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62章  你要趕我走嗎哥?

    和魏川敲定探班時間后, 衛聽瀾就產生了一些焦慮。

    被摸大腿的事,怎么個提法?

    還有, 影視劇呈現出來的效果和現場拍攝,完全是兩回事。

    單看現場拍攝,有時候還挺瘋魔的。

    不過焦慮并沒有比期待多。

    重生后,他還是第一次和魏川這么久不見。

    以前最多九天,這次都十天了。

    不知不覺,魏川已經成為他在這個世界上很重要的錨點。

    知道有這么個人在,他心里就踏實又開心。

    再多私人情緒, 拍戲時又都收斂起來,衛聽瀾的業務水平一直都很穩。

    在鄭導暴躁喊咔后, 他自發站的離汪帆帆遠一點。

    鄭導訓斥眼底無神的汪帆帆:“你是在拍戲, 不是來度假, 這么愛睡覺, 回家睡去!”

    亂七八糟的注視下,汪帆帆的臉一下子羞的通紅。

    劇組人多眼雜, 有些事瞞不住,比如汪帆帆和白影帝有一腿。

    群演們天天吃的瓜都最新鮮。

    比如汪帆帆昨晚又從影帝房里出來, 今天精神萎靡,腿腳看著也不利索,嘖嘖嘖

    也不知道鄭導這次是隨口一說,還是真點這個事呢。

    鄭導是刻意的點汪帆帆。

    演員的私生活他不會管,前提是不能影響到拍攝進程。

    那么愛睡, 自己開房去啊。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就差把床搬他鏡頭底下了!

    他氣沖沖宣布全體休息十五分鐘。

    汪帆帆很冤枉, 這次他真是冤枉的,他腿疼腰疼是被打的。

    白元清很有分寸, 從不往明顯的地方招呼,怕被人看到,也怕被鏡頭捕捉到。

    你說被影帝打,證據呢?

    之前兩人的聊天記錄,白元清措辭冷淡,汪帆帆卻能看出是上趕著。

    這些兩人都心知肚明。

    汪帆帆知道他這次是徹底被踹了,什么好處也沒得著的踹。

    衛聽瀾不知道汪帆帆挨打的事,非要說,他只覺得汪帆帆太著急了。

    能從童星熬出來,和許多導演都有香火情。

    三線雖然不是大紅大紫,但是不愁戲拍,業務能力也可以,完全可以生活的舒舒服服。

    運氣好等到爆劇,資源自然而然會提升。

    他沒有嘲笑汪帆帆,也沒多看,回躺椅上裹著羽絨服縮著了。

    鄭導過來,看著衛聽瀾愜意的模樣挺羨慕,也佩服。

    就汪帆帆這樣扯后腿,難得衛聽瀾情緒還挺穩定,他問:“下午的戲準備的怎么樣?”

    下午是新增的高光戲之一。

    他和編劇商量過,想先看看衛聽瀾能不能扛住這種難度。

    都拖到后面拍,萬一出問題,全都得傻眼。

    鄭導其實不太擔心衛聽瀾不行,答應下來也是給團隊的人一個定心丸。

    他擔心別的。

    下午的戲是君臨天下的周王回到故居,恍惚中看到自己少年時。

    大小周王會有對話。

    這其實是周王的幻覺。

    小周王對周王有釋然、欣賞和鼓勵,他肯定了長大后的自己。

    戲寫的很豐滿,但小周王前幾天才被大周王騷擾過。

    鄭導也看出來,衛聽瀾軟硬不吃,凡事有條有理,有自己的界限和行事風格。

    在衛聽瀾這,白元清這個影帝怕不是和垃圾差不多。

    誰會對垃圾欣賞又鼓勵?

    衛聽瀾知道鄭導擔憂什么,抬眼說:“他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昨天阿七給白元清嚇夠嗆。

    鄭導擺出個你口氣可真大的模樣,就要教育兩句,調度幾百號人的導演,對看得上眼的演員,話確實比較多。

    衛聽瀾又說:“明天我哥來探班,晚上一起吃個飯?”

    鄭導一肚子教育就悄悄咽下去了,想問點詳情,時間又來不及,只能扼腕的說回聊。

    汪帆帆聽不清衛聽瀾和鄭導說了什么。

    但鄭導站著,衛聽瀾坐著起都沒起來,這才哪到哪,就開始翹尾巴了?

    他收回視線,努力忽略身上的疼痛調整好狀態。

    再開拍,多年的底子到底在,戲總算順利的拍了下去。

    中午,副導演才有機會勸汪帆帆收斂著點。

    不論做什么,本職工作要拿的出手。

    再說,鄭導可不是一般的小導演。

    讓他厭惡,名聲在導演圈子傳出去,就是攀上白元清也得不償失。

    副導演說:“下午沒你的戲,回去好好休息,別再亂跑”

    他的話因為汪帆帆揭了下袖子卡住。

    汪帆帆今年才二十,皮膚正是最好的狀態,還打過美白針,可現在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十分可怖。

    副導演當下驚駭的說不出話。

    汪帆帆陰著臉:“我們鬧掰了,下午我觀摩他們拍戲總成吧。”

    他就不信衛聽瀾和白元清對戲,NG是因為白元清。

    還有,白元清會忍住不為難衛聽瀾?

    衛聽瀾右眼皮微微跳了兩下,沒管,吃了午飯又直接在化妝室瞇了一會兒,上工的時候就又到了。

    到的早半小時,他要和白元清對戲。

    沒想到白元清已經到了。

    衛聽瀾遠遠看他,神色淡淡,他身后,阿七熱情的笑了下。

    白元清正和導演說話,看到阿七的笑,右手臂就控制不住的顫抖。

    被卸掉關節又裝上,身體好像一點傷害都沒有。

    但是一個人能這么熟練的卸人關節,就不會更熟練的做更可怕的事?

    他不敢往深了想,只是一晚上做了許多噩夢。

    鄭導也看到衛聽瀾,壓低聲道:“戲里最好不要帶私人情緒,元清,我這是為你好。”

    在那位衛先生挑明身份之前,他不會多說一個字。

    鄭導沒有見過那位神秘的投資人。

    對方派人接洽投資的事,自己只來過一通電話,說是衛聽瀾的兄長,拜托他照顧自己的弟弟,

    鄭導就理所當然的以為,金主爸爸姓衛。

    白元清點點頭:“我知道。”

    他溫和的近乎溫馴,鄭導都驚到了,卻見白元清已經迎過去,十分禮貌的問衛聽瀾要不要對戲。

    衛聽瀾點點頭:“麻煩白老師了。”

    小演員和有資歷的演員對戲,其實就是討教和學習,得感恩。

    這是約定俗成的東西。

    話是這么說,但衛聽瀾心里當然不會感恩白元清,各種意義上都是。

    他前世拍的電影,得的是國際最有分量的最佳男主角。

    而白元清是國內拿的影帝獎項,后來他塌房,扯出這獎也有水分,反正瓜瓜都驚人。

    兩人友好的對視,又友好的討論劇本。

    沒有人知道白元清始終在一種頭皮發麻的狀態,因為阿七就在衛聽瀾身后。

    汪帆帆過來,就見白元清和衛聽瀾分別坐在兩個椅子上,都拿著劇本。

    他不遠不近的站過去。

    白元清說:“這段戲很細膩,眼神很重要”

    他恨不能把心剖給衛聽瀾看。

    昨夜睡著了是噩夢,睡不著白元清就剖析過往,阿七那句“他哥很能賺”簡直是一把無法丈量的屠刀。

    今天的戲很難把握度,對新人是這樣。

    他真怕衛聽瀾拍時NG太多次,誤以為是他故意使壞。

    衛聽瀾沉默的聽,這戲不難,難在業務之外的情緒。

    這個他也有辦法。

    到時候看著白元清,腦子里想他哥就成。

    等白元清說完了,衛聽瀾補充了兩點。

    在他看,白元清對角色的理解有些淺,萬一鄭導不滿意,還得再拍,麻煩。

    衛聽瀾說完,特地忐忑的道:“我直覺是這樣,亂說的,白老師覺得呢?”

    這劇有原著,他來前通讀兩遍,十分喜歡。

    劇本更側重畫面感,許多東西都精簡了,遠不如原著來的細膩。

    汪帆帆嗤之以鼻,暗道真是蠢貨。

    在青年演員中,白元清算不錯的,天賦和長相都好,恃才傲物,最討厭別人給自己提意見。

    要是導演的話還能聽一聽,衛聽瀾這樣,怕不是要被訓斥。

    衛聽瀾說完話,周圍有短暫的寂靜。

    身后傳來掌聲,鄭導冒出來,激動的說:“對對對!就是這樣!說的很好!”

    他剛才也覺得缺點什么。

    白元清也不由驚愕,點頭道:“是這樣,你不說我都沒意識到。”

    汪帆帆愣住,腦子里一團漿糊。

    后來發生的一切快的讓他恍惚,很難的一場戲,只光影就比較復雜。

    但那都是復雜別人的。

    衛聽瀾和白元清的鏡頭,除了白元清NG兩次,幾乎一條過。

    鄭導興奮的直嚷嚷。

    白元清其實也很恍惚,他看過衛聽瀾的戲,只以為比汪帆帆好一些。

    現在明白,衛聽瀾在將就汪帆帆。

    若衛聽瀾以現在的水準拍,汪帆帆本來狀態就糟糕,更接不住他的戲。

    他自己也險些接不住。

    他的底氣和驕傲,在衛聽瀾這被輕易的比下去。

    白元清最開始以為這少年有些天賦和美貌,借此來搏富貴。

    昨天后,他以為是富家子弟來玩票。

    現在他徹底知道,衛聽瀾分明天生就適合這一行,也慶幸,幸虧他們不在一個年齡段。

    戲拍完,他跟在衛聽瀾身后出了拍戲的房間。

    汪帆帆看到白元清下意識的謙卑。

    他見過這樣的謙卑,在很多宴會或者酒局上,下位者對上位者的姿態,很多時候是重疊的。

    原來是這樣嗎?

    鄭導的偏愛,白元清忽然中邪一樣不敢再垂涎衛聽瀾,反而恨上了他。

    一切的一切,忽然有了解釋。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汪帆帆不禁懊悔又害怕。

    因為是試水,下午衛聽瀾只有和白元清的這一場戲。

    白元清還有別的戲要拍,衛聽瀾已經可以下班,但是下班不代表徹底放飛。

    衛聽瀾就卸妝的時候玩了一會兒。

    之后回酒店房間寫作業,背單詞,晚飯都是阿七從外面帶回來吃的。

    這期間,衛聽瀾也有摸魚玩手機。

    景晟說可能過段時間要來京市,生意上的事,問衛聽瀾有空的話一起聚一聚?

    衛聽瀾并不知道,景晟說這話時,機票都買好了。

    他自然答應。

    過段時間約等于十天半個月,到時候戲拍的差不多,說不準他人都要回安市了。

    賀青臨讓衛聽瀾給他推薦一些安市的特產,說有幾個朋友要。

    衛聽瀾還真不知道安市有什么特產。

    賀青臨:[你喜歡什么,隨便說幾樣,我再問問其他人,湊個差不多]。

    衛聽瀾最喜歡程媽媽的鴨脖。

    再別的,他生活貧瘠吃飽就成,飲食上的愛好都是魏川培養的,不能算特產。

    李佳佳告訴衛聽瀾,陶辰要和肖有林訂婚了,日子就在年后。

    她說:[我在商場碰到他倆,手拉手看戒指,陶辰還問我哪個戒指好看,他就是在炫耀!]

    長文字后跟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

    這件事衛聽瀾也不知道說什么.

    前世很多事都變了,但不變的是他依舊討厭陶辰,不過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只要不在他眼前晃,他無所謂。

    又想,陶懷謙大概挺高興。

    在李佳佳問時,衛聽瀾只說不會去陶辰的訂婚宴。

    話題太沉悶,衛聽瀾又加了一句:[你的我肯定去]。

    前世李佳佳什么情況,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李家開明和睦,李佳佳聰明漂亮,日子不會差。

    李佳佳回:[你的我也一定去!]

    她又說:[悄悄問一句,你真喜歡男的?喜歡什么樣的?]

    兩次宴會,這個事兒一直沒問出來個結果。

    衛聽瀾想到前世,很快回復:[性別男,愛好男,不婚族]。

    衛聽瀾是真的不想結婚,也想象不出要喜歡個什么人,現在的生活他已經滿意。

    他繼續寫作業,九點半去洗漱。

    十點整,衛聽瀾發信息給魏川:[哥,視頻不?]

    除非有夜戲,他的生活一直這么規整。

    這時候回頭一看,一整天魏川都沒給他發信息,這很少見。

    他又發過去一條:[今天很忙嗎?]

    魏川并不忙,但他沒有立即回衛聽瀾的消息。

    他心不靜。

    昨晚的夢一直持續到今天,記憶有時候很可惡,會不受控的播放一些畫面。

    魏川給自己合理的解釋,他是個成年男人,身體強健精力旺盛,會有欲.望很正常。

    昨晚衛聽瀾穿成那樣,入夢也很正常。

    如果他看到別人那樣,說不準也會做夢

    以前沒做過這樣的夢,前期是因為他忙著爭權奪利,后期是因為腿受傷,疼痛無法產生綺念。

    但是今年身體狀態好很多,所以沒什么大不了。

    十分鐘后,魏川回復:[剛忙完]。

    衛聽瀾:[這都十點了,這么忙,明天要不然別過來了,我找機會回去一趟]。

    魏川:[不用,已經安排好了]。

    所謂的安排是指他的行程會列表嚴格執行,明天下午已經完全空了出來。

    其實魏川猶豫過,要不然就不去了。

    那種夢之后,最佳方式也許是一個機動性比較強的冷卻期,直到畫面模糊。

    但是為什么要冷卻,他在怕什么?

    魏川這樣問自己,然后沒有選擇逃避。

    遇到困難,退縮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失,這是他的生存經驗。

    他偏要當面確認。

    確認養在跟前的小孩兒,或者說已經成年的男孩子,只是弟弟。

    在這之外

    也許是不想讓弟弟失望,還有想念,也占據一些分量。

    這分量的輕重,魏川沒有去想。

    打字費勁,衛聽瀾打過去視頻。

    響了很多聲,沒被接。

    魏川:[還有個會要開,你先睡]。

    衛聽瀾:[好吧,明天見]。

    第二天拍戲,衛聽瀾發現汪帆帆變了。

    像回到一開始。

    他剛來劇組,汪帆帆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介紹劇組的主創人員,非常好相處。

    那時的熱情其實是假的。

    衛聽瀾知道,汪帆帆是在摸他的底。

    現在的熱情就真實許多。

    也許是看了昨天他和白元清對戲,被驚到了?

    汪帆帆確實被驚到了,但不是衛聽瀾以為的那個驚。

    他注意到更多細節。

    譬如衛聽瀾所有東西都不是牌子貨,但細細看,樣樣質量都很好,也很協調,簡潔又大方。

    還有沉默的助理,衣著也很好。

    汪帆帆感受到一種低調內斂的不俗,他更確定衛聽瀾有來頭。

    不過他沒繼續探究。

    中午的時候,真相就開始在眼前拉開大幕。

    除了拍戲一直鵪鶉一樣縮在衣服里的衛聽瀾,忽然朝某個方向看過去,眼睛一下就亮了。

    沉穩褪去,他好像一個小孩子。

    汪帆帆順著衛聽瀾的視線看過去,那里人群形成一個包圍圈,好像被無形的東西隔開。

    包圍圈里是個坐輪椅的男人。

    長相極其俊美的男人,很年輕,卻極有氣場。

    汪帆帆聽到衛聽瀾喊哥。

    只看這個男人,都不需要再見證什么,他就知道,衛聽瀾出身特別不俗。

    原來這就是衛聽瀾那個做點小生意的哥哥。

    衛聽瀾跑過去,那男人很自然的攥了下他的手,好像問了句什么,衛聽瀾搖頭笑。

    汪帆帆一直覺得衛聽瀾長相太扎眼了。

    在這個行業都太扎眼,太壓人,他壓根不想往他身邊站。

    但是當衛聽瀾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兩個人不論容貌氣質,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賞心悅目。

    鄭導也沒想到衛聽瀾家的基因這么厲害,弟弟絕了,哥哥也不遑多讓。

    就是怎么坐輪椅

    他生出一種美玉有瑕的遺憾。

    不過等靠近了人,什么心思都沒了,被那雙眼睛一掠,脊柱都好像被掰正了。

    魏川任由衛聽瀾問很多問題,說很多話,看他眉眼身材飛揚,儼然還是個孩子樣。

    就是孩子么,有什么的。

    束著頭發,臉部輪廓更清晰,很精神,很漂亮。

    他沒有多看,和鄭導說了幾句話,無非打擾了,孩子有沒有添麻煩,晚上一起吃個飯之類。

    下午魏川在片場呆了一會兒,被衛聽瀾勸去酒店了。

    天冷,外面再凍著。

    鄭導昨天和那位萬助理聊過,知道魏川不留宿,也沒安排房間,一下子就有些慌。

    衛聽瀾和魏川都沒覺得什么,他們常住一塊。

    魏川去了衛聽瀾的房間,房間還算干凈,設施陳舊了些,不過該有的都有。

    這些阿七都報備過。

    他視線落在掛在那里的浴袍上,呼吸一滯,看向別處。

    晚上吃飯在劇組附近的飯店。

    這算周圍十公里最好的飯店,但是卻是魏川帶衛聽瀾吃過最差的。

    不過他早有準備。

    后廚被分出一半,由阿七帶來的廚師團隊占領,晚餐內容以海鮮為主。

    自酒店房間出發前,魏川看衛聽瀾吃面包,就說:“晚上有大龍蝦。”

    這話很不嚴肅,像哄孩子。

    阿六和阿七都笑。

    衛聽瀾卻驚喜,面包立即放下了:“那我要留肚子。”

    說著話手掌按了下肚子的位置。

    他穿著白色羽絨服,長款,一直包到小腿肚,寬松版,個兒高撐得起來,有種清雋氣。

    手掌一按,衣服壓下去一層,平平的。

    確實很平,腰部會有很漂亮的弧度,單薄卻不嶙峋,有種輕盈的好看。

    魏川見過。

    不是那個夢,是很久前他看他的傷。

    更久遠的記憶居然沒有模糊,甚至動態到利落的扯掉睡衣時,腰背手臂伸展時的柔韌

    衛聽瀾坐在車里,戳了戳魏川的手臂:“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今天收工早,但冬天黑的早。

    夜色已朦朧。

    車里的燈很柔和,魏川的側臉卻很冷漠,他說:“沒有。”

    衛聽瀾湊過去,伸著脖頸看魏川的臉:“可是你臉色很差,是腿疼嗎,還是胃疼?”

