料的包裹下,越發顯得性感誘人。

    有什么轟然在胸腔中炸開。

    明明,只有他能看的。周循誡心中油然而生強烈的占有欲。這一處,那一處,只有他能看能碰。

    身為一個男性的本能,根本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她。

    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行。

    他一把拾起顧允真掉落在卡座沙發上的風衣,披在她身上,單手拉住她的衣襟,將她姣好的曲線統統蓋住。

    燈光落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上,那手繃著青筋,很欲,也很有侵略性。

    坐在對面的裴行之終于察覺到不對,后知后覺地停住了話頭。在方才的聊天中,顧允真說起她們愛心社想針對罹患腦瘤的未成年病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臨終關懷,如今活動正在籌備中,詢問裴行之能否就臨床醫學角度給出一些建議。

    裴行之于是向她介紹了幾本著名的國外研究臨終關懷的刊物。

    兩人相談甚歡,顧允真聽得頻頻點頭,將要點一一記下。放在她手邊的雞尾酒甜甜的,她覺得好喝,喝了不少。

    這下,她是真醉過去了,腦袋一點點地重起來。

    周循誡盯著裴行之,目光難辨喜怒。

    “你和顧允真什么關系。是你帶她來酒吧的?”

    裴行之被他的眼神一盯,明明是尋常冷淡的眼神,裴行之背后卻有冷汗緩緩滲出。

    “我是顧允真的學長,她和她的舍友一塊來的!

    周循誡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裴行之,似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一瞬之后,他簡短留下一句“離她遠點”,目光落回顧允真身上。

    她怎么可以,喝得那么醉?

    他雙手穿過她柔軟的腰肢,將她抱起。

    顧允真掙扎了兩下,有一瞬間認出是周循誡,酒意泛上腦來,她于迷離中只看見周循誡發紅的眼睛,莫名讓她覺得他好像現在好兇。

    兇兇的小叔叔,怕怕。

    “小叔叔你放我下來”她手臂使不上勁,軟軟地在他肩膀上錘了兩下。

    “還知道我是小叔叔?”周循誡氣極反笑,這一刻將她摟在懷中,心中總算安定了些,像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里。

    “放開我”

    “少廢話,回家去!

    周循誡才不管這么多,強硬地將她攬入懷里,像抱小孩似的,將她豎起來,讓她趴在他肩頭,筋骨分明的手掌托住她渾圓的屁股。

    掌下肉感飽滿,恨不得狠狠在其上擊打幾下,好叫她狠狠吃點兒教訓,讓她再來這種地方。

    這哪里是小孩該待的地方?

    他始終拉著她大衣的襟口,將她裹得十分嚴實。

    每一寸膚光,都遮在大衣之內,不允許任何人看到-

    眼看著高大魁梧的男人,像抱小孩似的將纖弱的顧允真抱走了,消失在酒吧外,陳颯和趙雨橙才敢冒頭,朝卡座走去。

    裴行之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喝盡,清淡的目光掃向陳颯。

    陳颯個子很高,清爽的碎發拂過耳朵,一雙微微斜行的眼睛里沒什么情緒,顯得格外清冷。

    裴行之:“你們真敢這么玩,不怕出問題?”

    “能出什么問題?”陳颯反問。

    裴行之目光望向方才周循誡離開的位置,緩聲!翱磥砟銈兌疾恢婪讲拍俏恢芟壬纳矸。他可不好惹。”

    周循誡真不是好惹的。

    裴行之出身醫學世家,他的圈子和周循誡的有一點兒交集,是以方才認出了周循誡。

    陳颯和趙雨橙對視一眼,齊聲問:“他是誰?”

    “他是合泰的總裁,周奉先院士的第三個兒子周循誡。”

    聞言,兩個女孩倒吸一口冷氣。

    臥槽??顧允真要釣的人,居然來歷如此不凡?

    裴行之不緊不慢地補充!叭绻銈兊哪康氖亲屩芟壬莺莩源,這目的是達到了。剛剛他問我是什么人,我說是顧允真同學,他讓我走人。他看她的眼神”

    里頭滿滿的占有欲。

    裴行之讀得懂。

    周循誡對顧允真的占有欲,一如他對陳颯的占有欲。

    絕不容許別的雄性覬覦自己地盤上一株玫瑰-

    酒吧外。

    周循誡一只手托住顧允真屁股,朝酒吧外走。

    借著路燈,他回頭看了眼酒吧門口的鋁合金銘牌。

    “謝絕未成年入內。”

    未成年,未成年。

    在他這兒,顧允真有時跟未成年差不多。

    她是那樣地嬌嫩、純潔,連被別人潑臟水網暴了,都會設身處地地關照那人還好不好。

    單純,天真,像一株含苞欲綻的百合。

    她就不該踏足這種污濁的環境,他一向對這種地兒沒什么好印象。

    林恒遠及時地拉開奧迪A8的車門,周循誡傾身,一只手放在顧允真頭頂,防止車頂門刮到她,這才踏步邁進車里。

    他的胸肺好像被野獸撕扯著,又好像被浸泡進充滿毒液的熔漿之中,又熱又痛。

    將她放在寬大的后座椅上,讓她脊背靠著椅背,貼著,攏了攏她的風衣,好叫風衣遮住她裸露的肌膚。

    他按動車旁按鈕,將隔窗落下。

    也不知道她喝到幾分醉,明凈的小臉盈滿紅暈,像是白釉上薄薄施了一層胭脂。

    車里暖氣很足,顧允真開始覺得熱。

    她被酒精浸潤得軟軟的雙唇輕微翕動著,掙扎著要將身上風衣脫掉。

    “好熱”

    她無意識地嘟噥著,伸手想要扭開被周循誡扣上的紐扣。

    周循誡蹙眉,一手按停車里的暖氣開關,另一只手按在她襟前,制止她想要解開紐扣的手。

    “誰準你脫衣服的?”

    他壓低了嗓音,回想起她在酒吧卡座里,只穿吊帶和短裙,性感又熱辣的模樣,偏偏人還懵懵懂懂,笑起來如含苞欲放。

    他心里隱隱有怒火升騰。

    “誰準你這么穿的?”

    在他看來,那種走秀臺的內衣模特都比她穿得多。

    他冰涼的手指屈起,落下來,在她細膩發燙的臉頰上輕輕刮了刮,愛極了這一刻的手感。

    男人嗓音低低地響起。

    “真有能耐了,跑酒吧過平安夜!

    她真是會讓人操心。

    顧允真腦袋還昏沉著,只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那嗓音很低,也很好聽。她本能地感到喜歡,忍不住嘟噥。

    “平安夜,橙子說,有人會很喜歡我這樣穿!

    她完全不知道周循誡的怒火,吧嗒兩下小嘴,回話回了個亂七八糟。

    說到“穿”,他垂眸,注視著裹在風衣里的女孩。

    她這件風衣是oversize的款式,越發裹得她玲瓏嬌小,柔嫩的小手從兩片衣角中伸出,握著自己的小腿的腳踝。雪白的肌膚裹在黑色的絲襪中,那絲襪薄透,隱隱透出里頭的肉色,好像一撕就破。

    一撕就破。

    冒出這個念頭時,周循誡覺得自己瘋了。

    那絲襪是半條的款式,只裹到大腿根,隨著她將腳翹起來的弧度,露出底下的蝴蝶腿鏈。鏈子細細地繃在腿根處,好似扯一扯,那鏈子就會勒進細嫩的肉中。

    他將目光移開。

    “誰喜歡?”周循誡低聲,“誰是‘橙子’?”

    “我也喜歡吃橙子。唔,不過,我才不管他們喜不喜歡呢,我只喜歡只喜歡”她的嗓音漸漸低不可聞。

    “”

    這下周循誡反應過來了,這小姑娘醉得不輕,在說胡話呢。

    其實她連他在問什么都不知道。

    他俯身,湊過去,背著手,粗糲的指腹輕輕刮擦著她粉釉似的臉頰。

    “仗著臉蛋還行,玩腳踏兩條船?”

    一想到她今天相對著喝酒的男生,和那天用小電車搭她的男生還不是同一個,周循誡心底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恨不得狠狠發泄出來,又毫無出口。

    喝醉了的顧允真哪里知道這么多,也感知不到周循誡焦躁的情緒。

    她思維跳躍得就像飛躍懸崖的藏羚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擰著大腿上的黑絲,食指和拇指將薄薄的黑絲捏起,放開手,“Duang”地一下,有彈力的黑絲反彈,在她微有肉感的大腿上反彈出小凹坑。

    “我要做兩個Q版蛋糕小頭像。嗯,一個周循誡一個小真真兩個小頭像,小叔叔的頭像要用櫻桃口味的,真真的頭像要用嗯,用芝麻酥味的!

    “”

    周循誡起初以為她喝酒喝糊涂了在說胡話,可是細聽,那胡話里好像又不全是胡話。

    什么周循誡的頭像要用櫻桃口味,真真的頭像要用芝麻酥味?

    “顧允真,再說一遍!彼钏。

    醉酒了的小人兒,又豈是聽他命令的。

    醉著的顧允真思維跳躍得很,不一會兒就另開了一個話題。

    “橙子,立風,你們說,他要是不來,我會不會很丟臉?他要是不來,哼,我就這輩子就再也不喜歡他了。再也不喜歡了,哼!

    女孩又換了個話題,細軟的嗓音像飄忽不定的柳絮,語氣里滿滿的低落。

    周循誡:“不喜歡誰?”

    他俯下身,湊到她面前,粗糲的掌腹托住她細嫩柔滑的下巴,輕輕地摩挲。

    “嗯?顧允真,你不喜歡誰?”

    問出這個問題時,周循誡的嗓音很輕,含著希冀。

    這一刻,他心跳加速,震顫。明明是將近三十歲的人,卻在這一刻,好像有了十八歲少年的心情。

    忐忑。緊張。

    “不過,我好像不舍得不喜歡他。”顧允真低低地說。

    周循誡聯系上下文,想到了那個坐在顧允真對面的男生。

    很干凈的男生,一眼學霸的長相,內斂,深沉,氣質出眾,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小伙子。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招聘會中,他會一眼就將這樣的應聘者挑走,一看就是能擔大任者。

    所以,顧允真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那個男生?

    今晚,那個男生的確也來赴會了。

    都說少女心易變,不過短短一個月,這小女孩貌似有了新的喜歡的男生。至于她給他精心準備生日,難道是基于晚輩對于長輩的一種傾慕?

    這點傾慕,隨著時間的飛逝,他公務繁忙,兩人難能碰上一面,便漸漸消失了?

    周循誡忍不住細思。

    越是思考,就越恨不得捏住她俏麗的下巴,恨不得將她逼到墻邊,問她怎么這么快就變心?

    可是,這太不符合他的身份。

    情不自禁地,他傾身,居高臨下地,目光一寸寸描摹過她,從她闔起的雙眸,到她挺翹的鼻尖,再到她濕潤的、飽滿如花瓣的雙唇。

    顧允真絲毫沒感覺到男人目光的逼近,仍在自說自話。

    她小手捂在臉上,捂了好一會,好似在害羞。

    “唔立風,你教教我嘛怎么樣、怎么樣做那種事情啊?我要是太主動,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孩”

    做那種事情?

    哪種事情?

    周循誡心頭一驚,目光移到顧允真的臉上。

    說這兩句話時,她薄薄的眼皮顫動,眼睫像是脆弱的蝶翼,兩頰的紅暈更深了一層,像是果園中,表皮變得更為粉嫩鮮紅的蜜桃。

    “我、我才不是壞女孩我只是很喜歡他,我什么都可以給他的。你說,第一次是不是很疼?好怕買、買潤滑油會不會好一些。俊

    她說,第一次會不會很疼。

    周循誡忽然明白她在說什么了。

    她在說女孩最寶貴的第一次。

    心中欲念噴薄,幾乎壓抑不住。

    邪肆的念頭像是意識深海中游蕩的鯊魚,鯊魚聞到了血腥味那種獨屬于她的,甜美的氣息。

    是處女血液的甜香。

    她在說什么?

    這個小笨蛋,她知道她在說什么嗎?

    說她要主動地,將第一次獻給一個男生,還要買潤.滑油

    那個坐在她對面的男生?讓他徹徹底底地擁有她?

    小笨蛋,小笨蛋。

    她休想。

    周循誡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輕抖。

    他將目光,落在她雙腿交匯的地方,又移開。

    她醉了之后就不太規矩,兩條腿踢蹬著,短短的裙擺幾乎捋到腿根,露出底下的安全褲。白白小小的安全褲,裹著她肉乎乎的屁股,讓人恨不得狠狠拍上去。

    滿滿的占有欲涌了上來,幾乎將他湮滅,將他的思緒揉碎,徹徹底底地被風吹散。

    光是做她的小叔叔,根本不夠,遠遠不夠。

    他怎么可能滿足于只做她的小叔叔?

    他還想對她做,只有男人才能對女人做的事情。

    有什么辦法,讓她和那個男生不再見面?

    他要切斷他們的聯系,他要棒打鴛鴦散。能得到顧允真,看著她笑,又將她弄哭,把她弄得身體一縮一縮的,只能是他。

    車在黑夜中無聲無息地行駛。車內安靜極了。

    周循誡打開車窗,窗外的寒風吹進來,讓他頭腦清醒了幾分。

    隔著她的風衣,他手指握住她的肩膀,薄唇湊到女孩那圓潤的耳垂底下。

    “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今晚上這些話,明天統統給我忘了,不許記住,嗯?”

    “顧允真,聽好了。你只能記住我!

    尤其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很疼、要用潤.滑油這些,一點都不該記住。

    只有他能弄疼她。

    “顧允真,你給我聽清楚了。只有我能弄疼你!

    他低聲,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瘋的話。

    周循誡心想,他真的瘋了。

    那些束縛著他的,顧慮,道德禮教,倫理,在此刻都破碎成了煙灰,完全不重要了。

    而對她的那些情感,終于織成了一張網,一張牢固的網,要將他們都緊緊網住。

    忽然,顧允真輕輕地啜泣起來。

    汽車引擎的地鳴聲里,周循誡聽到顧允真的哭聲。她的哭聲很弱,像一只小貓。

    她一邊低聲啜泣,一邊繼續說胡話。

    思路和語氣,倒是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老爹,媽咪,你們不要生我的氣,不許生我的氣。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他很好很好,我很喜歡他!

    “嗯,我很喜歡小叔叔。我喜歡——小叔叔。他今晚來了呀,我不舍得不喜歡他”

    周循誡頓住。

    一瞬間,從地獄到天堂。

    第33章 初吻

    “嗯, 我很喜歡小叔叔。我喜歡——小叔叔。他今晚來了呀,我不舍得不喜歡他”

    顧允真說完這句,眼睫輕輕地顫動了下, 纖細的脖頸一歪,便繼續睡過去了。

    恰巧這時, 車到了東忠胡同。

    周循誡目光久久落在她光潔的臉蛋上,眼神一寸寸描摹。

    “乖,到家了,我們回家!

    等車停穩, 他在她耳邊低聲,將她抱起-

    東忠胡同。

    怎么將顧允真弄上床, 周循誡還是花了點心思。

    她的風衣是絨面的內里,就這么被裹了一路, 熱得她細嫩的肌膚沁出一層薄汗。

    “好熱,熱死啦”

    將她抱上樓時,她窩在他修長的頸項里, 一直在小小聲念叨。

    顧允真雖是醉著, 但身體對某人本能的喜歡并沒有改變, 她將臉埋在他頸窩, 聞得到他肌膚上好聞的氣息,清冽的木質香和周循誡獨有的氣味混合,她像吸小動物似的一直嗅來嗅去。

    “好好聞喔!

    一邊聞,一邊不要臉地上手摸。細滑的小手探進周循誡的風衣內, 在他肩膀處流連。

    偏偏她鼻息呼出的熱氣,帶著她的甜桃香氣, 一點點滲進他的肌膚中,帶起極酥麻的癢意, 勾扯著人心尖。

    …

    周循誡無奈極了。

    他是個正常男的,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飯,基本的七情六欲要滿足的男的。

    戒欲戒心二十多年,他要栽在這小姑娘身上。

    這小姑娘,抱在懷里跟燙手似的。

    她掙脫風衣的束縛,修長渾圓的臂膊摟上來,貼到他脖子上,汲取他身上稀薄的寒意。

    “顧允真,別亂動!

