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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有的王造反是臟水

    橙武橙裝放游戲里是可交易的裝備, 放現實里相當什么?

    四舍五入相當于把重武器拉過來了啊!

    世界上可能沒幾個人能拒絕摸重武器摸到爽的誘惑。

    什么?摸一下?

    這話和某些男人在床上說“我就蹭蹭不進去”有區別嗎?兩嘴一張就是放屁。

    應容許一直擼輪椅擼到一點紅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將他拎回來。

    無情如釋重負,轉著輪椅離他遠了四五米, 眼角瞄了好幾下快禿嚕皮的扶手。

    “我再摸一把,就一把——!”應容許撕心裂肺。

    “先辦正事。”一點紅小聲勸, “辦完再說。”

    應容許道:“可辦完師兄不就要走了么……”

    “你想辦法留他一夜。”一點紅耐心道,“我給你偷。”

    無情:“…………”

    “那倒也不至于。”應容許縮回爪子, 清了清嗓, 總算從類人奇行種回歸人類正常生態,扭頭道:“無情大捕頭,知道吧?這位絕對夠分量……你們吃的挺開心啊?!”

    姚老大見沒人理會自己, 便把吃的遞了阿信, 此時聽了應容許的話,一聳肩:“食之有味,自然人人都想一嘗, 小少爺要不要來點?”

    意味深長的話, 讓應容許臉色一冷, 暗自運氣幾輪。

    這人沒幾天好活了, 和他生什么氣。

    阿信被姚老大瞥一眼, 一面向應容許笑一面從盤上捻了一塊白玉糕點來:“小少爺一口不嘗, 到時會錯過許多美味呢。”

    “呵。”應容許冷笑一聲, 并不作回應。

    吃?

    希望你一會能吃的高興。

    姚墨打量無情兩眼,視線觸及那雙腿時, 流露一絲諷刺:“大捕頭, 久仰。還請進屋一敘。”

    裝得人模狗樣, 可見他也不是沒受到對方身份的影響。

    應容許嗤笑一聲,他沒興趣留下來旁聽些不該他這個身份聽的朝堂秘事, 和無情打了聲招呼:“那我們就先不打擾師兄,小紅,咱們走。”

    “好了,礙眼的閑雜人等總算走了。”姚老大攤手一笑,對上無情審視的目光,“別那么看著我……好久不見啊盛捕頭,風姿不減當年——您不會忘了我吧?我爹還是您給捕回去的呢。”

    無情不答,徑直開口道,“沒想到,姚公子會在這里,干上這等見不得光的行當。”

    見不得光?姚老大撫掌笑起來,前仰后合,囂張至極。

    “是了,是了,的確見不得光。”姚老大有心就他的腿傷譏諷兩句,話到臨頭,還是轉了個彎兒,“我爹剛入獄就橫死其中,想必盛捕頭也曾追查過,到最后被迫不了了之了吧?”

    不行,不行,得罪了無情,他怎么留命?

    無情默了默,道:“嗯。”

    那段時間正是小皇帝根基不夠穩,蔡京及其黨羽在朝中攪動風云作妖作得最厲害的時候,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的往外炸,無情輪椅都快跑冒火星子了,朝中各方極限拉扯,恨不能讓整個六扇門,尤其是諸葛神侯的四個徒弟過載爆炸就地累死,也留不出更多時間讓他去調查。

    現如今小皇帝根基穩固下來,蔡京在朝中動作也逐步轉為正常的制衡,無情才算抽出空來,打算把手頭的案子查完,用空閑時間去翻一翻一些當初讓他印象深刻的案件,其中就有這一例。

    “不瞞盛捕頭,此事——是南王所為。”姚老大一改面對應容許時嬉皮笑臉的模樣,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賣慘道:“南王探到我爹機緣巧合下發現一些私秘,為殺人滅口便故意栽贓陷害,我為保命被迫遠走,以至于淪落為一個臭賣藥的。”

    他刻意避重就輕:“這地方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我藏入其中。反而能更好地掩藏自己行蹤。”

    無情卻沒被他騙住,一針見血:“你可知這藥是無解的毒?”

    姚老大內心悚然一驚,這無情不愧是四大名捕之首,洞察之力一絕,不僅沒被騙,反而抓到重點。

    “這——實話實說,藥是否無解,我的確不知。”

    無情心中頓時有了定奪,表面上不置可否,問道:“南王干了什么?”

    “南王藏了一個人。”姚老大不緊不慢道,“那個人從不敢光明正大出門,因為他的臉太特殊了……可少年人嘛,到了年歲憋不住,偷偷跑出去玩就再正常不過了,我是這樣,那個人也是這樣,而不巧,我們偏偏選了差不多的時間,跑到了同一個地方,叫我撞上了他。”

    姚老大語氣輕佻,每個尾調都像是在挑動人的神經:“他長了一張讓你我過目不忘的臉,一張……合該穿上黃色衣袍的臉。”

    無情手掌一緊,扣住扶手。

    他內心掀起驚天駭浪,面上依舊八風不動:“哦?”

    無情不禁升起懷疑,據他所知,這位姚公子可從來沒有進京面圣過。

    “當然確定了。”姚老大一口咬定:“四年前我在京城見過兩個人抓著紙鳶去爬樹掏鳥蛋,其中一個就長這樣,而另一個管他叫——小陛下。雖然只是口型,但不巧,被我看個正著。”

    四年前,紙鳶爬樹掏鳥蛋……無情太陽穴一跳,那不就是司空摘星偷跟蔡京干架干到壓力爆炸的皇帝出宮的時候么?!

    想到前段時間再次跟著某只猴離宮出走的小皇帝,無情不著痕跡吸了口氣,道:“……好,你跟著我走吧。”

    南王膝下僅有一子,和小皇帝的年歲差不多大,但可從未有人聽說過對方和小皇帝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被藏了這么多年,說這位曾經跟先皇爭奪過皇位、失敗后立馬縮在領土無縫銜接化為紈绔子弟的沒有包藏禍心,誰信?

    但是憑借一樣的相貌就想要借題發揮的話……應該不會吧,聽上去就很蠢啊。

    不管會不會,有這個可能性,他們就還是要報以嚴肅態度去認真調查的。

    想到手頭的事情,再加上南王疑似想要造反……無情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人手不夠啊!

    好在蔡京那邊消停多了——他們正忙著和新得皇帝青眼、被點明除去賤籍批準入仕的朝堂新貴顧惜朝對噴。

    顧惜朝不愧是能寫出《七略》大作的男人,開起麥來一人更比六人強,那叫一個含沙射影口蜜腹劍,精準點草把蔡京一黨氣得人仰馬翻。

    一手吸引火力讓諸葛神侯一派的壓力小了不少,按部就班的,總能把事情挨個處理完。

    想到這里,無情忍不住在心里清點了一遍目前可用的人手,并思索:他們之下很有能力的非沒打過幾次照面的金九齡莫屬,對方手頭的事追查的時間不短,再加上有陸小鳳協助……應該快結束了,嗯,這樣子人手又增加了一個。

    此時的無情還不知道,就是因為非要纏著陸小鳳加入調查協助繡花大盜的事,這位意圖禍水東引給紅鞋子的真·繡花大盜金捕頭,馬上就要把自己作沒了。

    另一邊,出門躲麻煩的應容許此刻表情凝重的蹲在一個糖攤前面,比比劃劃地做指揮:“哎對,那個須須長一點,飄逸一點!”

    時隔小半年,在離江南十萬八千里的地方,他終于如愿以償地拿到了簡易版齊天大圣孫悟空的小糖人。

    應容許捧著帥氣瀟灑的大圣,指尖撥了撥舉過頭頂的金箍棒,情不自禁哼道:“剛降住了幾個妖,又擒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么他就那么多~”

    大圣被捻著糖棍做了個騰云駕霧的翻筋斗動作,威風凜凜立在一點紅眼前。

    “嘿嘿!”應容許聲情并茂,“俺老孫來也!”

    一點紅不理解為什么一只猴子能讓他如此興奮,但對方心情回暖,對他來說就是好事。

    一點紅斂眸道:“準備怎么做?”

    應容許操縱糖人劈了三下,愉悅道:“讓妖精現原形,再打他個魂飛——魄散——”

    路人禁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個腦子好像不太聰明的青年,大街上莫名其妙吊什么嗓子呢?這唱的哪折戲啊?

    兩人去采買了些食材拎回去,時間掐算得正好,里面人已經談完應容許不想聽的。

    “來都來了,嘗嘗我做的菜吧?”應容許舉了舉手里的東西,維持著笑容轉向姚老大:“好歹在你這住了這些天,你們是吃不上美味佳肴了,斷頭飯還是能吃一吃的。”

    姚老大當即要拒絕,應容許意味深長地笑笑:“還是說……一個大鍋盛出來的菜,你還擔心我給你們下毒不成?”

    他這么一說,姚老大反倒不確定起來。

    轉眸看到無情,姚老大心思頓時一松。

    就是六扇門的一個幫手,難道還能越過大捕頭去,在人家面前泄私憤?斷頭飯……哈,口舌之爭罷了。

    他有恃無恐:“怎么會,就是沒想到小少爺還會下廚。”

    “見識短淺了吧。”應容許話里有話,“少爺我不僅會下廚,還特別擅長一道特色菜……一會一定會讓你嘗到的。”

    姚老大挑釁道:“拭目以待。”

    無情不動聲色看著兩個人打機鋒,將涌動的暗流統統看在眼里,思慮兩秒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應容許的特色菜,綠茶弟弟親情認證,魔頭石觀音弟子手下食用后零差評,你值得擁有。

    應容許說到做到,菜里一點毒藥沒放,他單獨在飯里下了瀉藥,而且是喪心病狂的直接下在煮飯的水里,煮出來的米飯粒粒瑩白。

    為了確保那兩人會吃,應容許特意在三盤菜里狂放調料,聞著都齁得慌。

    終于做了這段時間最想做的事,應容許心情好到飛起,嘴角就差咧到后耳根去。

    一點紅在旁邊給他遞擦手帕,默默透過窗戶看了眼無情。

    一點紅欲言又止:“無情捕頭……怎么辦?”

    這位要是跟著一起中藥了,那場面可就太……他有點不敢想。

    應容許也不敢想,他摸摸鼻子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折騰無情,不想過日子了?”

    他把解藥泡在茶水里,交鋒以來,姚老大兩人的性格被摸得差不多了,應容許把飯菜放桌上的時候動作十分隨意,又將茶拿來,自己一一倒滿。

    姚老大試探著隨便拿了一碗飯,冷眼看看手邊被特意放過來的杯子。

    不在飯菜里下東西,就在水里做文章?

    姚老大心中呵呵,拙劣的文字游戲。

    但他沒放松下來,一邊在應容許吹噓新茶品質邀請品茶時嘴上應付過去,冷眼看著應容許忽悠他不成自以為隱蔽地撇了下嘴角,去和無情碰杯喝茶,一邊跟著別人吃過的菜吃。

    姚老大暗笑:這對他來說還是太明顯了。

    笑是笑了,可惜他注定不會成為笑到最后的人。

    片刻后,無情看著砸了飯碗滿臉猙獰沖向茅房的姚老大,和一臉扭曲被一點紅點穴定在原地的阿信,陷入沉思。

    應容許咯咯咯地把茶水往地上一潑,通心舒暢:“哈哈哈哈哈哈傻了吧崽種!你敢跟我斗?!”

    第62章 貪婪是人

    短短半個時辰, 姚老大跑了七趟茅房,每次一出來肚子就咕嚕嚕一片響,連句話的時間都不給他, 整個人都虛脫了。

    完全浸入米飯中的瀉藥大發神威,阿信早在被一點紅點穴定住時就被他順手拉到院子另一側站好, 省得膈應剛吃完飯的幾人。

    阿信的眼神已然變了。

    被刻意收斂在木訥下的兇戾頓時藏不住了,但他沒辦法, 和一點紅相較不過蜉蝣撼樹, 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控制住了,再怎么心恨,也動彈不得。

    姚老大最后一趟跑出來時, 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 面皮抽動著,眼珠子猩紅透血。

    這個小兔崽子,真是找死, 他手指抽動一下, 又飛快握成拳, 控制住了殺念。

    “別沖動。”應容許對他的殺氣不屑一顧, 轉手指了指身后, “咱們這可是有名捕之首坐鎮呢, 你和我們可不一樣, 仔細查一查,案底恐怕能淹了這院子。”

    名捕之首看著眼前急轉直下的事態, 問:“應公子想做什么?”

    應容許的發難在情理之中, 無情并不意外, 更不會阻止。

    追命曾和他聊起過這人,在江湖人里都算獨樹一幟的奇葩, 行為舉止和行事作風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便是——他和楚留香一樣,從不殺人。

    要知道,一個精通醫毒的人,殺起人來比尋常江湖好手更簡單高效,神不知鬼不覺,應容許揚名至今參與過不少江湖事,卻從未有人直接死在他手上。

    姚老大深知秘密全都吐露出去的人才會死得最快,說一半留一半,故弄玄虛著留下句南王可不止那點手段來吊著,反正無情這種人,是不屑于嚴刑拷打那一套的。

    他盤算得特別好,卻沒能想到,應容許居然敢在無情眼皮子底下動手,一時間牙都快咬碎了,終日打雁被家雀啄了眼,說的就是眼下呢。

    還暗恨著,他肚子又是咕嚕一聲。

    應容許肆無忌憚拉著仇恨:“趕緊回你永恒的家解決一下,不然咱們這緊張嚴肅的氣氛就要染上奇怪的味道了,嘖,忒熏。”

    姚老大罵了一句,他出茅房都沒幾步,轉頭又進去了。

    應容許頓時發出愉悅的笑聲。

    片刻,應容許琢磨一下,試探問:“大捕頭,朝中對販賣阿芙蓉并沒有明確處罰,這兩人應有的下場,你是否有定論?”