    他的臉湊的很近。

    因為并排坐著又有點側著,睫毛呼扇的弧度很明顯。

    沒有很淘氣,滿是擔憂。

    魏川說:“房間那么小,浴室也不大,怎么不早說?”

    其實這些早就知道,也強迫自己習慣,木秀于林不是好事,總不能讓他住的比主演還好。

    副駕駛,阿七詫異的從后視鏡看了眼。

    原來是因為這個。

    衛聽瀾沒退開,手肘順勢支棱他腿上,歪腦袋說:“挺好的,供暖很好,打掃的也干凈,我很喜歡,再說也沒幾天。”

    魏川就再沒有說什么。

    之后的飯局很和諧,也很香,這是衛聽瀾的表述。

    他吃的很好。

    全部都是在亭園吃慣了的東西,很久沒吃自然想念,也沒怎么說話。

    他哥在呢,自己的腦子就可以不帶。

    只在鄭導敬酒的時候,衛聽瀾下意識道:“我哥不喝酒。”

    鄭導就沒有再勸。

    誰都看出他是不敢勸。

    魏川卻接了杯子:“瀾瀾年紀還小,給導演和各位添麻煩了,身體原因只能小酌一杯,大家盡興。”

    鄭導紅光滿面,之后夸獎衛聽瀾很多句。

    衛聽瀾不滿的拍了下魏川的腿。

    魏川捉住他的手,穩穩攥著,另外一只手穩穩端著杯子喝了酒。

    白元清偶爾看一眼這位衛先生,不敢直視,也沒敢多吃桌上的東西。

    這一桌食材,粗略估計得六位數。

    還不包括外來廚師團隊以及阿七現場開的,拍賣級別的紅酒和白酒。

    他還注意到,衛聽瀾對這些酒水被齊刷刷打開,一點珍惜的意思都沒有,仿佛習以為常。

    站在角落的阿六和阿七也一樣。

    阿七已經很可怕,居然還有個阿六,是不是還有三四五或者八九十?

    如果回到過去,白元清寧可讓自己右手早就骨折。

    他感覺衛先生應當不知道他做過什么,否則他不會好好坐在這里。

    白元清只祈禱衛聽瀾什么都不會說。

    同樣在席的汪帆帆,祈禱之外還下定了某個決心。

    他記得衛聽瀾提過,很喜歡他的一個角色,那是他十八歲拍的,男二號,非常吸粉

    不知什么時候,窗外已經下起大雪。

    飯局結束是八點半,魏川原本會在送衛聽瀾回酒店后直接回京市,十二點前會到家。

    但是雪太大。

    阿六還收到消息,要走的高速出了連環車禍。

    衛聽瀾立即說:“那明天再走。”

    鄭導和魏川交換了聯系方式,正高興,熱情道:“這種天氣上路太危險,不如留宿酒店。”

    魏川看著眼巴巴瞅著他的衛聽瀾。

    什么都在眼睛里,真是個孩子,他說:“那就留宿。”

    只是天留客,酒店卻早已滿員,附近的酒店都是,年關前很多劇組趕工,加上下雪,沒空房。

    鄭導立即讓出自己的房間,說正好有些事要和副導聊,反正哥倆住一屋也是常有的事。

    魏川自然同意。

    阿六也說正好和阿七一屋。

    至于暗處的保鏢,只要錢到位,自然有人出讓房間,不用他們管。

    衛聽瀾卻注意到阿七和阿六對視一眼,都有些擔憂的意思。

    沒問。

    但凡他哥或者阿六阿七不說的事,肯定問不出來。

    酒店很快收拾干凈鄭導的房間。

    衛聽瀾送魏川去房間,進去就皺了下眉,房間打掃的很干凈,但生活氣息還在。

    這是沒辦法的事。

    鄭導時常熬夜開會,許多人湊他這抽煙喝酒

    魏川毫無異色,讓衛聽瀾回去休息。

    等房間沒有其他人,阿七立即開窗通風,床褥之類的只略翻看了一些,確認安全。

    沒仔細看床鋪的衛生狀況。

    他知道魏川不會沾這些,不算潔癖,只是很討厭靠近其他人的氣息。

    以前也有類似的情況。

    那時魏川腿還好著,也寧肯坐沙發上一夜。

    衛聽瀾回房間,關門后立即給萬云打電話。

    他問萬云怎么沒來,知道萬云在安市處理事情,又問安市的天氣,又關心萬云的日常,還說今天飯好吃。

    萬云心里暖烘烘,說過兩天到京市,去劇組探班。

    衛聽瀾說天冷路也不好走,反正也沒幾天,讓萬云別跑了,累得慌。

    兩人聊了不少。

    衛聽瀾漸漸的問魏川最近的身體情況,又不動聲色的問到睡眠上。

    掛電話是十來分鐘后,衛聽瀾快速的在房間里轉了兩圈。

    他的被褥包括床單這些都是阿七帶來的,今天剛換過新的,還有洗衣液的味道。

    洗衣服也都是新的洗衣機,阿七置辦的。

    衛聽瀾當初只覺得阿七愛干凈,現在就知道,完全是條件反射。

    還有洗手間、浴室臺面、桌上摞起來的書本,茶幾上的水果和面包。

    房間不亂,衛聽瀾沒亂扔東西的毛病。

    迅速的處理了幾個小瑕疵,譬如大喇喇掛在那里的浴袍后,他跑著去坐電梯。

    巧了,十點整。

    開門的是阿六,房間內有些冷,魏川坐在窗戶邊,衣服整整齊齊。

    窗外零星燈火,夜色很濃,魏川的身后幾乎一片黑。

    衛聽瀾心里有些氣,眼眶卻很不爭氣的酸了一下,快步走過去攥住輪椅推桿的那里:“去我房間。”

    阿六愣住,旋即就沒動了。

    魏川側了下臉,冷臉:“鬧什么,回去睡覺。”

    衛聽瀾:“我回去,你準備在這坐一晚上?坐也行,我也坐著!”

    他有八百個反骨,從未在魏川跟前露過,因為沒必要,魏川一直都護著他。

    現在反骨支棱起來,語氣就挺硬。

    阿六低下頭,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心里暗暗詫異,小少爺現在真刺兒啊,厲害。

    他有些害怕,又不由期待。

    魏川看他氣鼓鼓,有些想笑:“誰說我不睡?一會兒就睡,現在太早了。”

    是阿七還是萬云?

    他已經決定秋后算賬,只是小孩子氣性大,得先哄一哄。

    魏川耐心的說:“明早一起吃午餐,想吃什么?我讓他們準備。”

    衛聽瀾說:“去我房間睡,小了點,但是很暖和,被褥都干凈,全新的,只有我用過,現在也洗干凈了。”

    他覺得他哥不至于嫌棄他。

    今晚包廂桌子上有公筷,但哥倆在家吃飯沒用過這個。

    他還披過他哥的西裝,在去人辦公室玩感覺冷時,轉頭他哥和他一起出門,直接穿身上了。

    反正一家人之間,不講究這個。

    魏川說:“阿六,送他回去。”

    他語氣沒什么起伏,但無端就有種無法抗拒的嚴肅,嚴肅到衛聽瀾感覺可能會被打暈帶走。

    阿六遲疑了一下,走過來,

    這他手熟,打暈帶走放床上,不會像那個姓林的那么危險。

    回頭卷被筒里,一覺到天亮。

    衛聽瀾戒備的看著阿六。

    他當然不可能和阿六動手,昨天才看過阿七動手,阿七可還叫阿六哥。

    沒勝算,只能智取,

    衛聽瀾飛快一頭扎魏川懷里:“你要趕我走嗎哥?”

    他難過的說。

    有一門技術就是好。

    他眼淚說來就來,順勢就準準的蹭魏川脖頸上了。

    衛聽瀾又控訴:“你今天一直很不對,很冷淡,看都不看我。你是不是嫌我礙事?不用阿六動手,你說一句,我肯定頭都不回”

    他演的真情實感。

    當然,也不全是演戲。

    天上掉下來個很好的哥哥,太突然,像一個美夢。

    衛聽瀾其實經常幻想一些場景,譬如有一天魏川忽然說不要他了。

    這種可能讓他心里反倒踏實很多。

    心里演練多了,接受度提高,才能每天都坦然的過,才能不至于失去的時候要死要活。

    反正幻想的場景比這悲催多了,眼淚早攢著。

    魏川也聽到哽咽的聲音,脖頸還有些濕漉漉。

    第二次了。

    又是因為他哭,潮濕的感覺蔓延到心里。

    理智告訴他,這是苦肉計。

    但是比理智更多的東西,卻因為這點哭訴很不舒服,哪怕是假的,也很不舒服。

    而且真趕走了,即使哄的回來,到底傷人。

    衛聽瀾聽到頭頂一聲很輕的嘆息,魏川說:“動不動就哭,多大了?”

    他聲音是柔軟的。

    衛聽瀾嘀咕:“多大你也是我哥。”

    魏川摸摸他腦袋,試圖講道理:“你的床太小”

    衛聽瀾聲音還帶點鼻音:“雙人床,我睡沙發,反正你得睡我那。”

    魏川說:“真是個孩子。”

    兩分鐘后,阿六推著自家老板的輪椅從走廊經過時,還有些恍惚。

    衛聽瀾走在一邊,牽著魏川的手帶路。

    他的房間比鄭導的小一半,但魏川進門一剎那就感覺鼻子和眼睛都舒服了。

    阿六也感覺舒服很多。

    煙鬼的房間,空氣都油膩膩。

    衛聽瀾進門就安排起來。

    讓阿七送來全新的洗漱用品、浴袍以及睡衣,知道阿七有私人存貨。

    他又和阿六說:“我要看劇本,一小時后睡,洗手間衛生間都不用。”

    阿六立即知道,小少爺比他想象中還聰明。

    大概他早就知道,老板為什么從不在亭園留宿。

    衛聽瀾安排完又覺出不妥,他哥什么時候和別人擠過一個房間。

    就算他睡沙發,到底他哥會不方便。

    衛聽瀾就說:“那什么,我去外面睡,隨便和誰擠一擠,我在劇組很多朋友”

    魏川說:“不準去。”

    衛聽瀾看他。

    魏川神色淡淡:“不是說雙人床?你的房間,我也不熟悉。”

    他不可能讓他睡沙發,別的,更想都別想。

    阿六嘆為觀止,默默的縮去角落。

    衛聽瀾挺高興,其實要是去別人房間,他肯定也睡沙發,和外人一個床一床被,睡不著。

    阿七很快送來各種用品。

    然后兩人在魏川的示意下,全都離開了。

    衛聽瀾自覺替代阿六的位置,問翻看他卷子的魏川:“哥,我做點什么?”

    這時候已經快十一點。

    魏川看他小狗一樣湊過來,眼睛里滿是親近和信任,心里一軟,更譴責之前的夢。

    他溫和的說:“去洗漱,你先洗。”

    衛聽瀾就趕緊去了,他哥已經退了一步,再掰扯更晚了。

    即使明天上午沒他的戲,原本有的,但是魏川說探班,鄭導就麻利的調整了時間。

    他快速洗完,用毛巾把浴室地面擦干。

    這時候正好有敲門聲,衛聽瀾就又急匆匆的奔出去。

    這樣的深夜,在劇組,還剛洗完澡,衛聽瀾不可能給誰開門。

    但魏川在,他就沒多想。

    想著是不是阿六或者阿七過來。

    門打開,一個人影飛快進來,還麻利的關上門。

    衛聽瀾猝不及防,只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他穿著浴袍,眉眼在水沖過后越發鮮明,皮膚更有光澤,有種水靈靈的好看,像青蔥,又像秀竹。

    同樣穿著浴袍的汪帆帆一時看呆。

    他化了妝,是比較接近衛聽瀾曾經稱贊過的,那部劇男二的味道。

    乍一看,清新俊俏又干凈。

    家長就在背后。

    明白汪帆帆意圖的衛聽瀾頭皮都要炸:“你干什么?”

    他下意識回頭看魏川。

    很想解釋,他日常沒這么亂。

    不是!

    是從來一點兒都不亂。

    汪帆帆比衛聽瀾矮許多,并不知道被擋住的視角還有人。

    他只以為衛聽瀾的緊張來源于自己。

    看著就是雛兒呢。

    他也緊張,但更多是沖動和羞澀。

    比起白元清,衛聽瀾更年輕更干凈也更有權勢,就是長期發展他也樂意。

    以前是競爭對手,汪帆帆自然看衛聽瀾很不順眼。

    如今心態變了,就覺得運氣好遇到極品。

    他笑了下,自信的拉開浴袍的帶子。

    如果不和衛聽瀾比,他在人群中是很閃耀的帥哥,在娛樂圈也算中上,臉是,身材也是。

    他身體上還有些白元清留下的傷痕。

    但是汪帆帆照過鏡子,帶著傷痕的身體看著更有種特別的感覺,有些人就喜歡這個。

    再說了,衛聽瀾心還軟。

    他見過衛聽瀾教群演拍戲

    汪帆帆曖昧的說:“兩個人一張床,很舒服,很刺激,試一試,你會喜歡的。”

    第63章  他睡覺很不老實,又很老實。

    衛聽瀾應付爬床的人也算有些經驗。

    像汪帆帆這種還沒上床的, 又在門邊,薅著脖領子往門外一推就是。

    但是汪帆帆浴袍大敞。

    里面未著寸縷, 一身的傷。

    不是那種行為留下的傷。

    青青紫紫,像挨過打,還被打的不輕。

    所以最近汪帆帆萎靡不振腿腳不便,是因為這個?

    衛聽瀾一時就怔住了。

    下意識皺著眉,他問:“你身上,怎么回事?”

    汪帆帆被問懵,更意外的是, 他沒有從衛聽瀾的眼睛里看到別的。

    曖昧、狎昵,幸災樂禍, 都沒有。

    有的是震驚和不贊同, 還有從人性本能出來的關心。

    這種眼神他今天接受過兩次。

    上一次是劇組的副導, 對方是他的親戚。

    曖昧還沒升起就散去, 汪帆帆感覺有些冷。

    還有些無地自容。

    但長久以來的本能還在。

    他堅持道:“這不重要,我喜歡你”

    等情到濃時, 也許可以給白元清上點眼藥,但不是現在。

    這時候, 汪帆帆的視線里出現第二個人。

    輪椅無聲駛過地毯。

    坐在輪椅上猶能看出十分高大的男人,深黑色的眼睛沒有半點情緒的看過來。

    他不驚訝所看到的任何東西。

    好像深淵,無論什么在他面前,都會被吞噬。

    汪帆帆聽到他說:“滾出去。”

    汪帆帆腳底一寒,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他不明白。

    都這個點了, 這位衛先生怎么還不去睡覺, 兄弟倆好到他弟弟洗澡都要看著?

