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VIP] 極惡白魘(17)
1984年的學(xué)期期末, 學(xué)校舉行藝術(shù)聯(lián)合晚會,是警大和政大的聯(lián)合晚會。實際上梁燃是政法大學(xué)的學(xué)生,但當(dāng)時兩所大學(xué)緊挨著, 是兄弟院校, 條件所限,還有不少公共設(shè)備共用。
沈巷鳴當(dāng)時就坐在觀眾席上,他對這些歌舞類節(jié)目沒什么興趣, 但作為學(xué)生會主席和班長,他必須起到帶頭的作用, 在他精神不濟時, 舞臺上有人抬上了古箏, 播報員播報,接下來由梁燃帶來一曲《梁祝》。
當(dāng)梁燃穿著一身白衣長裙走上來的時候, 沈巷鳴的雙眼頓時入了神, 困倦和疲憊好像在那一刻消失殆盡。
在沈巷鳴的眼里,梁燃的美貌在全高校首屈一指, 而且她儀態(tài)萬方,氣質(zhì)典雅, 就像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女子。
沈巷鳴對身邊追求他的女孩子幾乎是冷漠, 但是在這一刻他對梁燃一見鐘情。
當(dāng)梁燃的一首《梁祝》彈罷,琴聲在會堂里余音繞梁, 縈繞在沈巷鳴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散去。
梁燃的演出完美謝幕, 沈巷鳴已經(jīng)下定決心追求她,無論前路有多么艱難,他也要得到她, 這是沈巷鳴的性格,為了想要的東西他通常會“不擇手段”。
那天晚上八點多, 梁燃在后臺卸完妝換完衣服后離開了會堂,沈巷鳴假裝在會堂門口的報欄那讀報,直到梁燃穿著一身白裙子提著一個紙袋子走進夜色。
沈巷鳴遠遠地跟了過去,他必須確認梁燃住在哪棟女生樓,因為他不想普普通通地認識她,而是制造一場奇遇,只屬于他們倆的。
然而梁燃走向的方向并不是女生宿舍,她走向了籃球場,在沈巷鳴的視野剛剛能夠看清籃球場上的情景時,他看到梁燃走向一個正在孤身打球的男孩,那男孩在籃球場的燈光下,身材高大健碩,五官比例極好,連沈巷鳴這樣非常直男的性格也對他產(chǎn)生了幾分吸引。
然而梁燃也正是走向他,夜鶯般的聲音喊那個男孩:“路鶴,你怎么還在打球,吃了沒?”
叫路鶴的男孩抱住籃球,望向梁燃,“表演怎么樣?”
“你又不去看,能好嘛?”
“看那么多次,每一次都很完美。”
“這一次不見得,”梁燃將手里的袋子遞給他,“晚會的蛋糕,給你帶了一塊。”
路鶴接過,“下次不用這么麻煩,我晚上隨便吃點就行。”
兩人聊了幾句,并肩走向了宿舍方向,沈巷鳴一向自信滿滿,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他卻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產(chǎn)生了一種極其矛盾的心理,他認為梁燃和路鶴十分般配,但是他又不想輕言放棄。
接下來的時間里,沈巷鳴開始了解梁燃,自然,他也在了解路鶴,他從一些同學(xué)口中得知,梁燃和路鶴兩人的關(guān)系的確比較好,然而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走得很近,并不是常人眼中的戀人。
沈巷鳴也逐漸發(fā)現(xiàn),路鶴這個男生很孤僻,他經(jīng)常獨來獨往,很少有朋友,也從來不接近女孩子,即便沈巷鳴很多次遇見有漂亮的女學(xué)生向路鶴搭訕,但路鶴都是果斷回絕。
路鶴的性格孤僻冷漠,他好像唯一不會拒絕的人是梁燃,一個對任何事物都很冷淡的人,卻對梁燃態(tài)度不一樣,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讓沈巷鳴覺得,路鶴是在乎梁燃的,而梁燃在乎路鶴就更加不言而喻。
但是沈巷鳴是一個執(zhí)著的人,在已經(jīng)得知他們并非男女朋友的情況下,他決定用盡一切法子追求梁燃,他的第一個計劃是認識路鶴。
沈巷鳴是學(xué)生會主席,也分管刑偵社,刑偵社是學(xué)生會里最大的社團,也是警察大學(xué)里任何一個學(xué)生都想進去的社團,通常加入這個社團的學(xué)生必須很優(yōu)秀,不但是功課,而且本身也具有刑偵天賦。
沈巷鳴第一次“禮賢下士”般,將邀請函送到路鶴手上。路鶴本就是他所在的年級第一,只不過他孤僻的性格使得他并未曾參加任何社團。
沈巷鳴在籃球場上把邀請函交給路鶴的時候,用了些激將法。他說,我知道你成績很好,但這不代表你會成為一個好警察,你可以加入刑偵社,向“偵探們”挑戰(zhàn),向我挑戰(zhàn),證明你很優(yōu)秀。
“挑戰(zhàn)?”路鶴看向他,眼神很冷淡,“你?”
沈巷鳴覺得路鶴在挑釁他,甚至輕視他。
實際上沈巷鳴確實小看了他,他沒想到,路鶴不但去了刑偵社,而且將一干老社員全都挑戰(zhàn)贏了。但他也為此感到欣慰,要不是因為路鶴走進刑偵社,也絕不會成就后來“警大雙璧”的美譽。
那次路鶴單挑刑偵社十二“元老”,在刑偵各項模擬極限難關(guān)中取得了完勝,一時傳為警校佳話。
那也是沈巷鳴真正認識路鶴的開始,他覺得在整個警察大學(xué),路鶴可能都是獨一無二的。
沈巷鳴開始對路鶴“好”,這不單單是因為路鶴過于優(yōu)秀,他需要接近他。更重要的是自從和路鶴走近以后,他也和梁燃相識了。
從優(yōu)秀的人身邊認識優(yōu)秀的人,讓沈巷鳴意識到,他還要走的路還很遠。
那個時候,他成為了路鶴的朋友,也成為了梁燃的朋友,他也了解到,梁燃是梁程昊教授的女兒,而梁教授是知名的犯罪心理學(xué)教授。即便再不靈光的人,也知道,結(jié)識她,前途將是多么的坦途。
在認識梁燃以后,沈巷鳴展開了攻勢,他開始用各種鮮花設(shè)計的美好儀式追求她。
而實際上,最初梁燃對他是無視的,即便沈巷鳴很優(yōu)秀,但梁燃似乎并不在意。梁燃對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是后來沈巷鳴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改變。
沈巷鳴開始有意模仿路鶴,這是他人生路上第一次違心做一件事,他嘗試模仿路鶴的言行方式。
那年沈巷鳴辭去了學(xué)校全部職務(wù),只留下學(xué)生會主席一職,經(jīng)常出入在梁燃身邊,沉浸圖書館,沉湎學(xué)習(xí),他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秀,談吐不凡,又加上模仿路鶴相同的氣質(zhì),這也讓梁燃漸漸對他產(chǎn)生了好感。
而真正改變梁燃態(tài)度的一件事是,那一年學(xué)生會換屆選舉,按理說最終的結(jié)局一定在沈巷鳴和路鶴兩人之間產(chǎn)生,路鶴的性格獨來獨往,不善交際,但能力非凡,沈巷鳴人緣極好,善于交際,如果論綜合實力,兩人都有獲勝的可能。
但偏偏在選舉前,路鶴以刑偵社社長的身份登了一次重要法制報道,他在學(xué)校的人氣節(jié)節(jié)高升。在那屆選舉會上,沈巷鳴打算避開鋒芒,發(fā)表了一篇極為慷慨的演講,他博得了掌聲一遍,最后他棄權(quán)了選舉,說是將最好的機會留給最優(yōu)秀的人。
在很多人看來,沈巷鳴成全了路鶴,那一年路鶴順利成為學(xué)生會主席,而沈巷鳴也留下了好名聲。
路鶴從刑偵社社長成為學(xué)生會主席,也在沈巷鳴的激流勇退下轉(zhuǎn)瞬之間完成了。
不久后,“無官一身輕”的沈巷鳴再次發(fā)起了攻勢,這一次沈巷鳴變得極其聰明,他組織了一場高校籃球賽,攜手路鶴成功登頂冠軍,在奪冠后的那天晚上,他向梁燃表白了,梁燃答應(yīng)了他。
沈巷鳴認識梁燃后,也在了解她和路鶴真正的關(guān)系,原本他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彼此心存愛護。
而那天他從梁燃的口中得知,路鶴和她是姐弟的關(guān)系,沈巷鳴開始也好奇他們?yōu)槭裁床煌铡?br />
梁燃便告訴了他一個故事,路鶴五歲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先后去世了,她的父親梁程昊當(dāng)時還在今陽市工作時,從一家福利院帶走了路鶴,路鶴比梁燃小一歲,因此成為了姐弟。
路鶴在梁家生活了十年,讀高中時他離開了梁家,在外面租了房,但和梁家的關(guān)系一直很親密。路鶴之所以離開梁家,梁燃也告訴過他,路鶴可能覺得彼此都大了,他不想外人對他們的關(guān)系誤解。
實際上梁燃一直把路鶴當(dāng)成親弟弟,特別是考入大學(xué)后,她通常會去照顧他。當(dāng)然路鶴很優(yōu)秀,梁燃至始至終都把他當(dāng)成梁家的驕傲。
沈巷鳴和孟思期道出了這段往事,孟思期一直用心聆聽,直到沈巷鳴說今天講得差不多了,孟思期才回過神來。
她對沈巷鳴提到的模仿路鶴這件事,很是好奇,也許他認識到路鶴和梁燃是一路人,他要想融入其中,必須去做改變,顯然他成功了。
但是沈巷鳴還是和梁燃離婚了,正如趙雷霆所言,當(dāng)年他那么瘋狂,想必許多追求梁燃的事跡都留在了高校。而現(xiàn)在又是多么諷刺。
在那揮斥方遒但又相對保守的年代,沈巷鳴的做法確實驚為天人。而“巴結(jié)”路鶴的行為看似不利,但實際上他也博得了好名聲,更加得到了梁燃。
他無疑是工于心計者。但是他又是坦誠者,他告訴了她這些故事,這和打聽到的不一樣,這是經(jīng)歷者的真實心理,說明沈巷鳴的為人有多面性,他也是坦蕩的,真實的。
而這個故事里永遠都繞不開的主人公路鶴,孟思期也漸漸揭開了他的一些秘密,他是今陽市人,其實警局的檔案里應(yīng)該就有寫明,但是在五歲左右的年紀,父母先后去世。后來他才被人領(lǐng)養(yǎng)。
所以這解釋得通他為什么畢業(yè)后要回到今陽的原因,他一直堅守在今陽的原因。
“還有想要了解的嗎?”沈巷鳴問。
“沒有了。”她剛說完,又覺得有件事很想了解一下,“倒是有件事,路鶴的父母……”
她沒有繼續(xù)往下說,沈巷鳴應(yīng)該明白她的意思。
“你說這件事?”沈巷鳴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當(dāng)年問過梁燃,梁燃也不知道。再加上老頭子已經(jīng)過世,恐怕只能親口問路鶴本人了。”
“謝謝鳴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關(guān)于路鶴,我還聽說過一個故事,你想聽聽嗎?”
“想聽……”
故事講完,孟思期發(fā)現(xiàn)暴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她忽然想起已經(jīng)在沈巷鳴家呆了一個多小時,飯也吃過了,關(guān)于路鶴的經(jīng)歷她也知曉一二,她剛才一直以為路鶴會回來吃飯,這會她覺得路鶴不會再回來了。
她起身說:“鳴哥,謝謝款待,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沈巷鳴也站起身,他剛要說話,門被敲響了,孟思期第一反應(yīng),路鶴回來了,她扭頭望向門口。
沈巷鳴一邊走向門口一邊說:“別想了,肯定不是路鶴,他這個人我很了解,除了學(xué)習(xí),除了工作,他只會爭強好勝,當(dāng)年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他不懂得什么是喜歡,不懂什么是生活,更不懂感情代表著什么……”
門刺啦一聲打開,露出路鶴的一張冰冷的面孔。
“路鶴。你回來了。”沈巷鳴面色轉(zhuǎn)變很快,笑道,“趕緊進屋,我給你熱熱剩菜。”
看了一眼路鶴后,他就轉(zhuǎn)身走回桌邊,收拾著剩菜,嘴里說:“今天我和思期聊了很多話,我和她很有緣,讓我想起來當(dāng)初和你,和你姐……哦,你進屋坐一會,我把菜熱了。”
孟思期始終望著路鶴,她剛才見到那張臉就覺得不對,因為平時的路鶴總是冷靜如斯,然而他此刻冰冷、冷漠,甚至有些冰寒刺骨。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路鶴!
他走進屋,在沈巷鳴的嘮叨聲中,關(guān)上了門,把門栓緊。
緊接著他緩緩走到了桌邊,走到了她的面前,孟思期第一次覺得很緊張,因為路鶴好像裹挾著冰山,令人膽寒。
然而他又像是控制了自己,站著她面前,嘴角做了一個彎曲的動作,但是在冷漠的反襯下毫不明顯。
他伸手進夾克衫口袋,取出了一條黑色領(lǐng)帶,孟思期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路鶴雙手捂住領(lǐng)帶的兩頭,拉直在她前方,語氣試圖溫柔,但卻嘶啞:“思期,聽話。”
他將領(lǐng)帶慢慢地移向她的雙眼,孟思期緊張的心臟頓時停滯般,她根本不知道路鶴想做什么,一時凝神屏息,望著他冰冷的眼。
路鶴慢慢將領(lǐng)帶蒙向她的雙眼,他說:“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有些殘忍,不要拿掉!”
孟思期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第142章 [VIP] 極惡白魘(18)
孟思期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路鶴在她耳后綁領(lǐng)帶的手指頭,殘留給她最后一絲溫度。
她的耳邊出現(xiàn)挪椅子的聲音,接著, 她被路鶴輕輕扶住坐到了椅子上。
緊接著, 是沈巷鳴放下盤子的聲音,聲音帶著幾許質(zhì)問:“路鶴,你干嘛!”
“邦!”只聽見一聲悶響, 是拳頭著肉的聲音。
“哐當(dāng)哐當(dāng)……”傳來盤子跌向地面的破裂聲。
孟思期蹙了蹙眉,她不知道到底發(fā)什么了什么事情, 她伸手去摘領(lǐng)帶, 但是傳來路鶴的聲音:“別摘!”
孟思期果真聽了他的話, 手慢慢放下,她將雙手放在膝蓋上, 開始努力思考這一切, 她終于明白了,因為梁燃。
“邦!”又一記拳頭著肉的聲音, 整張桌子頓時傳來四分五裂的聲響。
沈巷鳴好像被打了,他的身子撞向餐桌, 將桌子撞得四分五裂。
即便孟思期看不清, 但是她像是有“聽聲辨器”的本事,仍然能摸清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路鶴, 你是不是瘋了, 你為什么要打我?”沈巷鳴喝罵起來,又傳來他“嘶嘶”的聲音,想必沈巷鳴被打中了臉頰, 嘴巴中招了,像路鶴這一拳, 就算收斂,沈巷鳴也一定嘴角破裂出血。
“邦!”第三拳砸了下去,這一次聲音更悶,應(yīng)該不是打在臉上。
不過緊隨其后的是身體與塑料板撞擊的巨響,聲音劇烈,屋內(nèi)震動。
“路鶴,你把我冰箱……”沈巷鳴怒聲道,“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孟思期搖了搖頭,她很擔(dān)心事情變得越來越嚴重,但是她不確定要不要拿下領(lǐng)帶。
就在她猶豫時,兩個男人真的打了起來,房屋本來就小,但他們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人,一瞬間在屋里閃轉(zhuǎn)騰挪,你一拳我一拳地揮打過去,拳拳到肉。
隨著他們廝打在一起,屋子里的家具開始四分五裂,甚至窗戶也發(fā)出玻璃破裂的聲響。
外面雨聲稀里嘩啦,里面戰(zhàn)局焦灼。但無論怎么打,他們好像都避開了她,只聽見一陣陣風(fēng)聲在她耳邊呼嘯,但每一次都像是毫厘之間。
終于,在幾分鐘后,戰(zhàn)斗停止了,沈巷鳴喘息的聲音傳來:“你……真他媽牛!說說吧,我哪里惹你了,我也知道怎么改?”
孟思期感覺到,沈巷鳴應(yīng)該被路鶴壓制到地上,他的聲音像是躺著說的。
“沈巷鳴,”路鶴的聲音也帶著微微的喘息,但卻充滿憤怒,“你當(dāng)初說的話呢,你說要怎么對梁燃,你做到了嗎?”
“哈哈……”沈巷鳴苦笑道,“你懂,你懂什么是感情?你根本就不懂,你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我?”
“好,接著打。”
“等一下等一下,打架能解決問題嗎?”沈巷鳴帶著求饒聲,“你把我打成這樣,明天我告訴老劉看不怎么收拾你。”
“那你去說!我就知道你喜歡打小報告。”
“我什么時候打小報告?”
“從今天開始,”路鶴語氣猶如刀刃,“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梁燃,你不配。”
“可以,我可以不提。”
“還有孟思期,我要再看見你接近她,我就揍死你!”
“不是,”沈巷鳴說,“孟思期是你什么人,我為什么不能接近她。她是你女朋友?還是你老婆?”
“是,從今天開始,她就是!”路鶴的語氣斬釘截鐵,就好像帶著巨大的嘶吼。
那一刻,孟思期整個人都顫栗了一下,就好像心臟被人狠命一撞。
“你憑什么?憑什么?”沈巷鳴吼了起來。
“憑什么?”路鶴冷笑道,“就憑你一輩子都沒贏過我!沈巷鳴!當(dāng)年你是,以后你也是!”
空氣里再也沒有聲音,沈巷鳴也沒有回應(yīng),只剩下他一聲嘆息。
然而孟思期忽覺全身發(fā)出了冷汗,她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路鶴說出那句話,她會有這種發(fā)慌的感覺。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路鶴會用這種方式表達對她的感情,她覺得很突然,路鶴在她眼里一向不是這樣的,今天他就像從地獄里放出來的魔鬼,他好像走上了絕路,終于忍無可忍,爆發(fā)了全部的力量。
孟思期的發(fā)慌還有一個原因,她不知道路鶴對于她意味著什么,她其實一直對他有好感,但是她又一直沒想過和他成為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也許她覺得自己還在事業(yè)上升期,戀愛和結(jié)婚還是很遙遠。
但是她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她知道這三十年對于她的意義,路鶴就是這三十年存在的意義。
她永遠都不可能逃避這件事,也許只有這件事才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原因。
就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手腕被熱汗浸濕的寬闊掌心握住,是路鶴捂住了她,“思期,跟我走!”