    他啞聲,低低地嚇唬她。

    “再亂動,就把你丟下去。”

    “就從這兒,丟到一樓。”

    嘴上是“嚇唬”她,實則緊實的小臂將懷里醉貓似的女孩摟得更緊了。

    …

    她醉著,聽不見。

    周循誡將她抱進她的臥室,單手掀開她的棉被,將她放下去,并除去她的風衣。

    借著窗外朦朧如水的月色,他能將她今夜的裝扮看得更清楚。

    蝴蝶吊帶,綴著亮片,細細的帶子好似一扯就斷,還有那兩片蝴蝶翅膀下掩藏的起伏,如酥如玉。

    超短裙裹著挺翹的臀,他抱她回來時,不可避免地將手扶在上邊,手感很Q彈,像果凍似的。

    打起來手感肯定更Q彈。

    尤其是她肌膚細嫩,一巴掌下去就紅了吧?

    她會不會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地求他?

    是求他打重一點,還是輕一點?

    黑暗里,邪肆的念頭如同瘋狂生長的藤蔓。

    …

    但是無所謂了,他放縱自己那些邪肆的念頭?傊,在她醒過來之后,她不會再是他的晚輩,他的小侄女。

    她臉上的濃妝定然是不能要了,頂著濃妝過夜,第二天怎么會舒服?

    想到這里,周循誡打著手電到她化妝臺看了一圈,敏銳地在一堆瓶瓶罐罐之中找到帶著“卸妝油”和“卸妝棉”,又拿起卸妝油,對著瓶身研究了半天其上的小字,弄懂了用法。

    隨后,走回床前,把沾了卸妝油的棉布輕輕按壓在她肌膚上。

    “麻煩!

    將第一片卸妝棉丟進垃圾桶時,他低聲。

    他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人的精力本來就少,集團和公司的事情本就夠他焦頭爛額了,理想狀況下,他需要一個懂事的妻子。漂亮的女孩子,總是麻煩的,有脾氣的。

    顧允真不懂事,她很麻煩,她有一樁樁一件件的小脾氣,她還很嬌,會因為食堂的飯菜不合口味就不好好吃飯,她情緒還很豐富,并且不太穩定。

    但那又如何?

    他還是破戒了。

    他還是想要她。

    如同油彩般的眼影、粉底,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褪去,露出其下細膩白皙的臉蛋。

    她卸完妝后肌膚很好,像剛剝了殼的雞蛋。

    周循誡覺得,還是清透素顏的她更順眼。

    “別化妝了,你不化妝更好看!

    他低聲,也不管她有沒有聽到。

    為了給她換衣服,他費了點勁。先是走到她衣柜旁,找了一件寬松的長睡衣,確保待會替她換衣服時能迅速利落地將她套住。

    隨后,扯過她的被子,將她像個蠶繭似的裹住,這才將手伸到她背后,去解她的吊帶。

    不可避免地碰到她背上溫膩如玉的肌膚,周循誡喉結輕輕咽動,打算速戰速決,快速地將她吊帶的帶子抽開

    偏偏這只裹在被子里的小貓熱意上頭,不住地想要用手掀開被子。芋粉色的貓貓被子下,她渾圓白皙的肩頭似露未露,差點兒要被她翻開,讓人得以一窺其下的瑩酥。

    “掀什么掀,”他拽住她手腕,覺得她眼睫長長垂下來,雙頰酡紅顯得很嬌,低聲。

    “再掀就被我看到了!

    周循誡覺得好笑。

    要是這小姑娘明天知道他把她吊帶和超短裙都脫了,還脫了她的絲襪,脫得光光的給她換睡衣,指不定要捂著臉哭鼻子了。

    他迅速地將衣服換完,盡量減少他手對她身體的碰觸,等加菲貓睡衣的裙擺終于在她腿上捋好時,周循誡緊繃的心回落,眼看她又要掀被子,唇角微勾。

    “嗯,現在你愛怎么掀怎么掀。”

    反正換好了。

    顧允真還真是不客氣,他話音剛落,這小姑娘“唰”地一下,將被子掀到了腰以下,隨即一個翻身,大喇喇地將腳翹到了被頂,腳面雪白,十顆腳趾蜷縮著,像十顆小珍珠。

    “”

    就,睡姿挺不文雅。

    不過,他現在沒法管這么多。這么個醉倒的小人兒掛在他脖子上又是摟又是抱又是摸的,他忍了一晚上,幾乎瀕臨臨界值,發ying,發疼。

    轉身進了浴室,剝開褲鏈。

    想到她柔嫩軟滑的小手。顧允真的手指又細又長,跟春蔥似的,也不知道怎么養的,指腹一點繭子都沒有,柔弱無骨

    浴室的蓮蓬頭在他的擰動下,噴灑出溫熱的水,一并沖刷掉那些過于氤氳潮濕的存在。在極致的紓解中,有一瞬間他想起顧允真的臉。

    她長得真的太純太乖。

    眼睛一霎,眼睛看人時,顯得很空靈。

    純到好像對她產生念頭都是一種邪惡。

    要是有一天他讓她這樣幫他,她怕是會哭。

    等周循誡再度返回她的房間,想要替她將暖氣調高一度時,卻發現這小姑娘不知何時起來了,正半靠在床頭,抓著被子,眉頭還皺著。

    見他進來了,她揉揉眼睛,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我要喝水。我的水杯呢?”

    她腦袋還懵著,卻把他當成可以依靠的對象,不客氣地支使他。

    平時她是萬萬不敢這么使喚小叔叔的。

    明明周循誡是個不怎么喜歡被支使的人,從小到大都是。今晚不知是不是照顧她成習慣了,聽到她說喝水,也沒有說什么,轉身去二樓客廳拿她的杯子,倒了合適的溫水,再放到她唇邊。

    顧允真懶起來時連被子都懶得拿,就著他的手低頭下去,像一只喝水小貓。

    “頭好暈,好痛!彼嗳嗵栄,嘟噥著,太陽穴還發脹。一杯水下肚,整個人總算清明了一點兒。

    “現在知道暈知道痛了,”周循誡挑眉,好看的薄唇撇了下!白蛲砩先ゾ瓢珊染,怎就沒想到這個后果?”

    “”

    顧允真就猜到他會“發落”自己,倒沒想到這發落來得如此之快。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釣他這條大魚,否則她才不會去酒吧,還喝醉了。

    她扁了扁小嘴,嘗試“狡辯”。

    “我就是好奇,所以才去試試的,而且,還有我”

    還有她的舍友陪著她呢。

    周循誡才不管這么多。他打斷她的話,干脆利落發問:“好奇?跟你說過了,好奇心害死小貓。知道錯在哪里了嗎?”

    他都問到這份上了,顧允真只好乖乖道:“知錯了。”

    “錯在哪?”他微微傾身,看著她,臉色是難得的嚴肅。

    顧允真難能看見如此嚴肅的周循誡,心里那股子驕矜勁兒下落了幾分。

    “我錯了”

    周循誡凝視著她的眼睛,步步緊逼!板e在哪,嗯?以后還會不會犯。”

    一想到她穿得性感又暴露,在深夜的酒吧和毛頭小子喝酒,他心中仍是怒火叢生。

    小叔叔好兇,怕怕。顧允真眼睫瑟縮了兩下,手指頭抓著被子,咬著唇,在他的逼問下不得不去反思。

    “錯在我不該去酒吧玩,不該喝醉酒!

    “還有呢?”周循誡盯著她。顯然,她的錯誤不止這一處。

    “錯在我不應該去這么晚!鳖櫾收嬗窒氲揭粭l。

    “還有。你再想想。”他耐心地啟發她,好像非讓她徹徹底底地認識到錯誤不可。

    “沒有了,就是這些!

    “還有!敝苎]凝視她,慢條斯理地將她錯的地方補充完,“你不應該,穿得這么少去酒吧,并喝得不省人事,尤其是,你的對面還坐著一位男生!

    “你不是小孩。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周循誡低聲。

    “意味著什么?”顧允真眼睫顫了顫,總覺得,今晚的周循誡危險極了,他身上的清冽的氣息,淺淺撫在她臉上,而且,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撫上她的臉頰。

    “意味著,坐在你對面的男生,可以對你做任何事,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敝苎]低聲。

    “”

    她當然懂。她和立風、橙子都懂。但,昨夜這樣做,不就是為了讓周循誡來看到這一幕,好讓他吃醋?

    那他吃醋了嗎?

    她抬臉,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絲松動的痕跡。有過一瞬間,她想將這一切和盤托出,告訴他,要不是為了讓你吃醋,我才不會這樣做。

    只是理智阻止了她。

    回想起來,她也覺得自己這個舉動過于幼稚,幼稚到在周循誡面前提出來就令她覺得羞恥。

    “如果我沒有去酒吧找你,昨晚上你會在哪里?在某個人的床上?”

    “他可以脫你衣服的,你知不知道?”

    他凝視著她,將最糟糕的情況一一補充清楚。

    他的語言赤裸又直白,這樣刺激不堪的事,偏偏被他用最平靜的語氣,清清楚楚地復述出來。

    直白得讓顧允真臉都紅了。

    她原本想說,“我和舍友們約好了她們一定會帶我回宿舍”,話到嘴邊,又不敢說了。

    怕他罵她。

    與此同時,委屈一點點涌上心頭。要不是因為他不是為了釣到他,她至于這樣嗎?

    顧允真覺得委屈極了,眼睛一霎,立時蓄滿上了一層淡淡的淚意。

    “你說這么多,還讓我反省,這么兇,你就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所以才這么較真!

    說不過周循誡,她開始胡攪蠻纏,想把吵架的水“攪渾”。

    周循誡眼皮輕輕跳了下,明明識破了她胡攪蠻纏的小伎倆,但想到她昨夜在他懷里失去知覺的模樣,他還是大為光火。

    如果他沒有及時接到她舍友的電話呢?如果有人在他趕到酒吧之前,就把她帶走了呢?

    她到時候在哪張床上醒來,都不知道。

    “說到添麻煩,你給我添的麻煩夠多了。”

    他冷冷道。

    聽到這兒,顧允真鼻子一酸。是了是了,小叔叔真的嫌她麻煩,覺得她事兒多,是她打擾到他了。

    光是這樣想想,一股酸意從心底涌上來,情緒開始不受控制。

    她才分不清什么好賴話,也分不清此刻周循誡的情緒,辨不清他的“較真”里,夾雜了濃濃的醋意。

    “你看,你果然嫌我麻煩!

    她眼圈紅了。

    女孩兒在面對意中人時很有些脆弱,顧允真也不例外。她不可置信,周循誡果真會嫌她麻煩。

    “你嫌我麻煩,就不要讓我做你的小侄女”

    大滴晶瑩的淚珠從眼尾滴落,她眼尾瀲滟,鼻頭立時染上一層暈粉,楚楚可憐。

    嫌她麻煩?

    愛哭鬼。

    “是,”周循誡近乎失控,理智的弦繃得很緊,幾乎要斷掉。

    “顧允真,你真的很麻煩,是我見過最麻煩的女人。但是”

    但是沒辦法,我喜歡你。

    我栽了。

    下一秒,他傾身,大掌掐住她纖細的后頸,用力將她的臉扳起,目光落在她飽滿的,顫抖的兩片紅唇上,覆了上去。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覆上去,吮吸她的唇。

    通常,行動比言語更有力。

    “唔”顧允真的頭腦空白了三秒,仿佛整個世界都匿機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身在何方。小叔叔居然親了她。而且是很粗暴的親法,他的長指捏緊了她的后頸,粗糲的指腹磨著她細膩的肌膚,激起陣陣顫栗。

    然而這還不夠,他撬開她因驚慌失措而閉緊的牙關,糾纏著她細嫩軟滑的舌頭,用力地含吮起來。她舌尖被糾纏,泛起絲絲異樣的疼痛,可那疼痛順著每一處細小的神經末梢傳導出去,沿著脊節骨,一節節地攀升,成了一種令她害怕的陌生情感。

    她輕嗚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并攏雙腿。

    幾乎是憑借本能。

    這一吻,來得太晚了;蛟S它早就應該發生了。周循誡感知到,在她掌下,她顫著,幾乎軟成了一灘水。

    這個吻也發生過在他的潛意識中,在他的夢境里,在每一個燥熱的,醒來的早晨。

    他在腦內或許幻想過無數遍,模擬過無數遍。但它真實到來時,又是如此美好。

    美好到他根本不能停下來,只是憑借本能探索,蠻橫地卷過她口腔內溫暖濕潤的每一寸區域,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強硬地加深這個吻,不給她挪開。

    他失控了。

    周循誡想,根本不是這樣的。

    本來今晚上想先好好教訓這個小姑娘,讓她知道,貿然去酒吧并喝醉,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情,他禁止她這么做。他不能容許她發生任何一點兒閃失。

    該一點點確認她的心意,確認她酒醉后那句“我喜歡小叔叔”不是心血來潮。

    他應當準備得更細致一點。鮮花,氣球,絲帶和蠟燭,他應當準備一個完美的請求她做他女朋友的流程。

    他應當正式地說出一句“顧允真,做我女朋友!

    可是,一切的發生根本不受控制。

    是這么地突如其來,他越界了。

    “小叔叔…”

    她還沒有學會換氣,幾乎在這一吻中窒息,嗓音帶著哭腔,睡衣下,細嫩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想要擁住他,又怕得想要推開他,察覺到他們兩個都在發熱,發燙,在她掌下,是一具業已成熟的男性身軀。

    她想和周循誡相愛,想了很久很久了?墒,真正到來的時候,如同狂風暴雨席卷大地,太猝不及防了。

    猝不及防到,她沒法反應過來。

    因為他的吻,她發冷發熱,發軟,身體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是被他掌控著。

    周循誡放開她,垂眸,看得到她被他咬到嫣紅的唇瓣,唇珠微腫。她像受了驚的小兔子,眼眸中帶著一絲懵懂,好似還沒反應過來。

    他是她的小叔叔,可是他吻了她,對她做著只有男人才能對女人做的事情。

    他肆意地撬開她的齒關,輾轉碾磨,侵略她每一寸肌膚。

    顧允真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好似她在一個夢境里,在這個夢里,他吻了她。

    可是,這不是夢。

    這是真的。

    周循誡瘋了。她也瘋了。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后知后覺的喜悅盈滿整個胸腔,發腫的唇上沾著他的痕跡,曖昧又濕潤。

    他粗糲的指腹放到她的唇瓣上,替她擦拭,揉弄,直到她柔軟的唇瓣在他指腹下變形。

    “小叔叔”她又叫了他一聲,手指抓住他的襯衫衣袖,抓得很緊。

    周循誡抹了抹自己的唇,晦暗不明的眸攫住她,嗓音因為方才的失控,泛上絲絲沙啞。

    “別這樣叫我。我瘋了,是不是!

    第34章 在一起

    “我瘋了, 是不是!