    汪帆帆沒空想衛聽瀾那時的眼神了, 他討厭去想。

    在汪帆帆離開后,衛聽瀾就十分有覺悟的反鎖上了房門。

    空氣里都是尷尬。

    他站在門邊上:“哥, 不是你想的那樣。”

    魏川看著發梢還泛著潮氣的少年:“我想的哪樣?”

    衛聽瀾:“他這是第一次,不是,我是第一次,我第一次遇到這個,我沒鬼混,之前我和他還不對付,今天肯定是你來,他誤會我們他發現我奇貨可居,然后投懷送抱。”

    他越說越順溜。

    怕嚇著他哥,又道:“這種事在劇組很常見,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真工作,賺錢養家,就是一份工作而已。”

    魏川問:“誤會我們什么?”

    衛聽瀾卡住,回憶了兩秒剛說了什么,撓了下眼角:“就那個,我們的wei聽著像一個,你看著就是大佬,他們都以為咱倆一家呢。”

    魏川深呼吸,一時不知深夜有人給自家孩子投懷送抱,還有這小呆子還清晰明了的劃分他們的界限,這兩件事,到底哪個更讓人氣結。

    總而言之,他臉色很不好看。

    衛聽瀾不由忐忑,真是無妄之災。

    風評被害!

    他走過去,單膝蹲在他哥面前,手指搭人膝蓋上:“真和我沒關系,阿七一直陪著我,不信你問他。之前那誰撩閑,我一點都沒搭理”

    魏川垂眼就看到一張唇紅齒白的臉。

    近在咫尺,鬢角潮濕烏黑,脖頸白瑩瑩,胸口也是,因為半跪,一邊的膝蓋和腿從衣料里露出一些。

    他臉色更不好:“去換衣服!”

    衛聽瀾就有些委屈,這兩天他哥脾氣真的很壞。

    他低頭,就悟了。

    身上還穿著浴袍呢,不過他帶子可老實系著。

    大小伙子,一點潮氣怎么的了?

    而且又不是他對別人投懷送抱。

    好吧,到底算理虧,衛聽瀾沉默著去換衣服了。

    衛聽瀾換好睡衣,把有點潮的浴袍掛起來。

    本著地主之誼,他又把魏川的換洗衣服都拿出來放床上,特意擺的很整齊。

    這間房是一室一廳的格局。

    已經快十一點半。

    衛聽瀾從臥室出來,和魏川說:“哥,要不然先洗漱?我在客廳等你?”

    他沒問魏川要不要幫忙。

    阿六偷摸給他發了信息,說不要多問,不要多做。

    魏川看著謹慎站在臥室門口的少年,抬手:“過來。”

    衛聽瀾開心的走過去。

    魏川說:“低頭。”

    衛聽瀾蹲下來,仰頭看他:“哥,你不生氣了?”

    魏川把他翻折進去的領口整理好:“在生氣,想想你剛才說的話到底哪兒錯了。”

    四目相對,他說:“再胡說八道,一個月不準吃海鮮。”

    魏川去了臥室,門半開,他說:“半小時內,不準進來。”

    衛聽瀾應了聲,把臥室門合上。

    魏川看到床上的衣物,忽然又后悔起剛才的語氣。

    他做了荒唐的夢,卻嚴苛要求全不知情的那個。

    他在依仗他的信賴欺負他。

    魏川并不是完全不能站起來,只是要借助工具。

    輪椅是專門定制的。

    兩側能取出類似拐杖的支撐體。

    獨立完成洗漱并不難,也可以延伸至日常使用。

    但魏川沒這個意思。

    軀殼的完整與否,軀殼功能的齊全與否,并不重要。

    事實就是,他的確是個殘廢。

    魏川從不因此覺得痛苦,也不覺得遺憾。

    衛聽瀾一直站在門邊。

    耳朵里能聽到水聲,不知道是洗臉的還是洗澡的。

    他不放心。

    但凡有異常動靜,肯定要進去。

    再別的,也想汪帆帆那個樣子。

    是白元清做的?

    半小時不到,魏川叫衛聽瀾進來。

    他已經上了床躺好,占據了一半的位置。

    輪椅在床邊。

    再其他的。

    換下來的衣服都整齊放在床尾凳上。

    衛聽瀾站在另一邊,再次確定道:“哥,我上床了啊?”

    魏川說:“嗯。”

    衛聽瀾兩輩子的時間算起來,只和程風柏睡過一張床。

    但程風柏糙的很,他也是。

    衛聽瀾盡量離魏川遠一點,免得不留神碰到魏川的腿。

    側臥,臉對著魏川的方向。

    過了幾秒他忍不住說:“哥,你鼻子真挺。”

    以前沒從這種角度看過,他哥這臉長的,骨相一看就很好,得是特別耐老那種。

    又說:“我能拍張照嗎?”

    魏川平躺著,側臉看他一會兒,嘆氣:“拍吧。”

    他并不知道有顏控這個詞或者這一類人,但衛聽瀾除了愛吃飯,也就這個愛好比較鮮明。

    衛聽瀾翻身起來摸手機,又躺回去,拍了好幾張。

    拍完才意識到失禮,這又是床又是被又是枕頭,他哥還穿的睡衣,這不妥妥的床照嗎?

    可不敢說出來,又鬼祟的躺回去了。

    魏川看他玩夠了,問他:“剛才,哪兒錯了?”

    這個衛聽瀾真想明白了,低聲說:“陶家和我沒關系,我沒親哥,你比我親哥還親。”

    他說的那不是一家人,雖然是事實,但很難聽。

    魏川說:“我們的關系由你定義,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妄自菲薄,我只有你這一個弟弟。”

    衛聽瀾說:“記住了。”

    他當然知道魏川對自己有多重要。

    說句似乎很爛大街的話,如果魏川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他會把自己的命讓出去。

    要是帶入魏川也是這樣,哪怕一半,衛聽瀾都很高興。

    主要矛盾解決,魏川問:“撩閑有人騷擾你?還有誰?”

    撩閑說的就是摸大腿那個事。

    衛聽瀾特地想了個婉轉的詞,沒想到他哥這么敏銳。

    他更婉轉的說:“要不先關燈?”

    夜深人靜黑燈瞎火,有些話說起來也不會那么尷尬。

    魏川說:“好。”

    衛聽瀾麻利的關了燈,又爬起來定了個鬧鐘,早上六點半響鈴,鈴聲改成了震動。

    他把手機塞枕頭底下。

    這下徹底踏實了。

    衛聽瀾往魏川那邊湊了湊,說了白元清摸他腿的事。

    他終于能抒發自己的感受:“他噴了香水,難聞的很,手也沒你的好看,忽然碰過來,感覺腿上爬了個蜘蛛”

    魏川沒說話,如果開著燈,他的臉色估計會讓衛聽瀾嚇一跳。

    但是黑暗中,衛聽瀾已經開始興致勃勃的說到撅手指頭,還有阿七卸胳膊這一段。

    他補充道:“阿七非要告訴你,我沒讓,我親口說感覺好一點。”

    魏川暫時把阿七從懲戒名錄上劃掉。

    衛聽瀾又說:“今天那個叫汪帆帆,他一直想要我的角色,使過絆子,沒成,他和白元清有一腿咳咳他們好像有地下情,那個傷,大概是鬧翻了吧。”

    魏川每天會和衛聽瀾視頻,阿七每天還會匯報衛聽瀾在劇組的事,鄭導也是。

    他沒想到這樣之外,居然還有這么多事。

    魏川等衛聽瀾說完,哪怕他還八卦了一遍鄭導的小女兒特別可愛。

    他說:“我找人換了他們。”

    衛聽瀾戳一戳他胳膊,表達被隱瞞的不滿。

    他說:“要找人換啊,是不是要找劇組的投資商?聽說劇組換了個大投資商,財大氣粗”魏川握住他作怪的手:“什么時候知道的?”

    衛聽瀾說:“猜的,我還炸了炸他。鄭導是個很厲害的導演,對個小演員愛護有加,多奇怪”

    他腦袋抵過去:“謝謝哥,我好好演,爭取不讓你虧錢。”

    魏川就又揉了揉他的腦袋:“不謝。”

    兩人也討論了一點正事。

    衛聽瀾不想讓魏川換演員。

    不論是汪帆帆還是白元清,雖然對他有過企圖但都鎩羽而歸,今天之后估計就都很老實了。

    戲拍了一小半,換演員成本太大。

    他不想讓他哥浪費錢。

    而白元清塌房還在幾年后,也不會影響到這部戲。

    魏川說:“要換,雖然他們已經受到教訓,但品行不端,你放過,別人未必會放過,我的劇,不要定時炸.彈。”

    衛聽瀾沒想到魏川這么敏銳,竟能料到將來白元清的塌房。

    那時很多劇和品牌方都被白元清害慘了。

    魏川準確的呼嚕到衛聽瀾的腦袋:“生意上的事,不能意氣用事,聽我的。”

    衛聽瀾遲疑:“也許他們好幾年后才倒霉,不會影響咱們。”

    魏川:“經典的東西不會過時,這部劇如果成為經典有備無患。”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

    他不關心劇,也不關心其他人。

    但是這是衛聽瀾第一部劇,劇的男一號差勁成這樣,魏川不允許。

    衛聽瀾沒有讀心術,但他知道魏川的決定一定不會錯。

    他就說:“那行吧。”

    魏川:“只是要辛苦你,年后可能要補拍。”

    至于其他人,一個項目只要錢給夠,哪怕忙到天荒地老,正好,他有的是錢。

    衛聽瀾說:“那沒事,你的劇,我拍一整年都行。”

    魏川又叮囑他:“這件事你只當不知道,該做什么做什么。”

    衛聽瀾答應了,腦袋抵他肩膀上也懶得挪,不知打了第幾個哈欠,再后來他就睡著了。

    魏川睡不著。

    明明身邊人呼吸規律而淺淡

    衛聽瀾努力找到枕頭,又捕獲一個大抱枕,一晚上都睡的很安穩。

    熟悉的氣息,兩個人還有相同的味道,就是有時候會比較熱。

    魏川不得不在他嘟囔的時候揭開一點被子,過一會兒再蓋回去。

    他們共用一個枕頭。

    衛聽瀾的那個冰冰涼涼的攤在那,被徹底遺忘。

    但這不是最讓魏川難以適應的。

    衛聽瀾整個人都往他身上爬,爬舒服了才會不動。

    感覺很不老實,又似乎很老實。

    魏川好氣又好笑。

    糾正過幾次,后來就隨他了,床就這么大,再往后退兩個人都得摔下去。

    魏川這天晚上也沒有做夢,但他想洗澡,最好是冷水澡。

    黑暗中,他不好下床。

    要是腿沒壞就好了,很久違的,他這么想了一下。

    不過魏川這次沒有那個夢那樣慌張。

    哪怕生理反應更強烈。

    但是少年孩子氣的窩在他頸部,生出任何的旖旎都似乎很罪惡。

    只是生理反應而已,很正常,他再三告訴自己。

    早上六點半,鈴聲響起。

    衛聽瀾轉身按掉又窩回去,幾秒后才察覺不對,手臂摸索了一下,身后好大一片空著,還都是涼的。

    他自己枕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整個人都側貼上去。

    老天爺!

    他貼的不是被子嗎?

    衛聽瀾一直有抱著被子睡的習慣,像蝦米一樣。

    他以前和程風柏睡

    想起來了,和程風柏睡一人一條被。

    衛聽瀾徹底清醒。

    他悄悄往后退,把搭人腿上的一條腿也撤回來,還掖了掖被子。

    還好他哥沒醒。

    睡眠不是挺好的么,他為昨晚帶人回來自得。

    衛聽瀾開了手機燈換衣服,手機半擱在床頭柜,燈筒朝下。

    燈光微弱,但夠用了。

    他脫掉睡衣睡褲,莫名的,朝后看了一眼。

    奇怪

    說不清哪里奇怪。

    就忽然感覺整個人像被攥了一下,魂兒都有點縮了一瞬。

    在亭園時,周末衛聽瀾總能和魏川一起吃早餐。

    他不想魏川這么早過來。

    那時候才知道,魏川原來雷打不動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衛聽瀾周末睡懶覺,九點吃早飯,魏川時間一點都不趕。

    衛聽瀾這才沒再就一起吃早餐有愧疚感。

    今兒上午衛聽瀾沒排戲。

    鄭導昨晚還特意提醒他,說讓他陪魏川在劇組好好轉轉……

    劇組睡懶覺的機會少。

    按照以前的習慣,衛聽瀾能一氣兒睡到九十點鐘。

    但他要睡著,他哥不好起床。

    悄聲且迅速的穿好衣服——新衣服忘找出來,將就套上了。

    衛聽瀾關上臥室門出來。

    沒出門,拿下衣帽架上的羽絨服當被子,在沙發上睡回籠覺。

    臥室,魏川揭開被子。

    身上的熱氣好像游走在血液里,半點不退,還愈發洶涌。

    他確實得洗個冷水澡。

    這次不是夢里。

    很淡的光線,輪廓太清楚了。

    毫無瑕疵的漂亮。

    而且少年人也正在精力旺盛的時候,偶爾一側身

    魏川沒有再想下去,他下床洗漱,洗了個很久的冷水澡。

    記憶不受控制。

    神經薄弱的時候,他沒有克制。

    只是等一切平靜,魏川心底涌出極其濃厚的自慚和自我厭棄。

    不能再這樣。

    世界對他并不友好,他因此還擊。

    但落在懷中的一點點美好,太珍貴,不應該毀在私欲中。

    魏川撐著冰涼的浴室墻壁瓷磚想,或者他需要找一個人疏解欲.望。

    這很簡單。

    只是念頭起來,厭惡便隨之而來。

    他放棄這種想法。

    也許只是因為冬季房間暖氣太足,過段時間就好了。

    魏川沖洗干凈浴室,重新穿上睡衣,外出的衣服稍后會有人送過來。

    坐回輪椅,心煩意亂仍在。

    他整理床鋪,又將衛聽瀾七零八落丟在凳子上的睡衣疊好。

    還在床邊撿到兩只襪子。

    魏川陡然想到,今早衛聽瀾起床,根本沒有去柜子里找新襪子穿。

    記憶再回溯。

    睡覺前床鋪很干凈。

    臥室的其他地方也是,絕對沒有多余的衣服或者襪子。

    魏川不記得有沒有房間的開關門聲。

    他那時候只很是松了口氣。

    打電話。

    隔著門板,很輕微的震動聲執著的從客廳傳過來。

    第64章  魂不守舍?

    魏川知道, 衛聽瀾一向很注意保暖,寧可穿多也絕不會連襪子都不穿。

    劇組拍戲又多在室外。

    京市的冬日還比安市凜冽的多。

    他果然在客廳找到衛聽瀾。

    衛聽瀾一直在長個兒, 最新身高是一米八四。

    羽絨服蓋不住腳,他只能側蜷在沙發上,懷里抱著羽絨服的連體帽,勉強把自己包裹嚴實。

    十來分鐘前,魏川從浴室出來,決定和衛聽瀾有一個安全距離。

    最起碼,不能碰他。

    揉揉腦袋, 攥個手腕,都不行。

    他心里不體面, 所以不行。

    十來分鐘后的現在, 少年歪在沙發上, 像只被趕出來的潦草小狗。

    被愛護他的心趕出來。

    平常多愛賴床的人

    魏川不由順了順小狗亂七八糟的頭發, 低聲喊他:“瀾瀾,去床上睡。”

    衛聽瀾仰頭, 瞇眼睛瞅他:“哥?你醒啦!”

    魏川問;“怎么睡這?”

    衛聽瀾說:“起床了才記起今兒上午沒排戲,都換衣服了, 上床,不衛生。”

    魏川沒有拆穿他。

    他見過真睡迷糊的衛聽瀾,賴嘰的很,不會這么多話。

    話多不說,還如此條理分明。

    魏川只說:“沒事, 上床去睡, 回頭換一套新的。”

    一個人天生看另一個人順眼, 當然有。

    但天長日久的看順眼,甚至更順眼, 許多東西是從細處攢起來的。

    魏川心里又是憐惜又是無奈。

    如果衛聽瀾再小幾歲,小小孩子,他能攏在自己懷里睡。

    又或者,不用叫醒他。

    他畢竟健康過,知道自己體格和力氣的范圍,如果腿沒壞,直接抱起來放床上

    衛聽瀾伸了個懶腰,半攥著的拳頭快杵魏川臉上了:“不了。”

    他并不十分困。

    古裝劇妝造繁瑣,有時化妝要好幾個小時,為了不耽誤進度,演員們三四點起床是尋常事。

    衛聽瀾飾演的小周王失眠多夢,常常早起。

    鄭導又喜歡捕捉自然光影中的小周王,衛聽瀾起早都習慣了。

    兩個人一坐一躺,安靜的對視。

    客廳沒有拉窗簾,稀疏的淡金色晨光攀爬到窗戶上,魏川背著光,眉眼半陷入黑暗中。

    衛聽瀾看不太清魏川的神情,但感覺被很深切的注視。

    睜眼就看到最惦記的人,這感覺特別好,他便很想和魏川說說話。

    最深切的傾訴總似乎帶著委屈,也很少有契機說出來。

    衛聽瀾說:“我以前一直住在衛建國家的雜物房,窄窄的一條,一邊放了張木頭的單人床,據說是以前衛建國他媽睡過的,老太太就死在這張床上,床邊不到半米寬,堆著一些爛木頭,總有蟲子跳床上,有一次還爬我臉上,那時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有一個自己的屋子,沒有蟲子,能曬到太陽,還得有把鎖,衛有財總翻我東西,他找不到什么,就撕掉我的作業和書,幸虧我們不是一個班級”

    他伸手,指尖落上一點碎金。

    衛聽瀾得意的說:“以前住狗窩,現在住金窩,賺大了!”