路鶴將她帶了起來,孟思期正想去摘掉領(lǐng)帶,路鶴說:“等一等,這里的一切,不值得看。”
她不知道說什么,往前試探走了一步。
“地上都是玻璃渣。”路鶴說罷,將她抱起。
就像從前一樣,他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就像從前那兩次一樣結(jié)實地抱著她。
孟思期渾身都麻住了,她落入了熱燙的懷抱。
還有他性感又禁欲的喘息聲,濃烈汗?jié)n和木質(zhì)味道交織的特殊氣味。這一次還略有不同,有血的氣味。
一切感官紛至沓來,如果說曾經(jīng)兩次抱她,她都沒有真正感受到擁抱的感覺,然而這一次,她幾乎肌膚相貼地感覺到了,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
隨著一陣樓道風(fēng)聲的涼意,門打開了。屋內(nèi)傳來沈巷鳴的笑聲:“路鶴,你他媽是不是要感謝我……”
“滾!”門哐當(dāng)被甩上,將沈巷鳴鎖在門里。
孟思期聽到了緩慢踩樓梯的腳步聲,感受著高一腳低一腳的上樓梯起伏動作。
路鶴熱燙的鼻息吹在她的臉龐上,讓她渾身發(fā)熱,發(fā)燥,又加他充滿溫度的胸膛和手臂裹著她,就好像在滾水里泡著。
她太燙了,燙得難受,她更想拿開領(lǐng)帶,破除黑暗的無助,她動了動手,吞咽了下,“路鶴,放我下來,路鶴……”
上樓的動作停住了。
路鶴并沒有放下她,孟思期又咽了下,“我很熱,真的很熱。”
這時,路鶴又走兩步,才慢慢將她放下了,但是她沒有站穩(wěn),他又握住了她臂膀,等她站穩(wěn)才慢慢松手。
緊接著,他熱燙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耳朵,她驚了一下,路鶴頓了頓,慢慢地解開了領(lǐng)帶。
眼前頓時亮了幾許,但卻是樓下層傳來的燈光,這層樓燈光時不時不靈,她晃了晃眼睛,路鶴的樣子在她面前還是很模糊,但是他的氣息很灼熱,隨時就像是能燙到她。
她不知道說什么,今天太突然了,她一向認識的路鶴不是這樣沖動的人,他或許是因為某些恩怨一時沖動,甚至把她作為和沈巷鳴之間賭氣的砝碼。
因為她聽見趙雷霆說過,沈巷鳴來到市局找對象,而目標就是她,這斷時間的情況看來,沈巷鳴確實不正常,特別是他曾經(jīng)那么瘋狂追求梁燃的行為,如今卻像在復(fù)制。
路鶴因為梁燃的事對沈巷鳴成見很深,所以他做出什么事并不意外,也許他就是想拿她對付沈巷鳴。
“對不起,思期。”路鶴磁性沙啞的聲音響起,孟思期猜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他一定還會說今天假戲真做,希望她能原諒。
“剛才我很難受,但是抱抱你我舒服多了。”路鶴說。
孟思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她往后靠了靠,熱汗的背脊貼著墻,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她用力警告他:“路鶴,以后這種玩笑不要隨便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
“我沒有開玩笑!”路鶴幾乎是斬釘截鐵地說。
孟思期一下子被震住,她有些啞口無言,然而心臟的感覺是熱的,在路鶴熾熱的目光中,她微微垂下眼瞼。
空氣瞬間變得寂靜無比。
“思期,給我半年時間!”路鶴說。
孟思期抬眼,路鶴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線里并不明顯,只有眼睛有淡淡的光亮。
她不明白半年時間是什么意思。
“等我破了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我破了案,我就正式追求你!”
親耳聽到路鶴說這句話,還是讓她極其意外,今天他就像瘋癲了一樣,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依然像一個瘋子。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卻有一些不安,因為這件案子是路鶴的死結(jié)。
路鶴沒說話一直看著她,像是等她一個答案。
孟思期說:“我本來這半年就不會考慮感情的事情。”
“所以你答應(yīng)了。”
她是沒想到男人總喜歡刨根問底。
“我都說了我暫時不會考慮個人感情。”
“好,我都知道了。”
孟思期重又抬眼看向他,“路鶴,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你說。”
“把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交出去吧。”
“交給誰,沈巷鳴?”
“省廳的資源比市局好得多,我希望你有時間破別的案子。”
“不行。”
孟思期知道路鶴一定不會答應(yīng),她想了想,豁出去似地說:“路鶴,你真的在乎我嗎?”
“在乎!”路鶴語氣瓷實,像是很認真地給出這個答案。
“那好,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次行動都記住你現(xiàn)在說的話……如果你死了,我會考慮別人的追求,我說到做到。”
路鶴緊緊看著她,并沒有馬上回答,但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空氣再次沉默,路鶴一動不動,始終望著她,眼神越發(fā)熾熱。
孟思期特別燥熱,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太過于意外了,路鶴也太反常了,她安慰說:“你打架也累了,趕快回去洗澡睡吧。”
路鶴沉默了會兒才說:“你也早點睡。”
“嗯。”
路鶴往后退了兩步,這時五樓時靈不靈的燈亮了,孟思期的眼睛晃了一下,等她再看清時,面前的男人臉上帶著幾條鮮艷的血跡,嘴角更是裹著一團撕裂的血花,這張精致五官的臉龐掛著彩,她都感覺到疼痛,忙說:“疼不疼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嗎?”
“沒事,思期,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你回去擦點碘伏吧。”
路鶴走下樓梯口,孟思期以手撫著胸口冷靜了一會,她拿出鑰匙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還在顫抖,把門打開后,她覺得雙腿軟綿綿的,今天好像是一場夢,就像這三十年就是一場夢般。
她躺到床上,渾身無力,汗流浹背,還是不相信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她甚至不知道下次見到路鶴,會不會老想起半年后他要正式追求她這件事。
但是漸漸地,她的思緒越來越沉重,她想起了沈巷鳴告訴她的故事。
在今天談話的最后,沈巷鳴告訴了一個關(guān)于路鶴小時候的故事。
那還是路鶴四歲的時候,他的父親老路還是鋼鐵廠工人,老路每天穿著一身車間制服,手戴防高溫手套,在煉鋼爐頂作業(yè)。
小路鶴去鋼鐵廠玩并不是第一次,那一次他又偷偷摸摸鉆到了煉鋼車間,但是很快被車間保安逮到,那保安對著煉鋼爐上的老路喊:“老路,你看看,你兒子又跑來玩,這里太危險了。”
那時,老路轉(zhuǎn)過頭,對站在一堆原材料旁邊的兒子笑了笑,又招了招手叫他回去。
但那次,卻是小路鶴最后一次見到父親。
小路鶴很聽話地朝門口走出,他在外面玩了一會,又想去看看父親,他偷偷地溜到車間門口,在一個地方蹲了起來,遠遠地望著父親忙碌的身影。
父親的身影拓印在煉鋼爐的火紅背景里,那也是小路鶴引以為傲的地方,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想成為父親那樣站在最高處的人。
那高高的煉鋼爐把父親的身影抬得極為偉岸。
然而就在下一秒,老路往爐口投擲鋼鐵原料時,手套不慎與鋼鐵原料纏在一起,他整個人被上百斤的原料帶進了爐子。
那是一千多度的高溫?zé)掍摖t,不管是什么,瞬間就化成了空氣。
小路鶴親眼見到了父親的死。
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小路鶴在地上全身打顫,口吐白沫。
從那以后,小路鶴就得了自閉癥,原本很聰明的他,開始不會說話,不會玩鬧,就像一個癡兒一般。
路鶴的媽媽因老路的死早已心如死灰,如果不是還有兒子,她也許早就跟隨老路而去。后來她又開始為兒子的病四處奔波,然而在路鶴五歲多的時候,路鶴的媽媽終究還是一病不起,不幸去世了。
路鶴變成了孤兒。當(dāng)時還在今陽市一家學(xué)院任職的梁程昊,因為和路鶴的媽媽有一面之緣,于是把他帶走撫養(yǎng)了。
這就是路鶴的童年,孟思期今天聽說后,內(nèi)心里久久沒有平復(fù)。
她今天親口告訴路鶴,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因為他的人生太讓人心疼了,他的結(jié)局應(yīng)該更好一些,也許,她來到三十年前,就是為了修改他的結(jié)局。
只是孟思期有一件事沒明白,沈巷鳴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一切,沈巷鳴今天雖然描繪了他和梁燃的愛情故事,但是明明他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他就像在貶低自己,抬高路鶴。
他告訴了她關(guān)于路鶴的一切,特別是路鶴悲傷的童年,那似乎是他早就預(yù)備好,想要告訴她一般。
*
十幾分鐘后,沈巷鳴的屋門被推開了,路鶴將一瓶碘伏扔了過去。
沈巷鳴依然躺在地上,碘伏瓶子正正好落在他胸口,路鶴問:“你有沒有死?”
“沒有,謝謝碘伏。”沈巷鳴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惹我,特別是電閃雷鳴的雨天!”
“呵……”沈巷鳴笑道,“餓不餓,我去給你熱點菜,廚房里還有。”
“冰箱我會賠給你。”路鶴將門關(guān)上。
沈巷鳴勾起頭望了望緊閉的門,又躺回地面,舔著嘴角鮮血的咸味,笑了笑:“冰箱……值幾個錢!孟思期,才值錢呢路鶴!”
第143章 [VIP] 極惡白魘(19)
第二天早上, 孟思期故意起晚了一些,以免出門遇上路鶴和沈巷鳴,但是在警局, 她還是遇到了沈巷鳴, 沈巷鳴不但嘴角破裂,一面臉頰也青腫了,因此一只眼被擠得特別小, 看上去十分狼狽。
但是沈巷鳴只是對她笑了笑,沒有和她打招呼, 像是一種釋然的笑, 孟思期也是笑了笑就從他身前走了過去, 她還記得路鶴對沈巷鳴的警告,“以后不許接近孟思期, 否則揍死他”, 這也許讓沈巷鳴產(chǎn)生了戒備。
整個警局都發(fā)現(xiàn)了路鶴和沈巷鳴臉上的傷,但是沒人問一句原因, 似乎在大家的心中,這兩個人打了一架。
劉茂平也發(fā)現(xiàn)了, 路鶴的解釋, 騎車摔的,沈巷鳴的解釋是, 路鶴騎車分心看女孩子撞上了他, 這讓劉茂平認為,他們就是打了一架,但是劉茂平知道這兩個人在大學(xué)就是朋友, 估計生活中里的小恩小怨也不少,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也不好過問。
上午,徐望途出院了,回到了審訊室,韓長林正好不在辦公室,馮少民指派孟思期和唐小川和一隊一起參加審訊,因為徐望途牽涉到一二隊兩起案子。
孟思期進入工作狀態(tài)往往不會亂想,但是到了審訊室門口卻想起會遇到路鶴,昨晚路鶴的話還清楚在耳畔,她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
她站了一兩秒,在唐小川拉開門望了她一眼后,她才收回情緒,和唐小川一起進門,路鶴就在里面,但是她進門后,路鶴一直沒有轉(zhuǎn)頭看她,直到她坐下,她才感覺路鶴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工作時間,孟思期很快就拋棄了這些雜念,嚴肅地面向嫌疑人徐望途。
徐望途已經(jīng)審訊過一回,上次他的精神狀態(tài)里透露出十足的精明,這次他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坐姿沒有力氣,全靠一口氣吊著似的,一副隨時會倒的樣子,但是在孟思期進門后,他的眼里卻含著一絲怨恨。
即便徐望途精神狀態(tài)十分低迷,但孟思期從他并不凌亂的頭發(fā),特意整理過的衣服上看,徐望途十分愛干凈,而且愛惜自己。
這場審訊提前就安排好由孟思期主持,然而孟思期沒有想到,徐望途認罪的態(tài)度很好。
他說,當(dāng)初在兒子徐劍飛被學(xué)校開除后,他三次登門請求柳姿姿的父母諒解,不過都被轟了出來。
看著徐劍飛一天天沉淪,差點自殺,徐望途開始策劃報復(fù)計劃,他最初的計劃是綁架柳姿姿,逼迫對方說出真相。
那天放學(xué)后,正好下大雨,他看到那個女孩,就是柳姿姿,因為在柳姿姿家,他親眼見到過柳姿姿的天藍色書包,以及書包上綁著的一只灰色熊布偶。
除了這些,還有柳姿姿的一張學(xué)校的照片,不過是和一名女同學(xué)的合照。
趁著大雨,徐望途用迷藥將正走在雨中的柳姿姿帶到了車上,傘和大雨遮住了周圍的視線,徐望途提前就將迷藥涂在手帕里,小女孩只吸了幾口就昏倒了。
那四起案子他都是趁著天氣不好的時候,因為行動比較方便,兩次是大雨,有一次是大霧,還有一次是下雪。
徐望途將柳姿姿帶走后,在一個提前就踩好點的荒廢工地那落腳,最初他確實沒有殺害柳姿姿的想法,他當(dāng)時脫了外套將孩子放在上面,一開始,他將憤怒發(fā)泄在孩子身上,撫摸孩子肚子,問她當(dāng)時是不是這樣誹謗老師?孩子靜謐的熟睡,讓徐望途開始產(chǎn)生亢奮的感覺。
從發(fā)泄怨恨開始,徐望途迷上了孩子的身體,他在荒蕪的工地上,開著汽車燈,盡情地猥褻,邊翻看孩子的書本,但是很快他發(fā)現(xiàn)課本上的名字全是錢舒音,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綁錯了人。
他開始意識到錢舒音和柳姿姿的書包和小熊布偶可能都是一樣的,而那天在她家看到的合照就是錢舒音和柳姿姿的合照,這么多巧合,讓他錯把錢舒音當(dāng)成柳姿姿。
他當(dāng)時有些發(fā)狂,拼命地捶地吶喊,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心里一晃,用沾過藥的手帕再次捂她的嘴巴,但是手帕藥效已過,他再次回車上翻找,才發(fā)現(xiàn)那瓶藥找不到,很可能是路上不小心丟了。
他再次回到孩子身邊,女孩看到了他,驚恐哭喊,但因為藥物作用,她沒什么力氣,爬不起來,徐望途知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他當(dāng)時根本沒有理智,直接拿起從孩子身上脫下的衣服,捂住了她的臉,很快,孩子就被活生生悶死了。
徐望途記得孩子最后小手抓了他幾下,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快感。
從那天起,徐望途忽然發(fā)現(xiàn)喜歡上了那種感覺,沒有接觸孩子時讓他心里空虛至極,如同深陷地獄,這也是后來三起案子的由來。
第一次犯案后他將孩子的尸體遺棄在工地上,處理了現(xiàn)場,他從試卷上發(fā)現(xiàn)了孩子的家庭號碼,在附近用公用電話打去了一個索要贖金的假象電話后,就再也沒有后續(xù)行動。
不過后來的三起案子,他選擇了隨機作案,他的目標就是穿著漂亮干凈的孩子,因為那樣的孩子本身吸引他,而且家庭條件一定不會太差,符合綁架勒索的假象,猥褻之后就是殺戮。
第二個孩子他丟棄在溪邊,第三個孩子他丟在火堆旁,他也逐漸意識到他的行為開始符合“金木水火土”元素,圖騰更能混淆警方的視線。
第四個孩子他特意為他搭建了一個樹枝精心構(gòu)筑的鳥巢,在殺死他以后將他安置在鳥巢里,至此,“木”元素完成,只差一個“金”元素,他已經(jīng)決定物色新的目標,是一個剛剛在一所學(xué)校得過舞蹈比賽獎項的小女孩,那女孩就姓金。
不過這時候一個“意外”發(fā)生了,由于徐劍飛進了一家奧數(shù)培訓(xùn)班,周迎君從鬧離婚后第一次從娘家回來了,帶回了小孫女徐一周,徐望途不得不花時間照顧孫女,因此他無瑕制造第五場謀殺。
徐望途描述這些案發(fā)過程時,眼睛里很冷血,沒有一絲情感,回到徐一周的時候才淡了幾分,最后他說:“我根本沒有想到周周會以同樣的方式……如果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會……”他眼睛漸漸變紅。
然而,審訊室里已經(jīng)變得死寂一片,這是一場最艱難的審訊,在孟思期的刑偵生涯里,也是她最煎熬的一次,徐望途描述了四次猥褻和殺害孩子的過程,比起惡魔,他更可惡百倍,他該千刀萬剮,被活活凌遲,然而作為警察,孟思期知道,面對徐望途的只有一個結(jié)局,就是死刑。
但這并不能平復(fù)孩子們的枉死,并不能平復(fù)四個孩子家長們的悲憤痛苦。
她能感覺審訊室的所有同事都是憤怒的狀態(tài),孟思期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厲聲說:“徐望途,你兒子徐劍飛是不是知道你犯罪了?”
“我也不知道,那次我把錢舒音帶到車上,她的紅領(lǐng)巾丟在了座椅下,后來我沒找到,劍飛借過我的車,他可能發(fā)現(xiàn)了紅領(lǐng)巾,但是他不一定認為是我綁架了錢舒音,因為綁架錢舒音那天我制造了很好的不在場證明,只能說劍飛懷疑過我。”
“那么你認為綁架徐一周的人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徐望途抬起頭,提起徐一周時讓他眼睛再次染紅,“我不知道,那次我被人威脅,他們讓我穿上衣服戴上頭盔將錢送到碼頭,我在摩托車俱樂部呆過,現(xiàn)在又是駕校副校,我自信駕駛技術(shù)不錯,那天就是僥幸能逃出你們的追捕,所以想著交完錢救回孫女而已。”
孟思期繼續(xù)問:“為什么在……猥褻孩子時,用橡皮擦擦拭他們?”其實孟思期在描述這個問題時,內(nèi)心不但疑惑,也很疼心。
“我有潔癖。孩子嗎,他們都很干凈,比大人干凈十倍,但是也難免身體上有些污垢,所以我就會用橡皮擦擦去這些污垢,我想讓他們干干凈凈的,我的心里就特別舒服……”
孟思期的內(nèi)心有種撕裂的感覺,但她沒有發(fā)作出來,而是隱忍著。
又問了幾個問題,確認了證據(jù)鏈完整,孟思期打算結(jié)束審訊,這場審訊帶給她的壓抑感太嚴重。
她看了一眼路鶴后,路鶴也會意,他站起身,命令林滔:“林滔,你帶徐望途去犯罪現(xiàn)場指認清楚。”
“好的,路隊。”
路鶴要讓證據(jù)鏈達到最完整的狀態(tài),他吩咐完,看了孟思期一眼,說道:“思期,你們先回吧。回頭我叫人把筆錄送給韓隊。”
“好。路隊。”孟思期知道路鶴看出她情緒低落,她和唐小川一起走出審訊室,終于覺得舒服了些,路上,唐小川叫她回去好好休息會,不要多想。
徐望途認罪并不是這件案子的結(jié)局,因為還有徐一周的下落,還有白面人的秘密。
下午,她在辦公桌上整理筆記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走進了辦公室,是趙雷霆的聲音將她從沉重的情緒脫離出來,“咦,路隊你怎么有空來我們這。”
孟思期一抬頭,就看見路鶴背著手,向她和趙雷霆的方向走來,他的面色很淡,但目光卻是看向她。
孟思期記得,路鶴幾乎不會來二隊辦公室,她一時有些發(fā)懵,他不會是找她談一些與工作無關(guān)的事情吧,他不會連工作和生活時間都不分吧。
她感覺一陣面紅耳赤,快速朝辦公室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幸好就趙雷霆在這兒,要是韓隊和師父在,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釋。
趙雷霆笑著說:“路隊是來看望我們啊?還是看望思期?”
她站起身,有些局促,因為路鶴就是走向她,她很害怕他下一秒從背后拿上一杯奶茶什么的,她必定當(dāng)場羞死,他不是說半年以后才追求嗎?果真男人都是這樣?連半年都等不及。
路鶴走到她桌前,依舊冷靜如斯,和昨晚的他完全不同,他只是目光淡淡地望著她,讓孟思期有一些不知所措。
路鶴將背后的東西拿了出來,那一眼,孟思期的情緒有一種滑翔落地的感覺,因為他手中拿著的是一份卷宗。
“你們老韓和老馮都不在?”路鶴問。
孟思期點點頭,路鶴的意思是他們不在,這件事只能和你商量了。
趙雷霆在后面勾著頭,好像看著什么好事一般望著她的桌位。
“這是二十多年前紅漆連環(huán)殺人案的卷宗。”路鶴將卷宗放在她的桌位上。
孟思期心里一怔,看向這個早已發(fā)黃的卷宗時她百感交集,她印象深刻,紅漆連環(huán)殺人案發(fā)生在前,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發(fā)生在后,兩件案子時隔二十四年之久。
從原世界的新聞看,兩起案子做法手段相似,紅妝案,兇手通過化妝品在女孩身上精心化妝,而紅漆案則是紅漆化妝,但涂畫的位置和筆法都很相似,當(dāng)時有專家認為,這兩起案子可能是模仿的關(guān)系,但也不排除是同一個人作案。
至于為什么是紅漆,因為70年左右,化妝品很少見,油漆更常見,由于環(huán)境所限。
孟思期也明白了,正是昨天晚上她和路鶴提起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事,路鶴似乎想讓她多一些了解。
“路隊,坐。”趙雷霆挪了一把椅子過來。
“好。”路鶴順勢坐下,叫孟思期也坐。他打開袋子抽出里面的卷宗,打開第一頁放在孟思期眼前。
孟思期仔細閱讀第一頁,這起案子她了解甚少,但是字里行間卻充滿了神秘和詭異,兇手在作案過程中心思極其縝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紅漆案有三名女性殞命,都是年輕女性,十九歲到二十七歲之間。
而參與當(dāng)時偵破的警察隊長,是劉茂平。竟然還有梁程昊,不過他的身份是外聘的犯罪心理學(xué)家,她記得梁程昊是梁燃的父親,也是路鶴的養(yǎng)父,這說明當(dāng)年梁程昊在今陽市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沒想到這幾張發(fā)黃發(fā)霉的紙張竟然將這個世界聯(lián)系起來了,二十四年前,他們都經(jīng)歷了什么?
