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31章 失憶的第三十一天 換房

    早上是白粥, 中午是白粥,晚上還是白粥。

    半個月下來,蘭堂覺得自己都快成為白粥了。

    當然, 如果只是主食不變, 蘭堂還能接受,但魏爾倫連菜都不炒, 只有白粥。

    偏偏魏爾倫為了養好弟弟, 每日三餐準時去廚房做飯, 把白粥端到了餐桌上,招呼他們用餐。

    蘭堂想自己炒份青菜, 都要等到魏爾倫做完飯之后, 但炒出來后,餐桌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吃了幾次“獨食”后,蘭堂就失去了興趣,陪著魏爾倫, 一家三口都只吃白粥。

    喝到現在, 蘭堂不知道中也吃膩了沒有, 但他已經膩到連米飯都不想吃了。

    今天,他絕對要改善全家人的伙食,而不是一如既往的白粥!

    趁著時間還早,魏爾倫還有一個小時才會到家,蘭堂拿著從港口黑手黨預支的工資, 來到便利店, 快速挑選了中午需要的食材,

    為了能在魏爾倫回來之前搞定這一切,蘭堂沒有挑選需要認真烹制的食物,而是直接拿了簡單加工就能食用的半成品, 回去立刻在廚房里制作。

    魏爾倫和中也在外面散完步,回到家,就嗅到了充盈整個房子的濃郁香味。

    魏爾倫看向廚房,皺了皺眉,但礙于手中的購物袋,只能先回臥室放衣服。

    中也的眼睛亮了,快步跑進廚房,湊到蘭堂身邊,期待地看著蘭堂。

    蘭堂壓了壓中也的腦袋,蓋上鍋蓋,將特意為中也準備的食物交給了中也,

    一碗清淡到極致的清湯面,湯里只加了鹽和醬油,除了作為主食的面條,還有兩顆青菜和一個荷包蛋。

    不過,這比起鍋內煎得噴香的雞蛋和培根來講,就比較寡淡了。

    中也端著碗,依舊看著蘭堂。

    中也在不滿意的時候很安靜,或許,他的直覺告訴他在蘭堂面前吵吵鬧鬧不會帶來讓他滿意的結果,端著碗,抬著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蘭堂,

    在發現蘭堂的確不會再給他任何東西后,亮晶晶的眼睛一點一點暗下去,端著碗,慢吞吞地離開廚房。

    在廚房門口,中也還期待地最后看一眼,確定真的沒有后,才抿下唇,露出沮喪的表情,離開廚房。

    魏爾倫從臥室出來,就看到中也端著一個大碗,慢吞吞地挪向餐桌。

    魏爾倫快步走近,看到碗里只是清湯面后,表情才放松下來,幫中也把碗放在餐桌上,溫柔道:

    “聞著好香啊,是蘭堂專門為你做的嗎?”

    中也點點頭,沒有說話,爬上椅子,慢吞吞地咬面條,開始用餐。

    這個反應……中也怎么不高興了?

    魏爾倫無法理解,轉念一想,認為中也是在無聲地抗拒:

    瞧瞧這暗色的湯汁,密集卷在一起的面條,綠得嚇人的青菜與不規律圓形的荷包蛋,一看就比不上他特意為中也熬制的白粥,

    蘭堂的行動也十分莫名其妙,竟然都不和他們提前商量,突然在他們午餐時間之前,做好了這種午飯,難怪中也會不高興。

    難道蘭堂不知道弟弟只喜歡喝白粥嗎?

    魏爾倫不高興地去找蘭堂,正準備搶過廚房的使用權,為弟弟重新準備一份午餐,卻發現蘭堂正在給分餐,

    近乎完美地將鍋內的烏冬面分成兩份,放進色澤誘人濃郁的湯汁內,然后,在烏冬面上壘冒著熱氣的配菜。

    魏爾倫一眼看去,好不容易才從煎蛋、培根、叉燒、火腿和蝦仁中找到了少得可憐的青菜,烏冬面更是被完全掩蓋住了蹤影,

    和中也的清湯面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魏爾倫好像明白了中也不高興的真正原因,為了防止被中也聽到,低聲問道:

    “蘭堂,中也的午餐為什么會和我們不一樣?”

    蘭堂頭也不抬:“因為中也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魏爾倫:“我們也能陪著中也吃清湯面,而不是這碗配料特別多的烏冬面。”

    “因為我不想吃清湯面,”

    蘭堂平靜地看向魏爾倫,道:

    “所以,我在給我們開小灶。”

    “我看得出來,”

    魏爾倫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拒絕道:

    “我不吃了。”

    弟弟都因為自己的午飯傷心了,如果他把這份飯端出去,在弟弟面前用餐,弟弟一定會更傷心,說不定都不想吃飯了!

    想到這里,魏爾倫都提前感到了擔憂:

    大人少吃一頓飯倒是沒有影響,但他的弟弟好不容易養了半個月腸胃,眼看初有成效,少吃一頓飯,萬一病情又惡化了怎么辦?

    他倒是不介意弟弟一直是小孩子的模樣,但是弟弟介意啊!

    “回來,保羅。”

    蘭堂語氣平靜,卻含著不容抗拒的強硬,走近幾步,將其中一個大碗遞給魏爾倫,道:

    “大人和小孩需要的營養不一樣,如果我們長時間得不到充足的營養,將會沒有力氣,也無法保持敏捷的身手。”

    這也是蘭堂無法忍受每日白粥的根本原因。

    魏爾倫:“可是……”

    “沒有可是!”

    蘭堂打斷了魏爾倫的話,看了看門外,又柔和了幾分:

    “我相信中也會理解我們的所作所為,畢竟,這也是為了中也著想。”

    魏爾倫大腦快速運轉:

    讓中也吃清湯面是因為中也只能吃清淡的食物調養腸胃,不讓中也吃油膩的食物,是為了中也著想。

    而他們吃烏冬面是為了補充營養,維持敏捷的身手,保護中也,也是為了中也著想。

    簡而言之,蘭堂說得沒有毛病!

    魏爾倫快速地在不同事物間劃上等式,恍然大悟,心中的抵觸不見了:

    “我明白了,蘭堂。”

    魏爾倫接過碗,回到餐桌,準備好了面對中也的抗議,卻發現中也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飯碗,懨懨地垂頭。繼續吃自己的食物。

    可憐的弟弟!

    魏爾倫心中的憐憫與愧疚瞬間泛濫,想要給弟弟分享,卻在油膩的食物上頓住了筷子,怎么都找不到適合弟弟的食物。

    最終,魏爾倫從滿到快溢出來的飯碗里,挑出了一根可憐巴巴的菜葉,放進中也碗里,關愛道:

    “多吃一點,弟弟。”

    中也:“……”

    其實可以不給他的,真的。

    魏爾倫百思不得其解地發現,他給弟弟分享了食物之后,弟弟的心情明顯變得更糟糕了,

    怎么回事?

    吃完午飯,所有的一切收拾整潔后,三人一同待在客廳,悠閑地消磨時間。

    魏爾倫在苦惱地看著將臉埋在他膝頭的中也,

    最近一段時間,魏爾倫開始在午飯之后教導中也識字,每日的計劃也不多,只用認識一百個字就可以了。

    但可能是孩童不愛學習的天性,中也每次認了兩頁字,就耍賴般將臉埋在魏爾倫的膝頭,怎么戳都不抬頭,

    戳得多了,中也就會挪動一下腦袋,用一種似困倦似委屈的聲音道:

    “哥哥,我好困,想睡覺了。”

    魏爾倫面對這種情況能怎么辦?

    他只能揉揉弟弟的小腦袋,放棄學習計劃,縱容弟弟繼續睡午覺了。

    蘭堂則在翻看著一本德語書,

    在找不到有關身世的情報后,蘭堂就試圖從詞典里找到他們的母語,

    但遺憾的是,魏爾倫買回來的詞典,他全部熟練如母語,如今翻看了一遍,印象也更清晰了。

    蘭堂的目光移開書頁,看了一眼掛在衣架上的寬檐帽,

    帽子倒是上倒是有一個法語的名字,他現在名字的來源,字體看著也頗有熟悉感。

    但是,蘭堂無法輕易相信他們來自法國,

    畢竟,以目前的局勢,在案發現場留下一頂有法文名字的帽子,簡直是近乎完美的栽贓手段。

    若是他隨意地因為帽子上的文字前往法國,一旦判斷錯誤,輸掉的籌碼就是他和魏爾倫的命。

    蘭堂嘆了一口氣,合上書籍,對魏爾倫道:

    “租期快到了,我們換一個新房子吧,保羅。”

    他們在四月三十日租的這個房子,而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三號了。

    魏爾倫看向蘭堂,目光帶了一分錯愕,問道:

    “你不用把錢攢起來?”

    魏爾倫還記得蘭堂一分錢都不肯讓他多花的吝嗇。

    “為什么要攢錢?”

    蘭堂面露困惑:

    “你不是也說了嗎?一個月的薪水只是十萬日元,攢一年都買不下你的袖扣,還不如及時花在我們身上。”

    魏爾倫:“那只是對我而言。”

    蘭堂莫名其妙:“對我而言也一樣,我們是同伴。”

    他們又不是普通人,也不會在日本待太長時間,攢錢對他們來說反而是自討苦吃,

    等到他們離開日本,攢下來的日元只會是一堆廢紙,帶上都嫌浪費空間。

    蘭堂放下詞典,從臥室拿出筆記本:

    “我最多可以用薪水的一半用來付房租,也就是五萬日元,”

    蘭堂翻開筆記本,在紙上寫出一串數字,畫了一個圈:

    “而新房子,我希望房子能照到陽光,歐式風格,有兩間臥室,臥室里裝有空調。”

    他和魏爾倫一間,中也一個人一間。

    “除了最基礎的家具,我希望房子內要有一臺電視,”

    可以讓他們不用出門就能得到外界消息。

    “廚房要通天然氣,有可以使用的冰箱,方便做飯,浴室不只是淋浴,要有一個浴缸,”

    可能是體質原因,蘭堂在淋浴時,總會覺得寒冷,不如可以將身體浸入熱水中的浴缸。

    “樓層要在五層以下,當然,若是有電梯,那就不限樓層。”

    爬樓也是一件麻煩事,尤其在搬東西的時候。

    蘭堂將條件一一寫在紙上,沉吟了片刻,看向魏爾倫,問道:

    “保羅,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第32章 失憶的第三十二天 詩集

    魏爾倫將困倦的中也抱起, 走近,看了片刻,搖頭道:

    “沒有了, 你想得比我全面。”

    “那就先這樣吧, ”

    蘭堂再次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站起身道:

    “我去聯系田村先生, 讓他給我們找房子, 爭取在月底搬進合適的房子里。”

    “好。”

    半個月下來, 魏爾倫已經相信蘭堂能獨自處理好一切,對蘭堂的武力值也有了信心。

    此時聽到蘭堂的話, 魏爾倫只是點了點頭, 放心地回到臥室,把中也放在床鋪上,蓋上被子,繼續睡午覺。

    做完這一切, 魏爾倫靜悄悄地離開臥室, 掩上門, 準備在客廳繼續看昨天買回來的詩集,

    那本詩集的質量很好,比一些無病呻|吟的雜詩強多了,后者也不知怎么會混到出版的水平。

    來到客廳,魏爾倫才發現蘭堂沒有出門, 而是在陽臺上打電話, 神色淡淡,只是三言兩語,就解決了溝通的問題。

    魏爾倫看著蘭堂的側臉,突然之間, 有些出神,

    從遇到蘭堂到現在,除了在面對自己的異能時有些失態,蘭堂好像一直是平靜而從容的模樣,

    不會因為其他人的三言兩語生氣,什么事情都能有條不紊地完成,目標堅定,行動明確,連猶豫都不曾出現,仿佛拋棄了情感般理智。

    與蘭堂相比,他的確和蘭堂所說的一樣,隨心所欲,肆無忌憚,沒頭沒腦地向前沖,

    若是他們在失憶后沒能幸運相遇,蘭堂應該還會像現在一樣,通過一步步規劃,走到高處,找回記憶,重回組織。

    直到蘭堂掛斷電話,魏爾倫才回神,抽出詩集,翻到昨天看到的那一頁,坐在榻榻米上。

    “陰郁的垂死者拱起衰老的脊背,

    他爬行著,不是去暖那身腐肉,

    而是想看看照著石頭的陽光,

    他把白發和瘦臉上的老骨頭,

    貼在燦爛的艷陽烤灼的窗上……【注】”

    蘭堂走近,微微彎腰看了片刻,用法語輕聲念出了紙頁上的法文詩句,贊嘆道:

    “這首詩讀起來很美。”

    “我也覺得這首詩的質量不錯,”

    見蘭堂與自己的審美一致,魏爾倫粲然一笑,心中多了幾分得到知己的喜悅,分享道:

    “這本詩集里面的詩都是一個作者,詩句讀起來很美,句法多變且帶有一定的旋律,作詩的人簡直是一個天才。”

    蘭堂心中有些詫異:

    “難得見你如此夸獎一個人。”

    “因為他的才華好到令我驚訝,”

    魏爾倫掀起前面看過的書頁,目光掠過一篇篇的詩歌,嘆道:

    “即使讓我來寫,也寫不出比這更好的詩了。”

    “我倒是不這么認為,”

    蘭堂搖頭,站直身體,向廚房走去,邊走邊道:

    “你的天分很好,能力也很有用,寫出來的詩一定同樣會有靈性,不會比這本詩集的作者差。”

    “我又不是全能的人,哪里有你說得那么優秀,”

    魏爾倫的目光隨著蘭堂的行動轉移,帶著笑意,語氣輕快道:

    “至少,我就不擅長人際交往。”

    “只是和外人打交道罷了,算不上什么才能,只有弱者才會寄希望于討好他人從而保全自己。”

    蘭堂從廚房拿出了兩個洗干凈的洋梨,拋給魏爾倫一個:

    “飯后水果,應該是你喜歡吃的。”

    “哦?洋梨?”

    魏爾倫接住,咬了一口,臉上的笑意更明朗了,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水果?”