    魏川攥住眼前的手指,慢慢包在掌心里。

    他從不說廢話。

    所以他在心里說,要是早知道,我一定早些找到你。

    衛聽瀾感覺他攥的有些緊,手掌還很熱。

    熱是好事。

    夏大夫說人的體溫太低了不好,以前衛聽瀾體溫就比一般人低,寒氣太重。

    衛聽瀾感覺到魏川的一點不愉,也許是很多點。

    他哥心疼他呢。

    衛聽瀾就又說:“都過去了,聽說衛有財摔斷了腿,他從小就壞,衛建國又愛胡攪蠻纏,鄰居們大都忍著。現在衛建國出去躲債,被衛有財欺負的那些孩子沒事就揍他兩頓”

    他舒服的嘆口氣:“哥,我有時候總覺得做夢一樣,你是真的吧?”

    魏川便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是真的。”

    衛聽瀾拉過他的手,樹懶一樣抱住,臉枕在他掌心:“要是當初爸媽出事,你是我大伯就好了,也不對,大伯年紀太大,小叔小叔也行,不過現在也很好,特別好。”

    魏川問:“我有那么老?”

    也許是老的吧。

    十八歲和二十六,八歲,人生又有幾個八歲。

    他有些難過,又有些慶幸。

    十八歲的魏川照顧不了他,二十六歲的可以。

    衛聽瀾:“那倒沒有,很多人在你這個年紀,還讀書呢,碩士或者博士,我到二十六,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魏川動了動手,手掌里軟乎乎的面頰便跟著顫了顫。

    他說:“現在就很好。”

    又想,原來在衛聽瀾心里,他雖然哥哥,但其實是長輩,大伯、叔叔輩的長輩。

    那就做個很好的長輩。

    他沒有養過小孩,也沒有很親近的關系,衛聽瀾需要哪種關系,就可以是哪種。

    這天上午,衛聽瀾沒有帶魏川去外面。

    太冷了。

    也沒什么看頭。

    影視劇拍出來看著好看,其實劇組現場很亂,那些仿古的建筑還沒他哥家里的宅子來的有韻味。

    窩在房間就很好,暖和,熱鬧。

    衛聽瀾讓阿七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副五子棋,他只會下這個,規則簡單,他哥聽一遍就會了。

    兩個人殺了好多盤。

    衛聽瀾最開始一盤就輸掉了。

    不過之后大概感覺上來,雖然費力,他還是殺翻他哥好幾盤。

    魏川換掉了身上的睡衣,他還是去臥室。

    衛聽瀾跟上去關上門。

    魏川忽然覺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難。

    他想到亭園,又否決了某個念頭。

    不合適。

    至少不是現在。

    等到荒唐的夢遠去,等到他自己也不是這么荒唐。

    中午吃飯,衛聽瀾緊挨著魏川。

    他抱怨他一會兒就要走:“下次我去找你,我提前打電話,我要一大桌好吃的。”

    魏川心說,不用下次,今天晚上就可以。

    午飯后,鄭導親自過來。

    他對魏川說,汪帆帆違反合同軋戲,被他開除了。

    所以,衛聽瀾的戲可能要重拍。

    又說可以放衛聽瀾三天假,他在這幾天找合適的演員。

    衛聽瀾沒想到汪帆帆膽這么肥。

    軋戲是常有的事,一些演員不愿意放棄機會,會接很多活,上午在這個劇組,下午可能就在千里之外的其他劇組。

    這種奔波很熬人,有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忙。

    但軋名導的戲,還軋到人臉上,分明得不償失。

    鄭導看著衛聽瀾吃驚的樣子,又隱晦的往衛聽瀾身邊的男人身上看了眼。

    怪誰呢,就怪汪帆帆心太大。

    大晚上往人家弟弟房里鉆,他是家長他也生氣。

    讓人膽寒的是,衛先生的人不知和汪帆帆怎么聊的,汪帆帆主動投案自首說軋戲,今天就會退出劇組。

    汪帆帆微博都發了。

    說是為了反思和嚴格要求自己,他兩年內不會接任何工作。

    一次獻身兩年封殺,這樣的代價,挺大了。

    衛聽瀾昨晚并沒有提汪帆帆疑似給他和白元清拉皮條的事。

    只當看在那身傷的份上。

    昨晚魏川說換掉汪帆帆,衛聽瀾還說算了,畢竟汪帆帆只大他兩歲,比起白元清的劣跡斑斑,殺傷力也有限。

    沒想到汪帆帆還作這種死。

    他反應過來,問魏川:“那咱倆能一塊兒回家?”

    魏川:“當然,晚上的菜你做主,廚房現在就能開始預備。”

    鄭導眼睜睜看著這倆人討論做菜的事,家長里短,聽的他怪羨慕。

    看的他都想和媳婦要二胎了。

    至于別的。

    汪帆帆的確軋戲了,但就軋的隔壁劇組,來回半小時的事,什么都不耽誤。

    但是有些東西,不追究就算了,追究起來

    合同明確規定演員不準軋戲,這次汪帆帆得退片酬,還得賠償。

    魏川沒就此事發表意見,他只說:“知道了。”

    其實對他來說,汪帆帆比白元清還危險。

    才大兩歲,基本就是同齡人。

    整天搔首弄姿,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把他家孩子帶壞。

    魏川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汪帆帆的離開,在劇組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因為鄭導本人很淡定。

    雖然很多場戲要重拍,但財大氣粗的投資商并不在意這個,還表明過年劇組該放假放假,損失他來填。

    但白元清卻直覺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他簡直要給鄭導跪下了,逼問道:“是不是和衛聽瀾有關?那位衛先生做的?”

    是殺雞儆猴對不對?

    白元清并不知道汪帆帆深夜獻身的事。

    但他知道汪帆帆平常對衛聽瀾并不好,所以,這就給踢走了?

    他是男一號,衛先生不好動他。

    畢竟衛先生看著是有錢有勢,但劇組那位神秘的大投資商也不是虛的。

    想換了他,代價可不小。

    這只是一種警告?

    只是單單是警告也讓人不安,汪帆帆的事處理的太快,太干凈了。

    鄭導看白元清這么心虛,心里一沉:“你還做什么了?”

    白元清就坦白了。

    他在鄭導憤怒的眼神中伸胳膊:“我現在胳膊還不舒服,他氣也出了,應當沒事了吧?”

    鄭導真想天上立即降道雷劈了這個混賬:“衛先生的人真沒找你?”

    白元清搖頭,努力淡定:“找了也沒用”

    鄭導憐憫的看他:“你不是一直打聽那位大投資商,真佛到眼前,反而看不出來嗎?”

    白元清愣住,旋即道:“不可能!”

    白元清見過的投資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些人,哪一個不是庫庫往劇組塞藝人,還是昭告天下的那種。

    衛先生要真是投資商

    過億的錢,只給衛聽瀾一個小角色?

    還是悄悄的給。

    再疼孩子的家長也沒有這種浪費法吧。

    鄭導說:“有沒有可能是人家孩子先挑的角色,家長后追的投資,就為他玩的安心?”

    說到這他不由慚愧。

    人家大筆錢砸下來,他這個導演看護的卻很不到位。

    鄭導心里總有不好的預感。

    比起白元清,汪帆帆做的那點事才哪到哪。

    到底是男一號,不好直接丟開。

    鄭導建議白元清立即找衛聽瀾和衛先生道歉,認打認罰,反正態度要先有。

    白元清不肯。

    他不信衛先生真敢換了他,影帝的片酬不低,違約金更不少。

    而且戲都拍了三分之一。

    林林總總算下來,衛先生賠的起嗎?

    其他投資商肯干?

    鄭導就沒有再說什么。

    他只是默默給衛先生發了條信息,說要不然他物色個新的男主角?

    很快他收到回信。

    那頭只回了一個字:[可]。

    鄭導心里一涼,嚇的,衛先生下手真硬,然后又是一熱。

    這大腿可太粗了。

    沒問后續的損失之類,看汪帆帆就知道,這不是他該擔心的事。

    他沒有再和白元清說什么。

    本來就不怎么熟,該說的也說了。

    人的命運藏在性格里,改不了扶不住。

    戲還照常拍,鄭導心態輕松,暗道只當是排練了。

    魏川回復完鄭導,夏大夫剛進門。

    對魏川忽然要診脈這件事,夏大夫很高興,每次都是他主動,哪怕給恩公看病,那也心累。

    夏大夫診脈后說:“身體狀態很好。”

    魏川:“腿呢?”

    夏大夫詫異:“您從來不問這個。”

    魏川沉默兩秒,又說:“你曾經說,我有站起來的希望,雖然很渺茫,是安慰,還是真的有機會?”

    同一時間,衛聽瀾正被景晟驚住:“你在京市?”

    景晟站在別墅二樓的窗前:“不是說了要來,有空嗎,出來見見?或者我送上門?”

    昨晚大雪,外面茫茫一片。

    他不喜歡京市,太干燥,也太冷。

    但衛聽瀾在,又覺得白茫茫干干凈凈,挺好。

    魏川的家在這,衛聽瀾就自然而然生出一種地主之誼的情緒。

    他說:“我請你,我想想怎么弄,回頭給你消息。”

    景晟就說:“謝小衛哥賞臉。”

    衛聽瀾就笑起來。

    他暗自慶幸,幸虧導演給他放假三天,要不然景晟極聰明,拍戲的事怕是糊弄不過去。

    衛聽瀾住魏川隔壁的院子,幾步路就找過去。

    看到夏老在,他不由問:“我哥的身體還是腿”

    夏大夫心里苦澀,面上卻是笑呵呵道:“例行診脈,小少爺來了,那正好,一塊兒摸個脈。”

    說著給衛聽瀾也把脈。

    夏大夫說:“越來越健康,那藥今天之后就停了吧。”

    夏大夫離開后,衛聽瀾跟魏川說了景晟在京市的事:“我答應請他吃飯,只是這里我不太熟”

    魏川說:“想家宴還是外面玩?”

    衛聽瀾:“家宴?”

    魏川:“這是你家,想在家里招待,吩咐阿六去辦,外面,問阿七。”

    衛聽瀾說這個得想想。

    他湊近魏川:“哥,我在劇組拍戲的事,別告訴他,行不?你裝不知道,讓誰都別說。”

    魏川問:“為什么?”

    衛聽瀾:“拍的還不是很好,我怕他笑我,反正先保密。”

    魏川看著他一臉的緊張,就這么在乎景家那小子?

    他說:“好,不說。”

    衛聽瀾其實不是在乎景晟,也不是真覺得自己拍的不好。

    就是不想。

    大概是有關的記憶不好吧。

    前世,不論是景晟還是賀青臨,他們都瞧不起他干這個。

    景晟投資他參演的劇,逼他喝酒。

    賀青臨唯一一次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說的是:“你能不當藝人嗎?”

    可見那時候自己多礙眼。

    這輩子年輕的景晟和賀青臨,都還沒有這樣對待過他。

    但人的喜好大概不會變。

    衛聽瀾不想敗自己的興,也不想敗他們的興。

    以后

    高考之后,如果他們看不上他的職業,那沒招兒,只能各自安好。

    還是他哥好,他做什么都夸他,還不遺余力的支持。

    衛聽瀾說:“謝謝哥!”

    最后請景晟吃飯的地點定在了外面。

    阿七提了幾家餐廳,衛聽瀾選了個比較幽靜的。

    景晟看到衛聽瀾發過來的地址就樂了,這是他姑媽家的產業。

    挺好,自己的地盤。

    他查了下,衛聽瀾定的包廂是最好的。

    總想做點什么。

    景晟最后添了兩道菜還有幾樣零食和一瓶紅酒。

    菜和零食都是衛聽瀾喜歡吃的,回頭就說是餐廳贈送,紅酒是衛聽瀾有次請客拿過的,想來喜歡。

    這次碰面衛聽瀾定在鄭導給假的第二天。

    運氣好,餐廳給客人贈送許多東西,高檔的餐廳出手也大方,紅酒都是頂頂好的。

    衛聽瀾對酒水沒什么了解。

    但餐廳贈送的這瓶酒,他哥給他拿過,他哥給過的,都是好東西。

    都成年了,又是好朋友很久不見,衛聽瀾就沒拒絕景晟說一起喝點兒的提議。

    反正藥也停了,喝多也沒事。

    衛聽瀾沒喝多,出門前他哥說,晚上等他吃飯。

    景晟原本邀請衛聽瀾去家里玩,很久不見,干脆在他家也住幾天?

    衛聽瀾拒絕了。

    景晟又說:“那我送你回去?”

    衛聽瀾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已經響了,魏川的電話。

    魏川說:“什么時候回來,我在附近,去接你?”

    衛聽瀾說:“剛剛吃完,那我等你。”

    景晟只能把衛聽瀾送到餐廳門口,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轎車把人接走。

    景晟心里特別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如果具象化,大概是把人從車里拽下來,帶回家藏起來。

    憑什么啊!

    又不是親哥哥!

    只是他不能。

    權勢地位不等所以不能,衛聽瀾是個兄控,魏川說什么是什么,所以不能。

    景晟在門口站的有些久,久到他特意找來這兒的表兄都看不下去。

    表兄把人拽進門:“凍感冒了再!小霸王栽了?哪家少爺,讓你這么魂不守舍?”

    景晟說:“別胡說!”

    表兄直樂:“提前兩小時來視察,包廂讓你布置了個遍,還贈菜,那酒我平常都不舍得喝。怎么,這是還沒追到手?”

    景晟不說話。

    追到手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

    他沒這么想過,從來沒有,可是,為什么不能想?

    景晟只感覺心跳的很快。

    表兄哪里知道景晟心里一剎那的曲折,他一臉過來人的了然:“別裝!喜歡一個人什么樣,當我看不出來?”

    第65章  撒謊不是好小孩。

    景晟還看著衛聽瀾離開的方向。

    他的神色有幾分迷惘, 短暫的沉默后,他忽然低頭笑了聲:“你說的對, 我喜歡他,很喜歡。”

    說出這句話后,景晟心里總會出現的悶滯終于被理順。

    這悶滯似有若無,由來已久。

    大概從第一次在宿舍見到衛聽瀾就已經開始。

    這時候,黑色轎車正停在紅綠燈前。

    車廂里有淡淡的酒氣。

    不難聞,還有點醇香的勁兒,這是衛聽瀾嗅覺的反饋。

    不過喝酒的人和沒有喝酒的, 感覺可能不同。

    衛聽瀾問魏川:“哥,熏著你沒?”

    阿六透過后視鏡看過去, 只等魏川點頭就開窗。

    他知道魏川對氣味很敏銳, 不論難聞還是好聞一概不喜歡, 香水都少用。

    這輛車之后, 阿七開車跟在后面。

    魏川說來接,衛聽瀾就應了, 之后才想起阿七送他來,回頭也會送他回。

    車里,

    魏川看了眼衛聽瀾帶著點水光的眼睛:“不難聞。”

    紅燈,車子繼續往前。

    阿六對魏川的反應不怎么意外。

    他總有種感覺,小少爺可能單獨開辟了個世界,這世界的一切,老板都喜歡。

    京市的車流量一向很大, 帶著特有的喧囂。

    不過車內安靜許多。

    阿六忽然聽魏川說:“喝了不少?都腌入味了。不過味道不錯。”

    衛聽瀾抬袖聞了聞:“是嗎?”

    他現在還沒有前世那樣的酒量。

    如今偶爾喝一些, 神經在無知無覺中有些輕微的亢奮。

    衛聽瀾又說:“我也覺得味道不錯, 上次人太多,太熱鬧, 都沒好好嘗”

    他說酒的巧合。

    又說餐廳贈送菜品和零食的周到服務。

    總之,這頓飯吃的很舒服。

    因為魏川仔細的傾聽,衛聽瀾搜腸刮肚的說每一個細節,包括和景晟的聊天內容。

    在聽到餐廳贈送菜品和零食時,魏川垂下眼,唇角微勾。

    那并未愉悅。

    大抵是看透一些拙劣表演的無語。

    他在衛聽瀾說完后,嘆息道:“外面的餐飲現在做的真不錯。”

    衛聽瀾便說:“是吧!我們晚上也去外面吃?我請客,我這次片酬不少呢!”