不知道那是一段什么樣的往事,她默默記下了三個女性死者的名字,也許她以后必須去好好了解下。
翻到后面,她的眼球忽地閃了一下,一個名字就像利箭射入她的眼簾——徐望途。
“徐望途也在這件案子里?”孟思期抬頭看向路鶴。
他點頭說:“徐望途當(dāng)年應(yīng)該二十七八歲,徐劍飛是他和前妻所生,他的第二任妻子謝文娟,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當(dāng)時徐望途來警局問過話。”
孟思期快速翻到徐望途妻子的那頁信息,死者名叫謝文娟,二十四歲,是今陽市希望小學(xué)的一名語文老師,二十四年前的一天下午,在希望小學(xué)住宿樓的家中遇害,當(dāng)時衣物盡除,身上留下了紅色油漆畫的圖案。
這也是紅漆連環(huán)殺人案的第三起,也是最后一起案子。
第144章 [VIP] 極惡白魘(20)
紅漆連環(huán)殺人案的第三起案子發(fā)生后, 徐望途來警局接受過問詢,表示他是在黃昏時分回家后發(fā)現(xiàn)妻子躺在地上,然后報的警。
孟思期高速運轉(zhuǎn)大腦, 這時她終于有了一些想法, 她也知道了為什么路鶴會把這份卷宗找她看。
這不單因為,兒童綁架案的兇手徐望途,和二十四年前有關(guān)聯(lián)。
還因為一件事。路鶴說過, 白面人在阮夢櫻的身上用化妝品描畫過,這曾讓他懷疑白面人是紅妝案的兇手, 因為紅漆案和紅妝案相似, 所以白面人也可能和紅漆案有關(guān)聯(lián)。而在徐一周的綁架案里, 徐望途又扮作了白頭盔,即白面人。
也就是說, 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有可能有交集。
她抬頭問:“路隊,你是不是認為白面人和二十四年前的紅漆案有關(guān)?他和徐望途還可能認識?”
路鶴微微頷首, “有可能,要么, 白面人僅和五年前的綁架案有關(guān)系, 要么,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就已經(jīng)有了某種聯(lián)系。”
雖然這里面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 一時還難以疏通,但是大膽推測無疑是刑偵的重要思路,孟思期問:“是不是再提審下徐望途?”
“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已經(jīng)錄了證詞, 可能從他身上問不出更多的答案。”
孟思期點了點頭。
路鶴繼續(xù)說:“思期,徐望途已經(jīng)伏法, 你做得足夠優(yōu)秀,關(guān)于徐一周綁架案,你可以轉(zhuǎn)告韓隊,你們繼續(xù)監(jiān)控徐一周家的情況。至于白面人是不是和這起綁架案有關(guān),你們靜待消息即可,我會去查清楚。”
這一刻,孟思期終于知道路鶴的真實想法,因為紅漆案中出現(xiàn)徐望途的信息,所以徐一周綁架案很可能解題突破口是白面人,而二隊現(xiàn)在就在偵破徐一周綁架案,那么就無法繞開白面人。
白面人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有槍,有組織,而且是項杰案的罪魁禍首,他不想她和二隊去冒險。
如果不是昨晚的事情,她可能看不出他的潛臺詞,但是此刻,路鶴一定是擔(dān)心她的安全吧。
但實際上,如果白面人還和紅妝案有關(guān),那么路鶴有可能有巨大的危險。
路鶴看著她,清冷如水的眼神十分堅定,他的口吻像是給她一顆定心丸般:“你要相信我,這件事一定用不上半年時間。”
不知道為什么,孟思期臉上有些微微燥熱,路鶴昨晚說,等他半年時間,等他破獲紅妝案,就正式追求她,而如果提前破案了呢,那不就是提前追求嗎。
她移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緩緩地說:“路隊,也希望你記住我說過的話。”
路鶴默了默,點了點頭。
“什么話啊?”趙雷霆忽然湊了過來,好奇地問。
“沒什么話。”那一刻,孟思期耳根有些燙。
趙雷霆嘿嘿笑道:“我還以為有什么私密的話呢?”
“你在想什么?”孟思期佯作生氣,“就是上次我和路隊說,破了案子得請我吃飯。”
“哦。多大點事。”趙雷霆笑著對路鶴說,“路隊請吃飯還等破了案干嘛?今天就可以啊。”
孟思期假裝瞪了瞪他,“趙雷霆,現(xiàn)在談工作呢。怎么路隊就算請吃飯也沒你事啊。”
“嘿嘿。你們繼續(xù)聊,我繼續(xù)聽。路隊,那個關(guān)于白面人這件事,我也聽明白了一丟,我回頭把想法和韓隊說聲。”
“好。”路鶴將卷宗收好,起身說,“思期,沒別的事了,你們忙吧。”
他再次看了她一會兒,在孟思期抿唇回了個淺淺的微笑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路鶴一走,趙雷霆就坐在他的椅子上,認真地問:“思期,我剛剛有幾處還是沒聽明白,那個白面人,徐望途,還有二十四年前,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那你剛才還說和韓隊匯報。”
“那我在路隊面前,也不能說沒聽懂啊。那傳出去多沒面子。”
孟思期白了他一眼,拿起筆在紙上給他講解起來,簡單來說,白面人在阮夢櫻身上描繪了紅妝,所以他可能是紅妝案兇手,而紅妝案似乎模仿了紅漆案,得出白面人和紅漆案有關(guān)聯(lián),而徐望途的妻子謝文娟是紅漆案的第三名死者,徐望途又扮作了白頭盔,即白面人,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環(huán),證明白面人和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有可能有交集。
在趙雷霆點頭說差不多懂了以后,她說:“其實這些關(guān)系挺復(fù)雜的,我也不一定理解對了。可能路鶴理解更透徹吧。”
趙雷霆說:“反正徐一周綁架案,路鶴查白面人,我們就守著徐一周家,總有一條路走的通對吧。”
“對,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時間,韓長林果斷做了這般安排,因為白面人一直都是路鶴和一隊在跟,所以他也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徐一周家。
特別是徐劍飛上次送贖金失敗后,綁匪會不會有再次行動。如果有,那么一定要抓住這次的機會。
其實孟思期現(xiàn)在很擔(dān)心徐一周已經(jīng)出事了,她本子上記錄了從立案以來的每一天工作,截止到早上,徐一周已經(jīng)被綁架了一周時間,對于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來說,離家出走一周也會產(chǎn)生極大的不適應(yīng),何況是被綁架了一周。
她不敢相信徐一周這一周是怎么度過了,還是已經(jīng)被撕票了,和當(dāng)年徐望途犯案一樣,打了第一通索要贖金電話以后就徹底消失了,這也讓曾經(jīng)四個孩子的父母一直處在孩子活著的想象當(dāng)中。
那種未知的痛苦如同將人放在火上煎熬,特別是長期等待后忽然傳來孩子的死訊,好比剜心割肺,孟思期無法想像徐一周的母親周迎君此刻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她記得第二天周迎君就昏過去了,何況現(xiàn)在她知道孩子爺爺?shù)膼盒校瑫粫铀盒牧逊巍?br />
一周過去了,也不知道周迎君還能不能堅持住,孟思期覺得,孩子還活著這個信息可能是她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
臨近中午,孟思期打算抽半個小時去附近郵政局給養(yǎng)父母寄一筆錢,雖然養(yǎng)父母上次拒絕過,但是她還是堅持郵寄,不過數(shù)額按照以前一半,這樣對方應(yīng)該能接受,再找個時間,給他們買點禮物寄過去,這樣總比只寄錢要好一些。
她騎車到郵政局后,將錢包進信封,寄了出去。下午馮少民還要帶他們?nèi)ヅ挪椋郎蕚淇煨┓祷鼐殖晕绮汀?br />
走出郵政局的門,她伸出皓白的手腕擋了一下陽光,這時一個六七歲小男孩跑了過來,“姐姐,有人給你一封信。”
“給我的?”孟思期接過,她機警問,“小朋友,是誰啊?”
“不知道,一個叔叔,說是把信交給你就行,他給了我糖果錢。”
小男孩一邊回答,一邊擺擺手往馬路對面去。
孟思期摸了摸信封,薄薄的,里面像是沒什么東西,大概就是一張信紙,或許是舉報信呢,但是很少有人將信私下交給警察,因為警局是有公共郵箱的。
她一邊思慮著一邊拆開了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張信紙,還有一張照片,她抽了出來,先是照片映入眼簾。
這是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照片,她對著鏡頭哭泣著流眼淚,可憐兮兮的叫人心疼,但孟思期一眼認出,這是徐一周。
她緊張打開信,上面就一句話,但是這句話讓她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孟警官,馬路邊有輛打雙閃的出租車,直接上車,上車以后,不要問為什么,司機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我在等你,記住,是你一個人,如果你耍任何花招,今天下午三點,你就會見到徐一周的尸體!只要按我說的做,你和徐一周都會安全。”
頃刻間,孟思期的心臟幾乎停跳,渾身的皮膚都像是繃緊了。
她放下信,朝四周快速望了望,她知道現(xiàn)在附近一定有人在盯著她,但是這么探望,四周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無論是行人還是過客,都是很自然的表情,也沒有特意朝她關(guān)注的。
馬路邊果然停著一輛出租車,打著雙閃,剛剛有人去問車,但是很快就離開了,說明司機要搭乘的人就是她。
只是來趟郵政局,孟思期身上沒有帶對講機,也沒有帶手槍,只有一副工作期間習(xí)慣放在口袋的手銬,她現(xiàn)在無法通過對講機和局里取得聯(lián)系,更不可能返回郵政局,打電話回去,因為這樣就算是對方論定的“耍花招”,但是既然對方主動露面了,那說明徐一周現(xiàn)在還活著,這可能是現(xiàn)在最有利的消息。
要救徐一周,也許只能她親自去一趟,當(dāng)然她也有其它選擇,譬如立即和局里聯(lián)系,逮捕出租車司機,但這樣太冒險了,萬一惹怒綁匪,讓徐一周喪了命。
徐一周已經(jīng)失蹤一周時間了,這是第一次知道她活著、身處何方的信息,對孟思期來說極其珍貴。
孟思期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一個陷阱,和徐望途曾經(jīng)遇到的威脅一樣,只不過徐望途是假扮白頭盔取走贖金,而她,不知道會面臨什么樣的威脅。
孟思期走向了出租車,如果她是普通人,她可以做其它選擇,但是她是一名人民警察,她必須做出決定,哪怕這種決定非常可怕。
她的步伐很堅定,心里也沒有剛才那樣的緊張,除了警徽帶給她的責(zé)任,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因為綁匪很可能是白面人。
而路鶴說白面人或許和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有關(guān),如果是真的話,那么三十年以后令路鶴成為白骨的兇手一定會現(xiàn)身,他到底是誰?她很想知道,她也必須知道。
三十年,這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多少人想知道這背后的真相,多少人想為路鶴討回公道。
她既然來到了三十年前,那么這就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讓她接近兇手,讓她發(fā)現(xiàn)真相。
她越發(fā)堅定了自己的意志,拉開了后排車門,上車后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司機從后視鏡朝她瞥了一眼,似乎確定了信息,啟動手剎,車子疾馳而去。
今陽市的天氣還是很暖,孟思期迎著窗風(fēng),望向這座城市,街面櫛次鱗比,向后退去,行人在馬路上漸行漸遠,歡笑聲漸逝,新的聲音又迎向她,這里和三十年后其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只是房子矮了許多,舊了許多,就像老照片一樣,三十年一定會發(fā)黃發(fā)霉吧。
孟思期覺得她可能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個關(guān)于警察的夢,因為對父親的不舍,對路鶴那則新聞的震驚,她成為了警察的身份,否則她無法解釋她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如果不是路鶴關(guān)于三十年的新聞,她一定也不會做這個夢吧。
最壞的打算,夢碎了,她回到現(xiàn)實去!
車子一路疾馳,轉(zhuǎn)了幾道彎,好像方向是朝北邊,她在一個重要的十字路口轉(zhuǎn)彎處把信封丟出了窗外,她相信如果韓隊他們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一定會想辦法找她,這封信就是線索。
車子繼續(xù)前進,像是去往飛機場方向,孟思期也一直在熟悉今陽市地圖,這一路路線她在腦海里拓印。為什么是飛機場方向?難道白面人想在見到她以后登機潛逃?
在一個重要路口,孟思期將徐一周的照片丟出了窗外,她很謹慎,保證司機沒有察覺,她不選擇在郵政局門口拋信,就是擔(dān)心郵政局門口有對方的眼線。
兩個線索丟下車,也預(yù)示了汽車的大致路線,無論如何警局也會找到她去往的方向,就是飛機場,除非這兩個線索被人刻意破壞。
很快車子到了一個大型修車廠門前,那旁邊有個藍色“P”字標地下車庫入口,車子慢慢滑了進去。
里面是水泥地面,空間很大,猶如幾個籃球場般大小,車庫頂有日照燈,雖然車庫沒有外面亮堂,但是也很明亮,只是里面的車很少很少,只有幾輛豪車。
車庫間隔一段距離有柱子結(jié)構(gòu),柱子之間劃分三個停車場,車子停入其中一個停車場線內(nèi)。
“下車吧。”司機吩咐。
孟思期再次打探了下后視鏡里的他,只有一雙深窩的眼睛。推門下車,車子馬上開走了,接著她聽到了車庫鐵門拉下的聲音。
孟思期心里一緊,她往車庫門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對,她拼命鎮(zhèn)定急促的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車庫現(xiàn)在是全封閉的,未來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比恐懼還要可怕。
既然來了,她一定不能表現(xiàn)出膽怯,她緩緩轉(zhuǎn)過身,準備打探下地下車庫的情景,如果沒有猜錯,其中一輛車里,應(yīng)該是他吧。
她望向車庫里不同方向停著的四五輛汽車。
忽然,她的視野里出現(xiàn)一個人影,那人從一個柱子后面走出,兩人相距不過五米之距。
他應(yīng)該是一個男人,年輕男人,大約一米八左右,一身極其高檔的黑色西裝,身材很清瘦,站姿筆挺,只是面孔上帶著白面具,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面近距離見到這種白面具,她記得上一次是關(guān)于姚仁俊的畫面里,那次是夜晚的畫面,白面具很模糊。
她眼前的白面具,幾乎覆蓋了整張臉,露出了一對眼睛,兩個鼻孔,和一個月牙形的口,他像是在笑。
“你到底是誰?”她正言厲色。
白面人右手插在口袋,左手緩緩抬起,這時,孟思期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把小刀像是他的玩具,他的手指轉(zhuǎn)了兩下,慢慢地移向耳邊,刀尖撬開了面具。
白色面具緩緩地脫落,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孟警官,你好啊!”
第145章 [VIP] 極惡白魘(21)
“韓隊, 馮哥,我現(xiàn)在就在郵政局,”唐小川從郵政局給辦公室打回了電話, “門口就停著孟思期的自行車, 但是人不知道去了哪?”
“小川,”韓長林回說,“你先在附近找一找, 萬一她去附近買什么東西呢?”
此時,二隊的辦公室, 韓長林和馮少民二人愁容滿面, 因為中午十一點, 孟思期和馮少民請了半個小時假,但是到了下午兩點, 人還沒回來, 于是唐小川開車到郵政局確認了情況。
馮少民搖了搖頭說:“郵政局附近沒有商店,很可能她遇到了什么狀況!”
韓長林見馮少民面色緊繃, 知道他很擔(dān)心徒弟,但是現(xiàn)在孟思期只是失去消息三個小時, 還不能完全確認她遇到了危險, 而且她那么聰慧,不會遇到什么處理不了的狀況。
“我了解小孟, ”馮少民說, “她很聽話,她要是有事要辦,一定會打個電話回來, 至少她不會讓我擔(dān)心。”
門口,趙雷霆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韓隊,馮哥,孟思期沒有回住的地方,剛才我又去檔案室、圖書館這些思期最喜歡去的地方找了一遍,都說沒看到她。”
“會不會回家了?她家還有個商場,也有可能去商場了?”韓長林問。
趙雷霆回答:“我給她家和商場都打過電話,是常姨還有馬經(jīng)理接的電話,都說沒見過思期,怕她父母擔(dān)心,這件事我沒讓他們聲張出去。”
馮少民肯定地說:“小孟不是小孩子,就算家里有急事,她一定會先通知局里。”
“難道和案子有關(guān)?”韓長林說。其實這也是韓長林最擔(dān)心的事情。
此刻馮少民的臉上已經(jīng)失了色,趙雷霆問:“韓隊,你說和綁架案有關(guān)?”
韓長林說:“對,你不記得徐望途被白面人威脅的事嗎?如果白面人也用同樣的方式威脅小孟呢?在那種情況下,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那一刻,趙雷霆臉色蒼白,他囁嚅道:“白面人和思期又沒關(guān)系,他要做什么?”
“他一定在挑釁警局!”韓長林說,“我們破壞了西雅圖俱樂部,他一定懷恨在心。”
趙雷霆額頭冷汗密布,愣在原地。
韓長林覺得,也許馮少民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個情況,但是他始終都不愿意相信罷了,因為他人生的第二個徒弟,不能再出事了,他這輩子都受不起。
他說出這句話后,馮少民的眼睛里已經(jīng)紅了,他一動不動,只是緊緊抿著唇,臉色鐵青。
韓長林心里焦急,但是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了,這時候不能失了方寸。他馬上說:“趙雷霆,你馬上去找路鶴,他不是在查白面人嗎,馬上把這個情況告訴他,我和老馮再想想別的法子,小孟那么聰明肯定留下了線索。”
“好好,我這就去。”趙雷霆拔腿就跑出門。
趙雷霆來到一隊辦公室后,急匆匆就沖了進去,此時,路鶴正在和羅肖國他們在罪案板前討論什么。
見趙雷霆進來,羅肖國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皺眉說:“趙雷霆你急啥?”
“路隊,孟思期不見了!”趙雷霆喊道。
羅肖國怔了下,眼睛瞪得老大。一旁的嚴春和梁云峰轉(zhuǎn)過身,大驚失色。
路鶴正在書寫的粉筆忽地掉到了地上,他轉(zhuǎn)過身,眉頭深蹙,語氣像是啞在喉嚨里:“你說什么?”
“趙雷霆你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羅肖國急著說。
趙雷霆跑到他們跟前喘氣說:“思期十一點去郵局寄東西,三個小時沒消息了,所有地方都找過了,沒有人影。韓隊分析,她很可能像徐望途那樣被白面人威脅了!”
“媽的,又是白面人?”羅肖國看了一眼路鶴,“這王八蛋竟敢綁架警察!”
“老曹呢,為什么名單還沒給我!”