    這種人死不足惜。

    無情一聽,心中了然,對應容許的想法明確了一些,回道:“阿芙蓉的害處,當然要公之于眾,至于二人如何作罰,自要上呈后嚴以重罰,為首者當血流三尺,方可警示眾人。”

    “那我便等大捕頭的好消息了。”應容許正兒八經對無情做了一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幾天,我同他言語交鋒中窩了不少火氣,才作此下策。”

    應容許可是在見到石觀音的罌粟田后,瞬間就把茍命想法拋到腦后的人,讓他面對一個無法立刻就地正法的販毒者每天在面前晃悠,實在是對耐心的最大挑戰。

    要不是有他弟弟珠玉在前,他都不一定能忍下來。

    無情略微一點頭,示意此舉并無大礙,只說:“應公子能當于我面發難,想來是心中自有成算。”

    “還是師兄了解我!”應容許對無情的稱呼快是逮到哪個叫哪個了,聽無情談及此事時,立刻發表意見:“姚老大肚子里那點渾水,我有辦法使他一點不少的全吐出來,就是代價嘛……”

    他惡劣一笑,語氣里還有點躍躍欲試:“這位自詡聰明后路眾多還想搭上您這艘船的二——咳,姚老大,可能要吃點苦頭了。”

    朝堂之事暗藏洶涌,一旦卷入便無法逃脫。

    一頭扎進去被當撥弄風云的棋子,應容許肯定是不肯干的,他也要提前和無情講明白。

    “但這一案,和我應容許從頭到尾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無情的指尖再次點起扶手。

    一下,兩下,三下。

    阿芙蓉,成癮性極強的藥物,食之如墜仙境,斷之跌入地獄,令人成為野獸,讓無數家庭家破人亡。

    那一捻萬金的阿芙蓉,記錄在冊的一串串數字,是多少人家破人亡,是姚老大雙手洗不干凈的血,是一個個因此陷入痛苦的百姓。

    他本不會放過這些人,只是若等扯皮結束,還不知道要多久,應容許幫助六扇門是不爭的事實,仔細算來,這也不是對方第一次和六扇門合作了。

    對方有分寸,刻意同他提議,更多的是想讓他親耳聽一聽姚老大犯下的孽,免得他真為了和姚老大的交易如了他的愿,令其逍遙法外。

    姚家的冤案他自會查清,但一碼歸一碼……

    無情抬眸道:“可。”

    連同應容許不想在朝堂也亮一亮相的請求,他也一同應了。

    被點了穴道的阿信目眥欲裂,殺氣如有實質。

    但院子里三個人,無情面對窮兇極惡的犯人多如牛毛、一點紅殺的人比阿信見過的阿芙蓉還要多,應容許嘛……他什么恐怖的反派沒見過?各個都想宰了他割了他的舌頭,這點殺氣就太小巫見大巫了。

    是以,沒一個人受影響。

    姚老大被折騰地手軟腳軟,應容許的瀉藥石觀音那些千錘百煉的弟子們用過都跟被割的韭菜一樣一倒一大片,整個石窟零好評的存在,絕不是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能承受得住的,壓根沒力氣逃跑。

    可能是心知自己絕對跑不掉,他最后還是從茅房里出來了。

    剛一出來,就被一點紅按住,應容許把僅剩的兩瓶含有誘供劑的奇趣藥粉,挨個給他灌下去。

    【林捕快提供的藥匣】中一共有六瓶藥,都是摻有誘供劑成分,當初在青衣樓三個殺手身上用了四瓶,剩下的應容許一直沒動,如今也不打算留著它們下崽。

    以前是他沒想過往這方面發展,現在么……有備無患才是正道,他回頭就做上百八十瓶誘供劑,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吐出點東西再走。

    灌進肚子里和藥粉灑在身上的效果一個天一個地,三個殺手被藥粉當頭灑下都難受的想一頭撞死,遑論姚墨。

    他哭著笑著喊著,滿地打滾,嗓子都咳出血來。

    “現在知道痛了?”應容許輕聲嘲諷:“服下阿芙蓉之人,若無法得到‘解藥’便會如此痛苦,當你蔑視那些痛苦時,可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如此?”

    阿信一聽,只想活撕了他。

    這位打手兼情人臉憋得通紅,似是在試圖沖破穴道,應容許躲過往趁機自己方向滾來的姚老大,后者懷中利刃刺了個空。

    應容許踱步過去,從懷里找出兩包新配的藥粉,在阿信面前晃了晃:“接下來要登場的是,前任丐幫幫主南宮某人吃過的藥粉,無名小卒用上大人物同款,感動嗎?噯,啞巴,說句話嘛。”

    啞巴哪里會說話,啞巴在用眼刀子試圖殺人。

    在應容許看不到的背后,一點紅幽靈般到了姚老大面前,無聲踩住那柄揮空的匕首。

    他俯下身,一旁的無情將他的面色看得分明,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氣勢,曾經的江湖第一殺手露出獠牙時,格外可懼。

    那是看死人的目光,無情逼聲成線,傳音入耳。

    “他現在還不能死。”

    一點紅悄然出鞘的劍頓了頓,抬眸看了無情一眼。

    他同樣傳音回道:“我不殺他。”

    他很久沒殺人了。

    下一秒,那只握匕的手就單飛出去了,姚老大慘叫一聲,可他吃了藥后嘴巴里一直沒停過嘶喊,一點都沒引起應容許的注意。

    但很快,應容許就從怪異的氣味里聞到了些許血腥味,他眨了眨眼,往后撤了兩步,那血腥味就變得明顯了些。

    他回首看去,刺目的紅撲灑在地面上,應容許本以為自己會感到不適,但可能真是大場面見得多了,他出乎意料的平靜,情緒穩定地仿若看到一地被打翻的番茄汁和一只豬蹄。

    甚至帶了點快意。

    只是一只手,和姚老大犯下的罪孽相比,不值一提。

    林捕快給的道具在游戲里生灰數年,跟著應容許換了個世界,它們終于全數完成自己光輝的使命。

    藥粉被淋在身上都讓那三個刺客生不如死,何況全數灌入嘴里,應容許當初可沒唬人,字字真誠,句句屬實,這玩意兒喝進肚子里,藥效迸發的效果不亞于在體內引爆一顆天星,當場把人變成癡呆也不是不可能。

    奇趣藥粉的消磨精神的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劇烈的嚎叫慢慢低下去,誘供劑的效用開始發揮了。

    應容許蹲過去,伸出一根手指在對方眼前晃了晃:“來,看我,這是幾?”

    “……一。”

    沒破口大罵而是老實回答問題,應容許頓時滿意,但想到接下來會聽到的東西,剛翹起來的唇角就垂了下去。

    “把你所知道的,關于阿芙蓉的全部都說出來吧。”他低著頭,逼視對方,“全部,懂么?從進貨賣貨、輻射范圍、藥性、和買家反饋……全都要說。”

    姚老大面色恍惚,遲鈍兩秒才點點頭。

    “這是無數人痛苦的哀嚎,無情捕頭應該仔細一聽。”應容許在對方開口前,鄭重對無情說道,“當朝針對販賣阿芙蓉并沒有明確刑罰,但我相信無情捕頭作為四大名捕,一定能還百姓們一個公道和警示。”

    “相信無情捕頭早已看出。”他停了停,做了個深呼吸,一字一頓堅定道:“若無法處死他們,那——我便會出手。”

    如果連無情都無法實現他所愿之事……

    應容許握緊拳。

    那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對于罪大惡極之人,他不殺人的信念并非絕無回轉余地。

    無情望著青年堅定的眼,以同樣鄭重的姿態回應:“我會的。”

    雖然即便應容許不這樣說,他也會這么做,阿芙蓉的危害,沒有人比調查這些事的捕快們更清楚了。

    但眼下,他想,是該安安對方的心的。

    在誘供劑的作用下,姚老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空洞的語調下,吐露出的卻是無數家庭破碎的血淚。

    賬本上的東西果然不是全部,姚老大步步為營,職位不高,私下發展的下線可不少。

    阿芙蓉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

    并非尋常意義上的傳染,而是……吸食這種東西的人,不管是認為快樂還是痛苦,總有人會想要分享出去,分享吸食時的迷幻、分享停藥時的苦痛,一傳十、十傳百。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富人夠掉坑的?

    而窮人想要購買天價的阿芙蓉,就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了。

    變賣家產、偷竊搶劫、賣兒鬻女……這些錢財悉數流到姚老大手上,因為特意抬高許多價格,他截留至少一半藏了起來,將另一部分寫入賬里。

    而在這人發覺風向不對后,就生了跑路的心思,陸續把分散的下家叫過來再殺死——畢竟死人的嘴才是最嚴的,每死一個,他被抓的風險都會逐步降低,一點紅找到另一個人名冊上被劃掉的名字,就是他們的名字。

    老才本也是會這樣死去,只不過姚老大得知他第二天就要進行一場交易,才勉強放過他一日,好等錢財到手再殺掉,這才叫他撞到應容許手里。

    一時的貪婪,轉眼就成為了刺向他心臟的利刃。

    第63章 立冬記得

    應容許送著無情離去, 他問完想讓無情聽的話,就自覺離開了現場,任由無情去詢問南王之事。

    問出的東西, 讓無情都難免驚愕。

    在姚老大費心的拐彎抹角算計下在今年也染上阿芙蓉的南王,曾在迷幻中與他的人手吐露了一個秘密:南王欲要去找一個幫手, 那暫定的幫手并非了無牽掛,威逼利誘, 他必能將其死死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飛仙島, 葉孤城。

    但這就和應容許沒關系了。

    阿芙蓉一事,有無情的擔保,應容許便可靜候案堂音訊, 前者得了不少信息, 足以讓他們集結人手給予出沉重打擊。

    他開始思考起新的東西,一些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早晚不得不正視的事情。

    一開始, 應容許不喜歡——甚至可以說十分排斥這個命如草芥的江湖, 后來他融入江湖, 卻自詡醫者, 治人, 醫人, 獨獨不想去殺人。

    但……真的如此嗎?

    應容許想到了無花, 那個昔日妙僧,如今整個少林諱莫如深之人。

    那是第一個激起他殺欲的人, 也是讓他徹底正視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這個世界不是游戲, 無花懷中名冊上的也不僅僅是名字,而是一個個姑娘的血痕。

    名譽貞潔大過天的古代, 被玷污拋棄的女子,有幾個能毫無芥蒂地活下去?不說古代,現代也不是沒有遭到禽獸毒手崩潰自殺的。

    應容許那時是真的想殺了無花,但底線和血性分別影響他的兩種不同行為。

    前者讓他沒有動手,后者讓他托司空摘星給皇帝案上呈信,請愿施無花千刀萬剮之刑。

    這和殺人其實沒有本質差別了,應容許一直刻意回避這一點。

    而大沙漠一行,他將主要矛頭對準石觀音,難道他不知道,石窟里不全是好人,也有大把的助紂為虐之人嗎?

    不,他知道,但他分不清,分不出,于是他選擇了閉目塞聽,或者說……他把選擇權拋給了曲無容。

    該放,還是該殺,是負責收尾的曲無容考慮的事。

    接著,是石觀音死在他眼前的一幕,那不是第一條在他眼前逝去的生命,卻絕對是第一個,死在他眼前,他只覺得快意的生命。

    現如今,應容許捫心自問。

    還要逃避嗎?

    還要堅持不殺嗎?

    這里沒有他強盛繁榮的祖國的那套完整刑法,來針對犯罪分子層出不窮的想法。

    你的想法很好,我國刑法很吊。

    應容許停住步子,看向遠處影影綽綽的碼頭上忙碌的人們。

    一點紅無言跟著他的動作,停在他身旁,他素來話不多,最近卻格外沉默。

    應容許倏然開口:“一點紅,你認為,我是個江湖人嗎?”

    他叫過他仁兄,叫過他小紅,卻只有最初的時候,寥寥叫過兩句對方“一點紅”,熟稔起來之后,就再沒有過了。

    顯然,這是個該認真回答的問題。

    一點紅對待這人的態度一直很認真,是以當下也不暇思索地給出答案:“你是。”

    應容許釋然地笑起來。

    “好,我要對我最初的話反悔了。”他連日來蒙上沉暗的眼重新亮起來,那亮光更甚以往:“我不要當平民老百姓了,我要做一個有原則的江湖人。”

    一點紅咬字微重,似是承認著什么:“你已經是了。”

    什么是江湖人?

    以武犯禁,以殺止殺,快意恩仇,呼朋喚友。

    什么是江湖人的原則?

    須有可衡量的底線,亦須有對罪無可恕者刀兵相向、你死我活的魄力。

    撥開重重云霧,應容許驟然輕松下來,他想,他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了。

    一個世道有一個世道的活法,當見識足夠多時,觀念的轉變只需要一個契機,從刻板一根筋的“不殺”,轉為“什么該殺,什么不該殺”。

    “我到底是徹底適應這個江湖了。”應容許長長嘆了口氣,面上卻帶著分明的笑意,“回頭都不知道該怎么見楚留香了。”

    【一定要保持住你純真質樸的心,不要被江湖這烏漆嘛黑的大染缸染黑了啊,香!】

    ——當初的話言猶在耳,到頭來,應容許反倒是先被烏漆嘛黑的大染缸給同化的那個,真是……

    嗯,感覺還不賴。

    他沒有明說自己適應在何處,但一點紅了然于胸,他想了想,道:“不要勉強自己,你知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做這個。”

    “沒什么勉強的,我早就該想明白的,不然也不必糾結這么長時間……”

    應容許失笑,他此時心胸開闊,狀態極度放松,嘴上說著話,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伸了出去捏了一把對方嚴肅認真的臉。

    一點紅表情一空,一下子忘了自己想說什么。

    應容許:“……”啊。

    兩個男人,站在街巷旁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的手還捏著另一個的臉,這不能說是奇怪。

    這特么簡直是聞所未聞!

