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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造反啊

    第二日一早有朝會,秦鐸也起來時,勾弘揚正在殿外候著。

    “文大人,您醒啦?”勾弘揚上前說,“陛下今日起的早了一些,已經去無極殿了,陛下說讓您不用著急,用完早膳再去即可。”

    秦鐸也不禁莞爾,這家伙,竟然還沒緩過來。

    他看向勾弘揚示意的方向,桌上已經準備好了早膳,旁邊溫著湯藥,還有一個小碟子,裝著蜜餞。

    秦鐸也坐在桌前,問勾弘揚:“他身體如何?有沒有受寒?”

    “沒有。”勾弘揚侍立在一旁,如實回答,“陛下龍體安康,一切都好。”

    秦鐸也聽了,心里嘖嘖稱嘆,到底是年輕人,體格真好,這么折騰,睡一覺后,第二天還活蹦亂跳的。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專心地吃早膳,不再言語,用過后,又喝下湯藥,將蜜餞放入口中,待甜味驅散了濃苦之后,他系好冬日朝服朱紅外袍,順著宮道去無極殿上朝。

    而無極殿里,秦玄枵眼下掛著一圈鴉青色,用手臂支著頭,大馬金刀地坐在龍椅上。

    一看就是一晚沒睡。

    不過面容被冕旒遮擋了些,從殿下向上隔著距離看,倒是看不出他臉上的異色。

    秦鐸也從后殿進入無極殿時,文武百官剛剛從大殿正門列隊走進來,秦鐸也視線略向下飄了下,就收回,按照往常的習慣,他向殿中的金階上走。

    龍書案后,龍椅旁,那個位置,是給他留的。

    秦鐸也踏上臺階,見秦玄枵原本是松松垮垮隨意坐著,聽見他的腳步聲后,整個脊背一下子就繃直了,支著腦袋的手也放下來,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動都不動,活像是被定住了身,而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卻暴露了這家伙內心的慌亂。

    秦鐸也:“”

    什么心理素質。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玄枵緊緊抿住的嘴角,余光還若有若無地飄向他。

    秦鐸也覺得無奈又好笑,心里嘆了口氣。

    他收回了繼續登金階的步子,轉身向殿臺下方走。

    罷了,今日朝會就先不坐在秦玄枵身邊了,不然整得對方一整個又僵直又呆傻,萬一暴露了點什么,又或者這家伙朝會開到一半當著眾朝臣的面跑掉,那可是太有意思了。

    秦鐸也心中沒多想,但是他這看似隨意的舉動,落在文武百官的眼里,卻不是這么輕松的意思了。

    朝臣的列隊中,無數雙各有心思的眼睛落在了秦鐸也身上。

    有的疑惑,有的擔憂,有的發出來微不可察的笑聲,幸災樂禍,有的目光擰著,還在觀望,也有隱藏在陰影中的嘴角,輕輕勾起。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這位盛極一時的寵臣,終于也被皇帝厭棄,失了殊榮,淪為棄子了么?

    秦鐸也不是很在意,目光輕輕地從眾人臉上掃過,在幾張臉上停留了一瞬,就移開。

    他站在屬于吏部給事中的位置上,周圍的視線就都忍不住地飄過來。

    但此時在上朝,沒人敢有什么打探的動作,聽見禮官在朝堂上響聲后,就都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朝堂中。

    他們都知道今日朝會必然會提起的大事。

    皇帝于昨日從護國寺祈福后下山回宮路上遇刺,藺將軍及時帶兵趕到,將刺客就地全部誅殺。

    護駕有功,禮官唱了賞賜,這一段就過去了。

    但卻隱隱約約有視線飄向了站在文官列隊中的秦鐸也。

    有人似乎恍然大悟,想通了關竅。

    和皇帝同行同乘,遇到刺客安然無恙,但卻沒有護駕之功,怕不是貪生怕死,早早躲起來了吧!

    怪不得今日沒去龍椅旁坐著,反而是站在這里,估計就是因為這事,惹得皇帝厭惡。

    龍書案后,秦玄枵淡淡開口:“那群刺客齒中□□,剩下的見殺朕不成,就全部服毒自盡。呵,究竟是誰家豢養的死士,玄衣衛和慎刑司還在查,查出來了,不論是誰,直接誅九族。”

    秦鐸也聽清楚了秦玄枵的說辭——全部。

    心里松了一口氣,眉目舒朗。

    還真是默契,他昨日本想和秦玄枵聊開了之后,說說第二日朝會針對刺殺事件的說辭。

    但秦玄枵滿宮亂竄,滑不溜手,根本逮不住。

    秦鐸也想想就沒再堅持。

    不過秦玄枵知他心中所想,還不錯。

    現在唯一的活口正被秘密關在慎刑司受審,此時放出假消息,可以迷惑暗中出手的勢力,讓他們掉以輕心。

    而這次的罪名,秦鐸也沒反對,畢竟他又不是愚善,想要用這種惡劣的手段動搖大魏根基,合該誅殺。

    不過他沉默地樣子落在眾朝臣的眼中,反倒成了因失寵不敢再張狂的最佳佐證。

    今日的朝會,眾人也都存了一個觀望皇帝是否受傷、身體狀態如何的心思。

    現在看來,龍椅上的那位,好著呢,毫發無損,陰惻惻的視線穿過冕旒,釘向他們,那眼神好像是在挑出不順眼的按上個刺客的名頭拖出去弄死。

    但天子腳下出現這種惡劣的事件,多個部門的負責人都要上前引咎請罰、

    秦玄枵心里面有事,不愿多跟他們扯皮,直接大刀闊斧地,收了一部分京城巡軍的權利,將玄衣衛派進去監查。

    禮部吏部,他也剛好借機清查。

    既然答應了秦鐸也要好好治理天下對待百姓,秦玄枵就不能再容許朝堂上的蛀蟲在秦鐸也眼前蹦噠。

    帝王一怒,眾朝臣皆是戰戰兢兢,匍匐著,大氣都不敢喘。

    終于熬到了下朝放職,帝王甩袖離去,朝臣列隊退出無極殿。

    第五言來到秦鐸也身旁,問:“文大人今日可有空?剛巧我一會要去城郊接夫人回家,那位隱世醫師的住處就在那里,不如我們同去,請那位醫者看看你的心疾?”

    秦鐸也本就在猶豫回不回宮,想想秦玄枵那個抱頭鼠竄的樣子,又剛好第五言來邀請,就決定出宮去待上兩天,等秦玄枵消化消化,再去找他。

    “喲,第五大人,”從身后傳來一道戲謔的笑聲,秦鐸也回頭一看,是楊太尉,正捋著羊角胡,看著他們兩個,“本官勸你別壓錯了寶,有些人,經過有些事,怕不是失了帝心。”

    秦鐸也:“”

    啊。這么會腦補的。

    這個噴不了,這個是真腦子有病。

    他一時竟然找不出什么反諷的話來。

    第五言向前邁了一步,將秦鐸也半遮擋在他的身后,冷冷道:“就不勞煩楊大人費心了,言交友之道,心中自有定數。”

    楊太尉嘖嘖一聲,搖頭笑著嘆氣,然后甩袖就走,嘴里哼著:“別到時候遭了連累,再想起今天這話,估計都想抽自己嘴巴。”

    笑話,虧他們還緊張了一段時間,不過歸根到底,百年世家,又如何會被區區一個一時風光的寵臣撼動。

    看楊太尉走了,第五言回身,安慰秦鐸也:“不必介懷,楊太尉說話慣來不中聽,也慣愛調撥人,他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秦鐸也笑道:“當然,不過也還是多謝第五大人解圍。”

    “跟我還客氣什么。”第五言說,又看了看秦鐸也真的面色如常,就帶他離宮,“走吧,現在應該還有集,剛好順路,去買些果脯和鹵味。”

    秦鐸也沒什么反對意見。

    第五言恪守君子之道,雖好奇秦鐸也現在與皇帝的關系,但卻不會主動去問。

    秦鐸也跟著第五言買完了東西,也掏出銀錢買了份果脯嘗鮮,咬一口,甜滋滋的,還不錯,秦鐸也就抬頭記住了攤位。

    上次秦玄枵回來給他帶了點心,但他不在宮里,對方的點心也就涼了,最后到底也是沒吃上。

    等過兩天回宮的時候,再來買些,帶回去哄哄人。

    出了城,京郊不遠有一片竹林,冬日里的竹子枝干和葉片枯萎了一部分,卻也絲毫不影響此地的靜謐。

    秦鐸也跟著第五言走進竹林,竹林深處有幾座屋子,遠遠地傳來讀書聲。

    “這是?”秦鐸也走近,看見了余引墨的身影,她在給學生們講課。

    余引墨余光里看見第五言來了,又看看日頭,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學生們散了。

    秦鐸也看見學生有老有少,下至半大點的孩子,上至年齡比余引墨和第五言這對中年夫婦還大些的夫妻。

    他目光一掃,竟然還看見了周小四周小五和楊小十一。

    三個孩子現在看起來沉穩了不少,他們看見秦鐸也,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跟前,認認真真就秋狝的事情,又是道謝又是道歉。

    瞧著眉眼都清澈了不少,那種故意的壞早就消失不見。

    余引墨跟秦鐸也解釋:“上次他們三人來找仲熙,說你逼著他們來跟我道歉,然后仲熙將他們帶來我這,道歉當然不能口頭上說說,我就讓他們三個三日一次,來我這里聽課。”

    秦鐸也看著三個小孩跑出竹林,這回像個真正的少年人,意氣風發的,便說:“余夫子教導有方。”

    余引墨就笑笑謝過,轉頭問:“第五言,你帶文大人來找老歸的?”

    “是,老歸在哪?”

    “那邊那個竹屋里頭,正在研究新的藥方呢,進去的時候輕些,別打擾到他老人家。”

    第五言點頭,帶著秦鐸也過去了,輕輕敲叩了叩竹屋的門,直到里面傳來一聲沒好氣的“進來”,他才推開門。

    屋子里點著穩穩的燭火,書案上堆滿了古書。

    老人抬起頭,眼神似乎是有點不好了,瞇著眼一看,眼睛就再也轉不開了,細細打量秦鐸也,憋了半響才說:“這后生長的真俊俏,有成烈帝遺風,你難道是哪家宗室的后人?”

    秦鐸也:“”

    他遺風他自己,妙極了。

    第五言怕他尷尬,忙在一旁向兩邊解釋:“老歸,他不是宗室的后人,現任吏部給事中。文大人,這是老歸,他最欽佩成烈帝,估計是欣賞你,再加上氣質確實有些神似”

    秦鐸也擺手示意沒事,他幽幽道:“能與成烈帝有幾分相像,是我的榮幸。”

    “老歸,快別說了,”第五言直奔正題,“今日是想請您來看看他的心疾,如何治,多久能好?”

    “心疾?這后生面上也看不出不足之相”老歸忽然音調拔高,又脖子前傾,皺著眉打量秦鐸也,招呼道,“后生,你上前些來。”

    秦鐸也走上前去。

    老歸又疑惑地看他,“伸手出來。”

    秦鐸也伸手,老歸兩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按了按,搖了搖頭,又換了個地方,按了按,吸了一口氣,又換了個方向,按了按,緩緩地嗯了一聲。

    這種反應,給第五言在一旁看得直揪心。

    “還以為是我眼力又不如從前,所以望不出來嘞,”老歸的手指搭在秦鐸也的脈上,“后生,今年秋天,是不是有犯過三次心病吐血?不過不用擔心,有好手給你治療,又用的好藥,已恢復的差不多了。你這脈象,有力,還習武,不用擔心,以后注意不要太耗費心力,按時辰入睡,不然虛氣總聚集在臟腑里,就易復發。若好生養著,就沒事。”

    秦鐸也在聽到他那句“三次”之后,忽然抬眼,對上了老歸因年老而混濁的雙眼,然后又斂起眼眸。

    第三次,是在岐川郡的時候,第二次,是他剛重生時,在慎刑司。

    那第一次就是他上輩子,駕崩的時候。

    這一次竟也能從脈象中診斷出來,那他的靈魂,估計和他的身體,已經都融好了來到這個時代了。

    聽到他身體無礙之后,第五言由衷地為秦鐸也高興。

    “第五啊,”老歸看了看,了然,“你還是第一次往我這帶人來,這后生,你和小余都考驗過了?”

    秦鐸也正低頭沉思,忽然聽到這句話,抬起頭來。

    他其實隱隱有些猜測,此時聽了,并不意外。

    秦玄枵與他說過兩次,第五言并非忠于皇帝的。

    第五言點頭,老歸那雙混濁的眼就看向了秦鐸也。

    “后生。”秦鐸也聽見老歸慢悠悠的聲音,“你可知,當今圣上,非秦氏血脈?”!

    秦鐸也聽到的一瞬間,險些沒控制住自己心中升騰而起的殺意。

    但他仍然是筆直地坐在桌案邊,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只輕輕眨了一下眼,眼睫撲閃,一瞬間就完美藏住了眼底閃過的鋒銳。

    他自己知道這事,秦玄枵故意讓他聽到的。

    但宮外,這個隱世的竹林里,怎么也會有人知道?

    老歸沒避著第五言和余引墨,也就是說,這兩人,也知曉此事。

    秦鐸也心里咬牙怒罵秦玄枵。

    這笨蛋!自己身份怎么不藏好了!

    現在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曉此事,若是這些人真有了實質性的證據,要反的話,秦玄枵的下場就是不得好死。

    秦鐸也在這一瞬間甚至都想讓眼前這幾個知道真相的人,讓他們永遠閉上嘴了。

    他冷靜了一下,“歸老莫要胡言,沒有證據污蔑陛下,死罪。”

    老歸笑了笑,拍拍秦鐸也的肩膀:“后生,莫要太緊張了,確實沒證據。”

    秦鐸也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

    “只不過我當年是宮中的御醫,有一次有位娘娘生病,我在后宮迷了路,偶然見過當今陛下的母妃。那時她已經顯懷了,但月份后來算算,卻明顯對不上。”老歸說,“不過當時明哲保身,我沒和任何人說,后面宮變了,我趁機逃出來,沒人查,就一直茍活在京郊。若是當今圣上是個好的,那身份也就無所謂,但可惜”

    “而朱郡親王,是實打實的秦氏后人,觀其長子,亦有成烈帝之風度,可繼承大統”

    老歸言盡于此,接著看秦鐸也的表情。

    秦鐸也笑了一聲,“第五大人,您帶我來,原來是要拉我入伙,造反啊?”