路鶴猛地一拳打上罪案板,罪案板頓時倒落,在地上啪地一聲撞出巨響,路鶴忽然大發(fā)雷霆,讓在場的人都噤若寒蟬,趙雷霆更是沒見過這樣的路鶴。
羅肖國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梁云峰,快去催老曹。”
梁云峰馬上跑向門口,差點和門口一個人影撞上,梁云峰來了一個緊急避讓差點摔倒。來人是信息科林敏嘉,她驚魂未定,撫了撫胸口,跑到路鶴跟前,將一張紙交給他,氣喘吁吁地說:“不好意思,剛統(tǒng)計完,路隊……”
路鶴拿在手里,趙雷霆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偶爾在顫抖,但他仍一目十行閱讀著。
林敏嘉喘著氣說:“這個牌子的白色進口摩托車查到有兩三百家有購買記錄,都是資產(chǎn)富裕的家庭。像白頭盔那個年份生產(chǎn)的摩托車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家,我都標注了出來。”
“一百五十家?”羅肖國苦聲說,“一百五十家查到什么時候去啊?等查到了那不是猴年馬月。”
趙雷霆才發(fā)現(xiàn)額頭上的汗水已經(jīng)啪嗒啪嗒往衣服上掉落。他的眼睛被汗水浸濕,只是心臟的跳動已經(jīng)麻木了。
但是路鶴卻還能夠仔細閱讀這幾百條信息,不但他,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路鶴。
路鶴把三頁紙看完,給了羅肖國,羅肖國馬上說:“嚴春你們幾個,把板子抬一抬。”
嚴春、林滔和蔡雙璽把罪案板扶了起來,羅肖國又把三張紙貼在罪案板邊上。
路鶴轉(zhuǎn)身,再次看向罪案板,他知道現(xiàn)在只有冷靜,無比的冷靜才能救回孟思期。
他雙臂相抱,一只手捂拳抵著下巴,眼神如炬,目光在罪案板的信息上穿梭。
他試著進入冥想狀態(tài),但是孟思期的面貌在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他忽然覺得心神不寧。
這時,羅肖國發(fā)現(xiàn)路鶴垂下了頭,用手指擰著眉心,好像他有些不安。
現(xiàn)在路鶴的壓力太大了,羅肖國也知道,這種壓力任憑誰都無法承受,但是現(xiàn)在誰也幫不了他。因為他知道,如果路鶴都破不了局,那么整個警局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破局,也許孟思期能幫助他,但是現(xiàn)在無疑是天方夜譚。
不僅僅是他,現(xiàn)在所有人都呈現(xiàn)焦慮不安的狀態(tài),所有人都是面色青白,額頭上布滿汗珠,連林敏嘉也咬著唇,唇色很白,羅肖國朝她揮了揮手,意思是先回去。
林敏嘉點了點頭,慢慢地離開了這個緊張焦灼的氛圍。
“路鶴,你真的在乎我嗎?”
“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次行動都記住你現(xiàn)在說的話……如果你死了,我會考慮別人的追求,我說到做到。”
路鶴忽然想起她說的話,那聲音一遍遍在他腦海里盤旋。
他在想,她為什么要說這句話,因為她也在乎他嗎?不,路鶴一直以為不是這樣的,難道她的潛臺詞是這樣的?
她在乎他會不會有事?
路鶴搖了搖頭,但又肯定起來,沈巷鳴說,他根本就不懂感情,但是他讀懂了孟思期話里的意義,這就足夠了。
這真的足夠了,路鶴的血液在無限地沸騰,就好像孟思期給予了他強大的力量。
他緩緩搖頭,看向罪案板,他越發(fā)冷靜,漸漸進入冥想狀態(tài)。
二十四年前,假如白面人真的和徐望途有聯(lián)系,那么只有這樣一種可能。
徐望途的妻子當(dāng)時正在希望小學(xué)教書,從他屢次的側(cè)寫來看,白面人應(yīng)該很年輕,那時候,他一定是希望小學(xué)的學(xué)生,也許因為某種原因,他認識了徐望途。
路鶴的目光重新回到罪案板,這兩天他調(diào)查了希望小學(xué),帶回了師生合影,徐望途的妻子謝文娟在希望小學(xué)教書三年,一共有兩次合影。
其中一張是師生集體合影,還有一張是教室合影,這些都是黑白照片,集體合影都是站立姿態(tài)照片,每個孩子都帶著笑容,謝文娟在第一排靠中坐著。
教室合影,是從教室門口方向拍了一張全景,謝文娟站在最后面,幾乎每個孩子都露臉了,他們雙臂合攏置于桌上,身子筆直,滿面笑容看著黑板,有的孩子還露出了豁開的門牙。
他在每一張面孔上閱讀,他甚至將兩張照片上的面孔都對應(yīng)了起來。
但是這些面孔根本說明不了什么,二十四年了,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變了,而且變化不會小,他翻過照片,重新貼在罪案板上,照片背后記錄了每個孩子的名字。
他再次看向信息科整理的名單,快速對應(yīng),很奇怪,照片上沒有一個名字和名單上的名字對應(yīng)。
明明信息科將每一個購買了該進口摩托車的家庭成員貼在了上面。那么應(yīng)該不會遺漏,難道是白面人使用了別人的摩托車?
不,路鶴覺得自己走入了誤區(qū),名字并不能代表什么,一個人讀小學(xué)時的名字,不等于是長大后的名字。
他再次翻到照片正面,仔細觀察照片里的細節(jié)。
忽然,在那張教室合影里,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坐在第四排靠過道的小男孩桌上,圓珠筆和橡皮擦都放在左側(cè),而其它學(xué)生,都放在右側(cè)。
這說明這個孩子是個左撇子。這個男孩笑得很燦爛,短發(fā),牙齒豁了個口。
路鶴猛然驚醒,他快速拿起那張摩托車名單,飛快用手指滑下去,終于找到了那個名字。
他記得,他見過他,去年年底有人舉報香江大酒店涉嫌組織賣淫、圈養(yǎng)性奴,他前往龍城企業(yè)大廈調(diào)查龍城企業(yè)太子江盛。
他還記得,那天在大廈進門,他還見到了孟思期。當(dāng)時江盛撫住孟思期的肩膀,態(tài)度輕浮,對她毫無尊重。后來他了解過,那次孟思期只是去龍城企業(yè)走訪查案,然而江盛這種行為令人不齒。
他伸出右手,“老羅,去年底,那封舉報香江大酒店的信。還有,阮夢櫻的筆記!”
羅肖國馬上說:“快,快找。”
幾分鐘后,去年那封舉報信和阮夢櫻留下的一個筆記本落在了路鶴的手上。
嚴春和梁云峰已經(jīng)將信和筆記本打開。
路鶴仔細一看,果然,字跡有至少八分相似,那一定是阮夢櫻寫的舉報信,只不過故意歪曲了字跡,她一定不想有人認出她的字跡,但路鶴知道,一個人的字跡即使改變了寫法,仍然改變不了她的習(xí)慣。
這封信無疑是阮夢櫻的匿名舉報信,但是白面人可能知道她舉報了,或許就是因為路鶴到達龍城企業(yè)調(diào)查,讓白面人確信阮夢櫻舉報了他。
于是白面人安排人到清水市毆打了阮夢櫻的弟弟孫夢樹,然后將慘不忍睹的照片寄給了阮夢櫻,以此警告她。
沒錯,這就是阮夢櫻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她的過去和香江大酒店,和龍城企業(yè)有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香江大酒店就是龍城企業(yè)旗下企業(yè),也是江盛直接管理的。
最重要的是,江盛就是一個左撇子。
和二十四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一樣。他們的年紀是對得上的。
那次在調(diào)查中,他發(fā)現(xiàn)江盛一直在使用右手做事,但是取煙,還有特別需要本能的行為時,他使用了左手,這說明江盛有意隱藏他是左撇子的習(xí)慣,但是人不會改變最根本的習(xí)慣,他保留的左手的習(xí)性,偶爾會展示出來。
路鶴幾乎確定白面人就是江盛,以江盛對孟思期的態(tài)度,那天在龍城企業(yè)大廈門口,他就看得出來,江盛對孟思期很“親密”,這說明他早就對孟思期圖謀不軌。
他緩緩地翻過照片,與照片正面孩子對應(yīng)的名字是:何天盛!
龍城企業(yè)老董事長名叫江天,名字也不會是巧合。路鶴轉(zhuǎn)過身,語氣堅定無比:“馬上查龍城企業(yè)太子江盛,今天的行程,十分鐘我要知道!”
羅肖國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知道路鶴找到了白面人的答案,他就是龍城企業(yè)太子江盛。
他馬上吆喝:“快快,聯(lián)系龍城企業(yè),聯(lián)系江盛的秘書、助理!他認識的所有人,快!”
趙雷霆整個人都怔在原處,冷汗直冒。江盛,他認識,他根本沒想到這個白面人是江盛,他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他看起來根本就不需要做這些勾當(dāng),但是他利用這些財富建立了一個魔窟,西雅圖俱樂部。他是千刀萬剮都難以泄憤的惡魔!
在大家緊急調(diào)查時,路鶴雙手握拳頂在桌上,弓著身子,猶如一張拉滿的勁弓,凝視著整個辦公室。
內(nèi)心咚咚劇烈跳動的趙雷霆,看到了路鶴眼底里的堅定和果決,但是緊張的辦公室氣氛,卻讓他無法平靜。
電話同時打到信息科,現(xiàn)在整個警局正在以最快速度聯(lián)系江盛認識的人,尋找他的蹤跡。
十幾分鐘后,無論是辦公室還是信息科,都給了路鶴一個答案,也給了趙雷霆一個絕望的答案,沒人知道江盛現(xiàn)在在哪。
“砰!”辦公室一聲驚雷,趙雷霆緊張的心臟被這聲巨響驚駭,那是路鶴以拳捶擊桌面的響聲。
他大聲喝道:“繼續(xù)找,找不到就全城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趙雷霆今天徹底顛覆了對路鶴的認知,他并非暴怒,但也絕不平靜,他一向冷靜如斯,今日卻狂風(fēng)怒號。
路鶴快步走到罪案板前,用重重的粉筆在罪案板上畫下一個“×”,將江盛二字四分五裂。
他又飛快地在“白面人”的名字上狠命畫“×”,罪案板上頓時就像畫上一張罪惡的黑白漁網(wǎng)。
“我一定要宰了你!”他咬牙切齒,雙目如血般通紅。
現(xiàn)場一片死寂。
趙雷霆緊緊握住拳頭,用拳頭抵住自己閉上的雙眼,手腕在微顫,他面向一堵墻,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
第146章 [VIP] 極惡白魘(22)
“是你?”孟思期猛地一怔。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龍城企業(yè)的太子江盛,她不但意外,而且從始至終都沒有將嫌疑放在認識的人身上。
她記得那次江盛到她家打麻將, 留給了她一張名片, 那一次,也許她的哥哥孟庭哲為了商場的投資,結(jié)識了江盛, 并且有意讓她和江盛聯(lián)姻。
后來因為了解游美華和游勝華的拆遷賠償,她去了一趟龍城企業(yè)大廈, 那次是江盛親自接待了她, 也是那一次, 她熟知了江盛的為人,一個不尊重女性的紈绔子弟, 但是她沒有想到江盛竟然是西雅圖俱樂部的幕后黑手, 是紡織廠五個女工枉死的罪魁禍首,是虐待阮夢櫻的惡魔, 是許多年輕女孩和男孩的噩夢,是綁架徐一周的兇手!
他的罪行之多, 簡直罄竹難書!
但是知道江盛的真面目后, 孟思期反而極其冷靜,因為她知道, 江盛一定會被她繩之以法, 被法律嚴懲。
“思期……”江盛發(fā)出淡淡的笑,向她走近,嘴角勾向一邊, 甚至有幾分狂狷,“我來接你走了!”
“今天下午就去香港, 然而去澳洲!”他把玩著手里的刀,眼睛微瞇,注視著她的表情,在她面前一米處站定。
“哼。”孟思期鄙夷一聲,“你以為你逃得出今陽市?”
“你想逮捕我?你沒有帶手槍,只有一副手銬吧,你覺得我會乖乖束手就擒?澳洲我有住不完的房產(chǎn),花不完的金錢,只要你去了,這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想挾持一個警察去國外?”
“不,不是挾持,我已經(jīng)為你偽造了新的身份,無人識破,你以后叫夢妮,好聽嗎?”
孟思期差點啐了一口:“惡心!”
“哈哈……不要急,我為你獻上我的誠意,除了澳洲的房產(chǎn),我已經(jīng)送給你了一個禮物,這個禮物不夠大嗎?沒有我,你能抓到他嗎?”
“徐望途?”孟思期疑惑問。
“是,如果我不安排這一切,恐怕他永遠都會活得心安理得吧。”江盛笑了笑,笑得極其得意,極其狷傲。
“你怎么知道是他?”見江盛笑而不語,孟思期試探問,“二十四年前,在今陽市希望小學(xué),你應(yīng)該還只有六歲左右,那時徐望途的妻子謝文娟是你的老師?你從那時候就認識徐望途?”
江盛上揚的嘴角下落了幾分,臉色呈現(xiàn)幾分難以置信,他反問:“你猜的?”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孟思期想拖一拖時間,如果警局發(fā)現(xiàn)了她的信號,一定會前往這個方向,機場的方向,至少江盛不會登機潛逃。
“你很聰明,思期,”江盛重新噙上笑意,“不但聰明,你不畏權(quán)貴,不喜錢財,不貪富貴,所以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
孟思期并不想回應(yīng)他。
“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剛才路上你至少兩次丟下信,你想和警局傳遞信息?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毫無智商的反派?”江盛嘴角揚起,滲出得意。
孟思期根本沒想到,江盛比她想象的要難對付,如果江盛發(fā)現(xiàn)了她的花招,他一定會對付孩子吧。瞬間有一種失落感縈繞在她心頭。
“雖然你沒有信守諾言,但我原諒你,”江盛笑道,“我不但原諒你,我還給你帶來了一份珍貴的禮物,你跟我來。”
江盛又把玩著手里的小刀,朝一輛車走去,孟思期記得他平時喜歡把玩香煙,只不過他此刻換成了小刀,而且換成了左手把玩,這說明他可能是左撇子。
那輛小車里,如果是存放著“禮物”,孟思期猜想,最有可能就是徐一周。
她的心里緊張了幾分,跟著江盛的步伐走到了一輛藍色小車尾部,江盛打開了后備箱蓋。
孟思期蹙了蹙眉,徐一周不會藏在后備箱里吧,這樣小女孩豈不是快悶死了。
打開后備箱,映入孟思期眼簾的是一個手提箱,平放在后備箱內(nèi),江盛將拉鏈拉開,打開了手提箱蓋,那一刻,她壓抑著的心臟頓時撕裂了般。
手提箱里就蜷著一個小女孩,以一種蝦尾蜷曲的姿態(tài)側(cè)躺在手提箱內(nèi)。
雙手雙臂緊緊地擠在團成一塊的身體前,呈現(xiàn)一個祈禱的姿勢,她的小臉蛋很白皙,眼皮緊閉,睫毛靜悄悄,但好像還有一絲血色,嘴唇也有淡淡的血色。
她仔細觀察了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徐一周還活著,這是她今天最開心的事情。
但這份喜悅她一點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幾乎是冰冷地說:“你把她怎么了?”
“怎么了?”江盛轉(zhuǎn)頭看向她,笑了笑,“你好像不高興,這樣活的禮物你不高興嗎?”
“你給她吃了昏睡藥?”
“幾片安眠藥而已。”江盛伸手去蓋手提箱。
“等等。”孟思期打住了他,“你想捂死她?”
“你這么心疼她?”江盛往后退了兩步,“聽你的話,我也希望她活著回去,那樣你才會心甘情愿跟我走對吧。”
“下午三點的飛機。”江盛提醒。
“江盛,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噢?”江盛笑容更盛,“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審訊我?不過我可以回答你,但只給你十分鐘時間,不然趕不上飛機。”
“八年前,蒲公英紡織廠的五朵金花,是怎么死的?”
江盛蹙眉,沉默了下說:“這種問題我怎么回答?”
“你不想我跟你去澳洲?”
“哼哼,有趣,我竟然被你拿捏住了。好,我可以告訴你。俱樂部有很多穿制服的女人,那是因為,很多男人喜歡這種制服。從小到大,我就喜歡穿制服的女人,就像我現(xiàn)在喜歡你,不過我喜歡她們和喜歡你不同,我只喜歡她們穿著制服的身體,而你,是你的人。我是要了五朵金花,但很快,我就玩膩了,至于怎么死的,你得問賈龍輝。”
孟思期盡力讓自己冷靜,她繼續(xù)問:“阮夢櫻呢?”
“阮夢櫻?”江盛瞇著眼看著她,“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放走她?”
他慢條斯理地說:“阮夢櫻太剛烈了,她也很漂亮,我是很喜歡她,她欠了我錢,所以簽了一年賣身契,一年后,她說她要離開,”他笑了笑說,“你覺得可能嗎?但我好像,又放走了她……”
他的笑容斂了斂,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兒,慢慢說道:“阮夢櫻的眼睛很像我的母親……”
江盛記得第一次見到阮夢櫻的時候,是賈龍輝派人將她送到了一間包廂,彼時他正坐在沙發(fā)椅里,抽著煙觀看電視機里面的槍戰(zhàn)港片。
兩個下屬把阮夢櫻頭上的黑色頭套抽掉了,江盛瞥了一眼,他發(fā)現(xiàn)阮夢櫻長得很漂亮也很清純,但他見過太多漂亮的女人,在他眼里,她只不過是一件商品。
被兩個下屬按在地上,阮夢櫻顯得很倔強,但她還是屈服地跪在他的腳下。
“怎么了?”江盛懶洋洋地問。
“老板,她叫阮夢櫻,今年二十一歲,是一家開發(fā)銀行職員,欠了咱們十幾萬,還不了,只能帶回來了。”
女孩抬頭爭辯,帶著沮喪:“老板,我當(dāng)時是借了八千塊,但我在規(guī)定時間還了,他們誣陷我,說我拖延了一天。后來數(shù)目越來越大,我根本還不起。”
那一刻,阮夢櫻抬起頭時,一雙漂亮的眼睛,映入了江盛的眼底,他認真看了一會,嘴角染上笑意。但他帶著白色面具,那看起來就像一張恐怖的笑臉,以至于女孩打了個哆嗦。
江盛對兩個下屬大罵:“怎么回事?你們這是違法的,知不知道?”
現(xiàn)場一片死寂。
一人囁嚅道:“實際情況,她那天確實帶了一筆錢,但是忘記在借條上簽字。”
“不是這樣的,”阮夢櫻爭辯,“是他們說錢給了就行了,根本不用簽字。”
“哎呀,可惜了。”江盛吸了一口煙,從沙發(fā)上直起身,將煙在煙灰缸里掐滅,“你在銀行工作,不知道借錢還錢都需要書面字據(jù)的嗎?這種事情我真的做不了主。”
阮夢櫻抽泣道:“老板,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再漲下去,我一輩子都還不起。”
“是啊,一輩子,這么年輕這么漂亮,一輩子多可惜。”江盛忽地拿起煙灰缸,朝門口砸去,兩個男子根本不敢退讓,煙灰缸將其中一人的手砸得青白,顫個不停。
他吼道:“人家都說還不起,你們還帶回來?”
“老板對不起對不起。”兩人低頭連連道歉。
“出去,都滾出去。”在江盛的怒吼下,兩個人顫顫巍巍出了門。
煙灰缸里的一襲煙灰掉在阮夢櫻的頭頂,烏黑的頭發(fā)上染了白色。
江盛俯過身輕輕地吹了一下。
阮夢櫻緊張地向后仰了仰身子,面如土色。
“不要害怕,”江盛緩緩伸出一只手抬起阮夢櫻嬌嫩的下巴,對上她驚恐的眼神,溫柔地說,“還不起還有別的辦法。”
空氣里只剩下阮夢櫻急促、害怕的呼吸。
江盛語氣溫柔體貼:“這十幾萬肯定是要還的是不是,你也不想抵賴對吧,為了公平起見,我們簽一份合同,你在我們這工作一年,你放心,這里很正規(guī),一年之后,咱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
阮夢櫻的眼睛里閃著淚花,她像是被迫答應(yīng)了。
很快,她簽了一份合同,還被要求穿上開發(fā)銀行的制服,她再次面對江盛,小心翼翼地問:“老板,請問我的工作是做什么?我可以很努力。”
“噢,既然這么上進,那么我先來教教你。”江盛不急不慢將皮帶解開,“過來,先用嘴巴,知道怎么做吧。”
房門緊閉,外面是喧鬧聒噪的歌聲,震耳欲聾的音樂,不一會就從屋內(nèi)傳來阮夢櫻“不要,不要”的哭訴和絕望的叫喊聲。
那天江盛將薄薄的白色手套摘掉了,在俱樂部,他為了擔(dān)心別人取他的指紋,他始終都帶著面具和手套,但那天,他為了感受阮夢櫻身上母性的味道……
面對孟思期明亮如許又不畏強權(quán)的眼睛,江盛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地說:“阮夢櫻的眼睛很像我的母親……因此我給了她特殊照顧,每一次玩了她過后,我就有一種罪惡感,一年時間,我仍然沒有馴服她,她想離開,甚至嘲笑我不遵守合同和諾言。那天,我拍下了她的照片,我告訴她,阮夢櫻,我可以放你走,如果你想找警察,就去找路鶴,他是這世界上最正直最會破案的警察,我可以和她賭,看看誰先死!”