    他興致勃勃,簡直想代替阿六開車。

    魏川說:“明天吧,中午或者晚上。”

    衛聽瀾自然沒有意見。

    外面的世界很繁榮,可魏川總似乎興致缺缺,偶爾有些興趣,衛聽瀾恨不能三百六十度的讓他哥順意。

    在回去的路上,衛聽瀾開始犯困。

    他熟門熟路的歪過身體,抱住魏川的胳膊,腦袋也靠過去:“哥,我睡會兒?”

    魏川說:“好。”

    阿六就把車開的更穩一些,也慢了許多。

    晚飯后,衛聽瀾和魏川一起選定了明天中午外出吃飯的地方。

    一家中餐,阿七介紹說是御廚后人坐鎮,據說一座難求,定餐的人已經排到兩個月后。

    衛聽瀾問:“兩個月后?”

    阿七笑:“這是對別人,每家餐廳和酒店都會給貴客預留位置。”

    阿七習慣了小少爺對他哥的實力一無所知。

    他心里并不會生出嘲笑,只覺得可愛,人人都在努力往上爬,但人人都希望是自己本身更有魅力。

    沖著魏川的錢和權來的人太多了。

    只有衛聽瀾,一開始看見的就是魏川本人,這他們都清楚。

    衛聽瀾點點頭,迅速的在手機上搜了一下這家餐廳的名字,什么都沒有搜到。

    那這家一定很貴。

    他佯裝警告的對魏川說:“我要付錢,全部,你可別蒙我。”

    這種事,魏川有前科的。

    魏川抬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那可就要讓小少爺破費了。”

    他有著輪廓極鮮明英挺的面容,日常正經又肅厲,二十六歲的年紀是幾乎六十二歲的深沉和端正。

    這一下卻罕見的有些符合年紀的,青年的鮮活氣。

    阿七和阿六沒見過魏川這樣,想看又不敢看,最終還是偷摸看了,然后迅速八卦給夏老和萬云。

    衛聽瀾卻是滿意的點點頭,大氣一擺手:“小事。”

    后來,這一餐飯果然很破費,總共花費將近六位數。

    魏川點菜一點沒客氣。

    他熟知衛聽瀾的喜好,這里菜量又不大,看著點的多,其實兩個成年男人吃,總量也就合適而已。

    魏川也想別的事,譬如養孩子是要花錢的。

    雖然他養的晚,但窮有窮的養法,富有富的養法,每個月孩子都該有零花錢,尤其是大家族,還會有專門撥款的人。

    之前在安市,陶家在那兒,一時沒想起這個。

    如今衛聽瀾住在魏家大宅,實實在在的一份子,該從他這個家長這兒領零花錢。

    衛聽瀾只關心兩點,飯好吃,然后,挺貴呢。

    他不后悔請魏川吃飯,但也是真心覺得這一餐很貴,前世最有錢時也沒吃過這么貴的飯。

    當然,前世這地方他也沒門道進來。

    魏川問他:“心疼了?”

    只要小孩兒一點頭,他順勢就能提一提零花錢的事。

    衛聽瀾挺直了腰背說:“你放心,我將來會很能賺錢,以后經常請你吃。”

    從到片場的那一刻,他心就靜了。

    那時候衛聽瀾就知道,他真心喜歡拍戲。

    這就是他一輩子的職業。

    談職業當然繞不開收益,畢竟圣人也要吃飯。

    巧了,這一行越往上走收入越高,努努力,每天請他哥吃這一頓也沒問題。

    衛聽瀾還是肉疼,他曾經撿紙板和飲料瓶去賣,一天賺幾塊錢的時候很多。

    掙錢不容易,這是刻在骨子里的經驗。

    不過花給該花的人,那行。

    他看著魏川沉默的眼睛,湊過去認真說:“我說真的,鄭導說我很有天賦,將來會是頂尖的演員。”

    什么行業,頂尖的那一撮收入都不弱,更何況他曾經登頂過。

    魏川當然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在說大話,他從小就養活自己,很厲害,也很堅強,

    魏川摸了摸衛聽瀾的后腦勺,又攥了攥他的脖頸。

    很奇怪。

    明明手掌塞的滿滿當當,人也就在跟前,但他心里好像坍塌了一塊,總覺得填不滿。

    他說:“我信,我魏川的弟弟,不會差。”

    晚上衛聽瀾就回了劇組,第二天起太早,睡劇組更方便。

    他走后,夏老就出現了。

    夏老是夏家這一代,不也許是上下五代最有天賦的醫者,而夏氏的祖先是皇室御醫,曾經做到太醫院院使。

    夏老臉色凝重,又有些不忍:“老板,疼的厲害的話,針灸隨時可以中止。”

    魏川神色淡淡:“開始吧。”

    第二天,衛聽瀾見到了代替汪帆帆的演員許瓊。

    對方沒有汪帆帆那么出名,但是臉和身材更優秀一些,演技也是。

    一開拍,還挺合拍。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就像汪帆帆說的那樣,站到臺前的人,未必是最優秀的。

    衛聽瀾和他相處的很融洽。

    這天中午,白元清請全劇組喝奶茶,衛聽瀾的是他親手拎過來的。

    許瓊受寵若驚。

    衛聽瀾禮貌的道了謝。

    白元清對許瓊說想和衛聽瀾聊點事情,許瓊就走遠了一些。

    白元清熱情的對衛聽瀾說:“這家的奶茶很好喝,衛老師嘗一嘗。”

    他之前都叫衛聽瀾的名字,或者叫小衛。

    阿七嫌棄死白元清,低聲說:“小少爺,我想喝奶茶。”

    白元清說:“阿七哥,你那有一杯。”

    阿七撩起眼皮,半死不活的說:“我想喝兩杯,怎么,有意見?”

    衛聽瀾把他的奶茶推給阿七:“都是你的。”

    白元清氣了個仰倒,但是并不敢表現出來。

    劇組現在除了鄭導的親信,就他知道衛聽瀾是投資商的弟弟,他沒告訴任何人。

    對藝人來說,投資商就是唐僧肉。

    白元清給衛聽瀾道歉,說之前是有眼不識泰山。

    衛聽瀾搖頭,淡淡道:“都過去了。”

    反正白元清這一茬的事他哥會給他討回來,衛聽瀾壓根不會記仇。

    白元清看衛聽瀾態度冷淡,心里總不太踏實,和他聊了幾句成年人的話題。

    先說這圈子,之前的現象很正常,實在是衛聽瀾太優秀,他沒忍住。

    衛聽瀾也沒忍住,這孫子現在還敢糊弄他。

    他說:“銀行滿大街都是,你怎么沒一個沒忍住搶兩把?”

    阿七悶笑幾聲,他喜歡衛聽瀾這種生機勃勃的樣子,暗道這件事得給老板好好描述一番。

    白元清臉就青了,覺得衛聽瀾過于不依不饒。

    其實也是衛聽瀾壓根沒什么少爺架子,如果是那些囂張跋扈的富二代,白元清未必敢這樣。

    再有,白元清另有底氣。

    這兩天他也沒閑著,打聽了一些姓魏的富豪,涉足這行業的倒是有幾個,都是中等門戶。

    他便猜測,衛聽瀾家的產業,也就那樣。

    白元清在圈里混了這么些年,很認識了一些有錢人。

    他本身也有一些積蓄,大概十個億左右,算是個小資本,衛家綜合起來,資產約莫比他多幾倍?

    但是他的可都是現金流,比許多富豪能拿出的現錢要多。

    為什么那么多富豪要迎娶女明星,多半還不是看上藝人恐怖的現金流。

    頭也低了,沒收到預期的效果,白元清就說:“衛老師,這一行水深,和我交好你絕不會吃虧,這部劇有我頂著,你家里也不會吃虧,這是雙贏的事,你說是嗎?”

    衛聽瀾說:“你說是就是吧。”

    白元清看他沒明白,低聲說:“你很討厭我,但我還在這里,還是男一號,衛小少爺”

    啪的一聲,腳底砸了個空奶茶杯子。

    阿七淡淡的看過去。

    白元清瞳仁一縮,默念玉器不和石頭碰,沒再說什么,直接離開了。

    衛聽瀾把奶茶杯子撿起來放到一邊。

    阿七蹲在他跟前,看上去有些無奈:“和他啰嗦什么,秋后的螞蚱”

    衛聽瀾說:“挺有意思,也許哪一天會演這樣的角色,多看看,攢攢靈感。”

    原來是這樣,阿七頷首:“看戲的話,那還挺好。”

    他又問:“喝奶茶不,我重新訂。”

    衛聽瀾說喝,看許瓊走過來,就說:“訂兩份。”

    許瓊是個清秀安靜的青年,二十四歲,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的樣子。

    他沒問衛聽瀾和白元清說了什么。

    奶茶很好喝,衛聽瀾也很好相處,看著很單純,就是長的太好了,助理還十分悶,這很不好。

    許瓊偷偷和衛聽瀾說,離白元清遠一點。

    很多圈內人的事,圈子里的人幾乎人人都知道,但外面的觀眾、粉絲,被瞞的嚴嚴實實。

    許瓊以前是白元清的粉絲。

    他因為白元清報的影視學院,后來又進圈。

    然后濾鏡就碎了。

    索性經紀公司給力,并不強制藝人去交際,只是資源總體沒有會交際豁得出去的藝人要好。

    近距離接觸白元清,許瓊還是會激動,但理智還在,眼睛里的擔憂也明晃晃。

    衛聽瀾慎重的點頭:“我知道,我不理他。”

    許瓊覺得這個弟弟很不錯,演技還比他強多了,他說:“加油,將來你肯定比他還要紅。”

    那個他指道貌岸然的白元清。

    衛聽瀾點點頭:“你也是,你以后一定會很好。”

    阿七偷偷查過許瓊,小康家庭,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本人也循規蹈矩,經紀公司風氣也可以,是個正派的小青年。

    他將這些匯報給魏川,附帶許瓊和衛聽瀾的合照。

    魏川照例截圖衛聽瀾的單人照,看他歪著腦袋,想必很滿意新的對手戲演員。

    他喉頭一癢,忽的又咳出血,整個胸口都跟著抽痛。

    夏大夫勸道:“平心靜氣,手機還是不要看了吧”

    衛聽瀾的確喜歡許瓊,但這喜歡伴隨著心痛。

    他記起來了,許瓊就是那個跳樓的許瓊,前世他和許瓊住在一家酒店,不過不在同一層。

    他因為許瓊從樓頂一躍而下才知道他。

    媒體報道許瓊是抑郁癥,家庭的原因。

    但圈里有流言,說他是被下藥玩弄后受不了這段經歷,最終自殺。

    衛聽瀾那時候很忙,壓力很大,他和許瓊沒接觸,看到媒體的報道,唏噓過,警惕過,再就沒了。

    但是活生生的人在跟前,這感覺很不一樣。

    他和許瓊交換了聯系方式,又刻意和對方交好。

    生命最為珍貴。

    一個人在遭受到困難時,多半會向外求助,衛聽瀾希望許瓊也會這樣。

    他雖然現在混的不怎么樣,但會努力,而且他還有他哥,必要時護許瓊一把應當沒什么問題。

    可惜前世的報道很模糊,兇手也不確定。

    這天晚上,景晟打電話過來,約他去看梅花。

    景晟說:“往年開不了這么多,今年不知道怎么了,也許是因為我們都在京市,我們在園子里燒烤,怎么樣?”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又好似溫柔小心許多。

    衛聽瀾今天戲份重,都快累癱了,沒察覺到什么異樣,只說暫時沒空。

    景晟想到賀清臨也在京市,問他:“忙什么?”

    衛聽瀾:“我哥我陪我哥出國療養,明早就走,可能要去好幾天,梅花你拍個照片給我,也算看過了。”

    幾天還是十幾天,他說了算,反正景晟總會回安市的吧。

    衛聽瀾胡說八道完,轉頭就和魏川串供。

    魏川沒接視屏,過了會兒打電話過來,他聲音有點啞:“不幫,撒謊不是好小孩。”

    衛聽瀾:“你感冒了?”

    魏川說:“沒有,剛剛在睡覺。”

    衛聽瀾就說:“那你睡,睡醒再說。”

    魏川聽他慌張的催促,生怕把他的困意驚走,那點類似家里的乖小孩被小流氓拐帶走的情緒就下去了。

    魏川柔和道:“本來也該起了,說說,要我做什么?”

    衛聽瀾苦惱:“我也不知道,國外有什么地方很適合生活和養病嗎?我就那么一說”

    魏川說了個地名:“我在那有個莊園,還有馬場。”

    他又說:“過年我們去那兒?”

    衛聽瀾說:“行啊。”

    他習慣了和魏川在一起,過年過節當然也是。

    畢竟他們彼此再沒有別的親人。

    衛聽瀾掛掉電話,看到景晟發過來的梅花的照片,稱贊說很好看。

    他有些心虛。

    不過這也算不了什么吧,只是婉轉的拒絕而已,又沒有騙財騙色之類。

    但是衛聽瀾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他問阿六:[今天我哥干什么了,忙不忙?]

    阿七:[不忙]。

    阿七只以為衛聽瀾想聯系魏川,但是又怕打擾到魏川工作。

    這種事很尋常。

    但他還是在魏川很痛苦時,把這件事告訴了魏川,每次魏川聽到衛聽瀾的事,哪怕是很小的事,都會感興趣。

    這種興趣很能沖淡痛苦或者冷漠。

    衛聽瀾知道魏川其實精力非常旺盛,腿的傷并不能影響他什么,除了針灸那天會有些疲憊。

    他再三回憶魏聽瀾說話時沙啞的聲音。

    魏川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悅耳,沉穩冷清,天然就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但衛聽瀾沒聽過魏川剛剛睡醒時的聲音。

    第二天下午,衛聽瀾回了市區。

    昨天太晚了,第二天上午的戲很多工作人員都準備好了,他不能翹班,一直熬到現在。

    他沒收了阿七的手機,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

    只是回去看一眼,看一眼就放心了,京市的冬天太冷了

    衛聽瀾請了一天的假,下午和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掏錢的人總有些特權。

    比起藝人三天兩頭出通告,搞幺蛾子,衛聽瀾這種實在算省心的,進組后還是第一次請假。

    鄭導批準的很痛快。

    因為衛聽瀾說是他哥的生日,要給人驚喜,鄭導因此沒有告知神秘的衛先生,他親愛的弟弟翹班了。

    衛聽瀾是晚飯時到魏宅,正碰到夏老在外面轉悠。

    夏老看到他,就說魏川在書房。

    衛聽瀾見他神色輕松,就覺出這次的沖動,他面不改色的去書房,說今天休息。

    夏老看著那匆匆過去的背影,嘆息一聲。

    魏川果然在書房,他正和人通電話,聲音嚴厲,說一些衛聽瀾聽不懂的詞,很有氣勢和威嚴。

    注意到門口探出的腦袋,他招招手,語調就和緩了。

    魏川掛掉電話,問他:“怎么忽然回來?有人為難你?”

    衛聽瀾為自己的猜疑羞愧。

    他甚至準備好魏川要是真病了,一定逮住這個機會立一立規矩,讓他保證不準在這方面瞞著他。

    衛聽瀾理直氣壯的說:“我想吃火鍋,家里的好吃。”

    魏家的廚房超級大,準備的火鍋材料也五花八門,幾十個小碗,每一樣都好吃。

    魏川說:“好。”

    吃火鍋時,衛聽瀾發現魏川額頭上冒汗很多:“太辣了嗎?不能吧,比上次要淡很多”

    阿六說:“正常,夏大夫說老板身體好轉,基礎代謝也提高了。”

    衛聽瀾就沒再問。

    只是還是不放心,他倒了豆奶,又拿空碗倒了水,讓魏川把菜涮涮,要不干脆別吃了。

    魏川給他夾菜:“就你事多,吃吧。”

    同一時間,景晟和賀青臨在梅花林旁的房子里弄燒烤。

    景晟有話對賀青臨說。

    他很介意衛聽瀾對賀青臨的不同,但是一切都會過去,他會告訴賀青臨自己喜歡衛聽瀾。

    原本今天該表白的。

    既然衛聽瀾出國了,那就辦另一件。

    賀青臨在想衛聽瀾,忍不住發信息問衛聽瀾:[在做什么?]

    衛聽瀾回了個照片:[火鍋,和你小舅舅]。

    賀青臨喜歡他吃好喝好過好的生活,看周圍的布置應當是在魏家,他便拍了燒烤的圖片:[我也在京市,什么時候見一面?]

