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戀2
寧越還沒去現場, 具體情況也并不清楚,許天問他:“殯儀館那邊通知了嗎?”
“放心吧,通知到了。”
他正要開車, 小李匆匆忙忙跑過來, “我?還以為你們走了, 還好趕上了。”
許天想起他之前說看了書上的圖都會做噩夢,不由道:“你確定要去?我?一個人也行的。”
“那怎么行?我?肯定要去, 現在我?還是法醫處的。”
寧越詫異地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小李不打算干了?”
小李尷尬地撓頭, “沒有, 我?這不是來了嘛。”
許天替他解釋:“小李覺得自己不適合在法醫處工作, 他本?來也不是法醫專業,有沒有可能調去刑偵隊呢?”
“哦,那他是刑偵專業嗎?”寧越問。
小李更尷尬了, 搖頭道:“不是,哈哈, 我?就是跟小許說著玩呢, 好不容易通過測試,我?肯定得留在法醫處啊, 專業上的事?慢慢學嘛, 有小許這個好老師在, 我?肯定沒問題。”
寧越不再追問,順嘴夸了許天兩句。
許天卻斜了小李一眼?,這家?伙也太不靠譜了,如?果真想調職, 就抓住機會好好問問啊。
小李朝她使眼?色, 她也沒看懂,呵了一聲, 不再說話。
案發現場在一個老小區,都是平房。
寧越停車時?,東城區的片警小何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他邊走邊介紹:“這里原來是老農機廠的宿舍,后來旁邊的農機廠搬遷了,宿舍變福利房分給了員工,可新農機廠搬去了郊區,一部?分員工不愛來回跑,都把?房子租出去了,好像還有賣了的。”
“也就是說這里大?部?分是租客?”寧越問。
“對,大?部?分是附近廠里的臨時?工,宿舍環境太差,這邊房租又便宜,還有些是擺攤的、賣菜的。人員太雜亂了,給社區管理造成不小障礙,還有些人為了賺點錢,不檢查租客的身?份證,每到節假日都會有小偷小摸的,甚至裝乞丐要錢的混進來住。”
他說著指指路邊的院落,“像這種位置好的獨門小院,或是圈起來種著花的房子一般是原住戶,都是退休老人在住,他們覺得這里方便。其?他沒大?門的那些基本?都是租出去的房子。案發現場就在第三排東戶13號。”
這種老小區設計很不合理,一排四十來戶,每十戶中間有隔斷,不寬,也就能并排過兩個人,還得是瘦點的,車肯定過不去。
三人跟著小何拐了兩次,還沒走到13號門口就聞見一股臭味兒?,許天拿出口罩戴上,寧越順便也要了個,他回頭看了眼?小李,“做好心理準備,要是不行的話,就在外邊等著。”
“不用,我?能行!”小李倔強地說,巨人觀的他都見過,一具女尸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派出所的小何見狀有些詫異,他一開始還以為寧越這話是跟許天說的,哪想到居然?是位男同志。
幾人剛要進去,小廖捏著鼻子跑出來,沖到廢棄的花壇邊就吐。
小李一看,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又開始崩塌,“小許,不會有蛆蟲吧。”
許天同情地看他一眼?:“看這味道,應該有了,要不你在外邊等我?吧。”
小何捂著口鼻打量小李,眼?神帶了些許鄙夷之色,小李更受了刺激,“不用,我?能行。”
可他剛一進去就像小廖一樣捂著嘴跑出來了。
不過這次小何沒再用瞧不起的眼?神看他,因?為他也想跑,倒是胡東像是屏蔽了一切氣味和感官,認真搜查著房間里的痕跡。
許天全副武裝站在那張床前,心中微嘆,也不知道這女孩的家?屬知不知道她已?經遇害了。
床上很亂,女孩半裸著,床頭還擺著一個飯盒,里邊的饅頭已?經發霉,菜上都是蛆蟲,女孩的頭上身?上也有蛆蟲在爬。
許天哪怕是專業法醫,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一時?難以下手。
門窗都已?經打開,胡東戴著雙層口罩,甕聲甕氣地說:“剛才好多蒼蠅,都被我?們趕走了。外邊過道來來回回一直有上下班的人,居然?沒人過問,爛成這樣才被人發現。”
寧越一邊幫許天打開工具箱,一邊問他:“房東呢?”
“他差點吐房間里,我?叫他去外邊等了,沒在嗎?”
跟小何搭檔的片警說:“在過道抽煙呢!沒走。”
寧越問許天:“要我?幫忙嗎?不用的話,我?去跟房東聊聊。”
許天擺手叫他去,小李吐完了又收拾好跑過來,“我?幫你。”
“殯儀館的人來了嗎?”
小何說:“車剛到,不過進不來,這可怎么抬出去啊,一抬會不會爛在床上?”
許天嘆口氣,“放心吧,我?會收拾好的,叫他們把?裹尸袋拿進來就行。”@
她說完又問胡東:“拍過照了嗎?”
“已?經拍了!”
許天這才在地上鋪上塑料布,一一擺好工具,小李給她打下手,得先把?蛆蟲收拾干凈。
小李一開始不敢看,只敢幫許天遞東西,過一會兒?,見許天眼?神肅穆,手上動作又快又穩,他也不由佩服,輕聲道:“剛才心理小組的人跟我?談了,他說我?還是很想留在法醫處的,應該努力提升自己,不該三心二意。”
許天愣了下,手上動作沒停,“看來跟你談的那位很讓人信服是嗎?我?是覺得只有自己才更了解自己,你要是做法醫實在難受,真不必勉強。”
“這是很有意義的工作。”
“你在說服自己?”
小李嘆口氣:“我?就是覺得人家?說得挺對的,還是先忙吧!小許,這是被勒死的嗎?”
許天見他轉移了話題,也不再多問,別人說再多,最終也還是得他自己做決定。
她說:“沒錯,脖子上的傷痕很明顯。”
他們清理完蛆蟲,殯儀館的人才過來,這次是位叫洪濤的小伙子,雖然?長得一般,但眼?神清澈,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不過他大?概也跟小李一樣,剛入職,對尸體還有些抵觸,一直站在門口,不敢往里走。
寧越先在外邊把?房東審了一輪,見確實沒有嫌疑才放過他。
他進屋時?,洪濤才跟著一起進來。
許天見大?家?都進來了,忙用裹尸布把?尸體簡單包裹上,才跟寧越說:“寧隊,初步判斷是殺害后奸尸。”
胡東詫異問:“殺害后才性侵?你確定嗎?不是性侵時?失手誤殺?”
許天搖頭,堅定道:“非常確定,等我?出了驗尸報告,你可以看看判斷依據,就不在這兒?細說了。這種情況我?覺得可以排除情殺,受害人跟兇手應該并不認識,兇器可能是腰帶,或是寬三到五厘米的硬質條狀物。從尸體腐爛程度和發現的蛹殼判斷,受害人死亡最少十天了,具體死亡時?間還得查一下她的活動軌跡,才能確定。”
寧越挑眉:“蛹殼?”
小李把?袋子里的蛹殼遞給他看,“寧隊,蒼蠅下蛆,蛆又變成蒼蠅了!”
許天解釋道:“尸體很容易吸引蒼蠅,尤其?是夏天,一般二十四小時?內就會有蒼蠅下卵,卵期大?概一天左右,幼蟲期三到七天,蛹期也是三到七天。也就是說,從蒼蠅卵到破蛹而出只需要七到十四天,根據最近的氣溫和這些蛹殼的新鮮程度,我?推測這整個過程應該是十天左右,最少十天,最長可能是十四或十五天。”
胡東有點受不了了,“小許,你是說剛才滿屋的蒼蠅不是別處飛來的?而是從這具尸體上孵化出來的?”
許天默默點頭,小廖又有點想吐了,“天哪,剛才我?居然?拿手轟蒼蠅!”
“沒事?,你不是戴著手套嗎,再說其?他蒼蠅沒準是從動物尸體上孵化出來的,跟這些蒼蠅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胡東聽得嘴角直抽抽,“小許,你少說兩句吧,更惡心了!”
寧越一直在仔細觀察著那張床。
許天就說:“床上的東西我?檢查過了,沒有發現疑似兇器,也沒有嫌疑人遺留的物品,受害人身?上應該可以提取到嫌疑人的DNA,指紋不太好說。”
小廖皺眉:“就算提取到DNA,也沒用啊,總不能把?附近男性都抽一遍血,都拿去驗DNA吧。”
小李道:“等找到嫌疑人后,可以根據這個定罪,這些殺人犯狡猾得很,才不會乖乖招供。”
許天跟小李要去殯儀館給受害人做進一步檢驗,臨走前,她畫了張素描肖像,遞給寧越:“我?大?概復原了下,受害人應該在二十三到二十五歲之間,長得挺漂亮,左眼?角有顆痣。”
寧越接過來,“畫得不錯啊,太及時?了,那顆痣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來。我?讓胡東拿回去復印一下,得趕緊確認死者身?份。”
因?為蛆蟲和蒼蠅,受害人臉上有些穢物,許天想回去化驗一下,看有沒有其?他東西,所以還沒幫受害人整理,再說人死后,面容總和活著時?不太相同,死后拍的照片也不能到處發放。
房間里沒有找到受害人的身?份證件或照片,現在租房要求辦暫住證,還要求有介紹信,可這家?房東為了賺錢,問都沒問,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兒?工作,也不知道家?在哪兒?,甚至沒見誰來找過她,只知道她叫柳翠兒?,小學畢業,農村人。
想確定受害人身?份,就得在這片打聽打聽,有這張素描像在,排查起來更容易些。
大?家?分頭行動,小洪幫著把?受害人尸體抬上車時?問許天:“為什么奸尸就不可能是
情殺?”
許天皺眉:“這只是我?的初步判斷,一般有感情糾葛的人,不會在人死后侵犯死者。做這種事?的只能是自卑陰暗的戀尸癖。”
小李正好看過這方面的書,他馬上補充道:“這是一種病,全名戀尸型性變態,這種病人多見和尸體有職業性接觸的人,比如?太平間或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這種……”
小李正掉書袋,就見洪濤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又沒開口,而且他臉色難看,好像很尷尬。
許天打量洪濤一眼?,覺得不可能這么倒霉,一個殯儀館出兩個變態,其?實誰遇上這種事?都會變臉色吧。
她笑道:“小李,你還忘了咱們倆,法醫也是經常跟尸體職業性接觸的人啊。”
小李知道自己的話讓洪濤不舒服了,許天是在替他打圓場,忙說:“哈哈,沒錯沒錯,那看來咱們三個都有嫌疑了。”
冰戀3
殯儀館還是老樣子, 因為周州的事?鬧得很大,他?們可能內部整頓過,還把解剖室這邊的走廊單獨上了鎖。@
洪濤打開門后, 從辦公室拿了一把鑰匙遞給許天?, “許法醫, 這是我師父讓我給你的,要是有需要你們自己過來就行。”
許天?接過鑰匙, 謝過他?, 又問:“你師父是李叔嗎?”
“沒錯!我剛入行, 一直是師父帶我。”洪濤笑得十分靦腆。
許天?試探著?問:“一般年輕人都不?喜歡來殯儀館工作, 你沒這個忌諱?”
“咳,這有什?么好忌諱的,別管多厲害的人物, 最后歸宿都是這里,幫著?整理一下儀容, 也算是做好事?了。再?說我們也不?用背尸, 也不?像你們還要解剖尸體?,就是推進推出的, 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家里人呢?也支持你來這里工作?”
洪濤嘆口氣:“我媽不?太樂意, 可這是我能找到的工作里工資最高的了, 我爸早逝,我媽病著?,沒法工作,還要經常往醫院跑。以?前?我是在工地當小工的, 因為沒技術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錢。殯儀館這邊雖然是臨時?工, 也不?體?面,但工資比當小工強, 還有各種福利,休息時?間也長,到點就下班。一周只要上兩?個夜班就能休四天?,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兒,所以?我雖然有些怕,還是來了。來了就得好好干,許法醫,你們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說話。”@
他?顯然也怕這些警察把他?當作變態,趕緊解釋自己為什?么來殯儀館工作。
小李突然感覺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了,雖然不?是有意的,但洪濤聽在心里肯定難受。
“哈哈,你挺孝順啊,我剛才那?些話是從書上看的,是說有這種可能,又不?是說干這種工作的都有這種傾向,你別在意啊。”
洪濤神色輕松了些,笑道:“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們是在查案,要是需要查我,我也配合,你們放心。”
許天?聽著?好像也沒什?么毛病,家里條件不?好,他?自己沒學歷沒專業技能,還得抽時?間照顧媽媽,殯儀館這份工作別的不?說,為了招到人,福利絕對好,確實很適合他?。
她沒再?說什?么,跟小李一起忙活起來。
還沒聯系到家屬,也不?能解剖,只是提取了嫌疑人的體?|液和在受害人身上發現?的皮膚碎屑,短毛發,又把衣服一點點檢查一遍。
洪濤一直沒走,但他?好像很怕尸體?,在外邊小隔間里等著?,不?時?探頭問問需不?需要幫忙。
等衣服都脫下來,小李看著?受害人的腿說:“身上也有傷啊!這種痕跡是怎么造成的?”
許天?看著?尸體?大腿上的痕跡,心里直犯惡心,這個嫌疑人絕對是個該死的變態,“這是死后受力造成的,跟生前?受傷不?同。”
小李瞬間明?白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媽的,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嗎?死人都不?放過。”
許天?嘆口氣:“戀尸癖有很多種,有的喜歡把尸體?分割后煮食,有的只喜歡某個部位,甚至可能做成工藝品收藏起來,還有的是親人去世不?舍得安葬,把尸體?放著?當活人,一直交談。奸尸確實是最惡心的戀尸癖!這種人極度自卑,無法和異性建立良好關系,跟不?能動?不?能說話的尸體?相處,也許會讓他?放松下來。不?過也許他?沒這么多心理原因,就是單純變態。”
小李扯著?蓋尸布盡量輕柔地蓋上受害者,嘴里卻怒罵著?:“這就是變態中的變態,我估計這混蛋身上都有一股腐臭味兒。可憐這女孩死了都沒法安寧,還要受辱,簡直太氣人了。”
洪濤走進來,看著?解剖床上的尸體?嘆息一聲:“是啊,簡直太不?是人了,她家里人要是知道得多心疼啊。”
許天?也有些傷感:“這么長時?間沒人找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家人。”
大練兵已經結束了,寧越那?邊發動?派出所的人一起幫著?排查,可惜附近住著?的人都很忙,沒空管別人家的事?,問了幾個都不?知道柳翠兒在哪兒上班,更不?知道從哪天?不?見她出來的。
胡東問離得最近的那?家,“你們就沒聞到味道嗎?”
“聞到了,我只以?為這家不?講衛生,垃圾不?扔,或是死老鼠在柜子底下,你說誰能想到是死人啊,我們要是知道早報警了,聽著?就害怕。可這種味兒聞兩?天?也就習慣了,好像聞不?到了,我們也就沒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這里確實像小何民警說的那?樣,很雜亂,大部分是小販或臨時?工,今天?你走了,明?天?他?來了,流動?性很強,所以?這里的人只跟同村的熟人打交道,街坊鄰居并不?熟悉。
還好很快有民警找到了柳翠兒的前?老板。
這人姓曹,開著?家燒餅鋪,“小翠倒是很勤快,可就是身體?不?好,一直咳嗽,就算我不?嫌棄她,買燒餅的顧客也嫌棄啊,我這店開了才倆月,一開張她就在這兒干,生意一直不?太好,我也怕是她運氣不?好,給我妨的。你說一天?天?咳咳咳,財神爺都得被她嚇跑了,我就直接把她辭了。”
“哪天?辭的?”寧越問他?。
“有倆禮拜了吧,那?天?是個初五,對,確實倆禮拜了,今天?是第十四天?。”
寧越又問柳翠兒的家庭住址,曹老板并不?清楚,“她沒說過,我也沒細問,這姑娘挺可憐的,她自己說是被家里給她弟弟換了親,才二?十出頭嫁了個五十多的,剛結婚兩?年,就嫌棄她生不?出兒子,天?天?打她,她說她受不?了。村里正好有個嫁到鎮上的姑娘回娘家,她求人家帶她出來,那?姑娘還給了她十塊錢,她拿著?這十塊錢跑到豫北打零工。”
曹老板忐忑道:“我也是看她可憐,她說辦暫住證還得跟他?們村打電話,她怕再?被她男人找到抓回去,我看她也不?像壞人,也沒再?催,可沒想到她還有病,我就把她給辭了,你說這事?鬧的,怎么還出人命了?警察同志,我可天?天?在店里忙,早上四點就開始剁肉餡,店里一天?也離不?了人,這事?可跟我沒關系。”
“放心,沒人懷疑你,不?過你再?好好想想,柳翠兒在店里打工這兩?個月,有沒有人跟她搭訕過,或者經常留意她?”
