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憶的第五十一天 日出
中也在半空玩夠了, 才落下地面,坐在魏爾倫身邊,陪著魏爾倫一起看星星,
沒有了城市的光污染, 在山上看天空,月亮似乎都比往常亮了幾分, 浩瀚的星空也沒有被月光掩蓋, 在天上一閃一閃, 看上去也有幾分趣味。
中也感嘆道:
“和我的星星燈一樣漂亮。”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腦袋,笑道:
“可惜今天晚上沒有流星, 聽說流星會更漂亮。”
“我知道, 流星可以許愿,”
中也興沖沖地搶答,睜大眼睛看天上繁星:
“天上還有八十八個星座……想想就覺得好多,根本數不過來!”
“還有彗星, 在永恒的虛空中穿行, 每七十六年才能和地球相遇, 擦肩而過。”
魏爾倫剛看到彗星的形容時,還因為彗星的孤寂有所感觸,此時和弟弟講解,心底卻連一點波動都感受不到,科普道:
“也就是說, 人的一生, 通常只會遇到一次彗星哦。”
“欸?才一次?”
對于蘇醒不到一年的中也來講,七十六年很長,長到他無法想象,
相比之下, 一次就太少了,少到眨一下眼睛,就找不到了。
“等到看到彗星的那一天,我一定要把彗星拍下來,放在家里,”
中也靈光一現,道:
“到時候,我和哥哥就能遇到很多次彗星了!”
“真是一個好主意,”
魏爾倫失笑,順著中也的思路哄小孩道:
“等到那一天,我一定會提醒中也拍照片的。”
“嗯,哥哥一定要記得提醒我。”
中也聚精會神地看了片刻星星,試圖從浩瀚的星空找出書中所描繪的八十八星座,心平靜下來后,異能使用過多的疲倦感涌了上來。
中也打了一個哈欠。
魏爾倫的目光更加柔和,順手攬著中也,讓中也靠在他膝頭,醞釀睡意,
再看向天空時,魏爾倫卻想到了中也對重力的粗糙使用。
是時候要讓中也訓練自己的異能了,
魏爾倫突然發現,思考道:
若是中也有了強大的力量,無論在哪里,都不會毫無用處,正如現如今失憶的他。
但在作出決定之前,魏爾倫決定先問問中也的意見,
萬一他的弟弟喜歡躺平呢?
魏爾倫:“中也,你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嗎?”
“嗯,”
中也困得大腦昏昏沉沉,含糊又毫不遲疑道:
“我想變得和哥哥一樣強大,未來也能保護哥哥。”
“那就這樣說定了。”
魏爾倫輕聲道:
“回去后,我開始教導你使用重力,成為一個強者。”
中也困極了,又打了一個哈欠:
“好。”
中也沒有來得及找自己的小夜燈就睡著了,枕在魏爾倫的膝頭,睡得很熟。
魏爾倫撫中也腦袋的動作一頓,憐愛地將中也輕輕放進帳篷,坐回原位,繼續欣賞風景,
遠處的景色已被黑暗吞沒,只留下深淺不一的墨塊,冷冽下來的風吹向樹林,引發一陣嘩啦啦的樹葉碰撞聲,
這是在城市里難得見到的,仿佛世界上僅剩一人,孤寂又廣闊的野外風景。
魏爾倫身處其中,卻一點都不覺得孤獨,
他的弟弟在他身邊安靜沉睡,蘭堂也在他身邊陪著他,他并不是孤單一人,未來也不會孤獨。
蘭堂坐在魏爾倫身邊,靜靜看了片刻,突然道:
“今晚的月色很美。”
魏爾倫看向天空,附和道:
“的確很美。”
蘭堂用視線的余光觀察魏爾倫,見魏爾倫沒有其他反應,又道:
“明天應該會是一個晴天,早上要一起看日出嗎?保羅。”
“日出嗎?”
魏爾倫看向依然是一片漆黑的東方,
蘭堂與中也不同,中也是他尚且年幼,需要密切保護的弟弟,
而蘭堂是他的同伴,同齡的思維能讓魏爾倫在蘭堂面前暢所欲言:
“我在書中看到過,不同地方的日出,給人的感受也不一樣。”
說到這里,魏爾倫的臉上依舊帶著輕飄飄的笑容,語氣溫柔:
“雖然,我覺得這毫無意義。無論在哪里,天上升起的都是同一個太陽,不會因為地方不同改變它的本質。”
所以,魏爾倫更喜歡看星星,
星星什么時候會多一顆,什么時候又會少一顆,都是未定的,也是未知的。
“是有意義的,不同地方的日出,”
蘭堂回想到自己曾經看到的日出與經歷,輕輕道:
“和不同時期的人一樣,會因為外界的環境、他人的想法而表現出不同的外在,盡管本質一樣,卻會有不一樣的外在。”
“是嗎?”
魏爾倫升起了幾分興趣,道:
“不一樣的外在也有不一樣的美嗎?”
“會的。”
蘭堂側頭,光明正大地看著魏爾倫,道:
“即使不喜歡今天的日出,也可以期待明天的日出,總有一天,你能看到符合審美的日出。”
“若是這樣,那我就要期待明天的日出了。”
魏爾倫彎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模樣:
“否則,下一次再從山上看日出,就要等到未來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魏爾倫拉著蘭堂和中也看日出,
蘭堂睜開眼睛后就恢復了清醒,無視左肩的刺痛,正常穿衣,起床。
中也睡得迷迷糊糊,被魏爾倫套了衣服,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哥哥,我們是要下山了嗎?”
“不是,我們去看日出。”
夜間的溫度比白天更低,山間蒸騰了一層霧氣,霧氣遇到草葉,遇到樹枝,凝結出一串細密的水珠。
魏爾倫打開帳篷,試探了一下溫度后,謹慎地用毯子將中也裹了一層,
蘭堂看著,恍然大悟,給自己裹了一層被子。
魏爾倫穿著單薄,在山頂的冷風中,守在兩個“蟬蛹”的中間,等待不久后的日出。
蘭堂看了看魏爾倫身上只是披在肩上的西裝外套,面露擔憂,伸出手,捏了捏魏爾倫的指尖:
“保羅,你不冷嗎?”
“我不怕冷。”
魏爾倫的指尖被捏得有些癢,反手握住蘭堂的手,垂眸隨意一瞥,卻發現蘭堂沒有戴手套,將手露了出來,
蘭堂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是長久未見陽光的蒼白,卻并沒有無力的虛弱感,
而是一看,就能意識到,這是一雙能夠殺人的手。
“不怕冷,也會因為寒冷不舒服。”
似乎覺得隔著手套,無法正確感知魏爾倫的溫度,
蘭堂垂眸,以握手的姿勢,大拇指勾起魏爾倫的手套邊緣,一點點往里面試探,
魏爾倫感覺手更癢了,癢意從手腕蔓延進掌心,順著血管鉆進心臟,連心臟都莫名傳染上了不舒服的癢意。
魏爾倫看向蘭堂,發現蘭堂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垂眸的模樣認真又專注,似乎正在做什么正事。
魏爾倫握緊手指,忍不住道:
“別動了,蘭堂,這樣很癢。”
魏爾倫的手套是貼身的尺碼,雖然布料會有彈性,但彈性不會大到讓另一只手隨意進出。
此時蘭堂將手指伸進去,更是緊貼著魏爾倫的掌心,摩挲著魏爾倫的皮膚深入。
“唔?”
蘭堂發出一個困惑的含糊音節,手指依舊陷進手套內,抬眼看向魏爾倫,語氣平靜:
“比我想象中的敏感,往常也是這樣嗎?”
魏爾倫莫名覺得他們的話題有些古怪,仔細想想,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往常不會這樣。”
往常他懶得和別人打交道,也不會和別人握手,
除了蘭堂,沒有人會膽大包天地將手指擠進他的手套里。
“那可能就是我的原因吧。”
蘭堂的唇角微彎,又安慰道:
“沒關系,保羅,等到適應了就好了。”
但他為什么要適應?
魏爾倫還沒有問出這一句話,就看到蘭堂示意他看向前方,道:
“看,太陽快出來了。”
魏爾倫向前方看去,
太陽并未冒頭,天邊卻已經染上了一線紅霞,將整個天空映得微亮,在朦朧霧氣的掩蓋下,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魏爾倫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在意蘭堂的小動作,認真地看著天邊。
魏爾倫等了片刻,太陽終于冒出頭來。
在太陽出頭的那一瞬,光線照向大地,視野中的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轉眼間,融于無形,
空氣恢復了清爽,山綠得郁郁蔥蔥,一陣風吹過,“嘩啦啦”的樹葉碰撞聲仿佛在祝賀。
魏爾倫輕聲感嘆:“很漂亮。”
和在海上看到的日出完全不一樣,的確有不一樣的美。
“可惜這座山太低了。”
蘭堂收回手指,順手將魏爾倫略有些冰冷的手塞進被子里取暖,將細枝末節的內容拼湊在一起,分享給魏爾倫:
“否則,我們可以看到另一種日出,太陽光從遠至近,依次照亮山峰,那場面同樣令人震撼。”
“真有趣,未來我們一起去看吧。”
魏爾倫看著初升的太陽,眼底的暗藍似乎同樣被照亮了,道:
“你,我和中也,我們一起去旅游。”
“自然,”
蘭堂握緊魏爾倫的手,微笑道: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前往何方,我都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會分離。”
到時候,即使魏爾倫想離開他,他也是不會同意的。
魏爾倫眼底的光更亮了,卻發現自己沒有聽到中也的聲音,低頭一看,卻見中也裹著小毯子,睡得正香。
魏爾倫怔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露出無奈的微笑,抬起手,
中也憑空飄起,慢悠悠地回到了帳篷里,安靜沉睡。
早知道弟弟沒有看到日出,他就不折騰弟弟早起了。
不過,即使弟弟沒有回答,
魏爾倫也知道中也的回答:
弟弟一定和蘭堂一樣,同樣和他一起旅游,會一直陪著他,永不分離。
第52章 失憶的第五十二天 告白
下山, 魏爾倫回到家,將所有東西收拾整齊后,帶著中也去大型商場, 按照與中也的承諾, 開始挑選訓練要用的物品,
當然, 訓練要由簡到難, 他們暫時不會購買操作困難的物品。
“先生, 七歲的小孩子已經可以進行手部精細動作,當然, 如果是訓練的話, 自然可以從簡單到困難來進行訓練。”
笑容甜美的營業員仔細介紹,又針對客戶需求,將一歲孩子的玩具拿了出來:
“這項玩具通常是孩子們第一個接觸,可以大幅度鍛煉孩子手部動作, 用料做工使用的是天然材料, 十分安全。”
魏爾倫接過, 仔細看了看外面的說明書,
一個十分簡單的,將圓環套入木棍的玩具。
很好,十分適合他的弟弟!
魏爾倫:“就要這個了。”
“好的,先生, 我這里為您結賬。”
營業員接過玩具, 順便,憐憫地看了一眼中也:
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又看起來十分健康的孩子,私底下竟然會病得連正常玩具都拿不穩, 真可憐啊。
中也被魏爾倫拉著手,茫然地發現:
短短幾步路,他得到了好幾個憐憫的目光,營業員看他,就和他看受傷動物的一樣,
發生什么事情了?
魏爾倫拿著玩具,離開商場,又找了一家賣相機的店,還沒進去,就被昂貴價格震得原地回家:
他口袋里的錢現在不夠,等他接幾個暗殺任務,再來給中也買一個最好的相機。
回到家,來到后院,魏爾倫將玩具擺放整齊,親身給中也做示范。
“中也,你要學會控制輸出異能的量,感受不同量造就力的大小,再思考空氣阻力、風、地心引力等因素對物品落點的影響,”
魏爾倫手中的圓環亮起異能的光芒,浮起,前往木棍的方向,異能耗盡,落下時,嚴絲合縫地套入木棍:
“就像這樣,若是你可以輕松完成,就可以進行下一項訓練了。”
中也似懂非懂地點頭。
“試試吧,中也。”
魏爾倫將木制的圓環遞給中也,道:
“只有不斷嘗試,才能感受到異能使用的真正方法。”
中也接過圓環,看著一百米之外,都要看不清的小木棍,陷入遲疑:
“哥哥,可以讓它近一點嗎?”