    他拍到窗外的梅花樹,燈光下樹和花都有種朦朧的美。

    燒烤,還有梅花?

    也在京市。

    衛聽瀾腦子里閃過一些東西,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這么巧吧。

    景晟看到賀青臨的笑,賀青臨不常笑,尤其是這種歡喜溫柔的笑。

    他問:“談戀愛了?”

    談戀愛好啊,哥倆各談各的,也省的尷尬。

    賀青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聽瀾也在吃飯,火鍋,他總是喜歡吃火鍋,說是熱鬧”

    前世的衛聽瀾就是這樣。

    許多媒體總拍到他拉著經紀人吃火鍋,粉絲都建議他開個連鎖火鍋店得了。

    賀青臨因此也總吃火鍋,只是只能一個人吃。

    兩人相對而坐,景晟看到聊天框的圖片,伸手:“我看看?”

    賀青臨把手機遞過去。

    景晟放大照片,完全中式的環境,大方桌,古典到能拿去拍賣的餐具。

    他說:“我問問他在哪兒?”

    賀青臨說:“不用問,他和小舅舅在一塊兒,在魏家,他們家宅子只修繕不改裝,那桌子幾年前就那樣。”

    他在那桌上吃過飯,十歲的時候。

    因為是唯一一次去,所以每個細節印象都很深刻。

    第66章  什么破工作,不準去!

    景晟自嘲的笑了聲, 把手機還給賀青臨:“你們關系還挺好。”

    賀青臨看出景晟的不愉。

    兩世的記憶,足以讓他看出現在的景晟對衛聽瀾的在意。

    也許是喜歡, 喜歡而不自知。

    上一世衛聽瀾死去,他們互為仇敵,也曾合作。

    更在墓碑前追憶共同的心上人。

    景晟說自己的愚蠢和驕傲。

    他愚蠢到大學時才意識到自己喜歡衛聽瀾,那時衛聽瀾在他們的圈子好幾年,景晟總捉弄他。

    景晟說:“總是看他不順眼,后來才明白,是看不慣他那么在意你。”

    他笑:“你記得嗎, 他還救過我一命。”

    賀青臨當然記得,那次他們一群人深夜從會所出來。

    好像是李佳佳的生日。

    都喝不少。

    會所有個和經理因私怨被開除的員工, 報復社會, 拿了刀蹲守停車場。

    景晟走在最后面, 嘲笑衛聽瀾越長越難看。

    其實不難看, 只是瘦太多了。

    賀青臨知道,那段時間衛聽瀾在為一部電影減肥。

    衛聽瀾骨相好, 消瘦讓他五官多出幾分鋒利,黑長褲白襯衫, 薄背細腰,極好看。

    剛才在包廂,許多人總忍不住看他。

    賀青臨那時不知道景晟為什么這么討厭衛聽瀾。

    他回頭叫景晟,借口是最近兩人的一筆合作。

    沒來得及開口,柱子后面沖出來一個拿刀的人, 那人奔向最接近的, 背對著他的景晟。

    太近了, 那人刀鋒雪亮

    衛聽瀾扳著景晟的肩膀將人往身后一扯,一腳將那員工踹倒。

    他踹完人就吐了。

    賀青臨想到他剛在包廂喝了不少酒, 又沒怎么吃東西。

    在場的男人不少,基本家境都不差,也都學過拳腳。

    眾人很快將人制服。

    后來看監控,所有人都冒冷汗。

    如果不是衛聽瀾反應迅速,那一刀鐵定扎景晟身上,要一條命還是半條,完全是看造化的事。

    景家讓景晟好好感謝衛聽瀾,景晟聯系衛聽瀾。

    他說想見面聊,吃個飯什么的。

    只聽那邊冷冷的說:“不用,實在想報答,打錢吧,一千萬,不二價。”

    衛聽瀾對其他人冷淡,對總挑剔他的景晟,牙尖嘴利。

    賀青臨就見景晟冷笑一聲摔了手機。

    后來衛聽瀾瘦身拍的電影一舉闖入國際影視殿堂,拿獎拿到手軟。

    衛聽瀾更榮獲影帝風頭無量。

    這是明面上的事。

    暗地里,賀青臨知道景晟為此出了大力。

    那部電影的確出彩,拿獎也實至名歸。

    但是同臺競爭的電影雖差一些,背后資本卻實力雄厚。

    國內評獎有的貓膩,國際上也有。

    景家并不涉足影視行業,但金錢權勢是流通的。

    景晟付出很多代價。

    那次電影節被不知情的網友們評為最公正的一屆。

    這之后景晟開始投資一些影視項目,包括衛聽瀾的一些劇。

    賀青臨心里有些發慌。

    林叔告訴他,衛聽瀾被景晟逼著喝酒,兩人關系很僵。

    后來衛聽瀾去世,賀青臨想到過去。

    景晟從不恃強凌弱,若是不感興趣的人,他甚至都懶得看一眼,更不要說為難。

    更不要說,衛聽瀾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惜那時候他們都身在此山中。

    聊到這個,景晟說:“他擋在我面前時,我就忽然明白了。”

    賀青臨沒說話,只看向靈位上的照片。

    景晟捂住臉,淚水從他指縫流出來:“可他說,隨便哪個人,他一樣會救。”

    賀清臨:“他是這樣的人。”

    景晟低聲說:“我知道,我只是不服氣,我想等他對你死心我只是有一些不甘心而已,早知道”

    記憶過于慘淡,賀青臨眨了下眼,硬生生壓下眼底蔓延出的水汽。

    他沒敢看景晟。

    這一世的景晟尚且懵懂。

    賀青臨看到自己的卑鄙,他不會提醒他什么。

    他說:“他很好。”

    賀青臨回消息給衛聽瀾:[那你多吃一點,京市很冷,注意保暖]。

    景晟沒問賀青臨又和衛聽瀾聊了什么,怒氣充斥在胸口,還有說不清的挫敗。

    他哪里不如賀青臨?

    就那么煩他,還出國,借口都找的離譜。

    這時候跟賀青臨說他喜歡衛聽瀾,景晟的自尊不允許。

    但裝不知道,他忍不了。

    景晟慢條斯理的用熱毛巾擦了手。

    他拿出手機,慢慢的敲下幾個字:[火鍋好吃嗎?]

    衛聽瀾原本提心吊膽,看到景晟的信息,徹底踏實了。

    腦殼往魏川胳膊上一懟,他說:“翻車了”

    魏川胳膊上被碰的地方,霎時間猶如針扎般刺痛。

    夏大夫換了治療方式,新的針灸技法會最大限度提升他神經的敏感性。

    這對腿部神經有好處。

    但其他部位正常的神經卻因此對壓力、疼痛、冷熱等敏銳許多倍。

    魏川額頭上浸出一層汗,大略明白“翻車”的含義,他含笑問:“怎么翻的?”

    衛聽瀾說了謊言敗露的事。

    魏川問:“賀青臨也來了?”

    衛聽瀾說:“很尷尬是不是,我怎么就忘了,他倆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魏川淡定背鍋:“是我不喜歡外人打擾,你被迫遵從。”

    衛聽瀾搖頭:“不了,一個謊言要用另一個圓,沒頭兒,反正遲早的事。”

    他生出一種破罐破摔的情緒。

    只是到底騙了人。

    被人辜負和辜負人,衛聽瀾更愿意是前者,后者太考驗心態了。

    他磨蹭到睡覺前才回信:[對不起]。

    幾乎是下一秒,景晟的回復就蹦出來:[沒關系,我活該]。

    他回復的下一刻就要撤回,又忍住了。

    暗道得給衛聽瀾個厲害的。

    他背井離鄉的過來,眼巴巴等著,結果

    反正不能這么簡單過去。

    心酸、委屈、嫉妒等等復雜的情緒,讓景晟硬生生忍住了把信息撤回的沖動。

    衛聽瀾盯著景晟的回復,一時頭大,這是生大氣了啊。

    一時又想到之前和景晟約飯時的和睦。

    他們一起喝了點酒,景晟醒酒的樣子松散又愜意,真正的朋友才會有這樣的相處。

    這次是他不對。

    衛聽瀾說:[我錯了,不該瞞著你,我只是不好意思]。

    他又說:[我找了個工作,要上班,所以沒時間見你,上次是正好放假]。

    景晟的電話立即過來:“工作?你才多大,缺錢了?缺多少,一百萬夠不夠,先湊合著用,銀行卡號給我”

    他語氣急促,好像慢一步衛聽瀾就要餓死街頭。

    景晟又安排道:“什么破工作,不準再去,明天我去接你,見面細說!”

    景晟聽程風柏說過衛聽瀾以前打工養活自己的事。

    現代社會,沒學歷沒背景,多半只能賣苦力。

    端盤子洗碗打架賣酒,哪一樣干這活的人安上衛聽瀾的臉,景晟的心都立即揪起來。

    一時他又十分懊惱。

    也是,陶家壓根不會管衛聽瀾,衛聽瀾還要念書,名下也沒什么產業,缺錢幾乎是必然的。

    他竟然沒想過這一點。

    景晟一連串的話砸過來,衛聽瀾壓根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衛聽瀾對要坦白的事就一點都不抗拒了,嘲笑就嘲笑吧,看在景晟這么擔心的份上,他不生他氣。

    衛聽瀾說了拍戲的事,還發過去一張劇照。

    這張照片已經被鄭導掛去《周王傳》的官網,引起小范圍的熱度。

    被夸和被質疑他肯定整容P圖的評論五五分。

    看到照片景晟就懵了一下,這是衛聽瀾,又好像不是。

    這也太好看了。

    平常就好看,收拾起來貴氣端方,像畫中人。

    但拍戲這種事,景晟不贊同。

    以他的背景和自己的本事,隨便叫幾個藝人陪吃飯,甚至做更多,都不是難事。

    景晟沒做過這樣的事,也不感興趣。

    但是他見過。

    在匯聚大量金錢名利的場合,藝人只是點綴,和花花草草沒什么區別。

    甚至因為自身成為商品,難免被人輕慢。

    他不想衛聽瀾被放在讓人隨意點評的位置。

    衛聽瀾聽景晟不說話,只道:“我不缺錢,我喜歡拍戲。”

    景晟:“真的?”

    衛聽瀾說了敲陶家好幾筆錢的事:“這些錢夠我花到下輩子”

    景晟笑了下:“還挺厲害。”

    衛聽瀾問:“不生氣了?”

    景晟喜歡他這種追問,問他:“為什么會不好意思?”

    話都到這份上了,衛聽瀾把陶懷謙拉出來用了用。

    他說:“特別有錢的人好像都看不上藝人,陶懷謙就不喜歡,你家和賀家比陶家還有錢”

    景晟心頭一跳:“我沒有!我怎么會看不上你!”

    衛聽瀾覺得年少時的景晟,真是比上輩子的可愛不知多少倍。

    他松了口氣:“那就好。”

    神使鬼差的,景晟問:“如果我不喜歡你做藝人做演員呢?”

    衛聽瀾說:“沒關系,每個人的愛好都不同,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們各自走各自的路”

    他說的很平常。

    人生在世,本來就是孤獨的。

    遇到、同行、分開,這是個循環的過程。

    景晟后背冒冷汗,淡定的語氣傳到衛聽瀾耳邊:“你長的好,天生就能靠臉吃飯。”

    這有什么的?

    雖然那圈子亂,但不是還有他呢么。

    不是沒有富家子弟做藝人的,那些人可沒人敢冒犯。

    衛聽瀾沒想到景晟居然支持他,還夸他,心情便很輕松了。

    他說:“借你吉言。”

    賀青臨也約衛聽瀾吃飯。

    衛聽瀾就直接告訴了他自己在劇組拍戲的事,賀青臨的反應和景晟一樣,張口就是要打錢。

    衛聽瀾就也說了薅陶家好幾筆的事。

    賀青臨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喜歡就去做,我覺得你一定能成功。”

    他不意外衛聽瀾的職業選擇。

    倒是對陶家,會反擊的衛聽瀾,讓人放心很多。

    衛聽瀾有些意外,心情很好的說:“謝謝。”

    第二天早飯,魏川問衛聽瀾:“翻車的事,處理好了?”

    衛聽瀾點頭:“他們沒笑我,還都挺支持。”

    魏川看他神采飛揚一身輕松的樣兒,沒再說什么。

    在衛聽瀾走后,魏川讓阿六聯系鄭導,讓劇組空出兩間房,留給衛聽瀾的客人。

    鄭導便用心督促酒店給兩間房做了深度清潔。

    他還親自檢查過,務必不出紕漏。

    汪帆帆被人家家長當場抓包,鄭導和他聊過,便知道衛聽瀾兩兄弟當天住一間房。

    就衛聽瀾那個房間,不擠得慌嗎?

    鄭導原本不明所以。

    還是視頻時女兒說爸爸的房間臭,他這才猛的明白過來。

    阿六和鄭導聯系完,回復過魏川,便又沉默的守在一側。

    真是奇怪,他想。

    明明只是走了一個人,但空氣都好像立即靜下來冷下來。

    很快夏大夫過來,阿六便露出不忍的神色。

    他從來沒見魏川這么痛過。

    以前中彈也沒這樣過,冷汗一茬一茬的冒,額頭、手背、腿部的青筋都繃起來

    魏川倒很平靜,只是選定了一個距離主院遠一些的地方做治療用。

    這樣衛聽瀾過來,不會撞到。

    萬一不合適見面,就告訴他自己在公司。

    夏大夫不贊同:“用慣了的房間最好,讓人守著,不讓小少爺亂闖”

    他的話因魏川的眼神消音。

    魏川說:“這也是他的家,亂闖?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個詞。”

    之后,阿六推著輪椅經過落雪的花園。

    他暗暗道,是亂闖沒錯。

    這不是家不家的問題。

    魏宅大,每個院子相當于亭園的一個房間,進私人房間要敲門,這是常識。

    但是不論老板還是小少爺,好像都沒有這個意識。

    魏川不知道阿六在想什么,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衛聽瀾。

    也許過不了幾天,賀青臨和景晟都會扎堆去劇組。

    少年們湊一起,很正常。

    他這樣想,但心里還是很不痛快。

    魏川對此也很無奈。

    他鮮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但衛聽瀾是個例外。

    也許是第一次當家長,難免患得患失。

    而且對少年們那些心思,他心知肚明。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論是賀青臨還是景晟,其實都算優秀,人品也可以

    魏川沒有再想下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后來腿疼的厲害。

    夏大夫這時又說起可能最終也不會恢復的話。

    魏川沒理這老頭。

    做都做了,既下了決心,自然要一做到底。

    他想象站在衛聽瀾面前的樣子。

    小孩兒長的真快,但還是沒他高。

    他想不用衛聽瀾低頭也能兜一兜他后腦勺,像任何一對正常的兄弟一樣。

    另一邊,衛聽瀾到劇組就給魏川報了平安。

    下午拍戲間隙,許瓊和衛聽瀾八卦,說白元清昨晚看上一個群演,今兒上午群演就在劇里露臉了。

    衛聽瀾一點都不奇怪。

    就是下午白元清又跑來看他拍戲,他總覺得這人變丑了。

    白元清很喜歡看衛聽瀾拍戲,喜歡衛聽瀾這個人,也喜歡他的戲。

    可恨這少年看他跟看街邊的狗差不多。

    這讓人不爽。

    白元清決定秀一秀肌肉。

    他認識好多富家子弟,家產比起衛家差不多,約幾個來劇組玩不是難事。

    也許等衛聽瀾認識到他的價值,就不會再抗拒和他交際。

    第二天下午,劇組旁邊的停車場就多了幾輛豪車。

    其中兩輛都是千萬級別。

    不止價格,更是全球限量款,有錢也買不到。

    白元清去接人,他也愛車,看的就移不開眼。

    朋友也愛看,艷羨的說:“不知哪家少爺這么闊,要是認識的話還能借來開一開。”

    白元清這才知道車不是這幾位少爺的。

    白元清帶幾人去了自己所在的組,他還有兩場戲,讓這幾位隨便逛。

    知道他們不會無聊。

    娛樂圈最不缺美人,古裝劇更多,男女都是。

    果然,少爺們很得趣,有一位還當場約著人去附近開房了。

    下戲后,白元清說去看朋友拍戲:“他才十八,戲都快比我好。”

    少爺們擠眉弄眼:“十八?”

    他們和白元清年紀差不多,知道這圈子亂,最喜歡嫩的,年紀越小越干凈。

    白元清連忙說:“家里有錢,玩票來的。”

    少爺們的眼神就正經許多,但還是好奇。

    照他們看,拍戲不是個好營生,起早貪黑不說還要在臺前陪笑臉,沒意思。

    少爺們說話沒避著白元清,在他們看,這也不過是一個陪笑的。

    身家怎么來的還用說?