    周循誡的語氣始終是平靜的。此時,窗外已經晨光微露。在窗簾縫隙撒進的一隙光之中,顧允真去看周循誡的臉。

    許是因為一宿沒睡的緣故, 他下頜處冒了淺淺的胡茬,微青, 刺得她小臉微癢。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宛如雕刻般的線條,眼神淡漠清冷, 恍若剛剛將她臉扳起來,狠狠親吻她的人不是他。

    可是高嶺之花, 終于因為她而跌落了神壇。

    他的手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硬硬地擠進她的指縫中, 和她十指相扣。握得那樣緊,握得她手指都發痛,發疼。

    她搖頭, “我也瘋了, 我、我”

    我渴望和你相愛, 等待和你相愛, 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說不出話,半依偎在他懷里,兩條修長纖細的玉臂掛上他的脖頸,笨拙地攀住他寬闊的肩膀, 用紅唇去夠他的。

    她臂上的肌膚細膩得不可思議,如綢如綿, 像嬰兒般細膩光滑。

    他頓了下,手移到她的臀, 把她捧到他唇下。

    她和他被籠罩在明滅不定的光影里-

    也許過了幾秒,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他們斷斷續續地接吻。

    這一吻,相比于方才的粗暴、猝不及防,要來得更綿長,也更從容,舌尖如兩尾小魚般糾纏,相互咂吮。被他輕輕含著舌尖吮了一口,顧允真輕“嗚”了一聲,一股異樣的酥麻,從小腹沖出,直掀上頭頂。

    這個吻,像是完成某種儀式。

    他們都心知肚明。

    如果說第一個吻還是失控,是“意外”,那第二個吻,就是他們在清醒的狀態下,依舊在親吻彼此,是清醒地沉淪。

    這個吻結束后,他們就不是“小叔叔”和“小侄女”了。

    是男人和女人,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曖昧的,親密的。

    她被他吻到發軟,小手無力地攀附,幾乎要滑落下去,又被他用手托住飽滿的臀瓣,捧上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扯了棉絮一般,紛紛揚揚,映得花格玻璃活窗一片雪白。

    顧允真還是第一次和男人接吻,唇上豐富的神經末梢似乎被男人所激活,敏感得要命,她覺得自己好像一片羽毛,在小叔叔的唇下要輕盈地飄蕩。

    陌生的情潮蕩在胸腔肺腑中,女孩兒并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她覺得奇怪極了。想要并攏起雙腿,卻也很想張開,想把自己狠狠揉進小叔叔壞里

    實在是她太敏感,太未經人事,卻又憑著本能,懵懵懂懂地去探索。

    當她兩條腿不安分地想纏上他勁瘦的窄腰時,周循誡身體一僵。這個動作,幾乎是她自己整個人兒都送上來了,偏偏她穿著睡衣,睡衣下起伏的曲線偎進他懷里,隔著襯衫貼上他,像一對小鴿子,不安分地顫著。

    周循誡喉結深深地咽動,薄唇離開她柔軟的唇,手掌扯住她腳踝,輕柔地將她的腳踝帶下,不讓她夾住他的腰。

    明明他趁她醉酒時還自己去浴室紓解了一番,但不過是一個吻,一次貼近,底下又有滿血復活的趨勢,幾乎要探出頭。

    不止是想要吻她,還想對她做更過分的事,想將她弄哭。

    太快了,還不行。

    “乖。”他揉揉她的發頂,連嗓音都沙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手拿過沙發上的抱枕,放在身前。低眸,看到她瑩白的小臉微仰,貓兒眼中好似汪著水,迷離得要命,眼尾帶著干凈的懵懂。

    這讓周循誡清晰地意識到,顧允真就像一張白紙,恐怕她對他的所有想象,都是柏拉圖式的。

    他怕他激烈的身體反應嚇著她了。

    “坐好!彼麊÷暋

    顧允真手指拽住周循誡的襯衫袖子,睡衣下,少女的胸脯微微起伏,連帶著她頸后都蒙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一下子被他放開,她還有些戀戀不舍,像小貓似的,想往他懷里湊。一顆心跳得好快,腳趾緊緊地蜷縮,又放開,好像想抓住什么,卻又什么都抓不住。

    她咬住唇,覺得這種感覺奇怪極了。

    害怕又渴望。

    少女初染情與欲,雙眸中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嫵媚和懇求。

    周循誡粗糲手指在她臉頰上輕刮兩下,低聲笑她!班,臉怎么這么燙?”

    “小叔叔”

    顧允真也說不出別的話,腦子幾乎亂成了一團漿糊。

    周循誡嗓音啞到了極致,幽深雙眸攫住她。

    “嗯?被我親了,還叫小叔叔?”

    顧允真:“不叫小叔叔,那”

    那要叫什么?明明一直期盼要給他當女朋友的,但真正到了這一天,她腦子還有些暈乎。

    “這還不知道叫什么?”周循誡低聲,而是將她扳過來,大掌輕放在她肉乎乎的臀上。

    “我問你,能將手放在你這兒的正當關系,是什么關系?”

    “”

    顧允真咬住唇。

    能將手放在她屁股上的正當關系,那不就是“男女朋友”?

    她眼睛眨了眨,故意和他唱反調。

    “我不知道呀,唔,小叔叔,你怎么把手放在我屁股上啦,我可是你的小侄女呀,你這個、唔唔你這個壞家伙”

    “”周循誡哭笑不得。

    給她點兒顏料,她能開染坊。

    “過來!彼麑⑺У剿壬,讓她雙腿分開,柔軟圓翹的屁股置在他的膝蓋上。“乖乖,我問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他凝視著她,狹長幽深的雙眸中,帶上了虔誠的意味。

    他手還抓著她的手,粗糲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刮擦著她手背的肌膚。

    在他的注視下,顧允真臉紅了。親都親了,抱也抱了,現在才問

    她點頭。

    點頭就是表示“愿意”。

    但周循誡對于這個無聲的回答并不滿意,手掌捏住她下頜,拇指和食指分開,一左一右按在她臉頰上,將她一張臉按得嬰兒肥擠在一塊,肉嘟嘟的很是可愛。

    男人的手臂線條明顯,硬朗,其上繃著因為常年健身而突起的青筋,在挽起的襯衫衣袖之下,顯得禁欲又性感。

    他想要她親口說出來。

    “說‘你愿意’。”

    說愿意,愿意做我女朋友。并且在未來,做他的妻子。

    “我愿意。”顧允真輕聲。

    她還不知道這句話,周循誡看得有多重。

    周循誡是個不輕易下抉擇的人,可他做了抉擇,他就會百分之百將這抉擇履行下去。今夜這一步邁出之后,他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周循誡一生,也只做一次關于婚姻的抉擇。既然她和他談戀愛,做了他女朋友,那他便要和她一直一直談下去,直到結婚,直到一輩子。

    得到這一聲“愿意”,周循誡心里忽然變得很柔軟。

    他是個極為現實的人,但在這一刻,女孩嚶軟的嗓音低低說出“我愿意”,讓他覺得,是上天賜予的幸運,讓他遇到了顧允真。

    他手掌撫上她臉頰,低聲。

    “寶寶,讓你受委屈了!

    讓她受委屈了,和她在一起的這晚,他連一個正式的交往儀式都沒給她,沒有鮮花,沒有鉆戒,沒有那些很少女心,很可愛的小玩意兒。

    明明她少女心十足,看到鮮花和蠟燭,都會笑眼彎彎。他心中暗暗發誓,明天,就把這些統統都補回來。

    別的女孩有的,顧允真絕對不會少。

    別的女孩沒有的,他也會給她。

    顧允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話里是什么意思,卻格外喜歡他叫她“寶寶”,周循誡叫她“寶寶”的時候,好溫柔,和他平時兇巴巴的樣子很是不一樣。

    她輕輕地依偎在周循誡懷中,聽著他有力、緩慢的心跳透過襯衫。忽然覺得,今天晚上就像一場夢。

    誰懂那種從地獄到天堂的感覺?幾天之前,她還以為,他們的關系會被永遠地局限在叔侄關系之中。

    而現在,她是他女朋友。

    她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還不依不饒!昂撸氵嫌我麻煩呢。找了我這么麻煩的女朋友,以后有得你受”

    周循誡凝視著她,大掌揉了揉她腦袋,語氣中含著無奈。

    “再麻煩我也要了!彼圩∷箢i,摸了一手的汗,又慢條斯理地撩開她濡濕的長發,拿紙巾替她拭去。

    顧允真不說話,靜靜讓他替她拭汗,心底卻喜歡極了。

    周循誡的言外之意,她聽懂了。

    只要是她,再麻煩他也要。

    至于別人,再懂事,再聽話,再不麻煩,又與他何干?

    周循誡清楚得很。

    這種麻煩,不僅僅是她的性格帶來的,還有他們天然的身份關系所帶來的麻煩。

    他們之間相差八歲,她還在上學,可他已經出社會很多年了。年齡的差距必定帶來閱歷的迥異,也帶來日常生活中微小差異的碰撞,一個人在不同的年齡階段,會有不同的考慮重點。

    當她還在求學時,他可能已經需要成家。

    而且,她和他的初始身份,是“小侄女”和“小叔叔”,甚至,她還是個未出社會的女大學生。前段時間合泰高管的“性丑聞”事件,挑動了社會敏感的神經。社會又會如何界定、看待他們的關系?

    樁樁件件,纏繞著。

    但是這一刻,他都不想再考慮了。

    就讓他清醒地沉淪。

    顧允真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波弄著胸前的加菲貓耳朵,這才發現,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換過的。那套銀色吊帶亮片,超A短裙不知何時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她平時的加菲貓睡衣,寬寬大大的,攏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等等,”她非常遲鈍地用兩指拎起自己的睡衣,懵懵地看著周循誡。

    “我衣服換過了,是你幫我換的?”

    “”

    很顯然,她問的問題是個白癡。

    全程都是他抱她回來的,是他像放個洋娃娃似的把她放在床上,不是他換的還能有誰?

    他沒回答,就是默認。

    “啊”顧允真懊惱地叫了一聲,自言自語。“那你豈不是將我看光光了?”

    說到被看光這件事,除了小羞澀之外,她倒沒有生出被他占便宜的想法,只是心中有點兒懊惱,她這么早就被他看光了,會不會等以后他們進行到下一個環節,比如要脫衣服要抱什么的,到那時她的身體對周循誡就沒有神秘感了?

    “”

    周循誡挑眉,目光落在懊惱的小臉上,莫名覺得她這模樣可愛得要命,像個洋娃娃似的惹人逗。

    “嗯。看得差不多了,瘦巴巴沒幾兩肉!彼p笑一聲。

    顧允真:!!!

    “你這個壞人壞人壞人,你就是故意的!”她頗有些惱羞成怒,伸手去推他。

    他就是壞,趁她醉了脫她衣服。

    她又沒讓他脫。

    偏生她綿柔的小掌一下下按在他勁瘦的小臂上,溫軟的,肌膚的相觸令人心醉,明明以前在她還是他小侄女的時候,他也無數次握過她的手腕,可沒有一次,如此讓人迷戀。

    就好像知道這一處那一處都是他的了,要狠狠打上自己的烙印才行。

    “逗你玩的!彼焓,將手指曲起,頗為寵溺地用中指的指節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頭。

    “我隔著被子給你換的,什么都沒看見。”

    反而是她,時不時地想掀被子,差點兒春光泄露。

    顧允真再三確認后,確定他真的是隔著被子給她換的,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唔,這還好,他沒看到。

    她還是對他保持著一點神秘感的。和小叔叔在一起的過程,就像是在吃櫻桃蛋糕,一點點地,從蛋糕胚吃到奶油,其上綴著的最好吃的櫻桃,她想要留到最后吃。

    關于她的最好的,她也要留到最后給他。

    “好困!崩б庖稽c點泛上來,像潮水一樣浸沒她。顧允真淺淺打了一個呵欠,星眼微煬。

    “乖了,先睡覺。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他試圖哄她睡過去,又想起什么,叮囑她。

    “什么地方?”

    “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彼创,在她頭頂輕輕撫了下。

    第35章 圣誕夜

    第二天, 顧允真果然睡到自然醒。

    醒來時,約莫是午后兩點。顧允真醒了,揉揉眼睛, 撈過手機一看,宿舍小群“P大燃冬”里, 趙雨橙和陳颯你一眼我一語地蓋起了高樓。

    小小橙子:「o了,真真同學現在還沒醒,不會昨晚被弄到天亮才睡吧?嘖嘖嘖,真真小仙女被吃干抹凈啦。」

    「想象下, 真真小仙女眼睛含著淚,委委屈屈地抱怨吃不下了, 啊啊啊啊啊,光是腦補一下那個畫面, 嘖嘖嘖,就像我家的布偶貓被我狂rua一樣嗚嗚嗚!

    像瘋了一樣自由:「盲猜一個,蝴蝶吊帶和超A短裙已經破了, 碎布可憐巴巴地躺在床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夜的體驗怎么樣?」

    小小橙子:「等等, 我還有另一種猜想。大多數男人都沒有良心,但周先生是為數不多有良心的男人,真真喝得這么醉,他應該不忍心趁人之危。眉頭一皺, 小豬咪發現事情并不簡單.jpg」

    像瘋了一樣自由:「敲。那是橙子你低估了美女的殺傷力。你想,一個滿心滿眼是你、然后還盤亮條順賊正的美女穿著近似比基尼的裝扮在你面前醉倒, 你頂得。砍悄侨瞬皇钦D械!

    小小橙子:「不,真真這么嫩, 他不舍得下手吧!

    像瘋了一樣自由:「不,你要相信,老男人很壞的,什么都做得出來。狗頭/狗頭/狗頭!

    趙雨橙和陳颯聊著聊著,還打起賭來。

    像瘋了一樣自由:「來唄,打個賭。我賭這兩人全壘打了。」

    小小橙子:「我賭沒有。要是我贏了,你幫我整理采訪課的錄音稿!

    顧允真紅著臉讀完他們兩人蓋的高樓。

    這都什么跟什么?

    她把微信名從“真真要得償所愿”改成“真真得償所愿啦”,再去回復兩個滿腦子污污的舍友。

    真真得償所愿啦:「你們!在想什么!信不信我拿吸污機一頓給你們夸嚓夸嚓吸干凈.小貓檢查瑟瑟.jpg」

    「我們只是kiss了。」

    她這一回復,又引得群里一陣尖叫。

    小小橙子:「啊啊啊啊啊你們kiss了!只是kiss而已嗎?小狗探頭/探頭/探頭」

    「嗯嗯真的只是kiss」

    趙雨橙感慨道:「真真,你吃的真好。哦不,周先生也吃得很好,你們互相吃得超好!

    陳颯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那個,真真,你可以讓他帶你多解鎖下。壞笑/壞笑/壞笑!

    顧允真看著陳颯的綠色消息框,心想,解鎖什么?

    「要解鎖的可多了,光是親法,就有抱在腿上親,按在墻上親,掐住脖子親,壓在床上親。這些估摸著老男人都要在你身上試驗一遍呢!

    小小橙子:「我別的不問,就問問老男人親你的時候,手放在哪里?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壞笑/壞笑/壞笑!

    顧允真惱羞成怒:「橙子你住嘴!罰你用吸污機過三遍腦子。貓貓發怒.jpg」

    和兩位舍友在群里水了一陣,顧允真這才起床洗漱。

    下樓時,早餐蓋在飯桌上,有可頌、脫脂牛奶和煎三文魚。

    在她吃早餐的同時,周循誡從書房里出來,順手帶上書房的門。

    今日他穿了一件休閑襯衫,淺灰色的襯衫,兩臂帶著袖箍,將袖子卷上去,緊實的小臂上青筋繃起。

    許是剛洗過澡,身上的氣息清透干凈,他走過來時,這氣息在她鼻前一霎,讓她恍若置身雨后的松樹林。

    他拉開凳子,在她對面坐下。從昨夜到現在,他休息的鐘頭不過兩個小時,顧允真可以香甜地睡過去,他不行,集團積累的文件需要處理。

    好在周循誡精力充沛,這點缺眠對他而言不算什么。

    他已經用過餐,坐過來是陪她吃。

    周循誡:“吃完去把身份證找一找,戶口本如果在這里,也一并找出來!

    “要身份證和戶口本干嘛?”顧允真疑惑了下,“我才十八歲,還不可以領證誒!

    她以為他要把她帶去民政局呢。

    周循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所以要快點長到二十歲,嗯?”

    “噢!鳖櫾收婺樇t了。

    是她想多了。

    不過聽周循誡的意思,是以后也有可能和她結婚么?

    結婚這個話題對她而言,還太過遙遠,她沒怎么仔細想過。在沒遇到小叔叔之前,她還覺得自己是那種一輩子都不結婚的小仙女呢。

    “身份證和戶口本找到了,就交給林叔。讓他給你辦過戶手續!敝苎]繼續道。

    “過戶手續?”這下輪到顧允真瞪大眼睛了。

    “嗯,送你的小禮物!