“可以,第一次嘗試,當然要從最簡單的練習開始。”
魏爾倫將木棍放在離中也有十米的位置,鼓勵道:
“沒關系,不用擔心失敗,中也,我教導你的東西只是看上去簡單,實際上很困難。”
若是情況危急,魏爾倫會簡單粗暴地教導中也怎么用重力踢碎一個人的骨頭、將隨處可見的石子變成子彈,如何在子彈與重物的攻擊下毫發無損。
但現在的平靜生活平復了魏爾倫心中的憎恨,讓魏爾倫學會不再急切,可以等待中也慢慢看,慢慢學。
魏爾倫忙著教導中也,蘭堂則靜靜地待在房子里養傷,圍觀魏爾倫對中也的教導,同時,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亞空間。
去旅游一趟,他的異能有了突破,但強度依舊比不上魏爾倫,
不過,
既然光明正大的打斗無法占據優勢,那么,偷襲呢?
“等等,保羅。”
蘭堂攔住了魏爾倫的去路,在魏爾倫困惑的目光中,接近,彼此離對方只剩一線后,輕輕從淺金色的發絲中取下一片小小的綠色,聲音放得很輕:
“你的頭發上有片草葉。”
“多謝你的提醒,蘭堂。”
魏爾倫臉上的困惑表情不見了,自然地微笑,看了一眼草葉,隨手接過,扔進垃圾桶,離開。
在魏爾倫的背后,蘭堂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成為凝重之色。
蘭堂突然發現,
和魏爾倫太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和他靠得極緊,魏爾倫的行為也沒有一絲不自然或羞澀的反應,反而是“蘭堂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平靜,
蘭堂覺得滿意,又有些煩惱:
這就代表著,他在書中看到的一系列曖昧行為,放在魏爾倫身上都不起作用。
也就是說,他們無法用普通的行為接近,曖昧,自然成為情侶。
但下一步……
蘭堂撫了撫左肩上的傷口,壓下心中的急切:
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間。
等左肩的傷結了一層厚痂,不再因為簡單的動作崩裂后,蘭堂在午后的二人獨處時間,開始邀請魏爾倫約會。
魏爾倫坐在沙發上,顯得興致缺缺,反問道:
“約會內容是什么?”
蘭堂想到自己了解到的約會內容,第一項是:
“兩個人的燭光晚餐?”
“不去。”
魏爾倫仰躺在沙發上,用詩集遮住臉:
“我不會為了約會把中也丟在一旁。”
蘭堂:“那就看一場電影?”
魏爾倫:“我不會把中也一個人留在家里。”
蘭堂打開電視,調著頻道,找到了一部剛開播的電影:
“我們現在在家里看,怎么樣?”
魏爾倫將臉上的詩集移開,看向電視的大屏幕:
“還算有點意思。”
蘭堂放松了一些,兩人肩并著肩,坐在一起,看了三十分鐘的“思維嘔吐物”后,魏爾倫忍不下去,
“如果電影一直是這種水平,”
魏爾倫找到遙控器,“咔嚓”一下關掉電視,客廳重歸寧靜:
“我認為,這將會是一場糟糕到能起反作用的約會。”
演員的演技粗劣浮夸,服裝設計一言難盡,情節還沒有中也看的動畫片有趣,
如果再繼續看下去,魏爾倫很難不升起反感的情緒。
蘭堂沉默地點點頭,開始了第三項計劃:
“保羅有喜歡做的事情嗎?我們可以一起去做。”
“照顧弟弟。如果你愿意,不用等到約會。”
“……旅游?”
“我們不久前才從山上回來。”
“一起看星星?”
“現在?中午一點去看星星?”
……
計劃被一項項否決,兩個人逐漸面面相覷。
魏爾倫與蘭堂對視片刻,表情變得似笑非笑,無聊到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話:
“我覺得你會孤獨終老,蘭堂。”
“等等,”
蘭堂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站起身,大腦快速轉動,終于找到了一個還算合適的挽留借口:
“保羅,可以給我講一下你喜歡的詩嗎?過去我還沒有仔細看過。”
“……當然。”
魏爾倫腳步微頓,想到了蘭堂對詩歌的天分,重新燃起興趣,與蘭堂一同分享他買回來的詩集,
而蘭堂不愧是他過去的搭檔,所說出的話語并不是虛假夸獎,而是與他差不多的觀點,
甚至,還精準地分辨出了他不喜歡的詩歌。
“你說得沒錯,保羅。”
蘭堂閉了閉受到迫害的眼睛,將一本封皮精致、書頁充滿垃圾的詩歌合上,道:
“天才在這個世界只是少數,更多的是沒有本事,還自以為是的庸才,跳在大眾眼前,就是一個跳梁小丑。”
在看到眾多垃圾之后,魏爾倫最早與他分享的詩集頓時充滿了含金量,
難怪魏爾倫想要遇到那本詩集的詩人。
不想沙里淘金,只能去找金礦了。
魏爾倫被蘭堂難得吃癟的模樣逗笑了,眼中滿是輕松與愉悅的色彩:
“出于無奈,我已經開始看歷史書籍了。”
蘭堂怔了一下,眉眼變得柔和,溫聲問道:
“有什么新發現嗎?”
“沒有,”
魏爾倫身體微斜,順著沙發的弧度倚靠,一只手撐著臉側,優雅又散漫,是放松信任的姿態:
“國家始終會重復因為一個理由滅亡,重建,人類始終無法從歷史得到教訓,不過,那些記錄寫得很不錯。”
一個人、一節歷史、一段苦難,只是書籍上的短短一行話,
翻過那張紙,仿佛翻過了那些無望的歲月,與新的歷史重新相認。
“出生好的蠢貨,一生被霉運包圍的皇子,多智近妖卻忠心耿耿的貴族,愚昧卻善良的主教,”
魏爾倫說出能在他腦中留下印象的歷史人物,饒有興致地總結道:
“他們的一生比那些散文、小說有趣多了,很能打發時間。”
而真實出現在這個世界,卻早已死去的人,讓魏爾倫可以放心欣賞他們身上的亮眼之處。
蘭堂好奇問道:“那我呢?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樣的人。”
“你?”
魏爾倫淺笑,微微側臉,看向蘭堂,語氣溫溫柔柔,卻毫不客氣:
“傲慢、自以為是、記仇、斤斤計較,還喜歡逞強,這就是我眼中的你,蘭堂。”
被人細數身上的缺點,蘭堂卻沒有感到冒犯之意,眼中的色彩反而越發柔和:
“沒有優點嗎?”
蘭堂的優點?
謹慎?
理智?
還是身手不錯?
魏爾倫細想,想了半天,都沒有發現蘭堂與別人不同,獨一無二的優點,
不,不應該是這樣。
魏爾倫含笑:“在我眼中,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優點。”
在他眼中,蘭堂本身就與別人不一樣,
放在別人身上不可饒恕的事情,回到蘭堂身上,卻是組成蘭堂的一部分,讓他可以容忍的事情。
對他而言,他見的人越多,這一點就越清晰。
蘭堂眼中的光更亮了:
“在我眼中,保羅也一樣。”
即使魏爾倫與他爭吵、做出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他對魏爾倫的情誼始終不會改變,
而這些事情,也是屬于魏爾倫的一部分。
“實話實說,保羅,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心中翻涌的感情讓蘭堂變得有些沖動,不再想著遮掩,不再想著偽裝,坦誠道:
“我們是搭檔、是摯友、是家人、是構成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魏爾倫略微愣怔的表情下,蘭堂雙手握著魏爾倫的右手,抵著心口,微笑道:
“對我們來說,喜歡太輕浮,愛又太黏膩,所以,只有‘我想永遠陪著你’最合適,保羅,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第53章 失憶的第五十三天 答應
魏爾倫沉默了, 眼中的神色明明滅滅,感情讓他沉淪,想要一口答應下來, 理智卻告訴他, 蘭堂只是在他身上練習,不能當真。
但是, 蘭堂的言談舉止, 表面感情真的太真實了, 仿佛蘭堂真的在對他發出邀請,期望余生與他同行。
最終, 魏爾倫坐直身體, 認真地問道:
“是約會后的告白嗎?”
是在他身上的練習嗎?
“沒錯,”
在戀愛的道路上,蘭堂只能憑直覺與學到的一些手段行動,無法通過經驗推測魏爾倫的感情與后續發展, 不由得感到了一絲忐忑:
“希望你沒有覺得告白的儀式簡陋, 保羅。”
剛才的他的確有些沖動了, 沒有準備充分,就魯莽地向魏爾倫告白,連其他的準備都沒有。
“告白的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告白時的感情,”
魏爾倫回答, 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失望, 強迫自己露出毫無破綻的微笑:
“所以,我愿意答應你。”
蘭堂未來的戀人一定會答應蘭堂。
蘭堂的心跳聲大了起來,成功的喜悅與期待埋沒了理智,沒有發現魏爾倫的異樣, 只來得及思考:
告白成功后要做什么?
……是接吻!
蘭堂蒼白的臉頰多出幾絲紅暈,難得感到了屬于他的年齡的期待與靦腆。
正當兩片唇瓣即將貼在一起時,魏爾倫微微側頭,躲開了近在咫尺的吻,是抗拒的姿態:
“到這里已經足夠了,蘭堂。”
蘭堂的動作僵住了,魏爾倫堪稱冷漠的聲音讓他的心涼了半截:
怎么回事?
難道魏爾倫根本不喜歡他?
剛才只是看在過去情分的份上,勉強答應了他?
“你剛才的表現很好,我都快為你的告白心動了,”
魏爾倫盡量用輕快的語氣向蘭堂訴說感受:
“如果能一直保持這個水平,你未來的戀人一定會答應你。所以,你不需要在我身上練習了。”
“什么練習?”
蘭堂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保羅,你覺得我剛才對你的告白是偽裝?別開玩笑了。”
魏爾倫回頭,心跳快了一拍:
“不是嗎?”
“不是,”
蘭堂恢復了往常的理智,思索一遍他和魏爾倫關于戀人的交流,頓時明白了一切,也沒有繼續將誤會延續下去的興趣,斬釘截鐵道:
“我所期待的戀人一直是你,只是擔心你可能反感我的愛意,破壞我們的關系,所以,當時才會試探你。”
魏爾倫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兩秒后,成為震驚與無措:
“很抱歉,蘭堂,我不知道。”
以魏爾倫失憶后對外界的了解,把別人真誠的告白當成認錯告白對象,真心當成虛假的練習,是一件羞辱人的事情。
他沒有想要羞辱蘭堂的意思,只是沒有想到蘭堂對他的感情。
“沒關系,”
蘭堂本來就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告白結果,剛落下的心重新提了起來,問道:
“那么,保羅,剛才的回答還算數嗎?”
魏爾倫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拋去理智,只聽自己的感情的聲音:
他和蘭堂成為……戀人?
不可思議,在腦中構想時,卻莫名讓他有些期待、心中升起暖意的事情,
若是蘭堂以后不再排斥他的弟弟,愿意把他的弟弟當成家人,
魏爾倫想:
他十分樂意與蘭堂共度余生。
“當然。”
蘭堂:“那……接吻呢?”
魏爾倫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和前者一樣。”
作為歉意的補償,也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魏爾倫主動去吻蘭堂,
兩張唇只是簡單地貼在一起,卻讓客廳內的空氣陡然黏稠,
在近距離接觸下,魏爾倫能感到蘭堂的吐息落在他皮膚上,曖昧又親昵的觸感,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呼吸交纏在一起,共享彼此的溫度與感情,卻在一聲活力滿滿的呼喚下,驟然分開:
“哥哥!”
午睡的中也起床了。
“啊、嗯,我在這里。”
魏爾倫幾乎從沙發上彈跳而起,余光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蘭堂看著他笑,耳根的熱度一時降不下來了:
“中也,睡得還好嗎?”
蘭堂笑完過度緊張的魏爾倫,抿了抿濕潤的唇,上面仿佛還殘留著魏爾倫的氣息。
意識到這個事實后,蘭堂捋了一下濃密的長卷發,試圖用散亂的黑發遮住臉上不正常的顏色。
“很好哦!”
中也從樓上跑下來,活力四射道:
“我覺得今天下午,我對重力的掌握能再進步一點。”
“中也的進步速度很快,”
魏爾倫避開蘭堂的視線,帶著中也向后院走去,鼓勵道:
“中也未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強者。”
中也笑得燦爛:
“我一定會的!”