    只不過看他好歹有些名氣,在他們身邊端茶倒水也還算夠格。

    這一行他們也有尊重的人,哪怕人名氣沒有白元清大。

    但人品這東西,哪怕自己沒有,看到同樣沒有的人,還是難免鄙夷幾分。

    白元清心里不太舒暢,但還是笑的很好看。

    這些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過去的路上白元清接到助理的電話,說衛聽瀾這也有客人,是同齡人。

    他沒當回事,也怕敗少爺們的興。

    等過去了,看到坐在衛聽瀾位置的兩個少年,眼前就是一亮。

    衛聽瀾當然好看,還好看的很頂級。

    這兩位居然也不遑多讓。

    一個清俊冷冽,一個英氣桀驁,舉手投足已經隱有說不出的氣勢。

    這還是未長成的。

    白元清很想和衛聽瀾扯上關系,這一下更心熱,連忙走了過去。

    他身后一串都跟著。

    但和之前的逍遙不同,幾人腳步慢慢變慢,對視皆詫異,再沒有輕浮氣。

    景晟和賀青臨原本在商量晚上吃什么,都知道衛聽瀾重視正餐。

    看到這一票人,兩人都看阿七。

    阿七嘴角下撇。

    倆人對視一眼,就都收起了對衛聽瀾的這位同事的尊重。

    白元清走過來,介紹自己是男主角,又說帶了朋友來,正好可以一起玩。

    畢竟自己這方年齡上,人數上都占優勢。

    家境上,大抵差不多?

    他便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安排起來:“來的都是客,大家正好認識認識,我和聽瀾也很熟,晚上我請客?”

    第67章  你說小少爺喜歡哪一個?

    白月清自覺禮貌至極。

    沒想到兩個少年仍舊淡定坐著, 半點不應和,眼神甚至還帶著審視。

    這審視竟讓他覺出許多壓力。

    他朝后看。

    這口氣他忍得, 少爺們最在乎面子,絕不會忍。

    果然,白元清身后的幾人都皺著眉,以看災星的眼神看過來。

    他們看的是白元清。

    白元清不明所以,訥訥道:“孫少”

    這幾個人中姓孫的青年家世最好。

    孫威罵了一句:“丟人現眼的玩意兒,這兩位也是你能安排的,你配嗎?”

    景、賀兩家大本營在安市, 但生意重心一北一南。

    孫威不認識賀青臨,但景晟他見過。

    景家在京市的姻親故舊不少, 孫威有幸跟長輩參加景晟姑姑家的宴會, 當時景晟在。

    孫威連跟人說話都沒資格。

    因為景晟實在出眾, 孫威打聽過, 記憶深刻。

    而能和景晟平起平坐,樣樣都不輸的另一個少年, 必然也不好惹。

    景晟不認識孫威,這只能說明對方壓根夠不著他的圈子。

    巧的是, 對方好像認識他。

    他招招手:“這位孫少?這么一大班人過來,邀請還是挾持,給個準話。”

    孫威賠笑介紹自己,只說被白元清叫過來玩。

    他又說:“剛剛我們本來在那邊的組里,姓白的說這邊的主演年紀小演技卻極不錯, 非讓我們過來長長見識, 打擾兩位, 真是對不住。”

    景晟聽明白了,白元清拿他家小衛哥當奉承人的禮物。

    他說:“白什么, 沒聽說過。來都來了,你既然這么好客,一會兒給小衛哥唱個曲兒聽聽。”

    賀青臨沒說話,這時候,他和景晟是一體的。

    白元清愣愣站著,什么唱個曲兒,拿他當什么了?

    孫威立即呵斥賀青臨:“難得景少有興致,聽到沒有?”

    白元清腰背都佝僂下去:“聽到了。”

    衛聽瀾拍完戲順著許多人的視線看過去。

    眼前就是一黑。

    繼他哥之后,他的朋友也要知道他被摸過大腿了?

    正好導演說全體休息二十分鐘。

    衛聽瀾就趕緊過去了。

    他穿著藩王服飾,今兒拍冬戲,外面罩著帶毛領的大氅,清貴美貌,有種不可逼視的榮光。

    孫威一伙不由驚艷。

    又見剛剛還淡定坐著的兩個少年,都站了起來。

    冷清的那個迎過去,遞上手里捂著的保溫杯。

    桀驁的那個展開羽絨服將人罩了個結實。

    三個人各有千秋,又都是最好的年紀,竟讓人一時看花了眼。

    衛聽瀾被兩人圍在中間,安頓下來人已經坐在椅子上了。

    景晟說:“拍的真好,導演看你的眼神都放光。”

    賀青臨說:“我昨兒去看小舅舅,他說你已經過來了,這么冷的天”

    他沒說魏川壓根沒讓他進門。

    這是賀家和魏家的事,若說給衛聽瀾聽,好像是在抱怨。

    兩人前后腳到,半小時前的事,衛聽瀾當時正忙,讓阿七先招待他們。

    景晟看了眼呆呆站在那的白元清:“小衛哥,你同事人真好,說要唱曲兒給我們聽,我和青臨想等你來一起聽。要聽不”

    賀青臨說:“聽聽吧,不好聽了就換。”

    他淡淡掃一眼白元清。

    白元清頓時一個激靈,感覺這少年說的好像不是換曲兒,是換他。

    白元清這次感覺對了,賀青臨就是這個意思。

    賀青臨認出白元清。

    前世魏蘭說藝人就沒幾個好的,她拿白元清舉例,說衛聽瀾混這種臟圈子,干凈不到哪兒去。

    那時白元清正塌房。

    賀青臨略略了解,知道這人那方面極混亂,還偏愛年紀小的,強迫了不少同行。

    如今衛聽瀾唇紅齒白漂亮的不像話,且年紀正小。

    賀青臨是長成過的男人。

    盡管持身極正,但社交上雜了,對那方面事的了解天然就更深入。

    如今便看透白元清的齷齪心思。

    他心里涌動著怒氣,已經決意給白元清個教訓。

    白元清到底沒唱曲兒。

    有人找他,公家的人,說他涉嫌強迫他人發生性.關系。

    劇組不少人目瞪口呆。

    白元清直接被帶走。

    提前得了消息蹲守在劇組外的媒體,興奮的恨不能渾身長滿攝像頭。

    衛聽瀾比較淡定。

    賀青臨反應過來,低聲問:“是小舅舅?”

    衛聽瀾點了下頭,低聲回:“那人太差勁,你小舅舅來探班,看不慣。”

    景晟也反應過來,深恨剛才沒教訓白元清一頓。

    賀青臨嘆服,雷霆手段一舉壓制,是小舅舅的風格。

    一時又感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衛聽瀾在被可靠的保護。

    也遺憾和自責。

    上輩子衛聽瀾無依無靠的闖蕩,定然遇到過不少像白元清這樣的人。

    孫威勉強聽到一點對話,并不知道賀青臨說的小舅舅是誰。

    但今天長了見識。

    他客氣的和三位少爺道別,回家就和長輩提起這件事。

    長輩后來打聽到賀青臨的身份,很羨慕人家子弟如此出眾。

    至于賀青臨說的那位小舅舅,沒有半點消息。

    孫威便知道,那位姓衛的少年,出身大抵還在賀、景兩位之上。

    京市沒有數得著的衛家。

    但他不似白元清那樣稀里糊涂。

    他模糊聽過一些傳聞,展露在大眾面前的豪門大族并非頂尖,那些真正隱于世人目光外的,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孫威因此謹小慎微起來,也很少再去鬼混,免得不經意就得罪什么人。

    白元清坐上警.車后腦子都是空的,但他記得衛聽瀾看他的那個眼神。

    一點都不意外的,平靜的眼神。

    白元清頓時后悔沒有聽鄭導的話。

    很快他無暇后悔。

    接二連三的丑事被爆料,合作方紛紛解約,違約金是天價數字

    一切的一切,天翻地覆。

    不過這都是之后的事了。

    這天,劇組男一號忽然被抓,劇組的天塌掉一半。

    拍攝暫停,人心惶惶。

    鄭導淡定的安撫演員和工作人員,對外則沉穩的應付各種詢問和質疑。

    他表示一定盡快找到合適的男一號,給劇粉和書粉一個滿意的交代。

    代替白元清的人,鄭導早找好了。

    人家也是影帝,實打實的實力派,穩穩壓白元清一頭。

    只是對方當初沒檔期。

    鄭導原本遺憾,沒想到白元清硬生生作完了自己的人生。

    他更宣布,衛聽瀾這一組的拍攝明天繼續。

    這一決定鼓舞人心。

    只要有活干,有錢賺,生活就能繼續,劇組因此很快穩定下來。

    衛聽瀾趁著下午這點空閑,帶景晟和賀青臨去隔壁劇組轉了轉。

    隔壁劇組正常拍戲,仙俠劇,能看到吊威亞。

    景晟看著吊在空中的演員,天這么冷,那人就穿幾層紗衣,他問:“你以后也會拍這樣的戲?”

    衛聽瀾也正抬頭看:“應該會。”

    他當初爆紅的電視劇就是仙俠劇,粉絲們還說他是神顏。

    賀青臨想到衛聽瀾上輩子劇里的扮相,衛聽瀾的每一部劇他都看過。

    那時候真的很忙,也很累。

    但是一有空他就會去影音房坐一坐,進去疲憊,出來就又充滿精力。

    后來衛聽瀾去世,那個房間他不敢再進去。

    衛聽瀾看到賀青臨紅著的眼睛和鼻尖:“今年這里格外冷,我們回去吧,附近有家烤肉不錯,去試一試?”

    賀青臨笑著看他:“好。”

    衛聽瀾每次看他笑都覺出命運的神奇。

    前世今生,賀青臨明明再冷清不過。

    不過成朋友后,這人好像自己說什么都會說好,簡直沒脾氣。

    景晟說:“你就今年來這兒了,還知道格外冷?”

    隨口的話。

    衛聽瀾手指蜷了下,也隨口回答:“我哥說的。”

    這天晚上吃完燒烤天都黑了,又開始飄碎雪。

    賀青臨和景晟都留宿。

    鄭導打聽這倆人,最近影視圈青黃不接,難得扎堆出現優秀的少年。

    衛聽瀾一眼看出他的打算,只道:“沒戲,他倆不愛這個,而且都有家業要繼承,以后都是當霸總的人。”

    他早看出景晟和賀青臨對劇組并不感興趣。

    鄭導好奇:“多大的家業?”

    衛聽瀾不好說太具體,只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一百個白元清都白給。”

    鄭導就沒再問。

    他心里給白元清默默點了個蠟,得罪人都挑最厲害的,看來真是氣數盡了。

    又想那位衛先生。

    甭管怎么說,一眼看得出,衛先生更厲害。

    衛聽瀾在被窩里給魏川說今天發生的事。

    重點是白元清居然叫一幫人來探班。

    這種把戲他前世見過很多。

    只是到底是法治社會,他不上鉤,也不低頭,雖然被為難過,被強迫的時候倒少。

    后來出名了,不作妖,價值大,便更安全自由一些。

    衛聽瀾說了很久,問道:“哥,你在聽嗎?”

    魏川聲音很低:“在聽。”

    衛聽瀾覺得他好像很疲憊,一問,果然才加班回來,沒有人能無緣無故成功,厲害如他哥也是。

    他說:“我給你唱個歌?”

    魏川說:“好。”

    這次是語音通話,他按下錄音。

    衛聽瀾唱了前世自己寫的一首歌,寫春天和愛情的,很輕快的調子,適合安眠。

    這是偶像劇的插曲,小甜劇,他演天真的男二號。

    劇小火了一把,后來他就開始接男主劇。

    歌很短,衛聽瀾唱了兩遍,后來手機那端傳來阿六的聲音。

    阿六感慨又感激,輕聲說:“小少爺,老板睡著了,您也早點休息?”

    衛聽瀾讓阿六把手機放回去:“我再唱兩遍,回頭自己掛,你別驚醒我哥。”

    第二天,賀青臨和景晟在劇組又呆了一天。

    阿七因此沒有用武之地。

    但他很不得閑。

    許多人都知道衛聽瀾和有錢人家的少爺交好,他本身好像也有些來歷,阿七因此成為香餑餑。

    對此衛聽瀾也無奈,但接受良好。

    他哥給劇組投了一大筆錢,現在景晟和賀青臨又有意招搖,怕他受欺負。

    所以低調之類的事,就算了吧。

    阿七懶得理會各懷心思的人,專心和阿六八卦自家小少爺的事:

    [景小少爺抱著小少爺的衣服不撒手,小少爺一休息就給人裹起來,一次不落]。

    [賀小少爺讓人送了點心和奶茶,還弄來一個小火爐,熱點東西很方便]。

    [小少爺上午只NG了兩次,鄭導很滿意]。

    “賀小少爺喝了小少爺喝剩的奶茶,景小少爺就拿走小少爺吃了半塊的餅干,小少爺不在場,兩人誰都不理誰。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小少爺”

    最后一句話太長,阿七用的語音。

    阿六看的樂死,下意識點開。

    阿七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囂張傳開。

    阿六這才想起自己開的外放。

    辦公桌后,魏川看過來。

    他伸手:“拿來。”

    短短幾天,魏川瘦了些,眉眼烏沉沉,皮膚有種缺血性的冷白。

    他視線極冷冽,

    阿六手腳拔涼,僵硬的供上手機。

    他余光看到阿七還在發信息。

    這次是文字:[你覺得小少爺喜歡哪一個?]

    第68章  魏川不得不又操心起來。

    魏川看了眼聊天記錄, 又點開那條語音。

    之后,他問:[你覺得呢?]

    魏川說的語音。

    那頭, 阿七見鬼一樣將手機丟了出去,惹的景晟和賀青臨都看過去。

    阿七朝他們笑笑,撿起手機飛快回復:[小少爺說過,最喜歡老板您]。

    魏川放下手機,淡淡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不要總打擾他們。”

    阿六立即點頭:“好的老板。”

    后來,阿六得到手機, 失去了年終獎。

    他訛了阿七一個大紅包并一餐飯,只等下次老板和小少爺見面兌現。

    過了幾天, 新的男一號謝修然到位, 整個劇組煥發生機。

    謝修然也來看衛聽瀾拍戲。

    他的欣賞和喜歡不帶任何別的意味, 和衛聽瀾一見如故, 竟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衛聽瀾卻知道,前世兩人就是很好的朋友。

    他被全網黑那段時間, 謝修然從國外趕回來,被媒體拍到也大方承認是他的好友。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對衛聽瀾來說, 謝修然就是他的知己。

    衛聽瀾常去看謝修然拍戲。

    謝修然請客吃飯,特意讓衛聽瀾坐在他身邊,還鼓勵衛聽瀾考京市影視學院,當他的小師弟。

    他今年二十八歲,看著只有二十出頭, 修眉俊目帥氣有型。

    衛聽瀾笑著說:“聽師兄的。”

    謝修然拍了拍衛聽瀾的肩膀, 衛聽瀾沒有躲。

    阿七看的著急, 以前小少爺只對自家老板這樣不設防。

    還有,小少爺對賀、景兩家少爺都沒這么親近。

    更有, 這位謝影帝風流倜儻極其養眼,和小少爺站在一起竟似珠玉相映十分和諧。

    他有種濃重的嫉妒。

    感覺自家老板藏著的寶貝將要被偷走。

    阿七打了小報告:“我看小少爺對景晟和賀青臨都沒什么意思,對謝修然卻格外不同,劇組環境封閉,常有因戲生情”

    他說不下去,莫名的,隔著手機都覺出壓力。

    幾秒后,魏川說:“他們相差十歲。”

    阿七:“現在沒人在乎這個,相差二十歲也不是問題,而且謝修然風度翩翩有錢有顏,和小少爺很聊的來”

    他又低聲:“除了您,我從沒見過小少爺對誰這么親近。”

    衛聽瀾不是自來熟的性格。

    他不冷淡,也不熱情,對路過自己世界的人會抬頭看看,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唯二主動過,一個是魏川,一個是謝修然。

    阿七因此覺得扎眼。

    他和阿六因為魏川,在衛聽瀾這里也是特別的。

    可是姓謝的,憑什么啊?

    魏川對阿七說:“不要捕風捉影。”

    晚上他繼續針灸,手機在枕邊,放著那天衛聽瀾低聲唱過的歌。

    他又吐了血。

    夏大夫疑惑道:“前幾天不是不吐了?”

    他也喜歡衛聽瀾唱的歌,聽太多,已經自然而然能哼哼幾句。

    夏大夫建議道:“要不然讓小少爺再錄幾首?”

    魏川沒說話,神色淡漠。

    夏大夫就不再說,關于小少爺的事,魏川不發話,他可不敢越俎代庖。

    院子冷清,雙腿火燒火燎的疼。

    魏川問衛聽瀾:[干什么呢?]