    “昨天和你一起散步路過水果店的時候,你多看了兩眼。”

    但因為中也在,魏爾倫只是看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

    蘭堂收回思緒,沒有多說,在魏爾倫身邊坐下,繼續返回原本的話題:

    “說起來,保羅以前寫過詩嗎?”

    魏爾倫:“我不記得了,你記起什么了嗎?”

    “沒有,只是突然想到,普通人在發現一本好書時,只會驚嘆情節的玄妙,語句的優美,”

    蘭堂對魏爾倫微微一笑,是難得輕松下來,說說笑笑的愉悅:

    “而不會想:若是讓我來寫,是絕對寫不出來更好的書。”

    “也許,我只是在隨口感嘆,沒有你所說的深意。”

    魏爾倫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眼中含著的笑意越濃:

    “如果我在過去是一位詩人,絕對是一位人生失意的詩人。”

    “為什么不是一位意氣風發的詩人?我們還年輕,還沒有到可以失意的年齡。”

    蘭堂雖然不知道自己具體多少歲,但看著鏡子里的模樣,蘭堂能判斷出他們才成年不久,最多會是二十歲。

    魏爾倫笑道:“是直覺。”

    “我的直覺也在告訴我,”

    蘭堂伸手,幫魏爾倫把遮住眼睛的頭發捋到耳后,語氣溫柔又肯定:

    “你很好,就應該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魏爾倫與蘭堂眼中的溫柔對視,一時竟怔住了,耳邊響起心臟跳得飛快的聲音,向大腦傳遞奇怪又不明所以的感覺。

    魏爾倫愣了兩秒,才重新找回身體的使用權,強迫自己低頭,看向手中下意識合上的詩集,轉移話題道:

    “這本書的質量很好,可惜銷量不是很好。”

    魏爾倫在買書時,按照與中也的約定,去了大野太郎的店買書,

    那里的書籍還算全面,還會在角落藏一些冷門的詩集,

    唯一的缺點是,大野太郎是個話癆,總會滔滔不絕說一些廢話,連書是從哪個渠道進的,在這里待了多久,賣了多少本都要說出來,

    但在此時,魏爾倫突然慶幸大野太郎是一個話癆,否則,他恐怕無法立刻想到和蘭堂聊下去的合適話題,而是會繼續相顧無言的沉默。

    蘭堂低頭看向封面,

    詩集的封面只是一張彩鉛畫,大片的鐵銹色、紫色與黃色組成一幅落日圖,

    上面沒有書名與簡介,只是在圖片的角落,有一個法文的筆名:艾提安馬拉梅,

    蘭堂仔細看了看,想到里面沒有經過翻譯的法文詩句,猜測道:

    “天才總是會對庸人不屑一顧,可能這位詩人根本不屑于用宣傳吸引一群不懂詩的烏合之眾,而且,它能夠在橫濱出現,說明它在法國并不是毫無名聲。”

    “可能是這樣,”

    魏爾倫重新翻開書籍,快速看著一篇篇詩集,強迫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店主說,在橫濱,能夠看懂法文的人寥寥無幾,所以,它一直在角落里落灰。”

    “如今被你買到,這本書的落灰經歷就沒有白費。”

    蘭堂碰了一下封面,笑著道:

    “在角落里被你找到,也是一種緣分,就和我們失憶時分到同一個帳篷里一樣。”

    “應該是吧,”

    魏爾倫的目光落在其他地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和寫出它的作者有同樣的緣分?”

    “不會有,”

    蘭堂唇角的弧度不知為何消失了:

    “詩人在法國,我們在日本,在恢復記憶之前,不會隨意離開橫濱,所以,是不會相遇的。”

    如果他們發現自稱是詩集作者的人在橫濱行走,那一定是冒充的人,絕對不會是真的。

    “你說得沒錯,”

    魏爾倫點頭,輕飄飄地結束了這個不感興趣的話題:

    “可惜……如果見不到本人,我就很難找到他的下一本詩集了。”

    “沒關系,我們還能看其他人寫的詩,世界上的天才很多,不缺他一個,即使錯過,也不應該覺得可惜。”

    蘭堂安慰了兩句,轉移話題道:

    “保羅,晚上熬小米粥吧,我買了小米。”

    “不能是白粥嗎?”

    魏爾倫皺了皺眉,擔憂道:

    “中也的腸胃不好,白粥是最容易消化的食物。”

    “其他容易消化的食物也可以食用,不只是白粥。”

    蘭堂的眉眼無奈地柔和了一些,提醒道:

    “更何況,連我都無法忍受長時間只吃一種食物,中也不過七歲,真的會沒有一絲抗拒嗎?”

    “沒有,”

    魏爾倫錯愕地看著蘭堂,下意識反駁道:

    “中也從來沒有向我抱怨過這件事,每天都很高興地喝米粥。”

    蘭堂:“很高興?你確定嗎?”

    他不確定。

    魏爾倫想到了中也表情平靜喝粥的模樣,心中少了三分底氣:

    “至少沒有抗拒。”

    “因為中也太懂事了,知道你是在為他治病,所以,他不會有怨言,也不會在你面前抱怨這件事。”

    回想這半個月的經歷,蘭堂都不由得在心底感嘆中也性格的討喜,

    至少以他目前所看到的中也,從未大吵大鬧、無理取鬧,也沒有太過調皮、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

    而是如直覺敏銳的小動物,能感知到別人的喜惡與對自己的容忍底線,找到最好的相處方法:

    會親近地向他示好,試圖成為他的小尾巴,被他拒絕幾次后,轉而黏起了魏爾倫,把魏爾倫哄得眉開眼笑。

    但這并非代表中也不再親近他,每次見面都能笑得燦爛,高高興興地喊他“蘭堂先生”,態度熱情孺慕,卻不會沒有距離到令他厭煩排斥,

    長期下來,即使是蘭堂,也會對中也產生了不錯的印象,心情好時,也愿意順手給中也帶一些孩童喜歡的小禮物,

    更何況,是對本就對中也有好感,還深度代入兄長身份的魏爾倫?

    想到這里,蘭堂的心沉了下來,目光微變,看著魏爾倫,認真道:

    “保羅,等到我們的生活穩定下來,就可以讓中也過普通的生活了。”

    他們的過去不明,未來尚且是一團迷霧,還無法承擔撫養一個孩子長大的重量,

    看在這段時間相處愉快的面子上,他會仔細尋找合適的養父母或福利院,讓中也遠離黑暗勢力與國家仇恨,普通又順利地長大。

    第33章 失憶的第三十三天 搬家

    或許是因為在這件事和蘭堂上爭執過一次, 魏爾倫本能地不喜歡“懂事”這個評價,聽到蘭堂后續的話語,沒有多想, 點頭道:

    “若是這樣, 就最好不過了。”

    中也現在的“懂事”只是因為情況特殊,等到他們的生活穩定下來, 中也有了安全感, 就可以去成為一個普通的孩子了,

    可以普通的吵鬧、調皮、表示不滿,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長大, 而不只是乖巧、懂事。

    魏爾倫買了兩本食譜, 按照上面的步驟,給中也做寫著養胃的食物,不再一日三餐地給中也做白粥,

    有時做點不易消化的配菜, 也愿意讓中也嘗一口, 當然, 只是一口,多的就不能吃了,吃多了可能會影響病情。

    在此期間,魏爾倫高興地發現,中也的食量沒有變少, 吃得也更多了, 做飯之前,還會親近地圍在他身邊,期待地不斷問道:

    “哥哥,我們要做什么飯呀?”

    當然是弟弟喜歡吃什么, 他就做什么!

    時間緩緩流淌,不急不緩地翻過五頁,

    上午接近十點,三個人正在外面散步時,蘭堂拿出手機,微笑著告訴魏爾倫:

    “田村先生找好了房子,我們可以去挑選最適合我們的房子了。”

    “房子?”

    當時昏昏欲睡,沒有仔細聽兩人討論的中也茫然地抬起腦袋,下意識看向魏爾倫,問道:

    “哥哥,我們要搬家了嗎?”

    “沒錯,”

    魏爾倫彎腰抱起中也,捏了捏中也長出一點肉的臉頰,嗓音柔和,目光慈愛:

    “現在的房子太小了,不夠我們三個人居住,所以,我們要搬進更大的房子。”

    中也:“更大的房子?那會有多大呀?哥哥。”

    “至少……”

    魏爾倫遲疑了一下,他還沒有見到新房子,自然不知道新房子會有多大,但面對中也亮晶晶的目光,毫不猶豫地把他們的計劃說了出來:

    “會有兩間臥室,到時候,蘭堂一間,我和你一間。”

    蘭堂看了魏爾倫一眼,目光有些錯愕,兩秒后,化為了然。

    中也驚訝地睜大眼睛。

    “浴室會有一個大浴缸,中也洗澡的時候,能讓小黃鴨陪著你一起。”

    魏爾倫越說越流暢,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給中也畫大餅:

    “客廳還會有一個大電視,中也在家就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事情,再也不會無聊了。”

    說到這里,魏爾倫突然記起來,他剛進商場就想買一個電視放在家里,至于之后為什么沒買,

    魏爾倫用余光掃了一眼沉默注視著他的蘭堂,面無表情地想:

    哦,當時被蘭堂氣忘了。

    “好耶!”

    中也驚嘆了一聲,高興起來:

    “這也太棒了!哥哥,我們什么時候搬進去呀?”

    “等我們選中了房子后,就可以搬進去了。”

    魏爾倫摸了摸中也的頭發,重新露出笑容,信任地、喜悅的看向蘭堂:

    “越快越好,對嗎?蘭堂。”

    蘭堂微笑,卻有些無奈的意味:

    “自然。”

    事情如同按了加速鍵,在田村四郎帶著他們一一看了房子后,

    蘭堂選了遠離外國人聚集的租界,離港口黑手黨不遠也不近的房子,小區的環境干凈,住客魚龍混雜,也并非等閑之輩,方便讓他們隱入人群。

    魏爾倫和中也沒有意見,

    魏爾倫看所有房子的裝修都和他們的條件大差不差,懶得琢磨其他的人情世故,索性附和了蘭堂;中也則沒有太多的見識,看哪一個都覺得好。

    決定好了房子,簽合同,拿到鑰匙后,一家三口回到家就開始收拾東西,打算趁夜搬家。

    蘭堂挑挑揀揀,都沒有找到值得打包,讓他們千里迢迢搬進新家的東西:

    被褥?可以丟掉。

    鍋碗瓢盆?可以丟掉。

    就連厚重的詞典書,同樣可以丟掉再買。

    這個房子里唯一有價值的身外之物,就是有著他們身世線索的寬檐帽,

    至于其他的東西,商場里有無數的替代品。

    魏爾倫則在房子里走來走去,忙碌個不停:

    他給弟弟買的零食?打包帶走!

    他給弟弟買的衣服?打包帶走!

    他給弟弟買的水杯?打包帶走!

    所有的東西整理出來,裝滿三大箱后,魏爾倫又聽到中也鉆進空蕩蕩的柜子里喊道:

    “哥哥,我的星星燈還在這里!”

    難怪他覺得忘了什么!

    魏爾倫一拍腦袋,轉頭就把小夜燈從木板里撬出來,又把中也放在紙箱上,信心滿滿道:

    “蘭堂,我們可以走了!”

    走?

    拿著這些東西走?

    蘭堂的唇角輕微抽搐一下,看著除了兩個行李箱,還有三個幾乎和房門一樣寬的紙箱子,簡直想不到魏爾倫是從哪里翻出來的雜物。

    而且,他們真的要拿著行李,搬著箱子,大包小包地走在大街上,一直走到他們新租的房子?

    蘭堂一言難盡地喃喃:

    “這也太夸張了。”

    如果這樣,等到他們搬進新房子里后,那棟樓里一定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們了。

    與此同時,魏爾倫也發現不方便之處,

    他不能在外面暴露自己的異能,所以,如果他把三個箱子疊在一起拿起來,不僅不太美觀,他也無法看到前方的路,更是沒有手牽著中也了。

    但若是讓蘭堂幫忙拿一個箱子,讓中也坐在兩個箱子上,被他抬起來,又太過危險——

    若是有人想搶劫他們,他無法第一時間反殺,或者,順手把弟弟和雜物一起丟出去……

    簡直太危險了!

    魏爾倫眉毛微皺,下意識看向蘭堂,商量道:

    “蘭堂,不如我們先拿著行李箱去新房子,等到半夜,我再把東西搬過去。”

    既然在陸地搬家太引人注目,他就從天上搬運行李,到時候,只用一根繩子,他就能把所有的紙箱帶回去。

    “不,”

    蘭堂瞬間明白了魏爾倫的想法,在那一瞬間,松一口氣:

    還好魏爾倫知道輕重,沒有選擇讓他們把臉丟在大街上的方法。

    但在下一秒,蘭堂的一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魏爾倫冒著被人發現異能,暴露自身的危險,就是為了一些丟掉能再買的雜物?

    蘭堂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思考了片刻:

    “我們借一輛車。”

    他記得田村四郎就有一輛小轎車,還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應該會幫他們一點小忙……應該吧。

    田村四郎不知道別人想的是什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穿衣服起床“加班”,但他開車看到蘭堂的那一瞬間,如夢初醒,差點原地給自己一巴掌:

    他腦袋有病啊他大半夜地跑過來!

    這兩個外國人又沒有站在他床邊,拿著槍威脅他開車過來!

    他隨便扯個理由騙他們沒空很難嗎?

    而且,就算蘭堂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又如何?

    雖然港口黑手黨的確能碾壓他背后的小組織,但蘭堂進去了,還不是和他一樣只是一個小嘍啰?

    蘭堂還能給他來一個公報私仇?

    現在他眼巴巴地跑過來,他們一不順心的確能來一個現場報仇,還能仗著身后勢力毀尸滅跡!

    田村四郎面對兩個人的目光,想死的心都有了,瘋狂回想這一天有沒有得罪他們的地方,

    結果是,沒有。

    雖然他聽到他們只租一個月就要退租的確有點想挑毛病吞押金,但聽到蘭堂加入的組織后,瞬間將押金原數返回,還老老實實地帶著他們跑了一天,甚至連中介費都忍痛只要了一半!