    周循誡口中的小禮物,是蝶越胡同的三進四合院,以及萬紫書院的一套大平層。

    且不說這四合院已是有價無市,光是萬紫書院的一套大平層,就價值不菲,周邊有北城數一數二的教育資源,前后學府,左右名園。

    不過,他將這套大平層購置給顧允真,為的不是高奢教育資源,純粹是因為它距離北城大更近,她以后周末可以去那里休息。

    除此之外,周循誡從皮夾里拿出一張燙金黑卡,放到她手邊。

    這是他運通百夫長黑金卡的副卡。

    顧允真大致估算了下這些房產的價值,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算下來,她也是個千萬級別的小富婆了。

    既然他要送,顧允真也不矯情,從善如流地收下了。

    畢竟,這些對周循誡而言,可能連鋼镚子都算不上。都說男人的錢在哪里,愛就在哪里——他給她錢,也是一種表達愛意的方式。

    “小叔叔,你拿大房子大票子腐蝕我,以后我不想奮斗了,只想當咸魚了怎么辦?”

    她指尖夾著那張卡,輕輕把玩著。

    “你會嗎?”周循誡唇角微勾,好笑地看向她。

    她穿著一件羊絨質地的姜黃色毛衣,姜黃色是常人難以駕馭的顏色,她膚色如雪般白皙,駕馭起來一點兒也不費勁,反倒顯得她明亮而陽光,肌膚被陽光一映,恍若透明,臉頰軟糯糯的,一雙小貓眼渾圓,微睜著看他。

    “你不會!敝苎]肯定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她的“躺平”只是針對性的,對于那些她在乎的,她一點兒也不躺,反而還很努力,總是要做到最好。

    顧允真被他看穿,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但周循誡的確沒有說錯,和小叔叔在一起之后,她就更不想躺了。

    等她吃完這餐,兩人在書房里,照例是他忙公務,而她自習。

    期間,周循誡還離開書房,去了他在前院的辦公室,見了兩位在央企任職的高層。

    昨天晚上才和周循誡親過,抱過,弄得顧允真自習的時候也時不時走神,每每將一篇社科文獻讀完,就忍不住去看周循誡。

    周循誡工作時,是極專注的,就好像自有一個世界,沉浸在里頭。午后灑金似的陽光從窗牗溜進,被格柵格成一柵柵,眷戀的落在他的額前、臉頰。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著鋼筆,快速地在文件上劃拉,耳朵里還塞著藍牙耳機,同步聽取高管們的會議紀要。

    認真工作的周循誡,也是這么帥啊。

    但是他親她的時候,又好欲-

    到了差不多吃晚飯的光景,顧允真到后院走了走,穿過曲折的回廊,在金魚池旁喂了下小金魚。雖然如今是北城冬天,氣溫是不是會到零下,但小金魚池里養的都是嬌貴的熱帶魚,裝了強力制溫機,以保持水池的恒溫。

    她正喂著小金魚,迎面遇上林恒遠。

    周循誡和顧允真的感情進度,林管家都看在眼中。

    “顧小姐,戶口本和身份證找得怎么樣啦?”林恒遠笑著和她打招呼,看這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還有些躲閃,心里不由得好笑。

    似乎,從周循誡答應了顧家父母會照顧顧允真那天,他就預料到,有一天周循誡會被這小姑娘吸引,不論是星星和月亮,都捧到她面前來。

    也只有在這小姑娘面前,周循誡會流露出少年心性的一面了。

    林恒遠真誠地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久一些,更久一些。

    “找到了,林爺爺,我待會放到玄關那里給你!鳖櫾收嬉贿厡⑹掷锏聂~食抖進小池子里,看綠得幾如碧玉的池水中,金魚爭相唼喋,她面上發燙。

    她注意到,林爺爺對她的稱呼,從“顧小小姐”變成了“顧小姐”。

    站在溶金般的落日里,顧允真有點兒恍惚,忽然意識到,她這是真正和周循誡在一起了。

    從此,她在周家人這兒,最主要的身份不再是周婷鈺的閨蜜,而是周循誡的女朋友。

    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看她和周循誡的關系。

    等林恒遠走遠了,顧允真在金魚池旁的小石墩坐下,掏出手機備忘錄,決定從現在開始,好好記錄她和周循誡戀愛的日常。

    她才只有十八歲,對未來有憧憬,也對戀愛有憧憬。

    戀愛在她這兒,天然和一些特別美好的詞匯聯系在一起。比如金色海灘、粉紅蛋糕、嬌嫩的玫瑰花束,散發著焦香的爆米花,有著好聞氣息的香薰,如水月光下的沙灘

    怪不得,古人會把男女情事叫做“風花雪月”。

    對戀愛懷著美好憧憬的女孩,坐在石墩子上,她身后的夕陽美成了一幅水彩畫,淺淺地將她浸染。

    她雙手捧著手機,在手機屏幕上打出第一則備忘錄。

    而這手機iPhone15 Pro Max,還是新生晚會那天,周循誡動用了私人手段,抽給她的。

    「記錄下,今天是圣誕節,我和小叔叔在一起了,我們接吻了,接吻的感覺,真的和小言小說里描述的那樣,渾身都軟軟的,清晰地記得他破開齒關的感覺,小叔叔的手還掐著我的后頸」

    打下這行字時,顧允真咬著唇,她指尖都在發顫,紅暈一點點爬上臉頰,一行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還是打算把她對戀愛的體驗全都記下來。

    不管是心靈上的體驗,還是生理上的。

    這樣等以后,說不定還能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下。

    晚上就是圣誕夜了。周循誡還有公務要處理,顧允真自己找樂子,干脆把她在某寶購買的圣誕樹裝飾運到二樓客廳,準備把客廳布置得更有氛圍感。

    這是個大工程。

    中間她刷刷手機,又搜搜美圖對比下,還用某團快送買了兩盆應景的圣誕綠色盆栽。

    等周循誡忙完公務上樓,蘇式屏風后,立起一株一人高的圣誕樹,圓錐樹形,纏繞著燈線,掛著灑滿糖霜的松果、裝飾著蝴蝶結的鈴鐺、金閃閃、銀閃閃的彩球。

    還有長著翅膀的小天使,通體雪白的小麋鹿

    而顧允真就這么俏生生地立在圣誕樹后,正努力將一個巨大的圣誕花環掛在墻壁上。因為要踮腳的緣故,毛衣被帶上去,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腰。

    她踮了幾次腳,都沒成功將花環掛上去,周循誡見狀,上前兩步,將花環提起,掛在鉤子上。

    他的陰影籠罩下來,顧允真意識到他來了,一下子轉身,眼睛里亮晶晶的。

    “你忙完了呀!

    “嗯!敝苎]傾身,在背后松松地摟住她,將她帶到松軟如草甸般的羊絨長毯上。

    “忙完了。”他一邊回答,目光環視四周,掃過她精心布置的圣誕節裝扮。她也很應景地換上了圣誕色系的紅白二色毛衣,胸前印著一只長角麋鹿。

    兩人吃了圣誕晚餐。

    紅彤彤的圣誕烤雞,用黑胡椒、橄欖油和海鹽腌制過,裹在錫紙里很香。蜂蜜黑胡椒烤肋排,還有她最喜歡的紅山茶海鹽芝士蛋糕。

    吃飯時,周循誡問起她是否有將身份證和戶口本復印件拿給林恒遠。

    此時,他眉梢帶著幾分倦懶,燈帶映出的微小光暈,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顧允真點頭,用刀叉叉起肋排上一塊嫩肉,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林爺爺和李阿姨她們,會怎么想我們的關系?”

    “能怎么想。”周循誡低聲,垂眸看她臉頰還暈著一層緋紅,飽滿的唇上沾了油脂,格外地鮮潤。

    “他們會不會覺得,是我‘勾引’你呀?”

    她嗓音帶上了點兒苦惱。

    “嗯?”周循誡停下刀叉,眉頭微挑,看向她的眼神漫不經心!澳愕故枪匆粋試試?”

    顧允真說不出話,只覺得他嗓音好低,低啞到了極致,裹著一層磁,而那層磁慢條斯理地撩撥她的耳朵。

    這樣的小叔叔,眸色晦暗不明,在禁欲中帶了幾分色氣。

    “就你還勾引,親幾下就喘不過氣了!

    “跟小貓似的要哭,腿抖得跟什么似的!

    他慢條斯理、平鋪直敘地復述她被他親吻的情狀,顧允真臉蛋“騰”地紅了,一股酥麻,從腳底心沿著脊椎骨一節節攀升。

    “不許再、不許再說啦”

    顧允真簡直要被他的復述羞哭。她有這么不爭氣么?

    老男人怎么這么壞的?做了還要說出來

    她剛要撲過來,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周循誡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將她按倒在羊絨地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顧允真仰躺在地上,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狹窄縫隙里,腦后枕著松軟的羊絨地毯。

    她手腕被他抓著,摁到頭頂。

    這樣一來,她上半身被迫弓起,少女渾圓白皙的一截小腰,成了拉緊的弓弦,肋骨下,小肚臍是凹陷的水滴形狀。

    “唔唔,放開我啦”

    她搖晃著,聲音像幼貓,嘗試著掙脫周循誡的手腕,卻被他扣得很緊。

    “不放!彼p笑,那眼神,好似在欣賞她無力的掙扎。

    早先她因為出汗,脫了外頭的毛衣,只剩下里頭的打底襯衫,冬天時她又不愛穿小衣,底下顫顫巍巍地立起來。

    周循誡的眼神掃到她襟下,倏地一下黯了

    第36章 圣誕夜

    茶幾上一盞小臺燈打下朦朧的光暈, 環繞在圣誕樹上淺黃色的燈帶閃爍,明滅不定,昏暗的光線下, 一切顯得潮濕,曖昧而朦朧。

    顧允真仰躺在地墊上, 兩條修長渾圓的手臂被他一只手握住,帶到頭頂。

    這個韌帶上提的動作,不可避免地讓她將她自己敞開,襟下渾圓的山巒被帶起。這個姿勢, 只要他覆下來,她便無處可逃。

    好危險

    顧允真連眼睫都在微微發顫。

    毛衣被帶上去, 裸露的那截小腰,渾圓柔嫩。

    周循誡寸寸審視著, 逆著光,顧允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得危險。

    “小叔叔”

    她無措地叫了一聲, 發如瀑布鋪在羊絨毯上, 黑發雪膚, 肌膚剔透雪白, 眼眸干凈如水,給人以極強的反差,極大的沖擊力。

    她才和他在一起,還不怎么會改口, 一急起來還是叫他“小叔叔”。

    聽到這聲稱呼,周循誡只覺得喉嚨發干, 胸腔發痛。

    某處再次有隱隱抬頭的趨勢。

    再這樣下去,他感覺會他被她憋壞。她出了汗, 空氣中盈滿了清甜的果香,令人聯想到汁水四溢的甜桃,咬一口,甜香滿頰。

    周循誡放開禁錮著她的雙手,拿過一旁她的羊絨小開衫外套,放到她手邊。

    “好好穿好衣服!

    他低聲,嗓音喑啞到極致。

    顧允真雙手收回,撐在毯子上,從羊絨毯上坐起,不明白他為什么叫她“好好穿衣服”,直到她在客廳的裝飾鏡里看到她自己。

    寬大的絲綢襯衫松松地攏著她纖盈的嬌軀,襟下美景若隱若現。

    “騰”地一下,她臉紅得像火燒云。

    剛剛、周循誡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會忽然放開她手腕。

    她抓著那件被他放在手邊的小毛衣開衫,像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房間里,她胡亂地將襯衫拽下,絲綢材質的衣服如同花瓣般在她身體上剝落,露出潔白無瑕、無一絲淤痕與雜質的肌膚。

    她在衣柜的格子中抽出一件內衣,套上,裹好。

    她的內衣也是純白的款式,完全沒有胸墊的透氣款,其上布著點點小粉碎花。

    捏著這件款式非常樸素、圖案可愛,和性感一點兒邊也不沾的內衣,顧允真很快想到一個關鍵。

    嗯她是不是應該往衣柜里添一些性感元素的睡衣、成套的內衣什么的?比如綁帶款的,蕾絲款的、微聚攏的、免脫的,增加一點兒小情侶間的情趣?

    畢竟,總會有和小叔叔過夜的那天吧?

    想著想著,她雙頰緋紅,紅唇緊咬。

    與此同時,她心底另一個擔憂隱隱涌上來。她記得新生舞會那晚,她特意用bra墊過,現在沒有墊了,以后小叔叔會不會嫌小呀?

    她低頭,看著自己。

    好像是小了一點點-

    等她再度從臥室出來,周循誡已經將茶幾上的碗筷收拾好,拿到了一樓。此時,他修長分明的手指正握著抹布,將茶幾一點點擦拭干凈。

    方才的尷尬景象歷歷在目,她還懷著羞意,不好湊到他那邊,而是走到窗前推開花格活窗,好讓窗外凜冽的北風吹進來,消除一些方才引起的燥意。

    現在是夜晚十點的光景。

    雪從傍晚一直下到現在。屋外紅墻,枯樹,白雪,格外有意境。

    “你今晚還要忙公務嗎?”她回頭,問他。

    “不用!

    “那我們出去堆雪人吧。嗯,堆一個小周循誡,再堆一個小真真,小周循誡和小真真挨在一起”

    周循誡聽她說“小周循誡”和“小真真”,莫名想到昨夜她喝醉時那句“櫻桃味的周循誡和芝麻酥味的真真”,唇角不覺微揚。

    他明白了,櫻桃味的周循誡,是給她吃的。而芝麻酥味的真真,是他的。

    “嗯,穿上羽絨服再去。”他說。

    恰好院子里,枯萎的草坪上積了一層厚雪,這積雪柔軟蓬松,夠他們堆起兩個齊膝高的小雪人兒。

    兩人來到院子里。

    “你站著,乖乖的別動!敝苎]眼看這小姑娘歡喜地要把手埋進雪里,趕緊將她拽起來,順帶著拍了拍她肩上掉落的雪花。

    “我先把雪球滾好!

    顧允真乖乖地聽話了。

    周循誡穿著英式長風衣,清棱的手指在松軟的雪地上滾動,雪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圓。

    那雙手顯得很靈活,因為嚴寒的緣故,指骨關節處被凍得微紅。

    等他將雪球滾出來后,她嘗試著把雪球堆成一個雪人兒,再給雪人挖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好看嗎?”顧允真把雪人的五官捏出來,指著問他。

    “是好看,但不太像我們!

    周循誡仔細打量著兩個雪人的臉蛋兒,直接上手,伸出手指沿著雪人的眼窩、嘴巴挖了一圈,添加了一些獨特的小細節。

    他動手似乎永遠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在他手下,兩個雪人漸漸鮮活起來。

    小雪人“真真”,擁有了一個圓乎乎的可愛身體,一個圓乎乎的腦袋,帶著元氣甜妹特有的可愛笑容。

    旁邊的小雪人“周循誡”,身體更為偉岸高大,臉上的表情看著有點兒拽,有點兒臭。顧允真看到“小周循誡”的表情,輕聲笑起來。

    “這臉臭的,簡直跟你一模一樣。”

    周循誡不可置否。“我臉有這么臭?”

    “嗯”她眨了眨眼睛,“你板起臉來兇我的時候,臉就有這么臭呢!

    “那是你不聽話,嗯?”他笑笑,想伸手輕輕刮蹭她的小臉,卻忍住了。

    兩人重新將視線落回雪人身上,顧允真贊嘆了好一會兒雪人的惟妙惟肖,忽然冒出個主意。

    “等等,我去給它們上點兒腮紅!

    她說著,跑回正房二樓,到自己的房間化妝臺將阿瑪尼腮紅取了下來,不要錢地給雪人上粉撲。

    雪人的兩腮從雪白到泛著紅暈,紅彤彤的很有幾分喜慶。

    她左看右看,掏出手機來,拍了幾張照。

    她拍照拍得不亦樂乎,忽然聽得“咔嚓”一聲,抬眸一看,卻見周循誡站在她對面,一手插在長風衣里,另一手舉著手機,正對著她呢。

    她在拍雪人,而他在拍她。

    “你拍了什么?快給我看看!