成為戀人后,蘭堂發現,自己和魏爾倫的相處好像變了,又似乎沒變。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中也面前,魏爾倫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不肯表現出太多的親昵,對他的態度如往常一樣,
但在中也看不到的角落,魏爾倫又會和他接吻、擁抱,讓角落的溫度在短時間內攀升,熾熱如火焰。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在角落平復呼吸時,蘭堂依舊緊密地擁著魏爾倫,不斷在魏爾倫耳邊低聲喃喃:
“我愿意為你傾盡所有,付出一切,看我,保羅,永遠看著我,只看著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愛你。”
蘭堂琢磨不清魏爾倫對他的真正感情,卻能感受到,
自己暗藏在心底,緊繃到似乎隨時會斷裂的“線”松弛了下來,
“愛”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它能讓他光明正大地訴說自己的感受,索取魏爾倫的關注與安慰,得到可以平復他心底躁動與不甘的感情。
蘭堂嘗到了“愛”帶來的甜頭,一步一步,逐漸大膽地向魏爾倫示“愛”,渴望從魏爾倫身上得到很多,更多,
多到將他溺斃,讓他心甘情愿停在原地,留在橫濱,過著一成不變、普通生活的關注與愛。
魏爾倫的呼吸還未平復,卻忍不住輕笑,食指挑起蘭堂的一縷發絲,玩弄般卷在指尖。
“喜歡太輕浮,愛又太黏膩……”
魏爾倫低低地念,宛如吟唱一段詩歌:
“所以,只有‘我想永遠陪著你’最合適……”
魏爾倫一邊說,一邊斷斷續續地笑,
蘭堂和他成為戀人后,剛開始還如往常一樣,后面不知為何,越來越沉淪,顧不上告白時的想法,反而和自己曾經所說過的“愛”一樣,表現得十分黏膩,
現在在他耳邊說情話,也熱情到和想給他洗腦一樣。
蘭堂神色依舊,在魏爾倫耳旁落下一個輕吻:
“保羅不喜歡嗎?”
“喜歡,實話實說,我非常喜歡。”
無論魏爾倫的話語如何,內心的下意識反應做不了假,
不可否認,他一向抵抗不了重視之人對他坦誠的熱情,愿意去相信,也會想著回報相應的付出。
“我也愛你,蘭堂,”
魏爾倫與蘭堂耳鬢廝磨,訴說著甜言蜜語: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注視你,看著你,心里永遠有你的地位,蘭堂,你瞧瞧,我現在眼里全是你。”
蘭堂拉遠了一些距離,去看魏爾倫。
他們正在樓梯拐角的窗邊,太陽投來一束光線,照亮空中跳動的微塵,為他們籠罩一層亮色的薄紗。
魏爾倫靠在窗沿,單手撐著臉,眼底笑意流轉,蠱得蘭堂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兩人的唇近在咫尺,卻被一根手指攔住,
魏爾倫用卷著長發的手指將蘭堂推遠了一些,眼中的笑意越發明亮,多了一絲惡趣味得到滿足的愉悅:
“我們剛才已經接過吻了。”
“再吻一次,”
蘭堂握住魏爾倫的手,微微垂下眼睫,低低的,委屈的聲音:
“保羅,不要戲弄我。”
跨開第一步后,后續的示弱坦誠并沒有蘭堂想象中的艱難,反而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獲。
“* 我們已經在這里待了很長時間,”
魏爾倫無奈,接近,撫上蘭堂的側臉,吻上唇角,手指慢慢摩挲著,若有若無地接吻,含糊不清道:
“也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還要帶著中也去外面散步。”
“我和你們一起。”
蘭堂被吻得有些癢,卻沒有后退,停留在原地,享受魏爾倫難得的主動:
“我一個人在家會感到無聊,家里很空,也很冷。”
“壁爐?”
“守在壁爐前面,不如與你待在一起,看看外面的風景。”
說到這里,蘭堂有些恍惚,低聲道: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外面欣賞風景了。”
過去的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過去的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仿佛是一根繃緊的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斷裂,
就算是和魏爾倫一起去爬山,也不是欣賞風景,而是不斷思考未來的路。
但在現在,
蘭堂看著目光滿是愛意的魏爾倫,下意識想:
他可以暫時不想身上的困境,放松一點,畢竟記憶不是他想要恢復就能恢復的。
“好,”
魏爾倫能看出蘭堂所言非虛,憐愛地吻得更深:
“沒關系,蘭堂,我們有很長時間,錯過了過去,還有現在與未來。”
中也看到魏爾倫下樓的身影后,合上看了一半的故事書,放回原處,跑到樓梯處:
“哥哥,你終于下來了。”
中也在下面等了很長時間,一邊等一邊在心里奇怪,他哥哥上樓尋找東西的速度怎會比以往慢得多?
他都無聊到重溫一遍過去的故事了,哥哥才從樓上下來。
“因為找東西浪費了一點時間,后來發現,是我放到另一個地方了。”
魏爾倫有些不自在地撥了一下碎發,將手里的物品拿出來:
“瞧瞧這件衣服喜不喜歡?中也。”
時間緩緩接近十一月,溫度一天比一天低,后院楓樹的樹葉邊緣也染上紅色,風一吹,在發出嘩啦啦響聲的同時,還會飄落幾片樹葉。
魏爾倫剛才上樓,就是因為發現外面的溫度有些冷,想要再給中也添一件外套。
“喜歡!”
中也看向魏爾倫手中淺藍色的外套,高興地穿到身上,還像小時候一樣,張開手,原地轉了一圈:
“哥哥,你看我穿著好不好看?”
“當然,”
魏爾倫彎腰為中也系上扣子,整理了一下肩膀皺褶的布料,笑著夸獎道:
“穿上這件衣服,中也變得更可愛了。”
在日復一日的投喂下,中也臉上有了肉,也多了一點嬰兒肥,身體也充盈了保護骨頭的脂肪與肌肉,看上去健康又活潑,看上去和普通孩子沒什么兩樣、
不,是比普通的孩子可愛了無數倍,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中也的笑容更燦爛了,高興地拉著魏爾倫的手,就要出去散步。
不過,中也走著走著,突然發現,魏爾倫和蘭堂也在牽手。
咦?
第54章 失憶的第五十四天 接納
中也的目光太明顯, 魏爾倫順著中也的目光,看到了他和蘭堂緊握的手。
糟糕,蘭堂牽手牽得太自然, 導致他忘記他們的關系不能被弟弟知道了!
魏爾倫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下意識想松開蘭堂的手,卻被蘭堂死死地握著, 怎么都不放手。
蘭堂對魏爾倫微微一笑, 語氣平穩, 卻是在向魏爾倫強調:
“以我們的關系,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保羅。”
在確定了魏爾倫對他的感情后, 蘭堂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下一步:
被他人知道。
無論他人對他們是戀人的態度如何,也要知道他們是戀人,
否則,只能被他們兩個人知道的戀愛關系, 和偷情有什么區別?
他們現在可是戀人, 不再只是工作同事的同伴關系!
魏爾倫和蘭堂暗中較勁, 笑容都快消失了:
“是嗎?”
由于擔心被中也感知到重力異能而發現不對,魏爾倫沒有使用重力異能,只能使用純粹的**力量,
而蘭堂的手握得很緊,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
魏爾倫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松不開蘭堂的手。
中也點頭:“是呀!”
魏爾倫被中也的點頭鎮住了, 震驚看向中也:
“中也知道我和蘭堂的關系?”
中也知道他和蘭堂是戀人,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
難道他的偽裝連七歲的小孩都騙不過?
“我一直都知道, ”
中也點頭,感到了莫名其妙,轉念一想,又以為魏爾倫是在考驗他:
就和他每次學完知識后,哥哥都會出題考驗他是否掌握一樣。
中也舉起手,和回答問題一樣,認真地大聲道:
“當然是家人關系!”
被蘭堂一提醒,中也突然想到,他和哥哥是家人,能夠牽手,蘭堂先生和哥哥也是家人,當然也能夠牽手,
只是哥哥和蘭堂先生沒有在他面前牽過手,所以,他才會下意識覺得奇怪,看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蘭堂:“不……”
“沒錯!就是這樣,中也真聰明。”
魏爾倫松了一口氣,快一步回答,看向蘭堂時,笑容都在冒黑氣:
“蘭堂,中也已經猜到了我們的真正關系,是我賭贏了,你快點松手吧。”
中也恍然大悟:“哥哥和蘭堂先生剛才在打賭?”
魏爾倫的聲音溫溫柔柔,卻藏著只能被蘭堂聽到的,近乎咬牙切齒的威脅:
“是啊,賭注還沒有確定,我正在考慮要定下什么樣的處罰。”
眼見大局已定,即使他反駁魏爾倫的話,也只能被中也當成“輸家的垂死掙扎”,還會真正惹魏爾倫生氣,
蘭堂心情有些糟糕:
“保羅……”
魏爾倫:“現在后悔也沒有用。”
蘭堂:“保羅?”
魏爾倫:“再喊我也不會心軟。”
蘭堂:“保羅——”
魏爾倫扯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語氣帶了些松動:
“蘭堂,你先松開我的手。”
“不放,”
蘭堂抬起目光,慢吞吞地看了魏爾倫一眼:
“保羅,中也不是說了嗎?以我們的家人關系,是可以牽手的。”
蘭堂在“家人關系”這個詞加重了語氣,帶了些幽怨:
“即使我輸了,也應該有點特權。”
魏爾倫目光微移,徹底心軟了,但又有些頭疼,干脆眼不看為凈:
“隨你。”
三人以別扭的姿態出了門。
中也有些新奇,多看了兩眼魏爾倫和蘭堂交握的手,突然想到:
“我拉著哥哥的手,哥哥也在拉著蘭堂先生的手,如果蘭堂先生也拉著我的手,我們就能圍成一個大圓圈了。”
“的確如此,”
出乎中也的意料,回答的人不是魏爾倫,而是蘭堂。
蘭堂對中也伸出手,淺笑柔和,難得露出了軟化的態度:
“那中也要試一下嗎?”
蘭堂左思右想,認為魏爾倫之所以不愿告知中也他們的關系,最有可能是因為他和中也僵持的態度。
為此,蘭堂的理智選擇先向中也低頭,表現出愿意接納中也的態度——
為了未來著想,即使是演,他也要演出“很喜歡中也”的表象!
蘭堂在心底盤算著,卻發現了自己的倒影出現在中也的瞳孔中,
背景是純粹的一片藍,鈷藍的顏色,有著屬于孩童的天真,卻帶著莫名的透徹,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
蘭堂的笑容微凝,下一秒,仿佛是他的錯覺,中也的笑容驟然燦爛,抓住了他的手:
“好呀!”
蘭堂先生終于和他說話了!
中也高興極了,正想連蹦帶跳地跑兩步,卻發現,
圍成圓圈的姿勢,他完全跑不了,倒著走了兩步,又覺得不舒服。
這可怎么辦?
蘭堂先生好不容易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只拉了幾秒就松手,會不會傷到蘭堂先生的心?
中也苦惱了起來,想了想,干脆同時松開兩個人,試探地對蘭堂先生伸出手。
蘭堂心領神會,松開魏爾倫的手,彎腰抱起了中也。
中也的笑容更燦爛了,乖乖摟著蘭堂脖子,待在蘭堂的懷里,神采飛揚地看向其他地方。
中也開心了,成功和中也恢復以往關系的蘭堂的心情也不錯,被遺漏在外的魏爾倫不舒服了。
“蘭堂,還是讓我來抱著中也吧,”
魏爾倫說著,對蘭堂伸手,道: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沒關系,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蘭堂順手捏了捏中也的臉頰,微笑道:
“而且,中也很輕,也很乖,沒有亂動。”
剛想扭身去找魏爾倫的中也立馬回到了原位,一臉嚴肅地點頭:
沒錯,他很輕,也不會亂動碰到蘭堂先生的傷口的。
“不管怎么說,養傷期間,還是謹慎一點。”
魏爾倫不容置疑地將中也抱走,有些不舒服的心才恢復平靜,滿意地握住蘭堂的手:
“走吧,蘭堂。”
蘭堂眉眼更柔和了:“好。”
不得不說,別墅區的綠化工作做得比較到位,路邊都是樹木,多走一段路,還能看到人工栽培的小樹林,
魏爾倫在長椅處坐下,放手,讓中也在他的視野范圍內玩:
雖然他覺得外面的小風景還沒有家里的后院有趣,但架不住中也喜歡,
沒辦法,魏爾倫只能每天抽出時間帶著中也出來玩。
蘭堂坐在一旁,陪著魏爾倫,見中也走遠了,低聲問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
“保羅,你為什么不讓中也知道我們是戀人?”
“因為這很危險,”
魏爾倫時刻注意到中也的動靜,同樣低聲回答蘭堂:
“萬一中也知道我們成為戀人后,覺得你把我搶走了怎么辦?”
蘭堂的思維卡了一瞬:
“什么搶走?”