“搭訕?小翠兒這姑娘挺漂亮的,確實有那?毛頭小伙子愛看她,還有個為了跟她說兩?句話,經常過來買燒餅,不?過也就一周時?間吧,可能他?追小翠,小翠沒搭理他?,要不?就是小翠跟他?說了,她嫁過人,還沒離婚,反正那?男的再?沒來過。”
曹老板撓撓頭,略有
些不?好意思,“其實我讓她在我店里干,也就是看她長得漂亮,甭管男女都愛看好看的,不?過搭訕的就這一個,別人也就是看看。”
寧越請他?把那?人樣貌和裝扮描述一下,曹老板有些為難,“就是個毛頭小伙子,二?十來歲,頭發偏分,好像還抹了油,看著?像個二?流子,好像是在錄像廳工作吧,我聽他?跟小翠兒說過,有好看的香港槍戰片,問她看不?看,當時?小翠朝他?擺手,正眼都沒看他?。”
他?描述不?出詳細樣貌,因為他?根本?就沒細看,“反正就是個瘦高的小伙子,我要再?見著?,肯定能認出來,但你要說他?鼻子眼長什?么樣兒,我還真說不?上來。”
寧越跟胡東又盤問一番,見沒有別的可疑人物,這才去錄像廳詢問,錄像廳里都是毛頭小伙,胡東說:“有些廳還愛播帶色兒的片,這些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難保不?出幺蛾子。”
他?們找了附近兩?家錄像廳,排查一遍,終于找到了曹老板說的人,那?人一見柳翠兒的畫像,就激動?道:“警察同志,她咋了?”
寧越直接道:“死了!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啊?怎么可能!搞錯了吧,她雖然看著?病懨懨的,但又不?是大病,就是天?天?挨打,又吃不?好睡不?好落下的病根,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死了。”@
寧越一看他?這反應,就知道他?應該不?是嫌疑人,但還是得問清楚,“看來你對她很了解,她家的事?都跟你說了?你們私下一直有來往對嗎?”
這小伙子卻急著?問:“你確定她死了?”
胡東本?想把照片給他?看,寧越擺手,“沒錯,死了,尸體?已經送去殯儀館,你最后一次跟她接觸是什?么時?候?”
小伙兒嘆口氣:“一個月前?吧,我追她來著?,她在燒餅鋪不?搭理我,我就到路上堵她,還到她家送豬蹄和燒肉,可她不?要,還跟我說她結過婚了。我不?信,她一看就是個小姑娘。小翠兒沒辦法就跟我說她男人打她,嫌她不?能生育,她是逃出來的,還說她男人兇得很,她不?敢跟別人談戀愛更不?敢結婚。我聽了心涼了一半,她雖然漂亮,可到底是個二?婚頭,而且她這頭婚還沒離呢,又是換親,這種婚事?可不?好離啊。”
胡東說:“你覺得她是個麻煩,就放棄了?”
“沒錯,我打了退堂鼓,她當時?好像有點失望,反正我是覺得她對我也不?是沒意思,但我也沒勇氣跟她談,萬一她男人找來,我不?成姘頭了嗎?”
寧越問他?:“你去她家時?,只有她一個人嗎?有沒有其他?人追她?”
“沒有吧,她住的房子挺舊的,但收拾得很干凈,屋里東西不?多,一看就是一個人住。”
這小伙子看著?還算誠懇,而且他?有不?在場證明?,半月前?他?跟著?他?二?叔去鄉下收豬,走了有四五天?,柳翠兒就是那?幾天?遇害的。
等他?們離開錄像廳,胡東問寧越:“要不?要盯著?他??柳翠兒的死亡時?間無法確定準確時?間,他?這個不?在場證明?很容易偽造或是打時?間差。”
寧越凝眉:“你覺得他?有嫌疑?”
“看起來沒有,但跟柳翠兒接觸過的人也就他?了,就這么放了?”
寧越關上車門:“去找小何,讓他?幫忙盯著?,咱們回局里看看有沒有發現?別的線索。”
等他?們回到局里,許天?已經拿著?驗尸報告等在刑偵隊了,“寧隊,嫌疑人不?止奸尸,還屢次奸尸。他?在尸體?出現?尸綠和膨脹后,還曾經糟蹋尸體?,以?至于在尸體?上留下了明?顯痕跡。初步估計,在受害人死亡后七天?內,被迫有過多次性|行為。”
胡東這個老刑警都受不?了了,起身往外跑:“媽的,我先出去吐一吐。”
寧越沉著?臉接過驗尸報告,“心理小組來得挺及時?啊,小許,你要受不?了就去找他?們談談。”
許天?苦笑:“我還好。只是這個嫌疑人太變態了,這種戀尸行為又叫做冰戀,是因為尸體?沒有溫度,也是因為有時?候會有變態用冰存儲尸體?以?供玩樂。而柳翠兒的尸體?一直暴露在空氣中,看蛆蟲情況,第一天?就有蒼蠅,兩?三天?后有蛆蟲在眼睛口鼻出入,他?居然還不?肯放棄這具尸體?。寧隊,我懷疑我是不?是判斷錯了,他?跟柳翠兒真是陌生人嗎?怎么這么大執念?”
冰戀4
寧越聽了許天的話也十分不適, 他嘆口氣:“禽獸不如啊,不過小?許,你能確定嗎?怎么會有這么變態的人?”
許天指指他手里的驗尸報告, “具體情況都在上?邊, 你自己?看吧。”
寧越見過最惡心的案子是把人頭當豬頭?鹵了當下酒菜, 還請朋友來?吃,沒想到還有?更讓人無法接受的。
他認真看完驗尸報告, 雖然有?些專業名詞, 但整個檢驗和分析過程清楚明了, 足以判斷許天的驗尸結果沒問題。
寧越又?嘆一聲:“看來?嫌疑人肯定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等我打?電話請高教授一起過來?分析。”
高勛很快來?了,他看完驗尸報告,皺眉道:“冰戀也就?是戀尸癖, 最大特點是極度缺乏自尊和根深蒂固的自卑,他們害怕被拒絕, 會找一個沒辦法拒絕他們的安全性伴侶, 這是一種精神病態。這類病態有?很多種,比如常規戀尸癖, 殺人戀尸癖, 幻想戀尸癖, 觸覺戀尸癖,浪漫戀尸癖,戀物戀尸癖。”
胡東揉著太陽穴:“高教授,你先跟我們講講, 到底怎么個情況才會發生?這種病態?天生?如此嗎?”
高勛苦笑:“這很難說, 這類病態一般發生?在成年男性身?上?,后天形成的我只接觸過兩類, 一種是小?時候因事故跟尸體長期單獨相處過,長大可能會成為戀尸癖。還有?一種是職業性接觸,經常跟死尸打?交道的人。”
胡東不由看了眼許天跟小?李,小?李無語極了,“我可沒那么變態。”@
寧越無奈說胡東:“瞎琢磨什么,咱們當警察的不也經常接觸尸體嘛。”
胡東忙道:“不是,我就?下意?識看了眼,沒別?的意?思!”
許天瞪了他一眼:“法醫或多或少都有?潔癖,我們知道活人成為尸體后的每一個變化,知道細菌如何繁衍、氣體如何聚集、尸斑如何形成。就?算真有?變態的法醫也不可能做這種事。而且因職業變成戀尸癖的一般屬于投機取巧型,不是單純戀尸癖,也就?是說他可以跟活人發生?關?系,但因為有?這個機會,想占便宜。這類人對尸體要求很高,看到尸體年輕漂亮,死的時間不長,可能會動邪念。”
“許法醫說得沒錯!”高勛道,“不過也有?例外,有?些戀尸癖為了接觸到尸體,會去應聘殯儀館,太平間,甚至墓地的工作。不過這類也算投機取巧,不會殺人。目前看來?,嫌疑人可能是殺人戀尸癖或浪漫戀尸癖。殺人戀尸癖會為了與?他人發生?性關?系而殺人,哪怕他在受害者活著時有?強|奸的機會,也仍會選擇把人殺了,換句話說他對活人不感興趣。浪漫戀尸癖是在失去親人后,保存親人尸體,這類戀尸癖只對特定尸體感興趣,而且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會遺棄尸體。之前我就?在西北見過把妻子尸體制成木乃伊,每天都跟她說話,甚至幫她洗澡。”
胡東呼出一口氣:“這種還不算太變態,舍不得親人離開嘛,又?不去禍害別?人。”
許天皺眉:“高教授,照你說的,我覺得可以排除浪漫戀尸癖,因為嫌疑人遺棄了尸體,還任由尸體腐爛,沒做任何措施。”
高勛:“我不建議排除,和高度腐爛的尸體發生?關?系,不是極度變態就?是跟受害人有?很深的情感糾葛,殺人戀尸癖更喜歡在尸體還溫熱時作案,侵犯自己?親手?殺死的人也是他們獲得快感的渠道之一,所以他們會很快轉移目標。”
寧越道:“高教授,你沒來?前,小?許也覺得嫌疑人跟受害者應該有?情感糾葛。”
高勛笑了笑:“其實我剛才的分析都是紙上?談兵,每個嫌疑人的行為特征,心理狀態都不同,可能是單獨戀尸癖也可能伴隨其他病態行為。甚至可能由浪漫戀尸癖演變成殺人戀尸癖,所以具體情況還得具體分析。”
寧越介紹了死者柳翠兒的家庭情況,“派出所的同事已經在排查,她沒有?暫住證也沒辦健康證,身?份證件也沒找到,在豫北屬于黑戶,跟她接觸過的人也沒聽她說過來?自哪個鄉鎮,她的名字在農村的重名率不會低,找到她家人需要時間。”
胡東接著道:“目前跟她接觸過的只有?燒餅鋪的曹老板和在錄像廳打?工的趙華。曹老板有?家有?孩子有?生?意?,這個趙華家庭也不差,還在錄像廳入了小?股,他們都不可能自卑,不符合戀尸癖的特征啊。”
高勛解釋:“有?些人的自卑是肉眼看不出來?的,而且可能只是性方面的自卑,當然了,如果這兩人和女性關?系都算正常,那嫌疑確實不大。”
許天看著案情板上?的名字,跟寧越道:“寧隊,我怎么覺得柳翠的丈夫嫌疑最大呢?如果是換親的話,是不是說明,他很難找到老婆?好不容易換了一個,還跑了,他急著生?兒子,會甘心在家等柳翠回去嗎?”
寧越點頭?:“他確實有?嫌疑,而且從心理上?分析,他會覺得柳翠是他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肯放過她,如果是他的話,那他半月前就?已經來?到豫北了。”
高勛突然道:“寧隊,為什么不排查一下這類案子的高危犯罪人群,主要是能接觸到尸體的這類人,比如醫院太平間的工作人員,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墓地也有?可能隱藏著幻想戀尸癖,這類人是通過幻想和死者發生?關?系,可能會憑空想象出一出生?死戀,但當幻想無法讓他得到滿足時,也有?可能發展成自己?制造死尸。”
寧越道:“多謝提醒,正打?算安排。”
高勛又?沖許天笑了笑:“咱們局的法醫處好像就?三個人,只有?許法醫一個專業法醫,倒是沒什么查的必要。”
不專業的小?李心里不太舒服,可人家說的也是實話。
許天有?些無語,總覺得這位高教授有?點針對她的意?思,她雖然沒有?原主記憶,但以原主的履歷不可能認識他啊。
高勛說完就?坐在辦公室一角,細細看驗尸報告,許天看他沒再關?注自己?,覺得可能想多了,也許他只是公事公辦吧。
要找柳翠兒的家人,還要排查這些相關?崗位,許天跟小?李也被分配去查殯儀館的人。
寧越說:“小?許跟殯儀館那邊也算是熟人了,跟值班領導要一下他們的檔案,先排除一下,再有?針對性地調查。”
許天提議:“寧隊,要不讓小?李先去采集一下曹老板和趙華的DNA吧,跟從柳翠身?上?提取的核對一下。”
“也好,不過DNA檢驗還得去省城,先采集了他們兩個的,我這邊加緊找柳翠的丈夫,最好把他的DNA也一起送去核對。”
采集血液樣本,有?派出所的同事陪同就?可以,寧越正想再給許天安排一個搭檔去殯儀館,高勛起身?道:“寧隊,我跟許法醫一起去吧,最近在研究微表情,正好實踐一下。”
寧越沉吟片刻,似乎不太放心,他看向許天,征求她的意?思。
許天其實不喜歡跟心理專家打?交道,但為了查案也不能矯情,人家主動請纓,她也只得道:“好啊,寧隊,你放心,殯儀館這么近,又?不是要下鄉,能出什么事。”
“也對,我給殯儀館的蘇主任打?個電話,你們到了直接找他就?好。”
等許天跟高勛下樓后,又?為難起來?,刑偵隊的車寧越在用,現在打?車不方便,難不成去坐公交?總不能她騎車載著這位教授去殯儀館吧。
沒想到高勛居然跑去找心理小?組的帶隊領導,要了接待用車。
“司機沒空嗎?誰來?開車?”許天問。@
高勛打?開門坐到駕駛位上?,笑問她:“你沒駕照?該考一個的,聽說你連持槍證都沒有??”
“最近忙,都會有?的。”
“路你熟吧?”
“去殯儀館的路肯定熟,一直走,十字路口右拐。”
高勛側臉看她一眼,“你好像不太喜歡跟我說話?”
許天笑了笑,“高教授,我們隊里的有?誰喜歡跟你們談嗎?你們沒到時,我們還討論要被教導主任盤問了,都很煩。心理醫生?好像都喜歡刨根問底,最簡單的事也得分析下心理過程,沒人喜歡跟你們談話。”
高勛笑瞇瞇的,沒接話,他發現這姑娘很機靈,他問的是為什么不喜歡跟他說話,而她偷換概念,說沒人喜歡跟心理醫生?談話。
許天應付過去,又?給他指路,看到殯儀館的大門時,她想起了已經進監獄的周州,還有?新來?的洪濤。
洪濤有?雙清澈的眼睛,但做壞事的人都很善于偽裝,她也沒把握排除他的嫌疑。
下車前,她還是跟高勛說了周州的事,沒想到高勛居然道:“那案子我知道,來?之前,你們刑偵隊最近的案卷我們都翻過。聽說他女朋友想害你?結果沒能布好局,就?被你們抓獲了。”
“沒錯,周州領著他女朋友跑去解剖室圍觀尸體,還擺弄拍照,被辭退了。他女朋友也受到牽連,懷恨在心。我想經過周州的事,殯儀館再招人,應該會謹慎些吧。”
高勛卻嘆口氣:“再審查也查不出人心底的隱秘,飛蛾總愛撲火,螞蟻看到糖漿蜜水兒,恨不得溺斃其中也不舍得放棄,有?些人就?愛朝著他喜歡的地方奔。許法醫,別?因為殯儀館都是熟人,就?覺得他們不可能是變態。”
許天嗯了一聲:“我知道,你放心,也沒那么熟。”
因為寧越提前打?過電話,殯儀館的蘇主任已經準備好了所有?人的檔案,“我們這兒正式職工有?二?十三人,臨時工九人,包括火葬場的。寧隊也沒說要查什么,但不管查什么,我們都積極配合,可不能再出個周州了。”
許天謝過他,跟高勛翻著那些檔案,又?跟蘇主任說:“檔案上?沒有?的,比如家庭情況家庭關?系,性格愛好,您都清楚嗎?”
蘇主任為難地搖頭?:“這結沒結婚,生?沒生?孩子,我倒是都知道,可關?系如何,性格怎樣,我真不清楚。小?許,要不我給你叫個人來?吧。”
“誰?”
“老李,你認識,他是我們這兒的包打?聽,耳朵是順風耳,嘴上?按著大喇叭,比娘們兒還八卦,就?沒他不知道的事兒。”
高勛發現在蘇主任說娘們兒時,許天眉頭?微皺,但到底沒說什么,他不由笑了笑,她還挺能忍。
許天不想浪費時間,再說蘇主任大概只是慣性粗俗,沒惡意?,四五十歲的人了,說了也改不了。
她倒是沒想到老李會是包打?聽,他看起來?還挺穩重。
老李過來?時有?些激動,腳步飛快,推開門就?問:“許法醫,又?出什么事了?不會是洪濤惹麻煩了吧,我就?看他不像正常人,總愛發呆。”
冰戀5
許天請老李把這些人都幫著篩選一遍, “你憑直覺,覺得不對勁的人有嗎?”
老李急忙點頭:“肯定有啊,洪濤就是一個, 還有一個在?火葬場工作的, 我也?看他很?不順眼?, 呃,也?不是不順眼就是覺得不對勁吧。”
許天剛要細問, 高勛道:“這兩?位結婚了嗎?我們要找的人應該是單身。”
老李一拍大腿, “這倆都是單身, 洪濤吧, 呆得很?,要不是實在?缺人,我才不會帶他。那個老廖呢, 是我們這兒的老員工了,一直神經?兮兮, 包上掛著符, 總說遇見鬼了,臨下班前還要念一堆咒語, 說不念或是少?念了, 鬼就會跟他回家。我的天哪, 這要再早幾年,我肯定舉報他亂搞封建迷信。”
許天多少?有些失望,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不對勁,有些人信鬼神, 又不得不在?這里工作, 自?然會變得神經?兮兮。
老李又說:“還有這個老廖因為太神經?,是個相親困難戶, 快四?十了也?沒結成婚,這附近的未婚姑娘都被他追過。你說就那么兩?間房,工作又特殊,歲數還不小了,居然還盼著找小姑娘呢,自?己啥樣他是一點?逼數都沒有啊!看見年輕小姑娘就移不開眼?,
倒是不耍流氓,但就是不像話。”
顯然老李十分?看不上老廖,愛追小姑娘這一點?有些可疑,但這種沒自?知之明的男性?也?不少?,于是許天又問老李:“您再想想,有沒有對尸體?很?感興趣,總喜歡接觸尸體?的員工?”