    第82章 藥方

    秦鐸也的目光依次緩慢地掃過老歸、余引墨、第五言。

    那眼神冷,又深,一如冬日里成淵而無法凍結的深潭。

    在場的三人均被他毫不遮掩的用詞嚇了一跳。

    緩了良久,第五言才慢慢斟了一杯茶,遞給秦鐸也,見他接過,才開口,說:“不是,文大人誤解我們了,不是造反。”

    “哦?”秦鐸也手指搭在茶盞的邊緣,挑眉望過去。

    第五言這時深切地感受到了秦鐸也鋒銳的一面,平日里看著很好相與,為人也是隨意的、溫和的、沉靜的,但這會,卻褪去了所有被磨平磨圓的溫良恭謹,顯現出了骨子里的威壓。

    第五言忍住心中那種退縮的情緒,解釋道:“無憑無據,無兵無權,我們哪來的能力去逼皇帝陛下退位?”

    秦鐸也點點頭,他向后靠在竹椅上,硬是將竹椅坐出了玉砌金繡的氣勢,他輕道:“繼續。”

    “只不過是想撥亂反正罷了,太祖開辟的天下,成烈帝振興的江山,不能就此易主。若是當今陛下有了子嗣,再傳下去,大魏在這一代,就徹底歪了。”

    秦鐸也心里笑了一下,這第五言竟然跟剛重生時的他想到一處去了。

    若是在秋狝前就直接帶他來此處,秦鐸也說不定還真覺得不錯。

    第五言看著秦鐸也的面色,見其漸漸緩和下來,才繼續說:“言自始至終忠于大魏,從未有反心,只是扼腕,太祖與成烈帝的功績,不能拱手于他人。”

    秦鐸也:“”

    太祖不知道,但成烈帝倒是真沒覺得惋惜。

    老歸恰好在一旁冷著臉哼了一聲,“就這皇帝,哼,不及成烈帝萬分之一。”

    秦鐸也迅速用袖子擋住了嘴,假裝喝了口茶。

    這么硬夸,有點受不住。

    秦鐸也懂了他們的意思,于是直截了當地問:“那你們想怎么做?刺殺?還是下毒?或者用輿論?”

    屋子里一霎時靜了一下。

    “我們?”第五言指著自己,試探地問,“這么刺激嗎?”

    第五言一直以為自己的決定和目標都很激進,今天一聽,好像是過于保守了。

    秦鐸也看到屋里的三個人聽了他這話后,瞳孔都震顫了一下。

    得了,散布童謠和派人刺殺的,都不是他們。

    既然如此,那其實可以好好對話了。

    他收斂眼眸,再抬起時,已經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那你們想如何撥亂反正?”秦鐸也抿了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在竹桌上,問。

    三人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好像談話的主動權已漸漸落在了對方那邊,但事已至此,就直接攤開來說了。

    老歸道:“從子嗣入手,現在這皇位,就讓他坐著吧只要沒有子嗣,第五就可以聯合大臣們上書,去將宗室親王家子弟過繼到名下,再立為太子,大魏,就還是秦氏的。”

    秦鐸也聽著,想了想,用指尖點點桌面:“陛下正直鼎盛之年,就算現在沒有子嗣,你怎么保證以后也沒有?”

    話音落下后,秦鐸也擰了擰眉。

    嘖。他說的這話他自己聽了都不舒服。

    第五言一本正經地陳詞:“讓陛下不孕不育!”

    “美人計?”秦鐸也想了想,“你們找我,是想讓我勾引陛下持之以恒去好龍陽,那樣陛下就自然而然沒了孩子?”

    第五言:“?”

    余引墨:“?”

    老歸:“?”

    第五言表情裂開。

    余引墨恍然大悟。

    老歸掏了掏耳朵,眼睛揪在一起,歪頭伸脖,“啥?”

    秦鐸也:“”

    他這張破嘴。

    竹屋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沉寂之后,老歸率先打破了這種死一樣的寂靜,他像是早有準備一樣,自得地哼了一聲,彈了彈手里的紙張,讓秦鐸也看,那上面寫滿了藥材的名字。

    他聽見老歸說:“我這藥方啊,煮出來,讓男子喝下去,可使精.液失去讓女子受孕的能力,卻又不會讓陽.具.不.舉,也可照常行房.事,對身體也沒什么害處,如此一來,當今皇帝就算再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會察覺到是藥的作用,既不會擁有子嗣,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哇塞。

    秦鐸也實在是覺得有趣,向前湊近了,想要去看看配方,卻被老歸一下子像寶貝一樣收了起來,“這個東西可不能叫你知道去了。”

    秦鐸也:“”

    至于嗎!

    老歸一說到藥方,就在喋喋不休的:“最開始這藥效只能持續個三四日,我一點點改良到如今,精.液失效已可維持三月有余,等我再研究一陣,看看能否終身有效。”

    余引墨在一旁涼嗖嗖道:“怎么不說你以前的想法是改良女子的避孕湯”

    老歸就絮絮叨叨:“還得是小余的想法好,從源頭解決哈哈哈這樣就不怕皇帝一時興起出宮臨幸民間女子,在不知不覺間留下血脈了。”

    “老東西,已成朽木,不可雕琢”余引墨翻白眼,“若是天下男子都能管好自己,真如書中所說一般克己復禮,就不會有那么多苦事。”

    秦鐸也能理解余引墨的想法,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不過這藥方,秦鐸也聽了的第一反應倒不是用在宮斗上,而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若是推廣開,那在家中拮據時、在農忙時,在夫妻不愿意生育時,在年歲大些時,就可以用此藥,來規避生育帶來的風險。

    誰說這藥方奇怪了?這藥方可太棒了!

    秦鐸也已經開始盤算怎么搞到老歸手里的藥方了。

    “文大人,我們幾人中,只有您常在陛下身邊”第五言似乎是有點難以啟齒,“我們本來是想勸動勾公公,但他實在是對陛下忠心耿耿,所以”

    秦鐸也笑了,“我看起來不像是對陛下忠心耿耿的樣子嗎?”

    第五言看了看他,然后,誠實地搖了搖頭。

    秦鐸也:“”

    沒關系。

    “我倒是可以加入你們,”秦鐸也再次一一掃視過三人,緩緩伸出了三根手指,“不過在那之前,有三個條件。”

    他其實本來想的是兩個條件,但看到這個藥方之后,就又加了一條。

    “其一,我需要先考驗朱郡親王及其世子。”

    這個條件,三人都沒有異議。

    “其二,篡位之后,要保證秦玄枵活著,我要他。”

    三人對視一眼,雖然不解,但卻也不是不能答應。

    “其三,”秦鐸也視線落在老歸手中的那張紙上,“我要你的藥方。”

    秦鐸也和他們交談過之后,已是傍晚,他出了竹屋,感受到一抹身影在竹林間穿過,冬天天色暗得早,他拒絕了幾人留他用飯的邀請,于是第五言送秦鐸也回城。

    到了城門口,秦鐸也道:“就送到這吧,我今日不回宮,回住處。”

    第五言頓了頓,沒立刻與他道別,而是定住了腳步,躊躇著問:“你第二個要求你與陛下,現在”

    秦鐸也挑眉看著第五言,看來這人,應該是瞧出來了些什么,他便笑笑,“這就不勞第五大人費心了。”

    日色漸暗,將余暉收于東山,城內已有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秦鐸也背后是一片闌珊,他站在城門口,笑得疏離。

    第五言看著,就知道了,他們再無可能深交。

    失去一位可能成為摯友的同僚,第五言心中有淡淡的遺憾。

    眼前這人,似乎有一種游離于眾生之外的氣質,是一種慈悲的孤獨,他知曉、他懂得,他俯身入世,但卻不與眾人同。

    而秦鐸也這雙靜水深流的眼眸,似乎也好像看穿了第五言的心思一般,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與他道別。

    第五言望著秦鐸也離開的背影,融入行人中,融入京城的燈火里。

    不禁感慨,究竟要多熾熱、多難纏、多無賴的人,才能徹底走近這人的心里。

    秦鐸也今日沒選擇回宮,甚至在離宮前特意支走了青玄,他心里有別的考量。

    他需要知道,這刺客究竟是沖著誰來的——是他,還是秦玄枵。

    正巧今日跟著第五言出城,那就順路回趟住處,他孤身一人,更方便幕后之人動手。

    到了家門口,秦鐸也叩響了門板。

    宅子里面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跑步聲,嘎吱,門板被拉開,里頭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誒?”小姑娘看見他,愣了一下,“不是哥哥?”

    小姑娘看了半天,思索,“你是是老爺?”

    剛好此時三九也回來,看見了秦鐸也,眼前一亮,立刻沖到秦鐸也跟前:“老爺!您回來了!”

    隨著喊聲,白氣從三九口中呵出,秦鐸也見他穿的單薄,就先讓他們都進屋子里。

    “怎么穿這么少?”秦鐸也看到三九皸裂的手背,“我記著讓人把每月的俸祿寄回家中了,怎么不買件厚衣裳?”

    “那是老爺的錢,我都給好好收起來了,”三九搓搓凍僵的手,說:“老爺愿意給我銀錢將妹妹贖出來,還讓我們住在這里,已是天大的恩賜,作為老爺的家仆,怎么還能再用老爺的銀錢!”

    秦鐸也看看那個小姑娘,很陽光可愛,三九將她照顧的很好。

    “她現在改名字叫四九了!”三九說,“我和四九會接些雜活,爭取將老爺借我們的銀錢歸還!”

    四九,嗯,這名字,隨便吧。

    秦鐸也不置可否,四九連忙去備好了晚飯,秦鐸也隨意吃了兩口,就起身離座,三九連忙帶他去主屋。

    “老爺,主屋里很干凈,我們日日都打掃,就等老爺哪日回來。”三九替秦鐸也推開門,又急忙去燃上炭火,燃了幾盆,都用的早已備上的上好的銀霜炭。

    “三九,這幾日我都在家中,來拜訪的,通通關在門外,不見,”秦鐸也吩咐道,“但若有人自稱是司天監的,將他帶進來。”

    三九稱是。

    第83章 哭啦?

    含章殿里,秦玄枵下午就收拾著自己的被褥溜回來了,現在在桌案旁,批閱奏折,勾弘揚來提醒了他好幾遍,到了用膳的時辰。

    秦玄枵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已經黑下去的天色,“朕說了等他回來一起,他還沒回來嗎?”

    秦玄枵知道今日秦鐸也跟著第五言出城了,他糾結了半天,終于決定要等秦鐸也回來時,勇敢面對。

    他下午乖乖在殿里批奏折,等待著。

    “陛下,”青玄站在殿中,他上前一步,如實說:“文大人今日出宮前與屬下說,讓屬下轉告陛下,文大人這幾日都不回宮了。”

    秦玄枵聽見青玄的聲音,轉過頭,看看他,詫異問:“你怎么在這?朕不是讓你去保護他嗎?”

    青玄道:“今日文大人特意不許屬下跟著。”

    而且以文大人的武力,似乎不是很需要他保護。

    “你說他這幾日都不回來?”秦玄枵壓下眉眼,“怎么不早點告訴朕?”

    青玄垂著腦袋,一板一眼回答,“屬下下午說時,您讓屬下閉嘴。”

    秦玄枵:“”

    他那時正在糾結今早的朝會為什么秦鐸也不坐在他身邊!

    一下午,秦玄枵本是忐忑地等待著,忽然得知了對方不回來的消息,秦玄枵一下子泄了氣,本想一摔手中的奏折,又想起來秦鐸也的話,硬生生克制住了,將奏折擱置在桌邊,聲音倦怠,“傳膳吧。”

    勾弘揚命人將晚膳擺好,小心翼翼地瞅著自家陛下的神情,糾結不已,忍不住在一旁勸,“陛下,您可千萬莫怪文大人呀!文大人定是一心向著陛下的,可能是前幾日沒找到您傷了心,不如,陛下您去哄哄?千萬不要生文大人的氣呀。”

    秦玄枵正在扒拉著飯菜,聽到這話,抬頭古怪地瞅了勾弘揚一眼:“朕什么時候怪他了?”

    “誒?”勾弘揚一愣,“前幾日您總躲著文大人,奴才還以為您生氣了、不喜文大人來呢?”

    秦玄枵的動作一僵,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東躲西藏的行為,可能會讓秦鐸也以為,自己是討厭他的。

    怎么可能!

    他立刻放下碗筷,“朕這就去找他。”

    剛好這時,赤玄在殿外求見,進來后,單膝跪地,稟報:“陛下,竹林那邊的玄衣衛傳來了消息,文大人與第五言等人在林中竹屋密謀謀權篡位,扶持朱郡親王長子,暗中給您下毒!”

    勾弘揚驚恐退步,青玄震驚抬起頭。

    秦玄枵匆忙起身的動作頓住,緩緩站定后,神情不辨喜怒,垂眸看赤玄。

    殿內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良久,秦玄枵輕笑一聲,緩緩開口:“赤玄,你下個月月俸沒了。”

    赤玄茫然抬頭,“啊?為何?”

    秦玄枵坐回椅上,“竹林那邊的玄衣衛不清楚,你難道也不清楚嗎?你們暗中藏身聽清楚他說的話時,自身的氣息,早就被他發現了。”

    “他知道有玄衣衛藏在暗處在聽,還這么說,能是真的嗎?”秦玄枵擺了擺手,示意他滾蛋,“你負責統籌京中情報,缺乏自己的判斷力,能給朕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來,等這一段的搜查結束后,給朕滾回玄衛處重新進修!”

    赤玄悲催地滾了。

    勾弘揚再不敢出聲了,尋了個機會,也滾出去了。

    真是,沒有文大人在旁邊壓著,陛下可是太恐怖了。

    第二日,京中童謠又起。

    其后加了一句——龍鶴相爭,一局沒辨個輸贏。

    京中漸漸流言四起,有人說,那場刺殺,是文晴鶴聯合楊氏,故意安排的。

    有人翻出來當初楊氏遞出的請柬,有理有據,頭頭是道。

    楊氏當即怒了,開始反駁,京中鬧肆一片混亂。

    傳進宮中,宮人們皆大氣不敢出一聲,他們陛下的面色很可怕,他們誰都不敢在這時候觸陛下的霉頭,想起秦鐸也在宮中時陛下總是很好說話,心里就暗暗期盼秦鐸也早些回來。

    含章殿里,秦玄枵面如沉水,他手中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京中的傳言。

    勾弘揚、赤玄、青玄,全都戰戰兢兢地跪在殿前。

    秦玄枵好氣!