    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啊!

    注意到他們兩個的過路人眼珠子差點瞪脫眶。

    那些視線如有實質,就差給應容許手上燙出一個洞來,他堪堪魂兮歸來,嗖地收回手,干笑:“你別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一點紅指尖跳了跳,忍耐住摸摸被捏過的臉的沖動:“……無礙。”

    應容許看開之后心態回歸正常,腦抽嘴欠的本質就忍不住往外冒頭:“那我能再捏一下嗎?手感挺好,真的。”

    別看一點紅面容輪廓是標準線以上的“刀削面”,捏起來的時候,居然還有點軟……

    ——廢話,又不是皮包骨骷髏頭,面頰也是有肉的啊!

    一點紅竭盡全力才保持住毫無表情的表情,他艱難道:“有人在看著你。”

    應容許后知后覺,往周圍掃了一圈。

    觸及到他視線的人無不迅速扭回臉,往目的地競走的、低頭整理衣領袖子的、還有的直接往天上一看,試圖將灼熱的視線射往天外的。

    每個人都突然變得忙碌起來,不多時作鳥獸散。

    這破嘴怎么就是管不住呢,干脆和手一起切了鎖起來算了!

    應容許痛苦閉眼,很快轉回來,再次干笑:“你知道,我這個人就是比較喜歡開玩笑……”

    一點紅沉默地格外久,久到應容許有點心慌。

    “……嗯。”一點紅移開眼,悶聲道,“我知道的。”

    應容許還想解釋,張了張口,又怕顯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隔天,先前打過招呼的珠光寶氣閣名下店鋪來人傳信,他要的東西有了消息。

    棲梧桐鑄造的材料,應容許當初為了試錯特意多收購了一些,除了過于稀有的鳳凰尾羽和同他天人兩隔的劍身寒鐵,基本都有備份,或者可在市面上買到。

    能鑄神兵的好鐵在游戲里價值千金,現實中也稀少地只尋到捕風捉影的消息,沒有實物拿出來拍,但有消息,總歸是好的。

    “銀鉤……賭坊……?”應容許戰術后仰,“賭坊里現世寒鐵?這種好東西不該都在世家或者礦商手里留著拍高價么?賭坊留著有什么用?”

    “許是有人賭得動了氣。”一點紅對這些三教九流懂得比他多,解釋道,“賭坊受死抵貨物不少,偶爾有頭腦不清醒的紅了眼,珍罕物件也會拿出去換取錢財,大多大型賭坊都同黑市或拍賣場有往來。”

    應容許抽了抽嘴角,不管怎么說,好歹東西是有信兒了,不是兩眼一抹黑。

    就是這賭坊的位置……是不是離大漠有點太近了?

    “剛跑出來就又要回去。”應容許嘖道:“我可能與西方有緣吧。”

    等他騎上白龍馬,原本的口嗨就變得既視感更重了些,應容許默了默,一本正經地立掌于胸前,神情悲憫:“阿彌陀佛……白龍馬,載貧僧……為師走上一趟吧!”

    白龍馬打了個響鼻,圓潤的大眼睛里滿是無語。

    神經主人。

    ……

    越往那一帶走,氣溫變得越低,秋季也走到了盡頭,拖著最后一絲尾巴被初現的寒流裹挾而去。

    他們到的前幾日,天空中已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

    應容許并沒有時刻運轉內力避暑驅涼的身體意識,察覺到氣溫變化,他便添了一件銀裘,不算厚重的絨毛在脖頸裹了一圈,平白增添兩分稚嫩。

    他哈出一口氣,白霧蒙蒙飄散。

    算了算日子,應容許有點恍惚道:“是不是立冬了?……今天先不趕路了吧。”

    一點紅沒有意見,只道:“我去找落腳處。”

    應容許點點頭,寒風徐徐而過,帶動絨毛掃過下頜,有點癢。

    “我去買食材好了。”他慢慢道,“立冬合該吃點餃子才是。”

    青鳥這好端端的信使早被開發出了尋人引路之用,一點紅并不擔心他找不到自己,他比較在意應容許的情緒。

    發覺立冬開始,應容許就有些怪怪的,眉眼都飄忽著,但具體哪里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一點紅不是多嘴之人,他把對方的反應記在心里,轉首去尋住處。

    合格的住處不難找,一點紅在房里點好火盆驅散涼意,不多時,應容許就找了過來。

    除了做餃子的東西外,他還帶了一壺酒回來,一點紅心里的疑惑愈發放大,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一邊接手東西一邊看著那壺酒遲疑道:“你今日怎了,會想來喝些酒?”

    應容許拍掉腦袋上的細雪:“沒怎么……我的習慣而已。”

    他笑笑:“我生在立冬,近些年生辰時都會喝一盅酒,暖暖身。”

    一點紅一怔,指尖蹭了下壺身:“生辰快樂。”

    他不知自己生辰,以往接觸的人大多同樣如此,竟是沒想過應容許的生辰到了。

    可生辰喜事,不該開心些么?對方瞧著,怎么都不太像開心的樣子。

    雪還在往下落,少傾便在對方難得以玉冠束起的發上落了薄薄一層,一點紅莫名覺得對方有些脆弱。

    他道:“你……心情不好?”

    應容許一怔,笑意凝實了些:“不算,就是沒想到日子過得這么快,今年又有小紅陪我過,是難得事——我之前都是一個人吃,次次都做了一大盤死活吃不完。”

    一點紅頓時想到對方提到過的那位過世的老人,默了默道:“我們可以多做些,能吃完的。”

    習武之人嘛,飯量總是比常人大。

    應容許一樂,道:“好,正好我買了不少。走,咱們包餃砸去!”

    孤零零對著圓盤里胖滾滾的餃子和兩個小蛋糕的日子,都被這一句“包餃砸”砸成了扁片片。

    應容許看看天空,微笑。

    ——小許,生日快樂!今天來跟奶奶——

    ——……一定要說嗎?

    ——立冬了嘛,合該的,快點快點。

    ——包↑餃↓砸!

    第64章 狗拿耗子

    每一個北方孩子, 都要經歷從入冬開始餐桌上就容易時不時被餃子支配的恐懼。

    立冬吃、冬至吃、或者家長心血來潮一拍腦門吃一吃,一天三頓換著花樣包餡兒都能吃吐了。

    自成年之后,今年的餃子大概是應容許吃得最心滿意足的一次。

    即便一點紅算得上靈巧的手也沒點亮包漂亮餃子的技能, 煮的時候順道收獲了一小盆肉餡面片湯,應容許也喝得很開心。

    要不是這邊離得遠, 心情值穩步上升的應容許甚至想要搞上一大鍋包起來,讓青鳥快遞給小伙伴們都送一份過去。

    他最后也沒有對信使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過節還要人家加班, 擼袖子給重要成員青鳥也做了幾包香噴噴的鳥糧,兩人一鳥度過了一個堪稱溫馨的夜晚。

    ……

    銀鉤賭坊的外在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破爛, 內部卻另有乾坤, 富麗堂皇地和外表形成鮮明且兇殘的反差。

    賭博這種事,應容許見得不少,前世國內有不少合法賭場, 應容許在圈子里混時, 也被狐朋狗友勾起好奇心進去過。

    然后全程盯著人那提供的食物炫, 一點手不伸, 并在狐朋輸成狗友時大肆嘲笑。

    賭狗賭狗, 賭到最后一無所有, 對非酋來說更是如此。應容許對下海不太感冒, 游戲里的獎池都只□□的免費抽數呢。

    ——順帶一提,該獎池開放近五年, 某非酋只在狠吃保底的時候抽到了大獎之一, 高級裝備洗練石。

    還是不可交易的綁定物品。

    對應容許來說, 路邊的馬草都比這玩意兒有用!

    背靠江湖勢力的賭坊接待的對象大部分也是江湖人,進入這里不需要卸下武器, 同樣也代表賭坊有絕對的震懾力讓上頭后很容易不老實掀桌打架的暴脾氣們不得不遵守規章制度。

    他們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穿著富貴的敗家子氣急敗壞地在跳腳,顯然是輸到心態爆炸,那人應是沒了籌碼,不甘心地下了桌,轉頭從懷里拿出一塊玉尋了一個打手,似乎想去兌換錢財。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沒人理會他,只有在那個非酋身上贏了不少錢的同桌人發出大聲的嘲笑,招呼起其他人上桌繼續。

    不論是應容許還是一點紅,對上桌都毫無興趣,無視那些吆喝聲直奔管事,想要見他們的老板。

    這里的老板名叫藍胡子,名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個邪典童話里那個兇殘的同名人士,當應容許見到本尊時,差點想問問對方家中深處是不是有個一直上鎖的房間了。

    無他,這位藍胡子青面獠牙,看上去少說每頓飯要吃一對童男童女打牙祭,即便是易容,那也帶著十足的沖擊力。

    畢竟開著這么大規模的賭坊,幕后老板不易以真面目示人,左右都是要易容,當然是兇殘的相貌更容易震懾別人。

    “公子想要買寒鐵?”藍胡子詫異地挑眉,他這里是賭坊,不是商鋪,這樣找上門來求購東西的可真是少見。

    但……他眼珠轉了轉,找上門的生意可以抬價的空間就高了,有錢不賺王八蛋嘛。

    他正要打探一下對方的心理價位,門又被敲響了,管事探頭進來,表情有些緊張:“老板,有位公子……有位公子想抵押一塊玉牌。”

    突然被打斷,藍胡子不滿地瞪向他:“那就給他抵,這點小事找我做什么?”

    管事苦著臉快步走進來,應容許看清他額上布著細密汗珠。

    他傾身在藍胡子耳邊說了什么,后者眼皮一跳:“當真?”

    管事苦哈哈的:“是,不然……您親自去看看?”

    那玉牌一定不是個簡單東西,應容許聞言主動道:“我們這不著急,老板你先忙自己的也行。”

    藍胡子語氣中顯出幾分迫不及待和焦躁:“嗯,你招待一下二位公子,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管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干這一行的都是八面玲瓏,態度不諂媚也不輕慢,應容許和一點紅對視一眼,他們的時間并不緊迫,可以慢慢等。

    藍胡子沒讓他們等太久,不多時便大步流星地回來了,他走路帶風,眉目中似有些驚疑不定,很快就收斂起來,仿佛無事發生一般和應容許談起生意。

    寒鐵可遇不可求,應容許對價額早有心理預期,看過那足需兩個成年男性抬過來的寒鐵品質后,只要對方不過分,適當的抬價也并不介意。

    寒鐵足有人頭大小,密度極高,顏色是沒有雜質的淡藍色,泛著金屬特有的光澤。

    這么大塊的鐵打一把劍綽綽有余,還能剩下不少供應容許折騰。

    這一塊成色極好,下次再遇見,可不知道是幾百年以后了。

    兩邊一拍即合,錢貨兩訖,雙方都對成交的結果很滿意。

    應容許早就抽空分次把包里半數元寶換作銀票,也省了他打掩護在過后送幾箱金子來,那就太打眼了。

    這一筆入賬的金額顯然讓藍胡子滿意,邀請道:“若是有興致,貴客也可在坊里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玩上一玩。”

    “我的運氣比較糟糕,就不去不自量力了。”應非酋一點也不心動,打算撤退,“既然交易完成,我們就不做打擾了。”

    藍胡子沒坑到他去給自己的流水多貢獻一份力,也不在意:“二位可以留個地址,稍后我們遣人送過去便好,也省了二位勞累。”

    應容許點點頭,報了一家路上看到的客棧的名字——他們不打算在這多留,東西拿到手就準備去擁翠山莊,是以也不需要多花時間在住宿上。

    夜長夢多嘛。

    出了賭坊不遠,一點紅鼻子動了動,駐足看向一旁昏暗的小巷。

    應容許跟著看過去:“怎么了?”

    一點紅輕聲道:“血腥味。”

    在氣溫降低積起雪來的冬夜里,這味道傳播不遠,很淺很淡,卻沒逃過對其格外敏感的一點紅的感知。

    應容許天生就是個狗拿耗子的命:“走,看看去。”

    說是看看,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從正面進去,從小巷里傳出的血腥味,怎么想都不會是有人在里面沒事閑的砍自己玩,大概率是爆發了什么沖突,要是勝利那方沒有離開,說不定會攻擊兩人。

    一點紅不怕這個,應容許卻不想打沒必要的架,他只想看看人還活著沒有。

    他們無聲跳到墻上往里看,曲折小巷里,黑暗中,一道人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從穿著來看,正是他們進入銀鉤賭坊時看到的青年。

    周圍沒有其他人,兩人先后跳下去,應容許俯身看了看,對方嘴角帶著血,雙眼睜大,面上殘留著震驚之色,像是沒有想到會被下手。

    他已經死了。

    入了冬的氣溫毫不留情地加速奪取著他身上余留的溫度,即便如此,身體也還沒來得及僵硬。

    “我記得……他在咱們進去時,手里拿了個玉牌要去換錢。”應容許摸了摸對方的身體,道,“沒死多長時間。”

    這方面一點紅是行家,他檢查了周圍的痕跡:“死亡不超過一炷香,有三人動手,當場斃命——那三人很快就走了。”

    不超過一炷香……

    僅僅是一炷香的時間,生命的逝去永遠猝不及防,應容許感慨地想,但經過蛻變,他不會想如果他早走一會兒就能改變什么。

    如果,這兩個字的出現總會伴隨追悔莫及,可人各有命,應容許不打算把陌生人的命運擔負在自己肩上,哦,求助過來的患者除外。

    但就算是患者,真的不治而死,應容許也許會難過,卻已經不會再自我苛責。

    他不是神,他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力所不能及之事,哪怕他身懷系統,有各類神奇的藥物,也不代表他能每次都能在和死神的拉鋸戰中獲得勝利。

    從痕跡來看,這是一場江湖斗爭,行兇者于暗處發難,青年毫無還手的余地。一點紅做出判斷。

    他在等待,等應容許做出行動,對方的行動代表之后要不要為了一個陌生人摻和進無關的事件中去。

    應容許合上青年的眼,作出決定:“去告知銀鉤賭坊的人吧,畢竟人是在他們的地盤里出了事。”

    顯然,他不打算管這件事。

    似乎察覺到一點紅的詫異,應容許無奈地抬首道:“我看上去那么喜歡狗拿耗子?”