老李皺眉,連連擺手:“那倒沒有,雖說都是干這一行的,可真遇上抬尸的事,都往后躲,沒一個搶著干的,唉!吃苦耐勞的精神都忘了,越來越不像話了。”
高勛笑了起來,“您遇上尸體?會往前沖嗎?”
老李馬上聽出他的意思,不悅道:“我現在?年紀大?了,這不是帶徒弟了嗎?什么事都我自?己來?累死我也?干不完啊。反正?我年輕那兒可沒像他們干活這么挑三揀四?。”
許天又問他:“洪濤呢?他是新人,遇到這事也?往后躲嗎?”
“那倒沒有,這次你們那兒叫車,我一跟他說他就去了。”
“我們離開解剖室后,他去哪兒了?有沒有不適的反應?跟你們抱怨過嗎?”
“他一直在?前邊學化妝呢,倒是沒說過什么,我還問過他,他只說是具女尸,都長?蛆了,我再問到底怎么回事,他說他也?不太清楚,警察正?在?查。”
許天皺眉,洪濤這是嘴嚴?還是說跟大?家不熟,才沒說其?他調查結果?@
其?實嘴嚴挺好的,但怎么說呢,不太符合人性?,跟帶自?己的師父都沒說。
她把檔案篩選一遍,又詢問了各人情況,最?后把單身的,離異的,夫妻兩?地分?居的都挑了出來,一共有七人,包括老李說的洪濤和老廖。
老李一個個地跟他們介紹這些人,又找來出勤表,確認他們的工作時間,他確實是包打聽,離異的那位相親成功了,只是男方孩子不想要后媽正?在?鬧騰。
因工作分?居的兩?個中有一個跟附近的小媳婦搞上了,總偷著見面?,反正?沒他不知道的。
最?終層層排除后,只剩下洪濤、老廖跟一位姓鐘的司儀。
老李說鐘司儀正?跟妻子鬧離婚,“老鐘這人跟誰都沒什么交情,人緣一般,還不愛說話,而且最?近他很?喜歡去火化室,經?常請假。”
“最?近經?常去火化室?那總請假也?是最?近嗎?”
老李點?頭:“沒錯,不信你們查下出勤就知道了。”
許天覺得鐘司儀嫌疑很?大?。
蘇主任馬上道:“我這就把人叫過來。”
高勛一直在?旁邊看著,許天也?不好忽視他,問道:“高教授覺得呢?要不先問問這三個人?先看看他們有沒有作案動機和時間?”
“好啊,你安排吧,我只是陪同。”
許天卻總覺得他在?監視、觀察自?己,反正?是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蘇主任先把鐘司儀叫來,許天一看他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就皺眉:“你昨晚沒睡好嗎?”
鐘司儀苦笑著點?頭:“最?近一直睡不好,白天也?沒空補覺,看起來可能沒精神。警察同志,你們找我什么事?”
許天問了他最?近的作息和工作之余的消遣。
他嘆口氣:“我能有什么消遣,就是上班工作,下班吃飯睡覺啊。”
高勛突然插嘴:“那是有什么壓力嗎?作息正?常工作正?常,怎么會睡不好覺?”
鐘司儀眼?神閃爍,往后退了兩?步,試圖躲避大?家的打量,“可能入夏了,天熱吧。”
許天一聽就知道他在?撒謊,正?要細問,就聽高勛說:“鐘同志,不說實話的話,你會成為命案嫌疑人,希望你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鐘司儀嚇了一跳,“啊?什么命案?老廠那具女尸嗎?這可跟我沒關系,我……我……”@
他看了眼?蘇主任,嘆口氣,還是說了實話:“我得了肺癌,晚期了,看不好了,沒跟單位說,是想站好最?后一班崗,我……”
蘇主任嚇了一跳,“什么?癌癥晚期?老鐘,你怎么不早說呢?都病了還站什么崗,上什么班?你那工作又不是沒人能替!”
鐘司儀苦著臉,似乎還想解釋,可見高勛銳利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他無奈道:“其?實我是想死在?崗位上,這樣的話咱們單位撫恤金肯定少?不了,我孩子還小,老婆又不是正?式工。”
蘇主任一時無語,“你這……你這真是離譜啊。”
許天沒想到高勛這個心理專家還真有點?能耐,一眼?看穿鐘司儀,確實節省了不少?時間。
她問鐘司儀:“你經?常去看火化,不會是在?考慮自?己的身后事吧。”@
鐘司儀一屁股坐在?旁邊椅子上,“沒錯,我一開始很?不甘心,總覺得自?己倒霉,憑什么是我啊,我抽煙也?不多,火化室的鍋爐工是個大?煙槍,一天半包的抽都沒事,我一個禮拜也?抽不了一包,怎么就肺癌了呢?一發現還晚期了!不過經?常看人火化,我也?想開了,最?后都是塵歸塵,土歸土,珍惜眼?下就行了。我最?近經?常請假去看我女兒,她上初中呢,我送她去上學,有時候還躲在?外邊看她上課,多陪一天是一天。”
許天眼?眶有些濕,“該再想想辦法,癌癥最?要不得的心態就是等死,也?許看看中醫,找點?偏方能有效呢,哪怕延長?一下壽命也?好。”
鐘司儀看出她的善意,“謝謝你姑娘,找過幾個醫生,都說沒辦法了。唉,我女兒以后長?大?要能像你一樣有好工作,還這么漂亮利落就好了。”
這話把蘇主任都說哭了,“你說你這人,病了你倒是說啊,撫恤金我們幫你爭取,現在?操什么心啊。現在?的關鍵是你要好好休息,好好養病,許同志說得對,再找找靠譜的醫生,萬一有奇跡呢?”
鐘司儀唉聲嘆氣地對大?家表示感謝,許天又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已經?看淡生死,只想珍惜眼?前時光嗎?那該樂觀啊,怎么還是愁眉苦臉的?
不過人家是癌癥病人,再樂觀也?笑不出來吧。
謹慎起見,她還是問了鐘司儀在?哪家醫院看的病,準備一會兒去調取一下病歷看看他有沒有撒謊。
鐘司儀走時,腳步特別輕快,許天看著他的背影,還是有一絲疑慮。
高勛卻已經?在?看老廖的資料了,“這位也?不太可能,不過還是見見吧。”
老廖瘦高個,長?方臉,頭發凌亂得跟雞窩一樣,眼?神倒是炯炯有神,一進來看見許天,他馬上笑得諂媚,還把手往褲子上擦了擦,要跟許天握手。
許天還沒抬手,高勛已經?拉了他一把,讓他坐到旁邊椅子上,“坐下說吧,聽說你能看見鬼?”
老廖本來注意力都在?許天身上,顯然老李對他的評價很?準,看見年輕姑娘就盯著,不過高勛一句話就讓他轉移了注意力。
他興奮道:“沒錯,可這事不能說啊,領導找我談過,不能搞封建迷信,可我真能看見,同志,你也?是同道中人嗎?唉,我也?是放不下啊,怕把我媽氣死,要不然我早去鐘南山當道士了!降妖除魔才是我的任務!”
蘇主任聽不下去了,剛要呵斥,高勛擺擺手,“沒事,我挺感興趣的,正?好跟他聊聊。”
老廖得意地斜了蘇主任一眼?,說起了他在?殯儀館見鬼的事,許天不耐煩地聽了會兒,無奈道:“所以你一個鬼也?沒見過,只是聽到聲音?水管、暖氣管、下水道都會因為氣溫變化發出聲音,衛生不達標的話還會有老鼠蟑螂,房頂的撞擊聲有沒有可能是鳥類?廖同志,我看你只是膽子小吧,聽到點?動靜就說在?鬧鬼?”
老廖有些不悅,對許天的好感瞬間消失:“你根本不懂,鬼來了有氣場,而且溫度會下降,我真能感覺到。”
“你沒聽過嚇到后背發涼,嚇出一身冷汗這種話嗎?受到驚嚇確實會有寒意。”
老廖卻固執己見,一直說有鬼,蘇主任有些無奈,小聲跟許天說:“許同志,他就這樣,以前找他談過話,后來不明著說了,自?己搞些符啊咒啊,就沒停過。”
高勛倒是很?喜歡聽老廖這些話,細細問著。
許天看不出疑點?,干脆先去找洪濤。
洪濤來殯儀館時間短,哪怕萬事通的老李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況,倒是他自?己跟許天說過一些。
洪濤見她來了有些驚訝,“許法醫,要解剖嗎?我去給你打下手。”
“不急,還沒找到家屬,我想先跟你聊聊,你媽媽的病好些了嗎?”
“一直是老樣子,得用?藥養著,干不了重活。我爸沒了,我爺爺奶奶跟著大?伯家,只我媽一個人在?家里,我想去南邊特區打工,都不敢去,生怕我不在?,她病重了沒人管,只能來殯儀館。”
洪濤又說起了他來殯儀館的理由,許天夸他孝順,又問:“談過女朋友嗎?”
“沒有!”洪濤似乎有些羞澀,眼?睛都不敢看許天。
許天笑道:“一次也?沒有?是沒遇見喜歡的女孩?”
“遇見了也?不敢追,我不把我媽當累贅,可別人不行啊,再說我只是個臨時工,哪個姑娘肯嫁給我?”
許天閑聊幾句,突然轉移話題,“今天是你第一次接觸尸體?嗎?”
洪濤突然僵住,眼?睛先是往下掃了眼?,又微微抬起,吞咽著口水,僵硬地笑著:“也?不是,第一次是我爸,他得的急病。那年我九歲,放學回家不知道我爸去世了,還推他起來給我做飯。”
許天皺眉看著他,剛才他那個動作和表情顯然是驚恐不知所措,如果他只是想起他爸,應該是傷感或感慨的神情吧,這不對勁。
而且洪濤小時候跟尸體?相處過,她想起高勛的話,急忙問:“然后呢?你跑出去喊人了?還是一直陪著你爸,你媽什么時候回的家?”
“我見他醒不了,就去外屋寫作業,等我媽回來我作業都寫完了。我媽罵我爸太懶,大?白天躺著,等做完飯去喊他,才發現我爸沒了!”
冰戀6
許天?越聽越覺得洪濤有問題, 可看著他清澈的眼神,又覺得不太可能是他。而且他當時見到的是他父親的尸體,他還出去寫作業了, 也不算長期陪伴, 再怎么受刺激也不應該對女性尸體有這種變態需求啊。
“抱歉, 提起了你的傷心事,你爸的事對你影響一定很大吧。”
洪濤垂眸, 神情淡然:“當時影響肯定大啊, 不過我那?天?真?沒發?現他已經死了, 等我媽回來我才知道, 雖然傷心,但有我媽陪著,很快也就過去了。”
許天?還想?問什么, 洪濤猛一抬頭:“許法醫,你不會在懷疑我吧, 我沒那?么變態, 也沒有作案時?間啊。我在殯儀館是新人,一直兢兢業業, 別人不想值班都推給我, 我上周連著值了四天?夜班, 把蘇主任都氣壞了,讓他們別總欺負新人,不信你去問問!我不可能做這種事!那簡直就不是人干的,畜生?都不如。”
許天?見他如此坦誠, 也只得承認, “抱歉,我只是例行問一下?, 你單身?,又是從事相關職業的,就是我們自己?也會成為懷疑對象,要被其他人審查。”
“好,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肯定配合你們審查,有什么問題你就問吧,去公安局我也不怕。”
他這么一說,許天?倒是不知道該問什么了,接著問他爸的事對他的影響?好像不太禮貌。
哪知道洪濤自己?道:“我爸去世后,我確實做過幾天?噩夢,每次走到那?間臥室門口都很?難過,但我當時?還小,沒幾天?就忘了這事,我爸三七我跟同學跑去河溝里摸魚,還被我媽打了一頓,說我不孝順。許法醫,我不可能因為這事就成了變態,我有朋友有同學,有愛我的媽媽,我爸去世只是給了我壓力?,也讓我媽活得更累。”
許天?忙說:“我只是問問,排除一下?嫌疑,你別往心里去,你們殯儀館和我們法醫處的都得經過排查,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洪濤好像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好,要是真?被你們冤枉成變態殺人犯,我媽得瘋!”
說完他又關切道:“那?女孩不是結婚了嗎?我覺得你們該重點查一下?她丈夫,這種鄉下?丑男自卑又自負,結了婚就把老婆當成自己?的奴隸,怎么可能任由老婆跑到城里來。”
許天?心一緊,“你怎么知道柳翠兒丈夫是個丑男?”
“啊?”洪濤一愣,皺眉道:“哈哈,他不是換親的嗎?要是長得好,能等到四五十歲再換親嗎?肯定是個丑八怪。”
他說得十分符合邏輯,但許天?卻?有種直覺,洪濤應該見過柳翠兒的丈夫,才會脫口而出鄉下?丑男。
既然見過,還知道那?是柳翠兒的丈夫,也就說明他之前跟柳翠兒接觸過。
許天?嘆口氣,看來真?不能心軟啊,差點放過他,“不好意?思,還得麻煩你跟我去公安局一趟,有些事要查清楚。”
洪濤臉色難看起來,“啊?剛才你不是說沒事了嗎?不會就因為我那?幾句話吧,我就是隨口一說,真?是猜出來的!這女人找男人其實也不只看貧富,有那?長得好嘴又巧的,哪怕家徒四壁也有人跟著,所以我才說那?個只能換親的變態男肯定是個丑男。”
“走吧,跟我去趟局里。在這兒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再說我們還得核查你這半個月的行蹤,如果?真?沒問題,很?快會放你回來,也會跟你單位解釋清楚。你不用擔心,我們又不是黑警不會隨便找個替罪羊應付差事。”
洪濤卻?緊張得要死,“許法醫,你也太較真?了,不就隨口一句話嗎?我真?沒見過他,就算見過我也不知道那?是死者丈夫啊!”
許天?想?起寧越說有些人只有到了審訊室,才肯說實話,自然不想?再跟他在這里糾纏。
洪濤無奈跟她出來,“我得去跟蘇主任說一聲,你說解釋清楚,可這就像白紙上潑墨水,根本解釋不清,再怎樣?大家都會說我是進過局子的人。”
許天?第一次獨立查案,也怕自己?弄錯了,干脆道:“這樣?吧,我去找蘇主任,就說我們法醫處缺人手,調你過去幫忙。”
按說這樣?可以兩全其美,如果?洪濤真?沒事,不應該再拒絕,可他還是沒有放松下?來,眉頭緊皺,“許法醫,你到底懷疑我什么?以為人是我殺的?是我奸尸?你太侮辱人了!”
他要利索地跟著去,許天?可能真?以為自己?搞錯了,畢竟她也不是專業刑偵員,可現在看他這緊張的樣?子,她更確定他在心虛。
“不是你的話,就走個過場,又不是逮捕你,怕什么?”
洪濤苦笑,“我要再說下?去,你是不是更得懷疑我了,好吧,我去,但我確實是冤枉的,許法醫,我原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哪想?到你比他們更會欺負人啊。”
許天?皺眉:“對不起,如果?真?跟你沒關系,我會跟你公開道歉。”
“傷害造成了,道歉有什么用?許法醫,沒想?到你權力?還挺大,我要不去,你該不會叫人來抓我吧。”
洪濤陰陽怪氣起來,許天?對他的那?一絲歉疚瞬間消失,“你剛才不是說要去嗎?那?就別廢話了,走吧!”
那?邊高勛已經聊完了,他確定老廖沒嫌疑,就是太信鬼神之說,甚至有出家入道的傾向。
他見許天?要帶洪濤回去,把她拉到一邊,“怎么回事?”
許天?說了大概情況,高勛沉聲道:“小時?候跟尸體單獨接觸過,確實會有很?大影響,不是他說沒事就沒事的。只是他那?句鄉下?丑男,的確可以推測出來。”
“也許吧,不過他當時?的語氣,讓我覺得他見過這人,才會如此鄙夷。”
高勛看著許天?笑道:“怪不得你一個法醫,寧隊能把你當刑偵員用,你很?干練很?敏銳。”
“多?謝,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既然查案就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線索,洪濤很?可疑。”
等回了局里,其他小組還沒回來,寧越已經找到柳翠兒的老家,通知了她父母,“柳翠兒丈夫叫余大力?,村主任說他一個月前開了介紹信,說是來城里找柳翠兒,看來他的嫌疑很?大。”
“一個月前?有他照片嗎?寧隊,我懷疑洪濤見過余大力?。”
“洪濤?你是說殯儀館那?個新來的?”