    傳言傳言!

    全都在傳他們兩個的紛爭!

    全京城的人都是瞎了嗎!一點都不如岐川郡,那里的人說他們兩個般配!

    可惡!

    秦玄枵黑著臉,一把將那張紙撕了,他緩緩緩了口氣,看著勾弘揚,輕聲吩咐:“你,去慎刑司,去取鎖鏈來。”

    勾弘揚茫然抬頭:“啊?取鎖鏈,來做什么?”

    秦玄枵擠出來一個危險的笑,“朕等他回來,捆起來,親自審問,還有問題么?”

    勾弘揚下意識搖頭:“沒有了!”

    他們陛下這幾天過分喜怒無常了,在宮里,一會在桌案旁看著書卷癡癡地笑,一會看見赤玄傳來的情報,又勃然大怒的。

    比文大人來之前還要恐怖。

    “沒有了還不快滾去拿?”秦玄枵垂眼看他。

    勾弘揚滾出去了,赤玄和青玄也借機滾出去了。

    過了一會,勾弘揚捧著沉重的一捧鐵質的鎖鏈進了含章殿,鎖鏈是實心的,又粗又沉,是慎刑司里用來鎖住犯人用的,任誰被纏上,都不好受。

    他顫顫巍巍走近了,將一長串的鎖鏈堆在秦玄枵身前。

    他有點想開口勸勸陛下,但是又擔心自己的腦袋。

    勾弘揚失魂落魄的,他本來總覺著陛下和文大人在一起非常的般配,他們平常都互動讓他看了都覺著甜得不行,怎么如今就走到了這一副局面。

    秦玄枵正批著奏折,聽見叮鈴當啷的聲音,抬眼一看,就看見了那一堆鎖鏈。

    他氣得眉梢跳了跳,“你就給朕拿這個?”

    勾弘揚茫然地看著鎖鏈,不知道哪里不對。

    “這么粗糙的枷鎖,”秦玄枵嫌棄地看著那一堆臟兮兮的鎖鏈,“又這么沉,若將他皮膚磨壞了,朕扒了你的皮。”

    誒?

    誒!!!

    勾弘揚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又領悟了!

    他噌地一聲站起來,“奴才這就命人去打一副新的!”

    原來是情趣哇!好哇好哇!

    勾弘揚以一副和他自己年齡和體型不符的敏捷,一下子沖出去了。

    他得讓工匠打造一個光滑的、輕的、漂亮的鎖鏈來!

    第三日,宮外,秦鐸也用過午膳,準備回宮里,回去之前,拐了個彎,特意去市集買了果脯和點心,打包回去,準備去宮里哄哄人。

    他知道秦玄枵幼時深受秦氏皇族的迫害,秦鐸也其實分的很清楚,他心疼秦玄枵的遭遇。

    是他有愧,雖然時隔甚遠,但若算起因果來,到底是他秦家的罪孽,他作為族中長輩,合該好好補償秦玄枵。

    路過鬧市,秦鐸也順路聽了一耳朵的傳言和爭執。

    回宮已是半下午了,他走到含章殿門口,看見勾弘揚站在殿外,就問:“這么冷的天,怎么不進殿中候著?”

    勾弘揚一見是秦鐸也,如蒙大赦,“文大人誒!您可終于回來了!”

    “陛下在殿中嗎?”秦鐸也問。

    “在的在的!”勾弘揚忙不失迭地點頭,又一把抓住秦鐸也的衣袖,道:“文大人,您那傳言您想必也聽聞了,您可一定要好好與陛下解釋啊!”

    秦鐸也點點頭,謝過他,推開了殿門,見秦玄枵正在桌案旁,垂首批閱奏折。

    他莞爾,走上前去。

    聽到腳步聲,秦玄枵抬起頭,一下子撞見他日思夜想,夜夜入夢的眼眸。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就繃了起來,他手指捏緊了毛筆,讓自己不再躲閃,而是直直地撞進那雙眼眸里。

    秦鐸也看見他那副呆樣,笑了一下,覺著可愛。

    “不跑了?”他坐在秦玄枵身邊,解開大氅,從懷中取出他在路上買的果脯和糕點,放在桌案上。

    沒留神,一張紙從他懷中被果脯的包裹帶出來,晃悠悠地飄到了桌上。

    秦玄枵看見了,順手拾起那張紙。

    是藥方。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你,”秦玄枵手微不可察顫了一下,一雙鳳眸沉沉的,其中蘊含著壓抑的情緒,看向秦鐸也,“你真的要給朕下毒?”

    秦鐸也:“?”

    他摸不著頭腦,看見從老歸那好不容易得來的藥方正被捻在秦玄枵的手里,眼看著秦玄枵就要將那張紙撕碎。

    秦鐸也匆忙去搶,“誒,你別撕,先還給我。”

    他身體向前傾,而秦玄枵唰地將手臂舉高,不讓他搶走,低頭看下去,秦鐸也滿眼都落在藥方上。

    好像根本就沒看他一眼。

    秦玄枵痛苦地閉了閉眼,這幾日壓抑下來的情緒一下子被驟然點燃。

    他將手中藥方一撇,順勢扣住秦鐸也的手腕,一下子把兩只手并在一起,另一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銀鎖鏈,繞著手腕纏了幾圈,然后將鎖鏈的一頭握在手心里。

    秦鐸也懵了一瞬,有點沒搞懂為什么含章殿的桌案旁會備著這個東西。

    他就這么愣了一下,而秦玄枵趁著他愣怔的空當,另一只手伸手一下子攬住秦鐸也的腰,向上一提,半架著他起身走了兩步,將秦鐸也壓在一旁的床榻上。

    秦鐸也被仰面按在床上,雙手被鎖鏈束縛在頭頂,還是懵,他仰頭看著秦玄枵,那雙鳳眸里洶涌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罷了,先哄人吧。

    “怎么了呀?”秦鐸也溫聲問。

    “你”秦玄枵的聲音輕顫,“為什么”

    秦鐸也:“什么?”

    “為什么!”秦玄枵的聲音忽然提起來,咬牙切齒,秦鐸也看見他的眼珠有點發紅。

    “輿論!刺殺!下毒!”秦玄枵低吼,聲音在喉嚨中翻滾,將這幾日聽到流言與風聲的委屈全都訴諸于口,“這都是你親口說的你就這么想讓我死么”

    “?”

    秦鐸也:“我沒做這些啊?”

    “我知道!”

    啥?

    秦玄枵氣勢洶洶地說,“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難過!”

    “我抑制不住我自己我只要順著這個假設一想,若你真的”秦玄枵的聲音梗了一下,緩了好一會才接著說,“心這塊就像漏了一個洞一樣好冷好冷”

    秦玄枵用手捂住心口,全身控制不住地抖,鳳眸里閃著手足無措的情緒,像個茫然的,被雨淋濕的,無家可歸的小狗。

    秦鐸也眨眨眼,懂了。

    太可愛了。

    秦玄枵這是聽見那些傳言,明知道不是他做的,但還是慌了,委屈了。

    他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心也放了下來,秦鐸也身體放松下來,躺在榻上,溫和地望著秦玄枵。

    秦玄枵對上他的眼神,忽然癟嘴,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紳帶,蒙在秦鐸也的眼睛上。

    他故作惡狠狠地說:“別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我一個人也可以,這么多年我都是一個人!”

    秦鐸也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縱容他的行為,輕聲順著秦玄枵的話說,“好好好,你一個人可以唔。”

    他感覺到秦玄枵俯下身來,湊在他的頸邊,用牙齒叼住了他頸側的皮肉。

    灼熱滾燙的氣息一下子撲灑在他的皮膚上,將秦鐸也弄得發癢。

    秦鐸也能感覺到秦玄枵似乎是情緒翻騰,想要狠狠地咬住他不松口,卻又怕弄疼他,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只是用牙齒輕輕摩挲,沒有咬下去。

    很久沒被這小狗咬了,這會牙齒落在頸側,秦鐸也感覺酥酥麻麻的異樣順著那處的皮膚蔓延開來。

    而眼睛被蒙住,身體的其他感官就尤為明顯,秦鐸也感覺到異樣的酥麻順著他的脊椎逐漸散開在全身各處。

    過了一會,秦玄枵松了口,他將頭埋在秦鐸也的肩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為什么啊為什么你不看我,為什么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因為我不姓秦么”

    秦鐸也聽見秦玄枵此時的尾音已經有抑制不住的顫抖。

    啪嗒。

    秦鐸也感覺到有什么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頸側。

    “你要幫朱郡那個親王憑什么就因為可那幫家伙他們憑什么得到你的青睞啊”

    啪嗒,又是一滴。

    兩滴溫熱的液體聚成股,順著脖頸流下。

    秦鐸也忽然一愣。

    他感覺到身上的人一直在抖,控訴的聲音里已帶有了哭腔。

    秦鐸也雙手動了一下,鎖鏈輕響一聲。

    秦玄枵似乎是怕弄疼了他,鎖鏈綁的很松。

    秦鐸也很輕易就將手從鎖鏈中抽出來,他扯下了綁在眼前的布料,望了過去。

    秦玄枵垂著頭,一截發梢遮掩著眉眼,露出的眼尾通紅。

    “哭啦?”秦鐸也輕輕湊過去看他。

    喲,還真哭了。

    秦玄枵的眼睫濕漉漉的,鳳眸耷拉著,通紅一片,連同鼻尖也紅著,面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

    他啜泣了一聲,抽抽鼻子,別過頭去,悶悶道:“沒有。”

    不知道為什么,秦鐸也現在莫名其妙就是有點想笑,他甚至還有點隱隱約約的興奮。

    秦鐸也在心里唾棄自己的惡趣味,抿了抿唇,用力遏制住自己忍不住要揚起來的嘴角。

    秦鐸也伸出手,輕輕撫在秦玄枵的臉上,將他的腦袋板過來,讓他看著自己。

    “還說沒哭。”

    秦鐸也用指尖擦去秦玄枵眼眸下墜著的,將落未落的淚滴。

    第84章 好啦,乖

    其實,秦玄枵都知道。

    理智告訴他,倘若秦鐸也想殺他,早就不必等到現在了。

    當初自己傻乎乎的,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對方的時候,那天晚上止戈劍的劍鋒就搭在他的脖頸。

    倘若秦鐸也真的想殺他,早在那天晚上,就該動手了。

    只需要輕輕一劃。

    而那天夜里,他又對秦鐸也上下其手。

    堂堂一代帝王,怎么能容忍得了這等侮辱?

    即使他是這樣過分,他也還好好活到了現在。

    而后面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如此近距離親密的相處,足夠對方兵不血刃地將他扼殺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秦玄枵完全相信秦鐸也有能力將嫌疑摘得干干凈凈。

    但他現在還活著。

    刺殺、童謠、下毒,這么明顯又低級的手段,成烈帝是不屑于用的。

    所以,秦鐸也根本就沒想過要對他不利。

    秦玄枵只是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他根本無法忍受孤身一人待在死寂的含章殿里,聽著傳來的情報消息,亦是克制不住胡思亂想。

    如果秦鐸也不要他了怎么辦?

    如果秦鐸也哪日覺著他煩了怎么辦?

    如果他沒達到秦鐸也的期許,對方決定要換一個皇帝了怎么辦?

    兩日的時間,秦玄枵幾乎是想了自己八百個被拋棄的死法。

    若說在遇到秦鐸也之前,他覺著活就活著,死了也行。

    哪日要是實在瘋的徹底,一把火燒了宮城,和大魏一起葬身火海也不錯。

    而在遇到秦鐸也之后,秦玄枵恨不得能一直活著,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一刻都不要分開。

    他原本可以忍受寂寂長夜——如果他從未見過月色皎皎,跨越百年流光,實打實地照在他身上。

    他想永遠占有秦鐸也,永遠讓那雙沉靜的眼眸只注視著自己一個人,又為自己的卑劣感到恥辱,那可是成烈帝,他怎么能以一己私欲折斷鳳皇的羽翼,將其囚于鶉籠中?

    秦鐸也呢?又會怎么想,那雙眼眸,可能會為自己停留嗎?

    所以他怕極了,無法抑制的疼痛從心臟中爆發出來,全身的血液奔騰呼嘯涌向那里,真像是被捅穿了胸膛,破了洞,寒冬的冷風就呼啦啦往里頭灌。

    原來,早已情根深種。

    秦鐸也感覺到秦玄枵的眼睫在他指尖輕顫了下,又是一滴淚無聲滑落。

    他坐起身來,直視秦玄枵,雙手捧著對方的臉,用手指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為對方拭去眼淚。

    “好啦,好啦”

    秦鐸也柔聲細語。

    “我給你從宮外帶了點心哦。”

    秦玄枵聽著,看了看桌上的油紙包裹,然后一下子就撞見那個被落在桌面上的藥方。

    他又哽咽了一下,伸手去撈過來了一塊糕點,拆開了,和著眼淚一起,塞進嘴里,狠狠地咬,囫圇咽下。

    閉了閉眼,自暴自棄地嘟囔,“點心里下了毒是嗎?沒關系沒關系,我吃就是了,如果要死,死在你手里,也值得”

    秦鐸也:“?”

    你哪里腦補來這么多的戲!

    秦鐸也看著秦玄枵絕望垂淚的樣子,忽然對方雙手抓住他,眼神哀哀切切,濕漉漉的,“第五言他們許諾了你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你不要答應他們做危險的事”

    秦玄枵就看著秦鐸也一直不說話,只是溫和地望著他,心緊張地揪了起來,“你要皇位嗎?哦不對,皇位本來就是你的,我現在就去寫罪己詔”

    說著,秦玄枵猛地站起來,就到桌案上去扒拉筆墨和紙張,喃喃,“都給你,我什么都給你求你,別不要我”

    秦鐸也看著這家伙一副全然沉浸在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長嘆一口氣,走到秦玄枵身邊,握住了秦玄枵的手,輕輕嘆息:“笨蛋。”

    秦玄枵的手被溫軟地覆住,他動作頓了頓,愣愣回頭。

    就見秦鐸也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嗔道:“是小狗的腦袋嗎?”

    誒?

    秦玄枵愣怔,眼睛睜大。

    秦鐸也拽著他來到床榻邊,和他挨著坐在一起。

    秦玄枵就順著秦鐸也的力道,安分地坐在一邊。

    眼見著這家伙淚眼汪汪的,秦鐸也就又伸出手,這回用衣袖,輕輕將淚痕都擦干。

    “好啦,乖哭成這樣,還說不是小孩子?”