    一點紅不答,眼神卻很明顯:你不是嗎?

    好吧他偶爾是。

    應容許沒好氣道:“他要是沒死我還能救一救,但給他報仇雪恨什么的,我也不至于啊!”

    當他是什么,耶穌?救苦度厄真君?雖然他也死過一次,但人格也崇高不到哪去啊。

    哪家圣母天天造口業氣死人不償命的。

    他開始思考自己在一點紅眼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了。

    得知剛典當一塊很有故事的玉牌又很快輸光的青年死在附近,銀鉤賭坊的人出來的很快,應容許為了給一點紅洗洗圣母濾鏡,毅然帶著他溜了。

    而跟著出來看到尸體的管事兩腿一軟,人都傻了。

    他欲哭無淚:這個拿著西方魔教羅剎牌抵押的瘋小子,死哪不好死這啊!

    和死在他們門口有區別嗎?

    想到西方魔教的作風,管事兩眼一黑,這是要完的節奏。

    他讓人趕緊收尸,自己哆哆嗦嗦去找正在打量羅剎牌的藍胡子,把事情說了之后,藍胡子卻不僅沒擔心,反倒笑出了聲。

    管事差點以為自家老板瘋了。

    藍胡子大笑:“對了,這消息還沒傳出去呢……玉羅剎已經死了,西方羅剎教自顧不暇,有什么可怕的!……但眼下來說,這羅剎牌的確是個燙手山芋。”

    在教主死后,有野心的人都會來爭搶羅剎牌,有了它,便可以成為下任教主。

    誰能想到,它居然會被少教主抵押出來?

    玉羅剎真是養了個好兒子,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他幸災樂禍地感慨一陣,接著開始想,要如何利用羅剎牌做一個局,坑誰來幫他掃清障礙呢?

    一場以羅剎牌為中心的另類大逃殺即將開始,應容許對此毫不知情,與腥風血雨相錯而開……大概。

    第65章 坑爹者

    一對交易結束就想快速離開這里去辦事的人, 顯然不是最好的栽贓對象。

    最重要的是,至少表面看上去,他們沒有被栽贓的價值。

    栽贓坑人也是個技術活兒, 落入陷阱的人需要聰明,也需要有能力, 這樣才能讓苦主相信其能做到此事,也能幫助陷害者掃除障礙。

    至于會不會太聰明讓陷害者遭到反噬, 有能力制造陷阱的人都自認是聰明人, 自認聰明的人,都會很自信。

    也就是應容許的行蹤一向飄忽,來買寒鐵的操作又讓人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他是那個以醫術出名的人, 連帶著, 藍胡子也不會想到他身邊那個男人是一點紅。

    一點紅許久不曾殺人,不代表他疏了劍術,心無旁騖練劍、身邊還有個不插科打諢逗人玩就會憋死的家伙, 他身上的氣勢被磨得內斂, 看上去和殺手早已沒了半點關系。

    他現在站在那里, 已經沒有狠辣鋒銳的氣息了。

    環境會潛移默化性格, 日漸平和的日子讓一點紅稍顯沉寂, 并非不利, 不過是寶劍入鞘, 就像薛衣人,不執劍的時候是個精神矍鑠的老者, 誰也看不出他曾經的兇殘。

    這種變化, 通常都代表著心境更上一層樓, 實力也會水漲船高。

    現在的他,已經可以稱之為一位內斂的劍客了。

    應容許和一點紅, 傳聞和現實中相差在這里,藍胡子沒有發現他們的身份,也就不會想著坑他們來做局——萬一這兩個人武力有余智商不足咋整,其中一個腳步還那么虛浮,看著就不會武功!

    于是,像過往每一個都很自信的聰明人一樣,藍胡子將不懷好意地目光投向了某個倒霉蛋。

    對,沒錯。

    又是陸小鳳。

    天字第一號倒霉蛋,各路人馬眼里的背鍋首選,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盯上了。

    主要層層考慮下來人選實在很有限,陸小鳳又是出了名的麻煩纏身,去找他的話,哪怕不情不愿,最后還是會摻和進來,雖說是個浪子,有心的話也不是找不到。

    最重要的是,和他一樣容易卷進麻煩里的楚留香……他住得太遠。

    若是讓陸小鳳知道,他說不定會悲憤地嚷嚷要直接住到海島群里去。

    雖說就算如此,他遇到的麻煩事說不定也不會少到哪去。

    暫且不論陸小鳳邪門的體質,另一邊,藍胡子的人上門速度還挺快。

    應容許隨意報上的客棧住的人寥寥,十分清靜,讓人把寒鐵搬上去之后,應容許跟著一起上樓,和一個白衣公子擦肩而過。

    對方眼尾微紅,像是剛哭過似的,應容許下意識多看了兩眼,覺得那人走路的動作有些不對勁,像是受了傷,習慣性集中精神往他頭頂看了眼……

    應容許一腳踩空,要不是一點紅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差點滾下去。

    他動靜不小,下樓的白衣公子聞聲抬眼看過來,應容許強撐著起身,對一點紅道:“沒事,不小心踩空了而已。”

    表面穩定下來的應容許,心里掀起的驚濤駭浪能把世界淹沒。

    ——任誰看到有人腦袋頂上戳著一行內容基本都被系統識別為【屏蔽詞匯】的一串包括【受虐傾向】、【受傷流血】、【高速自體修復】、【一本滿足】等圖標……都不會比應容許的反應更平淡。

    應容許頭次見到一本滿足這種圖標,某種情緒的過于高漲的確會有圖標表現,但……和其他的圖標列在一塊,這和現場還原有什么區別?!

    習慣害死人,他本意可不是去探尋別人的個人隱私……罪過罪過。

    他眼觀鼻鼻觀心,認認真真走樓梯上樓。

    白衣公子瞇了瞇眼,慢吞吞走下樓,客棧大堂只有掌柜和小廝在,他越過昏昏欲睡的掌柜,旁若無人進了對方身后的門。

    片刻后,掌柜揉了揉眼睛清醒過來,腳步虛浮的也進去了。

    “九公子。”

    “嗯。”宮九慵懶道,“玉羅剎走火入魔死了?”

    “玉天寶身亡,西方魔教毫無動靜,看來是真的。”掌柜道,“九公子,那這玉石生意……還要繼續和他們做下去嗎?還是說……咱們也去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宮九一笑,驟然冷下臉,“怕是會被這杯羹噎死吧!我的胃,可還沒大到能裝下西方魔教的程度,你說呢,玉教主?”

    在掌柜駭然的表情下,門口傳來一串笑聲。

    令人更加悚然的是,那里竟走進來一捧人高的黑霧,不得見其內面容。

    玉羅剎道:“很敏銳。”

    宮九完全感覺不出來夸贊的意思,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么時候來的。

    玉羅剎沒死,還把他的那番話聽了進去。掌柜汗如雨下,恨不能倒轉時間,把方才那些話重新吃回去。

    教主未死,羅剎教的一切動蕩都變了個味兒,即將變為眾人爭搶對象的羅剎牌也沒了意義,玉羅剎假死的目的并不難猜,無非就是想借此機會把發展得過于壯大乃至有些臃腫的魔教清洗一番,而插手進來的外部勢力……估計過后就難逃一劫了。

    “不過我可不是特意跟著你來的。”玉羅剎輕笑道,“‘兒子’死了,第一現場又有人發現,當爹的是該看看。”

    兒子?誰,那個被推出去當擋箭牌的玉天寶嗎?

    雖然平常表現得不太聰明的樣子,又記不得路又容易被誆算數也算不準,但宮九本質并不傻。

    相反,他洞察力相當高,有的人站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用說不用做,他就能看透對方在想什么。

    按照正常進度,玉天寶的死不會被發現得這么早,傳出的這么快,這是因為有預料之外的人恰巧撞見了現場……在發現人死到有人來這家客棧,顯然就是那個上樓不看路的人了。

    寥寥對視幾秒,對方的表情好似透過他衣衫和愈合的肌膚看到了些什么似的,宮九對他還真起了點興趣。

    宮九對玉羅剎明顯扯淡的說法嗤之以鼻,他道:“那人是誰?”

    有什么利用價值么?

    玉羅剎老神在在:“他是誰都無所謂,知道他的朋友有哪些可用,就夠了。”

    宮九頓時了然——哦,這人打算把水繼續攪渾,能坑幾個進來就坑幾個進來。

    宮九饒有興致:“你現在假死,魔教里沒有能用的人手……哦,你想讓我加入,一起當攪屎棍?”

    好粗鄙的語言,和他光風霽月的外表完全不搭邊。

    玉羅剎對此接受良好:“不好玩么?魔教需要整頓,碾死某些螻蟻之后,有些勢力我沒興趣接手,但你不一樣。”

    比如快速崛起的新興勢力黑虎堂那個什么什么玉虎,跟玉羅剎合稱西北雙玉的——玉羅剎不能說是不爽,對方也不配他生出這種情緒。大致形容一下他的心情的話,大概就是:哪來的野雞給自己加戲,這玩意兒也配和他平起平坐?

    一聽有利可圖,宮九就更感興趣了。

    兩人的利益交換外人不得而知,即便是即將被拖入水里的應容許也不會知道。

    應容許做夢都沒想到,坑爹者恒被爹坑之,兄弟撈撈那么多次,如今輪到他因兄弟被插兩刀的時候了。

    他心足夠大,一晚安眠過去就基本忘了給他幼小心靈給予沖擊的白衣公子,轉天就想要出鎮。

    結果走到半路眼一瞥,某個白衣公子在不遠處晃過,頓時把還算新鮮的記憶翻了出來。

    對方在街上駐足,淡定地左右看看,腳步一轉,鉆入右邊的巷子里。

    發現對方沒看見自己,應容許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倒不是別的什么,就是……意外窺探到他人隱私,他見到對方有點尷尬。

    即便那人不知道,也不認識他。

    一點紅對他的情緒向來敏感,往宮九消失的位置看了看:“怎么了?”

    “沒事。”應容許搖搖頭,“就是看到和咱們投了一家客棧的人……嗯,沒什么,咱們繼續走。”

    三分鐘后,應容許一臉懵逼地看到同一個人,從另一條岔路鉆出來,還是那么淡定地駐足兩秒,左右看看,又找了一條小巷鉆進去。

    應容許:“……?”什么情況?

    一點紅顯然也發現了:跟蹤?

    兩人果斷換了一條路走。

    十分鐘后,宮九跟陰魂不散似的又出現了——他依舊沒看到他們。

    應容許有了點預感,他眨眨眼,遲疑道:“那個人好像……在找路啊?”

    一點紅不解,找路能找這么半天?

    應容許尋思要不然去搭把手算了,這人鉆巷子鉆個沒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誰知還沒張口,對方顯然找到了想要走的方向,腳底一抹油……轉回剛出來的巷口里了。

    像是一只方向感出了錯的螞蟻。

    片刻后,對方又從遠處出來了。

    隔著老遠,應容許都能感受到對方茫然懵逼的氣息,他嘴角抽了抽,確認了:“他好像,真的迷路了。”

    他上前去招呼了一聲:“你在找哪里?我可以幫你問問啊。”

    “不用了,我在找人……”宮九一邊說著一邊回頭,見到應容許的模樣一頓,高興地一拍手,“哦,找到了!”

    第66章 被迫害

    宮九話音落下, 兩邊人驟然升起了對峙的感覺。

    在街上做買賣的小攤小販永遠是最敏感的,發覺這邊動靜的人看到一點紅腰上的劍,不約而同開始收拾東西, 盡可能在沒打起來之前搶救搶救。

    打起來之后,他們就得丟掉攤位逃命了。

    熟練的令人心疼。

    電視劇里經典場面就是兩撥人一路打一路掀攤子, 應容許很有這方面的保護意識,他閉了閉眼, 心平氣和道:“介意換個地方說話么?”

    宮九:“嗯?不介意, 你領路?”

    廢話,讓你領路這輩子都走不出方圓五百米!

    應容許心累得要死,不抱希望的在心里祈禱不要再是特別麻煩的事……雖然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愿望很傻很天真。

    被老天爺折騰到沒脾氣的應容許態度堪稱平和的找了一塊沒什么人又開闊好施展的地方, 手里扣著一包軟筋粉, 這邊避風,隨時都能糊人一臉。

    他甚至還有多余的一根神經順帶心疼一下同樣過于熟練的自己。

    和嚴陣以待的一點紅不同,應容許平和中帶著一絲消極, 提不起半點氣性地在宮九開口前一口氣道:“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 說吧, 你是親戚朋友手下哪個在我手底下遭過殃?還是想要坑我入什么局當什么餌?”

    宮九笑容燦爛地一拍掌:“聽上去你干過不少遭人恨的事, 經歷的事情也很倒霉嘛。”

    “……雖然是事實, 但你以這種語氣說出來, 我覺得你比我還遭人恨。”

    比這個殺傷力強的攻擊言論宮九聽得不少, 渾不在意,好奇道:“若是想拉你入局作餌, 你會怎么做?”