許天?點頭,她把兩人談話內容復述一遍,寧越皺眉:“鄉下?丑男?確實有些主觀且十分鄙夷,這么說洪濤認識柳翠兒和余大力??柳翠兒父母明天?才能到,余大力?的身?份證帶出來了,家里也沒照片,想?找還得去他們鄉里查身?份證存檔。”
胡東說:“要不先問問洪濤吧。”
洪濤十分委屈,一問三不知。
胡東見高勛在旁邊看熱鬧一樣?圍觀,就笑道:“咱們高教授不是犯罪心理專家嗎?這時?候該你出手了啊。”
高勛也沒推辭,“許法醫一起去吧,是你把他抓來的,他肯定對你反應最大。”
胡東好像看不慣他這把刑偵隊當自己?家的做派,本想?說點什么,寧越卻?拉了他一把,“也好,我們兩個攻擊性太強,高教授,你跟小許跟他聊聊,也許他沒殺人,但肯定有隱瞞,必須讓他清楚知情不報算是同犯。”
洪濤見許天?進來,確實反應大,像有仇一樣?,偏過頭去不看她。
許天?無奈道:“洪濤,沒人欺負你,也沒人找你茬,都是查案需要,你早點招供就能早點回去。不瞞你說,我身?邊這位是省里來的心理專家,人形測謊儀,你那?點小把戲瞞不過他。”
高勛笑了,看她一眼,似乎很?喜歡人形測謊議的說法。
“小洪同志,你放心,沒人說你是殺人犯,只是你肯定有所隱瞞。”@
“我沒撒謊,也沒干壞事,沒什么可交代?的。”
高勛眼神十分溫和,話語卻?凌厲極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什么急病?”
“我記不清了。”
“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記不清了?好吧,你當時?九歲還是十歲?連睡著和去世都分不出來嗎?”
洪濤有些不耐煩:“天?天?見面的人躺在他自己?床上,我怎么會以為他死了?九歲才上小學二年級啊,你以為有多?大?看不出來很?奇怪嗎?”
他說完瞪了許天?一眼,“看吧,我就怕你們這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要是找不到兇手,上邊一催,是不是就得把我安排上?”
“你放心,絕對不會,但你也得保證你沒撒謊。洪濤,你跟柳翠兒是怎么認識的?”
“亂說什么,我根本就不認識她!許法醫,你這是在逼供嗎?”
許天?淡定道:“我只是正常詢問。”
高勛卻?跟她一點默契都沒有,又問起洪濤小時?候的事,“你說你媽做完飯才發?現你爸去世?做的什么飯?你爸愛吃的還是你愛吃的?”
“我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洪濤逐漸暴躁。
高勛卻?不肯放過他:“不記得?你記得你在外間寫作業,記得你媽喊你爸吃飯,不記得你媽做了什么飯嗎?你家屋子多?大?廚房離得很?遠嗎?你家有餐桌還有書桌?你在書桌上寫作業,你媽把飯擺在餐桌上,然后去叫你爸?”
洪濤家庭情況不好,才會跑到殯儀館工作,他媽媽沒有退休金,可能一直是臨時?工,住宿條件不會太好。
像筒子樓那?種,地方小,甚至可能要到門外走廊上做飯,確實不太可能有他專門的書桌。
“不記得不記得,全不記得了!我當時?受了刺激,那?天?的事都不記得了。”洪濤抱著頭晃著身?體,聲音尖利。
許天?不由道:“我看你現在才是受了刺激,那?天?的事你不可能忘記,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洪濤右手掐著左手的手心,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半天?才長嘆一聲:“有什么好說的,我爸得了急病,我沒發?現,我媽回來才發?現,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鄰居幫忙叫了殯葬車。陳年舊事,這有什么好說的?”
高勛挑眉:“也就是說根本沒送醫院嘍?那?誰知道他是被毒死的還是得急病死的?”
許天?馬上明白了高勛的意?圖,配合道:“洪濤媽媽肯定知道,看洪濤這個樣?子,他就算不知道應該也猜出來了。”
洪濤大怒,“我猜出什么?許法醫,你別亂說話,這事跟我媽沒半點關系。”
許天?愣住,這么容易就詐出來了?他爸的死居然真?有問題?
高勛輕嘆一聲:“伴侶一方非正常死亡,百分之八十是另一方下?的手。洪濤,你媽為什么要殺你爸?他家暴?還是出軌?還是說你媽外邊有人了?”
“你媽才外邊有人了,我都說了沒關系。”
許天?無奈道:“洪濤,你知道什么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要不肯說,我們只能去找你們當時?的鄰居,還得把你媽媽請來,問問清楚。”
“不要找我媽,我媽病著呢!”洪濤急了。
可這種情況必須得查清楚,他不肯說,他媽媽倒是很?利索,一來就招了,“沒錯,小濤爸是我殺的,這么多?年了,我以為逃過去了,沒想?到你們還能翻出來查。”
許天?問她:“為什么要殺他?洪濤知道嗎?”
“知道,他總折磨我,在外邊裝成顧家好男人,在家里跟老佛爺一樣?,油瓶子倒了也不扶,還總打我,我身?上經常輕一塊紫一塊,夏天?都不敢露胳膊。那?天?我挨打時?,小濤攔了下?,他就扇了小濤一巴掌,我受不了了,想?跟他離婚,他說除非他死了,否則不可能!那?就死吧!”
洪濤媽的語氣出奇平靜,“我問小濤要是他爸死了他會不會難過,他說不會,我就沒了顧忌。那?天?他爸中暑在家歇著,我給熬了藥,順便把農藥懟進去了。小濤去上學時?我跟他說,回來可能就見不到他爸了,讓他去說聲再見。”@
許天?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來洪濤的心理問題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啊。
冰戀7
審訊室外的寧越也沒想到洪濤小時候還有這樣的過往, 直接聽愣了。
胡東一開始對高勛不感冒,甚至有點煩他,可這時也不由不佩服, “寧隊, 這心理專家確實有兩把刷子?啊, 這都能猜出來?”
審訊室里,洪濤媽臉色蠟黃, 看起來?身體確實不好, 她還?說:“不過我也遭了報應, 總夢見他變成惡鬼向我索命, 有次我酒喝多了,心里煩悶也喝了農藥,還?好小濤回來?的早, 把我救回來?了。”
許天嘆息一聲,她居然還?自殺過, 洪濤知道是他媽殺了他爸, 等回家發現媽媽也中毒快死了,會是什么感受?
高勛也有些震驚, 他問洪濤媽:“你?試圖自殺是什么時候?一共有幾次?”
“就那一次, 他爸頭一個忌日的時候!他哭著說不讓我死, 我為?了孩子?也得好好過下去啊,可能?是因為?那次喝藥吧,我這身子?一直病懨懨的,拖累我家小濤了。”
洪濤媽說著嘆口氣, 把手一伸, “既然你?們找到我了,那就把我抓了吧, 我給他爸償命。”
許天問她:“洪濤那天回家時,他爸已經死了嗎?”
“嗯,我比他晚回來?幾分鐘,人?都硬了。”
高勛:“他有沒有哭?”
“好像沒有,可能?嚇壞了,等我把鄰居喊進來?,他才哭。小濤很勇敢,還?一直安慰我,這事很快就過去了,他都沒再提過他爸。”
許天問:“那最近呢?他有沒有提過?”
洪濤媽愣了下,搖頭道:“沒有啊。他最近很正常,工作也找到了,錢也不少賺,他挺高興的。”
許天卻皺眉:“你?說他最近很正常?那就是說他以前不正常了?”
“沒有,我可沒這么說!”洪濤媽急忙道,“他一直都很正常!”
高勛笑了,“許法?醫只是問洪濤有沒有提過他父親,你?卻說他很正常!哪個母親會用正常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呢?”
洪濤媽瞪他一眼,“我就隨口……”@
高勛打斷她的話:“有兩種可能?,一是像許法?醫說的,你?兒子?以前不正常最近正常了。二是你?兒子?突然不正常起來?,你?被帶到審訊室里,心里早就焦灼著,不知道你?兒子?犯了什么事
,才會下意識替他辯解,說他很正常。”
“他就是很正常啊,我的意思是說他沒有為?非作歹!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們母子?兩個冷血變態,我怕你?們以為?他有問題,才會先說他很正常。”
洪濤媽著急忙慌地?解釋著,卻更印證了她十分心虛。
只是再怎么問,她也不肯說洪濤不正常在哪里。
等許天他們出了審訊室,寧越問高勛,“高教授,你?覺得是一還?是二?”
“信息太少,不好判斷,我個人?推測應該是后者。因為?洪濤最近變得不正常,洪濤媽被帶到這里,才會連掙扎都沒有,直接說出她當年殺夫的事。”
許天道:“寧隊,洪濤爸打過洪濤,還?經常家暴他媽媽。柳翠兒跟她丈夫是不是也是這種關系?洪濤見到他們兩個,會不會想到自己?那個家暴被殺的父親?”
“確實有這種可能?!”寧越指指走廊盡頭另一間審訊室,“走吧,去問問他。”
洪濤知道他媽把他爸的事都說了,瞬間暴躁起來?:“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我沒干壞事,我媽也沒犯法?,我爸就是病死的!我媽在撒謊,什么農藥,我家又不是種地?的,怎么會存農藥?人?死了這么多年了,你?們為?什么還?要查?”
許天嘆口氣:“你?說為?什么?如果你?如實說出你?跟柳翠兒還?有她丈夫的糾葛,我們怎么可能?查到你?媽身上?”
“我沒見過他們,還?要我說多少遍?”
寧越沉聲道:“你?媽跟我們說了很多,聽說你?最近不正常,她也很擔心你?,才會把你?小時候的遭遇都告訴我們。”
洪濤瞪著眼睛,一臉兇相,“她……她什么都跟你?們說了?”
許天知道寧越在玩文字游戲,‘你?媽說了很多,聽說你?最近不正常’這兩句話放在一起,洪濤自然以為?他媽跟警察說了他最近不正常的事。
于是她配合道:“你?媽把她毒殺你?爸的事都說了,還?說提前詢問過你?的意見,甚至提醒你?跟你?爸告別?,你?說她對?我們還?能?有什么好隱瞞的?”
坐在一側的高勛見兩人?配合默契,笑了笑,默默聽著。
洪濤卻一臉頹敗,“我媽……我媽她……”
聽語氣他似乎想抱怨,可又舍不得說自己?媽媽壞話。@
最終他長嘆一聲:“好吧,我承認確實撒謊了,之?前我見過柳翠兒跟她男人?,當時她男人?對?她推推搡搡,還?掐她脖子?,我想起我媽被我爸欺負,就過去制止他們,那男的罵罵咧咧地?拉著柳翠兒走了。我看柳翠兒那逆來?順受的樣子?,覺得沒必要多事,就沒再管。后來?我跟車去接尸,一眼認出房間里的女尸是柳翠兒,可我不敢說啊,我要說了你?們肯定查我,我家經不起查!再說我也確實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只是偶然碰見過。”
寧越皺眉:“你?在什么時候,在哪里碰到他們的?當時余大力?沒跟你?起沖突嗎?”
“原來?他叫余大力?啊?時間我記不太清了,大概有二十來?天了吧,就在建西街那邊。可能?他看我年輕,打不過我,也怕會有別?人?路過,會把他抓到派出所?去,所?以沒跟我起沖突,罵罵咧咧走了。”
寧越正想接著問下去,高勛突然道:“洪濤,余大力?也是喝農藥死的嗎?跟你?爸當初喝得是不是一種?”
寧越跟許天都是一愣,洪濤卻緊張地?攥拳,緊緊盯著高勛,“什……你?什么意思?”
許天馬上道:“之?前跟你?介紹過,這位是我們的犯罪心理分析專家高教授,省城來?的,他還?是微表情學專家,微表情知道是什么嗎?你?臉上皺紋紋理,眼球轉動,嘴角眉梢的方向,眨眼次數都是他的觀察對?象。簡單說他可以通過你?的微表情判斷你?是否在撒謊,甚至能?感知到你?的情緒。”
高勛聽她說得如此夸張,自己?都快成神棍了,嘴角不由抽了抽,但還?是配合道:“洪濤,在審訊室里,看著墻上坦白從寬的大字,現編謊話,心理素質可真不錯啊。而且你?編得好像還?很合理,不過你?說沒發生沖突時手卻不由自主地?去摸右臉頰,臉上也露出憤恨的表情,這是怎么回事?”
寧越緊跟著問:“余大力?扇你?耳光了?還?是推你?了?”
洪濤更加緊張,他右手抬了抬,似乎又想摸臉,可到底控制住了,刷得一下子?把兩只手都藏到桌下,然后他不自在地?吞咽著口水,喉嚨滾動,似乎在強忍著恐懼。
許天嘆口氣:“看來?是扇你?耳光了,這一耳光讓你?想起你?那個家暴被殺的父親對?嗎?你?是不是想幫柳翠兒殺了他?就像小時候幫你?媽殺你?爸一樣。”
“閉嘴!閉嘴!”洪濤突然崩潰,他身子?哆嗦,怒吼著,“你?們都給我閉嘴,我沒幫我媽!”
許天想趁熱打鐵,接著刺激他:“你?喊什么?這么暴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身上有你?父親的暴力?基因!”
洪濤面目猙獰,像是受到了侮辱:“你?給我閉嘴!別?侮辱人?!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寧越惋惜地?搖頭:“洪濤,我本以為?你?是幫扶弱小的英雄,可看你?這猙獰可怕的表情,還?嚇唬我們的女同志,我看你?不欺負柳翠兒就燒高香了。說吧,她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洪濤怒道:“沒關系!我就是她的英雄,是她親口說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氣,可算逼出實話了。
寧越道:“那就說說吧,你?怎么成為?她的英雄了?幫她買了藥?順便幫她處理了尸體?”
聽到他最后一句話,洪濤的理智瞬間回籠,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也清楚面前的三名警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藏在桌下的手,還?是伸了出來?,用力?搓了搓臉,半晌才說:“我從沒欺負過翠兒,她很漂亮很溫柔,居然嫁給那么個骯臟的蠢貨!你?們知道他們怎么換的親嗎?是余大力?的女兒嫁給了翠兒的弟弟,她嫁給余大力?,本來?就是個錯誤。”
許天傻眼了:“這怎么可能??輩分都亂了,以后怎么叫啊?”
洪濤哼了一聲:“窮鄉僻壤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發生!余大力?只一個女兒,才十六歲,他老婆早跑了。他去算卦,人?家說他還?能?生個兒子?,他就動了心思,非要再找個女人?生兒子?!可他又老又窮,誰會跟他!結果翠兒爸媽居然為?了給自己?兒子?找個媳婦把她送出去了,連倫常都不管了。這么惡心的事,你?們怎么不去管?”
寧越嘆口氣:“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事啊,柳翠兒該去找村委或鄉鎮的婦女組織,應該可以阻止。”
“哼,蛇鼠一窩,他們才懶得管這種事,家長都同意,誰會管翠兒的死活。”
許天道:“這些都是柳翠兒跟你?說的?看來?她很信任你?,你?們在談戀愛?還?是你?單戀她?余大力?找來?時,你?倆在一起嗎?”
洪濤嘆口氣:“我要是早點去追她就好了,我該把她藏起來?的,不讓余大力?找到她!可惜我當時太自卑了,只是去買燒餅時多看她幾眼。那天我又去燒餅鋪,在路上碰見她跟一個能?當她爸的男人?拉扯,那男的還?打她。我忍不住一拳打過去,那男的才說是她丈夫,還?掏出結婚證給我看,我當時都傻了,原來?她結婚了,還?找了這樣齷齪的男人?。然后余大力?就拉著她的頭發往前走,我腦子?里突然浮現出我媽被我爸拉著頭發拖到臥室打的畫面,我想沖上去可我不敢,只能?偷偷跟在后面。”
寧越見他突然停下來?,馬上追問:“然后呢?”
洪濤眼神里居然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我沒用農藥,那是女人?的手段,我跟著他們到了翠兒住的地?方,看見她被那男的壓在床上打,翠兒的聲音跟小貓叫一樣,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了。我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就從墻角撿起一塊磚頭進去了,我一下下敲著他的頭,直到他一動不動。翠兒被我嚇壞了,等我要走
時,才拉住我,說我救了她,是她的英雄。”
他眼神掃過許天幾人?,語氣溫柔又堅定:“她說我是她的英雄,還?說從沒見過我這么好的人?,我保護她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殺她?”
冰戀8
許天看著洪濤的眼睛, 一時還真信了他的話,“你殺了她丈夫之后,跟她成了情人嗎?那你們應該一直在來往, 她什么時候死的你不知道?死后還一直被奸尸, 你也?沒發現?難道你再沒去過她的出租屋?”