“蘭堂,你想想看,”
魏爾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詳細解釋道:
“萬一中也覺得你占據了我注視中也的目光,奪走了我對中也的注意力,搶占了我陪著中也的時間,中也不高興了怎么辦?”
蘭堂聽著這段查重率極高的話,緩緩在心底打了一個問號:
“保羅,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我生你的氣干什么?”
魏爾倫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蘭堂,認真道:
“我只是擔心中也會因此大鬧一場,產生趕走你的想法。”
蘭堂:“?”
中也想趕走他?
真的假的?
蘭堂:“我覺得中也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我覺得會有這種可能,蘭堂。”
蘭堂還是他同伴的時候,就會因為這個原因排斥他的弟弟,
而他的弟弟……
魏爾倫發自內心地認定中也十分喜歡他這個哥哥,他猜測的可能性雖然不會達到百分之百,但絕對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而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概率,魏爾倫不想去賭:
“所以,我們也不能松懈,否則,事情會很嚴重。”
蘭堂抽了抽唇角,卻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若是中也想趕走我,保羅,你會怎么做?”
他的保羅會因為中也和他大吵一架,但輪到他呢?
魏爾倫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糾結起來。
蘭堂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烈,直勾勾地盯著魏爾倫,語氣莫名危險:
“難道保羅會看著我被趕出去嗎?”
“不會的,”
魏爾倫下意識拒絕,想了想,想到一個好主意,安慰道:
“放心吧,蘭堂,如果真有這一天,我不會放任你被趕出去,”
蘭堂松了一口氣。
魏爾倫繼續道:
“到時候,我會帶著中也離開,在外面重新租一個新房子。”
蘭堂剛松下的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
“這和把我趕出去有什么區別?”
不還是他獨自一個人住在房子里嗎?
“區別是走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和中也。”
對魏爾倫來講,這里面的區別可大了。
想到中也想趕走蘭堂,反而是自己離開喜歡的家,魏爾倫都開始心疼了起來。
至于蘭堂,
蘭堂都這么大的一個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而且,他還把中也帶走了,已經做出了足夠的讓步,蘭堂怎么可能不滿意?
蘭堂滿意得臉都黑了:
“我寧愿走的人是我。”
他一個人留在那個空蕩蕩的房子里干什么?
等著觸景生情,不斷想起自己被魏爾倫拋棄了嗎?
魏爾倫吃驚:“蘭堂,你真的愿意自己搬走?”
蘭堂竟然這么通情達理了?
蘭堂能看出魏爾倫的所思所想,臉更黑了,瞟了一眼中也,發現中也正在爬樹,沒工夫看他們后,一口咬上魏爾倫的唇。
這一口不是帶著曖昧的吻,而是貨真價實的撕咬,用力到蘭堂都嘗到了血腥味。
“嘶!”
魏爾倫吃痛,抿了抿唇,同樣嘗到了血腥味:
“蘭堂,你干什么?”
“沒看出來嗎?保羅,”
蘭堂退開,面無表情地用食指擦了一下自己沾上血跡的唇,道:
“我在對你發脾氣。”
第55章 失憶的第五十五天 脾氣
此時的蘭堂尚且十九歲, 雖然流落在橫濱,但也沒折損多少驕傲,眼見自己只是因為一個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沖突, 就被魏爾倫輕描淡寫地舍棄,
在過去魏爾倫和他大吵一架的對比下,挫敗與自尊被侮辱的憤怒讓蘭堂氣得夠嗆, 話語也冒著冷氣:
“我和中也發生矛盾, 你不想辦法調解誤會, 也沒有想辦法說服中也,而是想讓我搬走?”
“蘭堂, 是你自己說的還不如讓你搬走, ”
魏爾倫只覺得蘭堂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有點被冤枉的委屈,也有點生氣:
“我根本沒說。”
他還確認了一句,卻被蘭堂咬了一口。
“我說了, 也沒見你反對, 反而高興得不得了。”
蘭堂的眉眼不再柔和, 反而充斥著鋒銳而危險的憤怒:
“保羅,若是中也鬧著要自己搬走,你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中也是我的弟弟,年齡也還這么小, 離開我根本不可能在橫濱活得下去, ”
魏爾倫否認,卻絲毫不覺得自己雙標,反而振振有詞:
“但你不一樣,蘭堂, 你十分適應橫濱的環境,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而且,搬出去后,我不會和你分手,也不會和你斷聯系,反而會想著你,找機會與你見面、約會。”
蘭堂冷著臉:“我不相信你會拋下中也和我約會。”
“我……”
魏爾倫下意識想反駁,卻剛吐出一個音節,就沉默了,一秒后,移開目光:
“我的確不能拋下弟弟找你,但你可以來找我,蘭堂。”
他有不能離開弟弟的顧慮,但蘭堂沒有,隨時可以來找他。
“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保羅。”
蘭堂快被氣笑了,戳著魏爾倫的心口,近乎一字一頓:
“中也是你最親最愛的弟弟,那我呢?對你來說,我是什么?”
若是事情這樣發展,這個戀愛談著和沒談有什么區別?
被這么對待的他怎么可能會是魏爾倫的戀人,明明是魏爾倫說拋棄就能拋棄的情人!
想到這里,蘭堂真正被氣笑了:
不,不是情人,
連炮友都不如,至少炮友想約還能約出來人!
如果這樣他都能忍下去,他還不如直接和魏爾倫分手,退回同事的位置,還能和魏爾倫住在一起……
等等,如果他真的向魏爾倫提出這個建議,
蘭堂黑著臉想:
說不定魏爾倫真的會恍然大悟,利索地跟他分手,和他再也沒有同事之外的聯系。
“你是我的戀人。”
魏爾倫握住蘭堂的手,后知后覺,也有點心虛,小聲道:
“但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戀人,也不是全部都住在一起的。”
“是嗎?”
蘭堂冷笑了一聲,抽回手,放在腿側,冰冷道:
“我真想打斷你的腿,保羅。”
打斷腿的話,魏爾倫說不定不會再產生這種想法,也不會總想著離開他。
魏爾倫莫名覺得大腿有些發寒,想了想,理智地說:
“你打不斷,蘭堂,我比你強,你打不過我。”
“真的嗎?”
蘭堂瞥了魏爾倫一眼,小巧的亞空間從指縫溢出,落在魏爾倫身上:
“我不相信。”
在憤怒狀態中,蘭堂的精神超出以往的強硬,驅使亞空間飛速擴大,吞噬了魏爾倫的半個身體,將其落在他的掌握中:
“這樣呢?能不能打斷你的腿?”
魏爾倫感受到腿部的束縛,有些不舒服地用重力破碎了亞空間,實話實說:
“足夠了,只要趁我不備,你的亞空間足以攪斷我的腿。”
但也只能趁魏爾倫不備。
蘭堂能明白這個事情,心情變得糟糕,精神被榨干的頭疼與疲憊也一起涌了上來,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揉著悶痛的太陽穴。
兩人之間的空氣沉默了十秒,魏爾倫想到蘭堂身上的傷,先一步低頭,低聲哄道:
“別生氣了,蘭堂,我已經盡量避免這種發展了,只要我們謹慎一點,事情就不會糟糕到這一步。”
蘭堂沒有回答,看上去還在生氣。
魏爾倫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又道:
“冷靜一點,蘭堂,不要意氣用事,讓情緒掌管你的頭腦。”
蘭堂扯了一下唇,總算明白以前他說這種話時,魏爾倫為什么不僅沒有冷靜,反而更生氣了。
“感情的事情只能用感情來解決,理智只能用來解決工作。”
蘭堂睜開眼睛,目光停留在虛空的一點,道:
“保羅,明明在不久前,你還承諾會愛我,注視著我,心中永遠會有我的地位,我們會有很長時間,但現在……”
他們因為一個只存在于魏爾倫想象中的假設真情實意地吵了起來,簡直和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孩子一樣。
蘭堂一邊生氣,一邊又覺得有些不真實,但心口的滿腔怒火又將不真實感打破,成為荒謬想笑的沖動。
蘭堂不想笑,也不想讓魏爾倫覺得他可以輕易被堪稱挑釁的話哄好,停頓兩秒,整理好了情緒,低低的道:
“保羅,你不能這樣對我。”
蘭堂目光憂郁,臉色蒼白,聲音因為虛弱而有氣無力:
“我愛你,愛你愛到愿意改變自己,但是你……只有你不能放任我落到如此卑微的處境。”
“我不會的,”
魏爾倫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只是簡單的換一個藏身之處,就會讓蘭堂落入卑微的處境,但看著蘭堂虛弱的模樣,心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握住,酸澀又內疚。
“相信我,蘭堂。”
魏爾倫在蘭堂唇邊輕吻一下,認真道:
“如果不是因為無可奈何,我不會讓我們走到這一步。”
蘭堂眨了一下眼睛,掩下眼底的危險,多出幾分安心,對魏爾倫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我相信你……”才怪!
魏爾倫想了半天,最后想出離開他的想法已經讓他很不相信了,
與其被動等待選擇,他還不如主動出擊,搶占先機,再做進一步打算。
中也靈活地爬上高樹,目的是高處的鳥窩,想要看看上面有什么,
他已經好奇了很長時間,今天終于忍不住好奇心,爬上來瞧兩眼。
由枯枝組成的鳥窩里面空蕩蕩,上面散落三兩根羽毛,看起來有小鳥在里面住。
中也看了看潔白的羽毛:
嗯,還是一只漂亮的小鳥。
中也小心地選出一根最完整的羽毛作為收獲,又互換般,將提前準備好的大米放進鳥巢,高興地順著樹滑下來,拿著羽毛,跑向魏爾倫:
“哥哥,快看,我找到了一根羽毛!”
“嗯?”
聽到中也的聲音,魏爾倫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反應過來,手飛快地抬起掩唇,又覺得欲蓋彌彰,飛快地放下,尋找其他理由,
但魏爾倫還沒有找到合適東西遮擋,中也已經跑到了他身邊,只能強行鎮定,假裝自然地對中也微笑:
“是在哪里找到的?中也。”
“哥哥,”
中也沒有回答魏爾倫的問題,臉上的笑容消失,滿臉震驚道:
“你的嘴巴流血了!”
“……好像是的,”
魏爾倫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其他地方,抿了一下唇,若無其事地道:
“沒關系,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可是你的嘴巴上面和下面都流血了,看起來很嚴重,”
中也憂心忡忡,想要碰一下,卻又擔心碰痛魏爾倫,徘徊不定時,轉頭看到了蘭堂,大驚失色道:
“蘭堂先生的嘴巴也流血了!”
什么?
他可沒有咬蘭堂!
魏爾倫錯愕地看向蘭堂,蘭堂面露困惑。
蘭堂的唇上的確有一片淺淺的血色,好像是他剛親蘭堂的時候蹭上的,
由于蘭堂的唇色偏向失血的蒼白,所以,仔細去看時,那點血色的確有些顯眼。
魏爾倫的下意識反應快過思考速度,快一步把中也壓在懷里,手指大力去蹭蘭堂的唇,
蘭堂幽幽地看著魏爾倫,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聲反對。
魏爾倫終于蹭掉了血色,卻發現蘭堂的唇被他蹭得充血發紅,
這下子,比剛才還明顯了。
而中也被他壓下懷里后,在最初的茫然之后,開始撲騰了起來,掙扎著要探出小腦袋看他們:
“哥哥?發生什么事了?”
蘭堂看著有些慌張的魏爾倫,嘆了一口氣,抓住魏爾倫的手指,索取報酬般在魏爾倫手腕處裸露的皮膚輕吻了一下,
魏爾倫的表情微變,但礙于中也在場,無法開口,只能用目光警告蘭堂:
別鬧了,中也還在這里等著他們給他一個交代。
“沒事的,中也。”
蘭堂將中也從魏爾倫懷里“救”出,聲音冷靜:
“我沒有受傷,保羅只是在報復我。”
“報復?”
擺脫了束縛,中也不再亂動,滿臉困惑:
“哥哥為什么要報復蘭堂先生,難道……”
說到這里,中也的表情變了,緊張道:
“蘭堂先生和哥哥吵架了?”
“沒有,”
蘭堂捋了捋中也有些凌亂的頭發,平靜地對中也微笑,眼都不眨地吐出因為調換了順序而變了一個意思的“真話”:
“我的亞空間剛才突破了極限,保羅一時疏忽,不小心被傷到了,所以,他才會把血蹭到了我的唇上,保羅不想告訴你,只是因為不想讓你擔心。”
“原來是這樣,”
中也拍了拍胸口,放下了心,轉而吐槽道:
“哥哥好幼稚。”
這么大的一個傷口,他怎么可能看不到?竟然還想瞞著他!