    她幾步跑過去,踮腳,去看周循誡手機里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一身米色羽絨服,裹得跟只企鵝似的,全身上下都肥嘟嘟,臉蛋被寒風吹得通紅,粉妝玉琢一般,正對著雪人彎眼笑。

    顧允真笑起來也格外好看。

    但眼下她可沒注意到這點,而是戳戳手指屏幕,嘟噥。

    “哎呀,你把我拍矮啦刪掉刪掉。”

    顧允真抱著“美女決不能讓任何一張丑照流出江湖”的念頭,在他的手機屏幕上戳了戳,想把照片放進回收站。

    周循誡將手機舉高,讓她夠不著,低聲,“不刪!

    她把手舉起來連撈了幾次,都夠不著他的手,更拿不下手機,她不由得嘟噥。“你怎么和我爸爸一樣,專愛拍我丑照,拍了還不刪,哼!

    “這照片丑嗎?”周循誡問。

    平心而論,周循誡覺得這照片一點也不丑,弄不懂她為什么會覺得丑。

    可能女孩子就是有各種奇奇怪怪覺得丑的點。

    “丑。”她說,“你拍得丑!

    “沒關系,我拍得丑不要緊,你人好看就行。”周循誡笑了,眼尾掃過她時,含著寵溺和溫柔。

    顧允真:???

    什么,她說他拍照技術爛,他居然說她好看?

    他說她好看?

    周循誡極少夸人,所以這一句夸贊便顯得格外珍貴,尤其是,他用那樣淡然、禁欲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顧允真心里直冒粉紅泡泡。

    哼,看在他夸她好看的份上,她就原諒他給她拍不好看的照片了。

    “那好吧,我不刪了,但你只能偷偷看,不準發朋友圈嗷。”她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

    “以后我的美照丑照,都不能發朋友圈。”

    她“警告”他。

    “嗯。不發!敝苎]伸手輕輕撫她毛茸茸的發頂,唇邊扯出一縷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長。

    他怎么舍得發?

    這樣美的真真,他藏起來還來不及,怎么會往朋友圈發。

    以后,他還要給她拍各種照片,不論什么樣狀態下的她,他都想記錄下來,就怕這小姑娘到時候不樂意。

    “以后,我們每年都一起堆一對雪人兒吧!鳖櫾收嫱菍o靜佇立在樹下的雪人,忽然道。

    “好!

    她不過隨口一說,周循誡卻應得鄭重其事。

    在未來的很多年里,顧允真也沒有料到,就為了她在這晚的一句“每年要一起堆雪人”,在每個冬天第一場雪的日子,周循誡不論在哪里,都會努力趕回她身邊,和她一起-

    雪又開始落了。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在周循誡的眼睫,他眨了眨狹長的鳳眸,雪花消弭于無形。

    “唔我要牽你的手!彼⌒÷,看他把手機放回內襯口袋,便想去拉他寬薄的大掌。

    “”

    周循誡想要制止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現下,他的手很冰。

    下一秒,女孩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嘟噥!澳愕氖衷趺催@么冰?”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是她嚷嚷著要堆雪人兒,可全程都是周循誡在動手,她動手的時間非常短。

    他讓她乖乖在一邊,而他一雙手,又是滾雪球又是堆雪人,能不冰么。

    “小叔叔這樣會把手凍傷的!

    她心里忽然柔軟得一塌糊涂。

    周循誡還是那個一言不發的周循誡。

    他從不會說出,他對她有多好。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做十分說三分,卻連很多細節都照顧到了。

    “我不怕凍!彼,“別把你凍壞了就行!

    “我才沒有這么脆弱呢,”她軟聲,“我給你渥著。”說著,雙手嘗試去包覆他的大手,反被他握得更緊。

    冰天雪地里,兩人雙手交握,原本是她的小手嘗試包覆他的大手,摩擦著,試圖讓摩擦生熱,好暖一暖他那雙又寬又薄的大掌、

    可漸漸地,是他包覆住了她的小手,將它們握在掌心,他粗糲的掌腹擦過她柔嫩的掌背,大拇指的指腹,逐一擦過她的指尖。

    帶起陣陣顫栗,從指尖到指尖。

    指尖好似和心尖相連。

    顧允真咬住唇,頭皮早已酥麻一片。

    她總聽到一個詞“十指連心”,現在她相信了。

    在紛揚的雪夜里,他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光十指相扣著,就勝卻人間無數。

    一片雪花,落在她唇上,不過片刻便消融。周循誡看見了,抽出手,在她飽滿的紅唇上抹了抹,指尖傳來的觸感柔軟飽滿到不可思議。他有些詫異于,她的唇竟然會這樣軟,讓人上癮。

    她仰起臉,閉上眼睛,眼睫微顫。

    周循誡垂眸,看到她微撅的紅唇。

    這動作暗示很明顯。

    她要他親她。

    她的唇之前就被他咬破了,飽滿的唇珠微微發腫,殷紅得要命,也誘人得要命。

    他大掌握住她柔軟的纖腰,俯下身去。

    兩人雙手交握,她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

    他頎長的身軀俯下,薄唇向她柔軟的、粉紅的唇瓣湊去。兩人的唇相互靠近,在漫天雪花之下,像電影中唯美的特寫慢鏡頭。

    只是唇和唇的相互觸碰,他用唇描摹她唇瓣的形狀,時而在唇角落下一吻。

    斷斷續續的,從容地吻過對方雙唇的每一寸肌膚,溫柔纏綿,不含情欲的,全然純愛的吻。

    細碎如絮的雪花點點,落在他們的頭上、衣服上,落在她圍在胸前的紅圍巾上。風拂起她的長發,將它們吹向他。

    第37章 商議

    一枚纏綿溫柔的吻, 吻到顧允真雙唇發熱,唇上涌上一點酥麻感,還透絲絲疼意,

    卻是周循誡使壞,在她飽滿的唇瓣上輕輕咬了一口。

    “嗚”顧允真雙唇吃痛, 嚶嚀一聲,身體軟成了一灘春水。

    她受疼,下意識地要偏頭躲開,卻被他長指捧住臉頰, 啞聲。

    “別躲!

    原本很純愛的吻,也在他的漸次探索下, 一點點變得欲了起來,她被迫張開唇, 迎接他舌尖的探入。

    與此同時,周循誡的右手,撥開她羽絨大衣的領子, 輕輕地探進去, 粗糲又細膩的指腹, 輕輕揉著她的鎖骨。

    感知太過清晰, 清晰到她能透過鎖骨處的肌膚,感受到他指紋的紋路。

    察覺到那手掌在鎖骨邊緣處徘徊,對她極盡愛撫,肌膚相觸令人心折, 長指時不時挑起她內搭的羊絨毛衣,要往更里處探去顧允真一下子緊張起來, 雙腿緊緊并攏著,心里模模糊糊涌起一個念頭。

    小叔叔的手, 還會再往下一點兒嗎?再往下一點兒,就是

    她咬住唇,心中不知道是希冀,還是害羞,緊張,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嬌喘微微,毛衣下,細嫩胸脯起伏。

    而那只大手,似乎也有所猶豫,在鎖骨處徘徊良久。

    一種欲說還休的曖昧,靜靜流淌在兩人之間。

    顧允真輕嗚一聲,眼中泛起一層朦朧的水霧。這種若蜻蜓點水般的肌膚相觸,反而讓她想要得更多,裹在奶咖色羊絨襪里的膝蓋并在一起,摩擦。

    骨髓深處泛起細密的癢意,不知不覺中,少女的眼眸含了求懇之色,她拽住他的手,正要往下摸去…

    就在這時,顧允真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泠泠的手機音,在這寂靜的雪夜里顯得格外喧囂,也打斷了那欲說還休的曖昧。

    顧允真如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迷迷糊糊在肖想著什么。

    “唰”地一下,小臉兒完全紅透。

    她向后退了一步,手指撩了撩被風吹亂的長發,望向他的雙眸朦朧又空靈。

    周循誡低眸,喉嚨陣陣發緊。

    她欲而不自知,這才是最致命的。

    鈴聲陣陣響著,恍若聲聲催促,顧允真趕緊從口袋里撈出手機。

    然而拿出手機一看,那上面明晃晃是姜知韻女士的微信頭像,顧允真做賊心虛,手指一抖,差點兒把手機掉在雪地上。

    顧允真小小聲:“嗯我媽媽打電話來了!

    “嗯,你先接!敝苎]拉著她走了幾步,將她帶到廊檐下的避風處。

    顧允真整理了下頭發,又舔舔嘴唇,唇上還發腫,發燙。

    她從口袋中拿出玻璃唇釉,給自己補了一圈口紅,試圖掩蓋方才被親吻的痕跡,這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媽咪。”她接起通話時,將攝像頭避開了周循誡。

    “真真,Merry Christmas,我的乖寶!蹦穷^,她媽媽輕柔的嗓音響起,目光落在她緋紅的雙頰!霸趺茨樀斑@么紅?讓媽媽猜猜,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姜知韻半開玩笑地“試探”。

    顧允真手一抖。

    天知道,媽咪打電話來的前一秒,她才剛剛和周循誡接吻過,還拉著他的手,想他摸一摸

    “沒有我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越是心虛,顧允真就是否認。

    周循誡站在廊檐的陰影下,高大魁梧的身軀斜斜靠著檐柱,聽到她脆聲反駁她媽咪,眉心不覺微蹙,眸中云繚霧繞,望著她時,恨不得將她一并席卷進去。

    顧允真倒是沒注意到周循誡在看著她,而是急著和她媽媽轉移話題。

    “今天北京下雪了雪還挺大的。風也很大,把臉蛋吹紅了!

    “那快別吹了,我的乖寶回屋子去。晚上睡前要擦baby油,不要讓臉長凍瘡了!苯嵭奶鄣。

    她生了個冰肌玉骨、鐘靈毓秀的女兒,有時也不免感嘆,怎么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兒投胎到她肚子里,是以對顧允真身上任何一點淤痕都萬般叮囑,就怕劃破了、凍傷了,在女兒身上留下任何一點兒瑕疵。

    “嗯嗯,就回去了。”

    “乖寶,你的嘴唇怎么有點腫?”姜知韻眼尖,一下子注意到顧允真那微微發腫的雙唇。

    “”顧允真一時語塞。

    能不腫么,剛剛和小叔叔熱吻來著,被咬腫的。

    “我今天吃了辣椒,湘菜,好辣,辣腫了!彼敝猩牵伊艘粋理由。

    姜知韻:“嗯,吃辣也要適當!

    這時,顧章南湊了過來,伸手抬了抬鼻翼上的金絲框眼鏡。

    “我們真真今晚上圣誕節和誰過的?”

    “我”

    顧允真語塞。

    她當然是和周循誡過的,而且還過了個不怎么“純潔”的圣誕節。

    “我自己過的!

    她眨了眨眼睛,睜眼說瞎話,絲毫沒注意到,隱在陰影里的周循誡盯著她看,唇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

    “哦~~~我還以為跟哪個男生過的呢。”顧章南意味深長道。

    他嗓門兒大,這一聲“哦”,更是拖長了說的,顧允真站在廊檐底下,只覺得她爸的聲音碰到墻壁,產生了回音,放大,余音不絕。

    心虛的她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對起了手指。

    “來來,乖寶,說說,你對心目中理想的男生類型是什么樣,說不定爸爸可以幫你”

    “老爸!”

    顧允真一聲“怒喝”,打斷了她老爸的問東問西。

    “老爸你怎么越來越啰嗦了,啰嗦老爸”

    她氣呼呼的,也不知道她爸是不是今晚上專門和她過不去,她越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就越問,弄得她又氣又臉紅。

    那頭,顧章南和姜知韻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隨后,顧章南道:“好好,不問了,你好好過圣誕去”

    雖是這樣說著,顧爸到底不放心,又語重心長地叮囑了兩句。

    “那個,真真,和男生出去過夜,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知不知道?”

    在“要做好保護措施”這件事上,顧父簡直是老生常談,耳提面命。

    可沒有哪一次,提到這個話題會比現在更尷尬。

    這時,顧允真才如夢初醒周循誡就在旁邊,她爸爸說的話也他也一并能聽到,臉更是紅得無以復加,細嫩的手指緊緊摳住羽絨服的一角,直摳到指尖都發白。

    “爸爸,你再說一句我就掛電話了”顧允真有些羞臊,軟聲“威脅”她爸爸。

    “好好,不多說了,就再說最后一句。周叔叔很靠譜,又是你的長輩,你呢,有事要多多請教他,以后有中意的小男生,讓周叔叔幫你把把關,嗯?”

    有中意的小男生,讓周叔叔幫你把把關。

    讓周叔叔幫你把把關

    一陣強勁的北風吹來,幾乎將她頭發吹亂,也將她的思緒吹得亂糟糟的。

    顧允真想,什么把把關呀

    小叔叔現在是“監守自盜”好不好?

    他把她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差點兒要摸她了。

    但是這些,是絕對不可以現在和爸爸媽媽說的。

    顧允真胡亂點頭,“好的好的,爸爸我知道了”,又和父母講了一車子轱轆話,講到她嘴皮子都有點兒累了,才得以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后,她長長松了一口氣,正因為此次將父母搪塞過去而感到慶幸時,忽然想起,周循誡全程都在身邊。

    也就是說,她向她爸爸媽媽隱瞞談戀愛這件事,周循誡已經聽到了?。!

    顧允真挽住了周循誡的袖子,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小叔叔”

    周循誡唇角扯出一絲笑容,眼神帶著三分郁色三分戲謔,瞥向她。

    “嗯?小侄女,有沒有什么小男生,要帶來給我把把關?”

    “”顧允真窘迫得要命。果真小叔叔都聽到了,還記上了。

    顧允真搖了搖頭,嘟嘴道:“才沒有小男生,只有老男人。”

    周循誡挑了挑眉毛!班?嫌我老了?”

    “不是不是,”她一時語塞,急道:

    “我才沒有覺得!我是說,小叔叔你血氣方剛,正值壯年!

    血氣方剛、正值壯年,這些詞用起來怎么怪怪的?她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

    怎么越描越黑,而且還有點越描越黃?

    好一會兒,周循誡看向她,一聲輕笑。

    “你也知道。”

    她咬住唇,琢磨他的話。小叔叔這是在說,她知道什么呢?

    知道他血氣方剛、知道他正值壯年?

    沉默彌散在兩人之間。

    顧允真腦子有點兒亂。

    潛意識里,她覺得她和周循誡談戀愛這件事,她還不能告訴她父母。一直以來,爸爸媽媽就不太支持她和一個與她相差過大的異性談戀愛,不論是在年齡上、閱歷上、還是經濟上。

    他們用世俗的眼光來看,這樣的戀愛必定是費勁的。因為弱勢的一方必定要在差距過大的感情里將就另一方。

    就比如,她和周循誡在一起,想要長久,那得放棄她生活中相當一部分天真、柔軟、輕松的一部分。

    這是她的父母所不能接受的。

    想到這里,顧允真下定決心。她望向周循誡,征求他的意見。

    “那個,小叔叔,我不打算將我們在一起這件事告訴身邊人你能接受嗎?”

    明明天寒地凍,寒風呼嘯,凜冽,呼吸之間,滿腔的干冷,寒爽。周循誡心底卻驀地,因為她的話而感到躁意。

    這種躁意,是前所未有的。

    或許,對于她這個年紀的小女生來說,因為不想應付父母的盤問,所以瞞著父母偷偷談戀愛,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

    但。

    這是不是也側面說明,她沒有想過和他有未來?

    “你要瞞著你爸媽和我談?”他傾身,粗糲指腹輕輕刮擦過她細嫩的臉蛋,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覺握緊。

    “嗯!鳖櫾收纥c頭。

    “還要瞞著誰?”