“什么情人, 我絕對不會乘人之危,那次動了手我又想起我爸的事, 受了點刺激, 把尸體埋了就?沒再敢跟她聯系, 我真不知道她出事了。那天跟著殯儀車去現場時, 我都沒想?到是她!我更想?不到有人會這樣欺負她,簡直太變態了。”
許天皺眉看著他,當時處理尸體時, 他確實一臉害怕的表情,不敢上前, 不過她以為他是第一次接觸尸體, 才會有這種反應。
“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變成這樣,你居然還能保持淡定?你就不想找到殺害柳翠兒的真兇嗎?”
洪濤冷笑一聲:“我當然想?找到兇手, 殺了他都不解恨, 可我能怎么辦?我要?是說我認識柳翠兒, 你們肯定會懷疑我。我還得?照顧我媽,總不能把我殺人的事說出來吧。再說余大力那個混蛋就?是該死,我沒殺錯!我要?是不動手,翠兒肯定就?沒命了!”
寧越問他:“你先說說余大力的尸體埋在哪里?了?”
洪濤嘆口氣:“就?是那個小區的化糞池里?!”
許天有些奇怪, 她跟小李仔細檢查了屋里?所有東西, 棉被上的穢物?也?都提取過,有體|液但沒有血跡殘留, “你說你用磚頭砸了余大力的頭?沒砸破也?沒流血?”
“肯定流血了,他當時就?沒氣了!”
“你在床上把他打?出血了?棉被跟尸體一起扔了嗎?”
洪濤點頭道:“沒錯,翠兒覺得?惡心,把床上的東西全都扔了!”
許天皺眉看著他,“都扔了?床上的被褥確實很新!是你給她買的嗎?”
“不是,我幫她處理了尸體,就?沒再跟她聯系過。”
洪濤說這話時顯然很心虛。
一直沒吭聲的高勛突然笑出了聲:“只是買燒餅時暗戀,你就?跑去英雄救美,救完了,居然不再聯系了?洪濤,你騙誰呢?”
洪濤提高音量,怒吼著:“我連自?己?殺人的事都跟你們說了,還有隱瞞的必要?嗎?我當時想?著我爸經常打?我媽,才會一時失手殺了人。我又怕又悔,自?然不會再跟她聯系!”
寧越盯著他的眼睛,“可你一直叫她翠兒,還說她把你當英雄!這怎么聽也?不像是殺完人就?不聯系了。”
洪濤轉頭看許天:“你是法醫,既然說有人奸尸,那你應該從她身上搜集到了精|液吧?”
他說著伸出手來,“我聽說你們還能做DNA檢測,抽我的血吧,去測一下?就?知道了。”
洪濤說得?十分坦然,好像篤定做了DNA檢測,自?己?就?會洗脫罪名。
哪怕已經把他當兇手的高勛都愣了下?,頗有些意外。
DNA肯定要?測的,見他交代完了,寧越先帶人去化糞池找尸體。
小李一聽要?去化糞池,臉都綠了,“我的天哪,我還以為蛆蟲已經夠惡心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惡心的!”
許天想?到去化糞池撈尸,也?有些反胃,不過還是樂觀地?說:“還好沒分尸,萬一切成一塊塊,甚至用了攪碎機,咱們怕是得?一勺子一勺子地?查。”
小李齜牙,“媽啊,你可別說了,我突然又動搖了,這法醫可真不好當,不然我還是轉行吧。”
許天對他十分無語:“你能不能有點常性?以后想?好了再說話。”
小李嘆氣,“我也?不想?啊,可這工作挑戰性太大了。”
這種活兒,高勛肯定是不去的,他有些幸災樂禍地?說:“祝你們好運,心里?不舒服了,就?來找我聊聊,隨時奉陪。”
小李呵了一聲,到底沒說什么。
這種老小區早就?沒了管理人員,化糞池附近臟得?無處下?腳,可撈尸這種事,法醫處責無旁貸,讓人意外的是寧越和胡東也?都穿好了全套的防水衣。
寧越接過許天手里?的膠鞋:“你在上邊等著,檢測的事歸你們,撈尸還是我們來吧。”
小李一聽還以為能躲過,剛欣喜了一秒,胡東就?把一雙膠鞋扔到他懷里?,“走吧,法醫處就?你一個男的,還想?躲懶啊?”
還好化糞池并不大,他們很快找到了余大力的尸體!
才不到一個月,不過因?為扔在這種細菌滋生、溫度過高的地?方,尸體腐爛程度很快,等平攤到油布上時,那味道和沖擊力,讓大家又受了一次刑!
許天先檢查了頭骨,“確實是因?為鈍物?多次撞擊致死,跟洪濤描述的一樣。其他地?方沒有外傷。”
化糞池里?并沒有撈到被褥,洪濤說:“我只幫著處理了尸體,并不知道那些被褥扔到哪兒去了。”
許天皺眉:“你不是說你幫她殺了人就?走了嗎?我還以為你順便幫她把被褥扔了?那她什么時候跟你說的要?扔所有被褥?”
“就?是我走的時候啊,她說都臟了,要?全部?換掉。”
寧越問:“你還記得?被褥顏色嗎?”
洪濤苦笑:“大哥,我當時殺了人啊,心里?亂著呢,一會兒想?著我爸一會兒想?著我媽,怎么可能去留意她的被子是什么顏色?反正我就?記得?她說有血要?全扔了,至于扔在哪里?,我真不清楚。可能扔到垃圾堆被人撿走了吧。”
看他那樣子確實不像撒謊,可許天不信他真就?走了,再沒跟柳翠兒聯系。
余大力死了,尸體找到,死因?也?已經查明,現在有嫌疑的只剩下?洪濤。
許天采了他的血交給小李,接觸過柳翠兒的燒餅鋪老板還有錄像廳的小伙子,也?都被采集了DNA。
三人的一起送去省城,好跟柳翠兒身上的DNA做比對。
刑偵隊的其他人把豫北市醫院和鑒定科,總之可能接觸到尸體的人都查了一遍,也?沒有篩選出其他嫌疑人。
因?為案情太惡劣,一直忙著自?查自?糾的賀局打?電話去省城那邊催了下?,DNA結果?很快出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居然都不符合,顯然兇手另有其人。
寧越起身掛斷小李的電話,看著辦公室的眾人,“大家怎么看?”
胡東嘆口氣:“能怎么看,接著查吧,寧隊,咱們是不是遺漏了什么?”
小廖看了許天一眼,“可小許他們在出租屋里?也?沒提取到別人的DNA啊。”
許天道:“也?許有遺漏,不過我覺得?這不是重點,畢竟那是出租屋,柳翠兒入住時間并不長,也?許上任租客也?會有DNA遺留。寧隊,我還是覺得?洪濤在撒謊,他說他是柳翠兒英雄時,特別驕傲,還親熱地?叫她翠兒,這怎么可能只是幫她殺了人,就?斷了聯系。”
“他嫌疑確實最大,可DNA不匹配啊!不過咱們也?不能只依賴科技。”
寧越說著起身在案情板上畫了時間線,“余大力在一個月前找到柳翠兒,在毆打?她時,被洪濤殺害。然后又過了半月左右,柳翠兒被殺,被奸尸。我有個疑問,這殺人的和奸尸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許天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看了眼高勛,“高教授之前跟咱們科普了各種戀尸癖,當時也?說了殺人戀尸癖可能性最大。如果?把殺人和戀尸分開的話,那可能性
就?更多,也?就?更難查了。”
高勛道:“確實有這種可能,寧隊是發現了什么問題,才覺得?不是同?一個人呢?”
寧越攤攤手:“我沒發現什么問題,只是覺得?奇怪,就?像小許說的,洪濤叫得?太親熱,且以救了柳翠兒為傲,他們兩個之間不可能只是殺人拋尸這么簡單!”
許天道:“沒錯,我覺得?兩人肯定有感情糾葛!他一定還有隱瞞。”
“那就?再去問問吧。”高勛說著起身往外走。
許天下?樓時聽見洪濤媽媽尖利刺耳的聲音,她殺夫的案子也?正在走手續。
“寧隊,我先下?去看看。”
寧越點頭,跟高勛先去了審訊室。
樓下?,洪濤媽媽正要?被帶去監室,她拉著小謝不放,“求求你們了,讓我見見我兒子吧,他不是個壞孩子,我都認罪了,你們怎么還抓他。”
“大媽,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未決犯只能通過司法部?門或者律師安排會見,再說你的案子還沒完呢,不可能安排你們見面。”
“什么叫未決犯?小濤真殺人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答應過我的,他是個好孩子,說話向來算數。”
小謝有些不耐煩:“他都多大了,早不是孩子了,殺人的事他已經招了,我們也?已經找到了尸體。大媽,您還是先顧著自?己?吧。”
洪濤媽卻淚眼婆娑還在求小謝,“就?讓我看他一眼,一眼就?行!不然我不放心,是我的錯,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照顧好他。”
許天看著她這可憐樣兒,心里?卻升起疑云,兒子犯了法,當媽的自?責也?算正常,可洪濤媽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因?為她,洪濤才變成殺人犯的。
“阿姨,您別難過,洪濤也?在擔心你,但現在真不能見,這是規定,你有什么話,我可以幫你轉達。”
小謝見許天來了,松了口氣,這大媽太固執了。
洪濤媽大概覺得?女同?志好說話,過來拉住許天的手就?哭起來,“我家小濤是個苦命的孩子,攤上那么個爸,可他真不是壞孩子,警察同?志,他到底殺了誰?是不是誤會啊,你們查清楚了嗎?”
“不是誤會,他屬于激情殺人,而且他自?己?已經承認了。”
“激情殺人?”洪濤媽嘴唇顫抖著,“他……他又發瘋了嗎?”
她戴著手銬的手捂住嘴,突然大哭起來。
許天拍拍她的肩,安撫著,等她哭聲小了,才問:“什么叫又發瘋了?阿姨,你這反應不對勁啊,難不成他小時候就?差點激情殺人?他爸到底怎么死的?”
洪濤媽淚如雨下?,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許天干脆解開她的手銬把她帶到了會議室里?,有小謝和另一個警員跟著,逃是逃不了的。
雙手擺脫束縛,又不在審訊室里?,確實讓洪濤媽放松下?來。
許天給她倒了杯水,輕嘆一聲,“阿姨,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遭遇家暴的女性有多難多苦,雖然你殺人不對,但你為了兒子敢于反抗,是個偉大的媽媽,可惜洪濤不懂得?珍惜……”
她話沒說完,洪濤媽又哭起來,“都怪我!你不懂,他現在這樣都怪我啊!”
許天遞了紙巾給她,輕聲問:“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是早點帶他走就?好了!那天他是為了我才去打?他爸的,他拿著煙灰缸猛砸他爸后腦勺,把我都嚇傻了,忙去拉開他!他爸也?嚇蒙了,從那之后就?天天打?小濤,說白?養他了。”
許天怔住,原來洪濤小時候真的差點激情殺人!
洪濤媽哭道:“我再怎么也?想?不到,小濤他居然開始恨我,他問我為什么要?攔著他,要?不是我,他就?把他爸砸死了!我……我不想?讓小濤恨我一輩子!沒辦法才給他爸下?了藥,想?著一了百了。”
冰戀9
許天原以為是洪濤給他爸下的毒, 就?像呂新曾經給父母下毒一樣?,洪濤媽替兒?子扛下了一切,哪想到居然是這么回事。
“除了那次, 他還有沒有過發瘋的時候?”
洪濤媽擦了把淚, 咬著唇, 皺眉半晌才說:“有一次我讓他去相親,那女孩雖然長?得?一般, 也胖了點, 但脾氣特別好, 家境也好, 可他就?是不樂意,還說我小瞧他,我就說了句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樣?兒?, 他就?惱了,攥著拳頭要打我。”
她又哭起來:“那天我從他臉上看到了他爸, 我真嚇傻了!不過他沒打到我身上, 拳頭?砸到墻上了,他哭著說絕對不會像他爸那樣?打我, 從那以后我也不敢再管他的婚事。”
洪濤媽見許天臉色鄭重, 忙又解釋:“我家小濤真不是壞孩子, 他就?是被他爸影響的,但他沒打過人也沒殺過人,他只打過他爸,所以我聽到你們說他殺了人, 才會特別驚訝。小濤他答應過我, 絕對不會跟人動手,更不會像他爸那樣?。警察同志, 他……他到底殺了誰啊?你們不讓我見他,也不跟我說清楚。剛才審我的警察還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姓柳的姑娘,那名字我聽都沒聽過!是不是搞錯了啊?”
許天簡單說了洪濤跟柳翠兒?的事,“他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在跟女孩交往?”
“沒有啊,不過我確實懷疑過,有陣子他特別高興,出?入都哼著小曲,還開始打扮了,以前那衣領子穿到看不出?原色兒?來,那幾天恨不得?一天一洗。”
“具體是哪幾天?你還記得?嗎?”
“記不太清了,時間?不長?。他體面衣服就?兩套,一回來就?要?換衣服,把臟衣服給我洗,總得?有四五天吧,過了那幾天他又不講究了,我問他是不是談朋友了,他說不是。”
洪濤媽眼?淚突然又洶涌起來:“警察同志,真不是弄錯了嗎?我家小濤很乖的,他還沒談過朋友,沒結婚呢,這要?關進去一輩子都完了。”
許天嘆口氣,洪濤媽嘴上說洪濤乖、懂事,可心里其實早有預感?,她知道自己兒?子一沖動就?會瘋了一樣?打人,只是她無法接受現實,才會一遍遍問是不是假的。
“阿姨,他是成年人了,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我還能怎樣??十幾年前的事還能被你們翻出?來,我還能怎樣??”
洪濤媽像是祥林嫂附身,一直嘟囔著。
許天見再問不出?什么,就?讓小謝先把她帶回監室。
審訊室那邊,洪濤一見寧越他們進來就?懊惱地撓頭?,“又要?問什么?該說的我都說了,讓我見我媽一面行不行?我怕她著急。”
這樣?的話他說了不止一次,可寧越并沒感?覺到他擔心自己母親,于是直截了當地問:“她的案子也在查,再詳細說說你跟柳翠兒?的交往過程,你說你是跟蹤她回的家,那你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她看到你進來殺了她丈夫,不會害怕嗎?為什么你對她的反應描述很少?只說她對你的感?激?”
“有什么好說的?她差點被那混蛋殺了,是我救了她,再是陌生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你們簡直莫名其妙!”
“你走時,她沒讓你留下聯系方式?就?任你走了?”寧越問。
“對啊,她看出?我很緊張,畢竟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再說我倆一起干了這樣?的大事,哪有心思再想別的,我只想躲得?遠遠的,哪想到后來單位居然讓我跟車去她家收尸,我這才發現她已經死了。那個許法醫還說是奸尸,太慘了,到底是誰這么殘忍!”
洪濤情真意切,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柳翠兒?,再問下去,他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停重復著柳翠兒?多感?激他,柳翠兒?多可憐。
高勛看厭了他的表演,“洪濤,我看你是真沒干過好事啊,殺了一個,救了一個,救的這個還死了,你居然還把自己感?動得?稀里嘩啦,柳翠兒?這么感?激你,沒以身相許嗎?”
洪濤大怒,他整個身子撲在桌上,吐沫橫飛地嚷著:“你亂說什么?我又不是為了追她才幫她的,我為了救她,殺了壞人,這還不算做好事嗎?難道讓我眼?睜睜看著那個混蛋掐死翠兒??”
寧越皺眉
,剛要?拍桌,許天推門?進來,正好聽見洪濤最后一句話。
她馬上接口道:“可她還是死了,被腰帶勒死的,洪濤,你褲子上有沒有少腰帶?”
洪濤愣住,轉而更怒:“你什么意思?”
許天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字面意思,你的腰帶都還在吧!”
寧越和?高勛都聽懂了許天的言外之意,兩人看著她,都有些驚訝。
“你……你別想誣蔑我,我猜對了,你們把我抓來,就?是想讓我當替罪羊來掩飾你們的無能。”
寧越呵斥洪濤:“坐好,別亂動。好好交代你的問題,別總是以攻為守,沒人想讓你坐冤獄!”
洪濤瞪著眼?睛,一一掃過面前幾人,“我什么都交代了,判我死刑好了,我沒什么話好講。”
許天看著他,一臉惋惜:“洪濤,你可能不知道,性格脾氣都會遺傳,有個暴躁易怒,喜歡家暴的父親不是你的錯。”
“我爸早死了,提他干什么?呵,又來哄我,你們一會兒?黑臉一會兒?白臉,不就?是想逼著我認罪嗎?可你們已經驗過DNA,兇手根本不是我。許法醫,這可都是你提取的證據,為什么還要?懷疑我?”
許天已經把在洪濤媽那里得?到的信息整理出?來,遞給寧越。
寧越兩眼?掃完,又把本子推給高勛,他沒想到許天這么會兒?功夫居然又把洪濤媽審了一遍,而且還問出?了這么重要?的消息,顯然洪濤跟他父親一樣?有暴力傾向。
高勛也詫異地看著本子上清晰又簡短有力的幾句話,這個小許還真讓人刮目相看。
就?見許天盯著洪濤問:“洪濤,如果柳翠兒?不想以身相許,你會不會很生氣?”
洪濤一愣,眉頭?皺得?更緊,“誰跟你說我想讓她以身相許了?你亂說什么?”