“這不是幼稚,中也,”
魏爾倫不愿意自己的形象遭到“抹黑”,但想了一會兒,想不出比蘭堂的借口更合適的理由,只能含糊反駁道: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才會不小心把血蹭到蘭堂身上。”
第56章 失憶的第五十六天 反悔?
“我也相信保羅只是不小心, 不是故意的。”
蘭堂微笑,揉了揉中也的小腦袋,語氣只含著他們二人能夠聽懂的意味:
“經歷了這一次的教訓, 我相信保羅以后一定能吸取經驗, 不會再這樣做了。”
無論是不過大腦的回答,還是不過大腦的行為。
“以后也不能瞞著我了, 哥哥, ”
中也舉起手, 認真道:
“否則,我會比知道真相還擔憂, 想出更糟糕的原因的。”
面對兩位重視之人的叮囑與期待, 魏爾倫不自在地點頭:
“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我們回家包扎傷口吧,我記得我們把醫藥箱放在了電視下面。”
事情告了一段落,中也轉移了注意力, 憂心忡忡地看著魏爾倫臉上的傷, 道:
“哥哥包扎傷口之后, 還能正常吃飯嗎?”
“不用包扎的,中也,它看上去有些嚴重,但其實是一點小傷,很快就能長好。”
魏爾倫摸了摸唇上的傷口, 轉移話題道:
“中也可以讓我看看你手中的羽毛嗎?”
“可以, ”
中也舉起手中的羽毛,對魏爾倫炫耀,卻沒有剛開始那么開心了:
“我好不容易在鳥巢里找到的,還挑選了最長最漂亮的一支。”
“的確是一根很漂亮的羽毛, ”
只要有一絲可取之處,魏爾倫從不吝嗇對弟弟的夸獎:
“等我們回去后,用相框裱起來怎么樣?”
“那也太棒了!”
中也歡呼,重新高興起來,跳下蘭堂的懷抱,催促道:
“我們快點回家吧,哥哥,我已經想好了把它放在哪里了。”
魏爾倫微笑,配合地站起身,帶著中也回家:
“中也想放在哪里?”
“放在我的床頭柜上,”
中也拉著魏爾倫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我回房間就能看到,每天醒來也能看到。”
“的確是一個好地方。”
回到家睡一覺,第二天依舊是一個晴天。
蘭堂晚起一會兒,洗漱之后,擦干手,下樓,果不其然地發現中也趴在沙發上看書。
注意到他的出現,中也一骨碌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聲音活潑:
“早上好,蘭堂先生。”
“早上好,中也。”
蘭堂微微一笑,坐在中也旁邊:
“需要我幫中也讀故事嗎?”
“不用了,蘭堂先生,”
中也搖頭:
“我現在認識了字,會自己看的。”
蘭堂看了一眼中也手中新的童話:
“如果有不認識的字,中也隨時都可以問我。”
中也笑容更燦爛了:“嗯!”
蘭堂打開電視,調大了音量,又調到了他以往不會看的頻道,靜靜看了片刻,突然問道:
“中也,保羅最近有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我也不知道。”
中也愣了一下,搖頭,又有些好奇:
“蘭堂先生,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只是想到,萬一保羅有了喜歡的人,”
蘭堂看向中也,道:
“中也一定會很生氣吧。”
“?”
中也滿臉問號,下意識問道:
“我為什么會生氣?”
“因為,他可能會占據了保羅注視中也的目光,奪走保羅對中也的注意力,搶占了保羅陪著中也的時間,”
蘭堂碰了碰中也的臉頰,壓低聲音,輕飄飄到宛如蠱惑:
“中也一定會受不了這種差別對待,從而想把他趕出去。”
與其用虛構的場景詢問一個真假不知的選擇,不如直接設立最壞的場景,
這樣,只要中也有一絲這樣的想法,就不會全盤否決。
“啊?”
中也滿臉懵逼,莫名覺得這段話有些耳熟,想了想:
“我不會的,但蘭堂先生一定會。”
蘭堂先生連他都忍不了,一定無法容忍哥哥身邊出現其他人,
難怪蘭堂先生昨天晚上會突然向他示好。
蘭堂愣住了:
“欸?”
“如果哥哥因為他人的算計錯過喜歡的人的話,哥哥一定會很傷心,我不想讓哥哥傷心。”
中也嘆了一口氣,有些郁悶:
“所以,不要慫恿我產生這樣的想法啦,蘭堂先生,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幫你的。”
蘭堂:“真的嗎?”
“真的,”
中也認真地看向蘭堂,道:
“不僅如此,我還要把你現在告訴我的話告訴哥哥。”
蘭堂:“即使我現在什么都沒做?”
“沒錯,”
中也把書本合在一起,點頭道:
“我要讓哥哥提前準備,萬一哥哥現在真的有喜歡的人呢?”
雖然他還什么都沒有發現,只知道哥哥除了他,平時只喜歡和蘭堂先生待在一起。
“有你這句話,我就能放心了。”
蘭堂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的大石落了地,露出毫無負擔的微笑:
“中也,我決定了,我要追求保羅。”
中也準備跳下沙發的動作頓住了:
“欸?”
蘭堂:“這樣一來,我們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不用擔心外人的介入,也不用擔心未來會分開,是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中也的大腦停止了轉動:
“啊?”
“我還擔心中也會和我一樣,因此而不喜歡我,看來是我多慮了。”
蘭堂握住了中也的手,目光溫柔,聲音柔和:
“中也,乖孩子,我希望你能夠暫時為今天的事情保密,我想給保羅一個驚喜。”
中也想了一遍,愣愣地點頭:
“我會的。”
“好孩子,”
蘭堂揉了揉中也的頭發,微笑道: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謝你了。”
蘭堂并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魏爾倫,
既然他的保羅喜歡“地下情”,那他就多維持一段時間,想必他的保羅也會因此而高、興、的。
吃完早餐,中也在魏爾倫的帶領下訓練異能,
中也注意到只有兩人在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忍不住道:
“哥哥,蘭堂先生真的很喜歡你。”
魏爾倫:“?為什么這么說?”
“只是突然發現,”
中也不會撒謊,聲音有些緊繃,盯著訓練用的道具,胡亂地凝聚重力,幾乎是明示:
“蘭堂先生喜歡你到不會讓家里有第四個人哦。”
“第四個人?”
魏爾倫想到了蘭堂曾經說到的要從外面帶回來孩子的話,懂了,安慰起了中也:
“放心吧,中也,我也不會讓家里有第四個人,你* 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如果蘭堂敢從外面帶野孩子回家,還膽敢讓他給對方中也的待遇,他可以讓家里只剩兩個人。
中也:“……我相信哥哥。”
日歷平靜地掀過一頁,魏爾倫發現蘭堂變了,
每次和他親密時,蘭堂都要先咬他一口,
第一次他被咬了頸側,
第二次又被咬了鎖骨,
第三次他提前準備,推開蘭堂的時候,蘭堂直接在他的手腕處咬了一口,
盡管沒有破皮流血,牙印卻也深到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
一天下來,他的身上能多好幾個牙印。
“真的很痛嗎?保羅。”
親密完,蘭堂的心情好了,又會細細密密地在牙印附近落下啄吻,柔聲哄道:
“這樣呢?會不會好一點?”
疼痛只在被咬時的一瞬間,魏爾倫現在被吻得反而有些癢,不自在地轉動了一下手腕:
“蘭堂,你最近好像有點陰晴不定。”
“是嗎?”
蘭堂直起身體,對魏爾倫微微一笑:
“我?陰晴不定?”
“的確有點,”
魏爾倫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想到蘭堂過去的穩定性格,忍不住道:
“自從我答應你告白之后,你的性格就有些變了。”
如果不是和蘭堂談起了戀愛,他還想象不到蘭堂會有這樣熱情又不穩定的一面,
就比如現在,他至今都不知道蘭堂為什么要咬他。
“是嗎?”
蘭堂似笑非笑,再次重復了一句,戳了戳魏爾倫的心口:
“關于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
魏爾倫有些不理解:
“我?”
“你應該問自己,”
蘭堂接近,雙手捧著魏爾倫的臉,聲音十分溫柔:
“你到底有沒有給足我安全感?我們現在是戀人,可不是同伴。”
魏爾倫:“這有什么區別嗎?”
蘭堂將問題拋了回去:“你覺得沒有區別嗎?”
除了蘭堂,魏爾倫沒有其他同伴,只能思考自己過去和現在的區別,擰眉思考了片刻,能夠找到的區別只是,
魏爾倫的目光落在蘭堂泛著水光的唇上:
過去的他和蘭堂不會接吻。
“不只是接吻,這只是最表面的肉|欲沖動,”
蘭堂注意到了魏爾倫的視線,無奈微笑:
“作為同伴,只要對彼此有基本的了解與信任就足夠了,但作為戀人,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
所以,你要學會更了解我,更愛我,更關注我,和我擁有靈魂的共鳴,什么時候都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蘭堂的話語越來越輕,目光也越來越認真:
“我要你,讓我成為你人生中密不可分的存在,失去我就像失去了空氣。”
魏爾倫想了片刻,頭微微后仰了一下,實話實說:
“要求很多。”
明明蘭堂剛開始告白的時候,只是說“想永遠陪著你”,而不是這么復雜的要求。
魏爾倫:“如果你告白的時候,說的是這段話,我絕對會在沒有聽完的時候——嘶!”
蘭堂一口咬在魏爾倫的脖頸,逼得魏爾倫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魏爾倫覺得自己要被蘭堂咬得喉管破裂而死了。
“你在說什么呢?保羅。”
蘭堂舔吻齒痕附近的皮膚,似安慰,又似蠢蠢欲動著要再咬一口:
“已經答應,就不能反悔了,否則,后果會很嚴重的。”
他不會離異,也不會喪偶,只會用各種手段把魏爾倫留下來,想盡辦法改變魏爾倫的想法。
第57章 失憶的第五十七天 邀請
魏爾倫碰了碰頸部的牙印, 又“嘶”了一聲,已經感受到后果究竟有多么“嚴重”了。
“沒有后悔,不要生氣, 蘭堂, 你說的要求,我會努力達到的。”
魏爾倫不得不低頭, 在蘭堂耳邊落下輕吻, 輕聲喃喃:
“別咬, 吻我,我喜歡你的吻。”
蘭堂的目光柔和下來, 舔吻成為輕吻, 逐漸蔓延向上。
魏爾倫受不了蘭堂的啃咬,卻對此毫無辦法,
蘭堂總是能找到機會,從各個地方咬他一口, 而他報復地咬回去, 蘭堂只會更激動,
沒錯,是更激動!
魏爾倫至今都沒有忘記蘭堂當時緊繃到戰栗的身體與發亮的目光:
“再咬一次,保羅,再咬一次,我喜歡你給我留下的痕跡!”
不了不了,
他還是不咬了, 免得把蘭堂的特殊癖好咬得加深了。
魏爾倫回吻時,忍不住為這些甜蜜的煩惱而苦惱,
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回咬蘭堂一口, 聽蘭堂因激動而不斷涌出的喃喃愛語。
時間一晃過得很快,當蘭堂接到去工作的通知時,竟然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今到了十一月中旬,盡管外面還有太陽,是一天內最熱的時候,但風聲蕭瑟,樹葉飄落,溫度明顯下降了。
蘭堂在衣服內側認真貼好了暖寶寶,再戴上手套,在門口與魏爾倫告別:
“我很快就會回來,不用等我。”
“真的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魏爾倫有些擔憂,再次道:
“或者,告訴我刁難你的人是誰,我給他一點教訓?”
“不需要,”
蘭堂目光柔和,抬手,拉著魏爾倫的領帶,突然湊近,唇齒相依間,含糊道:
“我只需要你的一個吻。”
魏爾倫的身體僵了一瞬,他的背后,是正在看電視,隨時會看向他們的中也;他的面前,是與他接吻的蘭堂。
但想到蘭堂的工作環境,魏爾倫的心軟化了一些,擁緊蘭堂,右移一步,將蘭堂拉進門口的視線死角。
視線死角的位置很小,從屋內往外看,依舊可以看到藏在死角的小半部分身體,但只是接個吻,已經夠了。
如今,他們接吻已經很熟練了,唇舌交纏,氣息互換,熱情又黏膩的深吻。
只是,深吻結束后,蘭堂不急著走,也沒有后退,而是慢吞吞地在魏爾倫唇邊啄吻,一點一點吻去魏爾倫唇邊濕漉漉的水漬與銀絲。
蘭堂看著魏爾倫有些緊張的反應,眼中逐漸漫出了笑意,將那雙枯草色的眼睛映得如新發芽的草木。
緊張的反應真可愛啊,他的保羅。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戀愛,卻因為魏爾倫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擔憂,和刺激的“地下戀情”沒什么兩樣,
也不知道他的保羅什么時候會發現,中也完全不會產生他想象中的反應。
蘭堂滿眼笑意,倒將魏爾倫看得不自在了起來。
“不要親了,蘭堂。”
魏爾倫一邊注意客廳的動靜,一邊低聲道:
“等你回來了,我們回房間再親。”
“可以,”
蘭堂含笑,輕輕咬了一下魏爾倫的唇:
“今天晚上,留在我房間?”