    蘭堂認清車牌號后,向前一步,敲了敲車窗,等到車窗落下,禮貌道:

    “晚上好,田村先生,麻煩你深夜還要為我們跑一趟了。”

    “哪里的話?不過是一個小忙罷了。”

    田村四郎心里懊悔得想轉頭就走,表面上,還是捧出笑臉,友善道:

    “你們租了我手中的房子,也是在幫我的忙。”

    來都來了,田村四郎自然不會擺出一副頗有怨言的死人臉,否則,他這忙算是白幫了,還平白幫出了一個仇。

    “不管怎么說,你都幫我們解了燃眉之急。”

    蘭堂拿出一張萬元大鈔,用手指壓在車門內,道:

    “一點辛苦費,今天晚上,辛苦田村先生了。”

    魏爾倫懶得和外人打交道,應付人情世故,作為同伴,蘭堂只能替魏爾倫多考慮一些,盡量將事情做得妥善一點,

    不需要讓外人把他們當成朋友,至少,不會讓外人滿腹怨言,導致他們陰溝里翻船。

    “不辛苦、不辛苦。”

    田村四郎將錢裝進口袋,肉眼可見的,笑容燦爛了幾分,語氣也更真摯了:

    “你們的行李在哪里?我去幫你們搬吧。”

    “不麻煩田村先生了,我們自己動手就好,還請你在車內稍等片刻。”

    蘭堂說完最后一句話,轉身上樓,三言兩句解釋清楚情況后* ,開始和魏爾倫一起搬行李。

    蘭堂先把兩個行李箱拿下了樓,魏爾倫在嘗試把紙箱全部搬走。

    搬起兩個紙箱后,最上層的紙箱已經擋住了魏爾倫的脖頸,但是,還剩下一個紙箱。

    魏爾倫眉毛微擰,有些苦惱:

    能一次做完的事情,魏爾倫不想分兩次做。

    “哥哥,我來幫你!”

    中也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張開雙手,好不容易抓住了紙箱的邊緣,然后,臉憋紅了都沒有站起來。

    “噗!”

    魏爾倫被中也逗笑了,松開手,將漂在空中的紙箱推到一側,正想點點中也的小腦袋,含笑夸獎一下弟弟的勤奮,

    卻見中也憋著一口氣,只憑自己的力氣,抱著箱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魏爾倫面露一絲驚訝,

    下一秒,搖搖晃晃的中也走了兩步,連人帶箱子撲在了地上。

    第34章 失憶的第三十四天 異能

    “中也, 你沒事吧?”

    魏爾倫徹底沒忍住,快樂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連聲音都帶著憐愛的笑意, 看著趴在箱子上的中也, 無奈笑道:

    “沒關系,一次只拿兩個箱子就夠了, 這個箱子, 下次再拿。”

    “我沒事!”

    中也搖了搖腦袋, 毫不氣餒,再次嘗試了一次, 卻只挪動了三步, 就再次將紙箱摔在了地上,

    所幸紙箱里裝的是壓得嚴嚴實實的衣物,即使多摔幾次,也不會損壞。

    中也累得氣喘吁吁, 抬頭看向飄在半空的箱子, 呆了三秒, 愣愣道:

    “哥哥,我也可以把箱子飄在半空嗎?”

    中也能感受到維持箱子漂浮的能量,經常在生活中出現,令他熟悉的能量,

    但現在的潛意識也告訴他, 他體內擁有一模一樣的能力,

    這種能力,本應該在生死關頭被激發出來,成為他活下去的底牌,

    但從睜開眼睛到現在, 中也被魏爾倫保護嚴嚴實實,走路剛有點累就會被魏爾倫抱著走,平時更是連重物都沒有提過,

    直到現在,中也才慢半拍地意識到:

    他,也可以做到!

    “當然可以,”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小腦袋,理所應當地笑道:

    “我們可是兄弟,中也,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中也的眼睛越來越亮,點頭高興地“嗯”一聲,小手重新抱著紙箱,磕磕絆絆、不太熟練地驅動體內的能量:

    變輕,變輕……

    中也認真地在心底默念,驚喜地發現,隨著重力的使用,紙箱真的變輕了,

    輕到他一只手都能抬起來!

    “我先走了!哥哥。”

    中也雀躍地把紙箱抱得高高的,高高興興地向外面跑。

    “慢一點,等著我,中也。”

    魏爾倫最后看了一圈房子,確定無誤后,關燈,鎖門,正式向過去的事物告別。

    魏爾倫來不及惆悵,幾步追上中也,目光柔和,心情更加輕松,灑脫地想:

    不過是一個住過的房子,像這樣的房子,未來會有無數個,能有什么值得不舍呢?

    沒有!

    返回的蘭堂在二樓與他們相遇。

    “蘭堂先生,你看,我也可以把它們變輕了!”

    中也用一只手抬著箱子,興高采烈地向蘭堂炫耀:

    “等到我長大,也會變得和哥哥一樣厲害!”

    “那就向著這個目標努力吧,中也。”

    蘭堂接過中也手中的箱子,感受著手中突然沉下的重量,毫無波瀾地想:

    借中也之手搬這個箱子,魏爾倫究竟是為了在別人面前偽裝自己的異能,還是用異能逗中也玩?

    若是后者,魏爾倫對中也的縱容就有些過分了,也更容易向外暴露出自己的異能。

    畢竟,小孩子的偽裝能力總是不到位,三言兩語就會袒露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不過,

    蘭堂順著臺階,一步一步向下走,是勸導,也是提醒:

    “中也,不要告訴別人你有異能,否則,你會很危險。”

    中也困惑:“危險?”

    “是的,”

    蘭堂沒有看向任何人,目光微垂,看著臺階,淡淡道:

    “但凡有些能力的黑手黨都會想要忠于組織的強大異能者,但被人格魅力折服的異能者很少,所以,他們就會走捷徑,”

    在港口黑手黨待了一段時間,蘭堂也逐漸明白了異能者的稀少與珍貴,

    而蘭堂所說的,就是在港口黑手黨看到的存在。

    “他們會想辦法把有潛力的年幼異能者搜集進組織,加以訓練,洗腦,弱肉強食,最終,成為忠于組織的利刃,年紀輕輕,手中就有幾十條人命。”

    傳言中,港口黑手黨最有潛力的苗子,尾崎紅葉,異能未知,年僅十一歲,已經能完成簡單的暗殺任務。

    魏爾倫臉上的不以為然成為被冒犯的厭惡,斬釘截鐵道:

    “我不會讓中也落到這樣的處境!”

    “那就不要讓中也在外露出自己的異能。”

    蘭堂瞥了魏爾倫一眼,意有所指道:

    “保羅,我知道你只有你能做到。”

    只要魏爾倫不想,中也的“異能”就不會出現。

    魏爾倫高興道:“當然,中也是我的弟弟,自然會聽進去我的建議。”

    蘭堂點到為止:“既然你有分寸,我就不再提醒了。”

    中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感覺有些不對,卻又不知道哪里不對,遲疑點頭道:

    “我記住了,蘭堂先生。”

    三人走出樓道,見田村四郎的車就在不遠處,停止對話,將物品裝在車內,向新房子出發。

    到了新房子,魏爾倫和蘭堂只把被褥拿了出來,簡單整理出一個床鋪,就開始入睡,

    剩下的物品,在第二天天亮之時,會被他們打開,在漫長的白天里,歸位到合適的位置。

    久違睡在有彈性的床墊上,魏爾倫難得睡了一次好覺,第二天睜開眼睛,休息充足的滿足與輕快一齊涌了上來,

    愉快的開始。

    魏爾倫在心底認定:

    這次搬家就是他們新的開始,而未來,是神秘莫測、令人期待的愉悅之旅。

    魏爾倫看向揉著眼睛蘇醒的中也,彎了彎眼睛,如唱歌般的聲音:

    “早上好,中也。”

    “早上好,”

    中也揉完眼睛,又打了一個哈欠,徹底清醒,聲音褪去朦朧的睡意,充滿活力:

    “哥哥,蘭堂先生。”

    蘭堂半闔著眼睛,即使被驚醒,眼底也沒有迷蒙與起床氣,反而有些睡眠不足的倦怠之色,掃了一眼睡在中間的中也,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魏爾倫下床,舒適地伸了一個懶腰,修長的身體如拉滿的弓,優雅又危險,伸出手,對臥室一角的紙箱勾了勾手指,

    紙箱憑空打開,里面的物品如接到了某種命令,飄在半空,展開身體,紛紛向魏爾倫趕來。

    中也看著這一幕,眼睛忍不住亮了起來,腳下輕踩,搖搖晃晃地浮了起來。

    “哥哥,你看,我會飛了!”

    中也歡喜地沖向自己的衣服,抱了一個滿懷,蜷起身體時,沒有及時調整好重力,竟然又在半空中滾了兩圈,和其他衣物纏在一起,

    中也好不容易穩定了身體,暈乎乎地扯了兩下,不僅沒有解開,反而將松散的衣服扯成了一個死結:

    “哥哥!快來救我,我被它們困住了!”

    魏爾倫忍俊不禁,即使是蘭堂,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不要亂動,中也。”

    魏爾倫走了兩步,來到中也面前,耐心地將死結解開,語氣輕飄飄,比起提醒,更多是縱容與寵溺:

    “下次記得小心一點。”

    “嗯!”

    中也用力點頭,手中依然拿著自己的衣物,低頭看了兩秒,就把剛才的事情拋在了腦后,興致勃勃道:

    “哥哥,我要穿這個短袖!”

    “好。”

    魏爾倫用了一點力道,將漂浮的中也放在床上,選了配套的衣服,一同遞給中也,又指出了兩件蘭堂的衣服,隨口問道:

    “你想穿這一身衣服嗎?蘭堂。”

    蘭堂坐起身:“可以,給我吧。”

    結束了對衣服的挑選,魏爾倫隨手一揮,衣服卷成一卷,整整齊齊地回到紙箱內。

    起床洗漱,三人簡單地吃完早餐后,開始打掃落了一層灰的房子,把所有的物品歸位,

    中也跑前跑后,即使幫不上什么忙,也努力找出了一塊小抹布,認真地把沙發角落的灰塵擦干凈。

    蘭堂扯了一下沙發套,松手,布料回彈時,猛然彈出的灰塵讓不知道躲避的中也打了一個噴嚏。

    “看來是需要洗一遍了。”

    蘭堂安慰般輕輕拍了拍中也的腦袋,利索取下沙發套,丟進洗衣機,

    洗衣機低聲嗡鳴,水流的漩渦在機器內轉了一天,才把房子內的落灰布料洗干凈。

    魏爾倫將最后的潮濕布料從洗衣機拿出,整齊地搭在陽臺處,現在,只用等溫度與風烘干水汽。

    中也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好奇地觀察眼前沉默的電視,揚聲問道:

    “哥哥,它怎么不會亮呀?”

    “因為它沒有打開。”

    魏爾倫走進客廳,順手將地板上的弟弟撈在沙發上,按下電視上的一個按鈕,漆黑的屏幕頓時改變了,

    屏幕里面閃出一道白光,從光里,跳出了一個穿著皮套的巨人,站在同樣巨大的怪獸與餅干盒一樣大的高樓里。

    “哇!”

    中也目瞪口呆,跑到客廳,看向外面的天空,沒有看到巨人后,困惑地回到客廳:

    “哥哥,電視里面的人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其他地方嗎?”

    魏爾倫已經將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看了看里面念著雞毛蒜皮小事的播報員,點頭:

    “沒錯,怎么了?中也。”

    “這個世界好神奇啊,人可以變得那么大,還……”

    中也重新坐在沙發上,頓了一下,才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詞:

    “長得好奇怪,對面的那個‘人’也好奇怪。”

    眼睛和鱷魚一樣,嘴巴和蛇一樣,還長著長長的尾巴,皮膚竟然會是灰色。

    “奇怪的人?”

    魏爾倫心中一緊,立即看向陽臺,一邊尋找奇怪的東西,一邊問道:

    “中也,是你剛才跑到陽臺看到的東西嗎?”

    在魏爾倫的視角,他剛打開電視,中也就“哇”了一聲,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一樣,莫名其妙地跑去了陽臺,又一臉困惑地跑了回來。

    “不是的,”

    中也認真地指著電視:

    “奇怪的人在電視里。”

    魏爾倫眉毛微皺,看向電視屏幕,調回了最開始的頻道,果然看到了兩個怪東西在打架,

    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巴掌,打架水平和幼兒園的小孩一樣。

    魏爾倫:“?”

    這是……身體過大導致的行動異常?

    第35章 失憶的第三十五天 工作

    怪東西們難舍難分地打了幾分鐘, 巨人被怪獸連落下風,被打幾巴掌,激起一片電花, 屏幕內又出現了無數擔憂的圍觀群眾。

    等等, 為什么還有人圍觀?不擔心被打架的兩個“人”當成螞蟻踩死嗎?

    魏爾倫面露古怪,試圖推理:

    雖然這種異能看起來奇怪又沒用, 但以激起的火花來看, 巨人的身體強度應該很高。

    巨人受了連傷口都看不出來的皮外傷后, 胸口就開始亮紅燈,緊接著, 似乎下定了決心, 胳膊交叉出奇怪的姿勢,發射出了一道激光,怪獸被打敗了,圍觀群眾開始歡呼。

    中也拍著手, 一同歡呼起來:

    “好厲害!”

    “等等, 中也, 你沒有發現不對嗎?”

    魏爾倫滿臉的一言難盡,盡量客觀地評價:

    “既然他有這個殺手锏,他為什么不在剛開始就使用?”

    “是哦,好奇怪。”

    中也反應過來,思索到一半, 看到屏幕里的巨人看了建筑一眼, 飛到天上時,瞬間被轉移了所有注意力,驚呼:

    “哥哥,他竟然能住天上!”

    魏爾倫做出了和中也剛才一模一樣的行為, 走到陽臺,看向空蕩蕩的天空,滿臉的難以理解:

    天上又沒有房子,在地上看到的云朵飛近了看,也只是一團水霧,越往上,溫度就越低,

    人怎么可能住在天上?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魏爾倫返回原位,

    中也還在津津有味地看電視,注意到魏爾倫的接近,高興地講述道:

    “哥哥,巨人上天了,變成巨人的人留了下來,你看,就是這個人!”