“好吧,我們換種?說法,如果她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感?激你,你會生氣甚至想要?報復她嗎?”
“她很感?激我,她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
寧越沉聲道:“洪濤,你一邊說你幫柳翠兒?處理完尸體就?離開了,再也沒聯系,一邊說她把你當救命恩人!你自己不覺得?自相矛盾嗎?她到底有多感?激你?居然沒留你喝口水?也沒請你再去坐坐?我看柳翠兒?壓根沒把你當作朋友,對嗎?那又何來感?激?”
高勛嗤笑一聲,“唉,我看他可能是在做白日夢吧,看人家姑娘長?得?好看就?……”
“不是,你們根本不懂,她感?激我,是她自己說的,而且不只說了一遍!她還說要?嫁給我……”@
洪濤被高勛輕視的眼?神激怒,打斷他的話,急切地嚷嚷著,像是想證明什么,可說到一半,卻又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梗著脖子瞪著眼?睛,僵在那里。
許天笑道:“她居然說過要?嫁給你?你不是說你們只見了那一面,處理完尸體就?不再聯系了嗎?洪濤,你是有多蠢,居然覺得?我們會相信這么明顯的謊言?不過柳翠兒?真說過要?嫁給你嗎?那你們怎么又反目了?”
洪濤顯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此時縮著脖子,像是被抓了現形的小偷,但他嘴還是很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許天同情地看著他,無奈道:“洪濤,我剛才說了,你像你爸并不是你的錯,這是基因問題!”
“你給我閉嘴,我根本不像他!”
“你媽說你跟你爸一樣?有暴力傾向,小時候就?差點用煙灰缸把你爸砸死,長?大后又差點把你媽打死!”
洪濤怒了:“我媽什么都跟你說了?她瘋了嗎?”
高勛道:“是你媽覺得?你瘋了!”
“她才瘋了,她又瘋又傻,要?不是我,她還天天挨打呢!是我救了她!要?不是我,她怎么敢給我爸下藥?她該感?激我的!”
寧越雖然很高興終于撬開了他的嘴,但聽到這些話還是十分無語:“洪濤,你該尋求醫生的幫助來控制情緒和?打人殺人的沖動,而不是覺得?自己有男子漢氣概,甚至覺得?自己是英雄。”
洪濤被他們三個同情的眼?神和?語氣壓得?喘不過氣來,“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我爸是我媽殺的,我自己的事也已經交代清楚了,還想怎樣??”
高勛蹺起二郎腿,一副瞧不上他的樣?子:“那天柳翠兒?惹你生氣了對不對?我猜你應該不是真想殺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殺了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只能靠幻想把自己當作她的英雄了?洪濤,你真的太可憐了!你爸死了那么多年,你還是擺脫不了他的影響!”
洪濤怒道:“我可憐什么?我爸早成灰了,我怎么擺脫不了他!”
許天假裝嘆氣,“擺脫了你爸又如何?你還是那個縮在墻角不敢反抗的小可憐兒?,你媽給你介紹不如你的對象,顯然是小瞧你。你看上柳翠兒?,覺得?自己救了她,盼望著跟她發生一場可歌可泣的愛情,可她卻瞧不上你。洪濤,你的人生就?是出?悲劇。”
洪濤眼?睛像是要?滴出?血來,他惡狠狠地瞪著許天:“我叫你給我閉嘴,你沒聽見嗎?我媽是個傻子,她懂什么?至于柳翠兒?,她一個被家里換親的農村窮丫頭?,敢瞧不上我?她算個屁啊!”
他突然仰頭?大笑:“真搞笑,她不肯給我,可她死了也沒能安生,居然還被人欺負,哈哈,你們看到沒有,她就?是這種?命,可跟我沒關系!我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寧越厲聲道:“所以你就?用腰帶把她勒死了?”
洪濤徹底卸去偽裝:“我說我能養活她,還能幫她解決麻煩,她居然拒絕我,還說瞧不起我!我后悔救她了,不行嗎?”
“后悔救她,就?又把她殺了?”許天雖然猜到了原因,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洪濤,她真說過要?嫁你嗎?還是你在意|淫?”
洪濤表情猙獰,眼?神里卻還有些許迷茫,“說過啊,她是真的說過,我才會一遍遍回想,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后悔了!我猜她肯定又搞上了別的姘頭?!她就?是個騷賤貨!”
高勛道:“把你們交往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一五一十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總得?死個明白吧。”
洪濤哼了一聲:“有什么好說的?余大力死了,她整天擔心被人發現,不讓我碰她,也不讓我在她那里多待,那天我不想回家,她非要?趕我走,我就?給了她一巴掌,她居然要?跟我分手。呵,怎么可能只為了這一巴掌,余大力打她的時候狠著呢,她都能受著!一定有別的事,她肯定想攀別的高枝。”
許天驚呆了,此時無比同情柳翠兒?:“她不想留你,你非要?留的意思是你想跟她發生關系對嗎?那時候你們才認識幾天?你口口聲聲說要?幫她,要?娶她,卻不尊重她,還打了她一巴掌?你居然還覺得?沒什么?知道她為什么從村里逃出?來嗎?”
洪濤冷哼一聲,顯然聽不進去。
寧越沉著臉,嘆息道:“那姑娘肯定會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洪濤,就?你也配說是她的英雄?”@
冰戀10
洪濤確實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他還?在狡辯:“我救了她,她也很感激我,甚至她答應要嫁給我, 只是說要等一等。她怕她家里人找來, 也怕警察會發現余大力的尸體。總之我們已經算是確定?關系了, 我怕她一個人住在那里害怕,就想留下來陪她有什么問題?可她居然說看錯我了, 說我跟其他人沒什么兩樣, 呵!她看我的那個眼神, 真是搞笑!她真以為自己是仙女啊, 我夸她兩句,她還?真飄了!一個鄉下二婚女?,我不嫌棄她就算好的了, 她居然敢嫌棄我?都是她自找的。”
許天早就知道永遠不要試圖去理解變態,可她還?是被?洪濤的厚顏無恥震驚到了。
寧越問他:“你用腰帶勒死了柳翠兒?還?清理了痕跡?”
“沒錯。”洪濤居然笑了, “寧隊長, 我救了她,又殺了她, 我算是殺人犯嗎?可我要是沒出手幫她, 她也是個死啊!”
寧越難得怒了, 厲聲道:“你說呢?你救了她就能隨意剝奪她的生命嗎?”
許天卻問:“洪濤,你怎么知道她會被?余大力掐死?她脖子上只有腰帶的勒痕,并沒有發現掐痕!按照你說的,余大力差點把?柳翠兒掐死, 那她脖子上的傷肯定?很嚴重啊, 嚴重的瘀青一般需要三到四周才能徹底消除痕跡,從
你救她到殺她, 應該不超過兩周,她脖子上只有致命的勒痕,沒有其他外傷痕跡。”
洪濤哼了一聲,梗著脖子并不吭聲。
高勛嘆口氣:“有些人由于年少時的人生經歷,比如說父母一方過于強勢,或是不負責任,會很缺乏安全感,長大后會有嚴重的心理問題。”
洪濤怒道:“你在說我?你他媽的才有心理問題。”
高勛淡淡一笑:“這?種人可能會有拯救情?結,有這?種情?結的弱者喜歡被?拯救,別人一句暖心話,很簡單的幫助行為都有可能會讓他傾慕。而?強者呢,更喜歡拯救別人,來獲得別人的傾慕,這?種人很容易患上英雄綜合征!”
寧越皺眉:“英雄綜合征?這?是一種病嗎?”
許天道:“我以前聽別人說過,好像是先?制造危險,再?去當英雄。”
“沒錯!”高勛盯著洪濤,“英雄綜合癥是通過傷害他人來滿足英雄情?結,追求贊許表揚的一種病態行為,這?種人喜歡讓別人陷入困境,他再?去拯救對方。這?種情?況在消防員和?醫生兩類群體中容易出現,比如先?放火再?救火,先?害人再?救人。去年紐約的一家醫院就出現過這?類殺手,短短幾月內先?后有三十八人死亡。”
許天好奇地問:“不是要先?害人再?救人嗎?怎么會有三十八人死亡?”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兇手是一名叫理查德的男護士,他先?給病人注射液里加入藥劑,讓病人無法開口說話,在醫生搶救查病因時,他就可以說出自己的觀點,以此來獲得醫生的表揚。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誰能想到,他殺人只是想參與搶救,讓醫生表揚他,可惜很多人沒能救活。”
寧越剛要說話,洪濤沖高勛大叫:“你盯著我干什么?什么英雄情?結,什么鬼綜合征,我都沒有!誰規定?家庭有問題,就會有心理問題?我好好的,是柳翠兒該死。”
“這?類人一般驕傲自大,缺乏同?情?心,跟周圍人搞不好關系,偽裝一旦被?戳穿,或是失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虛假榮耀,就會惱羞成怒……”
高勛一直盯著洪濤,語氣平鋪直敘,把?他氣得不輕,“你在說些什么鬼話,我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任何問題!”
許天嘆口氣:“洪濤,柳翠兒是余大力用自己親生女?兒換來的媳婦,他指望著她給他生兒子,絕不會輕易毀掉!你確定?你看到他差點掐死柳翠兒嗎?”
“我當然看到了,你們愛信不信!”暴躁的洪濤語氣憤憤不平,“我沒有什么英雄情?結,我是為了救她才殺了余大力,可她反悔了,不肯跟我,我也就反悔了,干脆送她走!”
洪濤承認自己殺了柳翠兒,但沒侵犯她,更不會在她死后侵犯她,“我有我的自尊,她拒絕了我,我不會硬來。我把?腰帶扔了,擦了指紋,從那之后再?也沒去過她家,你們別想把?那種骯臟事硬按到我頭上。”
他說完冷笑一聲:“我還?是那句話,這?都是她自找的!”
許天恨不得破口大罵,等出了審訊室才說:“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沖動殺人,沒想到居然沒有半點悔意,簡直是畜生!只恨柳翠兒沒遇上真正的好人,沒躲到余大力找不到的地方,居然讓她碰上兩個混蛋!”
寧越苦笑:“是三個!”
許天想起之后柳翠兒的遭遇,嘆息一聲,“是啊,第三個更變態!不過我總覺得洪濤還?有隱瞞!”
身后的高勛突然開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柳翠兒確實可憐,可咱們除了查明真相?,也替她做不了什么。別影響自己心情?,看不下去就祈禱她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見許天回頭看他,他又笑了:“要是心里不舒服,可以找我聊聊。”
這?笑容這?語氣,讓許天有一瞬間的恍惚,難不成原主以前認識他,甚至跟他聊過?
寧越一心撲在案子上,沒看出她的異常,“接著排查高風險人群吧,還?有住在附近的所有單身男性。”
他說完頓了下,“單身男性會不會太局限了?高教授,有沒有可能是夫妻關系不好,又懦弱到不敢找情?人不敢嫖|娼的已?婚男性,意外發現具漂亮女?尸,就動了心思?。”
高勛認真想了想,才道:“怎么說呢,正常人再?饑渴也不會對尸體下手,戀尸癖們會這?樣做,大部分跟性挫折有關,或者想在兩性關系中占據統治地位。確實有可能是在婚姻生活中壓抑久了的已?婚男性,而?且這?類人一旦在這?件事上找到快感,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可能會研究各種死亡方式,對尸體特別迷戀。總之肯定?跟常人有異。”
許天突然想到一個人,忙說:“殯儀館當時篩選出三名可疑員工,洪濤只是其中一個,要不要把?另外兩位也都驗一下DNA。”
寧越問她:“那兩個有什么不對勁?”
高勛道:“想當道士的老廖好像沒什么問題,小許是懷疑另一位對嗎?”
許天點頭:“沒錯,是殯儀館的司儀,姓鐘,他得了癌癥,晚期了,經常去火化爐附近轉悠。可能我想多了,人家大概只是覺得自己快死了才這?樣,不算異常,但怎么說呢,正因為他快死了,才會研究起死亡,想看看尸體怎么變成灰的。不過這?個戀尸癖應該是跟柳翠兒認識,或者知道她住在哪里,才會發現她的尸體,鐘司儀好像不符合。”
寧越道:“他說不認識,誰知道呢?又沒人全天監控他,我看值得重點查一下,這?也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咱們解釋清楚,再?給他些補償或者獎勵。”
人家都癌癥晚期了,還?被?列為嫌疑人,甚至要采集血樣去化驗,這?事確實讓人為難。
高勛主動道:“寧隊,我跟小許一起去吧,肯定?安撫好。”
小李還?沒從省城回來,許天采集了血樣還?得再?跑一趟。
寧越去安排下一輪排查了,這?次力度更大,覆蓋面更廣。雖說已?經找到了殺人兇手,可奸尸這?么惡劣的事,找不到人誰也不能安心。
會議室里寧越道:“大家都重視起來,侮辱尸體罪確實不如殺人罪重,只能判三年以下,可現在只是奸尸,以后就有可能為了奸尸發展成殺人戀尸癖。”
胡東嘆口氣,怒道:“寧隊,放心吧,大家士氣很足,都氣得不輕,像這?種變態,判幾年是次要的,必須把?他抓出來,讓他身敗名裂才行。”
大家群情?激奮,恨不得掘地三尺,也得把?這?人找出來。
許天跟高勛再?次去了殯儀館,兩人都知道這?次任務難度不小,面對的是癌癥晚期的患者,既要不傷人,又得讓人家同?意取樣去化驗。
不過高勛還?是道:“小許,其實你的猜測很符合邏輯,大部分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會頹廢絕望,加速走向死亡,但有些人覺得自己快死了,會去做些平常不可能做的事,甚至道德底線會變低。”
許天又盼著自己猜錯了,又覺得鐘司儀確實可疑,下車后她干脆說:“高教授,你自己跟寧隊說的肯定?安撫好,就看你的了。”
高勛樂了:“放心吧,我來說。”
鐘司儀下午本?來有個追悼會要主持,可單位知道他得了重病,馬上給他放了假。
老李說:“他不肯走,還?跑去了追悼廳,說是不放心他徒弟,去守著了,生怕出錯。”
等到了追悼廳,親友正在散場,鐘司儀正跟一個年輕人說什么,見老李又領著警察過來,他神色平淡,迎過來問:“又出什么事了?”
老李指指許天,“找你的!我說老鐘,病了就去住院,單位又不是不管,你說你硬扛什么勁兒啊。”
“咳,我這?病反正看不好了,還?不如多做點事,心里暢快些。”鐘司儀笑著,一副很豁達的樣子,許天卻發現他拿著帽子的手捏緊了,顯然并沒表現出來得這?么放松。
如果事不關己,為什么要裝淡定??
等到了他的辦公室,高勛才表明來意,“你放心,只是抽一點兒血,拿去省城做化驗。”
“你們居然懷疑我?開什么玩笑,我一
個快死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種惡心事?不滿你們說,雖然我不像老廖一樣搞封建迷信,可我怕報應,做那種惡事,是會下地獄的,我可不敢。”
高勛道:“也不算懷疑,只是有機會接觸尸體的都要排查一下,還?有其他人呢,不是針對你。”
“那也不行,就算我想配合你們工作,我身體也配合不了啊。我這?病著呢,本?來精氣神就不好,再?抽我一管血,我不死得更快了嗎?”
高勛知道說不影響身體沒什么用,正想用榮譽獎勵來說服他,卻聽許天說:“鐘司儀,抽不了一管,既然你擔心,那咱們就不抽血了,一根頭發,或者現剪下來的指甲也行,不會影響你的身體。”
按說他不想抽血,一根頭發或指甲總能同?意,可鐘司儀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想把?手背到身后去,然后又猛地發現不妥,不由僵在那里。
許天跟高勛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激動,看來這?次沒白跑。
鐘司儀苦著臉道:“不行,我不同?意,莫須有的事為什么要讓我驗血澄清,我怕報應,也怕尸骨不全,又是割頭發又是剪指甲,你們這?也太欺負人了。”
許天沒了耐性,她亮出警員證,“公民有義務配合我們調查,頭發和?指甲不夠準確,我看還?是抽血吧!”
冰戀11
鐘司儀一直推三阻四, 許天干脆拿出警察的派頭:“走吧,我不動手,我們帶你去醫院抽血, 出了問題我負責。”
高勛看她一眼, 笑了笑, 眼里有了幾分贊賞。
許天沒理他,這?點擔當與膽色她還是有的。
鐘司儀十分不情愿, 可?也?沒辦法, 唉聲?嘆氣的, 臉色更有些蒼白。
本來許天還想隱瞞這?件事, 可?他的反應,讓她確定?這?事兒跟他脫不了關系,自然也?不必再客氣, 直接把人帶出去了。
等到醫院,許天先請腫瘤科的醫生幫鐘司儀會診, 確認他的身體抽血沒問題, 才開始采集樣本。
鐘司儀嘆口氣,“我什么也?沒做過, 要是真被查出來, 肯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許天被他氣笑了, “你可?真有意思,現在就開始找補了?我看DNA也?不用?驗,直接帶你去審訊室好了。”
“我沒干過!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們就不能放過我嗎?”