魏爾倫怔了一下:
身為一個成年人,他當然知道這是蘭堂隱晦的邀請。
“好,”
魏爾倫在蘭堂唇角吻了吻,互換彼此的情誼:
“我等著你。”
他們已經成為戀人了很長時間,是時候更進一步了,
看來,他需要去了解一下兩個男人的相關知識了。
小田元司在隊伍前,不斷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看一眼手表,額頭的冷汗冒出一層又一層,手指微顫,
在接到蘭堂電話后,小田元司膽戰心驚地獨自一人度過一個星期,膽子大了一些,試探著調查蘭堂的住址,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
自此,小田元司越發恐懼,一邊驚恐自己的調查是否驚動了蘭堂,一邊恐懼蘭堂在港口黑手黨的“平庸”表現是否別有目的,
但要說上報,小田元司是萬萬不敢的,
若是蘭堂身份沒有問題,
能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人,越是窮兇極惡,有超乎常人的才能,越是能得到上級的重用,
若是身上有一串通緝令,那就更能讓上級沒有后顧之憂地重用了。
一旦蘭堂有了重用的機會,他這個得罪過蘭堂的人,還能得到好下場嗎?
若是蘭堂是敵對組織派來的間諜,
他這個揭露了真相,導致他們功虧一簣的人,怎么可能不被他們報復?
即使他把妻女送到了東京,但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怎么可能會存在秘密?又怎么會在乎“禍不及家人”的潛規則?
小田元司越想越焦慮,一個月下來,頭發大把的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底也有了黑眼圈。
此時看到了卡點到達港口黑手黨的蘭堂,小田元司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強行鎮定地走向蘭堂:
冷靜一點,說不定事情還沒有那么糟糕,
他還可以先向蘭堂投誠,得到蘭堂的信任,等找到了蘭堂的弱點,再以此威脅蘭堂不再傷害他的妻女……
腦中的想法戛然而止于胸口的劇痛,巨大的恐慌感涌入腦海,成為讓人心驚肉跳的空白,
這是……蘭堂殺他的手段?
他錯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賠罪!
小田元司想開口求饒,卻無法控制喉嚨,只能緊抓著胸口的衣服,如煮熟的蝦子一樣蜷成一團,發出斷斷續續的吸氣聲,
空氣充斥肺部,再次呼出,卻始終無法為腦中供氧,眼前開始陣陣發黑,倒在地上,腦袋磕出血來,驚起一片驚呼。
“小田隊長,你怎么了?”
“心臟病犯了?”
“小田隊長什么時候有心臟病了?”
……
蘭堂站在人群外側,平靜又漠然地看著這一幕,
他可以控制亞空間出現在關閉的房間,掌握里面發生的一切,
人體,當然也是一個封閉的“房間”。
現在,使用出來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好用。
頭部的劇痛讓小田元司恢復了一絲神智,控制自己的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咬了咬牙,用匕首向自己的腹部捅去:
既然他已經注定要死,他只希望,看在他剖腹謝罪的份上,蘭堂能放過他的妻女。
“快來人啊,小田隊長神志不清,開始自殘了!”
呆愣的人群恢復神智,一擁而上,開始控制小田元司的四肢:
“欸欸欸!我抓住他的胳膊了,快來個人搶匕首!”
“隊長,你清醒一點!”
“完了、完了!我還不想換隊長啊!別的隊長可沒有小田隊長好說話!”
“這到底是什么病啊?真的是心臟病?”
滾啊!你們這群幫倒忙的蠢貨!
小田元司心底一片荒涼,與他人爭執間,失控的匕首深深刺入右肩,猛然升起的劇痛卻無法挽留開始走馬燈的大腦:
他這一生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普通的長大,普通的工作,娶了一個大和撫子般的妻子,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
由于戰亂,被他人踐踏,失去了謀生的工作,不得不加入港口黑手黨,
但在適應了港口黑手黨的工作,爬上小隊長的職位后,他又不覺得沒什么不好,
至少在這里,他能活得比以前有尊嚴,還能攢夠女兒動手術的錢,
唯一的遺憾,他無法親眼看到他的美和子去除臉上的胎記,成為一個普通的孩子了。
被汗水刺得模糊,變得昏暗的視野中,小田元司只能看到漆黑的靴底不急不緩地踩在地上,敲出有規律的悶響,來到他的面前。
“你沒事吧?前輩。”
話音落下,小田元司心口的疼痛與窒息感瞬間消失,缺氧的肺部指示身體狼狽地大口呼吸,從空氣汲取身體所需要的氧氣。
小田元司心中的猜測瞬間變得確定,心底也哇涼哇涼的:
作為一名有本事的異能者,蘭堂沒事在黑手黨藏什么巧啊?
早點露出異能者的鋒芒,他也不敢給蘭堂穿那么長時間的小鞋啊!
小田元司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緩過了神,才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下,指著蘭堂:
“你,把我扶進辦公室。而你們……該去哪就去哪,別耽誤時間了,去我給你們說的地點!”
再不到戰場,被上面的人責罰下來,別說他這個隊長了,他們整個小隊都沒有好果子吃。
“明白了。”
“小田隊長,不要背著我們死掉了。”
“是啊,記得去醫療室仔細包扎傷口,別再舍不得錢了。”
人群凌亂地回答了兩聲,還有人開著玩笑,和往常一樣,聚在一起,前往指定的地點。
蘭堂脫離大部隊,彎下身體,握著小田元司的手臂,將癱在地上的小田元司強行拉起來,“扶”著去辦公室,
整個過程,除了被手套包裹,不得不接觸的手,蘭堂整個人離小田元司有一段相當明顯的距離:
男男授受不親,
他現在可是已經有戀人的人了,要注意外界的影響,不能再和過去一樣了。
想到魏爾倫,蘭堂的心情好了一些,打量一遍狼狽的小田元司,漠然地估量對方身上的剩余價值與能力。
小田元司咬緊牙,臉部肌肉因為疼痛抽動,懷疑蘭堂是在故意折磨他。
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連蘭堂殺他的手段都不知道,除了忍耐,也不敢露出其他反應。
好不容易踏入了辦公室,剛關上門,小田元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顧插在右肩的匕首,卑微地四肢伏地,發出“咚咚咚”的磕頭聲:
“蘭堂大人,求您饒恕我的家人和我的性命,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第58章 失憶的第五十八天 誰呢?
由于在死亡線邊緣轉了一圈, 小田元司的求生欲更旺盛了,不斷地磕頭認錯:
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你在說什么呢?小田隊長。”
蘭堂的表情似乎是在單純困惑, 道:
“我只是一個最低級的成員, 怎么可能會掌握你和你的家人的性命呢?”
“求您饒恕我和家人的性命,我愿意以后為您效命。”
小田元司咬牙, 拔出右肩上的匕首, 狠了狠心, 再次重重地刺入右肩:
“求您饒恕我們的性命!”
見蘭堂不為所動,小田元司再次拔出匕首, 拿著匕首的手都在顫, 身體因為痛苦,佝僂成一團,
他并不是多么意志堅定或可以忍痛的人,能爬到隊長的職位不過是機緣湊巧, 并不是代表他有多大的能力,
此時, 他不知道蘭堂是否在因為身上的傷口記恨他,但他只能用這種方法求饒了。
“求您。”
小田元司心中的絕望絲絲縷縷蔓延,籠罩了整個心臟,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就要再次刺入右肩時, 被一只手攔住了。
“雖然不知道小田隊長究竟在說什么, ”
蘭堂的表情有些困惑,奪過匕首,松手,
匕首在地板上彈跳兩下, 聲音清脆而冰冷,為地板染上幾痕血跡,
“不過,自殘是一件相當愚蠢的行為,我想,即使罪魁禍首看到了,也不會覺得開心。”
“是、是。”
小田元司捂著傷口,彎著腰,隱約明白了蘭堂的想法,苦笑著附和:
“那以蘭堂君的看法,今后,我今后應該怎么做呢?”
若是這樣都不能消除蘭堂的怒火,他又應該怎么辦?
“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養好傷口,”
蘭堂臉上依舊是陰郁無害的表情,落在小田元司眼中,卻比惡鬼還要可怕:
“然后,盡自己所能,為罪魁禍首效力,畢竟,小田隊長身后還有家人,即使能找到退路,應該也只能退自己一個人。”
小田元司悚然一驚:“您……你說的是,只是,不知道我究竟能派上什么用處?”
“那就要看罪魁禍首的想法了,”
蘭堂微微一笑,更顯無害:
“說不定,罪魁禍首只是想安穩度日,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過是一個偏遠小國的黑手黨,蘭堂還看不上眼,也不愿意鞠躬盡瘁地為這個組織付出,去換一個不知什么時候就被拽下來的“高位”,
因此,現在的情況還算不錯。
最底層的“螻蟻”雖然渺小,但沒有人會費盡心思調查每一位“螻蟻”的動靜,觀察,踐踏。
當然,若是有這種情況,
蘭堂毫無波瀾地想:
那就殺了吧,
只要不會讓他暴露身份,他并不在乎這個組織究竟會死多少人。
“如果能這樣,”
小田元司琢磨了兩句,卻不覺得蘭堂肯甘心留在底層,但能夠活下去的狂喜后知后覺地升了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
蘭堂解決了小田元司,追上大部隊,引起了眾多人的好奇:
“喂,蘭堂,小田隊長沒事吧?你怎么留了那么長時間?”
“沒事,因為我在付尾款,”
蘭堂微低著頭,用長發遮掩的表情,用不好意思的語氣道:
“我按照你們所說的,給了一筆錢,小田隊長就原諒了我,不再計較我以前的冒犯。”
“原來是這樣,你可算是明白,人死了,手里的錢就成廢紙了,”
好奇的目光頓時少了很多,與蘭堂稍微能說得上話的同事,迎井侯一笑道:
“而且,小田隊長的人不壞,就是有點貪財,比其他的隊長好多了。”
蘭堂聽著,臉上毫無波瀾,只是“嗯”了一聲。
擔心話語傳出,迎井侯一沒有多說,轉而道:
“今天看你好像開朗了很多,這段時間發生什么高興的事了嗎?”
“也沒什么,”
蘭堂撓了撓臉,語氣略顯溫吞,想到魏爾倫,就多了一分無法遮掩的喜悅:
“只是,保羅答應了我的告白,未來將會一直陪著我。”
“保羅……等等,保羅?”
迎井侯一想了兩秒,才想到了與名字對應的人,忍住將要抽搐的唇:
“那個,冒昧的問一下,你的薪水還在你手里嗎?”
蘭堂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有些困惑,但為了一勞永逸地拒絕他們的喝酒邀請,直接道:
“我給保羅了,保羅說,他會替我保管。”
“啊……哦,原來如此。”
迎井侯一不再說話,只是,目光多了幾分憐憫:
沒想到現在的仙人跳竟然進化了,不僅會騙錢,也開始對一個男人騙身騙心了。
結束工作時,天邊只剩一層晚霞,夜色沉沉降落,為城市遮了一層帷幕,
蘭堂去商場精心挑選了一瓶紅酒,又買了三朵玫瑰,趕回了家。
到家時,魏爾倫和中也正在打游戲,
小孩子的興趣總是千變萬化,早些時間喜歡躺在樹下數落葉,看星星,拍照片,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現在又喜歡上了游戲機。
而魏爾倫自然縱容著中也,要什么給什么,不能立即給的東西,轉頭接幾個暗殺任務,再買下來送給中也,
別的不提,只是答應要給中也的相機:
從山上下來不到十天,中也的脖子上就掛上了一個價格貴得嚇人的相機,成箱的底片更是能用到過期。
所幸中也的性格底色很好,被如此嬌慣,并沒有變得調皮搗蛋,只是嘴更甜,也更喜歡撒嬌了,把魏爾倫哄得整天笑盈盈,心情一點都糟糕不下來。
此時,即使游戲屏幕彈出了失敗的字樣,魏爾倫的心情依舊很好,一把將中也摟在懷中,笑吟吟道:
“若不是游戲按鍵的反應速度拖累了中也,中也還能贏得更快一點。”
“才不是呢!”