    魏爾倫看向屏幕,

    屏幕里,一個栗色頭發的男人跑進明顯是一個小隊的人群里,被那群人擔憂又慶幸地抱怨著他又“失蹤”了,順便再吹捧兩句打敗怪獸的巨人,惋惜栗發男人錯過了巨人,

    栗發男人則打著哈哈,裝作可惜的將這件事掩蓋下去。

    “好酷啊!”

    年幼的中也被帥到了:

    “哥哥,他簡直和你一樣酷!”

    魏爾倫面露抗拒,不愿意與電視中的人放在一起對比。

    魏爾倫不理解,但他大為震撼,

    剛才那些幼稚的打架方式竟然還有人追捧?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被電視播放出來,屏幕內的掩飾還有什么意義?

    不,也許這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只是事情圓滿結束了,才會被放出來,瞧瞧,上面還有導演的名字和演員……

    等等,演員?

    在魏爾倫揭穿這件事的前一秒,蘭堂走出廚房,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保羅,中也,吃飯了。”

    中也跳下沙發:“我來了,蘭堂先生!”

    魏爾倫重新將電視調到新聞頻道,讓里面的報道成為背景音,走向餐桌,開始用餐。

    蘭堂看向電視,剛開始,還認真地聽了片刻,但直到播報員開始重復一些“國內很和平,”“戰爭雖然失敗了,但我們未來可期。”之類的言論,就不感興趣地轉移了注意力。

    晚上,蘭堂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

    會讓他睡不安穩的中也不在,穩定為他提供熱量的魏爾倫也不在,床上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莫名有些不適應。

    蘭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到不適應:

    魏爾倫和他分床睡是遲早的事情,有了更好的居住條件,他們當然會擁有彼此的私人空間,

    現在魏爾倫選擇和中也住在一起,而不是和他一起,只是為了避免中也走后重新布置的麻煩,他可以理解。

    蘭堂想了想,將不適應的原因歸為寒冷,坐起身,打開了暖氣,

    房間的溫度上升,蘭堂身體的溫度卻沒有上升,看了片刻天花板,強迫自己入睡。

    而在另一邊,魏爾倫關上門,看了看只有他和中也的房間,眼底的笑意輕快又喜悅:

    他總算不用和蘭堂睡在一起了!

    真是太好了,今天晚上,他絕對能睡個好覺!

    時間再次平靜地開始流淌,

    在失去外界資源與生存資源短缺的雙重危險,也確定過去身世的線索在橫濱不存在后,蘭堂突然空閑了下來,

    日常的必要行動只有不得不去的工作,但因為一無所知的過去與未來,即使熟悉戰場,蘭堂也只能低調,將自己隱沒在數量龐大的底層成員里,隨波逐流。

    其他時候,蘭堂可以探聽國外情報,也能回到房子內休息,但這都不是好的選擇。

    知道了國外戰爭的消息,他卻只能看著紙張上的情報發呆,無力又迷茫地發現,

    他什么都無法做到,甚至,連自己的母國都無法分清,也無法在戰爭中為自己的母國出一份力。

    而回到房子里,休息久了,也會產生無聊與時間荒廢的空虛感,迷茫地看著天空,不斷質問自己的一切:

    他究竟是誰?過去有什么樣的經歷?

    他在戰爭時期前往日本的目的是什么?又想在這里得到什么?

    過程到底出了什么樣的意外?

    蘭堂試圖從空蕩蕩的腦海中打撈到過往的記憶,一日下來,卻只能得到凍僵的雙手,

    這種情況,只有看到魏爾倫才能緩解:

    還好他身邊還有魏爾倫……

    他也只有他的保羅了!

    魏爾倫則比蘭堂輕松多了,

    魏爾倫不在乎過去,早早明白了未來目標,不用想東想西,專心帶著弟弟過普通的生活,

    每天如熟悉新的狩獵區域般,帶著弟弟探索周圍的環境,偶爾,會帶回來裝飾房子的物品,比如:

    合適尺寸的桌布、清幽古典的花瓶、簡潔便利的書架、卡通可愛的書簽——當然,后者是為可愛的弟弟特意準備的。

    魏爾倫陸陸續續地往家里添置,有些物品沒有要購買的必要,但看到了,想要,于是就買了下來。

    蘭堂沒有任何意見,任由魏爾倫折騰房子,

    甚至,還會因為魏爾倫折騰房子而感到喜悅,

    因為這代表著他能短暫擺脫空茫的思索,有事可做,可以讓他未來的生活產生改變,不再如一潭死水。

    “最近的溫度好像降下來了,你要添一件外衣嗎?”

    偶爾,蘭堂會向魏爾倫訴說溫度的變化,得到的卻是魏爾倫錯愕又擔憂的目光:

    “現在快到夏季了,蘭堂,你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嗎?”

    原來是身體出毛病了。

    蘭堂恍然大悟,去港口黑手黨的醫療部門檢查身體,拿了一張宣告健康的診斷證明回來:

    身體沒毛病,神經系統也沒問題,只是單純的怕冷而已。

    “欸?這樣的話,蘭堂先生就穿不了泳衣了。”

    中也拿著一張印著大海的廣告紙,可惜地道:

    “哥哥和我說了,未來會帶著我們一起去海邊游泳呢!”

    “沒關系,距離未來還有很長時間,”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不在意道:

    “說不定在這段時間內,蘭堂就變得不怕冷了。”

    在魏爾倫的計劃中,旅游要等到中也恢復健康后,還有很長的時間去規劃,準備。

    不過,幫助中也恢復健康的第一步,是要檢查身體。

    魏爾倫的錢包不僅沒有變鼓,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悄無聲息地變扁了。

    不行,不能再繼續了!

    再這樣下去,他還沒有攢夠錢給弟弟做全身檢查,就把僅剩不多的存款揮霍一空了!

    看著錢包內只剩五十萬日元的存款,魏爾倫被平靜生活麻醉的神經猛然驚醒,下定決心,要找一個工作,

    至少是能滿足他和弟弟日常花銷的工作!

    但好工作容易找到的話,蘭堂就不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了。

    直到蘭堂的日歷劃到了六月的最后一行日期,魏爾倫才找到了一個看上去不錯的工作的苗頭,

    之所以說是苗頭,是因為魏爾倫還沒有得到這份工作,正在取得可以工作資格的路上。

    “你的意思是,你想來這里工作?”

    短發女人從口袋抽出一支女士香煙,目光在中也身上停留一瞬,沒有點燃,只是在指間碾了兩下。

    女人是這家店的老板,三十歲左右,容貌算不上丑陋,也稱不上美麗,正如她的名字,水樹直子,普普通通,沒有任何亮眼之處。

    “是的,我認為這份工作的時間與薪資相符。”

    魏爾倫對這份工作的待遇勉強能看得上眼:

    西餐廳的鋼琴師,工作時間為晚上八點到十一點,無月休,薪資六萬日元,

    要求,容貌出眾,鋼琴技能熟練。

    “冒昧問一下,先生。”

    水樹直子身上沒有日本傳統女性的大和撫子氣質,即使說著敬辭,也沒有低聲下氣的感覺,而是存在感稀薄的,如同空氣的淡漠:

    “你為什么想要這份工作?”

    魏爾倫:“為了讓弟弟恢復健康,”

    由于魏爾倫是行為不受控制的外國人,水樹直子沒有將魏爾倫帶到辦公室,而是直接停留在有著兩位數的工作人員的大廳詢問。

    剛說完這半句話,魏爾倫明顯感到了周圍的店員似乎擺脫了某種限制,視線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剛才還不敢看,現在一瞧,這個孩子原來不是歐洲人。”

    “說不定是混血兒。”

    “誰是混血?大的還是小的?”

    “這不是廢話嗎?小的是混血的話,這兩個人怎么會在這里討生活?”

    “這個孩子好瘦,得到的病一定不輕吧。”

    “呸呸呸!別瞎說!”

    魏爾倫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沒有感受到惡意后,不再關注,繼續道:

    “但我沒有賺錢的門路,只能先找一個覆蓋我們日常花銷的工作。”

    水樹直子的目光重新落在魏爾倫身邊的中也身上,

    孩童身材矮小,臉頰蒼白消瘦,的確有些不健康,但衣服干凈整潔,指甲縫也沒有灰塵,微卷的橘發精致地綁成小辮,眼中是不諳世事的好奇,明顯被養得很好,

    被其他人注視,孩童也沒有拘謹不安,反而沖著他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可愛極了,和戰爭前的孩子一樣。

    水樹直子的目光軟化了一丁點,原本想要拒絕的想法消失了:

    “如果你會彈鋼琴,這份工作就是你的。”

    “我不會,但我可以學。”

    魏爾倫理直氣壯地開口,來到大廳內的鋼琴前,回想剛才看到的動作,隨手彈了一段旋律:

    “我認為這門技藝不難,十天之內,我就能掌握。”

    人群內的少女驚訝地睜大眼睛,訥訥道:

    “這、這和我剛才彈的一模一樣!”

    “真的假的?只聽一遍就能復刻出來,那豈不是一個天才?”

    人群騷動起來,有人擔憂地勸道:

    “川崎醬,你可別看他們可憐,就撒謊給他們作證,小心老板生氣,把你辭退了!”

    第36章 失憶的第三十六天 殺手

    “我沒有!”

    少女漲紅了臉, 飛速看了水樹直子一眼,見水樹直子的神色不變,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努力放大的聲音依舊微弱:

    “我不會騙老板的!”

    要不是老板救了她, 還給了她一份適合的工作,她恐怕早就餓死了, 她才不會為了外人騙老板!

    “聽起來的確一樣。”

    水樹直子將這件事一錘定音, 看向魏爾倫, 道:

    “如果你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學會兩首鋼琴曲,你就可以來上班了。”

    魏爾倫困惑道:“兩首就夠了嗎?”

    水樹直子:“我這里的客人是黑手黨。”

    音樂素養不支持他們看懂琴譜, 所以, 只需要兩首不一樣的曲子,讓他們聽不出破綻就可以了。

    魏爾倫明白了,點頭道:

    “明天我會來的。”

    在完成口頭上的約定后,魏爾倫不再停留, 帶著中也離開西餐廳, 來到印象中的琴行位置, 用錢換到了鋼琴的使用時間與一個指導講師。

    魏爾倫拒絕了指導講師講述的鋼琴起源地與發展史,只讓對方彈了兩首不同的鋼琴曲,自己再記住節拍與按鍵位置,進行模仿。

    兩個小時下來,魏爾倫的鋼琴也能彈得有模有樣, 一首下來, 中也在一旁“啪啪啪”地鼓掌,真誠道:

    “哥哥好厲害!”

    “不過是一些指法技巧與反應速度。”

    魏爾倫眼中盈滿了笑意,讓中也坐在他旁邊按鋼琴鍵,道:

    “很簡單的, 中也也能很快就會學會。”

    魏爾倫不會彈鋼琴需要的感悟與情緒,但在彈鋼琴所需要的反應速度與按壓力道方面,進步飛速,很快就能爐火純青。

    淪為裝飾擺件的指導講師的臉都僵了,試圖為自己挽回一些顏面,道:

    “如果只會單純的模仿,彈奏時就不會有自己的特色與靈氣,無法走長鋼琴這條路。”

    魏爾倫心情好,也沒有太在意其他人的指點,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如同狩獵者在看不知死活的獵物,充斥著漠然與徹骨的冷意。

    指導講師的后背頓時冒出了冷汗,后退一步,唇顫了顫,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

    魏爾倫帶著中也在鋼琴上高高興興,亂七八糟地彈一通,在鋼琴使用時間結束的前一秒,站起身,走人。

    “鋼琴好好玩呀!”

    中也蹦蹦跳跳地跟在魏爾倫身邊,歡呼道:

    “哥哥,以后我還能再玩嗎?”

    “當然可以。”

    魏爾倫淺笑,自然不會拒絕弟弟小小的請求,不過,

    既然弟弟想學鋼琴,作為兄長,他自然要精通鋼琴,才成為弟弟的榜樣,

    看來,他需要買兩本鋼琴的基礎教程書了。

    有了正事可做,魏爾倫每天琢磨書籍,思考,練習,工作,一瞬間竟然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工作的地方藏不住秘密,時間一久,魏爾倫自然而然地就通過流言知道了西餐廳流傳在表面的底細。

    聽說老板是一位組織高層的情婦,因為無事可做,開了一家西餐廳,專門應對自以為優雅的黑手黨,與想來嘗鮮的普通人,

    所以,這家店不用交保護費,也沒有小混混之類的人來搗亂。

    在同事們八卦這些,臉上竟然滿是羨慕與驚嘆:

    在現在的橫濱,只要背后有人,能活得安穩,無論做了什么,都不會有人覺得不對,反而羨慕不已。

    而這些同事,有些是老板救回來的孤女,有些是在附近招聘的本地人,還有幾個是專門保護老板的保鏢。

    老板招聘的要求不高,但被老板厭惡的人,第二天就會被解聘,失去這份安全的好工作,

    現在留下的只有手腳干凈,心思純良,珍惜這份工作的人,

    所以,工作氛圍還算不錯,即使來了一個外國人同事,也沒有人指指點點,自以為是前輩就耀武揚威。

    而老板平時寡言少語,也不經常離開辦公室,如同一個透明人,但一旦遇到麻煩的客人,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為同事們解圍:

    是他們的錯會毫不猶豫地道歉賠款,事后輕飄飄地提醒犯錯的人一兩句,不會太過為難,

    不是他們的錯,會利索地讓保鏢麻煩的人丟出去,如果麻煩的人不依不饒,干脆打折了兩條腿再丟出去,行事風格不拖泥帶水。

    魏爾倫在一旁暗暗估量著保鏢們的武力值,還算滿意地發現:

    打得過,完全打得過,即使所有人一起圍攻對他而言都沒有威脅。

    但唯一有一點,讓魏爾倫很不高興。

    那就是,他的弟弟在工作的地方太受歡迎了!