說這句話時,江盛咬著后牙槽,笑意當(dāng)中透現(xiàn)出幾分邪魅和蔑視。
孟思期內(nèi)心里陣痛著,但面上依舊冷靜,她知道江盛這是和阮夢櫻玩獵殺游戲,就像森林里的猛獸捕捉到一個獵物后,故意放走她,但是利齒卻永遠向著她,隨時都可以吞噬她。
她冷笑道:“所以,你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用她的死致你于死地!”
江盛咬了咬牙:“一個俱樂部而已,對我來說,算不了什么。”
“孟思期,”他朝她前傾著身子,嘴角勾起幾分瘋狂的笑,“你以為憑我江盛一人之力,能讓西雅圖這座娛樂之城十年無恙?你以為我逃出生天沒有一把保護傘?你以為你看見的就是這世界的全部,孟思期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這小小的螢火蟲,墜入黑夜,還會閃光?”
“是,我是螢火蟲。”孟思期正色道,“無論黑暗有多大,但像我這樣小小的螢火蟲也有千千萬萬,無論黑暗多么恐怖,萬千光芒也會讓黑夜變成黎明!”
“黎明?”他無趣搖了搖頭,像是不想和她爭辯,“我,只是黑暗的開始,你永遠都無法想象黑暗有多大,黑暗的盡頭是什么?那張白面具底下——真正藏的是什么?”
孟思期蹙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哈哈,就算我現(xiàn)在跟你回去,你們又能把我怎么樣?你們有我的任何證據(jù)?”
孟思期冷聲道:“那就等著!江盛!看看最后贏的是誰!你的罪行恐怕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故意殺人罪,非法持有毒品罪,非法持有槍支罪,非法拘禁罪,組織賣淫罪,強奸罪,綁架罪,你終會被執(zhí)行死刑!”
“哈哈,最后再加一條,拘禁警花罪,”江盛笑著抬起手表,提醒她,“十分鐘快到了。”
“最后一個問題,如實回答。從去年到今年,市里有兩個女孩被殺,身體上被化了精致的紅色妝容,這件案子又叫紅妝案,是你做的嗎?”
江盛再次無趣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破不了的案子都是我做的?我沒那閑工夫去給她們化妝!”
“可你給阮夢櫻化了妝。”
“是畫了,我那是羞辱她。她要離開俱樂部,我拍幾張照片讓她知道,她永遠都有把柄在我手里,她一輩子都逃不掉。”
“你確定沒有殺那兩個女孩?”孟思期執(zhí)著地盯著他的表情。
“沒有。你還要我說幾次。”江盛有些不耐煩,“好了,我們的交易可以成交吧,你和徐一周,你只能選一個活下來。做好了決定,現(xiàn)在就出發(fā),你放心,有人會將徐一周送到安全的地方,只要我們到了澳洲。”
孟思期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和迷茫,她記得路鶴說白面人可能是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但的確沒有百分百把握,既然江盛矢口否認,那證明他確實和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沒有關(guān)系。
在她默默不語時,江盛笑道:“思期,這一路我安排周密,沒人可以破壞我們幸福的計劃,以后,就是我們兩人的生活了。”
她冷笑道:“你真的以為,囚禁一個警察,你會高枕無憂?”
“想一想項杰,五年了,誰在乎?”江盛笑得恣意。
孟思期心中刺疼,臉上強忍著憤恨的表情,“對,五年了!”
“這輩子,我玩過所有制服,除了女警。我太喜歡你了思期。”
此刻孟思期就穿著一身警服橄欖綠襯衫,黑色褲子和小皮鞋,只不過外面套著一件米色風(fēng)衣。但是敞開的風(fēng)衣仍舊讓她高挑的身材展現(xiàn)完美的身體線條。
江盛看向她身材的眼神有些迷離,又像是沉醉,“當(dāng)然我會對你好,我絕不會欺負你,除非你不聽話。”
他這種善意和沉迷的笑容,在孟思期看來,充滿著恐怖、貪婪還有骯臟。
“……走吧,思期……”江盛扭頭望向遠方的一輛小車。
他邁開了步子,孟思期明白,他想換一輛車載著她離開,至于徐一周,就需要她登上飛機安全著陸以后才能真正放她走。
孟思期跟上他的步伐,但步伐很沉重。江盛一邊走,一邊微微余光瞥向她,漫不經(jīng)心地聊著天。
“我的故事我會慢慢告訴你,有很多很多,你別急,就像制服這件事,你一定不理解對吧,我媽媽年輕時候是一個門市部售貨員,每天穿著工整的制服,有時候她還會帶穿著制服的女同事回來住,家里的床很小,我只能擠在她們中間,那時候我就愛上了制服的感覺,我喜歡那樣的夜晚,當(dāng)然你不會明白自慰的樂趣……”
孟思期感到一陣惡心,她跟著江盛的步伐,越來越壓抑,甚至有種心臟破裂的感覺,她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她必須做出決定。
她的手慢慢移向褲子口袋,伸向手銬,她知道憑借自己赤手空拳,一定不是江盛的對手,而且他手上還有刀。
當(dāng)然這對手銬也不可能輕易拷住他的雙手,她緊緊將兩只手銬疊在一起,疊成一個圓圈的手銬圈在手掌里,握緊了拳頭,而此刻的拳頭包裹的是手銬的鋼鐵。
就在江盛得意談著他的過往作品時,孟思期握緊手銬的拳頭猛地一拳砸了過去,這一拳正好擊中他的手腕,江盛措手不及,手中的小刀應(yīng)聲而落。
江盛轉(zhuǎn)過身,面色頓時暗了下來,“偷襲我?”他捏起拳頭欲要還擊。
孟思期猛地一拳再打過去,江盛以拳回擊,手銬正好打在他拳頭上,江盛“啊”地一聲,收回了手,拼命抖了抖通紅的手掌。
他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忽地彎下身子去拾刀子,孟思期追上去又一個拳頭,一拳打在他臉上,嘶吼道:“知不知道阮夢櫻怎么死的!”
江盛滾落到地上,他蜷著身子笑了起來:“舒服,打得舒服!”
孟思期沖上去,一個拳頭又砸向他的脖頸。江盛慘叫一聲,然而又跟著笑了起來:“來啊,打死我,好久沒這么爽過!”
她一腳踢過去,將他徹底打翻,她怒吼道:“五朵金花,怎么死的!”
話聲未落,她又一個拳頭砸過去,這一拳正正好打在他的臉頰上,他的嘴角頓時破裂,鮮血淋漓。他吐了一口血,“好爽。”
孟思期都覺得自己的手掌被手銬震得刺骨的痛。
她又朝他顴骨來了一拳,江盛徹底打趴了下去,臉頰上全是血,甚至濺了幾滴在她手上,他終于沒有說話。
孟思期冷嗤一聲,松開手銬,準備將他的習(xí)慣手左手先拷上,就在這時,江盛的右手忽地舉起了槍。
黝黑的槍口對準了她。
孟思期手里的動作頓時停住,江盛吐了口血色唾沫命令她:“把手銬給我!”
孟思期猶豫了下,沒有動作,她知道手銬丟了,再沒有機會反擊,但是現(xiàn)在她沒有更好的辦法。
江盛用槍對著她的腦袋,慢慢地爬起來,從她手里奪過手銬,將她一只手拷住。
“另一只手!”江盛咆哮著。
孟思期咬著牙,倔犟地一動不動,江盛沙啞說:“別以為我不敢開槍,打死你以后,我一樣會把你的尸體帶走……”
他用力一拉,將她雙手拷在身前,笑道:“你不知道奸尸是嗎?奸完尸我還要把你做成人體標本,這輩子你就永遠留在我身邊!”
“你以為這段時間,我沒聯(lián)系你,就從沒關(guān)注過你?你上下班,你出去做任何事,我都叫人給你偷拍了照片。你一定想問我拍這些照片做什么,很簡單,我玩女人的時候只有看到你的照片,我才能射出來!”
孟思期咬牙切齒,瞪著他,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她雙手被束縛,根本無法動彈,她必須冷靜,采取權(quán)宜之計,起碼等一下上車后,待他開車時,她可以想想辦法。
“你在想什么?又在想什么鬼點子?”江盛陰笑道,“你知道當(dāng)初我是怎么馴服阮夢櫻的嗎?現(xiàn)在我就告訴你,每天讓她跪在我面前,一遍遍吃我雞巴,直到她吐個不停!”
“跪下!”江盛大聲命令,“現(xiàn)在就跪下!今天就用你的嘴巴!”
孟思期的胸脯急促起伏,眼里紅了血。
“聽見沒有,你沒有別的選擇!否則我一槍打死你!我一樣會侮辱你!讓你每一寸肌膚都滿足我!”
“我數(shù)三聲,三……”江盛故意停頓了下,染著鮮血的嘴角緩緩上揚,就像是玩獵殺游戲一般,掌控著節(jié)奏,另一只手緩緩解開了皮帶,他始終注視著孟思期悲憤又隱忍的表情。
他發(fā)現(xiàn)她這個樣子他反而更喜歡,一種神圣高潔即將被他破壞的感覺。他甚至想好了,以后在澳洲的花園里,每天都為她換上各式各樣的制服,一遍一遍地把玩她。
江盛扭曲的面孔上浮現(xiàn)一陣邪惡和歡愉的笑。
第147章 [VIP] 極惡白魘(23)
恒盛修車館的地下車庫, 車庫口被鋁制鐵門關(guān)緊,車庫里的日照燈發(fā)出白光,白光打在孟思期汗珠密布的臉頰上, 打在她殷紅彌漫的瞳孔里。
“我數(shù)三聲, 三,二……”江盛獰笑著,聲音在車庫封閉的空間發(fā)出回響。
他又停頓了下, 哈哈笑了兩聲,咆哮道:“孟思期, 跪下!我喊到一, 我就會開槍!就算你死了, 我也會插進你嘴巴,你沒有選擇!哈哈……跪下!”
他已經(jīng)解開了皮帶, 褲子拉鏈打開, 只要他褪去褲子,罪惡就會將孟思期糟踐、蹂躪、淹沒。
孟思期眼睛紅著血瞪著他, 她咬著牙說:“江盛,你不怕我死也會咬下來!”
“我太期待了!思期, 你快點, 咬我,咬!”
終于, 他親眼看見, 孟思期屈辱地,緩緩地下蹲,她神圣不屈的完美身軀終于屈服于他!
他渾身都亢奮無比, 血液沸騰,他才知道, 孟思期才是他的全部!
他記得十歲那年,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他深深記得母親留給他的話,警察會幫助每一個孩子,那時候,他多么渴望最美麗的警察幫幫他,對他笑一笑。
那是二十年后,他終于實現(xiàn)了他兒時的夢想,他記得第一次在孟思期家里打牌,見到孟思期的時候,她是多么的完美,他從未見過如她這般完美的外貌和身體,她那讓人如癡如醉的笑容,他從那天遞給她名片的那刻起,就決定一定要得到她。
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也一定要霸占她的身體,霸占她的尸體,她的人體標本,這一輩子,孟思期都不可能離開他。
現(xiàn)在,他渴望被她撕咬,被她狠狠地撕咬,他迫不及待地將褲子放了下去。
褲子沿著他的大腿下滑,滑到了膝蓋部位。江盛又迫不及待去推白色內(nèi)褲……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聽“啊”地嘶吼,孟思期整個人就像是重錘朝前撞過去,她速度極快,沒人能反應(yīng)過來。
頃刻間,她的頭就撞在江盛的腹部!他想站穩(wěn),想躲避,想抵抗,但是下了一半的褲子把他雙腿束縛住。
他就像一個稻草人往后趔趄,跌倒,坐倒在地。
孟思期的速度太快,她也撲倒到了地上,她早就預(yù)想好了這一切,就在趴地的剎那,她被手銬束縛的雙手合力抓起了地上的匕首,那還是江盛親自帶來的匕首。
孟思期緊緊握在手里,用雙膝發(fā)力,朝前撲去,將匕首扎進江盛的身體,一下,兩下……
血濺而起,江盛慘叫一聲,舉槍對著她亂射,“砰砰砰!”雙腿亂顫踢她。
她手里的匕首被踢飛,整個人被踢翻。
孟思期知道自己死了,但是她也不會讓江盛得逞,江盛的下身已被鮮血浸透。
他一手捂住傷口,一手抬起,終于將槍對準她的腦袋,歇斯底里地喊:“臭婊子,去死吧!”
孟思期趴在地上,不卑不亢地抬起頭,得意地笑了出來:“操你媽!”
他滿臉猙獰,扣下扳機!
“砰!”
孟思期閉上了眼!
她不知道面對她的是什么,是真正的死亡,還是回到三十年后?
但她沒有遺憾了,她可以回去驕傲地對著孟星海的墓碑說,她也可以是一名光榮的警察!
她也可以對路鶴的墓碑說,這一次橫跨三十年的旅程,她沒有白來,她認識了他,也知道他想追求她。
這段時光是她最璀璨的路程,她一點也不后悔,一點也不后悔。
一顆晶瑩的淚珠,卻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三十年后的時光真的在迎接她嗎?
孟思期等待著,但她沒有感覺到疼痛。
耳畔卻傳來江盛又一聲慘叫,她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江盛握槍的手掌血肉模糊,就像是被子彈洞穿,手槍早已跌落在地。
“孟思期……”遠處,傳來路鶴撕裂的吶喊聲。
她慢慢轉(zhuǎn)頭,只見路鶴瘋狂地朝她跑來。
她一時之間竟就像做夢一樣。
她竟然還活著。
路鶴跑過來,踢開江盛的手槍,幾乎是撲倒在她面前,拼命地撫摸她的臉頰、肩膀還有身體,就和曾經(jīng)師父那樣,他幾乎有些瘋癲。
最后他雙手染滿鮮血,露出一絲微笑:“沒事了,不是你的血!”
原來江盛的血濺了很多在她臉上和身上,一定是剛才他手掌被子彈擊穿濺在她臉上的,路鶴誤以為她中彈了,在緊急檢查她身上的傷口。
孟思期坐在地上,好像用盡了力氣,她的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肩膀抖動。
“對不起,我來晚了。”路鶴雙眼通紅,用手肚抹去她臉頰上滑落的淚水。
“我以為我死了。”孟思期委屈地說。
“不會,你永遠都不會!”路鶴肯定說。
“鑰匙在哪?”他伸手進她的上衣荷包,從里面掏了出來,將她的手銬解開。
她的手腕上是一對深深的紅痕,應(yīng)該是被手銬磨出來的,他能想象,剛才孟思期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她臨危不屈,機警聰慧,不畏生死,她是這次抓捕白面人的真正功臣。
路鶴拿起她的兩只手掌,合在一起,低頭吹她手腕快要滲出血的紅痕,左右吹拂,“不疼吧。”
“不疼。”孟思期搖頭,仍舊余悸未消,她忽地想起什么,情急說,“徐一周,徐一周在箱子里。”她收回手掌,扭著身子指向不遠處那輛打開了后備箱蓋的藍色豪車。
她想爬起來,“我想去看看她。”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身子歪倒。
路鶴將她扶穩(wěn)坐好,“孩子怎么樣?”
“不知道,吃了安眠藥,睡著了。”
“路隊!”這時從車庫門口傳來羅肖國的聲音,緊接著一群人跟了上來。
“路隊!”是一隊所有隊員。
他們跑過來,默默望了望在地上翻滾的人。
“啊次,啊次……”江盛嘶叫著,他一只手被打爛,另一只手仍舊捂著襠部在地上打滾。
他們又好像沒發(fā)現(xiàn)似的,全部圍到了孟思期身邊,臉上都充滿著擔(dān)憂,羅肖國說:“小孟沒事吧。”
孟思期搖了搖頭。
路鶴抬頭,指向藍色汽車,“梁云峰,徐一周在車子里,馬上抱送醫(yī)院!”
“好。”梁云峰沖向了那輛汽車。
“老羅,現(xiàn)場處理一下!我先帶思期去醫(yī)院。還有韓隊那邊盡快通知,不要影響機場正常運行。”
“好,路隊你放心吧。”
路鶴跪下雙膝,將孟思期整個人抱了起來,穩(wěn)健快速的步伐將她抱向門口。
一隊所有人目光統(tǒng)一看著路鶴抱人的動作,又扭頭,望著他抱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車庫。梁云峰抱著小女孩緊跟著追了出去。
這時,大家才回過頭來,羅肖國掃視了眼大家,“都發(fā)什么呆?路隊不抱著還能去找擔(dān)架?”
“對,大家不要亂想啊,”嚴春笑說,“路隊這是急著救人呢?”
羅肖國瞇眼,“嚴春,你這說就說吧,怎么還笑呢。”
“我笑了嗎?”
此時,江盛又傳來一聲慘叫,在地上大幅度翻滾了下,身子蜷成一團,就像卷成團的丑陋蟲子一般,水泥地上被他拖出一地血。
蔡雙璽皺了皺眉,“他這是?”
“命根子沒了!”羅肖國淡淡地說。
嚴春補充:“這種疼法,有可能一整根切了下來。”
蔡雙璽嘴角“嘶”了一聲:“那不得疼死!”
林滔氣憤說:“這個大色魔,落得這樣的下場,活該!”
“我現(xiàn)在還想抽他一頓。”嚴春也氣憤不已,“玷污了多少女孩子,害死了多少人命!要不是小孟,他不知道還要害死多少人!”
“媽了個比玩意!”羅肖國啐了一口,在江盛又撕裂慘叫一聲后,他吩咐,“叫個救護車吧,嚴春。”
“……好吧。”
車庫外,陽光灑過來,孟思期感覺刺眼,將頭往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貼上了路鶴的溫?zé)岬男靥拧K恢倍紱]有主動貼過他,但是這一次她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欣慰,感受到罪犯落網(wǎng)的激動,還有路鶴帶給她的安全感。
其實師父、韓隊、趙雷霆、小川他們以前都給了她安全感,但是這一次,她從路鶴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特別是他結(jié)實溫?zé)岬男靥牛拖褚蛔屓丝梢园踩朊叩母蹫场?br />
見孟思期安靜地窩在他的懷抱里,路鶴低了低頭,嘴角慢慢彎起,又抬頭,走向了陽光下的警車。他故意放慢了步子,但是馬上意識到什么,又加快了步子。
他打開副駕車門,將孟思期慢慢地抱進副駕,系好她的安全帶。每一個動作都迅捷溫柔。孟思期很疲憊,她扭過頭,“周周呢?”
“來了。”路鶴又打開后排車門。
梁云峰抱著孩子坐進了副駕,“路隊,孩子應(yīng)該沒事,是熟睡了,不過還是盡快送到醫(yī)院檢查下。”
那一刻,孟思期才緩過神來,她朝后排望了望梁云峰懷里的孩子,孩子骨瘦如柴,臉上有一些血色,但是臉頰上殘留許多干了的淚痕,她在這幾天應(yīng)該遭受了許多罪,還是這么小的孩子。
但是孩子終歸是得救了,經(jīng)歷了太多的艱難險阻,今天終于救回了孩子,她能想象徐一周的媽媽周迎君迎回孩子后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孟思期回過頭,緩緩躺在座椅上,她真的好想好好睡一覺,哪怕睡到不省人事。原來經(jīng)歷過死亡過后,人其實最想的是睡眠。
路鶴開車,去醫(yī)院的路上他開得又穩(wěn)又快,不像剛才來的時候,他的車速太快了,那是他第一次開那么快的車。
一個小時前,辦公室里的他第一次感覺到絕望,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空落的感覺為什么那么強烈,如果孟思期真的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所堅持的事業(yè)是什么?
當(dāng)氣氛凝固到低谷的時候,馮少民跑了進來,“路隊,有消息,有個交警拾到了孟思期的警官證!就在四川路上。”
“快!”路鶴喊道,“快查四川路方圓十里,有沒有江盛龍城企業(yè)的下屬或合作單位。”
那一刻路鶴竟然有些瘋癲的發(fā)笑,孟思期給警局傳回了最關(guān)鍵信息,她太聰明了,她一定是在被軟禁的汽車里時,通過機智將自己的警官證拋出了車窗,拋給了巡邏交警。
幾分鐘后,信息科傳回了信息,蔡雙璽喊道:“林敏嘉找到了信息,在機場南路上,有一家名叫恒盛的修車館。”
“江盛要帶思期去飛機場?”路鶴臉色大變,大喊道,“馬上去修車館!老馮,趙雷霆,你們帶人去飛機場,還有,今天下午的飛機要安排全面檢查!快!”