    秦玄枵耷拉著腦袋,聽到這話,一下子抬起頭,固執地搖了搖,強調:“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不是。”

    炸毛的小狗需要順著毛來捋。

    秦鐸也一邊擦秦玄枵面上的淚痕,一邊又靠得近了些,他說:“沒有不要你。”

    但卻看秦玄枵還是垂頭喪氣。

    秦鐸也想了想,便抬眸,貼過去,用手輕輕側過秦玄枵的頭,抬頭,嘴唇碰了碰對方的臉頰。

    只觸碰一下,就分開了,秦鐸也又重新坐正了,他聲音里帶著點期許的笑意。

    “現在呢?”

    秦玄枵只感覺臉頰被一片溫軟輕輕貼過,他不可思議地轉頭,看見了秦鐸也含笑的眼眸。

    他整個人都飄忽了一下,像是踩在軟軟的棉上,身上蓋著最輕最輕的云錦。

    秦鐸也就看見這家伙原本狹長的鳳眸都快睜圓了,眼瞳在其中輕輕顫抖。

    “呀。”秦鐸也被他的反應逗得忍俊不禁,“活過來了?”

    還真是活過來了,像是一下子打了雞血一樣。

    秦玄枵精神瞬間抖擻起來,整個人一把撲上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秦鐸也的雙眼。

    “再親一下。”秦玄枵抓住他的雙手,重復,“再親一下!”

    好可愛的反應。

    秦鐸也眼里的笑意更甚。

    卻弄得秦玄枵不上不下的,焦急地想要再徹底確認一遍,剛剛的觸感究竟是不是幻覺。

    再確認一遍,確認這是屬于秦鐸也主動親吻的安撫。

    秦鐸也卻只是笑,笑得雙肩顫抖,然后像是笑脫了力氣一般,懶洋洋地倚在床榻的靠背上,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秦玄枵懂了,秦鐸也在故意逗他!

    他撲上去,咬牙切齒地將腦袋湊過去,在即將吻上去的前一秒,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

    他呼吸滾燙,垂眸盯著秦鐸也因笑意而略彎起的唇,啞聲問:“可以么?”

    “嗯。”

    秦鐸也很輕地嗯了一聲,閉上眼,雙臂懶懶地抬起,搭在秦玄枵的肩上,環繞他的脖頸。

    這無疑給了秦玄枵極大的鼓舞,他立刻俯下身,灼熱的、急切的吻就覆蓋上去。

    秦鐸也感覺到了他的心急,這個吻重重的,帶著對方滾燙的溫度,沒一瞬,唇齒就被撬開來,秦玄枵仿佛是急著確定一般,用舌攻城略地般一寸寸在他的口中探索。

    呼吸交錯在一方狹小的天地間,秦鐸也感到呼吸被不斷掠奪,漸漸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酥麻。

    喘息聲急促,熱意漸漸攀到臉上。

    他放下手臂,輕輕推了推秦玄枵的胸膛。

    秦玄枵感受到了,雖是不舍,卻還是聽話。

    唇齒分開,牽連出一縷銀絲。

    秦鐸也緩緩平復著呼吸,搭在秦玄枵肩上的手抬起,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叫他的名字:“秦玄枵。”

    聲音因為方才的吻,尾音像帶著鉤子一樣。

    秦玄枵聽著,心臟劇烈跳動,他克制著自己的聲音,回道:“我在。”

    “什么時候認出我的?”秦鐸也其實有些好奇,若要暴露,也該是最早的那幾天,而不是早已適應了的現在。

    秦玄枵認真回答:“以前只是覺著相像,真正確定,從護國寺出來,遇到刺客的時候。”

    秦鐸也想了想。

    行吧,無所謂,這倒是都不重要。

    他望著秦玄枵的眼眸,輕笑著問:“我可是死而復生的人,害怕么?”

    秦玄枵搖頭,立刻說:“不怕。”

    “我只怕你不要我。”說著,他的眼睫又在顫,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緊緊地抱住秦鐸也。

    秦鐸也輕輕閉上眼,伸手回抱住,又揉揉秦玄枵的腦袋,然后緩緩地拍著他的背,從上到下捋順他急促的呼吸。

    他們靜靜地擁抱彼此,直到秦玄枵的呼吸平復下來,秦鐸也才松開他。

    秦鐸也想起剛從岐川郡回京的路上,秦玄枵纏著他討要名分,卻被突如其來的童謠打斷了,他再沒與秦玄枵提起此事。

    秦鐸也知道,這家伙面上看起來兇,其實心里很沒有安全感的。

    大概這其中,也有他幼年那些遭遇的緣故。

    秦鐸也知道他的感情不是來源于愧疚,但愛或許又常覺虧欠。

    “你上次問過我,我們是什么關系。”秦鐸也輕聲,他見秦玄枵像個警覺的小狗一樣豎起了耳朵,笑了笑,點了點嘴唇,問他,“我們都這么親了,算是什么關系呀?”

    秦玄枵的視線一下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他呆呆地看著秦鐸也點著唇,目光愣愣地向上移,幾乎是遏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即將要確認的激動和雀躍。

    秦鐸也故意使壞成功,又如愿以償地看見了秦玄枵這副傻乎乎的樣子,于是又拖長了聲音:“我的陛下,是覺著我親過了就不負責嗎?”

    秦鐸也說他要負責。

    秦玄枵幾乎要無法呼吸了,他心跳得快要沖出胸腔,這場景于他來說,幾乎是像做夢一般,怎么看,都覺著不像是真實的。

    他緩緩伸出手,手掌撫上秦鐸也的眉骨,沿著面容的棱角,一寸一寸描摹,比觸碰稀世珍寶還要更小心,仿佛這樣,才能真真切切確認眼前之人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真的是

    真的就是他。

    秦玄枵一直到現在這一刻,也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是怕自己在做夢。

    手指尖真實的觸感告訴他,不是的。

    他心中惦念之人,就這么真真切切從歷史中走來,走到他身邊,偏身給予他一吻。

    上天賜予他的恩賜機緣,秦玄枵如何敢松開手?

    秦玄枵克制不住了,他匆匆又將腦袋拱過去,貼在秦鐸也的唇邊,問:“我可以,再親一下嗎?”

    “親吧親吧。”秦鐸也順著他的動作仰起頭。

    秦玄枵就攬著他的后頸,加深親吻。

    身前是秦鐸也被親吻得破碎凌亂的呼吸聲,是源源不斷地傳來真實的溫度和觸感

    親吻的間歇里,在起伏的喘息聲里,秦玄枵聽見秦鐸也甚至還在說些要命的話。

    “哈若放在民間我們的關系該怎么稱呼?唔夫妻?”

    秦玄枵的攬住秦鐸也的手臂猛地一緊。

    真是,要瘋了。

    但下一秒,他心情又如同墜崖一般猛地沉了下去。

    秦鐸也正沉浸在方才那吻綿長的余韻中,懶懶地靠著秦玄枵,隨意地說:“畢竟那等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或許該封你”為成烈帝的皇后?

    話還沒說完,秦鐸也卻感覺到秦玄枵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怎么了?”秦鐸也仰頭問。

    然后就又見到秦玄枵眼神惶恐起來了,“對不起,之前我強迫你做嗯,那些,是我混賬!你會不會覺著難受?會不會惡心?你若是不喜,我以后絕對不會再這么做了!可以不要討厭我么?”

    唔。

    秦鐸也回憶了一下,當時的他確實痛恨秦玄枵的所做所為。

    只不過細細想來,他當初也沉溺其中。

    也許是特殊的氣場相合,如果強迫他的人不是秦玄枵,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被那樣,就以長野軍那招招狠厲直扎要害的招式,及時他當初的武力并沒有完全恢復,也有的是方法讓對方失去行動的能力。

    秦鐸也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他當初也確確實實從其中感受到了那種歡愉的快感,沉溺在感官的感受之中,無法自拔。

    從上至下,都被伺候得很爽。

    秦鐸也閉了閉眼。

    罷了君子,帝王,將相,不過都是飲食男女,不可免俗。

    口腹之欲和歡愛情.欲,都是構成為人的根本底色,這些,都是本應存在的欲望,誰人都不可避免。

    再抬眼,看見了秦玄枵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忐忑地等著他審判一般。

    “沒有不喜。”秦鐸也坦誠地望向秦玄枵的眸中,但因覺著有些羞恥,聲音小了些,但還是說:“我很舒服,大抵是享受的。”

    “什、什么?!”秦玄枵猛然聽見這句話,整個人都在顫,不可思議地看著秦鐸也,聲音走了調,抖得幾乎聽不出,“你能再說一遍嗎?”

    秦鐸也:“”

    什么毛病。這種難以啟齒的事,要他說第二遍。

    他現在已經感覺臉頰滾燙,再說,就真的要燒著了。

    于是秦鐸也轉過頭,用更小的聲音快速嘟囔過去:“很舒服,喜歡你,也喜歡你的服侍。”

    喜歡你。

    轟的一聲,在秦玄枵的腦中炸響。

    秦玄枵整個人都飄飄然了,他聽了這話,覺著哪怕是現在死了都啊,這個不行,他還要跟秦鐸也廝守一輩子,不能死。

    腦袋暈乎乎的,得到了完全被寬恕甚至是嘉獎的回答,秦玄枵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了,他只憑借著本能靠近秦鐸也,將對方壓在身下,得到了許可之后,再也沒了顧忌。

    他此刻感到整個心被完完全全地填滿,此生再也無憾。

    他肆無忌憚地吻著,在唇上親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挪開,又虔誠地吻上秦鐸也的眉眼、鼻梁上的紅痣,吻漸漸向下,密密麻麻落在了頸側,衣衫散亂開,吻痕就又落在了肩膀,落在了鎖骨上,落在了胸前。

    他所愛著的人,縱容著他,任由他的親吻,偶爾因為敏.感,發出一聲難耐的喘息聲,落在秦玄枵的耳中,更令他發狂。

    “我的陛下”這會喊出這個稱呼的,換成了秦玄枵,他聲音暗啞,鳳眸深深,注視著秦鐸也那雙因他而染上情.欲的漂亮眼眸,秦玄枵低頭,用目光示意那處,“你好像有些激動。”

    秦鐸也回了回神,也低頭看看秦玄枵,對他翻白眼:“你自己不也是?”

    秦玄枵啞聲笑了下。

    今日兩人也算是互通了心意,秦鐸也就不再避諱了,在床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伸腿輕輕踹了踹秦玄枵,“愣著做什么?該伺候伺候呀。”

    秦玄枵被他這動作弄得悶哼了一聲,他懂了秦鐸也的意思,湊過去,俯身貼在秦鐸也的耳邊。

    “今夜不一樣,陛下。”

    “嗯?”秦鐸也從鼻中哼出一句疑問。

    秦玄枵貼在他耳邊,灼熱滾燙的氣息灑在耳畔,秦鐸也聽見秦玄枵的聲音,順著耳骨而來,“今夜不一樣今夜若是要開始了,我停不住今夜是要做到最后的”

    第85章 玉膏

    秦鐸也聽了他這小心翼翼的詢問,笑意一直暈染進眼底深處。

    這家伙還伏在他身上,喃喃問:“如果做到最后,也可以嗎?”

    秦鐸也其實骨子里不是端著架的人,他幼時也頑劣,少年時也有走馬仗劍天涯的意氣。

    但上輩子,他最終端坐在皇位上,學著以天家威嚴御下。禮教和條條框框,天下人的目光和期許,讓他不得不收斂、成長、沉淀。

    臨危受命而登高臺,即使孤身一人不勝寒,但肩上已經接過來了那沉甸甸的擔子,就必須要對得起天下。

    但如今

    但如今,在這一世的他,早就沒了那一層身份的束縛了。

    他只是一位朝臣而已,和當朝皇帝你情我愿的事情。

    秦鐸也緩緩閉上雙眼,直面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他想嗎?

    和眼前這個人,在愛欲的糾纏中,抵達最親密的那一步?

    秦鐸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可以。”

    他想。

    秦玄枵聽了這話,噌地一下抬起腦袋,幾乎是有些不可思議地,鳳眸睜得圓圓的。

    “真、真的嗎?!”

    秦玄枵完全不敢相信,他此前從沒能想過,他竟然可以徹底擁明月入懷,心情是近乎喜極而泣,虔誠地攬著秦鐸也,手臂略略顫抖。

    秦鐸也就睨了他一眼,抬起膝蓋懟他,“還問,再問不做了。”

    “不問了不問了!”

    秦玄枵立刻回答,生怕晚了一秒,懷里的人就消失不見,他湊過去吻了吻秦鐸也的唇角,然后忽然間有點不知所措的凌亂。

    他胡亂親了好久,感覺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明明滴酒未沾,卻好像醉了。

    噢,對,像喝過神仙引后的那場夢。

    而如今,不是夢。

    是真真實實的觸感,在他懷中。

    不過他到底是找不到自己的腦子。

    到、到那一步,該怎么做?

    他現在應該做什么?直接解開衣服?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急切了?會不會讓秦鐸也覺得他像是好色之徒?

    秦鐸也感覺自己被秦玄枵攥在懷里,對方一只手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腰,另一手從上至下,撫摸著他的脊背,力道適宜,讓他的骨頭都有點酥軟下來。

    他順著秦玄枵的力道,向后仰,倒在床榻上,感覺到力道順著腰背,漸漸移到了他身前,正摸索著去解他腰間的紳帶。

    秦鐸也就把手臂張開,任由他急哄哄但卻毫無章法地剝開外衣。

    含章殿里一直燒著地龍,在床榻下還燃著暖爐,整個屋里暖盈盈的,將冬日的寒意全都擋在殿外,即使只身著里衣,也不會覺著冷。

    冬日的衣裝厚實,一層一層,穿的很多,尤其是秦鐸也剛從宮外回來,更是嚴嚴實實地裹住自己。

    秦玄枵解得滿頭大汗,又因為太過于激動,手指不太好用,衣帶總會從他的指尖滑落,而秦鐸也卻只是仰頭,用那雙沉靜的星眸看著他,眼里蘊著不易察覺笑意。

    就是故意的!

    他想直接扯開,卻又怕秦鐸也不喜,只得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領,換過口氣,繼續耐心與衣帶作斗爭。

    可惡!冬天穿的好復雜!