    “晚上好,魏爾倫君,小中也。”

    “晚上好,小中也,今天來的真早呀。”

    “晚上好,小中也,吃晚餐了沒有?這里有可以墊肚子的面包片哦,啊對了,還有魏爾倫君,需要的話可以自己拿哦。”

    晚上,魏爾倫再次帶著弟弟來西餐廳,遇到的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招呼聲和莫名其妙的熱情。

    魏爾倫臉上維持著微笑的表情,只是微微點頭,回答都沒有回答,不想搭理這些虛假又毫無意義的社交:

    他是來上班的,不是來社交的。

    但是,他的弟弟明顯不這么想,很高興地朝他們揮手:

    “晚上好!久川阿姨,高曲阿姨,早慧姐姐,我們已經吃過晚飯了,不用吃了。”

    “啊,那就拿點小番茄吧,今天的小番茄吃起來很甜的。”

    “肚子已經飽了,真的不吃啦!”

    在魏爾倫坐在鋼琴臺,按響琴鍵時,下面的弟弟徹底被毫無顧慮的同事當作稀有物圍觀了,

    端菜路過時,這個順手揉揉腦袋,那個順手捏捏臉蛋,還感嘆著不明所以的話:

    “可憐了,這個孩子明明這么小,也這么可愛。”

    把他的弟弟當成擦手布了嗎?

    真是欺人太甚!

    一首平和舒緩的鋼琴曲硬是被魏爾倫彈得殺氣騰騰,但在弟弟看向他時,魏爾倫又恢復了以往的優雅平和。

    晚上下班,帶著打瞌睡,口袋里裝著飴糖與粗點心的弟弟回家時,魏爾倫剛開始還會警惕地把中也口袋里的東西丟出去喂野狗,第二天再回來看看有沒有中毒而死的野狗,

    但時間一長,魏爾倫深覺不能再這樣了——

    那群野狗看到他都開始搖著尾巴湊上來了!

    而且,雖然他知道無論他們再怎么討好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最喜歡的人都是他,不會有其他意外!

    但是,時間一長,萬一弟弟真的被他們哄騙了怎么辦?

    那些可惡的家伙,他們自己沒有弟弟嗎?為什么要在他的弟弟面前刷存在感?

    再次上班之前,魏爾倫忍痛將弟弟托付給蘭堂,留在家里,

    由于心情不好,魏爾倫身邊都是低氣壓,“同事”們連中也都不敢詢問,對他避而遠之,

    不過,魏爾倫能聽到他們在工作間隙說他和弟弟的悄悄話:

    “小中也沒有來,該不會是病情加重了吧。”

    “你們看魏爾倫君不高興的樣子,絕對是這樣。”

    “太可惜了,小中也明明那么可愛,你們說,要是我們去探望小中也,魏爾倫君會給我們地址嗎?”

    “你們敢去嗎?”

    “算了吧,”

    有人打了一個* 哆嗦:

    “我連問都不敢問,總感覺說錯一句話,今天的魏爾倫君就會把我們殺掉。”

    “是哦,今天的魏爾倫君好可怕,但想想小中也病情加重了,可就可以理解了。”

    “唉,明明小中也現在最需要人陪伴,但魏爾倫君還需要工資養家,只能把小中也孤零零地留在醫院,”

    有感性的人抹起了眼淚:

    “太可憐了。”

    魏爾倫的臉黑了:

    他們到底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腦中幻想的腦殘劇情?

    要是弟弟真的生病了,他怎么可能會為了一份工作離開弟弟?

    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魏爾倫更堅定了決心:

    他要隔絕他們接觸弟弟,免得弟弟在他們里待久了,也染上不正常的腦回路!

    但在蘭堂要去工作的時候,魏爾倫沒有辦法,還是把中也帶在了身邊:

    他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留在家里,只能忍受弟弟被這群奇怪的人包圍,

    不過,為了讓他們死心,魏爾倫特意叮囑了中也要拒絕他們給的任何東西。

    但不知為何,中也拒絕了之后,那些人看待中也的目光更憐愛了。

    普通人的同事:唉,連糖和零食都不要,這個孩子未免也太懂事了,怎么會運氣不好生了病呢?

    辛苦工作一個月,在辦公室拿到六張紙的一瞬間,魏爾倫升起了辭職的想法:

    為了這六張紙,他竟然要晚出晚歸,每天不間斷地工作,

    不僅要和弟弟分離,回家的時候,還連弟弟的晚安都聽不到,真是太不劃算了。

    而且,只是這一點的工資,他什么時候才能攢夠給弟弟檢查身體的錢?

    要不然他還是再換一個工作吧。

    但除了這份工作,橫濱又有什么像樣的工作?

    蘭堂的黑手黨工作嗎?

    魏爾倫還在頭腦風暴,水樹直子從辦公桌的角落拿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素色打火機輕輕一按,就吐出了藍色的火舌:

    “讓你弟弟恢復健康要多少錢?”

    魏爾倫:“至少要三百萬。”

    “三百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看來那個孩子得的病很麻煩。

    經過一個月的觀察,水樹直子對魏爾倫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心一意疼愛他的弟弟,努力為弟弟的重病攢錢,背后也沒有其他勢力,

    學習能力很快,有一定實力的身手,心思純良,但自尊心太過強烈,不肯接受其他人的好意,

    遇到同事自發給他的捐款,一分都不愿意收,全部退回去,還會認為他們在用錢侮辱他和弟弟,

    解釋清楚后,魏爾倫竟然更生氣了,宣稱:

    中也只是他的弟弟,只能花他的錢,絕對不會用其他人的一分錢!

    “我這里有一條渠道,只要你的實力夠強,就能在一個星期內拿到三百萬。”

    水樹直子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被煙霧朦朧地遮擋,普通的眉眼竟然有了一瞬間上位者的姿態:

    “只是,工作過程會很危險,稍不注意,就會死亡。”

    魏爾倫在一瞬間有了興趣:

    “是什么工作?”

    “殺手。”

    水樹直子回答:

    “你可以從我這里得到委托,暗殺特定的人,就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殺手?

    沒錯,就是殺手!

    時間自由,薪資豐厚,最關鍵是,他可以自由選擇工作時間!

    魏爾倫如夢初醒,還沒有開口,見水樹直子用手指比了一個“一”的手勢,冷漠道:

    “不過,你要給我這個數。”

    看在重病孩子的份上,水樹直子愿意對魏爾倫伸出援手,但是,不會免費做慈善。

    第37章 失憶的第三十七天 暗殺

    魏爾倫思考了片刻, 問道:

    “一百萬?”

    “不,是一千萬。”

    水樹直子的目光毫無波動,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的數字究竟有多大:

    “從你第一次暗殺開始, 我會扣下一成報酬, 直到金額足夠一千萬,或者你不再暗殺。”

    這就代表著, 如果魏爾倫的報酬有一百萬, 水樹直子就會扣下十萬, 只給魏爾倫九十萬。

    一千萬?

    足夠給他弟弟做三次檢查,或者他在這里工作十四年了。

    魏爾倫皺了皺眉:

    “一千萬的費用, 只有委托嗎?”

    魏爾倫之前沒有去當殺手, 只是因為他不記得還有殺手這個行業,

    但現在既然知道了,不需要水樹直子牽線,魏爾倫就能去當殺手, 更何況, 他還有蘭堂,

    蘭堂是黑手黨,自然同樣能接觸到暗殺渠道。

    “除了委托,我還會交給你目標的基本信息與未來幾天的行動情況。”

    水樹直子彈了彈香煙,煙頭往桌面落下一點灰燼:

    “而且,只要你不在暗殺過程暴露自己, 等你攢夠了錢, 隨時可以金盆洗手,不用擔心后續的麻煩。”

    這也是水樹直子難得的善心,魏爾倫可能躲得開后續的麻煩,但離不開醫院的孩童, 無法避開敵人的報復。

    魏爾倫目光微變,直覺感到了不對,

    水樹直子能夠做到的事情,已經遠不止是高層情婦的程度,不過,水樹直子和他不是敵人,身份也跟他沒關系,所以,

    魏爾倫只是奇怪一瞬,收回了思緒:

    “成交。”

    能得到這些,一千萬已經物有所值了。

    有了新的工作,魏爾倫果斷辭去了舊的工作,第二天一早,向蘭堂和中也宣布了換工作的好消息。

    “殺手工作?”

    中也剛醒,迷迷糊糊地詢問:

    “是不是和蘭堂先生的黑手黨工作差不多?”

    “沒錯,”

    魏爾倫笑容明亮,道: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自由選擇工作時間,不用每天都工作了。”

    中也鼓掌:“哇!好棒!”

    蘭堂臉色沉郁,搖頭道:

    “我不建議你換工作,保羅。”

    仿佛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魏爾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為什么?”

    “殺手工作太危險了,遠沒有在西餐廳安全。”

    蘭堂思考片刻,道:

    “保羅,你的性命遠比報酬昂貴。”

    “這不是理由,”

    魏爾倫的笑容收斂,恢復為往常只是面具的淺笑:

    “蘭堂,你的工作和殺手工作一樣危險。”

    “不一樣,保羅,我現在是港口黑手黨的底層人員,只會被他們當成作為雞肋的邊角料,派到毫無意義的戰場上當背景板,不會真正與位高權重的人敵對。”

    蘭堂的眉毛微皺,認真道:

    “而且,黑手黨在日本是合法工作,港口黑手黨在橫濱更是有一定的震懾力,只要我沒有在警察前殺人,他們就會因為顧慮,不會逮捕我,

    但你呢?保羅,你的暗殺目標,所面對的一切都是未知,若是你在殺人現場有疑點,他們隨時都能將你逮捕進警察局詢問。”

    外面不僅有警察,還有軍警,來自北美的保鏢,與異能不明的異能者,

    而能讓其他人花錢暗殺的人,身邊不會缺少保護。

    更何況,魏爾倫的委托來源竟然會是一個只認識一個月的陌生女性,

    萬一對方對魏爾倫懷有惡意、實力不濟、或者被利益引誘,導致情報出錯,魏爾倫很容易陷入危險。

    這一點,只在蘭堂腦中一閃而過,沒有當做反對的理由:

    他相信以魏爾倫的看人眼光與敏銳程度,不會輕易被一些表面信息迷惑誤導。

    “是嗎?”

    魏爾倫冷笑一聲,反諷道:

    “難道我殺完人后,會乖乖前往現場,站在尸體旁邊,等著被他們抓嗎?”

    蘭堂:“可是只要有一次失誤——”

    “你的工作難道沒有危險?不會有失誤?”

    魏爾倫打斷了蘭堂的話,冷聲道:

    “戰場上的流彈同樣無法預測,比我的工作危險一百倍,蘭堂,我倒是也想建議你辭去你的工作!

    “保羅,我們不缺錢,”

    蘭堂換一個角度,再次試圖說服魏爾倫:

    “如果你不想工作,可以辭去西餐廳的工作,待在家里。”

    “你是不缺,但是我缺。”

    魏爾倫抱著胳膊,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蘭堂,你無法說服我,我也無法理解你。”

    “你缺錢?你身上發生什么事了?”

    蘭堂沒有抓住重點,反問道:

    “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因為這是我的事情,”

    魏爾倫側頭,不愿再看蘭堂惹人生氣的臉,道:

    “我要給弟弟檢查身體,讓弟弟徹底恢復健康,所以,我需要一份報酬豐厚的工作。”

    為了中也,所以要去當殺手?

    蘭堂看向一臉茫然的中也,眉頭皺了皺,重新看回分歧的源頭,

    但礙于中也在場,蘭堂只能暗示道:

    “保羅,我們是想讓他成為普通的孩子。”

    “沒錯,是普通的孩子,不是體弱多病的孩子。”

    魏爾倫看向中也,目光軟化,語氣也柔和了下來:

    “蘭堂,我有分寸,不會為了一點報酬讓自己受傷。”

    受傷了,他還要養傷,就不能照顧弟弟,而是要讓弟弟照顧他了。

    “希望如此。”

    蘭堂沉默了,

    他能夠感受到魏爾倫的決心,就和他下定決心去港口黑手黨工作一樣,即使面對的是重要同伴,也無法輕易地被說服。

    現在只希望,魏爾倫真的有分寸。

    蘭堂沒有想到,四天后,他就被現實打了臉。

    什么分寸?

    魏爾倫根本沒有一點!

    在他面前,離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只有兩百米的距離,魏爾倫把帶領他們去戰場的異能者宰了!

    偏偏魏爾倫還因為看到了他,身形一滯,還被在場的另一個異能者發現了。

    蘭堂眼前一黑,拿著槍的手都在顫,被氣得:

    既然執行了任務,就不要被感情干擾,

    既然會被感情干擾,就不要被執行太危險的任務!

    他說了無數遍,魏爾倫還是不記得!

    蘭堂腦中突然跳出這個想法,但情況緊急,來不及深思,拿著槍,被異能者指揮著追擊。

    魏爾倫絕對不被他們抓住,也不能糾纏太長時間,

    蘭堂壓下怒火,保持頭腦的清醒,快速做出判斷:

    否則,等到港口黑手黨的其他異能者趕來,魏爾倫將會徹底暴露身份!

    異能者的異能在港口黑手黨屬于機密,

    身為底層的蘭堂不清楚他們的異能,只能通過進行觀察判斷。

    明明已經看不到魏爾倫的身影,模樣陰森的異能者抱著一只幼貓大小的老鼠,只是撫摸了兩遍皮毛,就能篤定地指向一個地方,讓他們追擊。

    是單純和動物溝通的異能,還是用老鼠做掩飾的精神系異能?

    蘭堂一時無法分清,只能跟隨著大部隊奔跑,不斷尋找環境中能夠利用的東西。

    “在那里,開槍!”

    異能者指著漆黑的角落,抱著老鼠的手指陷進皮毛,染上鮮血,在老鼠的尖叫聲中,聲音顫抖,病態地笑道:

    “……呵……呵呵,我看到他了、我找到他了!他是——”

    既然看到了魏爾倫,那就只能去死了!