馮少民喊:“趙雷霆,我們趕快通知韓隊出警。”
“好!”趙雷霆拔腿就跑了出去。
路鶴幾乎是飛跑向警局庭院,他瘋狂地奔跑,爭分奪秒,如果下午孟思期飛走了,那么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路鶴沖向了警車,幾乎把羅肖國一干人甩在了身后幾百米。
他沖向庭院,飛速上車,沖出了警局大門,警笛瞬間響起在今陽天空。
不一會,后面又跟上幾輛警車,警笛呼嘯長鳴。
只是路鶴的車太快,快到他都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歲月!
如果孟思期出了意外,他不知道他追求她的誓言會不會讓他終生悔恨!
他還記得剛到達恒盛修車館走進大門的時候,他喝了一聲:“老板出來!”
當(dāng)時一個五大三粗、胳膊上布滿紋身的光頭胖墩男人,帶著幾個小弟走了過來,輕蔑地笑道:“哪里來的傻比,你他媽跟誰囂張!”
路鶴二話不說,舉槍明示,一聲巨響,一只白熾燈四分五裂,天花板上頓時洞穿一個冒著黑煙的窟窿。
修車館里所有人頓時被震住,僵在當(dāng)場。那么隨意的一槍盲打,將遠處的小只白熾燈打滅了!
胖墩男人忙陪笑道:“不好意思,您找誰?”
“我是警察。江盛在哪?”
胖墩男人猶豫了下。
“說!”路鶴怒吼。
“在,在地下車庫。”胖墩男人囁嚅回道。
“怎么打開?”路鶴剛才看到地下車庫的門是緊閉的。
“卡,有磁卡。”胖墩男人馬上叫人給他遞了一張卡。
這時門外陸續(xù)停下幾輛警車,羅肖國帶著刑警們把修車館團團圍住。
路鶴瘋狂跑向了車庫。
如果晚了一步,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路鶴記得,當(dāng)時江盛正舉槍對準孟思期的腦袋,只差扣響扳機。
如果他晚了一秒鐘,也許現(xiàn)在孟思期……
他根本不敢回想當(dāng)時的場景。
路鶴開車時,又看了眼旁邊的孟思期,她靜靜地躺在座椅上,像是熟睡著,睫毛烏黑濃密,靜謐而倔犟,陽光在她臉上一道一道地劃過,有五顏六色的光芒輕輕地跳躍。
路鶴重新望向前方,抿起薄唇,嘴角彎起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
到了醫(yī)院后,梁云峰帶徐一周檢查,也在醫(yī)院通過電話通知了孩子家長。
路鶴陪同孟思期做檢查。孟思期覺得自己沒事,并不想做檢查,但路鶴非要她做一次全面檢查。
她配合地完成了檢查,走出醫(yī)護室的門,頓時感動不已,眼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呈現(xiàn)著,是二隊的所有成員,師父,韓隊,趙雷霆和小川都在。他們臉上充滿著擔(dān)憂,但又表現(xiàn)出高興。
她馬上笑著匯報:“韓隊,師父,我沒事,我很好。”
趙雷霆激動說:“思期,你不知道我們是怎么度過這個下午,我從來沒有這么為你擔(dān)心,如果……”他眼中微微濕潤。
“趙雷霆,你這做報告呢,”韓長林笑道,“現(xiàn)在別說喪氣話了啊。”
唐小川說:“趙雷霆,你說這些話,肯定讓思期難過,說點開心的。”
馮少民笑道:“小趙將來要當(dāng)局長,肯定會說話的,他是想先抑后揚。”
趙雷霆抓著后腦勺笑了笑:“對,我就是先抑后揚。思期,我們聽到了你斬殺白面人的事跡,你勇敢、機智、果斷,不懼艱險,視死如歸,你是我們警察的驕傲,也是人民群眾的驕傲。韓隊,我早就說要買束花……”說著他鼓起掌。
大家一起鼓掌起來,路鶴站在一旁抿唇微笑。
這時走廊里的醫(yī)生病人們都齊刷刷看過來,他們望到身著警服的警察們,肅然起敬,也被他們的掌聲感染,臉上洋溢著笑容。
“咱們也不要在這里耽誤醫(yī)院工作了,”韓長林說,“走,咱們接小孟回家!”
“好。”趙雷霆積極響應(yīng)。
韓長林轉(zhuǎn)頭看向路鶴,“路隊,一起回去還是。”
路鶴看了眼孟思期,兩人的目光交匯,他淡聲道:“不了,我還要處理下江盛的事。”
“那行,我們也要安撫下徐一周的家屬,盡快結(jié)案。回見。”
“回見,各位。思期。”路鶴說。
“回見路隊。”孟思期笑著回應(yīng)。
幾人一起下樓,孟思期聽趙雷霆說,徐一周父母已經(jīng)來了,孩子情況沒什么大礙,應(yīng)該沒有受到身體上的虐待,可能綁架期間有人照管著,但精神方面受到了很大刺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這兩天唐小川和趙雷霆會輪流到醫(yī)院陪同家長照料。也是想等穩(wěn)定下來和孩子有個交流。
上車時,唐小川留了下來,繼續(xù)在醫(yī)院觀察徐一周的情況。
趙雷霆開車時也不閑著,告訴了孟思期今天的情況,還抑揚頓挫說了一通路鶴當(dāng)時震驚四座的分析,孟思期說,她就知道路鶴很厲害。
趙雷霆說:“不不,你也很厲害。”
“我那算什么本事。要不是……”
“小孟,”韓長林在副駕說,“面對犯罪分子,你機智勇敢,應(yīng)變自如,這些就是優(yōu)秀警察的精神。”
“小孟,”馮少民坐在她旁邊,說,“不止是羅肖國,路鶴也說了你的情況,不許謙虛。”
孟思期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她知道羅肖國他們肯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是看了最后結(jié)果,然而把過程用精彩的話描述一遍。
如果沒有路鶴,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所以這件事路鶴肯定沒有告訴他們,不過她也不會說出口,她怕他們擔(dān)心,現(xiàn)在這一切就很美好。
她活了下來,案子告破,她能和他們一起繼續(xù)前行,一路歡聲笑語,這就是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
第148章 [VIP] 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1)
車上, 韓長林聽著大家的歡聲笑語,默默地望向車窗外,他的眼睛慢慢地濕潤了。
因為就在去年初, 今陽市發(fā)生了一起惡劣的孫北哲綁架案, 至今還歷歷在目,他當(dāng)時做出了失誤的判定,他原以為這輩子會在悔恨中度過。
他深深記得, 是孟思期在靳亞明和宋辛冉的照相館地下室找到了孫北哲的尸體,偵破了孫北哲案。
這一次徐一周綁架案他整個人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 他害怕還像一年前那樣決策失誤, 綁匪撕票, 孩子被害,那樣他還有什么資格繼續(xù)做刑偵工作, 因此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徐一周安全回來, 沒有人員受傷,五年前的兒童綁架案順利告破, 猥褻殺害兒童的兇手徐望途伏法。
讓今陽市陷入陰霾的白面人惡魔江盛也成功逮捕。
這里面孟思期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是極其關(guān)鍵的作用, 對于二隊來說, 孟思期就是二隊的寶藏,擁有她才能讓二隊可以與一隊媲美, 讓市局閃光。
韓長林感嘆起這一年來孟思期給二隊帶來的太多驚喜變化, 他的嘴角緩緩揚起欣慰的笑容。
在趙雷霆滔滔不絕的時候,馮少民也望向了窗外,他的眼眶酸澀, 他根本無法想象今天下午是怎么度過的,他記得去飛機場候車廳時, 整個人都沒有知覺,他好像失去了五官的感受,項杰頭頂響起的槍聲又一次次在他腦海撞擊。
如果孟思期遭遇不測,他不知道后半輩子還如何去當(dāng)一名合格的警察,他不配,他更不配做他們的師父,項杰是他的驕傲,孟思期更是他的驕傲,人的一生有這樣兩個優(yōu)秀的徒弟,那該有多知足啊。
當(dāng)他聽說孟思期安全歸來,還擊殺了白面人的那一刻,他站在人潮洶涌的飛機場候車廳流淚了。
那時他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韓長林待他調(diào)整了情緒才說:“老馮,咱們回去接思期回家吧,現(xiàn)在她一定需要我們。”
“是……回去看徒弟。”馮少民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濕潤,“走吧。”
趙雷霆問:“韓隊,要不要買束手捧花,思期從醫(yī)院走出來,看到鮮花一定很開心吧。”
“可以啊,從科室經(jīng)費出。”韓長林說。
“別花那錢了,小孟肯定也不希望我們那么隆重,這孩子我知道,”馮少民說,“我回頭請大家吃頓飯。”
“馮哥,這話不是開玩笑吧。”趙雷霆起哄。
“是啊馮哥,一直以為還要等你女兒結(jié)婚才能吃上你的飯。”唐小川也附和上了。
“我說你們……”馮少民瞪了他們一眼,“以后,我徒弟結(jié)婚生子、孩子升學(xué)宴,我一律請大家吃飯。”
“好。”大家歡笑鼓掌。
幾天后,孟思期得知,江盛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雖然失血過重,但也算醫(yī)治及時,他的右手被子彈洞穿,已經(jīng)切除一半,下體也徹底變成了“殘疾”。
孟思期也沒想到她當(dāng)時扎得那么準,其實那時候她知道自己要死,就是想著生死一搏。
接下來,便是等待江盛出院接受審訊,實際上江盛的罪行已經(jīng)板上釘釘,審訊只是對一些罪證細節(jié)的補充。
又過了一段時間,孟思期聽說江盛已經(jīng)回到警局接受審訊,他哭著喊著要見孟思期,否則拒不招供,但是路鶴絕不允許,路鶴給出的理由是,“嫌疑人掛著一個尿袋,你讓一個女孩子怎么見”。
孟思期更不會見他,她也知道路鶴很快就能想到辦法審訊江盛,最終江盛一定會得到法律應(yīng)有的嚴懲。
他作惡多端,草菅人命,罪行根本書寫不完,等待他的只有死刑。審訊他,只是為了挖出他身邊更多的犯罪同伙。
一天下班,路鶴邀請她吃晚餐,這也是忙完案子后,路鶴有時間做一頓豐富的晚餐。
餐桌擺上了四盤菜,三菜一湯,蒜香排骨,土豆燒牛肉,木耳炒雞蛋,番茄蛋湯,這些菜都是孟思期喜歡吃的,她不禁好奇問:“路鶴,我記得我沒和你說過,我喜歡吃什么,你怎么都做在我的胃口上。”
“想知道?”路鶴說。
“恩?你不會是問趙雷霆的吧。”
“沒,這很簡單,只要在食堂多看你打幾次飯,就知道你什么愛好,如果食堂同時有幾個大葷,你會優(yōu)先選排骨和牛肉,你喜歡吃食堂的木耳冷菜,蔬菜類你喜歡打土豆絲,你還喜歡吃番茄炒蛋,我還記得你喜歡加點蒜香拌料,你看,我說的這些元素重新組合……”
孟思期有些感動,她沒想到路鶴生活中就關(guān)注過她,她故意說:“不對啊,別人也喜歡吃這些。這都是食堂的老菜了。”
“你不喜歡吃苦瓜、南瓜、香菜,少吃大白菜、韭菜,不喜歡吃羊肉,豬肉偏少,喜歡魚蝦。對了下次再給你做魚吃。”
孟思期被怔住了,原來刑偵技術(shù)用到生活中是多么可怕,她不知道路鶴還關(guān)注過她什么,不過像路鶴這樣的人,他如果在意一件事,應(yīng)該稍微觀察一下就行了吧。
不,她為什么提到“在意”這個詞,路鶴不是說等偵破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才正式追求她嗎,他這是提前實習(xí)?
“謝謝你路鶴。”孟思期不知道怎么表達此時的心情,這讓她很感動,但是她沒有任何感情經(jīng)驗,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屬于什么?她必須好好去問問自己的內(nèi)心。
“好了,快吃吧,都涼了。”
“好。”孟思期早已按捺不住,夾了一塊蒜香排骨,吃了起來,沒想到味道這么香濃純正,她覺得路鶴的廚藝并不比刑偵能力差。
孟思期今天是真的餓了,路鶴還用公筷給她夾了幾次菜,孟思期吃得飽飽的,一邊吃她還對路鶴笑笑,以表示真的很好吃。
吃完飯,她悄悄摸了摸肚子,圓鼓鼓的,她才發(fā)現(xiàn)她吃了一大半。孟思期不是一個吃貨,但是餓了的時候她絕不做作。
路鶴總是看著她咀嚼,她淡淡的紅唇因為食物的油膩而色澤鮮艷,凸顯出純欲的美感。他很少說話,只是認真看著她,偶爾說聲“慢一點”。
吃完飯,路鶴把盤子收了,擦干凈桌子。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他再次坐回來時,孟思期問:“路鶴,江盛審訊的怎么樣了?”最近主要是一隊在審訊江盛,韓隊和小川也參與了小部分審訊,她沒有參加,因此對于江盛在阮夢櫻案和紡織女工失蹤案里的罪證她還是想了解一些。
“我正想和你說一說。”路鶴特意把凳子搬到她旁邊坐,他用水杯倒了些清水在桌上。
手指洇了點水,開始在桌上標注江盛的人生軌跡。
江盛七歲之前一直是跟著母親生活,他的母親叫何蔓,當(dāng)時是一家門市部的售貨員。
孟思期記得,江盛和她提起過,江盛的母親工作時需穿制服,而且經(jīng)常帶同穿制服的女同事回來住,那也是江盛一開始對制服產(chǎn)生怪癖的心理啟發(fā)。
路鶴說,江盛當(dāng)時在今陽市希望小學(xué)讀書,他的語文老師就是謝文娟,也就是徐望途的妻子。
江盛有一次聽到徐望途和妻子謝文娟爭吵,當(dāng)時謝文娟破口大罵徐望途“摸孩子”的行為,還說“摸孩子是犯法的”。
那時徐望途的猥褻行為,可能是初級版的,譬如對他妻子謝文娟的學(xué)生動手動腳,但是隱蔽得很好,所以當(dāng)時并沒有暴露出來。那時徐望途的兒子徐劍飛年紀很小,還在前妻那生活。
江盛正是因為這次吵架,對徐望途記憶深刻,特別是一個孩童聽到“摸孩子”這種話,讓他記了一輩子,這也是五年前今陽市出現(xiàn)四起猥褻兒童綁架案后,他很快聯(lián)想到是徐望途的原因。當(dāng)然他也暗暗調(diào)查過徐望途,才確定是他。
路鶴說,江盛綁架徐望途的孫女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因為綁架案能夠掩蓋西雅圖俱樂部案的“風(fēng)頭”,分散警方的注意力,這是因為五年前項杰案發(fā)生不久,就發(fā)生了兒童綁架案,江盛認為五年前就是那四起綁架案分散了項杰案的社會影響力,從而讓他徹底逃脫警方追查。所以這一次他故技重施。
還有一個原因是,江盛確實想帶走孟思期,所以用徐望途作為“饋贈”,同時用徐一周作為交換籌碼來逼迫孟思期就犯。
這個理由,江盛在地下車庫告訴過她。
路鶴說:“其實江盛喜歡你有特殊的原因。”
“恩?”孟思期只記得江盛說她不喜錢財,不貪富貴,不畏強權(quán)。
路鶴說,江盛是龍城企業(yè)董事長江天的私生子,江天的原配妻子陶明珠沒有生育能力,在江盛七歲的時候,江天決定把江盛接回江家,作為繼承人培養(yǎng)。
也是那年,江盛的親生母親何蔓突然生病暴斃,之后江盛順利被接回了江家,最初被放在陶明珠的膝下管教,但是陶明珠對江盛十分苛刻,甚至虐待。
路鶴曾經(jīng)側(cè)寫過江盛,這可能是江盛性格發(fā)生扭曲的始初,他備受女性欺凌和虐待,從而也成了他漠視和仇視女性的病因,這為他后來創(chuàng)建西雅圖俱樂部埋下禍根。
陶明珠虐待江盛,又很好地在江天面前隱藏她的惡行,這讓江盛對陶明珠恨之入骨,也鍛煉了他殘忍、機警的性格。
后來,江盛漸漸長大,他逐漸認識到親生母親的突然暴斃可能和陶明珠有關(guān)。
那也是他決定仇殺陶明珠的根本原因,陶明珠是在一場車禍里喪生的,死得非常慘,據(jù)說是被渣土車碾死的,面目全非。
江盛在少年時期就解決了人生路上最困難的障礙,從此之后他借助龍城企業(yè)太子的身份開始建立自己的娛樂王國,這其中包括香江大酒店和西雅圖俱樂部。
路鶴說,江盛在被陶明珠欺凌和虐待的悲慘日子里,他一直希望有一個人來拯救他。
他自然把這種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這也是從小母親教導(dǎo)他的,但是江盛扭曲的制服癖好讓他認為一個貌美的女警才是他的人生“彩虹”。
孟思期終于想起,當(dāng)初她調(diào)查滅門慘案去龍城企業(yè)走訪江盛時,他說的那句話。
“你們和犯罪分子作斗爭,不羨慕嗎。我小時候還有個夢想,就是長大后一定要娶一個警察當(dāng)老婆。”
“那時候啊,年紀小,身單體薄,擔(dān)心被人欺負,我就是想有個人能保護我……”
孟思期原以為,這是江盛為了恭維她而說的玩笑話,其實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路鶴說,江盛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孟家打牌,當(dāng)時他見到你就愛上了你。
后來你穿著警服到龍城企業(yè)走訪他,他對你就產(chǎn)生了極度的熱戀。
孟思期卻覺得特別惡心,因為她想起江盛和她說的那句話。
“我玩女人的時候只有看到你照片我才能射出來!”
所以,這一切都解釋了江盛對孟思期的特殊情感,總體來說,他對孟思期的喜歡是極其偏執(zhí)和極端的,他就是為了她臣服于他,欲將她永遠囚禁在身邊,讓她沒有人格和尊嚴。
孟思期又問到阮夢櫻的情況,因為阮夢櫻是西雅圖俱樂部倒閉的引子,江盛和賈龍輝害死那么多人,絕不會對阮夢櫻心軟。
她記得江盛說起過,阮夢櫻的眼睛像他母親的眼睛。
路鶴說,江盛就是因為喜歡阮夢櫻的眼睛,所以他沒有真正虐待她,而是特殊照顧她。
然而孟思期想到了江盛說的話,每天馴服阮夢櫻的方法,非常惡心和殘忍的方法。所謂的特殊照顧根本就是他的謊言。
她認為阮夢櫻是一個倔強和反抗的女子,她很了不起,就是她內(nèi)心里的倔強和不服命運讓她逃出魔窟,當(dāng)然江盛放走她也存有獵殺心理。
路鶴說,賈龍輝和西雅圖俱樂部的主要幾個負責(zé)人,都在那天自殺了,是江盛威脅他們自殺的,因為江盛早就掌控著他們的家庭,就是以家庭為威脅讓他們結(jié)束自己。例如賈龍輝還有妻子和一對兒女,江盛答應(yīng)他死后會撫養(yǎng)他們,而且給予大筆財產(chǎn)。
這也是為什么西雅圖俱樂部圍捕后,沒有人知道江盛真實身份的原因,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被迫自殺。
孟思期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江盛為什么戴白色面具。
路鶴說,江盛的白色面具源于他小時候玩的一個面具游戲,當(dāng)時那個游戲只是在臉上貼上一張白紙,先認輸?shù)暮⒆泳桶鸭埬玫簦员硎尽八劳觥薄?br />
那個游戲里,最后留下面具的人才會“活”下來,所以主旨就是“誰先摘下面具就會死亡”。
江盛第一次制定殺人計劃的時候,為自己制作了第一張面具,白色面具的靈感就源于小時候的白紙游戲,白紙上還鏤出兩個眼睛大小的黑色窟窿。
他第一次殺害陶明珠很成功,所以他對白色面具很迷戀,只要不是真正的龍城企業(yè)太子身份露面時,他就會戴上面具。
路鶴說到這里,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后,薄唇透現(xiàn)幾許濕潤的光澤,他問孟思期還有沒有想問的問題。
孟思期其實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只是總是不知道怎么探討,她說:“路鶴,你之前說,白面人,也就是江盛有可能是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因為在阮夢櫻的身上也用口紅涂抹過,但是江盛上次對我矢口否認了。”
“恩。”路鶴頷首道,“我們也審訊了這件事,江盛的確矢口否認了,江盛應(yīng)該說了實話,他確有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不在場證明。在阮夢櫻身上的涂畫可能就是一種侮辱,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受害者身上不像是侮辱。”
對。孟思期知道,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的受害者身上的紅妝非常精致,兇手花了很多心思,甚至可以用藝術(shù)品來形容,所以這不應(yīng)該是江盛,江盛看起來不是這么細心的人。
聊到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兩人的心情看起來都不怎么好,孟思期有她的原因,因為她很可能就是因為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來到了這個世界。而路鶴呢,他從去年到今年一直耿耿于懷這件案子,他不愿意放棄,更以此作為時間期限來追求她。
也許他認為這件案子一定不同尋常,隱藏著巨大的危險,他可以甘冒風(fēng)險,但不能讓她同擔(dān)風(fēng)險,這也許是他決定偵破此案后才決定追求她的原因吧。
孟思期想使氛圍輕松點,換了個話題問:“路鶴,我有一點沒理解,像江盛這樣傲慢自負的人,他真的會把這一切告訴你,特別是他母親的往事。”
“你知道是什么嗎?”