    “差不多,除了我舍友,我身邊的人都得瞞著。”顧允真說。

    她和周循誡的身份都很特殊,特殊到,如果現在他們的關系為更多人所熟知,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花邊新聞里“攀附權貴的少女”和“貪戀美色的企業家”了。

    或許等她畢業了,有自己獨立的工作,這樣的情況便會改善不少。

    “都得瞞著?”周循誡臉色不虞。

    好家伙,合著他還得當“地下男朋友”?

    “嗯,我得瞞著婷鈺!

    瞞著周婷鈺,是因為她實在不知道怎么和周婷鈺說,“我和你小叔叔談戀愛了”。

    “我也不能告訴我發小。他這個大嘴巴,肯定會讓我爸爸媽媽都知道的。至于我在社團認識的同學,還有和我同學院的同學,我就更不能告訴她們了。”

    顧允真掰著指頭,一根根數過去。

    “”周循誡不說話,臉越來越黑,一雙鳳眸沉沉盯住她。

    顧允真察覺到他不悅的目光,“撲哧”一聲笑了,小手拽緊了他的衣袖,趕緊補充道:

    “嗯,小叔叔,你吃醋啦?但你放心,對于那些要追我的男生,我才沒有什么要瞞的呢。我要告訴他們,別來煩我,我名花有主啦。”

    “”周循誡沒說話。

    他盯著她瀲滟的雙眸,干凈的眉眼。

    內心深處的確不放心。她才十八歲,還不知道什么叫天長地久,估計也沒想過天長地久。

    “那就先這么處理!彼⒅瓉砹艘痪洌睦锵氲膮s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男生,小雜碎。

    他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覬覦他的小玫瑰。

    除此之外,他尊重她的選擇。

    周循誡:“我接不接受,取決于你有沒有想清楚做出這個決定的理由!

    “嗯我想清楚了!彼ㄐ牡馈

    她要等她大一點兒,等這份愛沒有那么驚駭世俗,等她能夠和他并肩時,再告訴她身邊人。而當下,她選擇好好守望它。

    “好!敝苎]同意了。

    回到正房二樓,兩人不約而同地將衣服外套脫了,掛在置衣架上。

    脫去風衣后,周循誡身上只剩下一件休閑的淺灰條紋襯衫,羊絨質地,顯得他整個人透著一種松弛的溫和感。

    “去洗澡! 周循誡低聲。他拿過一旁的體能服,準備完成每日的夜間健身。

    靠近的一瞬,他的陰影籠罩上她,顧允真瑟縮了下。

    心底忽然冒出電影中的情節畫面。

    例如,電影里,蓮蓬頭下,女主脫下衣服正要洗澡,這時男主忽然進來了,一只手攬住她腰,另一只手,撫在她柔綿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撩起女主的吊帶,一個特寫的慢鏡頭,柔綿在指縫中溢開

    她眼睫顫動,呼吸急促,暗暗埋怨自己,為什么不學好,要在宿舍里和立風、橙子她們偷偷看號稱“唯美浪漫的女性向小電影”?

    搞得她腦袋都不純潔了。

    腦子里時不時蹦出點畫面,好像電影里男主角成了周循誡,而她成了被肆意揉搓捏扁的那位。

    “傻站在這干什么!敝苎]走開幾步,看見她還站在原地,手指摳著浴室門,粉嫩的指尖按得發白。

    “”她咬住唇,抬眸看他,一雙眼睛水澤瀲滟。

    她的心情幾乎就寫在臉上了。

    對這未知的一夜的不安,緊張又期待,害怕又向往。

    周循誡輕笑一聲,手指關節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下,嗓音慢條斯理。

    “小朋友,你在亂想什么。”

    “今晚分床睡。”

    顧允真腦袋輕輕“嗡”了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這時,周循誡抬手,捏了捏她圓潤的耳垂。

    “還有一件事,關于我們的戀情,身邊的朋友我并不打算瞞著,你介意嗎?”

    第38章 天亮

    “還有一件事, 關于我們的戀情,身邊的朋友我并不打算瞞著,你介意嗎?”

    顧允真消化了下周循誡話里的意思。

    不打算瞞著, 那就是,他要向他的朋友們公開她, 讓他們知道她的存在?

    對此,顧允真立即想起了趙雨橙這位號稱“戀愛圣手”的經典語錄之一:一個男生愿不愿意和你有未來,也要看他會不會主動向身邊人公開你的存在。

    周循誡愿意公開她,這豈不是說明, 他對這段戀情的想象,要比她的更為久遠?

    “嗯我當然不介意!彼卮。

    她怎么會介意呢, 她開心還來不及。與此同時,肩上無形的壓力也重了幾分。作為周循誡公開的女朋友, 她得經得起別人審視的目光才行。

    在這之后,她去洗漱,周循誡去完成每日的夜間健身。

    周循誡健身結束, 洗過澡, 從浴室出來, 一手松松地擦拭著頭發上的水珠, 眼神隨意朝顧允真的房門看了眼。

    她房門緊閉,不知道是反鎖了,還是沒有。

    回到房間后,周循誡半靠在床頭, 打開手機,對著今晚他們拍的一組照片看了眼。

    他極少拍照, 相機里的相片只有寥寥幾張相片,這幾張存貨, 還是今天拍的顧允真和已經堆好的雪人照。

    他挑出那張雪人照,發了一條朋友圈。

    很簡潔的一條朋友圈,沒有配文字,只有一張圖片。

    下雪天,夜晚的四合院,紅墻白雪,兩個依偎在一起的雪人,浪漫氣息十足。

    周循誡尋常并不是個會浪漫的人,他擺出這張雪人照,關注他的人自然會知道這兩個依偎在一起的雪人是什么意思。

    這年的圣誕節正好撞上周末,周循誡身邊的朋友都還喝著最濃的咖啡熬著最深的夜。

    此時,三環內曼合一棟平層內。

    謝飛馳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朋友圈,手腕上一支腕表折射銀白色的冷光。

    “臥槽!”他刷到了周循誡的動態,狠狠贊嘆了聲,隨即火速放大那條朋友圈,將兩個并立的雪人看了一圈,確信這恢弘的四合院就是周家的,再確認這完美的雪人出自周循誡之手。

    他在心里又“臥槽”了無數聲。

    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周循誡發出的這條朋友圈,已經積攢了不少共同好友的點贊和留言。

    想了想,謝飛馳長按屏幕,將這張雪人照保存下來,扔到兄弟群【發際線保護協會】當中。

    說來好笑,【發際線保護協會】群是謝飛馳拉的,里頭都是合泰的高管兼他們這個圈子的發小。

    謝飛馳拉群之后,每天時不時往里頭扔點兒冷笑話和財經大觀,分享點有用沒用的行業熱知識,再時不時接受幾句兄弟們的調侃。

    逢年過節時,他在群里發個紅包試圖引起注意,再在一堆「謝哥怎么這么摳門」的刷屏語錄中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人來瘋本質盡顯。

    最讓謝飛馳暗戳戳不爽的是,周循誡這人不愛湊熱鬧,也不給他面子,從來沒在群里講過話,也沒搶過他的紅包,這讓將周循誡視為第一死黨的謝飛馳很是忿忿。

    這張雪人照一出,該群速速沸騰起來,像一鍋煮沸的開水。

    「@周,三哥,恭喜啊。這雪人是你和嫂子一起堆的?堆得還怪藝術!

    「嘖嘖嘖,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鐵樹要開花了。」

    「嫂子是哪位,三哥眼光這么高,什么時候帶出來給哥們兒幾個拜見拜見!

    「咦,三哥怎么不回消息?」

    「切,你三哥忙著抱得美人歸,現在手啊嘴啊都不得空,都忙得要命,哪里有空回我們消息?」

    「@飛馳人生,還是你懂!

    「我也秒懂,今晚上戰況很激烈吧?」

    「必定很激烈!

    謝飛馳感慨了一句“戰況”,不忘讓周循誡出一波血,他不怕死地艾特了周循誡。

    「@周,三哥,別忘了明早的大紅包。」

    「紅包啊,我也要!」

    原本還參差不齊的群,忽然變得整整齊齊。

    「紅包啊,我也要!」

    「紅包啊,我也要!」

    「紅包啊,我也要!」

    「紅包啊,我也要!」

    最后,謝飛馳還十分“貼心”地補上了一句:

    「三哥,記得紅包,不記得就人如群名,發際線需要保護。奸笑/奸笑/奸笑/」-

    周循誡發布了這條朋友圈之后,把手機扔到一邊,將腦袋一枕,睡覺去了。

    第二天清晨。

    只有周老爺子周奉先、周老太太彭姝華時不時轉發一些養生百科、廉政風紀守法新聞的親情群【老周家】,也如炸了鍋一般熱鬧起來。

    今兒排行老二的周銘謙起得最早,周銘謙尋常不逛朋友圈,但看到發現界面亮起了周循誡的頭像,出于謹慎心理,他點進去看了下。

    周銘謙:「@周,三弟,感情有情況了?」

    十多分鐘后,忙于地方城市投資管理項目的周秉實也起床了,看到了周銘謙這句艾特,于是點進周循誡的朋友圈看了眼。

    周秉實:「@周,三弟,和這姑娘確定下來了嗎?和私人生活有關的消息,最好不要發在朋友圈,你不知道底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

    彭姝華:「@周秉實,老大你給我住嘴。你別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就置你弟的人生婚姻大事于不顧。你弟單了這么多年,有看到他對哪家姑娘動心過?這不好歹有個看得上的姑娘,你們兩個哥哥的就別多嘴了!

    『@周,三兒,你單了這么多年,總算有看得上的姑娘了。你肯和人家談,我和你爸爸就喜歡。這姑娘哪里人,幾幾年的,性子什么樣,我和你爸認不認識她父母?」

    周循誡還在睡夢中。

    等他醒來,關掉手機的免打擾模式,無數條消息便如同子彈一般飛向他。

    兩位大哥,周秉實和周銘謙,都給他私發了消息。

    周秉實要他把朋友圈那張照片刪除,少透露些個人感情狀況。

    周銘謙則簡明扼要地勸了勸他,周家媳婦的位置不是人人都坐得了的,讓他在明確一段感情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一看品性,二看能力,三看家庭,一言以蔽之,要慎之又慎。

    周循誡還沒完全睡醒,眼皮都沒完全睜開,匆匆掃了眼二位的“苦口婆心”。

    大哥周秉實說的,要他少透露感情狀況,他自覺也沒透露啥。

    二哥周銘謙說的,要他慎重選對象,三思而后行。他自覺真就戒欲戒心了近三十年,和顧允真是他唯一的放縱。

    總之,這兩位頂頭大哥不知道是不是和他隔著太深的代溝,真是消息的每一個字縫里都填滿了“謹言慎行”。

    他自覺自己已經夠謹言慎行了。

    這年頭,還不能自由談戀愛了?

    他按了個省略號,分別發給二位

    應對完老周家的消息后,周循誡這才點開【發際線保護協會】群。

    看到【發際線保護協會】中謝飛馳囂張的那句“三哥,記得紅包,不記得就人如群名,發際線需要保護”,周循誡扯了扯唇角。

    周:「反彈,你特么發際線才需要保護。」

    他把這條消息發上去,又隨手按了幾個紅包。

    倒是沒想到,這個點群里大部分人都醒著,歘欻欻幾下,紅包嗖嗖嗖就被領光了。

    周:「???好家伙,你們都沒睡。」

    他這一回復,消息便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

    「我去,三哥,你不是從來不水這個群嗎?怎么的,為了官宣嫂子特地來群里冒泡了?真是難得!

    「我們是沒睡,三哥你昨夜鏖戰了整整一宿?我嫂子人還好嗎?」

    「鏖戰一晚啊啊啊,哪個姑娘家的,受得住咱三哥鏖戰一晚!

    「三哥,紅包不夠大,要大紅包!

    另一人回復道:

    「注意點,這是微信紅包的金額上限,不是你三哥紅包的金額上限。」

    周:「想要大紅包,下周一來我辦公室領!

    此話一出,將剩下幾位也炸了出來。別看他們晚上睡得晚,但能在一個領域做到頂尖的,哪一個不是精力充沛?

    「我也要大紅包,狠狠薅一波兒三哥的羊毛。」

    「臥槽,看來嫂子昨晚上讓三哥很滿意?」

    「三哥這個點就醒了,不得把嫂子弄醒再來一次,嘖嘖嘖。嫂子昨晚上受苦了,三哥快把嫂子拉進群,我們給她發大紅包!

    「三哥,你這不得親自燉點鴿子湯給嫂子喝,補血!

    他們都有海外留學背景,幾個男人湊在一塊,話題葷素不忌,加之又是周循誡的好友,自然是猛猛調侃。

    面對滿屏幕的調侃之語,周循誡蹙了蹙眉。

    周:「停。你們嫂子年紀小,臉皮薄,別開這種玩笑!

    什么補血,什么弄醒了再來一次,合著八字都沒有一撇。

    他的真真太嫩了。嫩到他還不忍心下手。

    而且,顧允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自然也只有他一個人能調侃,能逗。

    此話一出,幾個好友該收的便收了起來。

    男人與男人之間,通常一個男人對待身旁女伴的態度,就決定了他身邊的好友會如何對待他的女伴。

    周循誡及時打斷了這種帶色彩的調侃對話,是因為他想讓這些嘴上沒把門的好友知道,顧允真是他正經的女朋友,是他正式追求來的女孩子,不是他隨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也不是他用來解決生理訴求的存在。

    除卻調侃之外,大家也在好奇,周循誡從來都不缺人追,但這位向來眼高于頂,又寡情,從來沒留心過身邊的女性,上到同一個圈子里門當戶對的名媛小姐,下到合泰集團內部事業有成的優秀女性,他沒一個看得上眼,通通不留情面地拒絕。

    所以是哪位小姐這么厲害,居然拿得下周循誡?

    謝飛馳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于是追問道:

    「@周,三哥,所以嫂子是誰,我們兄弟幾個認識不?」

    周:「算是認識,你們見過!

    飛馳人生:「。!見過啊,來來來,看看嫂子照片,讓我們把名字和臉對上!

    梁正清:「居然見過,是哪家好姑娘?」

    周:「以后給你們見見。現在就算了,她害羞。」

    謝飛馳看到這句話,在被窩里罵了句臥槽,心里還是被吊得癢癢。

    嫂子害羞還發出來官宣個毛啊,敢情鬧了半天,除了周循誡結束了單身外,別的啥消息都沒有。

    讓他都快心癢死了。

    不過,謝飛馳很快就明白了周循誡的做法。

    周循誡就是想對他的朋友圈廣而告之:他心底有人了,身邊也有人了,奉勸他私交圈里那些不長眼的長輩,少介紹自己女兒,或自己親戚的女兒給他。

    謝飛馳暗暗腹誹,周循誡這個人,看似大方,實則對自己在意的東西小氣吧啦的很。他指不定怎么把他的小女友當寶貝似的寵著,怕別人多看一眼呢,所以才不給他們這幫兄弟看照片。

    周循誡回完消息,手臂一伸,把手機往床頭柜一放。

    他正想睡個回籠覺,這時臥室的門“喀拉”一聲開了。

    顧允真赤著腳走進來,他聽得到她細嫩足趾擦過木地板的聲音。

    “小叔叔,你醒了嗎?”

    她的聲音有點兒興奮。

    許是兩人之間身份的過渡太快,她不能夠很好地適應,昨晚上她胡亂睡下,這不天才剛剛蒙蒙亮,就又醒了。

    醒了之后再也睡不著,干脆過來看看周循誡醒了沒有。

    “沒醒!敝苎]這么說著,眼睛半睜開,瞥向她。

    周循誡:“起這么早,你吃興奮劑了?”

    “我睡不著呀!彼絿,坐在他床邊的地板上,一手支著頭,白皙的臉蛋上,小貓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

    周循誡算是發現了,這個小女孩真是黏糊糊的。

    以前,他見過她黏糊周婷鈺,見過她黏糊她爸她媽,現在到她來黏糊他了。

    真是見鬼。周循誡平生最見不得黏黏糊糊,最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干脆利落。

    但是這小姑娘的黏糊,他喜歡得要命。

    黏糊的顧允真可愛得要命。

    周循誡:“再睡會,不睡你待會就困了!