    此話一出, 他堪稱捅了馬蜂窩。

    幾乎是話音剛落, 一點紅的氣勢就上去了,看上去會隨時拔劍跟他打一場的樣子, 應容許也暗中拆了藥包一角,打算后面談話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先下手為強。

    誰都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態會跟脫了韁的野馬一樣,滑鏟到另一個賽道上去。

    宮九,太平王世子,作為一個小小年紀就踹了沒長嘴不會溝通任由誤會叢生的爹跑出去拜師學藝的武學天才,他學什么都是進境神速,但不知是不是小時候的一些心理陰影還是常年壓抑自己內心的問題,越長大,這人的受虐傾向就越重。

    即便后來回京城意外和神侯府搭上線結下交情得知過去的一些真相解開心結,宮九的體質還是沒有得到改善,或者說,他也不想改善。

    雖然平常看上去和常人一般,但宮九一旦面對刺激,頭腦就容易不清醒,他很容易被殺氣或劍意刺激得興奮起來,大多數時候,這種興奮都不會太濃重,除非……刺激源很強烈。

    換句話說就是,他面對的殺氣和劍意越純粹越強烈,他就……越容易興奮。

    而后果嘛……

    看著臉頰越來越紅眼睛越來越亮的宮九,應容許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顧不得別的,他迅速點開對方頭頂突然蹦出來的圖標。

    在一連串馬賽克和寥寥方塊字中迅速拼湊出來什么的應容許表情瞬間驚恐,抓著一點紅就往后退了幾步,和宮九拉開距離。

    一點紅劍猝不及防,手下意識一拔,劍已經出鞘了:“他……”

    “走什么?”一道白影追上來,眼珠子冒光,堪比見到無情輪椅的應容許,這副模樣在一點紅認知里和直說“我不演了開打吧”沒區別。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么突然發瘋,但一點紅從來都是個你出招我就接招的人。

    “好強的劍氣——來,打我!”

    一點紅從沒見過這么離譜的要求,當即就要滿足他,他劍太快,應容許想攔都沒來得及。

    出乎一點紅意料,宮九竟是不躲不避,“刺啦”一聲,布帛連同肌膚一同被絲滑破開一條長口子,鮮紅血液噴灑而出。

    觀察到對方頭頂圖標又多了個簡介不堪入目的東西、且眼睛都有紅眼病趨勢后,應容許簡直想尖叫出聲。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要打去練舞室里打……呸,練舞室也不行啊!

    一點紅還在詫異對方為何不閃躲,那一劍不過是為了逼退宮九,以對方追上來的步法來說,應該是能躲開的。

    下一秒,他因專注而緊縮的瞳孔驟然放大了一圈。

    宮九他完全就是在往他的劍上撞,而且嘴里面還、還……總之那動靜叫得一點紅罕見地從頭皮麻到腳底板。

    一點紅:行刺多年,我什么地方沒蹲過,什么東西沒見過?

    這他真沒見過。

    有那么一瞬間,一點紅覺得手里的劍臟了,他喉結滾動一下,當機立斷扯回手中劍,往后噔噔噔退了數步。

    連他都這么懵,遑論應容許。

    白衣浸血的宮九倒在地上,嘴里還讓人家不要停——“有鞭子嗎,有鞭子嗎!抽我——”

    應容許縮到一點紅身邊,滿臉寫著:這是我這個年齡能聽能看的嗎?!

    他精神受到嚴重沖擊,六神無主。某人滿地打滾灑了一地血的樣子分外滲人,應容許好多年都沒被嚇成這樣過了,上次還是他大半夜縮在被子里看伽椰子突破被子結界的時候!

    不論是血腥場面還是神經病應容許都不是沒遇到過,心理素質是不可同日而語,但……但眼前這個完全是兩碼事啊!

    對大多數人來說,眼前場景都足以分類為高強度精神系攻擊。

    一點紅臉色不太好看,道:“走?”

    這一聲讓應容許回過神,他一拍自己腦門:“走走走,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再留下去,對方指不定還要做什么掉節操的事兒,應容許不想長針眼,也不想讓一點紅長,兩人立馬丟下宮九上馬跑路。

    應容許也是找了個好地方,這么半天都沒人聽到動靜被吸引過來,兩人走了沒多久,傷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愈合結痂的宮九抹了一把額上汗水,面無表情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滿臉冷靜,除了粗重些的呼吸和臉頰上仍漫著的紅暈外,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宮九舔舔嘴唇,看向周圍在他眼里長得都一個樣的路。

    嗯……人呢?

    對于有興趣的人,宮九從不吝嗇自己的死纏爛打。

    他雖然容易迷路,但耐力體力也恐怖得過分,武功還高,多走一走總能遇到想遇到的人。

    他甚至可以把這場你逃我追當成一場游戲,不管他追不追得上,他都可以享受這場游戲——因為對面那兩人是他感興趣的人,而不是他需要殺死的人。

    不需要殺死,就不用費心去謀劃追趕,可以很放松的追趕。

    他是放松了,別人可不一定。

    應容許和一點紅很快發現,他們莫名其妙招惹到了一塊狗皮膏藥。

    還是不能打、罵也沒用、一點紅想直接宰了都會被千鈞一發溜走的屬猹的狗皮膏藥!

    宮九會的武功太多,他師父手上失傳的武功很多,宮九又學什么都很快,各類詭譎步法層出不窮,應容許氣了個仰倒,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扭頭找了個野外的小破木屋落腳,用手頭工具做了個陷阱房守株待兔。

    然后眼睜睜看著一路迷過來的宮九在眼皮子底下錯過木屋六次。

    應容許抓狂:“……他是不是故意的?!”

    誰都不知道。

    宮九第七次路過的時候,應容許徹底沒脾氣了。

    他有氣無力地湊近窗戶:“在這兒呢。”

    鬼打墻好一會兒的宮九一愣,欣然進入小木屋……還是從門口進來的。

    然后一腳踩進陷阱里被網兜網了起來。

    應容許:“……”

    一點紅:“……”

    他們真的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

    宮九眨眼就破開了網兜落到地上,旁若無人拍拍衣裳上的灰塵。

    應容許累了:“你窮追不舍到底想干嘛!”

    “嗯?我沒說嗎?”宮九茫然道,“拉你入局,以身作餌啊。”

    應容許閉了閉眼,從來都是他把人氣到腦溢血,這下子算是遇到對手了。

    他心平氣和指著埋了一堆藥包的地方道:“你過來,站這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個橘子。”

    宮九不動彈。

    這個人表現得很矛盾,表面光風霽月,癖好不同常人,他路癡呆笨到天下無人出其右,又有著強如野獸的直覺。

    簡直是顆蒸不爛、煮不熟、錘不扁、炒不爆的銅豌豆。

    應容許麻了,對付這家伙,一點紅的劍簡直是下下之選,現下只好先弄明白對方到底想做什么,要是……那他用從石觀音那順來的冰蠶絲練就的毒物就有首秀現場了。

    “行,好。我們談談。”應容許做了個辯論賽時他老師常用的手勢,“請開始你的演講。”

    宮九從善如流:“你們那日不是發現了一具尸體?西方魔教的少教主死亡現場是你們發現的,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么?”

    一點紅也煩了他了,主動說道:“你不是西方魔教的,為何要來找我們。”

    應容許自動翻譯:少來前情提要,趕緊把話說完,我們沒空聽你多絮叨。

    宮九道:“我看你們順眼,當然要提醒你們一下啊。反正你們都入局了,順便可以幫人釣一釣兇手吧?把自己摘出來也好。”

    窒息。

    難以言喻的窒息感襲上應容許,好像有人把臉基尼的材料換成了塑料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按照你的意思。”他慢慢的,艱難的呼吸,“我們來都來了,與其被魔教沒完沒了的追殺,不如跟著一起找兇手?”

    宮九想了想,這么理解也沒毛病,反正留下來攪渾水就對了。

    他點頭。

    詭異的死寂。

    應容許靜靜走到散發著腐朽味道的桌旁。

    猛然掀桌:“但他媽從之前到現在不就只有你在死纏爛打追著我們不放嗎?!開什么玩笑啊要不是你我們早就跑到魔教伸不過去手的地方了啊混賬東西——!!!”

    人類是有極限的。

    但人類的腦殘腦回路是鏈接外太空的!

    向來只有應容許把人氣到瘋魔的時候,現在好家伙的倒反天罡,氣人祖宗被人快氣死了。

    一點紅開始考慮重操舊業的可行性。

    先前宮九一直沒死,固然有武功高強到變態的因素在,還有一點就是……他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么人,不明確必須殺死的情況下,一點紅不想再面對一次臟劍的膈應。

    他看看自己的劍,心情有些沉重地握住劍柄。

    回頭好好洗洗吧。

    第67章 他的朋友很多

    一點紅最后還是沒把腦袋里的坑鏈接外太空的九公子細細地切作臊子。

    宮九在真正談論正事的時候, 深不見底的坑眨眼就會被他填得平平整整:“你可不要小瞧了魔教在錙銖必較方面的程度,也不要小瞧了少教主之死引出的亂子。魔教雖位處大漠,但其他想借題發揮的勢力可就近在眼前。”

    他定然是個談判的好手, 也是個恐怖的操心師,能輕而易舉挑動別人的情緒, 也能讓上一秒還想掄圓胳膊炫他十個巴掌的人瞬間冷靜下來。

    應容許很快便察覺出話題和情緒都在被他帶著走,奈何他完全搶不回主動權。

    一方面信息情報他兩眼一抹黑, 另一方面……他確實很少接觸這類人, 要是能開打也就算了,挑釁騷話那么多,總有一款能氣到對方, 但眼下別說開打了, 應容許還真得掂量一下對方話里的真實性。

    他狐疑:“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魔教的少教主?這兒可是關內,魔教不是在大漠深處么?”

    “我不但知道他是少教主,還知道他在銀鉤賭坊抵押出去了一塊玉牌……哦, 看你表情, 你也知道。”宮九心說挺好, 現在你更逃不掉了, “那塊玉牌可沒那么簡單……”

    應容許一臉菜色, 不好的預感直沖頂峰, 瘋狂敲擊他的小心臟:“我能不聽么?”

    宮九微笑, 目露憐憫:“你確定?”

    “……你先說吧。”應容許竭力維持鎮靜,“只要不是什么鎮教之寶的交易我就還能受得住。”

    如果是鎮教之寶的程度, 他好死不死在那短短時間去銀鉤賭坊見了藍胡子……這要是被魔教知道, 他很容易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宮九:“鎮教之寶?應該不算。”

    應容許松了口氣——

    宮九:“也就是教主死后, 無論誰拿到那枚玉牌都可以成為下任教主的信物吧。”

    松到一半的氣卡在了喉嚨里。

    西方魔教,傳說中寧殺錯不放過超級兇殘神秘據說全員發動甚至能統一大漠的羅剎教。

    傳言幾分真幾分假他不得而知, 但既然冠以“魔教”之名,就算傳言夸大了,應容許也不敢賭。

    畢竟《俠夢》的某個被稱為魔教的教派,換算下來規模還沒有西方魔教展露出來的大,就在數個版本里一度掀起了腥風血雨呢,那叫一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應容許沒全信對方的話,但……他雙眼無神地問一點紅:“你說,我們不被連坐懷疑的概率有多大?”

    應容許去找藍胡子的時間太巧,留得太短,出來后就馬不停蹄往外跑,又是第一個發現少教主身死現場的人,在不知全貌的人看來嫌疑大到無法忽視他們,就憑這個,魔教都得掘地三尺挖出來吧?

    一點紅沉思片刻,他對西方魔教的認知不比應容許多太多,畢竟離他活動范圍實在遠,況且他們的教主好像是個奉行神秘主義的,魔教內部很少會有消息透露出去,僅有的情報也真真假假辯不分明。

    他把已經頂出一寸的劍按了回去,冷靜道:“兩成左右吧。”

    他以后再也不多管閑事了,血腥味有就有,別人斗毆關他屁事?非要湊過去看需不需要救人。

    應容許強顏歡笑,在心里唾棄自己。

    想是這么想,俗話說狗改不了……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有類似事件,他估計還是會鉆小巷。

    萬一抵消了個七級浮屠呢。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他們是想摻和也得入局,不想摻和……也跑不掉了的樣子。

    罷了。

    應容許:躺平接受命運.jpg

    憑借寬如鴻溝的信息差,宮九刪刪減減,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多帶人進來攪渾水的目標,而對于應容許“既然你不是魔教的為什么想要找兇手”的疑問,宮九自認非常誠實。

    “西方魔教亂來的話,我的生意會受到影響。”

    嗯,他和玉羅剎之間的生意影響。

    這邊亂得越久,他把自己的產業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的進度也會受到影響,畢竟……宮九可是想要接手黑虎堂的產業的。

    既然選擇入局,如今最好且唯一的切入點就是手頭持有羅剎牌的銀鉤賭坊,應容許打算回去從長計議,還未動身,又被宮九擋住了。

    他道:“還有事?”

    宮九眼睛發亮,稍帶興奮地看著一點紅……手里的劍:“你的劍意很——”

    應容許離他不過一臂遠,聞言勾起和藹的笑容,一手抄起破爛的板凳:“劍沒有,鞭子也沒有,但有埋里吧汰但足以在你頭上扎一堆木刺的破板凳。”

    不犯病的時候還是很愛干凈的宮九:“……”

    應容許目露兇光,親切勸導:“不要把你奇怪的癖好隨機散發到路人身上,好、么?”

    宮九看看他,又看看滿臉防備的一點紅,思索兩秒,握拳砸掌,恍然大悟:“哦,你們是一對?”