“恩?我很想聽。”孟思期做出認真傾聽的姿勢。
“江盛在被捕后很狂躁,他永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見你。”
孟思期壓根不明白江盛為什么會有這種要求。
“也許他很恨你吧。”路鶴解釋,“但他也可能把你當(dāng)成生命里的‘彩虹’,他兒時一定需要你這樣一個拯救他的形象,在他長大后,他看見了你,就好像見到了小時候遐想的拯救者。”
孟思期有了一些理解,但她絕不會去見他。她問:“所以呢,江盛提出見我,你答應(yīng)了。”
“沒有。但是劉局答應(yīng)了。”
“啊?”孟思期很好奇。
“老劉答應(yīng)江盛說可以讓他見你一面。不過需要把犯過的錯誤交代清楚。這也是為什么江盛如數(shù)交代的原因。老劉還是有一套。”
孟思期忙問:“那現(xiàn)在呢,劉局不是食言了。”
路鶴笑道:“老劉是什么人,什么場面沒見過,他把你證件照片帶到審訊室給江盛看了一眼。”
孟思期:“……”
她都被劉局的做法拜服了。但是她有新的擔(dān)憂,“如果還有需要江盛補充口供的地方呢?江盛還會配合嗎?”
“那再給他看一眼你的照片。”
孟思期:“……”
路鶴說:“人的需求是有境遇變化的。那天江盛對老劉破口大罵,但是后來又求著我們給他看你的照片。”
孟思期:“……”
第149章 [VIP] 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2)
隨著白面人落網(wǎng), 西雅圖俱樂部的秘密也全面收網(wǎng),這天,劉茂平把路鶴和韓長林一并叫到了辦公室。
兩個人在門口見到彼此, 還有些吃疑, 畢竟以前劉局私下談話都是喜歡單獨叫人,所以彼此都問了問:“你先進吧?”
“叫你們一起的,都進來吧。”劉茂平在辦公室里喊。
韓長林提前猜到, 劉茂平定是因為案子的事情表揚表揚他,這會來到辦公室, 忽地覺得老劉沒意思, 連個表揚的時間都節(jié)省, 還合著一起表揚。
兩人進門,劉茂平正好倒完水回到辦公桌, 像是看透他的心思, “我叫你們來,表揚只是一方面。坐吧。”
在劉茂平辦公桌前, 提前擺了兩把椅子,韓長林訕笑地坐下。路鶴也坐下。
劉茂平放下水杯, 肅了肅神色說:“這段時間今陽市發(fā)生了不少大案, 一件件慘絕人寰,一件件扣人心弦, 特別是這次西雅圖俱樂部事件, 也是我做刑偵工作幾十年來首次經(jīng)歷的大案,作案手法殘忍,犯罪團伙專業(yè), 涉及犯罪人員面廣,簡直觸目驚心。不過在你們的合力之下, 案情各個擊破,取得了非常完美的成績,所以我要給予你們祝賀。”
韓長林知道劉茂平必定妙語連珠說一番話,他本來想著聽聽罷了,沒想到這么一聽,他渾身熱血沸騰起來。
劉茂平接著說:“當(dāng)然省廳對我們市局,特別是你們兩隊的工作這次都給予了高度肯定,我也替他們向你們表示祝賀。”
韓長林說:“謝謝劉局,也謝謝省里各位領(lǐng)導(dǎo)的信任。沒有劉局的指導(dǎo),這次路鶴和我不會取得這樣的成績。”
劉茂平說:“另外我也要重點表揚一位同志……”
韓長林大概猜出來了,果然劉茂平說:“就是你們二隊的孟思期,孟思期在阮夢櫻案,紡織廠女工案,還有兒童綁架案當(dāng)中都有驚喜的表現(xiàn),而且她還是第一年參加刑偵工作,她的潛力,照我看,我覺得比曾經(jīng)的路鶴都要好。”
韓長林喜笑顏開,他覺得路鶴這時候應(yīng)該有些不高興吧,路鶴這人一向都喜歡比,他微微扭頭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路鶴今天第一次露出一絲笑容,他很少看到路鶴的臉上出現(xiàn)笑意,這有點讓他不理解。
“我希望長林同志要多多表揚,這樣的年輕同志是警局的寶藏,也是警局的未來。”
韓長林馬上保證:“劉局,你放心,我一定轉(zhuǎn)達你的表揚,而且以后會讓她頂起二隊的重擔(dān)。”
韓長林是心思活躍的人,每次劉局的話絕不會是說說而已,他一定有潛臺詞,因此劉局的這番話一定隱含著新的信號。
劉茂平特意表揚孟思期,而且夸贊孟思期的潛力比路鶴高,這讓他意識到,他話里的含義并不簡單。因為路鶴的能力他是知道的,當(dāng)年路鶴來局里時,還有一段適應(yīng)的時間,其實一開始并沒有孟思期出色,他是在一年左右的時間才展現(xiàn)了超凡的能力,他當(dāng)上一隊副隊長那年是他參加工作的第三年初。
而劉茂平的這些話給出了新的信號,他有意栽培孟思期,培養(yǎng)她作為二隊副隊長,既然路鶴用了兩年時間,那么作為比路鶴潛力高的人,絕不會超過兩年。
而且現(xiàn)在二隊副隊長一直空缺,這也是因為馮少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從項杰犧牲的那天起,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考慮這些。
孟思期無疑是副隊長的最佳人選,當(dāng)然劉局只是給了一個信號,至于什么時候孟思期上任,那還要等待,但是韓長林相信,時間不會太長。
正當(dāng)他思慮時,劉茂平看向他,“今年中期的省廳干部學(xué)習(xí)班,我推薦韓長林去參加。”
韓長林頓時激動無比,這是他第一次被推薦參加干部學(xué)習(xí)班。干部學(xué)習(xí)班名為學(xué)習(xí),實際上也是一種信號,往年路鶴去的多,也有其它部門的同事,參加學(xué)習(xí)班的同事后來多數(shù)會被邀請進入省廳工作,當(dāng)然參加學(xué)習(xí)班也能夠認識到省廳更多的同事。這就意味著,他即使不去省廳,將來也有望在市局得到升遷,認識省廳的同事才有助于市局工作開展。
“當(dāng)然,我還要和長林借一個人。”
韓長林問:“劉局你要借去辦哪個案子?”借人是局里的一種通俗說法,更確切的說法是借調(diào),通常是指調(diào)一個人臨時到別的案子里用。一般借人都是借很優(yōu)秀的人,在劉茂平表揚完孟思期以后,再說這番話,就順其自然。
“紅妝案是積案,也是我的一塊心病,這次我想讓小孟參與到這件案子當(dāng)中。”
韓長林說:“劉局,這沒問題。”借人并不是把人歸入一隊,改變隸屬關(guān)系,孟思期還在二隊,同樣參加二隊工作,只不過要同時參與紅妝案的偵破。作為一個積案,而不是急案,劉茂平很顯然是希望孟思期的思路能夠為路鶴提供幫助。
“路鶴,你的意見呢?”劉茂平問。
“劉局,我沒意見。”路鶴回答。
談話結(jié)束時,劉茂平捧出一套大部頭的書籍,封皮精裝,書目拓金,“長林,這幾本書帶給小孟,我看她平時挺喜歡看書,推薦她看看。”
韓長林有幾許欣喜,因為劉茂平推薦的這套書就是狄仁杰探案,局里都知道,劉茂平送禮只送狄仁杰探案,而且凡他贈書的同志必定是本身優(yōu)秀又得以他贊賞的,而且受贈的同事基本上都在局里得到了提拔,韓長林越來越篤定劉茂平對孟思期有清晰的職業(yè)規(guī)劃,他笑道:“這好像是新修版,劉局,你舍得花錢啊。”
劉茂平呵呵一笑:“怎么,給局里最優(yōu)秀的同志花點錢,我舍不得?”
“嘿嘿,劉局我一定轉(zhuǎn)告小孟,你這套比送我和路鶴的書,加起來都貴。”
兩人出門后,在走廊里同行,韓長林望著路鶴充滿淡淡笑容的一張俊臉說:“路鶴,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我去學(xué)習(xí)期間,我要聽說小孟受欺負了,我可饒不了你。”
路鶴抿唇不語。
韓長林強調(diào):“你要記住,這是短期借調(diào),不是長期占有,是我們二隊臨時幫幫你。”
路鶴終于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別意的笑:“那可說不定。”
說不定?想長期占有?韓長林道:“你盡管試試!”
*
其實白面人落網(wǎng),有一件事是最讓孟思期揪心的,那就項杰案的落幕,江盛已經(jīng)供述,項杰在五年前就是被他殺害的。
追尋了五年多的兇手這么晚才伏法,這讓整個警局都感到憤恨,但是遲到的伏法也是好的,近六年的陰霾終將要消散而去。
最近,孟思期發(fā)現(xiàn)馮少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看上去他在努力消除這種不平靜,特別是在看到她的時候,馮少民總是掛上淡淡的笑容,和最初認識的馮少民不一樣,那時候他苦大仇深,似乎不愿意和任何人為伍,但如今,他應(yīng)該釋然了。
但最讓孟思期擔(dān)憂的是陳杰蓉,項杰曾經(jīng)追求過她,她料想,如果項杰沒有犧牲,今天的陳杰蓉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一名妻子了,但是二十八歲的她至今沒有任何感情,任何戀愛結(jié)婚的打算,也許她一直沒有走出來。
現(xiàn)在,她一定知道殺害項杰的兇手是誰了,她是不是會和師父一樣釋然呢。
陳杰蓉一直對她特別好,孟思期特別想在這個時候去看看她,不過今天她去法醫(yī)室時才知道陳杰蓉休假了。
問了陳杰蓉的同事佟青青要了具體地址后,孟思期中午請了小半天假,打算去拜訪下她。其實她記得陳杰蓉家的大概位置,上次路鶴送她和陳杰蓉一起回家那回,她就記住了。
打車到陳杰蓉家后,是她的母親李靜芬開的門,她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李靜芬連忙叫她進來坐,給她倒水拿零食,說陳杰蓉正在午休,她去叫起來。
孟思期忙說不用,她可以等一會。兩個人坐在客廳靜悄悄聊了一會,李靜芬說杰蓉昨天回來生了感冒,不說話,也不吃飯,讓她去醫(yī)院瞧瞧,也不去,李靜芬問是不是單位有人欺負她了。
孟思期說:“阿姨,局里都很喜歡蓉姐呢,可能蓉姐……最近工作壓力大。”
“噢,你是她同事,今天你開導(dǎo)開導(dǎo)她,還有呢,她這個個人情況啊,一直沒解決,你知道局里有什么優(yōu)秀青年嗎?”
孟思期一時啞了口,她不知道怎么說,李靜芬說這些話,證明平時她一定催著陳杰蓉談婚論嫁,畢竟在這個年代,這個年紀,父母肯定是著急的。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局里有很多優(yōu)秀青年,但是眼下,陳杰蓉一定不會考慮。
她欲言又止,這時,門忽地開了,陳杰蓉的面容露了出來。
她淡淡的紅唇掛著淡淡的微笑,只是眼袋有些重,皮膚有些蒼白,她喊道:“思期,怎么過來了。”
“蓉姐。”孟思期連忙起身,微笑道,“今天剛好路過,我記得你家,就來看看你。”
陳杰蓉走出來,她穿著一身休閑的衛(wèi)衣和寬松的休閑褲,她應(yīng)該是剛剛午休起床了。走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說:“謝謝你還想著我,那什么,吃過了嗎?”
孟思期是中午出發(fā)的,提前吃了午飯,也是不想到人家吃飯,她忙點頭,“在食堂吃過了。”
“好。蓉姐還有點好吃的,到我房間來。媽,我和同事聊一會,你也去休息會吧。”
“好。”李靜芬望向孟思期,“小孟啊,和杰蓉好好聊聊。”
孟思期明白李靜芬的意思,想讓她開導(dǎo)開導(dǎo),還想讓她問問陳杰蓉的感情情況,她忙回答:“好,阿姨。”
陳杰蓉將她拉到房里,關(guān)上了房門,孟思期打量了這間臥室,以她的想象,這間房應(yīng)該保留了很多年沒變,還像是一個青春少女的房間,家具、臺燈、窗簾、甚至筆筒,都顯得特別可愛。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書架,擺滿了厚厚的法醫(yī)專業(yè)書,那些書不消閱讀,對她來說就知道多么晦澀難懂,因為那個書架,讓她明白這間臥室,是一個法醫(yī)的臥室,這些可愛的家具可能是陳杰蓉少女時就保留著的,從沒有改變的。
陳杰蓉從抽屜里搬出一個四方鐵盒子,盒子表面還有年畫圖案,顯得很喜慶,她啟開盒蓋,從里面拿出一袋吃的給孟思期,“這是我同學(xué)從上海寄給我的,你嘗嘗。杏仁酥、蟹殼黃、梨膏糖,你都嘗嘗,待會你都帶回去。”
孟思期聽話地接過,將皮紙剝開,塞進嘴里,發(fā)現(xiàn)酥酥脆脆的,還有甜味,很好吃。陳杰蓉看著她的樣子,又塞了幾個到她手里,“是不是很好吃?”
“特別好吃。我吃一點就行了,蓉姐。你留著吃吧。”在這個最需要甜味的時候,這些才最適合陳杰蓉。
“我想吃,叫人寄就行,等一會你帶回去。”
孟思期沒有馬上拒絕,等回去的時候再說吧。
其實她不知道怎么開口項杰的事,她這次來也沒有打算說這些,她就是來這里看看她。
兩個人說說笑笑了一陣后,陳杰蓉拉起她皓白的手腕,“思期,謝謝你來看我。”
“蓉姐,本來就應(yīng)該常常串門的。”
“其實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陳杰蓉的語氣忽地低落,“因為項杰的事對嗎?”
孟思期:“……”
陳杰蓉淡淡的紅唇彎了彎:“沒事兒,項杰已經(jīng)離開了快六年了,其實不提起他,我也不會想到他。”
“對不起蓉姐,我不該今天來打擾你休息。”孟思期覺得很抱歉,因為她這趟過來明明就是“別有用心”。
“思期,千萬別這么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該謝謝你。”她的眼睛漸漸地濕潤了些,“我很久沒有和別人說那些事,你愿意聽嗎?”
“我愿意。”
“……五年前,不,應(yīng)該是六七年前,我剛來市局不久,項杰的確追求過我,他那時候很年輕,長相也很英俊,就是……”陳杰蓉想了想,笑道,“我有點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孟思期明明覺得她的笑是很憂傷的,她怎么會不記得呢,只是不愿回想。
“他追求了我兩年,但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年輕,我想追求事業(yè),我沒有真正答應(yīng)過他,項杰那時候也很忙,他有空會給我寫信,他在信里說,希望我做他的妻子……”
陳杰蓉眼神里充滿了懷念和憂傷,她斷斷續(xù)續(xù)描述了好幾件和項杰之間發(fā)生的故事,那都是很浪漫又很平凡的故事,孟思期聽著聽著內(nèi)心充滿歡喜,但忽然意識到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時,她忽地一陣刺痛。
“有一次,項杰寫信給我,希望我做他的妻子,其實……”陳杰蓉眼睛紅潤,淚水淡淡地打轉(zhuǎn),“其實,我當(dāng)時動心了,我想,法醫(yī)的事業(yè)是一輩子的,但是愛我的人卻是唯一的,這兩者并不矛盾,我當(dāng)時想著,還是回給他一封信吧,我想告訴他,給我半年時間,我努努力把法醫(yī)工作再精進一點,然后我和他結(jié)婚……”
半年?孟思期心里一滯,為什么又是半年。
陳杰蓉說:“那天我正在忙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消息,他們說項杰犧牲了……”
她的眼睛紅得厲害,胸脯起伏得難受。
“對不起!”陳杰蓉忽地抱住了孟思期,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來,“對不起……”
孟思期也抱住了陳杰蓉,這個在法醫(yī)事業(yè)上堅定不屈,但此刻非常孱弱的身軀,她想給她一個懷抱,一個安慰的懷抱。
陳杰蓉的哭聲壓抑又隱忍,帶著抽泣,也許她害怕母親聽見,她很難受。
孟思期拍了拍她的背脊,想讓她輕松一點,她也默默閉上眼瞼,淚水沿著面頰緩緩下落,她輕輕地說:“蓉姐,哭了就沒事了,以后你會特別好,他也一定很欣慰。”
項杰在天堂一定很欣慰。
這天下午,陳杰蓉從她的懷抱起來后,用手背抹掉了眼淚,她慢慢展露笑靨:“思期,我把你衣服都哭濕了。”
孟思期也笑了笑:“蓉姐,不要緊。”
“你放心,哭過這一回,我就沒事了,我以后有什么心事就找你哭好嘛。”
“嗯?”孟思期說,“但蓉姐要多開心一點。”
下午兩點多鐘,孟思期決定回局里,陳杰蓉還是把那盒點心給她帶了回去。
沒想到回辦公室就被趙雷霆發(fā)現(xiàn)了,趙雷霆央求著吃了幾塊,夸說好吃,孟思期不想理他。
趙雷霆說:“我知道你下午去看陳法醫(yī)了,思期,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句話,竟然讓孟思期有些感動,她又分了幾個糕點給他,“嗯,夠了吧。”
“夠了,我不是為了討吃的才這么說的。”
孟思期還記得陳杰蓉送她離開家時和她說的那句話,“思期,半年時間也許有時候就是半輩子,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他又那么喜歡你,就不要多想了,你要相信有時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孟思期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走的時候也鼓起勇氣說了她的想法:“蓉姐,我希望你徹底走出來,你的一輩子還很長,我相信項杰也是這么希望的。我希望你一輩子都幸福!”
這時,趙雷霆趴在她書堆上說:“請你吃飯?”
“什么好事請我吃飯?”
“哎,還不是我那妹妹,老說想見見你,也怪我平時總嘮叨你多厲害。”
孟思期笑了笑:“所以呢,打算見到我拆穿我的真面目?”