    顧允真打了個呵欠,“你睡嘛,我就在這里,玩一會手機!

    “不準玩手機。”他一只手撐著床沿,坐起來,向她攤開手掌!笆謾C給我!

    顧允真嘟了嘟嘴,雖然有點兒不情愿,但這種被周循誡管束的感覺她有點喜歡,于是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放到他掌心。

    “哐啷”一聲,卻是周循誡拿著她和他的兩臺手機,拉開抽屜,丟進了抽屜深處。

    “現在,給我去睡覺。”

    顧允真:“我不想自己一個人睡!

    周循誡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也是一副半困半醒的迷糊樣兒,星眼微餳,香腮帶赤,身上套著一套絲綢粉的睡衣,衣襟上暈開小朵小朵的碎花,很少女的顏色和款式。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

    “不想自己一個人睡,還想跟我睡?”

    “可以跟你一起睡嗎?”顧允真眼睛亮了亮,“那你分一半床給我呀!

    周循誡望著她。

    說這句話時,她眉眼干凈,就好像只是說,把你吃的分一半給我。她的“一起睡”,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睡在一張床上蓋棉被純聊天那種睡

    她沒等到他拒絕,以為他答應了,于是半跪在床頭,要去掀他被子。

    被子被掀開一隅,卻又被周循誡眼疾手快地按住。

    “別亂動。”他板起臉,語氣有些沉啞,有點兇。

    顧允真不明所以,睜著一雙迷蒙的貓兒眼看著他。

    她不知道這個時間段,男人蓋著的被子底下有點兒尷尬。尤其是,周循誡還不想赤.裸.裸地將他的挺立暴露在她眼下。

    第39章 聊天

    “干嘛呀, 你好兇。”顧允真被他兇了一下,縮了縮脖子,輕輕打了下他的手臂。

    肌膚相觸, 帶起一陣異樣的酥麻,直抵人心尖。

    周循誡:“”

    兇她不行, 不兇更不行。

    有時候,這小姑娘在他這兒一點規矩一點分寸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拿她怎么辦。

    他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現在才清晨六點都不到, 得再哄她睡一會兒,否則她今天一點精神都沒有。

    “你回房間拿個枕頭過來, 睡我旁邊!彼麊÷。

    “好呀。”得到這一句話,顧允真開心地應了, 起身走回自己房間拿枕頭。

    聽到她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周循誡一手反枕在腦后,幽深雙眸望著天花板, 另一只手向下, 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自己的褲縫, 安撫躁動的兇悍。

    大腦意志無比清晰, 距離能吃到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并不打算,在此刻釋放自己,而是強自壓抑住了

    等顧允真取了自己的枕頭過來,看見的就是周循誡站在洗手臺邊洗手。

    男人下頜線繃得極緊, 打了泡沫,細細地清清洗指縫, 就好像方才摸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洗完手后,他自房間的大立柜中抱出一床新被子。

    “你想睡哪一邊?”他把新被子抱到床上, 傾身,一手握住一只被角,將棉被抖蓬松,抖軟。

    周循誡的床兩邊都懸空,一邊靠門更近,一邊靠窗更近。

    顧允真想了想,“我想睡靠窗那邊的!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問題,但他會詢問她的意見,她覺得很受用。

    事實證明,明明他是個耐心欠奉的人,卻在對待她的小細節上做得很到位。后來他們一起睡過很多張床,也有過無數個彼此嵌入的夜晚,但每一個這樣或那樣的夜晚,他總是盡力以她的舒適為先,讓她擁有優先選擇權。

    他永遠將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很快,靠窗那邊就鋪好了,同色系的淺灰長絨棉被子,干凈又清爽。

    顧允真掀開新被子躺進去,腦袋枕著自己香芋紫色的枕頭。被單上有周循誡的氣息,清冽干爽的木質香,如同置身曠野,混合著皂角的清潔味道,她好像被他包圍。

    這種感覺很喜歡。

    周循誡給她鋪好被子后,也回到原來的被窩中,同時拿過床頭抱枕,橫在兩人的被子之間。

    顧允真伸出手指,戳了戳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枕頭。“這是要干什么?”

    周循誡面無表情:“以枕頭為界,安分睡覺。”

    顧允真:???

    她咬住唇,氣悶悶地想,這是嫌她不安分的意思咯。

    “你嫌我不安分嘛?”

    “差不多!敝苎]眼睛望著天花板。

    現在他有些后悔把床分一半給她了。

    隔著兩床被子,依舊有她清淡的一縷香,像果園里成熟蜜桃所散發的香甜氣味,若有若無地透過來。

    蜜桃香讓人聯想到成熟的果實,可她卻好像還未熟。她清新干凈得要命,卻讓他血液都為之沸騰,發燙,發緊。

    他捫心自問,他又不是柳下惠,為什么要受這種罪?

    “你喝醉了的時候,最不安分。”他低聲,想起她喝醉的那晚,他將她抱回來,她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渾圓的胳膊摟著他,蹭得人肌膚陣陣發燙,發緊,還像只小貓似的,在他脖頸處嗅聞。

    顧允真:“噢。所以我喝醉那個晚上,我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自己是真不記得了,酒醉前最后一個印象是,周循誡趕到酒吧,替她將大衣披上。她自己呢,就這么放心地“醉”過去了。

    周循誡轉過頭,兩人面對面相望,中間隔著一臂的距離。

    呼吸間,氣息相觸,兩人都浸潤在對方好聞的氣息里,像走過雨后的松林,干凈清冽的香氣盈滿鼻端。

    他望著她,唇角逸出一絲笑,低聲。“真不記得那晚上說了什么了?”

    “嗯不記得呢,我說了什么呀!彼闷娴刈穯枴

    周循誡:“你說了一些醉話!

    一些可愛的醉話。

    什么,她喜歡吃橙子。

    什么,要做兩個可愛的Q版頭像。

    什么,不舍得不喜歡他

    “是什么醉話,說嘛,說嘛!鳖櫾收驽浂簧岬貑,伸手推了推周循誡的被子。

    周循誡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唇角的笑容也帶上了幾絲促狹的意味,他有心想逗逗她。

    “嗯,你說,你很喜歡小叔叔,最喜歡小叔叔了!

    顧允真:???

    “你胡說八道,我肯定沒有這樣說!

    她大窘,兩只小手一左一右地反蓋住自己臉蛋兒,蓋了下感覺不對,她既然都說“沒有”了,那還有什么好害羞的?

    又趕緊把兩只小手拿下來。

    “”

    周循誡沒忍住笑了,笑聲很低,有些悶悶的。

    她怎么連害個羞都這么可愛?

    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快樂的,哪怕是在說廢話,都很快樂。

    “那,我還說了什么嘛?”見周循誡不說話,顧允真又問。

    “你說”

    周循誡剛要回答,話到嘴邊,卻又頓住。這明明是一個尋常的將明未明的清晨,他卻聽到凜風拂過屋檐的激蕩聲音。

    五感好似一瞬間變得異常敏銳、清晰,敏銳清晰到,那天晚上這小姑娘醉酒之后說的胡話,也如潮浪般一點點翻涌上心頭。

    那晚,顧允真坐在車后座,兩行清淚忽然就從閉合的眼睫中溢出,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啜泣著說醉話。她在問一個叫立風的女孩,怎么樣做那種事情?太主動了會不會被認為是一個壞女孩?到時候會不會被疼死

    周循誡的瞳孔猛地皺縮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

    原來,顧允真說的這番醉話,話里的男主角是她。

    讓她無措的,讓她想要主動的,讓她被害怕當成是個壞女孩的,讓她疼的,都是他。

    從來沒有過別人

    周循誡的心臟好似被毒藥淬過,麻痹了半邊,又像有無數只游蟻,一點點鉆進他的心臟,啃噬著他,讓他的心臟泛起陣陣酸麻。

    他凝視著她。

    少女兩只小手疊放在頰側,一頭青絲披散在枕上,眼睛望著他,顯得很乖。

    太乖了,乖得不行。乖得讓人想捏一捏她的臉。

    “你怎么不說話啦”她輕聲,手伸出來又縮回去,似乎是想碰一碰他的唇。

    “真乖。”他啞聲,伸出手,在她蓬松的發頂撫了撫!八X吧!

    她不是壞女孩,她是乖孩子,是他的乖寶寶。

    “我醉酒到底還說了什么,不是要說給我聽嘛!彼灰啦火垼悬c兒舍不得這樣和他聊天的氣氛。

    “不說,以后再說,F在你該睡覺了。”他低聲,F在要是說給她聽,她估計能羞死,羞得都不理他了。

    “可是我睡不著啊。”顧允真嗓音悶悶的。

    她還覺得和周循誡這樣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聊天很開心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他叫停了。

    “必須睡著!彼恼Z氣啞沉,如同云杉木大提琴的低鳴,不容置喙。

    “可是我就是睡不著,你這里太亮了”

    周循誡睡在朝南的位置。窗外初陽生起,晨光熹微,穿過窗簾縫隙的陽光在空氣中留下長長的光跡,和光同塵。

    的確是有些亮了。顧允真睡慣了掛著厚厚天鵝絨窗簾的屋子,只要睡覺的屋子里稍稍有點兒光線,她便總是睡不安穩。

    周循誡將一只大掌捂過來,蓋住她眼睛。

    顧允真眼前一片黑暗,鼻端傳來一陣干凈清爽的皂角氣息,只是他替她遮住眼睛的動作,就足以讓她怦然心動。

    “閉眼睛乖乖睡覺。”他啞聲。

    顧允真于是乖乖地合起了眼睛

    起先,女孩的眼睫還頻繁眨動,她卷翹的眼睫輕刮過他的掌心,像是蝴蝶輕輕扇動的蝶翅,帶起陣陣癢意。

    后來,眼睫刮過掌心的次數漸漸減少,女孩的呼吸也綿長了許多。

    包裹在薄被下的,她被碎花睡衣蓋住的細嫩胸脯,正有節奏地、微微起伏著。

    她是睡著了,他卻睡不著了。

    周循誡凝視著她的小臉,其上紅潤飽滿的唇,一點兒唇彩都沒涂,卻紅得誘人,讓人想去親。

    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不忍心再弄醒他-

    這天是周日,下午顧允真起床后,差不多就要回學校了。而周循誡也有一個公務出差,要前往滬城,一周之后,也就是元旦時才能返回北城。

    也就是說,兩人下次見面就是一周之后的元旦假期了。

    周循誡送她回學校,兩人坐在車后座上,她靠著周循誡的肩膀,鼻端是車載香薰的禪意茶香,清淡猶如置身煙雨朦朧的江南。

    “還要好久才見到你!鳖櫾收嬗行⿶瀽灥模退麆傇谝黄穑哦冗^兩天,這么快就要分開了。

    接下來的一周,于她而言都有點像坐牢。

    “”此時恰逢奧迪A8駛到北城大附近,周循誡望著窗外。正值周末收假之際,人行道上都是一對對牽著手的校園情侶,女生甜蜜地偎靠著男生,時不時抬起臉對男方笑。

    周循誡不由得回想起這周末。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周末,但他能陪她的時間也很少,白天他要忙公務,晚上才有點兒時間一起做她想做的事。

    “是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他淡聲,嗓音里含了點歉意。

    “不要這么說,你也要忙公務賺錢的。唔。要賺錢給我花!彼牪坏盟@樣歉意地對她說話,為他辯解,小手拿起他意式條紋領帶的末端把玩。

    周循誡淺淺勾起唇角。

    自從跟她在一起之后,他就意識到他不是孤身一人了。他多了一個要養的小人兒,還要把這小人兒養得粉粉嫩嫩、冰雕玉琢。

    因為她,他的確更有動力掙錢了。

    “嗯。所以小朋友要多花點兒錢,看中什么就買,知道不?”

    “知道的!鳖櫾收纥c點頭。

    周循誡:“所以錢花了嗎?”

    顧允真知道,他是問她有沒有花他副卡里的錢

    “花了花了。”

    周循誡隨口追問,“拿來買什么了!

    “不說不說,以后你就知道了。”她搖搖頭,一縷緋紅爬上她細嫩如瓷的臉頰。

    她怎么能告訴他,她拿錢來買了些好看的小nei衣和小褲?說不定以后他們一起過夜會用到。

    而且,她還額外買了一些嗯,總之她羞于啟齒的東西。關鍵詞是“情.趣”“免脫”“情侶專用”“解鎖新玩法”“制.服誘惑”“性.感挑逗”。

    就這樣一番搜索下來,還真被她找到不少情.色高級又好看的專柜貨。那設計、光是躲在被窩里看一看都臉紅。

    第40章 日常

    “不說不說, 以后你就知道了!

    顧允真紅著小臉搖頭,才不要他猜到是拿來買什么了。

    說來好笑的是,她當時瀏覽著橙色的某寶網頁, 看著薄薄的丁字褲上綴著毛茸茸的狐尾,正臉紅心跳想著要不要“加入購物車”之際, 忽然收到周婷鈺的消息,她嚇得差點兒就把手機扔出去了。

    一只鈺:「真真我告訴你一個超級無敵炸裂、驚天動地的消息。草,我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薩摩耶狗狗坐滑板摔下來了.jpg」

    「熊貓頭套傻眼.jpg」

    「小倉鼠被嚇到面目模糊.jpg」

    真真得償所愿啦:「是什么事呀,和什么有關?」

    一只鈺:「和小叔叔有關!

    「小叔叔他居然有女朋友了!我以為他要單身到天長地久的!你說說, 到底是誰這么牛逼,居然能當我小叔叔的女朋友, 不是我說,他眼光簡直要高到天上去了!

    接收到這條消息, 顧允真一陣手抖。

    她正納悶周婷鈺怎么會這么快知道周循誡有女朋友了,隨手點進他的朋友圈,發現周循誡朋友圈那一條橫杠上, 破天荒地有了一張照片。

    就是兩個雪人兒并肩而靠的那張。

    她原以為, 小叔叔只是在好友問起單身情況時, 隨手回答一句“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想到,小叔叔會主動發朋友圈公開。

    心里一陣甜蜜,又一陣酸澀。

    小叔叔發出這條朋友圈時,一定是很想和她修成正果的吧。她也想和他修成正果。

    那頭, 周婷鈺還在源源不斷地碎碎念。

    「臥槽哪家好姑娘想不開居然和我小叔叔談戀愛嗚嗚嗚嗚,我先提前叫她小嬸嬸了。

    我跟你說我巨怕這小嬸嬸跑了你知道不?」

    小嬸嬸。

    顧允真囧。

    她把“小嬸嬸”代入了下自己, 差點兒人都要裂開了。

    真算起來她還比周婷鈺小兩歲呢一直都管她叫“真真”“小仙女”和“顧小真真”的周婷鈺,忽然改口叫她“小嬸嬸”, 她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歲,簡直是對這個稱呼接受不能。

    而且,周婷鈺要是知道口中的小嬸嬸是她,周婷鈺自己也會裂開的吧。

    真真得償所愿啦:「為什么說怕小嬸嬸跑了?」

    一只鈺:「嗯,因為當小叔叔的女朋友也很累。你是沒見過他在工作狀態下的樣子,對人要求很高的!

    「他還非常地獨裁,堅持己見,我看啊,梁正清叔叔和謝飛馳叔叔大多數時候都要遷就他的。指不定他也要我小嬸嬸遷就他,嗚嗚,先提前心疼我小嬸嬸三秒」

    顧允真看著周婷鈺發來的大段消息,回憶了下自己和周循誡相處的片段。

    她跟周循誡在一起,有感覺很累嗎?其實并沒有。

    反而,她感覺很舒適。

    她說要堆雪人,他就動手,不讓她把手冷到。

    她說要和他一起睡,他就讓她拿枕頭過來。

    她說她不想公開戀情,他也同意了。他幾乎是很縱容她的每一個臨時起意。

    周婷鈺還說,周循誡需要女方去遷就。

    可是她和他在一起,完全沒有她遷就他的感覺。

    反而是周循誡在遷就她。

    那邊,周婷鈺還在持續輸出。

    「小叔叔這個人,真的很不解風情啦

    Eric叔叔說,當年他在高中就有很多女生追。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個號稱中文系系花的女孩子,用紙折了星星裝在玻璃罐里想送給他,結果玻璃罐剛遞到他面前,他說了句‘不要’,可把人家女孩子心傷得透透的!