    不然沒道理這么護著嘛,看對方那模樣,活像被一腳踏入領地炸毛的野貓。

    應容許哽了哽:“……不是。”

    “?”宮九奇怪道,“那你這么護著干嘛。”

    應容許惱羞成怒:“你不應該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么?!”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灑毒藥的手,再也不理宮九,防狼一樣用身體隔著兩人,帶著一點紅走了。

    宮九則若有所思地在木屋里呆立片刻,再次一錘掌心:“哦,害羞不肯說。”

    他點點頭,仿佛在自我認同,下意識往前面走了兩步。

    “砰”!一聲爆響,一蓬蓬白色粉狀物從腳下炸開,宮九一凜,條件反射地閉住氣,運轉內力就要拂去粉塵。

    下一秒,他閉著氣的鼻子不受控制地癢了起來——

    “啊嚏!!”

    “啊嚏!啊嚏!啊嚏!!”

    【噴嚏粉:愚人節活動贈禮,可作用于npc或玩家,令其打滿一整日的噴嚏。奇趣藥粉生效期間,目標因噴嚏困擾,移速-20%,戰斗狀態下不可使用。當面對非紅名追擊者時,你就該知道——該出奇兵了!】

    應容許此時還沒走遠,聽到動靜頓時一拍手,發自內心的快樂:“噫,好,他中了!”

    ……

    過后要真是會陷入麻煩中,帶著一箱價值不菲且沉重的寒鐵顯然不太現實,累贅不說,這東西要是丟了,應容許能當場把所有涉事人員沾著甜辣醬活吃了。

    但有一點紅在身邊,他又不能直接把寒鐵收到背包里,應容許想了想,先和一點紅繼續往另一個鎮子走,在那找到了一家珠光寶氣閣名下的店鋪,將寒鐵保管起來。

    說來奇怪,銀鉤賭坊所在的鎮子,不知是競爭太激烈還是另有隱情,賣玉石的店應容許也看到了幾家,可幾乎開遍店鋪的珠光寶氣閣竟是一家小店都沒有。

    稍作打聽,他才得知那里的玉石店大多掌管于一個名叫黑虎堂的江湖幫派下,心說怪不得。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人家背后還有江湖幫派撐腰,搶生意的話很容易出事情,不如放棄在銀鉤賭坊旁邊開店的大蛋糕。

    一來一回用了小兩日,不知是不是被噴嚏粉勸退一波,宮九再沒出現過,讓應容許和一點紅不約而同放松了點。

    不得不說,宮九帶來的沖擊力是真的很大。

    回到小鎮后,兩人打算直奔銀鉤賭坊,沒走過兩條街,眼觀六路的一點紅捕捉到一抹鮮艷的紅色。

    他眨了眨眼,指著那邊道:“你看。”

    “嗯?怎么……啊。”應容許看著那邊酒肆里坐著的兩人,表情微妙,“奇怪的組合……”

    好像看到了奧特曼和假面騎士坐在一起似的,雖然二者都是特攝劇里的角色,但碰到一塊怎么看都覺得有種打破次元壁的美。

    但楚留香和陸小鳳坐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感覺,可能是氣質相性比較合的原因?

    酒肆里,已然有人注意到了他。

    “應容許?”

    應容許以和地鐵老人看手機表情包微妙重合的表情走過去:“你們兩個……是怎么湊到一塊去的?”

    打招呼的人——陸小鳳摸著他的胡子笑道:“湊巧相遇于此,本想著都是獨行,便一同拼個桌,卻沒想到遇到的是聞名遐逸的小李飛刀!”

    小李飛刀笑容略顯尷尬:“應大夫。”

    以這人的性子,對林詩音心有愧疚,不暗中護著他表妹,怎么跑來這邊了?

    應容許隨手撈了兩把椅子,問道:“表妹她一切可好?”

    一點紅:“……”不是說了那不是你表妹了么?

    正牌表哥李尋歡嘴角抽了抽,但提起林詩音,嘴角的笑不由自主真誠了些:“詩音……咳,表妹對教書先生一行格外應手,很快便適應了。花公子亦有所提攜看護,還要多謝應大夫為表妹的打算。還有我的病也好上許多,也要多謝應大夫了。”

    陸小鳳來回看了一圈:“原來你們認識啊。”

    應容許微笑:“認識啊,怎么不認識,說來話長,還要從興云莊斷袖奇談開始講起……”

    陸小鳳:“……什么奇談?”

    “病好上許多”的李尋歡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應容許擠兌完一句便大度的放過李尋歡,轉而道:“你們怎么都來這兒了?”

    李尋歡還在咳,陸小鳳笑著遞給他一杯酒順氣,提到來意眉開眼笑道:“我自然是受朋友邀請了!”

    啊。

    這是倒霉蛋要被坑慘了的前奏吧。

    應容許古怪地問:“這是你哪個朋友?”

    陸小鳳笑道:“他叫方玉飛,請我來這兒玩上一玩——你可知這里的銀鉤賭坊?”

    這下子,一點紅看他的眼神也古怪起來。

    應容許:“……嗯,我知道。”

    陸小鳳沒注意到一點紅的眼神,他和應容許說話的時候就看著應容許,這個人總是會讓人感受到一種尊重:“朋友邀我來銀鉤賭坊玩耍,我又怎么會拒絕?尤其最近手頭正好寬裕,就更要來奢侈一把了!”

    陸小鳳的口袋里總是留不住太多錢的,他也總被調侃說是窮光蛋,事實上他來錢并不難,只是花錢同樣如流水,手里的錢像是燙手山芋,多留一會兒都不行,總要去玩一玩,世上好玩的東西那么多,他又是個酒鬼,是以每次都能很快揮霍一空。

    而現在,他顯然是應了方玉飛的邀,要在銀鉤賭坊里賭上個爽,直到把錢賭光,做回他的窮光蛋。

    “我也是剛到,找他之前先被這里的酒香迷住,今朝有酒今朝醉,若是等到明日……那可能就沒有銀錢去醉了。”陸小鳳很有自知之明。

    聞言,應容許的表情更怪了。

    陸小鳳發現了這一點:“你這是什么表情?”

    “看倒霉蛋的表情。”應容許同情又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知不知道,銀鉤賭坊最近出了事?”

    陸小鳳一愣:“什么事?”

    “有人在那里抵押了東西,出去之后就死了。”應容許道,“你再猜猜,他是什么身份?”

    陸小鳳愉快的表情幾經變換,定格在了一張苦瓜臉上,他艱澀道:“我猜他的身份一定很離奇,離奇到足以引出一大串的麻煩。”

    “哇,不愧是四條眉毛的名偵探。”應容許的吹捧十分浮于表面,他棒讀道:“也不愧是朋友遍天下,誰有點事情都想找你的陸小鳳。”

    陸小鳳:“……”別吧。

    吃喝玩樂也就算了,他由衷并不抱希望的祈禱:方玉飛找他來,別真的是要把他扯進麻煩里的吧?!

    第68章 共軛父子情

    如果是以前的話, 陸小鳳是不會覺得方玉飛想做什么文章的。

    或者說,就算是屢次被朋友坑的現在,他也不覺得會是方玉飛在醞釀陰謀, 頂多認為對方被牽扯進來,想拜托他一起幫幫忙。

    而應容許手握公式, 已經開始懷疑方玉飛就是殺害魔教少教主的兇手之一了——但這點還不能說,畢竟在外面, 人多耳雜。

    李尋歡驚天地動鬼神的咳嗽終于結束, 虛弱地加入話題……不過是上個話題。

    他離開江南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說來也挺簡單的,但要是了解全貌的話……好像也不算特別簡單。

    生活安定的林詩音如今對很多事都看開了不少,因為不再對李尋歡抱有愛慕之情, 她自然也不會像還是未婚夫妻時計較束縛對方的江湖人身份。

    在時不時能看到李尋歡出現在周圍后, 聰明的姑娘就知道他是為何留下的,然后又認認真真找他談了一次,表示他們仍是家人, 她會支持他的選擇, 即便李尋歡想要去進行江湖事業。

    然而這善解人意的話在李尋歡聽來就是另一種意思了——比如林詩音還是怨他不想看到他之類的。

    李尋歡不想因為自己再給林詩音帶來壓力, 只好和已經成為朋友了的花滿樓打了聲招呼, 收拾收拾包袱就出來走走, 到這邊來也算是偶然了。

    他的理由說完后, 陸小鳳立馬投過來隱有同情的目光:被妹子嫌棄讓他走的么?

    這點他很有共情點, 畢竟陸小鳳的紅顏知己們也不都是能忍受他花心風流的一面的,有些總是會抱著自己肯定會成為風流終結者的信心……然后在連番打擊下讓他從此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應容許同樣帶了點同情:被林姑娘嫌棄也就算了, 還一下子扎進了這個事態逐漸復雜的地界里……就算他不太待見李尋歡, 也要感嘆對方的運氣了。

    知道這邊有命案發生, 陸小鳳便清楚應容許他們大概率是已經被攪和進去了的。

    如果不是的話,以他對應容許的了解, 對方這時候肯定扯著一點紅先跑路了才對。

    雖然也不是很喜歡被扯進麻煩,但朋友有難……尤其是這個向來不太讓人放心的朋友有麻煩,陸小鳳從來都不是會作壁上觀的類型。

    “這里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陸小鳳拍板道,“我們先找個安靜的地方談吧。”

    所以說,他容易被牽扯進麻煩這一點,有時候也不能全怪罪到老天爺上。

    該說不說,意料之外的野爹出現,也給了應容許很大的安全感,至于對方會被自己坑入事件中的罪惡感……應容許表示:又不是第一次了。

    和從前區別只在于,是中途來撈他,還是一開始就準備撈他而已。

    讓人意外的是,李尋歡沒有過多由于,也準備跟著他們一起。

    “應大夫的診費我還沒有支付呢。”李尋歡笑道,“如果有能幫忙的地方,我亦在所不辭。”

    他都這樣說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應容許也沒有拒絕的想法。

    ……

    “西方魔教的少教主死了……”陸小鳳喃喃道,“確立下一任教主的羅剎牌在銀鉤賭坊的老板手里?”

    李尋歡苦笑:“這可真是……聽上去便是個不得了的麻煩。”

    他在關外待過一年,西方魔教的威名與兇名在關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對這件事的麻煩程度最有概念的人。

    “更不得了的是,你們是第一現場的發現人!”陸小鳳一個頭兩個大,“這要是被西方魔教知道,你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跟隨你們的白衣公子也不知是誰,”李尋歡分析道,“聽上去他并不是魔教之人,難道是敵對的勢力?但這樣的話,他又為何想要拉應大夫進來一同查清少教主之死?”

    “不但如此。”一點紅這時候也道,“那人死的時間太過蹊蹺,像是有意栽贓。”

    迷霧重重。

    但至少有一點是大家都確定的,那就是應容許在接下來絕對會被迫處在漩渦中心地帶,除他以外,那便是收了羅剎牌的銀鉤賭坊了。

    喊陸小鳳來的方玉飛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一直沒有出現,他們決定先去銀鉤賭坊看看。

    在那之前,對羅剎教了解比一直在中原活動的幾人更多一點的李尋歡為他們科普了一遍羅剎教,這個連石觀音都遠遠躲開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

    個人的力量在一整個魔教的陰影下顯得過于渺小,關外出產寶石美玉極多,和中原的貿易往來也大多是這類,羅剎教占了那么大的地盤,有那么多教眾要養活,手底下必定有許多相關產業和中原通貿。

    也就是說……他們的手,不一定伸不進中原,至少神不知鬼不覺讓幾個江湖人消失,做得低調一些,只要范疇還處在江湖事內,朝廷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管的。

    應容許麻木道:“從今天開始,我要把我的一切不合時宜的好奇心全數扼殺在搖籃里。”

    李尋歡和陸小鳳表示贊同。

    把你的同情我的同情串一串,串一個同情草串一個同情圓……

    ……

    銀鉤賭坊處在一條長長的陰暗小巷里面,這里在夜晚仿佛蟄伏著擇人而噬的野獸,按照規矩,這里不到天黑絕不開門,車馬都要停在巷外不得入內,要靠雙腿進出危險的長巷。也是因此,那日心情頗好的藍胡子才說遣人將寒鐵給應容許送出去。

    如果說應容許和一點紅這兩人出現在銀鉤賭坊,里面的人還不會覺得有奇怪的地方,但現在四個男人結伴出現,其中兩個人還長得像書生,那就有點點奇怪了。

    但更多人的視線集中在陸小鳳身上,他向來是個發光體,丟進泥潭子里打好幾個圈也是如此。

    很快就有人認出他來了:“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他旁邊的是誰,他的朋友們?”

    “應該是……咦,那兩人我認識,前兩日來過這里。”

    賭怪們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在這竊竊私語中,幾人找到了藍胡子。

    對方依舊戴著青面獠牙大胡子的易容,他顯然認出了陸小鳳,卻先看向了應容許和一點紅。

    “想不到你們和陸小鳳認識。”藍胡子感慨道。

    這句感慨是發自內心的,如果早知道他們和陸小鳳認識,很多事都會變得簡單些,容易些。

    若不是在發現陸小鳳進鎮后跟著他們一起吃了酒,藍胡子都不會想到他們會有關系。

    眼下這兩人的身份也算是呼之欲出——已知的陸小鳳的朋友中,結伴同行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還用劍,就只有他們了。

    “想不到應容許和中原一點紅會來到我這里購買寒鐵。”藍胡子道,“你們此次過來,想必不會是我賣的寒鐵出了問題。”

    “你的寒鐵質量很好,值得給個五星好評。”應容許說道,“我們來是為了那日死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吧?”