    蘭堂的目光鋒銳又理智,舉起手槍,在此危急時刻,亞空間超出了以往的極限,浮現在眾人看不到的遠處角落,截斷頭頂的燈牌,使其墜落,

    與此同時,蘭堂按下了扳機,子彈從槍口呼嘯而出,卻在半途,被鐵質的燈牌打斷運行軌道,

    金屬相碰的刺耳摩擦聲還未結束,子彈已經鉆入了異能者的胸口。

    “呵、赫赫……”

    異能者眼睛睜得極大,不甘又怨毒地回頭看向蘭堂,正要發出聲音,下一秒,被來自背后的子彈貫穿了喉嚨,

    是魏爾倫出的手。

    成功了。

    蘭堂放下機槍,握緊了手心濡濕的冷汗。

    帶領他們的異能者死亡,小隊頓時陷入混亂,有人驚恐地不斷開槍,有人哆嗦地躲在一旁,

    直到小隊長站出來,聲音微微顫抖地大聲呵斥,才讓小隊有了主心骨。

    “隊長,這可怎么辦?”

    有人驚恐地開口,道:

    “我們不知道燈牌會掉下來。”

    “不是我開的槍,我沒有開槍!”

    “我們也不是故意的。”

    人群騷動起來,黑暗中,蘭堂開的一槍并不顯眼,沒有人知道讓異能者回頭的子彈究竟來自誰的槍口,只知道,

    在那段時間開槍的人,都有責任。

    “沒關系,沒關系,”

    小田元司不斷擦著冷汗,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隊里的其他人:

    “這件事和我們沒關系,一切都是敵人的陰謀。”

    蘭堂藏在人群中,壓低了聲音,在漆黑中,如同一句普通的抱怨:

    “要是他們不知道那位大人回頭了就好了。”

    “沒錯,”

    本就不安的人群如夢初醒,來不及尋找是誰出了這個好主意,七嘴八舌地說道:

    “小田隊長,這件事與我們無關,就不要和上級說這些細節了吧。”

    “閉嘴!我可以不說,友季大人身上的槍口怎么解釋?”

    小田元司大聲呵斥,目光卻在不停閃爍:

    “只要稟告了首領,這件事就不足為懼。”

    三分鐘后,港口黑手黨的大部隊趕了過來,其中還包含著煞氣四溢的異能者高層,在這片區域,四處搜查。

    蘭堂假裝一同搜查,不遠不近地跟在小田元司旁邊,聽到小田元司在和上級道:

    “在我們追擊的時候,敵人來到這個角落,對友季大人的胸口開了一槍,在友季大人回頭求助時,又殘忍地對友季大人的喉嚨開槍,但我們的槍也擊中了敵人,可惜讓他跑掉……”

    成功了。

    蘭堂低下頭,悄無聲息地前往其他地方搜查。

    至于物證的燈牌,早就被不安的同事一人一腳踩得灰撲撲,踢到角落,和垃圾別無兩樣。

    在港口黑手黨的本部附近受到襲擊,還損失兩名異能者,

    首領大發雷霆,任命干部在三天內將襲擊他們的敵人找出來。

    但這件事與蘭堂無關,不,還是有點關聯的。

    那位干部接管這件事后,讓下屬圍住了那片區域,驅散了只會添麻煩的底層人員。

    經歷一晚上的搜查,蘭堂終于可以回家,去見魏爾倫了。

    魏爾倫的心情很好,應該說,是前所未有的好,

    在完成昨天晚上的任務后,他終于攢夠了錢,可以帶著弟弟去做最高級別的全身體檢了。

    現在離八月還有兩天,

    魏爾倫仔細一算,發現距離上一次給中也的檢查都有兩個多月了,

    與上次檢查的時候相比,弟弟不再瘦得嚇人,臉上也有了一點肉,和普通的孩子相比,只是有一點點瘦,

    但只有得到準確的結果,魏爾倫才能徹底放心。

    今天,總算能去做全身檢查了!

    第38章 失憶的第三十八天 爭吵

    魏爾倫動作輕快地用勺子攪著已經熬好的粥, 手一頓,突然想到:

    弟弟體檢的時候,是不是要和上次一樣空腹?

    這樣的話, 弟弟就不能吃早餐了。

    魏爾倫轉念一想:

    雖然弟弟不能吃早餐, 但他和蘭堂還要吃早餐,也不算白做, 也不知道蘭堂什么時候回來?

    魏爾倫這邊剛想到蘭堂, 下一秒就聽到了鑰匙擰動門鎖的聲音:

    一定是蘭堂回來了!

    魏爾倫關火, 高興地去見蘭堂,正想談起昨天晚上默契的配合,

    卻見蘭堂氣勢沉郁, 表情被冰封住了一樣,眼底殘留著未褪盡的怒意。

    魏爾倫的笑容消失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果不其然,剛看到了他,蘭堂的怒意就仿佛是有了發泄口。

    “我知道, ”

    魏爾倫也冷下了臉, 自覺自己沒有做錯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就能解決一切。”

    蘭堂剛說完第一句話,就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正想緩和語氣,卻看到了魏爾倫死不悔改的叛逆模樣,

    蘭堂的語氣頓時軟不下來了:

    “你想怎么解決, 殺光港口黑手黨的人嗎?”

    “殺了他們又如何?”

    魏爾倫冷笑一聲, 故意道:

    “你放心,我殺人的時候,是不會主動牽連你的。”

    “你以為我擔心的是被牽連嗎?”

    蘭堂努力壓著自己的音量,免得傳出墻外, 導致沒有必要的麻煩:

    “而是你、一直肆無忌憚,毫無顧忌地在危險邊緣游走,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翻車的,保羅。”

    魏爾倫:“那就讓它翻,反正我不需要車,也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擔憂。”

    蘭堂不可思議道:

    “你認為我對你的擔憂是自以為是?”

    “難道不是嗎?每次我做出一些選擇,你總是要反對,”

    每次魏爾倫的選擇被蘭堂反對質疑,就要心情不好很長時間,

    即使被弟弟夸贊,上揚的心情也總是會沉沉墜下一塊,感受不到完全的喜悅。

    “你根本無法理解我做出的選擇,只會潑我一身冷水!”

    就比如現在,他好好的心情,被蘭堂破壞得一干二凈!

    蘭堂:“我理解,但我要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是啊,安全,”

    魏爾倫發出苦澀的聲音:

    “你總是這樣,為了安全,為了謹慎,為了低調,什么都可以忍耐,還要強求我和你一起忍耐,一旦我走錯一步,面臨的就是你的呵斥與說教。”

    魏爾倫眼中緩緩浮現出了怒意:

    “蘭堂,你憑什么這么對我?只憑我們已經遺忘的過去?”

    他們兩個人的工作都需要在刀尖上舔血,也都失去了記憶,

    他憑什么聽蘭堂的話,又憑什么忍受蘭堂一不順心就對他的呵斥?

    “我……我以為我們只是在討論,”

    蘭堂愣了一下,語氣軟了下來:

    “我們身上的有些錯誤,如果不被旁人直接指出,是無法自己認知并改正的。”

    “你說得沒錯,有些錯誤如果不被直接指出,是無法改正的。”

    魏爾倫難得冷下了臉,直視著蘭堂,近乎一字一頓:

    “那我就告訴你,蘭堂,我的想法,我的計劃,我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別人自以為替我著想的指點與修正!”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意見。如果我現在不提醒你的缺點,你會覺得殺人很簡單,你可以做得很多,暗殺更強大的目標,面臨更嚴重的危險。”

    蘭堂毫不相讓,繼續道:

    “但是,想想不久之前你的暗殺,如果不是我在那里,你的暗殺過程不會如此順利,在異能者們的圍追截堵之下,你很有可能面臨港口黑手黨的追殺。”

    “這只是一次意外,”

    魏爾倫側過臉,移開了目光:

    “如果不是看到了你,我不會被他們發現。”

    “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

    蘭堂皺緊眉,訓斥的話熟悉到脫口而出:

    “保羅,在工作過程中,你應該只專注于任務目標,舍棄不必要的感情,若是只是因為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就擅自動搖,暴露痕跡,真是莽撞到令我感到意外。”

    “我莽撞?”

    魏爾倫剛有所下降的怒火立刻沸騰了起來,仿佛帶著積怨已深的壓抑與排斥,快被氣笑了:

    “是,我的確不如你,能夠舍棄感情的你,現在怎么——”

    “哥哥?”

    中也的聲音突然響起。

    魏爾倫猛地回頭,見中也手扶著微微打開的房門,頭發亂糟糟,穿著睡衣,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表情茫然:

    “蘭堂先生?你們是在吵架嗎?”

    “沒有!我們只是在互相提醒。”

    魏爾倫想讓聲音柔和一點,卻壓不下心中沸騰的情緒,索性將中也抱起,拿上鞋子,轉身離開這座房子,

    與蘭堂擦肩而過時,魏爾倫道:

    “我們都需要冷靜一會兒,蘭堂。”

    “保羅!”

    蘭堂轉身,得到了被甩得震天響的大門,沉默片刻,慢慢抿緊了唇。

    “哥哥就是在和蘭堂先生吵架,”

    門外,中也看了一眼身邊不斷旋轉的樓梯,又看向表情緊繃的魏爾倫,道:

    “而且,還很生氣。”

    “不是我和他吵架,是蘭堂想和我吵架,”

    魏爾倫反駁,忍不住傾訴道:

    “中也,你簡直不知道蘭堂有多么過分,一回來,就在呵斥我,把我的好心情全毀了,可我明明什么錯都沒有。”

    所幸他呵斥了回去,還和蘭堂大吵一架,沒有吃下這個暗虧。

    中也面露擔憂,想了想,伸長手,學著過去看到的動作,揉了揉魏爾倫的頭發:

    “不要生氣了,哥哥。”

    “好了,中也,我們不要再談蘭堂了,”

    得到安慰,魏爾倫的心情好了一點,卻依舊很糟糕,試圖轉移注意力: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就可以帶你做檢查了。”

    “可是,”

    中也沒有糾結原本的話題,轉而道:

    “哥哥,我覺得我很健康啊,還是不去體檢了吧。”

    “不行,有些病是感覺不出來的,只有通過體檢才能發現。”

    魏爾倫捏了捏中也的臉頰,道:

    “無論如何,只有全身檢查一遍,我才能放心,”

    中也捂著被捏的臉頰,“嗯”了一聲,道:

    “哥哥,你真好。”

    中也知道,

    他的哥哥會去當殺手,是為了讓他恢復健康,

    然后,在今天早上,就和蘭堂先生吵起來了。

    被吵醒后,中也隱隱約約聽到了“安全”之類的話語,明白了他們吵架就是因為這份殺手工作。

    中也揉了揉臉頰,又揉了揉可能因為剛醒而有些發酸的眼睛,一點都不覺得殺手工作好了。

    魏爾倫能察覺到中也不同以往的沉悶情緒,想了想,覺得是中也起的太早了,聲音溫柔道:

    “再睡一會兒吧,中也,有我在,不用擔心。”

    中也“嗯”了一聲,點頭,將腦袋埋在魏爾倫的肩膀上,不再說話。

    魏爾倫帶著中也去了醫院,給中也定了今天的全身檢查套餐,

    填完要求后,很快出現兩個護士,柔聲給他們介紹檢查流程,引著他們去了專門的檢查室,

    在中也做檢查時,還有人特意給魏爾倫講解,真正做到了物有所值的服務,

    托他們的福,魏爾倫也知道了醫院會推出這個套餐的緣由,

    橫濱太過混亂,各種丑惡的事情屢見不鮮,總有人在檢查身體時,擔心自己不知不覺成為他人的器官庫,尤其是那些有錢卻無權的人。

    下午接近晚上,魏爾倫成功將身上的錢換成一疊檢查單,從醫院帶走了昏睡的中也,回到他們的家。

    家里靜悄悄,沒有一個人,也就是說,蘭堂沒有在家。

    魏爾倫松了一口氣,將中也放在床上睡覺,自己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一張一張地仔細閱讀,

    看完后,魏爾倫得到中也除了腸胃功能有些弱,其他一切健康的結果。

    真是太好了。

    魏爾倫徹底放心了,拿出錢包,打開,看著錢包里僅剩的幾個鋼镚發呆:

    為什么賺錢那么難,錢卻能花得那么快?

    忙了兩個月,他竟然能一天就花完,成了窮光蛋。

    正當魏爾倫懷疑人生之際,蘭堂回到了家,看到魏爾倫,冷著臉走近,塞給魏爾倫一個厚度不薄的信封。

    這是什么?

    魏爾倫看了蘭堂一眼,沒能從蘭堂身上得到結果,只能打開信封,看到了里面的一疊鈔票,

    魏爾倫:“?”

    蘭堂想拿錢羞辱他?

    “拿著吧,醫院的花費貴,我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

    蘭堂表情陰郁,低聲道: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動了怒,讓干部調查你的身份,至少一個月,不可以出去暗殺。”

    他會害怕區區一個干部?

    魏爾倫下意識想,隨后意識到:

    蘭堂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竟然還想管著他!

    這就是蘭堂冷靜一天的結果?

    魏爾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想好反駁的話語,蘭堂卻轉身離開了。

    魏爾倫不想追著蘭堂吵架,生了一肚子悶氣,看了一眼信封里有零有整的鈔票,正要丟給蘭堂,突然發現:

    以鈔票的厚度,只要蘭堂今天沒有出去打劫,這就是蘭堂的全部存款。

    第二天,中也空著肚子從床上爬起來吃飯時,驚訝地發現:

    魏爾倫和蘭堂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就和昨天上午沒有發生爭吵一樣。

    “可能,這就是重要的同伴吧。”

    魏爾倫看到中也的疑惑,微笑著解釋:

    “只要其中一個人愿意后退一步,向對方低頭,過往的芥蒂就會變得透明,可以被拋到腦后了。”

    中也不明所以,卻跟著高興了起來,拉著魏爾倫一起看奧特曼大戰怪獸,

    沒錯,就是魏爾倫第一次打開電視時,在屏幕里看到的兩個打架的怪東西。

    在搬到新房子之后,這個電視劇一躍成為中也最喜歡的節目,每天都會準時守在電視面前收看。

    并且,魏爾倫發現,因為他們全家都有特殊能力,中也把電視劇的劇情當了真,并認真地決定未來要去當奧特曼,

    今天的電視看到一半,中也像是突發奇想,看向魏爾倫,認真道:

    “哥哥,要不然你不要當殺手了,和我一起當奧特曼吧,到時候,我們就是奧特曼兄弟,絕對比普通的奧特曼厲害!”