    終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層里衣,秦玄枵的手臂順著寬松的里衣滑進去,他掌心的溫度很燙,整個人都很燙。

    熱烘烘的湊過來,秦鐸也感受到對方手掌的溫度覆在他腰間,指腹上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劃過他的腰際,一路摸索下去,試探地碰了碰后,眼見得到了秦鐸也的默認,就徹底將其覆蓋。滾燙的溫度令秦鐸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張開口,將難耐的那一聲喘化作呼吸,一點點散開。

    下一秒,就感覺唇被覆住,他微微睜了睜眼,秦玄枵閉眼吻住他,剛剛哭過的淺紅還綴在眼尾,沒有完全消散,但神情卻是一片認真。

    秦鐸也又重新閉上眼,被握住后,細細地上下琢磨,沒有了之前幾次都怒意和掙扎后,今日有的,就是最純粹的享受。

    情投意合后,這等交互之事就顯得尤為美妙。

    也不得不說,秦玄枵的動作很照顧著他的感受,手上的力道不輕也不重,恰到好處,能夠讓他完全沉溺在其中。親吻也是綿長細膩,給他留足了喘息的空當,只有偶爾,才會將他來不及遏制住的尾音悶在唇齒之間。

    隨著溫度漸漸升高,兩人的身子也貼得越來越近,悄無聲息地暗流淌過,有些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但秦玄枵卻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雖然萬分難舍,但他還是堅持,一點點的停住。

    秦鐸也感覺到了他的動作,睜開眼,定了定神,不解地望著他。

    顯然,秦玄枵已經是用了極大的自制力,他目光閃了閃,呼吸沉重,低聲道:“不能直接會受傷。我、我去庫房拿玉膏”

    這么說著,秦玄枵硬生生逼著自己移開視線,秦鐸也此時的面色太過緋艷,一雙眼黑亮,閃著些若隱若無的水光,眼尾卻紅,只需輕輕向下一掃,就可以看見對方皮膚上被他留下的吻痕。

    而這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前半生倥傯馳騁揮斥方遒的人,如天邊皎皎明月不可近觀的人,現在卻只望著他一個。

    一想到這,秦玄枵的心緒就如烈火瘋長,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秦玄枵匆忙閉眼,他怕自己再看,就再也舍不得離開這方床榻。知曉秦鐸也亦是為自己情動后,他妄念更深,甚至一刻都不想與對方分開。

    可惡,早知今夜如此,就讓勾弘揚提前將玉膏備好了放在床榻邊!

    秦玄枵戀戀不舍下床。

    于是秦鐸也就撐起身來時,就略有些迷茫地看著秦玄枵隨意抓過自己搭在一旁的大氅,直接沖出了含章殿。

    有那么一瞬間,秦鐸也懷疑這家伙臨陣脫逃了。

    半晌,秦鐸也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噢。

    玉膏。

    他眼眸中溢出一絲笑意。

    這小狗,原來還這么細心,他都沒想到。

    這事也怪他,就顧著沉溺在快感之中了。

    只不過

    秦鐸也搜刮過自己在這方面貧瘠的知識,好像、大概知道這東西應該如何用?

    他上輩子少年就登基,自那之后就背負著沉重的壓力,從來沒有任何一絲閑心去做這種事,甚至連給自己紓解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但他覺著自己比秦玄枵年長這么久,他理應知道些,不然,實在是丟臉。

    秦玄枵的速度很快,只一會,就匆匆忙忙推開殿門跑到內殿。

    秦鐸也一看便知,他這一路跑得很急切,此時呼吸急促,就將披在肩上的大氅一摘,甩在屏風上,屋外帶來的寒意就隨著衣物離開了他的身上。

    秦玄枵手中捏著一個青瓷的小藥罐,他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局促地站在床榻前。

    秦鐸也坐在床榻邊,仰頭看著他。

    “玉膏,”秦玄枵喉結劇烈滑動,他伸出手,“拿來了這個,要、要什么時候用?”

    秦鐸也其實也有點不會,但他面色平靜,一副高深的樣子,冷靜地伸出手,“給我吧,我來。”

    秦玄枵:“?”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聽話,下意識地就將瓷罐遞過去。

    小瓷罐入手,外殼冰涼。秦鐸也剛準備打開,就聽見秦玄枵極度不可思議的聲音,“你要給自己擴?”

    最后一個詞實在是難以啟齒,又因為震驚,秦玄枵幾乎是咬著牙才將聲音擠出來。

    秦鐸也:“?”

    他從藥罐上移開視線,抬起頭,對上了秦玄枵震顫的瞳孔。

    誒?

    一瞬間靈光從腦中一閃而過。

    目光對接的一瞬間,他們立刻就都理解了對方的想法。

    秦鐸也和秦玄枵同時開口,聲音都走了調。

    “你想讓我在下面?!”

    異口同聲。

    秦鐸也:“?”

    秦玄枵:“?”

    小藥罐從秦鐸也手中滑落,掉在床榻下擺著的地毯上,骨碌碌,無聲滾了好幾圈。

    秦鐸也蒙蒙的。

    雖然吧,雖然,在接吻的時候,他總是被秦玄枵按在身下,但他卻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對方年輕,爭強好勝,有熱烈的心氣。

    而自己比他年長了近八年,總該讓讓小孩子,不與他爭這些。

    所以他就總想著,這時候倒是無所謂,就任由秦玄枵壓著他,將熱烈的吻覆上來。

    但是

    不是?

    秦鐸也伸手扶額。這不太對吧。

    當初他在那天,秦玄枵半強迫他的時候,明明是對方用手來撫慰他,讓他抑制不住而出。

    所以再怎么想,也應該是他是用的到那什么的那一個吧?

    而秦玄枵卻忽然輕笑了一下,到底是出去被冷風吹了一圈,他找回了一點腦子。他彎腰從地毯上撿起玉膏瓷罐,攥在手心里,向前踏了一步,抬腿,將膝蓋撐在床榻邊,擠開秦鐸也的雙腿。

    他俯下身去,吻住了秦鐸也的唇。

    秦鐸也感受到灼熱的氣息,和那種侵略性的親吻,忍不住哼了一聲,順著秦玄枵的力道,躺在榻上。

    秦玄枵攬著他的脖頸,將秦鐸也向著自己的方向,貼得更近些。

    一個漫長的深吻,幾乎讓秦鐸也無法喘息,這次秦玄枵親得急切又兇,讓秦鐸也眼中泛起些水光,直到他感覺整個人都酥麻不已。

    秦玄枵這才松開親吻,貼在他的耳邊,聲音里含著笑意。

    “我的陛下,只親吻都能軟了腰,還說什么要在上面?嗯?”

    秦鐸也:“”

    真服了!

    第86章 蒙眼

    “我的陛下給小的一個機會吧?”

    秦玄枵不停地吻他,一邊低聲呢喃,“我保證將您服侍得很舒服。”

    “唔?”秦鐸也在唇舌交織的空隙思考了一下。

    好吧。在下面也無妨。

    成烈帝寬容的很。

    正好省了力氣和思考,只需要仰面躺著就好。

    就是就是,他上輩子鞠躬盡瘁一輩子了,這輩子享受享受這小狗皇帝的伺候,那咋了嘛!

    秦鐸也感受著溫濕的吻,只猶豫了一秒,就放松下來。

    “那你開始吧。”

    秦鐸也揚了揚下巴,示意秦玄枵。

    得了許可,秦玄枵這才敢徹底放開來,他俯下身去,將親吻的動作一路向下。

    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了一片光潔的肌膚。

    秦鐸也躺在柔順金縷紋緞面綢緞鋪織的寢具上,頭擱在枕上,從發際到耳根一片緋色,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

    秦玄枵順著肌膚一路吻下去,牙齒輕輕流連于皮膚上。

    “嗯”

    一聲顫抖的吐息從秦鐸也的齒間溢出,異樣的感受在心上炸開來,眼睫禁不住一般,微微輕顫。

    雖然留戀,但牙尖卻只輕輕碰了碰,又換得了幾聲壓抑不住的輕喘后,就離開了。

    秦玄枵低頭,用牙齒去咬他里衣的衣帶,衣帶系在腰間,灼熱的呼吸就隨著秦玄枵的動作一并撲灑在腰際的皮膚上。

    秦鐸也睜了睜眼,見他的腰間里衣的系帶一端被秦玄枵叼在口中,已經幾乎要抽開了。

    他的腿被這人擠開,跨在對方的雙腿兩側,下半身的衣服要掉不掉地,只有片縷,綴在大腿上,余下其他處已無衣物,但靴襪卻還好端端穿著

    要了命了。

    秦鐸也只低頭看了一眼,就覺得面紅耳赤,他匆忙閉上眼,抬腿去踹秦玄枵。

    “鞋襪,”他閉著眼,硬邦邦地說,“臟兮兮就往床榻上蹭,幫我脫了,你自己的鞋襪也脫掉。”

    秦玄枵:“”

    他只得起身,將二人的靴子和長襪都褪去后,再重新覆過來,攥住秦鐸也的腳踝將雙腿抬起,攬在臂彎。

    秦鐸也眨了眨眼,被對方這么架著,他有點緊張。

    而秦玄枵的眼神又過于欲念深重,自己像是就要被徹底吞吃殆盡。

    也沒人告訴他,躺著等待被服侍,怎么這般

    這種此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太過于新奇,他覺得自己的心跟著被揚了起來一般。

    有些失控。

    周圍好像太空曠了。

    于是秦鐸也收了收腿,在秦玄枵還沒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時,再次踹他。

    “屏風。”秦鐸也裝著一副特別冷靜的樣子,毫不客氣地使喚他,“將屏風拖過來,遮在床前吧。 ”

    秦玄枵:“”

    秦玄枵咬了咬牙,任勞任怨地去將屏風挪到了秦鐸也吩咐的位置。

    再回到床上后,他哼哼著問:“現在呢?”

    秦鐸也左右環視了一下,沒找到什么借口,于是眨眨眼,點點頭。

    秦玄枵便不再猶豫,迅速將人撲倒,叼住衣帶輕輕一拽,里衣布料輕柔,瞬間就滑落在榻上,如月色皎潔的身體被他擁入懷中。

    一片旖旎春色映在眼里。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腦中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莽撞、不能急,要讓秦鐸也享受,前.戲就一定要慢、要充足。

    于是秦玄枵輕輕咬著秦鐸也頸窩處的肌膚,手輕輕握著揉捏,直到感受到秦鐸也的呼吸漸漸隨著起伏而動,喘得熱烈,還夾雜著一兩聲溢出的輕哼。

    秦玄枵就去伸手夠放在一旁的小青瓷罐。

    罐子的蓋被打開,互相碰撞,發出了清脆一聲響。

    秦鐸也被這一聲響驚到,他睜開眼,眼睜睜見著秦玄枵開始認真地對著他研究那玉膏的用法。

    他衣衫散落,凌亂地鋪在床榻上,而秦玄枵一身帝王袞服,卻還穿在身,只不過領口大開,前半敞著。

    皮膚貼著光滑的布料,這種觸感令他渾身顫栗。

    真是,褪去了一切禮教和衣裝,直面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渴望。

    秦鐸也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燒。

    “等等等,”秦鐸也一手捂住眼睛,另一手伸手抓住秦玄枵的頭發,向后拽了拽,“先將燭火熄了。”

    殿內實在是太亮了,雖然秦鐸也早已做好了準備,但是,燭光燃著,總有一種他在白日宣.淫的感覺。

    他幾乎無法直視。

    秦玄枵第三次被打斷,他磨了磨牙,抬起頭,目光掃視整個屋子。

    里里外外,點著不知多少燭燈,這要是下去都給熄了,他們這點子旖旎的氣氛就全散了個干凈。

    今晚得什么時候才能吃上口熱乎的?

    溫玉在懷,秦玄枵這次是真不想下榻了,他也明白秦鐸也不過是找些拖延的法子。

    他這次不要聽話。

    在床榻上找回來了一點腦子,秦玄枵知道他怎么做才能讓秦鐸也答應。

    于是秦玄枵抬起眸子,眼中盈盈的,故意帶了點委屈的意味,用額頭蹭在他頸邊,“陛下,我想看著你若熄了燭燈,我就看不見你了。我怕。”

    秦鐸也看著他撒嬌的樣子,剛才被那雙鳳眸中的深沉欲念注視得有些退縮的念頭就一下子消散了。

    但話都說出口了,不好收回去。

    而且這么亮堂的床榻,赤身坦誠相待,總讓他覺著羞恥。

    “太亮了,”秦鐸也淺淺蹙眉,“這種事總不該點著燈來做。”

    秦玄枵忽然一伸手,拾起散落在床上的束腰紳帶,將其折了兩折,抬手覆在了秦鐸也的眼上,繞過頭,在后腦處系上。

    秦鐸也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他感受到秦玄枵將他攏起來,貼在他耳邊,“這樣呢?”

    失了視線后,其他的一切感官都變得更為敏感。

    秦玄枵的聲音很輕,但卻震得他耳根發麻,灼熱的吐息也令他想要發出更多的喘聲。

    秦鐸也的直覺告訴他,覆住眼睛,更危險。

    但至少看不見羞恥的場景,秦鐸也就安心做了個掩耳盜鈴的縮頭鴕鳥。

    他輕輕點點頭,就不再糾結了。

    卻不知,在他的眼睛被遮住的一瞬,卻令秦玄枵的鳳眸忽然深沉下來。

    折過的玄色紳帶在鼻梁和眉骨之間,將面上的皮膚襯得更白皙,鼻梁側的那顆紅痣剛好卡在紳帶的下方,因主人的情動而愈發鮮艷,似乎能紅得滲出鮮血來。

    這是屬于他一人的月色。

    目光一點點逡巡,深沉也散去,他眼中劃過溫柔的滿足之意。

    如何都好。

    只要是他就好。

    他在等待著自己。

    這個認知使秦玄枵陷入了極大的歡喜之中。

    秦玄枵伸手去青瓷藥罐中,兩指挑出一點玉膏,玉膏呈膠質,黏在指尖,被手指的溫度一融,就化開來。

    他用手指捻了捻,玉膏涂滿了指尖,向下探下去,觸碰到了皮膚。

    秦鐸也陷入黑暗之中,只能等待著,忽然最敏感之處被觸碰,他險些驚呼出聲,身體劇烈顫抖,動作有些大,緊緊攥住了秦玄枵的肩膀。

    “怎么了?”秦玄枵有些擔心的聲音傳來,“是涼嗎怪我,這玉膏剛取出來,在庫房里凍了許久,定是冰到了,我先捂一下。”

    倒不是冰

    秦鐸也定了定心神,搖搖頭,開口,聲音卻比原先的音色軟了許多,“只是一下子沒有準備,嚇到了。無妨,你繼續。”

    秦玄枵附身去用吻安撫他,讓秦鐸也放松下來后,才去再用沾了玉膏的手指去試探。

    玉膏濕滑,化開一片水色。

    秦鐸也蹙眉側過頭去,將口唇隱匿在被褥的錦緞中,明滅的光影下,也顯現出緋紅的潤色,他張開嘴一口咬住布料,隨著喘息在喉中發出一聲難忍的輕吟。

    他整個人都繃得很緊,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令他輕抖著。

    秦玄枵貼近他,用輕吻慢慢去撫平他的不適應。

    “我我也是第一次,可能不太熟練,我、我記著,應該是這樣的。”秦玄枵輕輕動了動,然后又去沾玉膏,“我的陛下,別緊張,我慢慢來。”

    秦鐸也被他一點點撫平,但頭仍仰起,修長的脖頸被簇擁在光滑的布料中,整個人似乎被薄紅染透了,他壓抑著喘息,但漆黑中,身體上的觸感更為明顯,隨著對方手上的動作,他的喘息已經變了聲調,手臂不受控制地緊緊抓著秦玄枵身上垂落的衣襟。

    這么一拽,好像手在胡亂拉扯的時候又扯散了對方的頭發,半長的頭發落在他身上,帶來輕微的癢。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蒙在眼上的黑暗將時間拉扯的極為漫長,他能夠聽見秦玄枵逐漸加重的呼吸。

    他知道,秦玄枵也在忍耐著,可能甚至已經脹痛。

    “唔,秦玄枵!”