    “原本是不知道的。”藍胡子嘆道,“那人姓玉,叫玉天寶,在他拿出玉牌抵押之前,我連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是西方魔教玉羅剎的兒子。”

    陸小鳳道:“但你后來知道了。”

    “是啊,我后來知道了。”藍胡子苦笑道,“所以現在,我和你的兩位朋友一樣,惹上了洗不去的麻煩,甚至比他們還要嚴重。”

    因為羅剎牌在他手上?因為玉天寶是在出了銀鉤賭坊之后死的?不,都不是。

    因為他把羅剎牌給弄丟了!

    在關外待過一年的李尋歡聞言,好了許久的胸悶氣短此時竟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應容許人都傻了:“你說你把什么丟了?”

    藍胡子:“……羅剎牌。”

    此話一出,他殺害玉天寶的嫌疑頓時加重。

    比起丟了,怎么看都像是他故意藏了起來。

    藍胡子也知道這一點,于是他開始大吐苦水,表示羅剎牌是他原來的大老婆偷的——這人為了迎娶新歡遣散了原來的四個老婆,按他所說就是,他的大老婆李霞懷恨在心,把羅剎牌給偷拿走了!

    應容許閉了閉眼,忍住罵人的沖動,為了給自己情緒分散一下,轉頭教育道:“看到了嗎?這就是花心的下場。”

    “……”一點紅頓了頓,低聲道,“我不會這樣。”

    他是這么想的,也就這么說了,并不是故意在撩對方,在感情上格外純粹的一點紅沒有那方面的意識。

    就算如此,應容許猝不及防之下,還是覺得自己被撩到了一下。

    藍胡子繼續說了下去:“當務之急是尋回羅剎牌和找出殺害玉天寶的兇手,這一點也適用于你們,在應容許和一點紅發現玉天寶的尸體時,我們就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所以,我們不妨合作。”

    陸小鳳道:“合作?怎么合作?”

    “經過數日追查,我已經有了些關于兇手的線索,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誰。”藍胡子道,“只要你們幫我把羅剎牌從李霞手中帶回來,我就幫你們找出兇手,交給三大護法!”

    而李霞的位置,就在北方的拉哈蘇。

    應容許一開始聽這個地名的時候還很茫然,直到他們回去后談起那里,他才有了概念。

    應容許睜大眼:“松花江南部的拉哈蘇?!”

    其余人望過來,陸小鳳道:“是,就是那里,天寒地凍的地方。”

    李尋歡嘆道:“那里的氣候,比起大漠的惡劣程度也相差不遠了。”

    那確實難分高下。

    松花江南部,那不是哈爾濱嗎?

    他老家啊!

    應容許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人比從小生活在那里的應容許更知道入了冬之后有多冷,這么說吧,大部分東北人對四季的概念通常是——春、夏、冬。

    短暫的秋天停留不了多久,體感上前不久還吹著小風感受清涼,沒幾天一覺睡醒,外頭已經是一片銀白。

    東北,一個一年四季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下雪的神奇地方,在全球變暖的時代,那里的五月都能下一場大雪來體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而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全球變暖,沒有曾經世界的暖氣,應容許在一瞬間,就回想起了小時候被外面零下四五十度的恐怖低溫支配的恐懼。

    “李霞瘋了吧,這時候跑到拉哈蘇去,她找死去的啊?!”

    在那邊,“凍死了”可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會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保暖措施比較落后的這里。

    應容許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她是不是找死去的,他們都得找到她,應容許都考慮好天亮就去找幾家成衣店買他幾十斤棉花自己動手做上幾套保暖棉服了。

    陸小鳳卻道:“我們不全去,藍胡子……我覺得他有所保留,在兇手這種事上,我們還需要留人自己查。”

    反正他們的人手足夠,四個人呢。

    “李兄身體剛養好,不宜去拉哈蘇,應容許和玉天寶之死的關系更大,你也留下來。”陸小鳳頓了頓,道:“紅兄保護應……”

    一點紅打斷道:“你想自己去?”

    陸小鳳默了默,沒說話。

    拉哈蘇太冷,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找到人,不如讓他們留在這邊。

    見狀,李尋歡和應容許的表情都不贊同。

    一點紅看了看應容許,還是說道:“我跟陸小鳳一起去。”

    應容許在他的心里很重要。

    但陸小鳳,他同樣認可對方是朋友。

    應容許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別急著走,等我明天給你們做兩套衣服。”

    雖然他也很想去,但陸小鳳說的沒錯,玉天寶的死還是迷,況且……那個宮九一直沒再出現過,也讓他有點在意。

    第二日,應容許雷厲風行扯了厚布和棉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等他出來后,手里拿了兩套略顯臃腫但絕對防寒的厚重棉衣。

    “以目前的材料只能做到這樣了。”應容許把從時裝柜里翻出來的兩條厚斗篷一起遞過去,那叫一個兒行千里母擔憂,“千萬別凍著,知道嗎?”

    陸小鳳:“……這個就有點太厚了。”

    現在還沒過三九呢吧……

    第69章 閃耀的燈球

    現在當然還沒過三九, 殘秋過得不久,即便是冰封的松花江畔,也斷用不著這么厚的衣服斗篷齊上陣來保溫。

    但畢竟是應容許的拳拳愛護之心……好像哪里不對勁。

    看著一點紅拎走屬于自己的棉衣斗篷, 陸小鳳還是伸出了手。

    他收到的手帕不少,倒還是第一次被人送親手做的衣裳, 還是同性的朋友親手做的衣裳,這感覺很新鮮。

    一點紅比他還新鮮。

    手上的布料很厚實, 帶著一股子新裁出來的味道, 還有一點藥味,那是屬于應容許的味道,和藥材打了太久交道, 這味道縈繞在他周身, 早就洗刷不去,幾乎滲進骨血里。

    一點紅摩挲著布料,認認真真看著應容許的眼說:“我會早些回來。”

    “那就再好不過了。”應容許囑咐道, “保護好自己, 注意野獸。”

    拉哈蘇的威脅不止有極端天氣, 還有兇猛又狡猾的野獸。

    一點紅頷首, 又道:“這里沒有野獸, 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應容許笑道:“放心吧, 要是有人來招惹我, 我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絕命毒師!”

    翻來覆去摸衣服的陸小鳳不知什么時候停下手,疑惑地看著他們。

    場面和氣氛有點怪, 陸小鳳覺得把眼前的畫面代入進情人惜別也毫無違和感。

    關系好到走時相送的不是沒有, 陸小鳳自己也經歷過那樣的待遇, 但……沒有這種類型的。

    江湖兒女大多灑脫,一句“再會”便足夠, 多了就有些累贅,就像他們之前和應容許道別的時候,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也是這類灑脫,頂多說一句下次見面請他們吃飯之類的插科打諢。

    陸小鳳忍不住用口型問李尋歡:“你覺不覺得他們太黏糊了?”

    他實在是問錯了人。

    從龍嘯云那件事就能看出來,李尋歡對友情界定的度和陸小鳳根本不是一個概念,或者說他的概念在普世認知中都算比較炸裂的。

    況且李尋歡還不是徹頭徹尾的江湖人——人家出身可是書香世家,父兄往來的朋友都是同類型的,相處之間依依惜別也是關系好的體現,他看得多了,并不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黏糊嗎?李尋歡看看那邊兩個人,遲疑地回給陸小鳳一個“好像沒什么問題啊”的眼神。

    陸小鳳不禁出現了動搖。

    四個人只有他覺得有不對勁,那可能就是他想多了……吧?

    ……

    陸小鳳和一點紅一走,沒了前者當潤滑劑,應容許這邊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主要是一向話癆的應容許陷入沉默,李尋歡礙于之前被懟得啞口無言的事,拿不清對方現在的態度,就只好再觀察一下。

    不知在想什么的應容許很快回過神,隨口問道:“對了,之前事情太多都忘了一件事,你把李園拿回來了嗎?”

    “拿回來?”李尋歡愣了愣,搖頭:“那里如今已經是興云莊,不必要回了,況且……若是真的要回,也會令大哥……龍嘯云的名聲受損,太過難做。”

    應容許突然想扇自己一嘴巴,腦抽了嗎問這種問題。

    看,被噎了吧。

    沒記錯的話,李園不是林姑娘的嫁妝嗎?為什么要顧忌著龍嘯云的面子不把人姑娘的東西拿回來啊?

    應容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放棄說啥。

    他就不該多嘴一問,事情過去這么久了,又是人家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戲”,還是別繼續摻和了……他怕再問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胡來的雙手,或者直接給李尋歡做一盒腦白金。

    何必呢。

    李尋歡在感情方面拎不清,但在感知情緒方面還蠻敏銳的,差不多明白過來對方因為什么無語的他頓了頓,又道:“表妹她也是同意的。”

    應容許疲憊一笑:“沒關系,我就是嘴欠順便問問而已,你們開心最好了……走吧,我們該去調查了。”

    兩人沉默前行,他們的首要目標既不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一定和事情有關聯的宮九,也不是藏著東西沒說的藍胡子,而是……把陸小鳳釣來之后就隱身了的方玉飛。

    陸小鳳和其雖然是朋友,但關系算下來比較傾向于一見如故的狐朋狗友類,看對方是邀請陸小鳳去賭坊就知道了。

    對于家世,因為陸小鳳從來不看重這個交朋友,所以也沒有問過,說到底,這兩個人見面的次數并不多,屬于那種一年不一定聯系一次,浪子偶爾隨波逐流到附近后,見面了就是玩的模式。

    所以要找他的話,還需要他們自己去尋。

    李尋歡雖然也覺得方玉飛有問題,但他對應容許把對方的調查優先級排這么高還是有些不解:“為何先去調查他?”

    人家是過來幫忙的,憑這點就能讓應容許收斂過分的攻擊性,并不吝嗇分享“看陸小鳳朋友識嫌疑人”的經驗,當然,他也沒有把話說得那么絕對,但按照之前幾次的規律,也足以讓李尋歡也生出點認同與警惕之心了。

    完全隱藏在水面之下沒有露過面的方玉飛,也的確更加惹他們懷疑。

    另一邊,陸小鳳也在想方玉飛。

    他對方玉飛不僅有名偵探習慣性的懷疑,還擔心對方是出了什么事。

    事實上,方玉飛只是覺得陸小鳳已經有了足夠的掉坑條件,不需要自己再帶著他入坑,在事情最開始消失,也不過是讓整件事情更加撲朔迷離,也更能讓自己隨機應變。

    到時候不管是被陸小鳳找出來,還是他自己跳出來,一直隱藏在暗處,能看到的和能做出的計劃都更多。

    陸小鳳和一點紅的路途也不是一帆風順,不如說,要是真的一帆風順兩人才會更覺得不對勁。

    身后又是跟蹤又是美人計,尤其是后者,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陸小鳳說不定還真能忙中偷閑度過幾個香艷的夜晚,但……

    一點紅才不管美人美不美。

    他警醒得很,在發現照著陸小鳳投懷送抱的美人和事情有關聯后,在陸小鳳震驚的目光下二話不說把人給綁了,冷著臉就要逼供。

    發現事情完全不按計劃走的丁香姨:“!!!”

    憐香惜玉人都麻了的陸小鳳:“等等!住手啊!!”

    且不論那邊的雞飛狗跳,應容許這邊……進行的也不能說很順利。

    方玉飛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根本找不到人。

    但也不能說毫無所獲,比如他們知道了藍胡子遣散四個妻子求娶的女人,就是方玉飛的妹妹,這人竟是藍胡子的小舅子。

    線索又回到了銀鉤賭坊,這次李尋歡和應容許打算兵分兩路,前者去銀鉤賭坊看看能問出什么來,后者么……

    應容許走到一家門可羅雀的客棧里,掌柜的趴在柜臺上昏昏欲睡,被他敲了兩下桌子敲醒了。

    “客官打尖兒……哈欠……還是住店?”

    “我找人。”應容許道,“之前住你們這的,長得不錯穿著一身白衣看著高冷一張口神經病味兒賊沖的公子,他還在不在?”

    掌柜的:“……”好長的定語……不對,這人是在說他們九公子嗎?!

    掌柜的尷尬一笑:“不好意思,那位公子前些日子就退房了……”

    “什么時候退房的?”

    他報了個日期,應容許頓時陷入沉思。

    從出去找他們那天開始一直沒回來……那家伙不會還在野外鬼打墻吧?

    可那人明明在追趕他們的時候一找一個準啊!

    思索間,客棧又進來一隊人。

    今天大概是這小客棧進來的人最多的一天,只不過全都不是來照顧生意的。

    ——哪有客人是扛著個堆滿菊花的木板來住店的?

    從菊花的隆起程度來看,那里面顯然埋了個人,還是個死人。

    伴隨著如泣如訴的笛聲,領頭的嘴里還神神叨叨的念著咒。

    “幾天十地,諸神諸鬼,懼入我門,唯命是從!”

    應容許瞇起眼。

    嚯。

    來者不善啊。

    領頭的老人穿著綠袍,陰冷看著他,嘴里還在繼續:“……諸神之子……”

    應容許氣定神閑地整理了一下袖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叫一個正氣凌然!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應容許氣蓋山河,頓時把那串神啊鬼啊的咒語蓋了過去,“自由!平等!公正!法——”

    一只干枯尖銳的手擦著他的發絲切過來,“篤”地一聲響,插入柜臺里。

    神神叨叨的領頭人一身綠袍,干枯癟瘦的手破開木柜抽了出來,面有不虞地盯著應容許。

    這一下似是個警告,但他沒想到對方真這么不怕死。

    “——治!”應容許堅強地高聲喊下去,詭異的笛聲幾乎都要被打亂。

    客棧二樓,在野外兜了十幾個圈子還跑錯了兩個鎮子才費勁找回來的宮九挑眉看著底下的battle,差點沒忍住噴笑出聲。

    別說,比起羅剎教那神神叨叨適合慢悠悠講的玩意兒,應容許喊的更簡潔利落,也更有氣勢。

    眼看著應容許滑不留手,嘴里還不停,歲寒三友中另外兩個人看不下去了。

    他們跟著出了手。

    終于喊完核心價值觀以正壓邪的應容許臉色一變:“以大欺小也就算了,怎么還三打一?!”