高勛看著他那雙無神的眼睛, 皺眉道?:“是因為?快死了, 才不怕死人嗎?”
鐘司儀跳腳:“我都說了,我沒做過, 你們是破不了案,非要栽贓到我頭上啊。”
許天無語極了:“你們殯儀館的人是經過統一培訓過嗎?還是你跟洪濤學?的?怎么都是這?套說辭?總覺得我們會為?了破案,栽贓你。”
鐘司儀盯著她手里的采血管哼了一聲?:“你沒做過,不代表沒有這?樣的事!”
“我們已經采集了你的樣本,只要確認你的DNA跟我們在死者體內發現的不一致,馬上會還你清白,我可?以向你保證,所有取證環節都十分正規,絕對不會有錯漏,總不可?能有人偷了你的精|液,放進死者體內吧。鐘司儀,如果?你確實沒做過,為?什么只是采樣就這?么緊張?”
“我沒緊張,我是憤怒,我一個?要死的人了,居然被你們誣陷成?強|奸犯!太?侮辱人了。”
高勛冷冷道?:“不是強|奸,是奸尸!這?兩?者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反正我都沒做過。”
許天看著鐘司儀心虛的樣子,覺得勝券在握,只要把樣本送到省城去,檢測結果?一出來,他就無處可?逃了。
她干脆自己跑了一趟,小李還在省城,他跟省廳檢驗部門的工作人員都成?熟人了,那人跟他們開玩笑,“又是加急的?你們豫北地方不大,事兒可?真不少。”
許天無奈極了,“我也?希望什么事都沒有,天下太?平啊,可?惜變態太?多,根本抓不完。”
等結果?出來,檢驗人員嘆口氣,把檢驗報告遞給小李:“這?個?也?不對!”
許天愣住,“你確定?嗎?會不會出錯?”
檢驗人員馬上沒了好臉,“怎么可?能出錯,你們局領導打過招呼的,我把手頭的事放下先忙你們的事,認認真真核對了幾次,才出了檢驗結果?。你這?是什么態度?要不你自己來!”
小李忙說:“鄭哥,許法醫就是太?驚訝了,可?能這?名嫌疑人十分可?疑,結果?DAN驗出來居然不是,她有點不敢相信而?已。”
許天也?忙道?歉:“抱歉啊,鄭哥,是我有點急了,不是不信任你們。”
這?位鄭哥倒也?好說話:“理解,不過我這?邊絕對不可?能出錯,不信的話你自己來驗。”
許天馬上道?:“可?以嗎?”
鄭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呵,還是不信我啊,行啊,那你來吧。”
小李推了許天一把,小聲?說:“鄭哥應該不會出錯的。”
“你也?說了是應該,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我不是質疑他的專業性,就是想再親自確認一遍。”
鄭哥這?人其實還算不錯,要是脾氣不好的,早甩手走了。
他把機器如何操作跟他們講了,還從抽屜里拿出說明書和DNA檢測流程遞給他們,“看著容易,其實挺復雜的,不懂的自己看吧,我可?沒空教你們,再說教了也?沒用?啊。”
許天早就用?過更先進的機器,這?玩意雖然是老版的,但原理相同,她穿好防護裝備,很快操作起來,倒把鄭哥看愣了,“怪不得小李說你是他們那兒唯一一個?專業法醫,這?學?沒白上。”
許天一邊忙,一邊笑:“哪有白上的學?,我以前聽老師講過,再有鄭哥的講解,很容易上手。”
再加急也?得等著試劑反應,鄭哥見沒事,就問她:“小許,小李跟我說是奸尸,還說尸體都爛了,到底怎么回事!這?也?太?變態了。”
許天把案子簡單說了。@
鄭哥幫著分析起來:“這?個?姓鐘的司儀是晚期癌癥患者,快死的人更在意名聲?,我看他是怕被警察帶走,其他人會造謠說他被抓吧!這?種情況緊張也?很正常,正常人都不樂意進局子,我看你是想多了。”
許天皺眉:“有位心理學?教授跟我說有些快死的人會突破底線,你卻說會更在意名聲?,也?不知道?這?位鐘司儀到底是什么情況。”
等結果?出來,許天嘆口氣,再次跟鄭哥道?歉:“對不起,我的直覺告訴我,鐘司儀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生怕檢驗出錯,會讓這?個?變態逃之夭夭,這?才想再做一次。”
鄭哥大度地說:“明白,要是我也?恨不得趕緊把這?變態找到,不過機器不會出錯,你們找錯人了。”
許天有些失望,小李安慰道?:“不是說寧隊在安排大規模排查嗎?也?許咱們回去時,案子已經有眉目了。”
兩?人也?沒耽誤,先打電話給局里匯報,居然是高勛接的電話。
許天說了檢驗結果?,他也?嘆氣,“這?樣嗎?確實有些出乎意料,鐘司儀看起來很心虛。”@
“寧隊那邊有進展嗎?”
“暫時沒有,你先回來吧!”
等說完,高勛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忙又改口:“天黑了?那你們明天再往回趕,路上小心。”
等掛了電話,小李好奇地問許天:“我聽說心理小組周日就走,這?位高教授是要常駐咱們隊嗎?”
許天無奈點頭:“應該是吧,之前寧隊就說過,要找心理專家來。”
她對高勛并無反感,只是總覺得他對自己過于關注,她很想試探一下兩?人之前是否見
過,可?面對這?種心理專家,任何試探都可?能變成?自投羅網,出于謹慎,她只能維持現狀。
小李倒是對高勛十分好奇,第?二?天回去的路上,還一直猜測他是不是結婚了,是不是要把關系也?轉過來。
因為?鐘司儀有重病,采集血樣后,就先放他回了家,并沒有帶去局里。
現在檢驗結果?出來了,自然要通知他,如果?造成?了影響,還得幫他澄清一下,如果?對方不依不饒,認為?受到了侮辱,估計還得給表彰或申請補償,總之對于這?類絕癥患者,肯定?要慎之又慎。
許天跟小李回到局里時,寧越不在,她跟留守的高勛說了一聲?,就先打電話去殯儀館找蘇主任。
蘇主任說:“老鐘不在,已經收拾東西回家養病了。至于影響,應該沒什么吧,還不如他得絕癥影響大。主要是洪濤出事了,大家都在議論他!唉,我的天哪,是真看不出來啊!許同志,你說我們殯儀館風水是不是有問題,這?怎么老出事?上次的周州害我們又是寫?報告又是自查還得整改,現在又來一位,還好老鐘沒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上邊交代!”
許天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再說她總覺得老鐘未必沒事。
“蘇主任,麻煩你把他家地址跟我說一下,抽取血液樣本時我態度不太?好,想去他家當面跟他道?歉。”
“你們也?是為?了工作嘛,他能理解,老鐘這?人特別厚道?。”蘇主任把地址念給她,又叫她千萬不要在意,殯儀館沒人會把鐘司儀當壞人。
許天松了口氣,沒造成?不良影響就好。
雖然還是有疑慮,但基因不會撒謊,DNA對不上,奸尸的肯定?不是鐘司儀,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心虛,不肯讓她采集樣本。
小李說:“有些得了病的人會變得特別迷信,我媽一個?同事得了病不吃藥,居然跑到廟里去求香灰,順便再求人家出家人吃的米,回來蒸了拌香灰吃,你敢想嗎?也?許這?個?鐘司儀只是單純覺得你抽了他的血,他壽命就會變短。”
“也?許吧,小李,一個?人不能出警,還得勞煩你跟我去他家一趟。”
小李笑了,“這?么客氣干嗎,走吧。小許,你也?不用?太?內疚,你又不是專業刑偵人員,懷疑錯了也?情有可?原,再說那位蘇主任不是已經說了嗎,沒事兒!”
許天笑了笑,她去鐘司儀家除了道?歉,還想再跟他妻子聊聊,順便看看他家的環境,她總覺得這?位司儀有事兒。
鐘司儀家在宏北區的民政局家屬院,許天跟小李騎著自行車過去,剛到門口就看到隊里的車朝這?邊駛過來,兩?人忙下車等在路邊,寧越卻從車窗里朝外揮手,示意他們進去再說。
等進了家屬院,許天騎著車直奔寧越的車,他車剛停好,她已經推著車,叉著腿站在車前了,急急追問:“寧隊,查到什么了?DNA檢驗不符,你們來這?里,是找到指向鐘司儀的新證據了嗎?”
寧越無奈白她一眼:“擋門了,你急什么?有些案子能查個?一兩?年,越是沒線索的時候越不能急!”
許天腳往地上一蹬,朝前滑行出半米,嘴上卻仍急切地說:“能不急嗎?寧隊,絕癥絕不能成?為?罪犯的保護傘,如果?真是他做的,必須讓他在活著的時候接受審判。”@
胡東已經下車從車那邊繞過來:“我說小許,你都說了DNA不符合,怎么還覺得鐘司儀有嫌疑啊?”
許天還沒說話,后邊的小李就搶著笑道?:“這?可?是咱們許法醫的直覺啊!她向來嫉惡如仇!”
他本是打趣,想緩和下氣氛,替許天解解圍,哪想到寧越和胡東都很嚴肅。
小李愣了下,“什么情況,不會真是他吧,可?DNA怎么不符合呢?”
許天也?皺起眉頭,是啊,怎么會不符呢?
寧越下車道?:“我們在柳翠兒家附近找到一位年輕女孩,她曾看到柳翠兒和一個?男人吵架,我們請畫師按照她的描述把人畫下來了。”
他說著把手里的文?件夾遞給許天。
許天打開文?件夾,最上邊就是那幅畫像,畫像上的人跟鐘司儀有七分像,尤其是慘白的臉和很重的黑眼圈,把他那種沒有精氣神的樣子,畫得入木三分。雖然五官略有些出入,但一看就知道?是鐘司儀。
“吵架?那肯定?認識或是發生了沖突啊,她還記得他們吵架的內容嗎?”
寧越嘆息一聲?,“那女孩是站街女,她說鐘司儀把柳翠兒當成?出來賣的了,這?才吵起來。”
“啊?也?就是說鐘司儀嫖|娼?還糾纏過柳翠兒?”許天皺眉,“他是因為?這?事心虛嗎?可?DNA不……”
寧越打斷她的話:“小許,不能太?依靠科技,走吧,咱們先找鐘司儀聊聊。”
鐘司儀家在四樓,許天心里疑惑,上樓時,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癌癥會影響DNA嗎?或者化療會影響?”
胡東道?:“可?他好像沒化療過。”
許天嗯了一聲?:“雖然部分癌癥跟基因有關,但確實沒聽說過會影響DNA。不過長期暴露在放射線中或重金屬攝入過多,是會影響DNA檢測結果?的。”
她嘆口氣:“昨天在省城不該只檢測DNA。”
寧越卻眼前一亮:“小許,等會你拿他的病歷和樣本去醫院咨詢一下腫瘤專家。”
許天答應著,四人已經到了鐘司儀家門口,雖然知道?他是病人,身體虛弱,但寧越和胡東還是警戒起來,把許天和小李擋在身后。
結果?出來開門的是鐘司儀的小女兒,小姑娘好奇地打量著幾人,笑盈盈地說:“叔叔阿姨,你們找誰啊,我爸爸媽媽都不在家。”
冰戀12
寧越也沒想到鐘司儀家里只有個小姑娘, 這孩子一開?始見?有人?來?還挺高興,可被大家盯著馬上緊張起來?,他干脆讓開位置, 讓許天去問。
許天看到這么可愛的小朋友, 不由皺眉, 要真是鐘司儀,這孩子可太慘了, 這種事是怎么也?瞞不住的啊。
“小妹妹, 你?知不知道你爸媽去哪兒了?”
“他們?吵了一架, 然后我爸就出去了, 我剛要勸我媽,我媽讓我乖乖寫作業,也?出去了。”
這小姑娘說起父母吵架, 波瀾不驚,顯然這在她家是常事。
“他們?為什么吵起來?的, 你?聽到了嗎?”
小姑娘抬眼打量許天, “聽到了,但我不能跟你?說, 我媽說這是家丑。”
許天聽著她天真的話語, 忍不住笑了, “小妹妹,你?上幾年級啊?”
“三年級,過了暑假就要上四年級了。”
“哦,對了, 現在是暑假, 那你?一定經常一個人?在家吧,有防備心?是好事, 不過你?的防備心?還是不夠。下?次自己一個人?在家時,聽見?有人?敲門要問清楚,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不過呢,我們?不是陌生人?。”
許天說著掏出她的警員證,“我們?是來?找你?爸的,他生病了需要人?幫助。”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著她掏出的證件,“你?真的是警察?我媽跟我爸吵架時還說,要讓你?們?把他抓起來?。”
許天看了寧越一眼,看來?鐘司儀的妻子可能知道他的事了。
“他們?還說什么了?你?還記不記得?”
小姑娘苦惱地抓抓頭:“我被我媽關在房間里,也?沒聽見?幾句,反正就是說什么造孽啊,活不成了之類的話,我爸得了絕癥,他快死了,你?們?真能幫他嗎?”
許天不忍心?騙她,“他這種情況只有醫生能幫他延長壽命,我們?找他是為了別的事,小妹妹,你?爸有沒有說要去哪兒?”
“沒有,他很生氣,很大聲地說他都要死了,還不讓他安生,然后就把門狠狠一摔,就走?了。”
寧越細聲細氣地問她:“小朋友,你?爸媽經常吵架嗎?都是什么原因你?能跟我們?說說嗎?”
“就是從我爸生病才開?始的,以前都好好的。”小女孩眼神暗淡下?來?,“我媽說我爸生個病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也?不管我了,對我媽也?不好了,我不喜歡我爸生病。”
她說著看了眼許天,“我還以為你?說幫忙,是能幫我爸治好病。”
許天無法告知實情,對她多?少有些歉疚,“你?爺爺奶奶沒跟你?們?住在一起嗎?附近有沒有親戚朋友?”
“我奶住在我二?叔家,我正想去呢,你?們?就來?敲門
了。”
小李馬上請纓,“寧隊,我送她去吧,反正我在查案上也?幫不上什么忙。”
寧越還沒點頭,小姑娘皺眉看著小李,“查什么案,你?們?真要抓我爸嗎?”
寧越本想把她打發走?,進去搜查,可當事人?不在,他們?又沒有搜查令,正為難呢,聽見?她的話,無奈地給?許天使個眼色,讓她哄哄這小姑娘。
許天實在不想騙她,雖然才十歲左右,可聽她說話很懂事,再說她又曾經聽見?過父母爭吵的只字片語,騙也?騙不過去啊。
“你?爸的事跟你?沒關系,你?把自己照顧好,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別耽誤學習。身體健康,學業有成,他不管在哪兒都會高興的。”
小姑娘撅著嘴說:“才不會呢,他最近都不管我了!”
許天對鐘司儀更是厭惡,人?快死了,不應該更珍惜親情嗎?怎么會不管親生女兒去做那種齷齪事?
“那就記住以前那個愛你?的好爸爸吧,現在你?收拾下?書包,讓這位小李叔叔送你?去你?奶奶家好嗎?”
寧越看了許天一眼,微微嘆氣,他沒想到許天心?思如此細膩溫柔,現在就開?始操心?鐘司儀女兒以后的處境和心?理狀態了。
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什么,皺眉看著許天,張張嘴,到底沒再問別的,乖乖進去拎了書包,又從門后拿了鑰匙。
許天看了眼門里,很想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總不能在門口坐等他們?回來?吧。
寧越跟她想得一樣?,他猶豫片刻,還是道:“小妹妹,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你?爸媽,你?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我們?可以進你?家看一下?嗎?也?許他們?會留下?線索,方便我們?找人?。”
小姑娘好奇地打量他,“你?也?有警察證嗎?”
寧越忙掏出警員證,心?里總有種哄騙小孩子的感覺。
沒想到這孩子對警察十分信任,看了證件,就大方地推開?門,“你?們?隨便看吧,不過我爸媽不愛寫字條,更不會留信的。”
許天跟她解釋,“線索不一定是信,你?爸生氣時愛去哪兒你?知道嗎?”
小姑娘搖搖頭,許天又問:“他有什么愛好嗎?比如說釣魚踢球?”
“沒有,我爸下?班就回家,有時候還輔導我作業!”
兩人?一邊說著,寧越跟胡東也?在打量著不大的餐客廳,桌上還放著兩盤吃剩下?的菜,廚房里有放在案板上的西瓜,旁邊的刀上還帶著水珠,看樣?子是有人?剛把刀洗了,想要切西瓜。
墻上掛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餐客廳不大但很溫馨。
寧越又推開?兩間臥室的門,其中?一間放著書桌和書架,床上還有個小熊玩偶,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房間,另一間很干凈,床上的床單被罩都被拆下?來?了。
許天去衛生間看了眼,“寧隊,都在這里,應該是要洗的。”
床單被罩都不算臟,半泡在一個大盆里,盆里只有一底水,看痕跡,應該是有人?在正放著水時把水龍頭給?關了。
許天問小姑娘:“被罩是你?媽拆的還是你?爸?”