    秦鐸也胡亂地去抓他散落身前的頭發,一縷發絲被抓進手心里,他拽著輕輕扯了扯。

    感覺秦玄枵順著他抓頭發的動作順勢俯身,貼在他耳邊,聲音輕輕的。

    “我在。”

    秦鐸也被磨得難忍,直截了當地喊他:“你、你別再用手趕快些。”

    這種不自知的邀請簡直就是在自投羅網,秦玄枵差一點就要克制不住。

    “唔,還不行”

    秦鐸也眼睫微顫,眼睫被蒙在眼上的布料阻隔。他感受到秦玄枵牽著他的手,貼在了一處滾燙的皮膚上。

    他的手指被攤開又合攏。

    生命力正在他掌心中搏動,甚至一手都有些無法掌控。

    “還要再等等。”

    滾燙的、堅實的、甚至因為心緒的凌亂而偶爾微微跳躍的。

    “現在還不行,你現在吃不住。”

    秦鐸也感受了一下。

    草。

    還真是。

    “”

    第87章 目眩神迷

    被蒙在一面暖盈的黑暗中,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兩道沉重且激烈的呼吸聲交織到再也分不開。

    秦鐸也在那種綿長細密的感受中,模模糊糊聽見了耳畔的聲音。

    “好了”秦玄枵的聲音暗啞得很,他呢喃,“我的陛下你感覺到了嗎,你已經準備好了我、我現在可以嗎?”

    啞聲的誘哄中,呼吸也沉。

    用這種沾染情.欲的聲線尊稱他為“陛下”,指尖卻仍撐在其中,手上的動作就被襯托得更為放肆。

    心中的那種禁.忌的怪異感就被無限放大。

    秦鐸也咬著牙,用力抬腳去踹他,輕聲罵道:“滾別這么叫我。”

    聲音卻又啞又綿,還帶著起伏的喘,一點都沒有皇帝的架勢了,秦玄枵聽著心癢癢的,他輕輕咬了咬秦鐸也泛紅的耳尖,含糊問:“那叫你什么?”

    什么什么的,隨便,叫名字唄。

    秦鐸也推了推他,呼吸都被染得滾燙,“隨你。”

    “阿也。”

    忽然聲音貼著耳畔響起。

    秦鐸也愣了一秒,就又聽見秦玄枵貼近了的喃喃聲,一遍一遍呼喚著他的名字。

    “阿也我好愛你可以這么叫么?”

    纏綿悱惻,溫柔繾綣。

    秦鐸也沒有字,沒到及冠的年齡就已經父母雙亡,大魏也不強求稱呼字,他就只名“鐸也”,金戈之聲,鳴罄止戰。

    本是凌厲的名字,被單獨拆開來念,是獨屬于他們二人之間的溫情。

    雖然好怪,這稱呼念起來,帶著呼吸的聲音,像是感嘆的擬聲詞一樣。

    腦子混混沉沉的,他沒再反對,只是嘟囔:“都行,唔,別磨蹭。”

    “好。”

    一聲貼在耳畔的應答。

    秦鐸也感覺到手指忽然被抽出去。

    下一秒,夜色四起,星河欲轉,漆黑夜色中的星光點點涌入含章殿內,透過窗紙,被阻隔在屏風之外,過了許久,星光聽見了一聲響,羞澀不已,閃爍一下,忽地躲進一片云中了。

    “啊!”

    屏風之內,秦鐸也無意識地張開口,他將頭用力向后仰著,修長的脖頸在枕中落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在被進入的一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遵從本能的,他瞬間繃緊了身子,手指死死地攥住身前人的肩膀,整個腰身繃得像一張張弦的弓,弓弦還在不住地顫栗。

    漆黑的視線令他全身各處的感官被無限的放大,隨之一同放大的,還有從未有過的滿溢歡愉之感。

    “唔,阿也”

    秦鐸也聽見秦玄枵的聲音更粗重了,他們此刻貼得極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他被燙的抖得更厲害。

    “阿也,放松。”

    秦鐸也聽到了,但他做不出反應。

    異樣感太重,秦鐸也感覺自己此刻甚至連呼吸都欺起伏,都在摩擦,而那種存在感就更為強烈,更別說動一動身體。

    忽然腰被溫熱的手掌握住,溫度源源不斷傳來,減緩了初次的不適應感。

    他眼睫抖了抖,劃過布料,徹底閉上眼,整個身心都和黑暗融為一體。

    親吻溫柔緩慢地揉過來,吻和其他動作都熨帖得恰到好處,沒有設想的疼痛,而有的,就只是那種陷在靈魂深處的歡愉。

    秦鐸也喜歡。

    玉膏質地很好,也很有效,水聲合著秦玄枵的喘息聲傳到耳中,令他面色更紅,雖是聽起來有些羞恥,但全身都在傳遞出一種快樂的情緒,令他從骨骼都有些不受控。

    這么感受著,秦鐸也跨在那腰側的雙腿忍不住磨了磨。

    卻沒成想,惹得這家伙的動作一下子重了起來。

    “唔嗯”

    他就想順勢去踹人,踹出的動作卻一下子從光滑的布料上滑落下去,沒踹成,下一秒,他就再也沒了別的力氣去抬腿了。

    一滴汗從秦玄枵的額頭滑落,順著下頜匯聚成一滴,隨著他的動作啪嗒落下,落在秦鐸也的頸窩中。

    好像是一個訊號一般,動作頃刻間急促了起來,深夜凝聚成疾風驟雨,水聲也激烈碰在一起,風雨飄搖,他的身心也隨之飄搖不已,在寢具上已然逐漸向著后滑。

    還怎么可能去抬腿踹人,只單單咬著牙不徹底高聲叫出來,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手指控制不住,抓在秦玄枵的肩膀上,他都能聽見唰地一聲,秦鐸也知道自己的手勁有多大,這一下,估計得撓出了好幾條血道子。

    秦玄枵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只不過動作卻更快,終于將抑制在喉口的低聲呻.吟撞碎,一聲聲順著唇齒間,隨著他的動作而溢出。

    星月就又流轉起來,殿內紅燭飄搖,熒熒火光,兩個獨身一人蹣跚良久的魂魄終于得見彼此,成為了對方的攀附和倚靠,徹底交相融為一體。

    今夜天相依舊是雙星高懸,在北極星位的周圍旋轉,旋至最高處時,枷鎖徹底破碎,流光洶涌而出,共赴巫山,一時間令彼此均全身發麻,幾要滅頂。

    那種猶如凝成實質的滾燙在體內沖開來,他連腳背都緊緊繃住,腳趾蜷縮在一起,無意識地顫抖。

    連同莫名的聲音一同傳入他耳中的,還有兩人同時發出的喟嘆之聲。

    忽然眼上一直蒙著的玄色紳帶被一下子扯開,滿殿的燭火色就一下子摔進那雙黑亮的星眸中。

    燭火沒了阻礙,夠到了這張幾乎宛如被天工精雕細琢的面孔,面上帶了忍耐著的歡愉之色,更顯俊美異常。這雙漂亮的眼眸被濕潤飄渺的水汽氤氳著,睫毛被浸得濕潤,眼角向著緊蹙著的眉揚起,瞳孔因方才的激烈而散開,此時正微微失神著。

    秦玄枵幾乎被這一幕攝取了全部的神魄。

    而秦鐸也忽然見了光,撞進了深沉且深情的鳳眸中,看著燭火勾勒出眉眼的棱角陰影,而自己仍陷在滾燙的余韻中,連同全身的筋骨都被送上了云顛,軟得一塌糊涂。

    他一瞬間目眩神迷,不知天上人間。

    秦鐸也承認,用句粗話來說,這種快感確實爽得很。

    比他第一次騎馬飛奔,徹底放開了韁繩飛奔,馬兒從山澗中飛躍而過,而身下就是萬丈深淵還要刺激。

    比他第一次只身赴京城,陰謀陽謀的刀光劍影撲面而來,而他破釜沉舟,撼動彼時權威還要危險。

    秦鐸也喜歡。

    于是他舒服地哼了一聲,懶洋洋抬起手,點了點秦玄枵身上掛著的衣物。

    “脫了。”秦鐸也的聲音啞啞的,帶著高.潮后的那種欲色,“穿著衣服不熱么?”

    秦玄枵被他這一點、一嗔,喉結就忍不住又滑動了一下,一下子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跟著反應了過來。

    繼續堵的嚴絲合縫,出不去一點。

    秦鐸也現在的身體敏.感的很,被這樣一弄,忍不住瞇了瞇眼,仰起頭輕喘一聲。

    然后略顯無語地低頭,看了看小腹,抬眼瞪了秦玄枵一眼。

    “牲口。”

    秦玄枵就啞聲笑了,用腦袋蹭了蹭他,含著笑意撒嬌:“阿也幫我脫嘛。”

    秦鐸也:“”

    他還就真吃這一口。

    于是他仰面躺在床上,伸出手指,向著這家伙,勾了勾。

    秦玄枵就聽話地俯身,衣帶落在眼前,秦鐸也伸手去解。

    每到要解開的時候,秦玄枵就壞心眼地動一下。

    連帶著身體里的一堆混亂就再次攫取了秦鐸也的全部感官,過分的刺激令他手指再不受控,胡亂地攥住能抓住的一切。

    待一陣感受過去后,秦鐸也抬眼看秦玄枵,就對上一雙無辜的眸子。

    秦鐸也:“”

    他耐下心來再去挑起衣帶來解,然后陷入循環。

    結果就是,那衣帶被他越解越緊緊地纏在一起。

    秦鐸也氣得狠狠給了秦玄枵一拳。

    然后就被一整個覆蓋住,方才他覺得喜歡的,這會又被從頭到尾來了一遍。

    不知糾纏了多久,再分開時,他被折騰得餓了。

    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兩個人在一片凌亂的床榻上面面相覷。

    偉大的成烈帝抿了抿唇,忽然覺得這時候餓得肚子叫喚,實在是有些丟人。

    秦玄枵有些詫異,問:“你回來前,沒用過晚膳?”

    秦鐸也搖搖頭,無奈道:“本來想回來和你一起吃的,誰知道你突然發瘋”

    秦玄枵心虛地摸了摸鼻尖,眼神躲閃了一下,輕咳一聲,溫聲道,“那我去叫御膳房備膳。”

    “得了吧。”秦鐸也拉住他,“都幾時了,桌上有帶回來的糕點,隨便吃些。”

    秦玄枵說:“那我叫勾弘揚備好溫水來,清洗一下。”

    秦鐸也沒有意見。

    結果就是,含章殿外,憂心忡忡的總管太監忽然見殿門被推開,他家陛下隨意披著外衣,從殿內走出來。

    “去打溫水來,多備些,再去將偏殿那個溫池備好水。”

    勾弘揚聽著自家皇帝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愉悅,茫然了一瞬間,下一秒恍然大悟。

    哇!

    原來如此!

    “是!!!”

    老太監以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敏捷,興高采烈地退下了。

    清洗過后,秦鐸也披著衣,坐在床榻邊,指揮著秦玄枵將糕點包裹拆開。

    秦玄枵貼心地為他煮好了清茶,這次沒煮甜茶,糕點已經很甜膩,清茶剛好清口,秦玄枵特意從他的私庫里找了武夷的巖茶,既清,但不苦,是秦鐸也喜歡的口感。

    “棗泥糕。”秦鐸也倚靠在床榻邊,開始指點。

    秦玄枵就擺下來一塊糕,遞到他嘴邊,秦鐸也懶得抬手,就低下頭,從這人手指間叼走了那塊糕點,濕潤的舌尖似有若無地劃過指尖。

    秦玄枵只是感受著,看著,就好像也將甜食吃下一樣,心里盡是滿足之意。

    秦鐸也慢條斯理嚼完糕點,咽下去,故意問:“不是說我在這里下毒了么?怎么也不攔著我點?”

    秦玄枵:“”

    快別提了!