中也也不掙扎,彎著眼睛笑,仰頭看魏爾倫,臉上帶著成為冠軍的驕傲,語氣卻在謙虛:
“是哥哥剛才走神了,要不然,哥哥就能反殺我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魏爾倫看了一眼進門后,把圍巾與大衣掛在衣帽架上的蘭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笑著哄道:
“我一直覺得中也的運氣很好哦。”
這幾個月下來,魏爾倫雖然遇到了很多好意,卻能敏銳察覺到,好意的真正目標是中也。
可是還是一個小孩子的原因,中也從出生到現在,在外面接觸到的人,一直會對中也產生或多或少的喜愛與憐愛,
連帶著對他這位“混血”的兄長,也享受了些許優待。
魏爾倫絲毫不考慮自己的外表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反而驕傲地想:
不愧是他的弟弟!
“我也覺得我的運氣很好,剛睜開眼睛就能遇到哥哥!”
中也的笑容更大了,親昵地蹭了蹭魏爾倫的側臉,理所當然道:
“我最喜歡哥哥了!”
“我也最喜歡中也了。”
正如過去的每一次,魏爾倫對中也的撒嬌回饋了同等分量的感情,這才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道:
“蘭堂回來了,我們開餐吧。”
“好!”
中也歡呼了一聲,站在地面上,快步跑去浴室洗手。
魏爾倫則去廚房端早就準備好的晚餐,
蘭堂同樣走進廚房,自然地拉起魏爾倫的右手,輕咬了一下指腹,
魏爾倫的呼吸亂了一瞬,條件反射般湊近,在蘭堂唇角落下一個吻。
蘭堂眼中的笑意越發濃厚,享受了魏爾倫的吻,又將修剪了長度與尖刺的玫瑰插入魏爾倫發間,笑道:
“很適合你,保羅。”
三朵玫瑰簇擁在魏爾倫發間,將淺金色的長發映得多了幾分明艷,如多情的歐洲神明。
但此時的歐洲神明,卻因為一個吻與幾朵簡單的玫瑰微笑,駐留,回應他這位凡人的感情。
“很漂亮,”
魏爾倫取下三朵玫瑰,看了看,在蘭堂耳邊戴了一朵,問道:
“工作怎么樣?還有沒有人為難你?”
“沒有,我已經解決了。”
蘭堂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
“今天以后,我不會再有加班的情況,看來,以后就要讓保羅養我了。”
魏爾倫毫不猶豫:“那就讓我養你,以后我的報酬分你一半。”
魏爾倫不在乎蘭堂花多少,也不在乎蘭堂能賺多少,
自從工作步入了正軌,金錢對他來說,就是一串加加減減的數字。
能用錢減輕蘭堂的負擔,那就最好不過了。
至于留下的一半,是因為他還要養弟弟。
蘭堂含笑:“真的?”
“真的,”
外面傳來模糊的一聲“哥哥”,魏爾倫急匆匆地在蘭堂的唇角親了一下,道:
“晚上再見,蘭堂。”
蘭堂碰了碰唇角,眼中的笑意溢到臉上,將身邊常年不散的陰郁化為略帶憂郁的溫柔:
“好。”
餐桌上,魏爾倫和蘭堂沒有說話,
但在偶爾對視時,卻流動著一種曖昧的,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氣息。
吃完晚飯,蘭堂沒有等多久,就等到了魏爾倫。
兩人淺酌了一杯紅酒,在微醺的氣氛中靠近,親吻,
在做到最后一步時,兩人因為意見不同停下,面面相覷了片刻,不知是誰先后退一步,水到渠成,做完了全套。
佩戴的玫瑰落入床單,在混亂中,將肌膚上染上斑斕的紅色汁水,又被吻下,吞入腹中。
情事結束后,蘭堂與魏爾倫依偎在一起,后知后覺地發現:
他之前過的究竟是什么苦日子?
有了魏爾倫暖床,他連暖氣都不用開,都覺得熱。
昏昏欲睡之時,蘭堂喃喃傾訴愛語:
“保羅,你好熱,和你在一起時,我感覺太陽落在了懷中,留給我熾熱的溫度與柔軟……”
第59章 失憶的第五十九天 早餐
魏爾倫捂住了蘭堂的嘴, 敷衍地在蘭堂臉上親了幾下,道:
“別說了,蘭堂, 現在已經很晚了, 明天我還要有暗殺任務,不能再做了。”
再做下去, 天都要亮了。
蘭堂:“?”
原本的困意頓時消除得一干二凈, 蘭堂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在調情。
不過,
“暗殺任務?”
“嗯,”
魏爾倫微微瞇起眼睛時, 瞳孔仿佛帶上了朦朧的霧氣, 顯得困倦又誘惑:
“報酬分你一半。”
蘭堂看著,心都軟了:
“需要我幫忙嗎?”
“我已經準備好了,”
魏爾倫翻了一個身,攬住蘭堂, 撫了撫蘭堂的頭發, 低聲哄道:
“早點睡吧, 蘭堂。”
“我知道了。”
蘭堂閉上眼睛,在難得的安寧與溫暖中入睡。
一覺醒來,魏爾倫意識模糊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他醒的時間比往常晚了很多:
糟糕, 他的弟弟, 他的暗殺任務!
魏爾倫徹底清醒了,扭頭,與被他的動靜驚醒的蘭堂對視。
蘭堂還沒徹底清醒,眸光朦朧, 下意識貼近,在魏爾倫耳邊落下一個輕吻:
“早上好,保羅。”
由于身體抬起,布料滑落,蘭堂蒼白肌膚上青青紫紫的吻痕與牙印就此顯露,是魏爾倫留下的痕跡。
昨天晚上,或許,是因為至今仍是一團迷霧的記憶,又或許,是因為身上揮之不去的寒冷,
與魏爾倫相比,蘭堂在做|愛時略顯狂熱,更加沉浸其中,喜歡與魏爾倫緊貼在一起,互相糾纏,
在魏爾倫臉上、身上落下細密的輕吻,直到兩人身上布滿癡纏的細汗,也不愿意松手片刻,
魏爾倫有時會回應蘭堂的熱情,有時會覺得太熱,不高興地在蘭堂身上咬出一個個牙印,
但蘭堂不會因為疼痛恢復理智,而是會抱得更緊,吻得更深,回應得更熱情,在魏爾倫耳邊含糊不清地訴說:
“我喜歡你留下來的痕跡。”
所以,魏爾倫一時激動,情不自禁地多留了一點。
現在看著,蘭堂身上的痕跡稍微有些觸目驚心了。
魏爾倫憐愛地回吻:
“早上好,蘭堂,要多睡一會兒嗎?”
“不用了,”
蘭堂眉眼更加柔和,目光溫柔,恢復了清醒:
“你走后,這里會恢復以往的寒冷,睡不了多久。”
“一直是這樣?”
魏爾倫的動作頓了一瞬,驚訝道:
“暖氣不管用嗎?”
“我感受到的冷是源自靈魂的冷,外面的溫度對我的作用很小。”
蘭堂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發絲:
“不過,只要看到保羅,我就能感受到難得的溫暖。”
“只是我?”
魏爾倫找到了昨晚脫得凌亂的衣服,但布料皺皺巴巴,還有可疑的痕跡,完全不能穿,
他經驗不足,昨天晚上忘記新拿一套衣服了。
“只會是保羅。”
蘭堂目光回轉間,發現了魏爾倫的困境,微笑,打開近在咫尺的衣柜,拿出一套布料柔軟的睡衣:
“穿這套衣服吧,晚上再還給我。”
魏爾倫拿起衣服的手頓了頓:
“晚上?”
“沒錯,”
蘭堂在魏爾倫側臉又落下一個吻,手指輕輕搭在魏爾倫的后頸,滿是眷戀愛意與濃重占有欲,情深繾綣:
“送完衣服,留在這里,幫我驅散寒冷,好嗎?保羅。”
昨晚發生關系,讓他們的關系達到進一步的深入,蘭堂已經安心了不少,
不過,他還是希望魏爾倫能留在他身邊,不需要負距離接觸,只要能互相依偎著睡覺,他就能心滿意足了。
驅散寒冷?
魏爾倫看了一眼蘭堂身上的痕跡,下意識想到了更深一步,微微移開目光,耳邊微熱:
“好。”
魏爾倫穿著蘭堂的睡衣,回房間換了衣服,走出門后,發現中也聽到動靜,興沖沖地從樓下跑了上來。
“哥哥,我剛才去你的房間沒有找到你,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沒想到你竟然在蘭堂先生的房間,”
中也抱著魏爾倫的胳膊,困惑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蘭堂,小聲問道:
“蘭堂先生昨天晚上也怕黑了嗎?”
所以,哥哥才會陪著蘭堂先生睡覺?
中也的聲音雖然小,在場的另外兩人卻能聽得一清二楚,反應也不一樣。
“……差不多,”
魏爾倫不知道如何解釋,看了一眼心情很好的蘭堂,含糊帶過這個話題:
“你餓了嗎?中也。”
中也搖頭:“我吃過早餐了。”
魏爾倫驚訝:
“你吃了什么?中也。”
中也:“牛奶,面包,都是用微波爐加熱過的哦。”
“那就好,”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睡醒后沒有經過打理而略有些蓬亂的頭發,帶著中也下樓,道:
“中也可不能直接吃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食物。”
“我知道,”
中也揉了揉肚子,一本正經地說:
“否則,肚子會變得不舒服,未來會長不高的。”
魏爾倫失笑,正要開口,卻聽到了一聲巨響,
從樓下響起的巨大轟鳴聲,仿佛把房子震得因此挪動了一下。
什么情況?
敵襲?
魏爾倫和蘭堂對視一眼,表情變得凝重,快速下樓,發現廚房正在往外冒著黑煙,但里面沒有人的動靜,
怎么回事?
下一秒,兩人疑問的答案出現了。
“我放在微波爐里的雞蛋!”
中也震驚了,焦急地正要沖進廚房時,被魏爾倫攔住了。
“小心一點,中也,說不定里面還有危險。”
魏爾倫抱起中也,安撫道:
“小孩子不適合去,讓大人去吧。”
蘭堂心領神會,走進廚房,果不其然看到換了一身黑皮,破破爛爛的微波爐,
蘭堂毫不猶豫地丟進垃圾桶,毀尸滅跡,再開窗透氣,
回到客廳,面對期待看著他的兩人,蘭堂沉吟一下,面不改色道:
“我昨天放在廚房的炸彈爆炸了,很抱歉,中也,雞蛋連著微波爐一起炸碎了。”
蘭堂現在的心情很好,也不介意配合魏爾倫,說點善意的謊言,維護中也的心情。
“原來是這樣,”
魏爾倫還在頭疼如何委婉又不傷人心地向中也說明這件事,聽到這個借口,頓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你* 沒有把炸彈帶進臥室,蘭堂。”
“沒關系,”
中也嚇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搖頭:
“還好蘭堂先生放到了廚房,否則,哥哥和蘭堂先生都要受傷了。”
“所幸中也剛才沒有在廚房,”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詢問地看向蘭堂,蘭堂微微點頭,
廚房已經準備好了。
魏爾倫頓時明白了,放心地把中也放下:
“中也,你想喝粥嗎?”
“我已經吃飽了,哥哥。”
中也站穩后,搖頭,快步跑進了廚房。
魏爾倫跟在了身后,有些困惑。
來到廚房,中也不看墻壁上的黑色痕跡,而是直接跑到煮鍋旁,打開鍋蓋往里看。
“太好了!面包和牛奶沒有壞。”
中也松了一口氣,拿起放在煮鍋里保溫的面包和牛奶,舉高,遞給魏爾倫:
“哥哥,你要吃嗎?我特意為你和蘭堂先生準備的!”
魏爾倫愣了一下,隨即,面露驚喜:
“中也做的早餐一定是我這一輩子吃到的最美味的早餐!”
要知道,他的弟弟可是連飯都沒有做過,
現在竟然給他準備了早餐,還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這是普通的早餐嗎?
不,這是中也對他滿滿的愛!
中也看向手中看著平平無奇,他剛才吃著也平平無奇的食物,不好意思地說:
“哥哥,我只是加熱了一下。”
“加熱早餐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魏爾倫接過早餐,眉眼含笑,滿是純粹的喜悅:
“中也加熱時恰到好處地為它們增添了獨特的風味,所以,才能稱得上為美味。”
中也用小手捂了捂發熱的臉,更不好意思了:
“真的嗎?”