    真是可愛的弟弟啊。

    魏爾倫斜躺在沙發上,肩膀顫抖,笑個不停,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搖頭道:

    “不行,我當不了。”

    中也著急了:“為什么呀?哥哥。”

    魏爾倫一本正經地逗小孩:

    “因為我是里面的怪獸。”

    中也吃了一驚,相信了魏爾倫的話:

    人都能變成奧特曼,當然也能變成怪獸,

    難怪電視里的怪獸會突然出現,原來藏在人群里呢!

    不過,魏爾倫是怪獸的話,

    中也遲疑道:“那……我也是怪獸?”

    魏爾倫“唔”了一聲,心情很好:

    “應該是吧,我們是兄弟,自然會是同類。”

    怪獸……獸?

    魏爾倫腦中突然跳出了一個名字:

    荒霸吐!

    魏爾倫如夢初醒:

    難怪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原來是事情太多,他忘記調查荒霸吐了!

    中也看了看電視里正在挨打的怪獸,突然站起身,跑到浴室,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出來,悄悄地詢問魏爾倫:

    “哥哥,我的尾巴在哪里?怪獸都有尾巴的。”

    “什么?”

    魏爾倫在笑場的前一秒,用拳頭壓著唇角,強行干咳了兩聲:

    “中也竟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尾巴?”

    中也緊繃著臉,緊張地點了點頭。

    魏爾倫沉吟片刻:

    “中也沒有尾巴的話,看來就不是怪獸了,未來就能成為奧特曼了。”

    中也睜大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發起了愁,連電視都看不進去了,想了半天,認真發誓道:

    “即使哥哥是怪獸,也是好怪獸,長大后,我一定會保護哥哥,不會讓其他的奧特曼打哥哥的!”

    第39章 失憶的第三十九天 送走?!

    另一邊, 蘭堂的工作似乎也步入了正軌,

    在擁有了共同的秘密后,整個小隊的人變得異常團結, 不再排斥他這個外國人, 偶爾,也愿意和蘭堂聊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

    首領給了那位倒霉干部三天時間查兇手, 但三天時間下來, 倒霉干部連一個腳印都沒有找到,

    首領大為惱火, 認為倒霉干部在排除異己, 不僅在干部大會時當眾訓斥了一頓,還剝奪了倒霉干部手中一些職權。

    倒霉干部倒霉了,對兇手也恨得牙癢癢,私下里又找了半個月, 直到現在, 還是沒有找到。

    蘭堂靜悄悄地聽著, 余光觀察著周圍的人,模仿他們的神色,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

    他們不知道魏爾倫在哪里,蘭堂卻知道:

    可能是因為得到中也身體健康的結果,也可能是因為手中不再缺錢,

    這段時間, 魏爾倫沒有再去暗殺,也從未關注外面的風聲,自在地待在家里,自娛自樂,

    去附近散步,教中也識字,和中也一起看電視,偶爾從書店淘回一兩本能入眼的詩集,生活節奏明明慢了下來,卻一眨眼就發現過了一天。

    蘭堂原本想陪著魏爾倫度過無聊的時間,卻在發現魏爾倫的心情都很好,每天都不會無聊后,開始了早出晚歸地忙中也健康后,必須做的事情。

    所幸,在今天,一切就能結束了。

    “連干部都找不到的人,難怪會敢在總部附近襲擊我們組織的異能者。”

    消息最靈通,名為彌永洋二的黑手黨還繼續在人群中閑談:

    “當時的友季大人估計也沒想到會把自己追上絕路。”

    “是啊,”

    有人小聲嘀咕:

    “明明不去追,就不會有事了。”

    “好了好了,不要談這些晦氣事了。”

    臉上有刀疤,名為保木正章的黑手黨擺了擺手,剛從戰場下來的緊繃神經,讓他有點沖動:

    “我們去喝酒吧!我們一起,還有蘭堂。”

    “我?”

    蘭堂愣了一下,面露奇怪,兩秒后,才狀似遲鈍地反應過來,搖頭道:

    “我還是不去了吧。”

    酒又沒有什么好喝的,而且,萬一酒后吐真言,說了不能被他們知道的東西,就糟糕了。

    “不去也要給我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蘭堂,”

    保木正章不高興了,半是開玩笑半是抱怨:

    “知道的是你不想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瞧不起我們!”

    “不是的,”

    蘭堂垂* 下眼睫,思考片刻,就有了合適借口,狀似不好意思道:

    “而是,我身上沒有錢,未來也請不起你們喝酒,今天還是不去占便宜了。”

    “不會吧,蘭堂,想要找借口也找一個好點的吧,”

    另一位,在小隊里人緣不錯,名為迎井侯一的黑手黨笑了:

    “我們的工資可不低耶!只要不去賭,一頓酒還是能喝得起的,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請你喝一頓。”

    彌永洋二好奇道:“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聽說你來這里的第一個月、上個月和這個月都提前預支了工資呢。”

    “因為……要給孩子治病。”

    蘭堂看著地板,偽裝成囁囁嚅嚅的模樣,被周圍人奇怪地一齊看,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

    “不是我的孩子,是保羅的弟弟……一個月前,我遇到了一個和我一樣的歐洲人,

    他說他是我過去的同伴,弟弟得了重病,希望我能幫助他,所以,我把存款全給了他,因為擔心不夠,就提前預支了工資……”

    似乎知道自己說得有點多,黑發青年頓了一下,表情有些懊悔,急匆匆地對他們擺了擺手:

    “不好意思,他們在家里等著我,我要早點回家了。”

    好不容易演完戲,蘭堂轉身,快步離開港口黑手黨的總部。

    迎井侯一看著蘭堂的背影,撓了撓臉頰:

    “我怎么越聽越覺得是仙人跳呢?如果他是她的話,就更像了。”

    “管他呢,”

    保木正章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都是男人,就算是仙人跳,那個保羅最多騙點錢,讓蘭堂吃點教訓,還能騙身騙心不成?”

    在黑手黨,只要人沒死沒殘疾,就不是一件大事,至于吃到的虧,只要本身有實力,遲早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迎井侯一:“說得也是。”

    蘭堂的離開沒有攪亂人群的喝酒興致,很快,人群就商量好了酒吧地點,勾肩搭背地涌去了酒吧。

    蘭堂回到家,走進房子,看到就是饒有興致地給中也讀詩的魏爾倫。

    但因為魏爾倫讀的是法文,中也懵懵懂懂地聽著,滿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保羅,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蘭堂打開電視,調到了中也喜歡的頻道,又調大了音量,揉了揉中也腦袋:

    “中也,先在這里看一會兒電視吧。”

    中也松了一口氣,高興地點頭:

    “好!”

    魏爾倫放下詩集,困惑地看向蘭堂:

    “事情不能在這里說嗎?”

    蘭堂:“不能,因為這件事只能被我們兩個人知道。”

    魏爾倫與蘭堂對視兩秒,從蘭堂眼中讀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放下書籍,跟著蘭堂前往蘭堂的臥室。

    蘭堂在床頭的柜子上,拿起一摞準備好了的資料,轉交給魏爾倫,輕聲道:

    “可以讓中也去過普通的生活了。”

    因為不能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知道,蘭堂找了好幾次的情報販子,還盡量進行了實地考察,才得到了這些資料,

    為此,蘭堂提前預支了這個月的工資。

    “中也現在過的不就是普通的生活嗎?”

    魏爾倫莫名其妙地反問,閱讀資料上的信息,

    第一張紙記錄著一家福利院,院長對孩子們很好,也愿意資助有天賦的孩子上學。

    第二張紙記錄著一對沒有孩子的老夫妻,為人和善,還經營著一家私人醫館。

    第三張紙記錄著一對失去生育能力的年輕夫妻……

    魏爾倫一張一張看去,看得滿頭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蘭堂調查這些東西干什么?

    “中也還需要再普通一點,”

    蘭堂還以為魏爾倫舍不得中也,無奈道:

    “每一個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挑選一個合適的家庭,就可以把中也送走了,對外,我們可以宣稱中也的病太嚴重,所以,已經死了。”

    魏爾倫猛地抬起目光,震驚道:

    “你說誰死了?!”

    “告訴他們,中也死了。”

    蘭堂平靜地看向魏爾倫,勸說道:

    “保羅,我知道你舍不得中也,但是,理智一點吧,對我們而言,中也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在找到合適的工作時,他們就已經不需要用一個亞洲孩子來降低本地人的戒備心,

    如今將中也好吃好喝地養到現在,檢查了身體情況,還找好了合適后路,

    蘭堂認為,他們已經仁至義盡。

    “價值?蘭堂,你竟然一直在這么想,”

    魏爾倫這下子可聽懂了,怒極反笑:

    “以前你對中也的好都是因為中也有價值?”

    “不是,而是,我有對中也不好的理由嗎?”

    蘭堂露出一絲困惑,

    他好歹是一個成年人,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虐待一個孩子?

    但是,對于擋住他路的孩子,蘭堂也不會心慈手軟,嘆道:

    “保羅,我不是提醒過你了嗎?不要對這個孩子投入太多的感情,你看,現在的你已經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我憑什么不能對中也投入感情?中也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會把中也送走!”

    魏爾倫心中憑空燃起一團怒氣,那是比上次與蘭堂爭吵還要憤怒的火焰:

    “反而是你,蘭堂,如果你看中也依舊是在看什么價值,以后大可以離中也遠點,中也不需要你暗藏禍心的好意!”

    蘭堂下意識看向房門,房門依舊緊閉著,沒有可以供其他人偷聽的縫隙。

    蘭堂的目光回到魏爾倫身上,不解道:

    “保羅,我們不是商量好了嗎?”

    “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說過要把中也送走!”

    眼見蘭堂往他身上潑臟水,魏爾倫被氣得夠嗆:

    “別把你的想法放在我身上!”

    “保羅,你說過要讓中也成為一個普通的孩子,普通地長大。”

    蘭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肅性,目光變得嚴肅:

    “而等到我們恢復記憶,就會回國,重歸我們的組織。”

    “所以,你就以為我要把中也送走?”

    魏爾倫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一點,直接坦白道:

    “我告訴你,蘭堂,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恢復記憶,也不想回國,我要留在這里,和中也一起過普通的生活!”

    魏爾倫冷著臉,盯著蘭堂:

    如果蘭堂現在向他道歉,他還能勉強原諒蘭堂。

    “不要意氣用事,保羅,”

    蘭堂臉上滿是無法理解,不可思議道:

    “為了一個與我們毫無關系的孩子,你要留在橫濱這個破敗不堪的港口城市?”

    這可是他們連失憶都看不上地方!

    魏爾倫更氣了:

    “中也是我的弟弟,蘭堂,你需要我重復多少遍才能聽得進去?”

    “虛假的言論,無論你重復多少遍,我都不會當真。”

    蘭堂皺緊了眉,見他們一直糾結這個話題,隨意從魏爾倫手中抽出一張紙,就想快刀斬亂麻:

    “不要意氣用事了,保羅,我們就選這家吧,現在聯系他們,今天晚上將中也送過去。”

    “好、很好!”

    魏爾倫大怒,手指捏緊,將所有的資料碾成碎末,轉身就走:

    “不用你把中也送過去,我現在就帶著中也離開!”

    氣到極致,魏爾倫不再理會蘭堂的話語,甩開門板,快步來到客廳,抱起中也就走!

    第40章 失憶的第四十天 暴怒

    “保羅!”

    魏爾倫的動作太快, 蘭堂追到門口,才抓住了魏爾倫的手腕,正想開口之際, 看到了中也的眼睛,

    那是純粹的一片藍,與魏爾倫相似的顏色, 略有些茫然, 也因為感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低落下來,開口, 還帶著最后一絲期望:

    “哥哥, 發生什么事情了?”

    蘭堂道:“我們要在中也面前爭執這些嗎?保羅。”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傳進魏爾倫的耳朵,魏爾倫第一感覺是擔憂,隨后,是憤怒, 連綿不斷的憤怒從胸口涌出, 仿佛一張口, 就會吐出火焰:

    “你在說什么?蘭堂,你又在暗示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當了?”

    魏爾倫扯回手腕,冷笑著道:

    “正好讓中也看看你的真面目,省得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你騙到其他地方!”

    蘭堂沉默了一瞬, 毫無波瀾地開口:

    “被中也知道也可以, 中也,你不是保羅的弟弟,我們剛開始收養你只是為了掩蓋我們的身份,

    現在, 你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所以,我們不會繼續撫養與我們毫無瓜葛的孩子,接下來,我會把你送到新的家庭。”

    中也呆住了,渾身僵硬,聲音微微顫抖:

    “蘭堂先生,你、可是、我……”

    魏爾倫暴怒:“別聽蘭堂胡說八道!中也,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會讓蘭堂把你送走!”

    “保羅,事實不會被語言干擾。”

    從睜開眼睛到現在,中也身上的種種異樣在蘭堂腦中浮現,成為一個肯定的答案。

    但看著魏爾倫始終不愿相信的模樣,蘭堂愿意給魏爾倫一定的緩沖時間:

    “如果想證明你們是兄弟,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鑒定,如果中也與你有血緣關系,我會向中也道歉。”

    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其他人,魏爾倫會在對方開口之前,毫不猶豫碾成拼都拼不起來的碎片,但是,站在這里的是蘭堂,

    “有沒有血緣關系重要嗎?”

    蘭堂漠然道:“不重要嗎?如果你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們為什么要撫養這個孩子?為了做一個賠本的買賣嗎?”

    孩童情緒多變,想法無法推測,對世界一無所知,卻會固執己見,鬧騰不已,而堅定的目標,過了幾日,就會忘個干凈,會被與之相反的事物吸引注意力,

    如此,撫養至少十年時間,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將一個與他們無關的孩子養大,

    好一點的后果,中也依舊把他們當成親近的家人,愿意付出回報,但長大后,注定被遠方吸引目光,不可能長久地停留在他們身邊,

    壞一點的,中也長大后移了性情,變了本性,視他們為移動血包或苛刻他的大人,與他們大吵一架,分道揚鑣,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與其去賭這份注定血本無歸的可能,他們還不如把這份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才不是買賣,是家人!”