    他那時腦子不好在發癲,現在又想找地縫了。

    第88章 歡喜踴躍,不能自勝

    棗泥糕的碎渣沾在唇角,秦玄枵看見,湊過去,伸出舌尖將殘渣卷去,爾后輕輕親了親秦鐸也的唇。

    “方才都怪我,那時怕阿也不要我了雖然知道不是,但只是那樣一想,就覺著難過。”

    秦玄枵將桌案拉過來,拖到床榻邊緣,他將秦鐸也披在身上的衣衫攏好,然后貼在他身邊伸出手臂將人一整個環抱住,“快別提剛剛的事了。”

    秦鐸也本就是在逗他,這會兒看見秦玄枵耳根都紅了,達到了目的,就暫時放過他了。

    棗糕咽下去,茶盞就被遞到唇邊,鼻尖撲來巖茶的清香,秦鐸也垂眸就見淺褐色的茶水色澤清澈,杯中有淺淺的白氣升騰,觸之,溫度也恰到好處。

    秦鐸也不得承認,秦玄枵確實將他照顧得很熨帖,從很久以前就如此,出行、睡眠、飲食、藥物,還有其他一切順手的東西,這個人都很早就為他將一切準備好。

    他放松下來,慵懶地倚靠在秦玄枵的身上,抬起手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將口中的甜膩沖散開來,逸散在唇齒之間。

    披在身上的衣物就隨著他手臂抬起的動作,沿著胳膊滑落,露出一片瑩瓷的肌膚,手腕內側還有一處咬痕,也遍布親吻的痕跡。

    秦鐸也視線一掃,就重新將衣服重新拉起來,順勢抬眼瞪秦玄枵。

    真是狗,亂咬個不停,雖然不僅不痛,還能帶來些更快活的感受,但留下這種痕跡,實在是顯得太糜亂了些。

    秦玄枵被瞪了一眼,心虛地笑了下。

    殿內爐炭和地龍燃得恰到好處,身側人的溫度也暖烘烘。窩在人身前,窩得正舒服的成烈帝這會兒感覺骨頭都是酥的,他連手都懶得抬起,慵懶地用手指撓了撓秦玄枵的手背,指使道:“蓮花酥。”

    秦玄枵就去拿了塊蓮花酥來,遞到他嘴邊。

    非常完美,這次不需要低頭,只一張口就咬住了酥,他咬下來一塊,咽下后,隨口說:“真是,特意給你帶回來的,這會兒卻都叫我吃了。”

    “沒事,能喂阿也吃,我就很開心。”

    秦鐸也受不了了,聽這話,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他隨手拍在秦玄枵下巴上,“快正常些,別說這種膩歪話。”

    “”秦玄枵捂著下巴應了一聲。

    “你不餓的嗎?”秦鐸也懷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見秦玄枵搖頭,古怪地感慨,“到底是年歲小些,折騰這么久都不餓。”

    說著,秦鐸也張口將剩下的一半酥叼在口中,用牙虛虛地咬著,揚了揚下巴,哼唧了一聲,聲音含混,“來吃。”

    啊。

    和他心意相通的愛人窩在他的懷中,姿態慵懶愜意,眼尾的余溫還沒消去,對他是全然的信任,眉眼在燭火的映襯下,削去平日里在外的鋒芒,只余一片柔軟溫情,半長的頭發柔順地沿著肩膀落下,也剛好披散在了他的臂彎間。

    這樣的邀請,誰能忍得住?

    秦玄枵微微低頭,銜住蓮花酥的另一半,酥皮碎落,蓮花就綻放在他們二人的唇齒之間。

    他俯身加深了這個親吻,直到將香甜的蓮花酥徹底享用完畢。一時竟也察覺不出,這種直至心里的甜,究竟是出自蓮花酥,還是出自愛人的唇齒。

    秦玄枵其實對甜食無感,不過今日這么一嘗,就一下子喜歡上了。

    他心滿意足地抬身,然后下巴又猝不及防得到了秦鐸也的一拳。

    “讓你叼走沒讓你這么吃,碎屑落我一身”秦鐸也收回拳頭,將落在身上的碎渣收拾了一下,抬手丟到桌案上的銀簍中。

    秦玄枵再次捂著下巴:“”

    他的月光怎么總會在溫柔的時候涼颼颼地破壞掉這種氛圍。

    罷了,反正,他喜歡,怎么都喜歡。

    于是又哼哼唧唧地湊上去,黏糊糊地索吻,就又如愿以償地從唇齒間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甜。

    秦鐸也瞧著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哼了一聲,“出息。”

    “我愛你。”

    冷不丁的一聲告白,讓秦鐸也愣了一下。

    也許是年歲小些,那熱烈的愛意從不加遮掩,喧騰猶如火焰,真誠、明媚、直接,向他奔來,將他包裹。

    “我知道。”秦鐸也回應他,給予他完全寬和的溫柔和安全感,“我知道,所以我沒有要背叛你,你不用擔心。”

    這回換作秦玄枵愣住了,他的鳳眸微微睜大。

    “在竹林中的玄衣衛怕被發現,隔得有些遠了,估計是沒完全聽清我們的對話那日我沒答應第五言,那張藥方,是他們換我去見朱郡親王長子的條件。”說到這,秦鐸也似乎是覺著有趣,輕笑了一下,“畢竟籌謀這種掉腦袋的大事,我在加入前,能提許多條件。”

    說著,秦鐸也抬手拿到了落在桌案上的那張藥方,“這也不是什么毒藥,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應該算是夫妻間的避子湯。不過比起往常那種在事后以傷害女子身體為代價的避子湯,這種,是那位醫師研制出的,在事前由男子服用,遏制精.液的效果,現在這藥方的效果是三月,那醫師說他要接著研制出終身有效的,讓我找機會給你喝下去,讓你斷子絕孫。”

    “誒?”秦玄枵沒想到秦鐸也竟然全盤托出,沒有一點隱瞞。

    他其實從未想過,既然愛,就毫無保留地付出,全然信任,至于對方的回應,那是對方的事情。

    這可是貫穿他人生一輩子的月光啊!

    秦玄枵直到現在,都完全不敢奢望能夠得到成烈帝的垂青,但倘若月光能夠在他短暫的人生中照下,真真切切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跡,那也值得了。

    究竟是得到了上天賜下的多大的機緣,才能讓他心中所思所念,但卻不在這人世間的人降臨。

    所以不敢奢望終身,不敢乞求秦鐸也將全副身心都落在他身上,只渴求短暫的喜歡,能得到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偏愛。

    那便足夠了。

    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至于在今夜之前所怨的,不過是情緒惶恐之下的積累,和幾天未見到人的慌亂,驟然爆發,才會哭成那種樣子。

    再說,這天下本就是秦鐸也的,倘若對方開口要,秦玄枵會連著自己的命一起,毫無保留地交到秦鐸也的手上。

    卻沒成想,秦鐸也竟然是向著他的。

    這個認知近乎要讓他鼻尖一酸,鳳眸中再次氤氳出水汽,幾要落淚。

    “誒喲,怎么啦?”秦鐸也眼見這家伙又淚眼汪汪的,“怎么又哭?”

    他湊過去,用雙手捧住秦玄枵的臉。

    “阿也你知道的,我不是秦氏后人,你”秦玄枵哽了一聲,“你為何要與我說第五言的籌謀為何還會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將我趕走?”

    啊。

    怪不得這小崽子總是沒有安全感,原來是因為這個。

    是真怕自己將他趕下皇位,再沒了利用的價值,自己也就棄他與不顧了。

    雖然他在剛得知這事的時候,真這么想過,但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思想也漸漸轉變了。

    不是處于情愛的私心,而是在偏愛之前,有過理性的考量。

    當今,朝堂上下,文武百官都說,今上是暴君。

    但秦玄枵這個暴君的劍刃所指,是朝廷,是世家,是皇族,就算他殺紅了眼,殺的無極殿內血流漂櫓,也從未見過他將劍指向天下黔首。

    與魏荒帝相比,這個惡名傳盡、剛愎自用、陰晴不定的暴君,卻從未染指民生,也從沒有濫殺無辜。

    秦鐸也知道何為正誤。

    如果秦玄枵是真的爛的無可救藥,那就算他對自己再如何,秦鐸也也不會任由他隨意做些什么。

    “小狗腦袋。”秦鐸也輕輕嘆,直視著他的雙眼,緩緩地、認真地說:“大魏,不是秦家的大魏,而是百姓的大魏,與皇帝是誰有多大的關系?”

    “你這個皇帝做得比之前那幾任好太多,我又為何要趕你走,換上些歪瓜裂棗?大魏的百姓的穩定,和皇位繼承人究竟是不是我秦家的后人,你想想,在我心里,哪一個更重要呀?”

    說著,秦鐸也眼中笑意盈盈,靠近了,伸出手指,敲了敲秦玄枵的腦袋。

    咚咚。

    很輕的兩聲。

    一剎那間,華光盡升,歡喜踴躍,不能自勝。

    他認可他。

    “但、但我”秦玄枵幾乎眩暈了,他雙手扯了扯衣衫,道出了這幾日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慌,“那日宮變,我將京中所有秦氏皇族全部屠戮殆盡,你我我又有什么資格來面對你”

    秦鐸也聽著,輕輕嘆了口氣。

    他倒是不會為了這個而有意見。

    秦玄枵心中有愧,他又何嘗不是,他家的后人,是害秦玄枵親生父母雙雙身死,害秦玄枵童年無比凄慘的罪魁禍首,秦鐸也聽秦玄枵說過,恨一切秦家的人。

    但眼下,秦玄枵不連著他一起恨,反而還愛他,不知是不是在未得知他身份時,這份愛已足夠濃烈,才足夠消弭了他是秦家人的仇恨。

    這種因果糾纏在一起,歸根結底,誰也說不清是誰欠誰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他們二人從中摘出來,畢竟,血脈早已隔了百年之久,他早已入土,又怎么管的了身后的事。

    這是秦玄枵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又有什么資格干涉?

    誰造的孽,就誰來償吧。

    那么搞,被殺了還真是活該。

    成烈帝于是放松了下來,慵懶地躺在了秦玄枵的腿上,伸手撓了撓秦玄枵的下巴,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子孫都自己作死了,那我穿越而來,就享享福吧~”

    第89章 悉心

    “誒喲。”

    “怎么哭得更厲害了?”秦鐸也仰面躺在秦玄枵的大腿上,眼睜睜看著一滴一滴的淚從秦玄枵那雙漂亮的鳳眸里凝聚,然后啪嗒滴落,溫熱的淚滴就摔碎在他的臉上。

    “沒什么、沒什么。”秦玄枵被這么溫柔的注視著,他匆匆伸手,胡亂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低頭去胡亂親吻秦鐸也。

    一顆心就再也不恐懼,再也不揣揣不安,再也不惶惶不可終日。

    原來秦鐸也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初登基時混蛋往事,知道他任由自己陷在一攤泥中腐爛發霉,但仍然選擇接受他的一切。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他這一輩子,自此徹底無憾。

    “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寬恕。”

    秦鐸也放松身體,任由他親,伸手拍了拍這家伙的背,又緩緩地揉了揉秦玄枵的后腦,手指淺淺插在漆黑的發絲中,呼嚕一把小狗的毛。

    他溫和地抱著人,等待,終于等到秦玄枵徹底平復了情緒,秦鐸也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鳳眸里閃著盈盈的光。

    好了,看來這小狗皇帝已經回過神來了。

    秦鐸也就支起身子來,手擦過秦玄枵的耳畔,替他理好散落的發,然后越過他,將藥方重新放好到桌案上。

    隨著這個動作,他整個人幾乎都要完全陷進秦玄枵的懷中。

    秦玄枵下意識就緊緊抱住他。

    “好了好了,松一松,喘不過氣了。”秦鐸也推了推他,感受到秦玄枵松了力道,“明日有朝會,我們先來講講正事吧。”

    二人披衣坐在床榻邊,桌案上的小火爐煨著茶水,秦玄枵提起來,向茶盞中添了些,隨著茶壺潺潺水聲,茶沫在杯盞中打了個旋,連同氤氳的熱氣一起散在空中了。

    秦玄枵將茶盞遞給秦鐸也,接過,秦鐸也抿了一口,緩緩開口:“我要保第五言。他雖有不臣之心,但也是將目光放在了下一代的皇位上。他的一些策論治法,我前兩日在宮外讀了些,至少是一心向民的,我們后面可以用到他。”

    “嗯嗯。”秦玄枵聽著,沒有意見,從糕點包裹里面挑挑揀揀,找出來個形狀最漂亮的豆沙透花糍,一手捻著,一手拖著底,遞到秦鐸也的嘴邊,神色認真,輕聲開口,“啊——”

    秦鐸也偏頭過去,順口叼住,嚼嚼。

    待口中食物咽下后,他接著說:“還記得那個司天監監正嗎?秋狝前與你講過了,我將他放了出來。他將自己的容貌燙毀,重新埋伏回司天監,昨日暗中來找我。”

    “這幾個月讓他盯到了,司天監中還是有人向外暗通款曲。”秦鐸也說,“在我們定下去護國寺的行程當晚,司天監的理事趁著夜色暗中動身,去了一處酒肆之中。”

    “所以你在那日動身前,才讓我去叫藺棲元準備好兵馬人手,前去迎接?”秦玄枵立刻就跟上了秦鐸也的思路,長眉一凝,眉眼壓低了一瞬,“而對方刺客的人數恰好多于隨行的玄衣衛,甚至也剛好埋伏在我們回城的必經之路上。禮部也有他們的人,禮部、司天監周氏。”

    朝堂中,人盡皆知,兵部算是楊氏的勢力范圍,禮部算是屬于周氏,吏部算是文氏族人偏多,戶部這塊肥肉,三個家族都在打破腦袋撕扯,而工部邢部冷冷清清,沒什么油水和權勢。

    “這猜測很合理,不過可能需要證據,不然,沒辦法把他們一棒子打死。”秦鐸也點點頭,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半步,從桌案上抽出幾張空白的紙,隨意沾了沾墨,在其上劃了一道長長的豎線。

    然后開始在其上列出分支。

    秦鐸也這時候已經不再遮掩自己的字跡,筆鋒凌厲,沒了屬于皇帝身份的那一層束縛后,字跡龍飛鳳舞,完全沒有邊框可以將他困住一般。

    “按時間來算,先是周書易安排司天監在你面前進言,嘖,好拙劣的手段。還有,禮部那個王主事也逃不了,送男寵的那封折子,是對我身份的試探,”秦鐸也在紙上落下了一個王字,邊寫邊說,“試探皇帝究竟是一時間對禁.臠的偏愛,還是要做出什么對世家不利的動作。”

    “都不是。”秦玄枵在一旁看著他寫字,忽然開口。

    “都不是,我沒將你視作禁.臠,我只是情不自禁地被那時候的你所吸引,大概見你的第一眼,就徹底淪陷了。”

    “咳好了,我知道的。”秦鐸也被他這突如其來一句弄得猝不及防,他耳根又開始微微發紅,空氣滾燙,于是隨手在眼前扇了扇,“別打岔,說正事呢。”

    “喔。”秦玄枵目光專注地看著秦鐸也的側顏,發絲和紅痣在燭火下交相輝映,好美,他又一時失了神。

    被秦鐸也一拳砸在頭頂,老實了。乖乖湊在他身邊,這回只看紙上的字。

    “然后就是秋狝那事,”秦鐸也繼續寫下了一個虎字,抬眼問秦玄枵,“當時犯事的那兩個年輕人怎么樣?慎刑司審出什么來了?”