    顧允真一邊看著周婷鈺持續輸出碎碎念,一邊想,其實小叔叔身邊也不缺優秀女性吧,但他偏偏選擇了她。

    為什么是她?

    那種于千萬人之中一眼命定的宿命感,深深地將人擊中。

    一只鈺:「對了,真真,我小叔叔好像還把他女朋友帶回四合院了呢。你有看到嗎?」

    顧允真:

    她不僅看到了,她還是他女朋友。

    但是這點要怎么和周婷鈺解釋?

    顧允真將一縷頭發在手指間繞來繞去,正考慮要不要“坦白從寬”時,周婷鈺忽然發來一串感嘆號。

    「。。!我舍友說隔壁住的大帥比回!來!了!不說了我要去看帥哥了,真的賊帥,晚上拍照片給你看,拜拜。」

    顧允真看到這條消息,松了一口氣兒,姑且算自己搪塞過去了-

    回到學校后,顧允真恢復了正常的女大學生生活。

    十二月末,北城大的學生們基本從期中季無縫銜接到了期末季,學生們一個星期學完一整個學期的知識,哀嚎聲漫山遍野。

    “口袋”上,被#當代大學生期末季現狀#大學生精神狀態#期末周哪有不瘋的等話題所霸占。

    「要瘋了要瘋了要瘋了,學不完了要!準備去王可真樓,一躍解千愁!

    「特么的!期末季你欠我的拿什么來還?老娘真是氣血虧空,再這樣下去都要閉經了!

    「那些年,人們終于回想起了被期末季支配的恐懼又餓又恐懼又累又困。

    怎么辦啊,我在圖書館自習,坐我對面那小哥哥已經在香香甜甜地睡覺了,睡得好香我簡直不忍心叫醒他!

    「滴,真是期末季解鎖新的睡覺地點,不論是理教還是圖書館,真的都好好睡,一整個美容spa頌缽體驗感簡直絕了!

    此刻的412宿舍內。

    陳颯正在電腦前刷LeeCode,趙雨橙在整理采訪課的錄音稿,顧允真在完成一門通選課《地方政府與法治》布置的論文。

    “這個B學,誰愛上誰上,哪個天殺的跟我說的,上大學就輕松了?”在整理錄音稿的間隙,趙雨橙哀嚎了一句。

    “我現在急需一杯黑糖啵啵牛乳茶,來慰藉我被期末季狠狠傷害的幼小心靈!

    她剛哀嚎完,就跟“兩岸猿聲啼不住”似的,陳颯敲鍵盤的動作也停止了,跟著喊道:“我要喝抹茶山頂雪乳!

    顧允真饞蟲被勾起來,她舔了舔唇角!拔乙惨蚁牒戎ブポ躺w!

    三個女孩子喊完之后,面面相覷了下,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被課業折磨得生無可戀”的神情。

    陳颯趁機捅了捅趙雨橙。

    “喂,小橙子,昨天是我出門給大家帶了南門燒烤,前天的晚飯是真真出門買的。今天輪到你了,快,做一回奶茶騎士,我和真真都在嗷嗷待哺!

    趙雨橙:“現在除了尿急,否則我是不會離開椅子的。要不這樣,讓裴學長給我們帶?”

    上次自從酒吧事件后,顧允真和趙雨橙“逼問”清楚了陳颯,有關她和裴行之關系的來龍去脈。

    當時陳颯將頭發一甩,不在意道:“其實就是Sex Partner關系啦,各取所需。反正我又不結婚,每個周末睡著玩玩,反正就沖著裴行之那張臉,那身材,我也不吃虧!

    陳颯嘴上是這么說,但顧允真和趙雨橙都看得出來,裴行之可不甘心只將關系局限在“Sex Partner”的范疇,總還想籌謀著更近一步。

    不過,陳颯可不給他任何更近一步的機會。她當機立斷道:“別,你們想喝,我出去帶買!

    恰好這時,顧允真手機屏幕亮了。

    是周循誡給她發來了消息。

    周:「我現在在你們學校南門!

    看到這條消息,顧允真唇角翹起。

    他們說好元旦要見面,周循誡果真在元旦假期到來之前,從滬城趕了回來。

    周:「吃晚飯沒有,沒吃我打包一份給你,你想吃什么?」

    看到這條消息,顧允真忽然有了主意。

    真真在趕DDL:「可憐/可憐/可憐,你在南門對嘛,可不可以幫我們帶奶茶和蛋糕。

    我和立風還有橙子都在嗷嗷待哺,我們一個下午沒吃東西了?蓱z巴巴.jpg」

    真真在趕DDL:「小貓撒嬌.jpg」-

    此時,北城大學南門,一輛黑色啞光漆面的奧迪A8長驅直入,在南門附近尋了個停車位。

    忙著刷人臉驗證進校的學生正納悶這校外車輛緣何能直接開進校內,再一看那車后綴著的連號車牌便懂了。

    此時,車后座。

    周循誡穿著一件英式立領黑色大衣,單手握著手機,袖口滑落間,隱隱可見勁瘦有型的手腕上佩著一支腕表,折射出銀色冷光。

    男人看著屏幕上“小貓撒嬌”的動圖,唇角不覺勾了勾。

    這時,副駕駛的林恒遠出聲:“周總,車是要開到顧小姐宿舍樓底下,還是就在這門口放著?”

    “在校門口停。我下去買幾杯奶茶!

    那頭,顧允真已經不客氣地將奶茶名稱發了過來。此外,她還點名要奶茶店旁糕點店里的蛋糕。

    周循誡掃了一眼,便將各杯奶茶對應的糖度記了下來。

    “您要買奶茶?”林恒遠眼皮跳了跳!拔以趺从浀,您不喝這種玩意兒?”

    “嗯,不是我喝,是給她帶的。”

    林恒遠遲疑了下,“要買什么奶茶,讓小李去買就”

    周循誡打斷了他,“不用。林叔,你和小李在這里等我就好!

    話畢,他起身,頎長英挺的身軀越出車門,一雙矜貴锃亮的黑色牛津皮鞋落在水泥地上。

    林恒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只見周循誡下車后,徑直朝奶茶店的長隊走去,排在了最末尾一個,和前面排隊的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小情侶這戀愛,看起來親密得緊。

    林恒遠感慨,三少爺都快不像三少爺了。

    “這戀愛呀,還得人三少爺親自談。”一旁的司機小李道。

    林恒遠摸摸鼻子,感嘆道:“小李啊,這甜得我,我糖尿病要犯嘞!

    小李:“您老人家悠著點兒,這車上可沒放胰島素!-

    412宿舍。

    顧允真放下手機,對扭成一團、對誰去買奶茶爭執不下的橙子和立風道:“你們不用爭啦,已經有人幫我們買奶茶和面包了!

    趙雨橙和陳颯停下伸向對方的“魔爪”看過來,異口同聲道:“誰?”

    顧允真:“我男朋友。”

    “你是說,周先生?你竟然讓周先生給我們帶蛋糕和奶茶?”趙雨橙驚訝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他答應了嗎?”

    顧允真歪了下腦袋。“當然答應嘍,為什么不答應。”

    “拜托!他可是日理萬機,毫不夸張地說,一分鐘值一個億的男人,你竟然使喚他去給你買奶茶真真,你還真是暴殄天物。”

    趙雨橙夸張地感嘆:“媽耶,我新聞標題都擬好了。身價過億大佬在商場叱咤風云,下班秒變戀愛腦,排隊給小女朋友帶奶茶。”

    “這有什么!标愶S搶過話頭!澳滩璧搅撕饶愕木褪。周先生在社會上再怎么厲害都行,在真真這兒,就只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給女朋友帶奶茶,天經地義!

    “我沒想這么多,他說他在南門,我就讓他帶了!鳖櫾收嬲f。

    她也沒覺得這種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這次是周循誡幫她和她舍友帶奶茶,下次如果周循誡有喜歡吃的,她也會給他和他的好朋友帶的。

    北城大學南門。

    排奶茶的隊伍漸漸縮短,很快就排到了周循誡。

    排在周循誡后頭的一對女孩子,其中一個捅了捅另一個的胳膊。小聲!芭P槽,這男的太帥了,身材好過男模!

    “臥槽,真的好完美。果然人在期末季還是要多出來走動走動,不要整天在宿舍里死氣沉沉的,不走動這么看得到這么絕的男的!

    “我感覺他看我一眼我心都會顫,你看,店員看他都看呆了,話都接不過來。而且,他聲音也好好聽,這聲線絕了,我耳朵會懷啊啊啊啊啊啊”

    “我早就注意到了,這整條街有半條街人都在看他。沒想到帥哥也會來買奶茶喝,他喝什么口味,我待會讓店員給我上帥哥同款嗚嗚!

    “他哪里是買奶茶喝,他是給他女朋友帶的!

    “給女朋友帶奶茶為什么要帶三杯?他女朋友一個人喝三杯嘛?”

    “這還想不通,我們學校宿舍一間三人,另外兩杯當然是女朋友喊他幫舍友帶的嘍。”

    對于這些議論,周循誡早已見怪不怪。眼下,他修長的中指上掛著三杯奶茶,走進了一旁的糕點店買蛋糕。

    買完蛋糕后,再走到宿舍區。

    宿舍樓下,冬天天黑得晚。他走到自行車棚兩側的人行道上,遠遠就看到三個女孩子擠在一塊,等在一旁的自行車棚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三人中央的女孩子,穿著一件米色羽絨服,頭上帶著同色貝雷帽,因為天冷,她把兩只蔥白樣的小手舉在唇邊呵氣。

    女孩恍若冰雪堆成一般,小臉軟糯精致,兩頰還泛著因為天寒而凍起的紅暈,像白瓷上淡淡的一層紅色瓷釉。

    傍晚的天空是鉛灰色的,在這鉛灰色樣的天空下,她一雙貓兒眼顯得格外黑白分明。

    她似乎也看見了他,唇角很淺很淺地彎了下。

    顧允真將舉在唇邊呵氣的小手放下來,目視著周循誡走過來。

    他身量高,身材比例實在太好,又穿著一件黑色大衣,就這么走過來,倒讓他身旁的自行車棚也因為他而顯得有質感了起來。

    一旁的趙雨橙趁機用胳膊肘捅了捅顧允真,簡直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陳颯比她淡定一些,但周循誡走過來時,無形的上位者氣息還是令人感受到了威壓。

    “周先生好。”

    “周先生好!

    等周循誡走到面前,兩個舍友略顯拘謹地打招呼,并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這尊大神千萬不要記得她們“攛掇”顧允真穿小吊帶和超A短裙去酒吧的事。

    “你們好!敝苎]禮貌回應,將奶茶、蛋糕遞給她們,唯獨扣下了顧允真那份。

    “咦,我的呢,怎么不給我!鳖櫾收嫜郯桶涂粗苎]手上最后那份芝芝莓莓和草莓蛋糕,

    “你不是沒吃晚飯,跟我去吃晚飯,吃了再給你!敝苎]低聲,修長手指勾住那杯奶茶,晃了兩晃。

    “噢!鳖櫾收嬗直凰グ鼪]好好吃飯,一時窘在那里。

    周循誡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還不知道她?

    一天天的,不好好吃飯。

    顧允真瞪了他一眼,軟聲。“給我嘛,我想先喝奶茶”

    “不給!敝苎]不為所動。

    他們對話的同時,趙雨橙就一直在旁邊聽著、看著。

    周循誡低頭注視著顧允真,唇角始終掛著一縷淺淡的笑容,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含了寵溺。

    這兩人在交流之間,好似天然形成了一層磁場,在這磁場里頭,只有他們兩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個第三者能插到他們中間。

    趙雨橙扯了扯陳颯的袖子,兩人道謝過后,就回宿舍樓了,省得在這里當兩顆锃亮的大電燈泡。

    等兩位舍友走后,顧允真將小手滑入周循誡的大掌中。

    他的手有點兒冰,只有掌心是暖的。

    這時剛過飯點,不少校園情侶,都手牽著手從食堂出來,他們融在這夜晚的氣氛里,這讓顧允真有一種在和周循誡談校園戀愛的感覺。

    周循誡問她想吃什么,她隨口說想吃江省的飯菜。

    奧迪A8開出校園路,匯入車流之中,隨后開去了南邊的一條胡同窄巷。

    兩側建筑是傳統的飛檐斗拱形狀,琉璃瓦是鵝油黃嵌綠剪邊,外觀精美,很有些年代感。

    兩人在一塊黃花梨木方桌上就坐,期間進來一位穿著中山裝、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給周循誡送了兩盒上好的太平猴魁。

    精致的小菜裝在單色釉菊瓣盤中,菜色鮮美。

    顧允真用小瓷勺舀丸子吃,還喝了一碗莼菜銀魚湯,吃了肉脯、冬筍和茭白,嘗到了鮮潤的食物滋味。

    期間,周循誡問起她的期末作業完成情況。

    說到作業,顧允真就蔫了。

    真的是,誰說上了大學就輕松了?她的大學上得一點兒也不輕松。

    她雙唇微張,咬著筷子,好看的眉毛皺起來。

    “嗯差得有點多,教授讓我們捋清地方政府債務關系問題,其中涉及土地財政和土地金融,還有國開行、城商行,我正在嘗試捋清這其中的歷史淵源和錯綜復雜的關系,最好再能找到一些例子輔助論證!

    周循誡眉毛輕挑,捕捉到她話語中的關鍵詞“土地財政”和“土地金融”。

    該說不說,他不僅在博覽群書中得知地方政府債務的運行,還親身體驗和經歷過。

    畢竟,當年他大哥周秉實就是國開行的一把手,而國開行,就是城投公司最主要的貸款來源。

    眼下,是如何言簡意賅地給這小姑娘表達清楚。

    周循誡稍理了理思緒,結合理論和實際道:

    “既然涉及土地財政和金融,你先從歷史淵源追溯起,緣何地方要通過土地財政和金融來發展自身,這就要牽扯到1994年中央的分稅制改革土地財政的套利模式贏利點和失效中行制定的《貸款通則》規定政府不能直接從銀行貸款再者地方政府的債務與風險,這是不對外公開的數據,我回頭讓小鄭查一下卷宗,找給你!*

    他這一番話下來,從歷史淵源談到施行現狀,顧允真那浸泡在文獻中昏沉的腦袋,被他這么一捋,變得無比清晰,大腦也隨之轉動了起來。

    小叔叔真的很博學,什么都懂。

    一些課堂上教授反復強調卻不得要領的知識點,他三言兩語,就給她順清楚了這其中的承接關系。

    他總是能令她心生歡喜。

    顧允真放下筷子,細細思索周循誡的話。“嗯,我大概知道了,在這一整個運轉的過程中,城投公司需要解決以下技術上的問題,第一是開發項目繁復”

    她在表達,周循誡便耐心地傾聽,順帶糾正其中和實際不大相符的地方。

    一頓飯吃下來,顧允真覺得,教授留下來的思考題作業,她有把握了。

    沒想到,和周循誡吃飯還有這個奇效呢。

    她有點兒激動,起身,趴到了周循誡背上,兩條胳膊摟住他脖頸,從他襟前垂下來,嗅聞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悠長木質香,感嘆道:“小叔叔,你真是我的大外掛呀”

    說他是外掛,這還真不是夸張。

    在過去的大半個學期里,她也常就學業問題咨詢周循誡。

    而他的回答通常一針見血,像撥開重重的迷霧帶領她見識到內里本質,亦或者有時,他一句話不說,朝她甩來極有價值的參考書目。

    顧允真明明記得周婷鈺提過,當年周循誡本碩讀的都是生命科學學科專業,怎么他對人文社科也如此精通呢?

    周循誡喉結咽動了下,她軟軟的身體貼著他的背,胸前的渾圓挨擦到他,讓他脊背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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