    孤松冷笑,三打一怎么了?當他們魔教三大護法是那種“你手無寸鐵我也放下武器、來來來我們一對一公平決斗”的光偉正大俠嗎?

    如此冒犯他們,是合該得個教訓的,卻見應容許不知看到了什么,趁他們沒有用全力、包圍圈并未完全形成時找了個口子竄了出去,在空中一個變向,就竄到了樓上。

    “嗨好巧又見面了。”應容許好似全然忘記之前怎么吐槽對方的了,親切道:“看在大概是一個陣營的份上,你有興趣出手么?”

    宮九收起表情:“沒有。”

    顯然對方沒忘。

    小氣。

    應容許撇撇嘴,歲寒三友已然追了上來,畢竟這里又不是沒有別人,如此冒犯魔教,他們不可能不作出措施,讓應容許這么輕易的逃掉。

    應容許大喝一聲:“看暗器!”

    話音未落,就丟下一只圓頭圓腦的東西,寒梅謹慎地揮袖,鼓動內力將其打開。

    下一秒,一陣渾厚的低音炮炸響:“哦哈哈哈哈!”

    那聲音仿佛響在耳邊,笑得特別魔性,三人下意識看過去。

    “哦哈哈哈哈哈!”那滾動著還不住發出笑聲的好像是顆沒有頭發的頭!三人臉色一變,隨即發現不太對。

    那顆“光頭”滾動著露出簡筆畫的五官,大張的嘴巴處被挖空木料,五顏六色地閃著動感彩光:“哦哈哈哈哈!”

    【家具-彈力舞池球(萬圣節圖紙覆蓋):在昏暗的舞池中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驚悚效果,搭配上永不停息的魔性笑聲,來吧!讓我們戴上頭罩,動次打次搖起來!】

    被“暗器”分了神的歲寒三友……以及宮九,一回神發現應容許已經沒了影蹤。

    歲寒三友臉色難看,慢慢看向了和應容許說了話的宮九。

    這人他們認得,和教里做著玉石買賣。

    “九公子。”老大孤松道,“看來你認得這殺害諸神之子的兇手。”

    宮九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特別高冷無情,他睨了對方一眼,張口——

    舞池球:“哦哈哈哈哈哈!”

    在背包家具分類里無人問津許久的舞池球,堅強不息的在角落里閃爍著五彩的輝光,笑聲渾厚有力。

    然后在下一句擾民笑聲發出前,這位完成轉移注意力的偉大使命的舞池球被青竹暴力破壞,含笑而終。

    第70章 我們是一個

    俗話說得好, 只有沒想法的人,沒有用不上的道具。

    自從某次在野外處理獵物用上了庖丁術,被一點紅點出可以在打斗時用上它來自保后, 應容許活像是被點化了。

    后來無聊的時候,應容許仔細清點了一遍自己的背包, 邊邊角角都沒有放過。

    很快,他把目光放到了一直不太關注的家具欄。

    這一點需要特別介紹一下, 正如有不少游戲的背包都會分出單獨的道具頁面、家具頁面、作物頁面一樣, 《俠夢》的背包界面也很隨大流。

    應容許對做家具打造溫馨家園并不熱衷,就像他懶得給角色捏臉一樣,家園系統只在他為了領獎勵的時候隨便打了一堆東西胡亂堆放提升數值, 剩下的區域全是功能區, 供他打造做菜搓藥丸。

    那些東西都跟著消失的家園系統一起消失了,家具頁面留下的東西并不多,基本都是后期參加活動拿到的系統獎勵, 零零散散裝不滿兩行格子。

    饒是如此, 應容許也堅信它們會在某一日派上用場, 比如今天。

    用舞池球吸引注意力是應容許早就給它定好的命運, 畢竟在這個沒有電力系統的世界, 五顏六色會發光還會大笑的詭異玩意兒, 膽小些的指不定能嚇尿了, 膽子大的也會不可避免的分神防備,在不能用藥的場合下, 它絕對是個脫身利器。

    至于為什么應容許判斷不能用藥……

    抬著棺材目標明確來找他的人, 還是三個人, 除了羅剎教的三大護法,應容許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么干, 嚴格來說人家是苦主,聽那個死動靜聽得頭大嗆回去也就算了,但用上藥……

    那還找什么羅剎牌抓什么兇手了,他直接給陸小鳳那邊去個信,告訴他們不用干了各回各家吧,小紅也別回來了該干嘛干嘛去,他應容許已經洗白白準備好受死了。

    其實按理來說,他是不應該嗆他們的,架不住應容許從小就被神神叨叨的“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批命折騰得不輕,還為此陷入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懷疑,歲寒三友又格外像跳大神的,那死動靜一出來就相當于在他的神經上嘣嘣彈棉花。

    還特難聽。

    問題不大,這種程度還不到得罪死的地步,應容許命茍得多了,早已練就一手彎道超車的本領。

    反正兇手不是他,那群人要是真的想為少教主報仇的話,應容許就有辦法讓他們聽進去自己說的話。

    人都進局了,他還能怎么辦,只能試著扮演一下狗頭偵探了。

    狗頭偵探暫時放下不安全的宮九那邊來到銀鉤賭坊找李尋歡匯合,結果……他不僅看到了李尋歡,還看到了一群……

    來抓人的捕快。

    藍胡子死了。

    為首的捕快跟勾魂的無常似的手里拿著粗碩的鐵鏈,指認他們是嫌疑人,因為藍胡子正是和他們談完話之后才死掉的。

    “……這就有點超出狗頭偵探的業務范疇了。”應容許喃喃著,誠懇道,“這位捕快,我知道了。”

    捕快:“知道了就一起跟我們走一趟!”

    “不,不是知道這個。”名偵探應小五郎篤定道,“我知道了,他是自殺的!不關我們事啊!”

    捕快一臉“你糊弄鬼呢”,臉色頓時黑了一個度。

    李尋歡:“……那個,雖然確實不關我們事,但藍胡子并不是自……”

    “你不要說話。”應容許揉了揉額角,快被各類事態搞迷糊了,由此可以看出偵探行業真的不是碗好吃的飯,陸小鳳和楚留香平常到底是怎么破案的啊?!

    他學不來。

    眼下也不是可以供他慢慢學習的時候了,當務之急是脫身……也不能逃跑,鎮子總共這么大,他總不能把所有參與進來和沒參與進來的勢力全都得罪了,尤其對方還是官府的。

    到時候真成過街老鼠就麻煩了啊!

    “等下先不要抓我,我真的知道線索!”應容許大聲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人更有嫌疑!官老爺,我要舉報!”

    拎著鎖鏈上前的捕快一頓,決定再給這個家伙一次機會:“哦?”

    不想被抓走嚴刑拷打的應容許震聲道:“這個人就是——真正的藍胡子!”

    李尋歡:啊?

    捕快也瞪大眼睛。

    “對,就是這樣。”應容許越想越覺得這好像沒毛病,語速飛快道:“藍胡子一直戴著易容,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現在惹了大麻煩,就想要假死,不僅能夠脫身,還能夠賴掉答應給我們的報酬!”

    應容許漸入佳境,逐漸理直氣壯,一把抓住捕快的手,懇切道:“官老爺!我們也是受害者啊!您想啊,藍胡子只有活著才能給我們幫他調查前任的報酬給我們,現在他死了,我們不就是打白工了嗎?我們怎么可能會來殺他!您想,您往細里想想!”

    捕快被他一頓搶白,差點暈乎過去,下意識問道:“幫他調查前任?你們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尋歡見事情好像被控制住了,猶豫著放下飛刀,把舞臺讓給應容許盡情發揮。

    “我們……是一個偵探團隊!”應容許越說越順,還想到了自己面對捕快陣營的人有一樣天然優勢,“還和追命出生入死過,給鐵手的業績添磚加瓦過,還給無情幫過忙呢!”

    捕快們這下是真的被震到了,那可是四大名捕,捕快中頂尖的存在——緊接著,就是不可避免的懷疑。

    偵探一詞沒聽說過,卻也能理解大致意思,無非就是在民間接活兒偵查案件的探子。

    民間有真本事的大多會進公門,捕快們不太相信他的話,更何況,民間的探子和四大名捕一起辦案?

    為首的楊捕快斥道:“休要胡亂攀談,四大名捕也是你們能……”

    一張蓋了戳的紙展在他面前,楊捕快瞬間截斷話音。

    不論是哪里的捕快都有自己的一套辨認方法,那的確是六扇門的印,作不了假,除了方印和六扇門的落款外,下面還有一行狂放不羈的草書,大咧咧的表示“如果不忙的話就跟著幫幫忙”……楊捕快倒吸一口冷氣。

    應容許把信紙收起來,這還是當初他在拍賣行等寒鐵消息時,就舉報阿芙蓉一事六扇門的回執信呢。

    還好他留下了,這時候居然能當一個佐證。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人情社會,離中心城市越遠越偏,這種現象就更加明顯,不加掩飾。

    捕快們只是根據觀察的死亡時間將他們列為嫌疑人,而沒有決定性的證據,銀鉤賭坊老板遭害是件很麻煩的事,他們本打算將嫌疑人抓捕先安撫銀鉤賭坊的人,但現在……人家上頭有人啊。

    其他捕快一看楊捕快的表情心里就有數了,各個都遲疑起來:這……還抓嗎?

    他們遲疑了,應容許可沒有。

    他反而自信從容起來:“放任嫌疑人逍遙也不好,這樣,把你們之間破案能力最好的留幾個人手給我,就像我們之前和四大名捕那樣,咱們來官民合作吧!”

    合作中自然也包含了監視的意味,也算是個辦法。

    楊捕快當即點了兩個人:“好,那我們三人就和……怎么稱呼?”

    應容許道:“在下姓應,這位姓李。”

    “那我們就和應公子李公子一同行動。”

    在旁觀摩全程的李尋歡陷入沉思。

    三言兩語反客為主還拉到了能用的人手幫忙,應大夫他……怎么比在官場混跡過的自己還要會啊?

    應大夫純屬狗急跳墻……呸,急中生智。

    不得不說,他跳墻跳的很成功。

    藍胡子的尸體已經被送去仵作那里驗尸,兩人自然要跟著一起去看看。

    去掉易容后的藍胡子是個青年模樣,因為藍胡子易容得相當徹底,連身形都是符合猙獰面容的,憑借體型并不能認出他是不是應容許見過的藍胡子。

    李尋歡蹙眉看了看尸體,視線落到對方手指上時停了停。

    他將布蓋回去:“他不是我們見過的藍胡子。”

    正在懊惱系統為什么不能給別人名字都亮在頭上,這樣更方便他當偵探的應容許精神一振:“怎么說?”

    “手。”李尋歡道:“他們的手不同。”

    李尋歡練得最多的就是手上功夫,自然能辨別出手上的細微不同,手繭、皮膚、骨骼,這些都是可以辨別的,哪怕是戴上手套,眼力強悍又精于此道的人也能發現。

    如此一來,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找到藍胡子。

    一個時辰后,應容許兩眼空洞的坐在路邊石頭上,兩手交叉抵在唇下,擺了個經典的碇司令poss。

    別說藍胡子了,白胡子他們都沒找到線索,完全是無頭蒼蠅。

    偵探……真不是他這等凡人能駕馭的工作啊……

    這樣想著,應容許放空的意識漸漸回籠。

    既然藍胡子不仁給他添亂,那就不要怪他不義搞些盤外招了。

    捕快們也沒想到整件事一路山體滑坡到了銀鉤賭坊老板自導自演的方向上,此時都有些焦頭爛額,有些顧不上他,應容許的脫隊申請剛出口就被同意了。

    李尋歡本想跟他一起走,但兩個人都離開的話,講道理就有點不像話了。

    應容許想了想,出一趟門掏出了他的大雁。

    后者大概還記著應容許在某個月圓之夜拔了它崽崽毛的事兒,一張鳥臉看上去格外兇悍,要不是不可攻擊宿主,估計早就把應容許的臉抓成蓑衣黃瓜了。

    應容許把大雁放到李尋歡手里,鄭重交代:“到時候要是它突然暴走往外飛,你一定要跟上來帶人救我啊。”

    李尋歡比較好奇另一點:“它是一直跟著我們的么?”

    “是啊。”應容許面不改色:“一直跟在后面奶孩子呢。”

    李尋歡:“……奶孩子?”

    奶孩子還要奶宿主的英雄母親轉動腦袋,明明是只雁,一雙眼卻銳如老鷹,“歘”地對應容許示威似的亮了亮爪子。

    好像在說——最好不要有讓我暴走的情況出現。

    應容許干咳了聲。

    嗐,待機動作而已,他還是腦補太多。

    如果可以,應容許也不想逮著這么幾只鳥往死里薅。

    問題是……有技能的寵物并不多,牽情雁還是專業對口,就算不提這點,其他有技能的寵物……那也不是能在人前放出來的啊!

    豺狼虎豹,被普通人看到這玩意兒闖進人類鎮子里,不嚇死幾個都算好的,他包里甚至還有一只冰清玉潔的藍鳳凰,拖尾絢麗,不算尾羽的體型從游戲界面換算過來比他都大,那是能播的嗎?

    放出來應容許就等著不懷好意的人盯著他逮鳳凰吧,更有甚者,說不定還會直接把他逮起來。

    就像他死都不會把坐騎系統里的鬼火摩托和七彩神鹿九尾狐掏出來騎一樣,他也不想變身德魯伊,讓別人看到這輩子也算是有了。

    他沒跑多會兒馬,待會兒還有場硬仗要打呢。

    應容許正了正衣襟,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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