魏爾倫:“真的,不信你問蘭堂。”
蘭堂接過魏爾倫分給他的早餐,微笑:
“保羅說得沒錯,中也做的早餐真的很好,還幫了保羅的大忙。”
魏爾倫點頭,和蘭堂一唱一和:
“我今天還有工作,如果不是中也為我做了早餐,恐怕就要遲到了。”
“哥哥有工作?”
中也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目光發亮:
“一會兒就要走嗎?”
“沒錯,”
魏爾倫帶著中也離開廚房,看了看蘭堂,猶豫道:
“中也是想出去,還是留在家里?”
最近蘭堂和中也飛速軟化的關系,魏爾倫都看在眼里,而與別人相比,他自然更信任蘭堂。
但在作出決定之前,他還是要問問弟弟的意見。
中也毫不猶豫:“我想出去玩!”
家里什么時候都可以留,但出去,他很少會單獨在外面玩,
而且,他也想在西餐廳里的阿姨和姐姐們了!
看來比起蘭堂,弟弟更喜歡外面。
魏爾倫看向表情不顯的蘭堂,有些同情,但想到蘭堂過去對中也的無視,又成為無可奈何,安慰道:
“那蘭堂一個人留在家里吧,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蘭堂臉上毫無反應,內心也毫無反應,但被魏爾倫關心,臉上也有了笑意,心底泛起了甜意,溫柔道:
“好,我會在家里等著你,一直都等著你。”
“中也和我一起離開,在陌生地方的時候,中也記得保護好自己,用我教給你的手段,知道嗎?中也。”
“我知道!”
魏爾倫坐在餐桌旁,快速解決了早餐,帶著中也離開了家。
一路上,魏爾倫的心情愉悅,口中哼唱著無名的旋律,來到西餐廳,看到里面的人的第一句話:
“你怎么知道中也給我準備了早餐?”
單純來大廳查看情況的水樹直子:“……”
第60章 失憶的第六十天 牽連
水樹直子送走三句不離“中也給我做了早餐”的魏爾倫, 低頭,看向臉頰滾燙的中也,有些無奈地感嘆道:
“你的哥哥好像變幼稚了。”
可能是因為弟弟終于大病痊愈, 最近出現在她面前的魏爾倫心情一直很好, 身上也終于有了符合他的年齡的活力,與對未來、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的確變幼稚了。”
中也用手背給臉降溫, 聞言, 感同身受的點頭:
“我只是加熱了一下面包和牛奶,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而且,在家里, 哥哥和蘭堂先生都在做飯, 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在做什么了不得值得被夸獎的事情。
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一直夸獎哥哥或蘭堂先生。
水樹直子的目光更柔和了:
“可能是因為中也的態度,才會讓魏爾倫君一直夸獎你吧。”
七歲的孩子幫哥哥做飯,的確是一件值得夸獎的事情,而若是這個孩子并不引以為傲, 那就更受人喜愛了,
不管怎么說, 兩個人都是好孩子。
水樹直子忽視了中也困惑的反應,輕輕拍了拍中也的腦袋,道:
“走吧,去我的辦公室,你上次沒有看完的繪本還在我的辦公室。”
中也留在這里, 水樹直子自然不會把中也放在魚龍混雜的前臺,
而一向安靜的辦公室,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畢竟,中也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齡, 看不懂她需要辦公的資料,也十分聽話,不會大吵大鬧。
中也被轉移了注意力,后知后覺地“啊”了一聲:
“我忘記我看到哪一頁了!”
“沒關系,我幫你做了記號,”
水樹直子補上由于中也走得太匆忙,沒有聽完的話:
“如果等魏爾倫君回來時你還沒有看完,可以直接拿回來。”
“這也太好了!”
中也高興了起來,拉著水樹直子的手,聲音的含糖量極高:
“謝謝你,水樹阿姨。”
水樹直子:“不用客氣。”
來到辦公室,中也高高興興地看藤坂樺子給他準備的繪本,翻看了十幾頁,突然,被窗外的光晃了一下眼,
“?”
奇怪,太陽的光明明不是這樣。
中也看向外面,看到遠處窗戶的刺眼光斑,直覺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忍不住站到椅子上往外面看。
水樹直子整理著資料,注意到中也的行為,正想提醒中也注意安全,卻見中也突然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不對,不是摔下來,
而是仿佛被重物擊中,猝不及防,被沖擊力撞飛的撲倒。
水樹直子抱住撲到她身上的中也,正要開口詢問,卻見中也捂住胳膊的手松開了。
“叮當——”
一顆黃銅色的子彈落在了地板上。
水樹直子的目光頓住了。
若是子彈,那么,剛才的情況……
這顆子彈原本的目標是她的腦袋!
水樹直子快速按下桌子上的緊急呼救鍵:
“保鏢,快速排查附近一公里以內的建筑,尋找狙擊手。”
等等,既然狙擊手的目標是她,既然她還活著,那么……
“可惡!我想起來了,”
中也快一步撿起子彈,氣呼呼地來到原本的位置,回想剛才的力道與方向,目光褪去情緒,逐漸純粹到鋒銳:
“哥哥教過我應該怎么做!”
稚嫩手掌上的子彈蔓延上了深紅色的異能,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間,完成了蓄力,比之前的速度更快,回到了原主人身上。
而水樹直子一手要去拉中也躲藏,另一手恰好按下了最后一個按鍵。
電話“嘟嘟”兩聲,被接通了。
水樹直子錯愕地看著中也,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說出了原本的話:
“魏爾倫君,我被暗殺了。”
魏爾倫毫無波瀾:“哦。”
水樹直子:“中也和我在一起,被子彈擊中了。”
魏爾倫一秒震怒:“你說什么?!”
水樹直子:“不過,中也剛才反殺了回去,已經沒事了。”
中也聽到魏爾倫的聲音,下意識喊道:
“哥哥?”
“別擔心,中也,我現在就趕回去!不要害怕!”
魏爾倫焦急萬分,看了一眼遠處的暗殺目標,又煩躁又憤怒,
要不是為了暗殺這個人,他怎么可能會離開他的弟弟!
魏爾倫遷怒般將手邊的雜物射穿暗殺目標的腦袋,激起一片驚呼,轉身就走。
該死!他就不能為了一時便利把中也放到其他地方,
而是應該把弟弟留在家里!
中也在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有些模糊:
“我沒有害怕,哥哥,只是有點疼。”
弟弟受傷了!
還忍著痛苦安慰他這個哥哥!
魏爾倫自動腦補了中也現在恐懼又委屈的情緒,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比離開時更快的速度趕了回去。
來到西餐廳,魏爾倫臉色不好地無視了對他打招呼的水樹直子,目光明確地抱起中也,不斷問道:
“哪里疼?中也,你受傷了嗎?”
中也猶豫了一下,點頭,挽起袖子:
“這里,沒有流血,只是有一點點痛。”
魏爾倫看去,果然看到了一片青色的淤青,與普通的膚色對比之下,更是刺目。
“別害怕,中也,”
魏爾倫心疼壞了,內疚又自責:
“有我在,你就不會受傷了,兇手在哪?死了嗎?”
“已經死了,被刺穿喉嚨,一擊斃命。”
水樹直子站在一側,臉色不變地接受了魏爾倫對她明晃晃地遷怒,道:
“魏爾倫君,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魏爾倫:“不幫。”
“是關于委托這場暗殺的真正兇手,我想委托你、”
水樹直子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輕聲道:
“殺了他。”
“不需要你說,我也會這樣做。”
魏爾倫抱起中也,冷聲道:
“不過,我們的合作,從今天開始取消了。”
要不是水樹直子平日給他的感官不錯,也不是這場暗殺的罪魁禍首,魏爾倫早就翻臉了。
中也會遇到暗殺,還不是因為水樹直子的牽連?
要是弟弟再和她相處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惹更大的麻煩上身?
“可以,我已經說過,你隨時可以金盆洗手,”
罪魁禍首死后,她的確不方便再與魏爾倫聯系。
水樹直子沒有猶豫,也沒有糾結:
“作為對中也的感謝,我會把以前扣下的報酬全部歸還,抹除你們在我這里的所有信息,以及,”
水樹直子看向魏爾倫懷中的中也,她能活下來的救命恩人:
“中也的生日是什么時候?我想在他過生日時給他送一份生日禮物。”
中也的生日?
魏爾倫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中也沒有生日,
準確的來說,蘭堂,他和中也的生日,全部沉寂于過去的黑暗中。
這怎么可以?
其他小孩子有的,中也當然也要有。
但具體是什么時候?
魏爾倫猶豫了片刻,選了一個特殊的時間:
“四月二十九號。”
他恢復清醒,看到中也,和中也相認,同樣也是中也記憶中,首次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好,”
水樹直子點頭,腦中浮現很多送給孩子的禮物,又被自己一一否決,停頓片刻,選擇了雖然不怎么受小孩子喜歡,但對未來最有幫助的禮物:
“等到那一天,我會送給中也一份足以大學畢業的教育基金與入學通知書,你們注意及時查收。”
雖然以中也的異能與性格,不用讀書也能活得很好,但讀了書,未來會有更多選擇。
以魏爾倫的性格與對中也的培養方式,應該是想讓中也同樣成為殺手,
而且,學費也是一筆持久的大開銷,對在橫濱討生活的兩人來講,應該也是不小的負擔。
根本沒想讓中也上學的魏爾倫:
“……等等,什么入學通知書?”
中也將她救下來,她竟然想讓弟弟獨自一人去學校讀書?
恩將仇報?
“目前還不確定,但等回去,我會調查每個學校具體的情況,再擇優選取。”
水樹直子只是突然產生的想法,并沒有更細致的規劃,此時也不欲多說,轉而道:
“你應該調查過我的身份,而你的暗殺目標,就是為我提供庇護的金主。”
懶得調查水樹直子的魏爾倫:“……”
“但實際上,他是我的弟弟。”
水樹直子的臉上出現一抹自嘲:
“現在恨不得讓我死的弟弟,蠢貨。”
水樹直子的身世簡單,沒有學歷,選擇可以上升的渠道也少得可憐,
而不看重身世學歷的黑手黨,底層的選拔對女性的要求苛刻,誘惑與惡意繁多,墮落的結局也更慘烈。
若想升上高層,要么有頂尖的實力,要么有頂尖的智力,要么背后有貴人相助,
而不巧,水樹直子只是一個運氣不好的普通人,
不能精通體術,雖比常人聰明,但和真正的天才相比,則如沙漠中較大的砂礫,只能給天才留下一點不起眼的刮痕,
所以,
水樹直子走了捷徑,選擇了她的弟弟,比她小兩歲,有點小聰明,與她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現在,這點小聰明卻不見了。
竟然因為她對他隱瞞了魏爾倫,就想殺了她,
蠢貨,
也不想想,沒了她,他的地位還能坐得長久嗎?
“不用說這些,”
真有弟弟的魏爾倫聽不得血脈相殘事情背后的悲慘經歷,道:
“直接告訴我他的地址與保鏢的能力,我今天就要殺了他。”
“那你怎么辦呢?水樹阿姨,”
中也聽懂了,擔憂地看著水樹直子,道:
“你的弟弟死了,就沒有人庇護你了。”
“沒關系,我會自己庇護自己,”
水樹直子注視著中也的目光,多了一抹真實的溫柔,除此之外,是蓬勃向上的野心:
“他和我長得很像,等到他死后,我會對外宣布‘我’被異能者暗害變成了女性,只要‘我’的勢力不想被其他人清算,依舊會簇擁我。”
這也是水樹直子會選擇弟弟,而不是丈夫的原因,
即使是遺孀,在丈夫死后,繼承的也只會有那一些可有可無的財富,無法繼承所有的權力與人脈。
她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弟弟意外死亡的退路,卻沒想過,她那有點小聰明的弟弟,竟然想親自把她送上絕路,
幸好,命運終于眷顧了她一次,讓她擁有了可以翻盤的底牌,
而脫離魚龍混雜的底層,上層更多是勢力之間的碰撞與算計,拙劣的體術不再會是她的累贅。
“所以,這次的報酬是我的一個人情。”
水樹直子給出承諾:
“若是你們以后有了麻煩,我愿意提供我能給出的所有幫助。”
“哦。”
魏爾倫不認為自己會有需要他人的幫助的一天,所以,
這個承諾和沒有承諾一樣。
若不是他想殺了膽敢傷害中也的人,這完全是賠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