“唉,你的真面目難道不厲害?何況,在一個還沒有畢業(yè)的女孩子心中,你就是她這輩子的榜樣,怎么說,這頓飯給不給面子。”
“給,當(dāng)然給,我也想見見令妹,畢竟我想親口問問她,她的哥哥平時有沒有欺負她。”
孟思期記得,坐火車從永源縣回城的那回,趙雷霆在火車上說,他和妹妹經(jīng)常“打架”,可能小時候會打架,趙雷霆也是開玩笑的,但孟思期打算抓著不放。
“那多久的話你還記得啊,”趙雷霆笑道,“那你一定要吃這頓飯,要不然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哈哈。”孟思期得意地笑了笑。
“那說好了,明天晚上下班就去她學(xué)校走一趟。”
“哎,你妹妹叫什么名兒,現(xiàn)在讀幾年級你都沒告訴我,你是不是讓我去出丑。”
“她叫趙語婷,語文的語,娉婷的婷。就是因為馬上要大學(xué)畢業(yè),所以想見見你,她還想問問你職業(yè)規(guī)劃。”
“職業(yè)規(guī)劃?”孟思期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是不是還得找點書準備準備。
晚上,孟思期找了兩本職業(yè)方面的書看,她向來是很認真的人,即便這些可能對趙語婷沒幫助,但她還是希望能給予她一些建議,畢竟她也才工作一年。
讀書時,外面電閃電鳴,她忙起身關(guān)門窗,一陣冷風(fēng)吹入,她打了個哆嗦,腳下卻忽地晃動起來,晃動的幅度愈來愈大,劇烈無比,整棟屋頃刻間轟然坍塌。
孟思期猛然跌落斷壁殘垣之中,滿身傷痕的她拼命往外爬,口里喊“路鶴”,她記得路鶴就住在她下一樓。
“救我——”
“救我——”
遠處,道路裂開了一條巨縫,閃電的照映下,巨縫漆黑如同深淵。
一個年輕女孩趴在裂縫邊緣,她想逃脫,然而裂縫邊緣傾斜濕滑,她拼命抓著路面的礫石,驚恐地喊她:“救我——”
孟思期拼命爬起,朝那個方向瘋狂跑去,她越跑越快,女孩離危險卻越來越近,她的半個身子已經(jīng)滑向深淵。
孟思期發(fā)狂地撲了過去,抓住了她的手,那一刻她的身下一陣劇烈晃動,女孩的手還是脫離了她。
女孩徹底滑向深淵,孟思期趴在懸崖邊伸手拼命拉她。
然而女孩沒再被拽住,她跌向了深淵。
那是如同一頭巨獸傾盆大口般黝黑的深淵,閃電再次照進去,白光照亮出女孩的模樣。
女孩下落時長發(fā)飄飛,眼神痛苦地望向孟思期,她的連衣裙瞬間化成一片片碎片,四散飛去,孟思期親眼看見她白皙的身子上畫滿了紅色圖案的妝容。
一顆痛楚的淚水從孟思期的眼眶跌落,跌落進深淵……
“啊……”孟思期嘔了一聲,巨雷聲刺激著她的耳膜,她猛然突破深淵的無窮黑夜,驚醒了過來。
她才發(fā)現(xiàn)她臥在床上,渾身都是冷汗,衣衫濕了一大片。
第150章 [VIP] 紅妝連環(huán)殺人案(3)
孟思期起了大清早, 她覺得自己壓力太大才做了那個噩夢。上午孟思期在二隊辦公室工作時,馮少民過來找她,把她叫到了會議室。
實際上自從白面人被逮捕, 項杰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后, 她就會經(jīng)常關(guān)注師父的情緒。
師父有一個習(xí)慣,以前經(jīng)常會看著一支鋼筆發(fā)呆,最近, 她親眼看見,師父把鋼筆裝進了筆盒, 并且用絲帶扎好。那一刻她明白, 師父釋然了。那支鋼筆可能是項杰的遺物, 也可能是項杰送給他的禮物。
還有一次,她看見師父在表彰櫥窗欄那邊來回走動, 他會久久停留在1987年和1993年兩個櫥窗里, 因為那兩個櫥窗里有項杰和她的照片。
那一次,她看見師父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笑容, 那是釋然的笑容,欣慰的笑容, 也是寄托著希望的笑容。
因為他, 真正的釋然了。項杰在天堂也一定看到了師父的笑容吧。
孟思期猜想馮少民不會在她面前提起項杰的事,他將她帶到會議室可能有工作上的安排。
兩人坐下后, 孟思期打開了本子, 馮少民說:“不用記,是師父想和你說說心里話。”
他的語氣很淡,但是眼睛里充滿了作為師父的欣慰, 還有一種長者的溫潤。
“師父您說。”最近大案結(jié)案,還有一些小案子在跟, 孟思期知道師父或許有話想和她說。
“來市局也快一年了,你的工作非常出色,比起我見過的很多刑偵工作者都要出色,師父為你感到很驕傲,其實我現(xiàn)在沒有資格做你的師父……”
“師父!”孟思期一時慌了神,快速打斷他的話,對于她來說,師父對于她的意義是精神上的永恒,一日為父終生為父,哪有工作做得好一些,就忘恩負義的,她堅定地說,“您是我永遠的師父,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那一刻馮少民像是被深深觸動,他的眼底染上了微微的濕潤,“對,我一定會做好你的師父……小孟,師父也有幾句話想告訴你。”
“師父請說。”
“人生不止有工作,也不止有刑偵事業(yè),只要還有人性的弱點,犯罪就不會消滅,警察做不到消滅所有的犯罪,我們終生,是維護法律尊嚴的人,保護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的人,但我們也是普通人,師父很開心看到你在事業(yè)上不斷突破自己,但是師父也希望你在自己的個人感情上突破自己。”
孟思期一下子被怔住,那是因為她還是第一次聽見馮少民用這種“大道理”來說服她談戀愛。
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多關(guān)心她的生活,特別是感情生活,但是她好像真正理解了他,一定是因為項杰和陳杰蓉的感情讓他遺憾至今,他希望第二個徒弟,希望她不要再失去愛。
但是孟思期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馮少民,如果是父親,她可以毫無理由不理不睬就行,可是馮少民明明就很認真,他此刻認真地看著她,似乎希望她給出正面的回答。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只能用“大道理”來回答他,她微微笑了笑:“師父,本來每個人都要結(jié)婚的嗎,我肯定會考慮自己的婚事。”
“路鶴怎么樣?”馮少民“步步緊逼”地追問。
孟思期咽了咽,她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馮少民感覺她和路鶴有關(guān)系,她的耳朵紅得發(fā)燙,嘴巴干巴巴地動了動,但不知道怎么回答。
“沒事。”馮少民微笑道,“不用急著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和誰談婚論嫁,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替你說媒的機會。你要是覺得路鶴不錯,我替你說這個媒。”
孟思期再次咽了咽,她覺得師父今天真的“變化”很大,他變得特別“八卦”。不過這個年代確實談婚論嫁少不了媒人,媒人的作用也極其重要,因此馮少民一定覺得他非常適合這個身份。
“路鶴不可能不給我面子,這一切我替你操辦。”
馮少民說話鏗鏘有力,孟思期只覺得特別想開心地笑出來,她寬慰馮少民說:“師父,這個事情,不是面子不面子的。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有喜歡的人,我一定請師父說媒,你看行嗎。”
“行,那么咱們說好了,師父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孟思期終于還是開心地笑了出來,在她看來,今天的師父也許才是真實的他吧,這么多年,他背負了太多沉重的東西。
他真的釋然了,他現(xiàn)在都盼著喝她的喜酒呢。
下班后,趙雷霆開著自己的車載著孟思期來到了今陽市傳媒學(xué)院,在門口找了個地方停車后,在學(xué)校大門口那,趙雷霆還抱怨妹妹不是說好的在大門口等,孟思期說女孩子嗎出門肯定要打扮一下,趙雷霆說進學(xué)校走走,去她住宿樓下面等她。
兩人一起走進校門,傳媒學(xué)院從外面看上去面積不大,里面風(fēng)景很優(yōu)美,綠植很茂密,趙雷霆說穿過那個圖書館就是女生宿舍,他以前沒少給妹妹捎過衣服和吃的,爸爸媽媽生怕女兒在學(xué)校凍著餓著,但是對他這個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兒子卻心安理得地放心。
“真是雙標啊。”趙雷霆抱怨著,嘴角卻掛著甜蜜的笑容。
孟思期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兩人踱著步子,也知道并不著急,穿過綠蔭道,就看見了圖書館,孟思期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圖書館前面圍著一群人,好像在起什么哄,那人群里,站著一個女孩,長長的頭發(fā),迎風(fēng)吹拂。她不明白那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去。那不是我妹嗎?”趙雷霆急著往前邁步。
那個長發(fā)女孩應(yīng)該是趙雷霆的妹妹趙語婷,孟思期跟了上去,起哄的聲音很清晰傳入她的耳膜。
“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吧!快答應(yīng)他!”
孟思期走近前才發(fā)現(xiàn)趙語婷的身前跪著一個男孩,一只手捧著鮮花,一只手舉著一個打開的小禮物盒,可能里面是戒指,這種場面她見得很多,是一個男孩向一個女孩求愛。
見趙雷霆要上去打招呼的趨勢,孟思期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小聲說:“你干嘛呢?這種時候千萬別搞破壞。”
萬一那個男孩是趙語婷喜歡的人,哥哥貿(mào)貿(mào)然地沖上去那不是讓妹妹難堪嗎。
趙雷霆會意,停住了腳步,但扭頭時蹙著眉,低聲說:“我媽不讓她在大學(xué)談戀愛。”
孟思期白了他一眼,“這不馬上畢業(yè)了嗎,也許人家男生就是趁著畢業(yè)季表白呢。”
這么一說,趙雷霆像是開了竅,他點了點頭,“也是哦。”
“我就說你,一把年紀還沒女朋友,原來你情商……嘿嘿。”
“你最近是不是有感情經(jīng)驗了?打算傳授些給我?”
孟思期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認錯神態(tài),示意他不要再胡說了。
“語婷,我喜歡你,我真心喜歡你,我喜歡了你三年,這三年我每天的夢里都出現(xiàn)了你的身影,我一刻也不能忘記你,也不能沒有你……”
在男孩表白的時候,孟思期打量了趙語婷,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趙語婷,女孩二十歲左右,按理說大學(xué)畢業(yè)的年紀也正好二十歲吧。
她長相很甜美,臉型和趙雷霆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眉眼,其實趙雷霆就是屬于比較英俊陽光的類型。
趙語婷的臉龐十分秀氣,五官小巧精致,一頭烏黑長發(fā),可能因為晚上有飯局,面容上打扮了幾分,顯得更加窈窕多姿,一身藍色裙子修飾著高挑的身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美麗的小公主。
這樣的甜美長相讓孟思期意識到爸爸媽媽偏點心也很正常,她要是有這樣的妹妹,那一樣會偏心。
用吃瓜的心思看著這場表白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男孩是雙膝跪在地上的,一般表白難道不是單膝嗎?雙膝下跪意味著什么?這是一場不對等的表白,男孩處于弱勢方,他是在乞求對方接受他的愛意。
孟思期喜歡水到渠成細水長流的愛情,她不喜歡強扭的瓜,更不喜歡愛情里面兩人的關(guān)系存在不對等,因為那樣注定不幸福。
剛才她一直沉浸在幸福的表白中,根本沒有去注意這些細節(jié),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男孩雙膝跪地時,她感覺有些問題。
她再次注視了趙語婷的面龐,她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當(dāng)中顯得有些不耐煩,興許是考慮有很多同學(xué)圍觀,她刻意壓抑自己,沒有表現(xiàn)出來。
趙雷霆也許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覺得必須要看一看。因為如果趙語婷不喜歡對方,她禮貌地拒絕,那么這場表白就過去了。
她希望趙語婷做出真實的表達,因為生活中有許多時候就是需要自己做出選擇和抉擇。
男孩個子看著并不高,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清瘦,面部情緒有些激動,眼珠子很亮很利,始終盯著趙語婷的臉,生怕對方不高興似的,他跪在地上,所以整張臉都是仰視的。
男孩一只手把花舉起,像是宣言:“語婷,我不能沒有你,讓我照顧你吧,我會一輩子把你照顧得好好的,我愿意每天為你做任何事,我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我向蒼天發(fā)誓……”
人群里充滿著“好感動”的贊美聲。
“鄧含亮,你起來,今天能不能到這兒,我真的有事。”趙語婷像是委屈地打斷了男孩的表白。
雖然語氣委屈,但是態(tài)度還是果斷的,孟思期能感覺出來,她有著一家子的寵愛,她的性格應(yīng)該不會懦弱。
因為趙語婷的一句話,現(xiàn)場安靜了幾分,男孩更是無辜地看著她。
趙語婷安慰說:“對不起,你起來好不好,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有人一直在等我,我要走了。”
“是誰?”鄧含亮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滿滿焦慮和嫉妒,“是不是黃飛翔,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家里有幾個臭錢嗎?”
“不是,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好嘛。”趙語婷辯解說。
“那你去見誰?”男孩的情緒越發(fā)激動,“我喜歡你三年了,三年啊,我不就是家里條件差了一點嗎?但我可以掙錢啊,我以后當(dāng)牛做馬都可以掙,我不會讓你做事的,我會養(yǎng)著你。”
“你說什么啊?”趙語婷的語氣顯得不耐煩和難為情,但仍然沒有強硬拒絕,“你家里條件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也不要你養(yǎng)我。”
趙雷霆往前走了一步,臉上憤憤不平,孟思期再次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等一下,現(xiàn)在這種時候,干涉只會讓這段不對等的感情變得越發(fā)焦灼,還不如今天好好解決。
趙雷霆對她說:“思期?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趙雷霆,你再等等,我相信語婷能處理好,我看好她,你必須讓她自己做這個決定。”否則以后男孩子都會糾纏她,還不如現(xiàn)在就把話說清楚,做個“壞人”。
趙雷霆忍氣吞聲,沒有說話。
“那你說,你為什么不接下我的花,不接下我的戒指?你說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我可以改。”男孩情緒開始失常。
孟思期希望趙語婷現(xiàn)在就直接告訴他,她根本不喜歡他,不要再浪費彼此時間。
“對不起,鄧含亮,我真的有事,真的對不起,我要走了。”趙語婷眼睛里有些紅潤,像是受了很大委屈,轉(zhuǎn)身朝人群外走去。
“語婷……”鄧含亮嚎了一嗓子,突然撲過去抱住她大腿,“求求你,答應(yīng)你好嘛!求求你!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你放手!你放手!”那一刻趙語婷滿臉慌亂,變得手足無措,用手拍打他。
“你干什么!”趙雷霆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沖進人群里,扒下了鄧含亮的一對鐵夾子似的手掌。
“你給我注意點,以后再碰她,我就揍死你!”趙雷霆義憤填膺,雙手握拳,但是作為一個警察他制止了自己的狂怒。
孟思期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她也有些心亂,也許她也不懂感情吧,剛才就是亂出注意,要是從一開始她就不攔著趙雷霆,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趙語婷十分委屈地抱著趙雷霆的手臂抽泣起來,“你怎么才來啊……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妹妹,別哭了,沒事了。”
孟思期有些自責(zé),眼睛里含著濕潤。
但就在這時候,被趙雷霆推到地上的鄧含亮望了一眼滾到地上的戒指,他突然雙目怒睜,歇斯底里地喊:“趙語婷,原來你腳踏兩只船,我今天就死給你看,我現(xiàn)在從樓頂跳下來,讓你后悔一輩子……”
他爬起,拔腿就沖向圖書館的大門。
這個圖書館至少五六層樓高,要從頂樓摔下來,必定腦漿迸裂。
孟思期感覺到深深不安,她猛地沖了上去,在鄧含亮發(fā)狂的奔跑時,以一個警察標準的抱肩摔將他按在了地上,快速反剪他的雙手,鄧含亮拼命掙扎,“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孟思期用力地用膝蓋抵著他背脊,大聲喝道:“鄧含亮,你冷靜點!”
“我要去死,我要讓她后悔,后悔一輩子……”
鄧含亮哭喊著,在孟思期再一次狠狠地抵住后,他像是放棄了掙扎,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在場的學(xué)生被孟思期這一串動作看得呆了,在鄧含亮哭泣時,人群里傳來議論聲。
“這是誰啊,好漂亮啊,這么厲害?是哪個班的。”
“有沒有認識的,不會是體育學(xué)院的吧。”
“好想認識這個漂亮姐姐,太颯了吧。”
孟思期覺得鄧含亮不會再掙扎時,慢慢松了力氣,將膝蓋收回了,只是仍然別著他的手,怕他突然又發(fā)瘋。
“鄧含亮,所以你早就想好了,今天表白不成就跳樓是不是?”
孟思期大聲質(zhì)問他。
“你喜歡她,為什么要以這種方式對待她呢?你想讓她一輩子記住你,還是記住你血肉模糊的樣子?”
在孟思期說出這句話后,鄧含亮的哭泣終于消停了,他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只剩下抽泣,眼睛甚至向她瞟了一眼。
“你知道語婷身邊的人是誰嗎,是她的親哥哥,也是一名優(yōu)秀的警察,他一直和犯罪分子做斗爭,在不久前,還和歹徒進行過一場激烈的槍戰(zhàn),去年,他還被警局授予個人榮譽三等功。他是語婷的榜樣,語婷只會喜歡像他哥哥這樣勇敢和優(yōu)秀的人,而不是你這樣為了一點點愛就要死要活的人。”
在孟思期說話時,人群的眼光都看向了趙雷霆,此時的趙雷霆正沐浴在夕陽的陽光里,身材高大,英俊剛毅,許多女孩子不禁露出羨慕和敬仰的目光。
趙雷霆舔了舔唇,剛才的一臉的憤怒忽地像是消失了,臉上顯露出無比的驕傲。
趙語婷抬了抬頭,望著陽光沐浴里的哥哥,她也露出了微笑。
孟思期松開鄧含亮的手,慢慢地站起身。
“你呢,你死了,你父母怎么辦?他們供你上學(xué),他們不心疼嗎?就因為別人沒有接受你,你就想跳樓,這就是你的愛情觀嗎?搖尾乞憐,只為了別人施舍一點點愛的愛情觀?鄧含亮,我希望你變成一個優(yōu)秀的人,擁有真正的愛情觀,如果到那一天,你真的很優(yōu)秀,很多優(yōu)秀的女孩子都會接受你,只有那樣,你才會幸福。我只想說這么多,你好自為之吧。”
空氣變得特別安靜,圖書館來往的行人也佇立在旁,連一個剛剛打算來維持秩序的保安也站在一旁觀看著。
半晌過后,鄧含亮終于抬了抬頭,像是朝向趙語婷的方向,帶著哭腔說:“……對不起語婷,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我今天太沖動了,對不起……也謝謝你……”他看了一眼孟思期。
孟思期吁了口氣,轉(zhuǎn)過了身。她今天身著便裝,一身長袖白襯衫,扎在藍色牛仔褲里,整個人都特別清爽漂亮,夕陽如金,灑落在她周身,她好像本身在發(fā)光,讓圍觀的人目不轉(zhuǎn)睛。
這時,保安突然鼓起了掌,“說的太好了。”
頃刻間,所有的學(xué)生們被感染,紛紛鼓起掌來,現(xiàn)場掌聲雷鳴。
孟思期特別不好意思,微微低頭走向了正面帶開心笑容的趙雷霆,和望著她滿臉是憧憬神色的趙語婷。
“思期姐,我終于見到你了。”趙語婷像是要哭了,“我終于見到你了。”
“我就說,她很厲害吧。”趙雷霆喜笑顏開。
孟思期拉起她的手,“我早就想見你了,語婷妹妹。走,我們?nèi)コ燥埌伞!?br />
三人正要走,人群里有女學(xué)生問:“漂亮姐姐,能問問你是哪個學(xué)院哪個班的嗎?”
“對啊,你是哪個班的啊。”這時又有許多男學(xué)生女學(xué)生一起追問。
“我來隆重介紹一下,”趙雷霆說,“這位是我們市局優(yōu)秀的警花,孟警官。”
“啊,也是警察啊,原來這么帥。”
“警察姐姐,你真的好厲害。”
“孟警官,你就是我張大天今后畢生追求的偶像。”
趙雷霆說:“哎這位學(xué)生,恐怕不能如你所愿,追孟警官的人啊。在警局都排著隊呢?”
現(xiàn)場一陣歡笑聲。
孟思期白了眼趙雷霆,“不要再胡說了,走吧,你是不是還想開個發(fā)布會。”
“嘿嘿,好,那我們走吧。”
三人一起離開時,那位保安說:“早知道你們是警察,我今天在大門口就不該攔著,要求你們填信息。”
趙雷霆扭頭回道:“小哥,下次來刷臉行不。”
“那必須的。”
走了幾步路,孟思期說:“趙雷霆你得了吧,當(dāng)警察你還想有特權(quán)是吧。”
“不敢不敢。”
趙語婷“幸災(zāi)樂禍”地笑道:“思期姐我終于知道這個世界上,能管得住我哥這個地頭蛇的人是誰了。”
趙雷霆說:“哎,今天你們第一次見面啊,你就告狀說你哥壞話。”
“不是嗎,你在家沒少欺負我,電視機你一直霸占,好吃的你也搶著吃。這不是地頭蛇是什么?”
孟思期笑了笑:“趙雷霆,你現(xiàn)在是不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趁你思期姐在這里,我把話挑明了,我以后一定把你捧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