“我媽啊,她一邊罵我爸一邊拆,我爸拿了個西瓜在廚房洗,我正等著吃呢,我媽就叫我回房間去,后來?我爸就跑出去了,我聽見?好大一聲門響!”
小姑娘說完,眼淚巴巴地看著許天:“警察姐姐,我爸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真得會死嗎?”
許天嘆口氣,“先跟小李叔叔去你?奶奶家吧,有什么事我們?會及時通知你?。”
小姑娘哼了一聲:“你?才不會呢,你?跟我媽一樣?覺得我是小孩子。”
許天摸摸她的馬尾辮,十分心?疼。
在鐘家沒什么發現,小李騎著自行?車去送小姑娘,胡東把許天的自行?車放進后備廂里,三人?坐上車,他才說:“寧隊,怎么找?先回局里還是去附近派出所?也?許兩人?怕影響孩子去外邊吵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許天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我懷疑鐘司儀妻子今天才知道他干的事,她肯定會嫌棄他,這才一邊拆洗床單被罩一邊跟他吵架。”
寧越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咱們?更不能守株待兔,萬一兩人?發生矛盾,很容易起沖突。查一下?他妻子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看附近有什么公園或廣場,離河邊也?不遠吧,這些地方都得找。我看先去就近的派出所吧,請他們?在巡邏時留意一下?,順便在他們?那兒給?局里打個電話,必須盡快找到這夫妻兩個!”
許天說:“我記得鐘司儀說過他妻子沒有正式工作,要不我去跟鄰居聊聊,這種小區鄰居都是同事,應該對他們?很了解。寧隊,我順便在這兒等他們?回來?。”
“你?一個人?留下?不行?,小李送完孩子肯定回局里,讓胡東陪你?吧,我去派出所安排。”
于是許天跟胡東下?車留守,寧越一個人?開?車去了派出所。
胡東看看表,“馬上到下?班的點了,肯定有回來?吃飯的鄰居,我看就不用去敲門問了。”
許天也?是這么想的,兩人?正琢磨是在樓下?裝八卦的路人?,還是直接挑明身份走?訪詢問,就看見?前邊一個頭發凌亂的女人?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她不只頭發凌亂,衣服前襟上也?不知是沾上了什么污物,看著臟兮兮的。
許天打量完衣服,看她的臉時,發現這女人?眉眼有點像剛才那個小姑娘,她試探著喊了聲:“郭女士!”
那女人?愣了下?,似乎沒反應過來?是在喊她。
胡東攔住她:“你?是郭紅吧,你?丈夫姓鐘,在殯儀館工作?”
“啊?”她更慌張了,“我……我……啊,對,我叫郭紅,你?們?是?”
許天掏出警員證,還不等她說話,郭紅拼命擺手,“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許天皺眉,馬上道:“我們?過來?是想告訴你?,你?丈夫的DNA檢測和死者?體內的不相符。”
“啊?不……不相符?這怎么可能,他親口說的啊……”
郭紅說完突然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邊擺手一邊往樓上跑。
許天沖過去攔在樓梯前,“郭女士,先別走?,我們?正在查的案子需要你?配合!”
“跟我沒關系,我男人?以為你?們?要誣陷他,他生氣跟我吵了兩句,我追出去,他就不見?蹤影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男人?是好人?,他干不出這種齷齪事。”
許天嘆口氣:“郭大姐,你?這些語無倫次的話已經證明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也?知道我們?為什么來?找他。”
“可你?剛才不是說不符合嗎?那就不是他啊。”
“那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他跑得老快了,我沒追上。”
看著郭紅緊張的神色,許天心?里一緊,這位大姐不會大義滅親了吧!
胡東也?看出郭紅的異常,沉聲道:“跟我們?去局里一趟吧。”
郭紅往后退了兩步,急忙道:“我不去,我女兒一個人?在家,我得給?她做飯,還得看著她寫暑假作業。”
許天說:“我們?已經有同事把你?女兒送去她奶奶家了,不用擔心?她。郭紅,你?丈夫到底在哪兒?”
郭紅右手掐著左手虎口,漸漸冷靜下?來?,但眼睛還是不敢看許天他們?,她低聲道:“我真不知道,他自從病了就神出鬼沒的,今天又在家發脾氣,又是摔刀又是摔門的,我哪兒知道他跑去哪兒了!”
她咬死了說不知道鐘司儀去哪兒了,也?不知道他愛去什么地方,“他這人?老實得很,下?班就回
家,有時候還幫我做飯洗衣,是三好男人?,他不會干壞事的。”
許天跟胡東無奈把人?帶回了局里,再打電話給?宏北區派出所,寧越又安排了派出所的民警幫忙去鐘家樓下?盯著,他自己迅速趕了回來?。
“什么都不說嗎?”
胡東道:“她說她什么都不知道,從不管男人?的事,可從她那幾句話就能聽出她什么都知道。”
許天說:“沒錯,而且我跟她說DNA不相符時,她說怎么可能,還說‘他親口說的啊’,由此看來?鐘司儀跟她承認了奸尸的事。”
寧越皺眉:“親口承認了?可你?又說不是他,那郭紅應該松口氣啊,為什么還是不肯交代她丈夫的下?落。”
許天嘆口氣:“寧隊,我擔心?郭紅做了傻事。”
“小許是怕郭紅為了女兒已經把丈夫大義滅親了。”胡東解釋。
許天道:“如果大家都知道鐘司儀做過什么,她們?母女倆肯定會被人?指指點點,永遠抬不起頭來?。”
寧越神色凝重,“小許,你?的推測有道理,案子還沒查清楚,要是得了癌癥的嫌疑人?死亡的話,那可就永遠也?查不清了。”
冰戀13
許天覺得郭紅這么狼狽的回來, 應該已經對丈夫下了手。
可寧越還存著一絲希望,“小?許,你說得對, 讓他活著接受審判, 才對得起被糟蹋的死者, 咱們必須盡快找到?他,活要見人, 死要見尸。我安排胡東他們去找人, 你先看看她身上污漬是什么東西, 是吐了, 還是到什么地方沾染上的。”
許天?道:“郭紅身上的確是嘔吐物,但我不確定是誰的,還得化驗一下, 還有鐘司儀的DNA檢測也得重新做。”
高勛這時說:“去化驗太浪費時間,她就坐在那兒, 去問問她不就好了?”
寧越和胡東去安排接著找人, 不過這次范圍不同了,容易拋尸的地方也得找。
許天?跟高勛先去了審訊室, 郭紅揪著衣角, 好像很緊張。
許天?指指她的衣襟, 直接問她:“這是你丈夫吐到?你身上了嗎?”
郭紅愣了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皺眉道:“不是,是我自己吐的, 我……我走到?下水道附近突然摔了一跤, 臉差點貼到?下水溝上,就聞見一股味兒, 立馬吐了。”
她反應很快,這下子就把褲腿上沾的土也解釋清楚了。
許天?聽到?下水道三個字馬上出去找寧越,“寧隊,下水道可是最容易藏尸的。”
寧越忙去安排查找。
許天?又回去采集了郭紅衣服上的污物,她十分配合,等?許天?弄完后?,遞了紙巾讓她擦一下,她還小?聲說了謝謝。
從?這反應看,這些嘔吐物確實是她的。
高勛問她:“只聞到?下水道的味道就嘔吐了?”
“是啊!我鼻子跟臉都?貼到?蓋子上了。”@
許天?馬上道:“具體是在哪條路上的哪個井蓋,我們去查一下,應該還有殘留的嘔吐物吧。”
“啊?”郭紅驚訝地看著她,“這……這吐的臟東西你們也要查?沒必要吧,也許路過的車輪子早碾過去了,或者有老鼠吃了,有什么好查的啊。”
許天?笑道:“哪兒有這么快,就算現場遭到?過破壞,這種臟東西肯定還會有殘留,我是專業查找證據的,肯定能找到?痕跡,你就說吧,哪條街,哪個下水道,路邊有什么標識沒有。”
“沒有標識!我真不記得了!”郭紅見許天?拿出本?子要記她的話,突然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就是……就是興北東路啊,我往家走的那條街,可我真不記得是哪個井蓋了,那些井蓋不都?一樣嗎?”
這時寧越推門進來,聽見她這句話,馬上道:“興北東路?那條街不長,我們一個個查過去,肯定能找到?。對了,還得順便問一下路邊的商戶,看看他們有沒有看到?你和你丈夫在路邊吵架。”
郭紅眼神閃躲,“你們到?底懷疑什么?”
許天?道:“我們在找鐘司儀,你很清楚他做過什么,你們兩個前后?腳離開家門,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我們當然得查清楚。”
郭紅紅了眼眶,“你是以為我殺了他嗎?呵,我要早知道他是這種畜生,早就動手了,才不會讓他去禍害人。可我才知道,直到?現在也下不了手啊。”
高勛問:“所?以你確實知道他做了什么,是他親口跟你說的?”
“嗯,他昨天?回家就說他想死,我還勸了他半天?,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多活一天?,就能多陪我們娘倆一天?。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把我心疼得夠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結果?今天?他又偷偷跟我說,他犯了事,怕警察來抓他!我以為他開玩笑呢,就問他犯了什么事,他說他怕下去寂寞,給自己找了個陰妻!”
“什么?”許天?不由提高音量。
“是那個變態說的,我也覺得離譜,不過我當時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所?以也沒害怕,就是覺得氣憤,我還活得好好的,他居然想找個陰妻!”
寧越問她:“只是氣憤?那你以為他找的是什么人?”
“我聽說過有些人會給死了的單身男女配陰婚,就是把墳頭遷到?一塊,我以為他也找了個已經死了的單身女人,等?他死了就埋到?一塊去。結果?他說那女人還沒埋呢,我當時就傻了,又以為他是找了個跟他一樣得了絕癥快死的女人,我倒不生氣了,覺得他們要是能聊到?一塊,陪著對方一起走向死亡,我就大度點,讓讓位吧,反正他的病也確實沒治了。”
郭紅說得很平靜,但眼神里?卻滿是憤怒。
許天?嘆口氣:“這不怪你,正常人確實無法?在第?一時間猜出他到?底做了什么!”
郭紅眼淚唰一下子就下來了,“我是真想不到?啊,他平時老實得很,怎么能做這種缺德事。他說他只是看她死了,想陪陪她,現在被你們抓到?了把柄,恐怕馬上要找上門來了。他還求我給他想辦法?,給他作?證!還跟我商量該怎么跟警察說,怎么躲過這一劫,他還說他本?來不想跟我說,但怕警察來時孩子會聽到?,讓我把孩子先送去她奶奶家。我當時都?氣得不會說話了,怎么也想不到?十幾年的枕邊人能做出這種事來!惡心死我了!也怪我,這么多天?了,我居然沒發現他天?天?跑去……去干那種惡心事!”
她一口一個惡心,眼淚洶涌,許天?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得了絕癥可能會性情大變,這不是你的錯,然后?呢?你們商量出結果?了嗎?”
“有什么結果?啊?反正他快死了,我說那你就早點去死吧,在警察找上你之?前去死,他們總不能把你的尸體抓去審判吧,也免得警車上門,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我跟孩子可就沒法?活了。”郭紅冷笑一聲:“可他說他不想死,他說他在等?奇跡!”
許天?皺眉:“等?奇跡?他去奸尸不會是想延長壽命吧,民間有這種傳說嗎?”
郭紅愣住,“不會吧。”
寧越跟高勛也都?搖頭,表示沒聽過。
寧越嘆息道:“不過民間稀奇古怪的偏方、法?門多得是,確實難說。郭紅,接著說吧,你們前后?腳出門是去哪兒了?”
“他見我逼他去死,就說我太狠心了。他很生氣,后?來就賭氣說死就死,然后?就跑出去了。”
郭紅說著又開始掐虎口,“我當時突然又有點后?悔,就跟著他跑出去了!我不騙你們,他一點不像個病人,跑得老快了!我沒追上,跑了兩條街,突然覺得特別難受,我怎么這么倒霉呢,碰上這么個混蛋,他得了絕癥我也沒放棄他,也沒抱怨過,還想著打兩份工,多賺點錢給他治病,可他居然干這種事!然后?……然后?我突然想起我女兒一個人在家,就往家走,路上摔了一跤,聞到?下水道的味兒就吐了。”
她眼淚掉下來,“我真的希望他去死,別牽連我跟孩子。”
許天?嘆口氣:“郭姐,我很理解你,也很同情你,但很明顯你在撒謊,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么?郭
司儀是個很自私的人,既然說他不想死,就絕對不會尋死,而你非常想讓他死對嗎?”
郭紅慌忙擺手:“我沒有,其實我說的都?是氣話,我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男人干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可能他自己覺得愧疚跑去尋死了。”
高勛道:“這種人是不會感到?愧疚的!”
寧越說:“你說的也明顯不是氣話,你覺得他確實該死,那會是什么死法?呢?跳河還是臥軌?或者你給他準備好了刀?”
“我沒有!他一個殯儀館的人,想死還用我來教嗎!警察同志,你們為什么認準是我殺了他?真不是,是他自己要尋死,我逼他去死也只是開玩笑的幾句話而已,不算犯罪吧。”
許天?無奈道:“聽你的語氣,你很確信他已經死了!”
郭紅被她嚇了一跳,“沒有,我什么也沒說啊!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就是說我倒霉啊,怎么找了個殯儀館的,這種人天?天?跟死尸打交道,埋過不少人,回墓地像回自己家一樣,什么事做不出來啊!”
寧越怕許天?不舒服,皺眉道:“常跟死尸打交道的職業也不少,人家都?很正常,這不是變態的理由。”
許天?卻突然想到?什么,“郭紅,你丈夫在殯儀館一直是司儀嗎?”
“不是,他是一年前才當上的!”
“那他有沒有送過葬,對墓地很熟悉嗎?”
“啊?以前肯定送過啊,他們那兒的管理其實挺亂的,想干好活,要不就熬資歷,要不就得走后?門,不一定看本?事。”
郭紅不知道許天?怎么問起這些,但還是有問必答,說完又堅定道:“你們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說話狠是因為氣極了,他到?底是我孩子的爸,一起過了十來年了,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
許天?給寧越使個眼色,兩人一起往外走,高勛笑了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身子動了動,到?底沒出去,給郭紅做起了思想工作?。
到?了審訊室外,寧越問許天?:“你是不是覺得鐘司儀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許天?搖頭:“那倒沒有,郭紅說他是殯儀館的人,怎么死不用人教,又說他埋過不少人,回墓地像回自己家一樣!”
寧越馬上明白了,“你懷疑郭紅把他殺了,藏在墓地?”
“也不一定是郭紅殺的,但鐘司儀最熟悉的就是殯葬業!郭紅又這么說,我建議去他熟悉的墓地查一下。”
“好,咱們先進去問問郭紅。”
郭紅聽到?寧越問她今早去沒去過墓地時,馬上緊張起來,可卻還是搖頭,“沒去過,我真跟丟了,不知道他跑去哪兒了,我自己在路邊坐了會兒,就回來了,然后?就在樓下碰到?你們。”
她咬死了不說,只能先暫停審訊。
胡東還有派出所?的人一直在查找,連那幾條街的下水道都?翻了,可鐘司儀就像消失了一樣。
辦公?室里?,高勛道:“郭紅在撒謊!從?微表情看,她確實殺了她丈夫,墓地可能就是犯罪現場。”
許天?忙說:“沒錯,墓地確實該查一下。”
寧越沉吟道:“雖說早就開始推行?火化,但很多地方是先火化了,再把骨灰放進棺材里?,接著去土葬!這兩年改革開放,有些暴發戶把墓弄得很闊氣,熟悉的人確實能在墓地找到?藏人的地方,帶上探測儀和警犬,一起去吧。”
豫北市不止一個墓園,不過這家殯儀館只負責附近的小?東山公?墓。
山不大,墓園不小?,寧越拿了鐘司儀的衣服給兩條警犬聞,又跟馴犬員牽著警犬一左一右在墓園里?繞行?,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在操作?探測儀慢慢查找。
天?又快黑了,墓園附近的樹叢里?不時傳來一兩聲鳥叫,給本?就不那么明媚的墓園罩上一層陰森的氛圍。
高勛走到?許天?身邊:“是烏鴉,其實烏鴉以前是祥瑞之?鳥,很多古代?傳說中都?有它,后?來大家見它居然吃腐肉,叫聲還這么難聽,就開始厭惡它,說它不祥。”
許天?見他一本?正經的,也猜不透他的意圖,也許人家就是想找個話題吧,于是她也認真道:“烏鴉只是比一般鳥類聰明,祥瑞與不祥都?是人類賦予它的意義,跟它本?身沒什么關系。”
“說得沒錯,那如果?讓你選,你是做烏鴉還是做喜鵲呢?”
許天?皺眉:“高教授,這是心理測試題嗎?抱歉,我只想做人!”
高勛被她逗樂,哈哈笑起來,不遠處的民警忍不住瞪他一眼,不明白為什么要在查案現場笑得這么歡快。
許天?剛要再問,寧越牽著的警犬沖著一座墓碑叫起來,還用爪子繞到?后?邊抓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