    “沒什么骨氣,范鈞只輕輕一用刑,就立刻招了。”秦玄枵回答道,“后續將審訊的文書我看過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公開處理。他們的供詞說是他們無權無勢在兵部中遭到壓榨,前途無望,恰好周氏許給他們榮華,讓他們在秋狝時稱無辜,引起你的注意,利用你保住他們,然后嫁禍于楊太尉,估計是在試探你在我這里的份量。就算沒成功引起你的注意,他們也可以趁機借此事彈劾楊太尉,削弱他的職權和勢力范圍。”

    “這樣啊。”秦鐸也斂眸,回憶了一下當初的情形,淡淡道,“和我當初想的大差不差。”

    秦鐸也當時接管過初審這兩個人的職權后,就大致問過了。

    他當時從那兩人的話中,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覺著這兩個人背后,定有他人指使。

    所以他才讓秦玄枵用玄衣衛將這兩人押送回京,重新審問,不可草草做出決策。

    只不過卻沒想到,差點被人反過來利用了。

    如果他不是上輩子恰好閱人無數,只一眼、一聽,就可以從這兩人的話術中察覺出故意編造的的缺陷來,就真讓周氏成功了。

    細細想來,還真是恰到好處一般,剛好有人和他提起周、楊之事,其言語之中,暗含引導之意。

    秦鐸也冷笑一聲。

    還真是,算計到他頭上來了。

    “累世公卿呵。”秦鐸也摩挲筆桿,感受到了隱隱燃起的肝火,他聲音輕輕地,似是冷冷輕嘆,“好一個累世公卿,偷梁換柱、栽贓嫁禍,就差只手遮天了。”

    然后,忽然被一塊糕點碰了碰唇角。

    秦鐸也愣了一下,他眼眸一轉,轉過頭去,看到了秦玄枵眨巴著鳳眼,這會兒又挑了塊糕點送到他嘴邊。

    “阿也,別生氣。”秦玄枵湊到他身邊,親親他的臉頰,說,“明日找個由頭就將他們全殺了就是。”

    秦鐸也:“”

    他抓過遞來的糕點,一把塞進秦玄枵的嘴里。

    “你快別說話了,”秦鐸也心中的郁氣倒是一下全消散了,無奈地拍了拍秦玄枵的腦袋,說,“知道為什么明明你也不算真的荒淫無度,但風評卻不好,百姓怕你怕到不行嗎?就是這么殺出來的,這些世家他們向民間添油加醋這么一傳,你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暴君,多冤呀?”

    “唔。”秦玄枵下意識點頭,開始嚼糕點。

    “所以就算要治罪,也得真正找出些什么能把他們拍死的罪證,昭告天下,然后再寫圣旨定罪。這樣來做,法理、仁義、天道,全在你這邊。”秦鐸也抬眼睨他,“聽到沒?”

    秦玄枵瘋狂點頭。

    成烈帝來親自教導他這個冥頑不靈的混蛋皇帝,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秦玄枵恨不得此刻將每個字都立刻記下來刻入玉碑,永生永世保留。

    “好了,繼續。”秦鐸也向下落筆,“岐川水患,亦是周氏之過錯,不過,現在的罪名只能定到周太傅舉薦不利,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可以證明,在京城之中的周氏族人,真正參與了私吞公款、炸毀堤壩、橫征暴斂這些事。”

    “沒關系,我們還有線沒斷,過幾日前去汜水抄家的玄衣衛會將賬簿運回京中,還可以接著查。”秦玄枵握住他的手,安撫道。

    “還有最后兩件事。”秦鐸也道,“童謠的源頭,和刺殺的幕后主使,這二者,背后是同一個人。”

    秦玄枵接過他的話音,“他們坐不住了,童謠未成功,就直接派人刺殺。赤玄在查童謠,范鈞在審刺客,我明日派青玄去將那處酒肆查抄了,只等這三樣結束就可以了。阿也,不要急壞了身子。”

    秦鐸也斂下眼眸,復又睜開,眸子里已然是一片靜水深流的平靜,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嗯。我知道。且等著結果吧。”

    “好了,歇息吧,時辰已經不早了,明日還有朝會,早些歇息吧。”秦鐸也收攏了桌案上的紙張,說。

    忽然,他卻被抓住了手腕,連帶著整個人向床榻上倒去。

    秦玄枵笑著俯在他身上,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唇,問:“現在就睡嗎?”

    “嗯?不然呢?”秦鐸也反問。

    “可是,阿也,我還沒結束呢?”秦玄枵輕輕扯過他的手,示意道,“方才不是因為餓了,才做到一半停下來的嗎?”

    秦鐸也:“???”

    第90章 不早朝?

    “不是?”秦鐸也被他驚到了,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好笑,他伸手敲了敲秦玄枵的額頭,“你的腦袋里一天天就想著這事呢?”

    “嗯。”

    秦玄枵大方地承認,順勢抓住他的手腕,穩穩地攥在手里,將他向懷中拽過來,手腕貼在面頰側方,輕輕咬了一口,又落下一吻,然后微抬鳳眸,直直地注視著秦鐸也。

    “可以嗎?”

    還是詢問,只不過這次的詢問中,帶了幾分志在必得的意氣,像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之后,仗著寵愛來故意索取。

    秦鐸也想了想,上輩子漫長的記憶里,懂事后,就都是刻意地板著自己,將一身反骨收斂在條條框框的束縛中,在無數個他自己給自己下達的目標中,忙得永不得歇息。

    放縱的滋味啊,今日倒是初次品嘗。

    不如就隨了這家伙,畢竟,那種歡愉的感受,他也確實是喜歡,也確實是沒做夠。

    秦鐸也抿了抿唇,糾結了片刻后,抬眼,看見秦玄枵正滿心滿眼的期待,灼灼望著他。

    罷了罷了。

    “可以。”秦鐸也輕輕點了下頭,又加了一句,“不過你看著些時辰,別鬧得過頭唔。”

    話音未落,急切熾熱的吻就覆了上來,將他未說完的余音全都吞入口中,悶在唇齒間,化成一聲纏綿的呢喃輕嘆。

    秦鐸也用被親得迷迷糊糊的腦袋想了下,覺得身上這家伙定是將他的后半句話當做了耳旁風,想要再補充一句,但卻沒來得及。

    咔噠。

    青瓷小藥罐又被撥開,瓷罐和瓷蓋相撞。

    下一秒,秦鐸也手指猛地抓緊了床榻上的被褥,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那句沒說出口的勸也淹沒在糾纏的吻中。

    床榻綾羅的帷幔被扯開,綢緞零落。

    帷幔上繡著的忍冬云紋被不經意地撥動,在紅燭躍動的光芒中蕩漾,更顯纏綿悱惻。

    這會秦玄枵主動去了衣物,肌膚相貼,秦鐸也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意從身上傳來。

    秦玄枵身上那層完美的肌肉此時因為用力繃成漂亮的弧度,亦是被薄汗襯得光潔,若放在平時,秦鐸也定會好好欣賞一番。

    但此時,他卻在那起伏中,揚起脖頸,遏制不住地向后抬起頭,連瞳孔都微微渙散開來,震顫著失神。

    很快,他身上也出了汗。

    屋內爐火也很暖,他像是被拋入了熱氣氤氳的池中一般,整個人幾乎都要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單手抓著秦玄枵的背,好像摸索到了一處并不平滑的地方,很像疤痕。

    但此時對方身上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汗珠,有些滑,沒有絲毫的著力點,他抓不住,手臂就無力地滑落在床榻上。

    如月色的手腕滑出帷幔,在絲綢的映襯下更顯,燭火也將其簇擁,鍍上了一層盈澤的光。

    忽然這手腕的主人劇烈顫抖了一下,手指猛地扣住床榻的邊緣,緊緊攥住,指尖都染上了緋色。

    帷幔之中,秦鐸也眼中氤氳著水霧,粘濕在眼睫上,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連帶著水霧也被暈開在眼尾。

    真的太久了深切徹骨,大開大合,他有些脫力,心里開始罵秦玄枵。

    心里罵的不爽,秦鐸也想直接開口罵,但他又出不了聲音。

    每次一張口,就會有些破碎的音節從唇齒間溢出,秦鐸也都不敢相信那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

    偏偏這時候,秦玄枵就更加過分。

    “阿也,好漂亮”

    更要命的是,秦玄枵還總喜歡貼在他耳邊,對他說些混賬話,吐息的熱氣總刺激耳根,聲音加上溫度,令他全身不自覺顫抖。

    卻不知怎地,他這個反應,反而令秦玄枵呼吸更加沉重,甚至也逐漸開始瘋了起來。

    秦鐸也的呼吸零落散亂,說出口的詞句都織不成一句完成的話。

    試了幾次都沒罵成功,秦鐸也氣到了,揪著他垂落的頭發向下拽,憤恨地一口咬在秦玄枵的肩膀上。

    而對方的動作如他所愿一般,停了下來。

    秦鐸也仿佛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好不容易將口鼻露出水面。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氣,額間的鬢發已被汗水打濕,他略有些無力地攀在秦玄枵的身上。

    “哈可以了、可以了,今夜先到這里吧。”

    “那怎么行?”秦玄枵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我才剛開始呢。”

    秦鐸也:“?”

    就算不算方才用糕點前的那一次,吃過糕點后,也過了許久吧?!

    他茫然了一瞬,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詫異問:“你不累嗎?”

    秦玄枵笑了一下,道:“伺候阿也的事,怎么能喊累呢?”

    秦鐸也略帶驚恐地上上下下打量著秦玄枵,發現這家伙精神很好,還真是沒有一點疲憊的痕跡。

    眼看著秦玄枵就要繼續,他急忙伸手抵在了秦玄枵的胸前,“等、等會,不累也不能繼續了。”

    “阿也”秦玄枵眉眼間仍是那種壞笑,湊過來,親親他的唇角,呢喃,“這種事總不能一夜喊停好幾次吧?”

    秦鐸也這回直觀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年輕。

    年輕人的體力是真好啊。

    他都感覺身子骨被折騰地疲乏了,秦玄枵竟然還是一副抖擻的樣子。

    秦鐸也清晰地意識到,他一個快三十的人,跟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在床事上,估計就只有自己被壓的份。

    “我乏了。”秦鐸也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只是懶懶道。

    “啊,可是,阿也不是還很有精神嗎?”秦玄枵看了一眼秦鐸也的身體,故作詫異。

    秦鐸也就將自己按下去,故意做個無賴,直接閉眼,開始無情地趕人,“累了,睡覺。你自己出去。”

    “真的嗎?”聲音聽著好像委委屈屈的。

    秦鐸也沒忍住,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一看,得了,裝的。

    那雙鳳眸里哪里有委屈,分明是吃準了他心軟。

    一見他睜看眼,就笑意盈盈,故意貼到他身上,“真的不繼續了嗎?阿也不喜歡嗎?”

    唉。

    就是看準了他吃這一套。

    “喜歡”秦鐸也無奈道,“但是明日有朝會,已經很晚了。”

    秦玄枵眨了眨眼,“不想出去。”

    秦鐸也擠出了一個核善的微笑,“不想也沒用,有朝會。”

    “噢。”秦玄枵悟了,“你喜歡,也想繼續,所以都是朝會壞事。”

    秦鐸也覺著不妙,警覺道:“你想做什么?”

    “還是阿也了解我,”秦玄枵笑了下,然后動了動,“那明日朝會就取消了罷?我們繼續。”

    說著,就又放開了,動了起來。

    秦鐸也還沒反應過來,極度的快感就從身上傳來,他忍著全身的酥麻和酸軟,用了大力,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秦玄枵的腦袋上。

    他咬牙切齒,“年紀輕輕,盡顯昏君之相!”

    “說玩笑話呢,別生氣就算今夜不睡,我明日也能準時出現在朝會上。”秦玄枵親了親他,“我的陛下,給小的個機會吧?今夜第一次伺候陛下,一定會讓陛下滿意的。”

    不睡?!

    你能我不能!

    這混賬!

    他已經滿意了!不用再繼續了!

    “秦玄枵,你啊!”

    溫熱的大掌握住了他的腰,危險的感受一下子覆了上來,這人的動作比之前更猛烈,比之前更熱切。

    仿佛一下子從洶涌的江河,置身于波濤翻滾的海浪中。

    秦鐸也感受到了身體上的失控,徹底拋卻了一切都顧忌,那種回歸原始本性的失控,有些過于危險了,他匆忙伸手向前,想要將秦玄枵推開。

    忽然叮鈴當啷的碎響聲,下一秒,帶著些許涼意的硬物纏上了他的手腕,將他雙手纏繞在頭頂,動彈不得。

    秦鐸也下意識抬頭,看見那個早就被他拋之腦后的銀質枷鎖,正纏在他的手臂上,將他整個禁錮住。

    顯得欲色更重。

    秦鐸也:“”

    以后這種危險的東西不準出現在床上!!!

    再沒了法子去將秦玄枵的動作推開,這小瘋子徹底玩得爽了。

    理智徹底潰散,秦鐸也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秦玄枵的掌控之中失去了控制。

    時間和星辰仿佛也都隱匿不見,早就不知道被撐開來又放下了多少次,再徹底疲乏到昏睡前,秦鐸也感受到秦玄枵用衣衫將他整個人裹住,抱去了他處,連帶著他整個人泡進湯池之中。

    他困迷糊的腦子難得轉了一下,好像懂了。

    這家伙早就準備好了偏殿的熱水呢。

    早有預謀!

    居心叵測!

    壞!

    秦玄枵抱著他,在溫熱的池水中,水流在他們之間溫柔劃過,清澈的水聲被揚起,仔仔細細地滑過他的皮膚。

    秦玄枵為他細細的清洗后,又小心地擦干,將他一整個裹住,攔腰抱起,回到含章殿里。

    秦鐸也這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了。

    勾弘揚一直在殿外候著,這會已經麻利地將整個床榻和殿內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嶄新的寢具依然鋪好。

    秦玄枵抱著人回來的時候,勾弘揚立刻低下頭,一眼都不多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無聲地關上殿門之后,老太監幾乎要蹦高跳起來了。

    喜報——!陛下被文大人哄好了!哄得徹底好好的!

    宮里危機解除,再也不用戰戰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陛下了!

    文大人是神!

    文大人一定要和陛下長長久久!

    含章殿內,秦玄枵站在床榻邊,看著秦鐸也安靜地睡著,他心里被那種不可說的滿足之意填滿。

    只這樣就好,他何德何能,念了一輩子的人,就這么將自己都給他,在他眼前,安靜地熟睡。

    秦玄枵俯身,閉上眼,在秦鐸也的額頭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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