    中也的眼眶紅了,正當蘭堂以為中也要哭著躲在魏爾倫身后的時候,

    中也卻賭氣般握緊拳頭,氣勢洶洶地對他大喊:

    “蘭堂先生不把我當成家人,我以后也不要把蘭堂先生當成家人了!”

    蘭堂:“……”

    蘭堂冷漠道:“哦。”

    好幼稚的威脅。

    中也的眼眶更紅了。

    “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中也依舊是我的弟弟。”

    魏爾倫輕輕拍著中也的后背,安撫受傷的弟弟,沉下聲音,不等蘭堂質問,先一步道:

    “無論中也的過去如何,是什么樣的人,未來又成為什么樣的人,中也都是我的弟弟,我會一輩子保護他。”

    他和中也的羈絆不在于血脈,不在于人種,甚至,遠不在于所有蘭堂以為的表面聯系!

    “中也、中也、中也……保羅,你難道還沒有發現嗎?”

    蘭堂的表情泛起波瀾,用再也無法忍受的聲音道:

    “我們聊天時,你四句話中有三句都是在說中也,有關自己的事情少得可憐,多么可怕啊,保羅,

    你對著鏡子看一看,還沒有滿20歲,就要肩負起一個孩子的人生,你對未來的期望,難道就是被一個孩子困住,為這個孩子奉獻一生,和沒有自我意識一樣?”

    在蘭堂眼中,那不是孩子,而是吸附著他人血肉長大的怪物。

    魏爾倫冰冷道:

    “是又如何?我自己愿意。”

    “我不愿意!”

    蘭堂無法容忍魏爾倫的未來就是圍著一個孩子團團轉,

    更何況,這還是魏爾倫連記憶都沒有恢復,一無所知,沖動之下做出的不理智行為。

    “聽我的,保羅,馬上把中也送出去,等到未來,等到我們恢復記憶,到時候,你想收養多少個孩子我都不會干涉!”

    “夠了!蘭堂,”

    魏爾倫震怒道:

    “你質疑我和中也的關系,我倒是也想質疑我和你過去究竟是什么關系。”

    “你的帽子上有我的名字……”

    “帽子?不,這是你的帽子!”

    魏爾倫扯下帽子,丟向蘭堂,氣到口不擇言:

    “我最后悔的就是當時拿了你的帽子,不過是一頂帽子罷了,適合我又如何?在商場,適合我的帽子數不勝數,你的帽子放在里面,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更何況,上面的名字是你,不是我!”

    后悔?

    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蘭堂愣住了,心口仿佛破了一個大洞,無孔不入的寒冷襲上全身,

    慢半拍伸出的手以微毫的距離錯過帽子,蘭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帽子落在地上,彈起,滾到角落,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垃圾。

    “蘭堂,你真的明白我的所思所想,期望,一切嗎?”

    魏爾倫的怒氣依舊沒有消散,憤怒質問道:

    “你理解的究竟是你眼中的我,還是真正的我?為什么我們的重要觀念能達到背道而馳的地步?從能在失憶后認出彼此,走到現在這一步?”

    蘭堂怔怔地看著地面:“保羅……”

    魏爾倫心臟閃過一抹刺痛,怒氣蒸騰,成為莫名的悲哀與失望,撇開臉:

    “如果你容不下中也,我現在就帶著中也離開,不會再在你面前礙眼。”

    “不,我只是、保羅,我……”

    蘭堂頭疼得厲害,幾乎無法思考,但即使如此,他也在竭盡全力地觀察著魏爾倫的表情,

    觀察魏爾倫冷抿的唇,燃著悲哀情緒的藍瞳,臉微微向右偏,仿佛下一秒就要轉身離開的動作。

    真的?假的?

    沒有記憶的蘭堂不清楚,也無從分辨。

    但他清楚一點,如果再繼續下去,魏爾倫會離開他,前往不會讓他知道的未知地方,

    想到這種未來,一股徹骨的冷意從蘭堂心中升起,竟然比自己失去記憶還要恐慌。

    蘭堂的唇顫了顫:

    “對不起,保羅,我不是想趕你離開。”

    魏爾倫:“你不應該向我道歉,而是向我的弟弟道歉,想辦法讓他原諒你。”

    蘭堂收緊了手指,艱難開口:

    “對不起,中也,請原諒我。”

    中也正在低著頭,用力地揉著眼睛,聞言,含糊“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

    “原諒你了。”

    魏爾倫抱著中也,與蘭堂擦肩而過,坐在沙發上,繼續看被蘭堂打斷的詩集。

    中也和過去不想認字而耍賴一樣,將臉埋在魏爾倫的膝頭,怎么都不抬頭。

    蘭堂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地僵了片刻,彎腰,撿起地上的帽子,慢慢拍去上面的灰塵。

    沒有一個人發出絲毫聲音,房間陷入了冰封般的寂靜。

    魏爾倫隨意地翻看了幾頁,心煩意亂之下,什么都看不進去,干脆將詩集放在一側,將看起來仿佛睡著了的中也抱進臥室。

    等到了臥室,魏爾倫才發現,中也根本沒有睡著。

    中也剛被放在床上,就睜開了眼睛,小聲地喊:

    “哥哥。”

    “我在這里,”

    魏爾倫心疼壞了,撫了撫中也的頭發,柔聲道:

    “別害怕,中也,我不會讓其他人送走你的。”

    “哥哥,”

    中也又喊了一聲,眼睛被揉得紅彤彤的,聲音含著鼻音:

    “哥哥為什么會把我當成弟弟?是因為當時的哥哥正好看到我了嗎?”

    “不是的,”

    魏爾倫更心疼了:“因為你就是我的弟弟,中也,你忘記了嗎?我能感應到你體內的門。”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中也坐起身,揉著酸澀的眼睛:

    “不要再說騙人的話哄我了,人的腦袋里不可能有門的。”

    “不是騙人的話,”

    魏爾倫的聲音宛如一首搖籃曲,柔和的,擔憂的溫柔:

    “中也,這個世界是很奇妙,也是不講道理的,你知道的,這個世界有從不知名的深處出現,能作用于現實的各種異能。”

    魏爾倫抬起手指,指揮著床墊從床上飄起,帶著中也在房間里繞了一圈:

    “而我們,則與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的異能憑空出現,是來自靈魂深處,而我們的異能核心在我們的門后,源源不斷從門后逸散,被我們感知、使用。”

    中也按著軟綿綿,卻被一股力量支撐在半空中的床墊,如夢初醒:

    “重力異能!”

    蘭堂先生說錯了!

    他和哥哥的異能一模一樣,才不是毫無瓜葛!

    他就是哥哥的弟弟!

    “沒錯,我們浮于表面的相似之處是重力異能,但是,真正讓我們獨一無二的是我們的核心,體內相似又不同的門,”

    魏爾倫將床墊放回遠處,輕輕將中也抱在懷里,與中也的額頭互抵,安慰道:

    “中也,可能是你還年幼的原因,現在無法感受到自己的門,但是,我能感受到,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明白,你是我的弟弟。

    如果當時在我身邊的是其他孩子,我不會收養他們,而是會等到時機讓我們相遇,再次認出你,我的弟弟。”

主站蜘蛛池模板: 青青草青青操|www.jjzz日本|最近中文字幕完整视频高清|91影院在线观看视频|国产精品水嫩水嫩|男女夜色爽爽影院 | 亚洲视频精品在线|国产免费=av资源|在线区一区二视频|成人中文在线|激情综合亚洲|秦岭神树动漫版免费看 | 久久日=av|91精品国产闺蜜国产在线闺蜜|91视频免费观看网站|99精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亚洲女子=a中天字幕|日韩=av黄色在线观看 | 老司机67194精品线观看|激情久久久|九九热视频在线播放|乱人伦人妻精品一区二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影视|日本高清不卡在线观看 | 欧美人与禽猛交乱配|黑人添美女bbb添高潮了|91久久精品日日躁夜夜躁国产|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亚洲|久久影院视频免费|成人在线视屏 | 龙珠z国语版普通话免费播放|人妻阿敏被老外玩弄系列|久久露脸国语精品国产91|国产成人午夜精品影院观看视频|91视频一区二区|国产高清露脸孕妇系列 | 国产一区二区女内射|热久久视久久精品2020|91精品国产入口|久久综合精品视频|亚洲=aV超清无码不卡在线观看|在线观看国产精品日韩=av | 99ri=av国产精品视频|国产视频9999|中文字幕乱码在线|无码专区精品推荐第一页|免费超爽大片黄|一级小毛片 | VIDEOSGR=aIS欧美另类|爱看=av在线入口|在线视频成人|再来一次在线观看完整视频|91精品国产92久久久|成人爽=a毛片免费啪啪 | 97porm国内自拍视频|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久久免费手机视频|人妻体体内射精一区二区|一级片=a|日本亚洲中文在线 | 韩国日本美国欧洲=aⅴ|91久久国产露脸精品国产闺蜜|国产热99|欧美肥老太交性视频免费|国产艳妇高清色视频在线观看|一级绝黄| 婷婷久久综合九色综合97最多收藏|国产一级毛片久久|91精品二区|思思99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国产福利第一视频在线播放|人人澡超碰碰 | 啄木乌欧美一区二区三区高压监狱|久久综合狠狠|日本亚欧乱色视频在线观看|亚洲=av毛片久久久久|国产亚洲精品二区|波多野结衣免费观看视频 | 欧美人与禽猛交乱配|黑人添美女bbb添高潮了|91久久精品日日躁夜夜躁国产|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亚洲|久久影院视频免费|成人在线视屏 | 爆乳肉体大杂交SOE646在线|51vv社区视频在线视频观看|中文视频在线观看|国产网红=av|久久婷婷五月综合色奶水99啪|国产一级淫片免费 | 亚洲永久免费观看|苏州到黄山|欧美多人片高潮野外做片黑人|91=a=a=a国产|免费观着女人高潮视频|不卡的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欧美日韩精品综久久久久久|99热这里只有精品99|国产成人综合精品|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N鬼逝|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麻豆|69xx×在线观看 |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制服换脸|中文字幕极品|文中字幕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亚洲欧洲美洲综合色网|成人爱爱=a=a啪啪看片|五十六十老熟女HD60 | 龙珠z国语版普通话免费播放|人妻阿敏被老外玩弄系列|久久露脸国语精品国产91|国产成人午夜精品影院观看视频|91视频一区二区|国产高清露脸孕妇系列 | 91=av爱爱|黄频视频大全免费的国产|日本亚洲一区二区|c=aoporn超碰地址进入|黄色在线免费观看视频|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芒果 | 久久精品国产91|精品不卡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毛片网子|操操操日日日|国产福利一|中文字幕色欲=aV亚洲二区 | 蜜臀影视|91亚洲精选|激情在线小说图片视频区|日韩操女人|国产激情=av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欧美www.xj在线观看 | j=ap=anese护士高潮|12裸体自慰免费观看网站|免费=a一毛片|欧美人禽zozo动人物杂交|h动漫在线女生向在线精品|狠狠躁夜夜躁人人爽天天2020 | 日日婷婷夜日日天干|精品一区二区观看|亚洲热热色|一区二区欧美国产|自拍一二区|毛片无限看 | 国产乱人乱精一区二区视频|97性无码区免费|色七七在线|亚洲=aV无码区在线观看东京热|免费看啪啪人=a片=a=a=a片|乱老熟女一区二区三区 | 精品日韩=av一区二区|一区二区三区毛片免费|免费妈妈的朋友|中文字幕日本一道|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毛片|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观看 | CHINESE新版少妇嫖妓VIDEOS|老外黄色一级片|天天午夜|欧美不卡影院|精品国产V无码大片在线看|国产免费网址 | 广东少妇大战黑人34厘米视频|日韩午夜在线|国产=aⅴ激情无码久久久无码|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色欲|日本阿v天堂|亚洲视频在线播放 | 亚洲精品第一页|边吃吃奶边扎下面很紧爽|porno麻豆|五月天婷五月天综合网|国产精品理论在线无码|国产资源网站 | 少妇大战黑吊在线观看|淫片毛片视频|日本精品www|国产成人久久精品77777|亚洲国产欧美在线观看的|国产精品色情国产三级在 | 欧美日韩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精品视频久久|少妇欲求不满和邻居在线播放|免费一级片视频|亚洲综合天堂=aV网站在线观看|亚洲=aV无码久久精品播放 | 草草成人|精品综合视频|国产精品推荐精品|美国久久久久久|b=aoyu168成人免费视频|成人毛片网 | 蜜桃=av久久精品人人槡|国产一区二区不卡|色偷偷青青草|欧美精品成人一区二区在线观看|人妻妺妺窝人体色WWW聚色窝|欧美黄色免费视频 | 国产同事露脸对白在线视频|91在线91|国产免费看=av大片的网站吃奶|精品国产鲁一鲁一区二区张丽|国产对白久久|5lⅴ精品国产91久久 | 把女人弄爽=a片免费视频|999精品免费视频|五月婷在线|高清色惰WWW日本COM|一二三区=av|永久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 日韩www在线观看|欧美videosfree性派对|最好看的2018中文字幕免费视频|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精品|大地资源网在线观看免费高清观看|午夜特级毛片 | 久久久国产精品V=a麻豆|XUNLEIGE无码新入口|免费看少妇作爱视频|97久久超碰国产精品旧版|国产成人综合久久免费导航|精品国产成人=aV在线 | 国精产品W灬源码1688伊在线|在线观看肉片=aV网站免费|黄色生活毛片|免费看=av网页|亚洲色欧美国产综合|国产青青操 | 亚洲高清炮|99国精产品灬源码1688钻|人与拘一级=a毛片|精品无人区麻豆乱码久久久|国产精品色视频xxx|国产日产成人免费观看软件 | 99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日韩欧美精品国产|色婷婷偷拍|日本人jizz亚洲人|国产在线线精品宅男网址|午夜内射中出视频 | きょこんきょうしゃ在线|91狠狠爱|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尤物|丝袜亚洲另类欧美变态|GOGOGO高清在线观看|亚洲=aV成人无码精品综合网站 | 青青草免费在线视频播放|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综合站|国产=aV视频一区二区|国产精品色在线免费|大片免免费观看视频播放器在线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