    衛聽瀾立即打了電話過來,聲音天然的親近熟稔:“剛下班,今天B組有夜戲,我正要去看。”

    魏川看了眼窗外,外面天已黑透。

    他說:“天黑了。”

    衛聽瀾說沒事,劇組到處都是人,又揚聲和人打招呼:“然哥!”

    果然很親近欣喜。

    他和魏川解釋:“新的男一號,人特好,戲也好。”

    魏川說:“是嗎?”

    衛聽瀾說:“真的,哥你放心,他比白元清不知道強多少倍,也是影帝,實打實的獎項,沒貓膩”

    他的朋友,很想他哥認可。

    不自覺就說的有點多。

    直到魏川說:“瀾瀾,我要開會。”

    衛聽瀾只好遺憾的說:“好吧,都這會兒了,你忙完早點休息。”

    魏川:“很忙,晚上不視頻了。”

    衛聽瀾說:“知道,我正要說這個,你腿最近沒疼吧?”

    魏川看向腿上的銀針,他說:“重要嗎?”

    他當然沒這么說。

    魏川說:“沒有。”

    衛聽瀾說:“那就好。”

    他怕耽誤魏川工作的時間,又道:“哥再見,哥晚安。”

    魏川掛掉電話,看向窗外。

    這處院落偏僻,很安靜,院中心種著一株不知道什么樹,只有光禿禿的枝丫頂著一點未化的雪。

    魏川看了會兒那樹,讓阿六去準備晚餐。

    阿六很高興他有了胃口,聽到魏川說要火鍋有剎住腳:“還是喝粥吧”

    魏川捏了捏眉心:“可以。”

    魏川知道衛聽瀾很討人喜歡,也知道他將來會有更廣闊的世界。

    他看過謝修然的照片。

    人一旦成年,二十、三十來歲,但凡生活優越一些,年齡上的差距在外表其實不太明顯。

    平心而論,謝修然還可以,內外都沒什么很糟糕的地方。

    衛聽瀾既然要在這一行發展,交到謝修然這樣的朋友,是好事。

    魏川想了很多,最終想到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這個弟弟,心腸軟,不記仇,于財富和愛心上都很慷慨,更兼還未長成已經玉樹瓊花一樣的顯眼,哪哪兒都很容易被盯上。

    再成年,也還小。

    如此這般,魏川便又不得不操心起來。

    魏川叫來夏大夫:“三天內我要出門。”

    夏大夫心說出就出唄。

    這幾天不是天天都出去上班?

    自從小少爺出現,他對魏川多了許多吐槽,人性豐富的老板,不聽話的病人,當然有可吐槽之處。

    下一瞬他反應過來,頗為無語道:“至少要三天”

    不是才見過沒幾天嗎,大冷天往城外跑,還是腿疼的不夠。

    魏川到劇組是三天后的下午,四點多,找到衛聽瀾是五點,在謝修然拍攝的那一組。

    衛聽瀾和謝修然在演對手戲,曾經和白元清的那一場。

    新的周王尊貴瀟灑遠勝前一任,小周王便也拿出更好的狀態,棋逢對手,相得益彰。

    工作人員都沉浸的看。

    鄭導完全舍不得喊停。

    阿七一手搭著羽絨服,一手握著保溫杯,也看的入神。

    縱然他是個門外漢,也實打實感覺到這一場的質量,比之前小少爺和白元清那一場,提升了不少。

    這一場結束,謝修然驚嘆的注視著衛聽瀾。

    他摸不到衛聽瀾的底。

    這種情形不是沒有過,但那都是和一些成名的前輩演對手戲時。

    衛聽瀾得意挑了下眉。

    兩人都沒說話,都還沉浸在對方的本領和天賦中。

    夕陽棲息在窗欞,室內半明不暗,青年和少年相對而立久久不語,鄭導示意副導拍下來。

    這將來都是極好的花絮。

    他感覺有些冷。

    下意識一偏身,看到幾步外輪椅上的男人,側頰冷白眼珠烏黑,竟似乎有種森然煞氣。

    鄭導一時不敢搭話。

    衛聽瀾似有所感似的看向這邊,下一瞬臉上便綻開笑意,像一只看到肉骨頭的小狗。

    他小跑過來,錦繡長袍下擺如蝶飛。

    魏川聽他驚喜的說:“哥,你怎么來了?什么時候來的?冷不冷?”

    他不禁柔和了眉眼:“剛來。”

    衛聽瀾說著話攥了下魏川的手背,竟是冰涼。

    這很少見。

    他的手挺熱,連忙給魏川暖,又讓阿七拿熱水袋過來,讓魏川抱著。

    魏川隨他忙活,看了眼阿七手臂上的羽絨服。

    阿七從老板從天而降的驚愕中回神,迅速勸衛聽瀾先穿好衣服,免得著涼。

    這兩個旁若無人。

    被丟開的謝修然走過來,挺詫異,沒見過衛聽瀾這副小孩兒樣。

    等看到輪椅上的男人,震撼又惋惜。

    被忽視的鄭導搓了下胳膊,剛才是錯覺吧。

    一定是錯覺。

    衛先生不是一向如此。

    只有衛聽瀾這個弟弟,見到他哥就猴兒似的,這里碰那里摸,絮絮叨叨,全然沒有一點膽怯。

    也是,再厲害也是自家人,免疫了。

    魏川抱著粉嘟嘟的熱水袋,整個人的肅厲都中和許多。

    他看向謝修然。

    真人比照片和視頻更出色,精致貴氣的戲服給人加持,便又多了幾分氣勢。

    四目相對。

    謝修然卻是脊背緊繃,本能的如臨大敵。

    他聽過一些傳言,知道衛聽瀾有個厲害的哥哥,沒想到厲害成這樣,舉手投足威儀極盛,眼神都給人無形的壓力。

    魏川收回視線,淡淡說:“瀾瀾,不介紹一下?”

    衛聽瀾正要摸一摸毯子底下,看他哥腿冷不冷,聞言只能暫停。

    他回頭,對謝修然笑了笑。

    魏川手指撫摸暖水袋微絨的表面,眉目深刻而冷淡。

    衛聽瀾習慣性站在魏川身邊。

    他說:“哥,這是劇組的男一號謝修然,謝影帝,是我的前輩,平常很照顧我,是個很好的人。”

    衛聽瀾又對謝修然說:“然哥,這我哥。”

    這時候鄭導也湊過來,說了句:“魏先生。”

    魏川淡瞥了鄭導一眼,前后兩個演員都找成這樣,他很不耐煩他。

    鄭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魏川卻不再理會他。

    他記得衛聽瀾介紹過白元清,沒這么多話,介紹其他人,也沒這么多話。

    喉頭刺痛,魏川咳了一聲。

    衛聽瀾早就注意到魏川消瘦了幾分,氣色也不好。

    這場戲之后謝修然還有戲,他沒有。

    他和謝修然說:“我帶我哥去吃飯,然哥,你忙。”

    魏川攥了下衛聽瀾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禮貌的對謝修然說:“謝老師?瀾瀾提起過你,謝謝你照顧他,有緣再見。”

    謝修然便道:“魏先生客氣,聽瀾很優秀。”

    等那兩人走遠,謝修然不禁抬手,手背蹭了下額頭。

    助理這時候才敢走過來:“衛聽瀾那么和氣,沒想到他哥這么他還坐著輪椅,我剛才呼吸都不敢大聲。”

    謝修然深以為然。

    他沒說的是,他感覺衛聽瀾的哥哥好像不太喜歡他。

    好的演員都敏銳,謝修然感覺到被審視和排斥。

    不是惡意的那種,形容不出來。

    但他自覺被比下去是真的。

    萬眾矚目過,粉絲千萬的影帝,說不驕傲不自得是假的。

    但謝修然今日,卻是深刻體會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衛聽瀾帶著魏川回去,直接回的酒店,將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間。

    路上他和魏川小吵一架。

    衛聽瀾問魏川是不是病過。

    魏川讓衛聽瀾先去卸妝,尤其是頭套,夏天頭套悶,冬天還好,但到底是異物,絕不會舒服。

    衛聽瀾才不會被他帶偏:“為什么不告訴我?”

    魏川看他橫眉怒目,情緒反而松快很多:“著涼咳了幾天,胃口一般,沒別的。”

    衛聽瀾不說話。

    魏川說:“我餓了。”

    衛聽瀾說:“以后我生病也不告訴你。”

    魏川不在乎這個。

    他不可能讓衛聽瀾身邊沒人,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不準胡鬧。”

    衛聽瀾沒和病人斗嘴,嘟囔了一句“州官放火”就開始攢晚飯。

    他對劇組附近的飲食如數家珍。

    這家點粥,那家要清淡的菜,也點了阿六阿七的,衛聽瀾知道他們的口味。

    又用平常煮泡面的小電鍋下了一碗素面條。

    湯面,飽腹又好消化,也不喇嗓子,就是看著有些寒酸。

    衛聽瀾解釋:“別的送過來還可以,這個不行,容易糊。”

    魏川端著碗吃面條,一整碗都吃了,湯也喝光。

    喉嚨還是疼,但在可忍受的范圍,胃舒服很多,手腳也似乎舒展,腿的疼痛也被壓了下去。

    阿六看的高興,這一碗可比昨天一天吃的都多。

    衛聽瀾蹲守在旁邊,手里捏著紙巾,魏川咳了下,他立即伸手給他擦了擦唇角。

    然后換張紙巾,繼續蹲守。

    魏川看過去。

    衛聽瀾換上監工的嘴臉,下頜都抬起來。

    大眼瞪小眼。

    兩秒后,衛聽瀾忍不住彎起眼睛,魏川也禁不住笑了下。

    見到彼此,總是讓人忍不住高興。

    大概是湯面打底,魏川整個人氣色好了很多。

    衛聽瀾略微放心。

    晚飯后他去卸妝,讓魏川上床睡會兒,從市區到這幾個小時的車程,神仙都遭不住。

    阿六跟在魏川身邊。

    阿七照舊跟著衛聽瀾離開。

    到化妝間,衛聽瀾就跟夏老聯系。

    夏老的說辭和魏川一樣,又說:“別的都好說,就是胃口和情緒有關,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衛聽瀾列舉他哥的晚餐:“沒有吃不下。”

    夏老:“要不然送兩個廚師過去,外賣不健康。”

    衛聽瀾說:“也好。”

    其實劇組資金充足,伙食挺不錯,外賣看價格點,貴的便宜的,想吃什么基本都有。

    但是他哥看著就金貴,衛聽瀾不覺得專門的廚師有什么問題。

    夏老轉頭就和魏川說:“小少爺讓送兩個廚師過去,好像希望您多呆兩天,要送嗎?”

    魏川沉默。

    夏老:“三五天不影響治療,正好也讓身體有個喘息的機會。”

    魏川只準備留一晚,他有他的事,衛聽瀾有衛聽瀾的,住在劇組算怎么回事。

    他說:“聽他的。”

    衛聽瀾再回去將近九點,剛進門沒多久就有人敲門。

    他腦海里閃過某個畫面。

    魏川也看過去。

    阿六正在臥室整理帶過來的行李,幾步過去開門:“鄭導?您稍等。”

    他問過魏川,才將人放進來。

    鄭導是來推銷酒店的套房,上次金主爸爸來沒招待好,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岔子。

    啞光黑的居家服讓魏川眉眼都溫和許多。

    鄭導因此大著膽子說親自送魏川上樓:“那間房是酒店最好的,天天打掃,每天都換鮮花”

    衛聽瀾知道那兩間房都不錯,賀青臨和景晟來時,他進去過。

    魏川沒說話,眉頭微攢。

    衛聽瀾看到了,知道他哥的毛病,立即說:“不用麻煩,我跟我哥一屋就行。”

    鄭導下意識說:“太擠了吧”

    雖然衛先生坐輪椅,但身形看著就高大,一張雙人床兩個超過一米八的人睡,到底局促。

    衛聽瀾說:“我哥正好給我補課,我們還有別的事聊。”

    房間住不住不重要,重要的是個態度。

    鄭導來這一趟,說這些話,目的已經達到。

    看衛聽瀾堅持,就沒再說。

    出門了還尋思這事。

    哥哥是好哥哥,弟弟也是個好弟弟,真不錯。

    他這次堅定的將二胎計劃提上日程。

    晚上睡眠的安排就比較熟門熟路,衛聽瀾反鎖了門,洗澡換睡衣。

    然后把他哥的衣服找出來,攤開放床上。

    之前阿六拎著箱子來的,衣柜里占了一格,衣物整理的明明白白。

    衛聽瀾猶豫了一下,因為都看到了,還是將內褲也擺出來,又瞄兩眼,尺碼比他的大許多。

    魏川進臥室,身后的門就關上了。

    輪椅路過大床,上面鋪的滿滿當當,最顯眼的是貼身衣物,他呼吸一滯,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半響后,他低聲說:“熊孩子!”

    熊孩子靠在門邊打單機游戲,耳朵無端有些燙,揉一把,繼續豎起來聽水聲。

    睡覺就那一套流程,洗漱、上床、關燈。

    衛聽瀾靠著床邊兒睡的,上次就擠著他哥,都不是擠著,完全是壓著了。

    他暗道,今夜得警醒點。

    房間的窗簾遮的不嚴實,月色擠進來,模糊能看到床中央空著不窄的一道。

    這下應該擠不著了。

    又難免回憶,上次那晚真睡挺好,人形抱枕

    魏川看著床中央能再躺一個人的一道,心里悶熱難言。

    很明顯的回避。

    是他疏忽。

    他的放任,阿六的自以為是,卻沒有人考慮當事人方不方便愿不愿意。

    懂事和愿意,從來是兩回事。

    上次是無奈之舉。

    這一次

    幸好只是剛躺下。

    魏川揭開被子坐了起來。

    第69章  我能代表我哥。

    倆人一條被, 魏川的動作不可避免的影響到衛聽瀾。

    不過這不是重點。

    衛聽瀾爬起來,湊過去:“哥, 你是不是想喝水?”

    魏川一時說不出話。

    他很少沖動。

    這次便是沖動,真實的原因不好說,借口一時還沒來得及想。

    衛聽瀾給出多個選項:

    “你餓了?”

    “是不是腿疼了?”

    “胃難受?”

    末了附帶打包票的說:“這次我肯定不擠著你。”

    黑暗中,衛聽瀾感覺魏川的視線落過來,安靜的等差遣。

    阿六阿七都不在。

    魏川的腿不方便是事實。

    衛聽瀾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

    平常總是魏川照顧他,有機會反過來,衛聽瀾便總想盡善盡美在所不辭。

    魏川想, 原來是這樣,是怕擠到他。

    只是因為怕擠到他。

    他調侃:“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

    想起上一次兩人同睡, 自己在這床上的囂張, 衛聽瀾便有些不好意思。

    他說:“你下次叫醒我, 推一推也行, 我自己就滾走了。”

    事實上他也不確定會不會滾走。

    大概會的吧,他睡覺一直不是很沉。

    他繼續追問:“到底怎么了?”

    魏川最后說:“想喝水。”

    衛聽瀾便下床去倒水, 端到魏川這邊,等他喝完又接過杯子, 站那兒問:“還有呢?”

    開的另一側的床頭燈,不刺眼。

    魏川看他長手長腳乖乖站在床邊,心里涌出些說不清的情緒。

    他淡淡說:“睡吧。”

    衛聽瀾上床后還試圖楚河漢界。

    再看兩人之間那條鴻溝,魏川只覺得有趣,他并不催促, 反而有種饒有興致的等待。

    果然, 不久后猴兒再次躥上來。

    先是腦袋抵在他脖頸, 然后是手臂,再后來是腿。

    魏川閉上眼, 好像因此也進入深眠,他禮尚往來的將手臂搭在身側人的腰上。

    次日早上五點,衛聽瀾被鈴聲叫醒。

    本能的想按掉鈴子。

    幾秒后意識到自己又干了什么,卻是立即清醒過來。

    衛聽瀾的確按掉了鈴聲。

    但下一秒一個強健的手臂便又將他攬了過去。

    衛聽瀾顫巍巍:“哥”

    魏川聲音很低,帶著不淺的睡意:“睡吧,又不是第一回,擠著擠著就習慣了。”

    衛聽瀾:“”

    魏川再沒有說話,他的呼吸漸漸平穩,竟立即又睡了過去。

    衛聽瀾懵懵登登一想,好有道理。

    他也又睡了過去。

    直到十五分鐘后鈴聲又響起來。

    衛聽瀾一邊換衣服一邊和魏川解釋,他要去上班:“化妝比較費時間,我到那兒再瞇會兒,你睡你的。”

    這次是真的要上班。

    鄭導打蛇隨棍上。

    眼見衛聽瀾兢兢業業工作,魏川只拿錢不問事,他這次便大著膽子沒給衛聽瀾假。

    哪怕放一上午,那也沒有。

    因為魏川已經醒了,衛聽瀾就去洗手間搓了把臉,又關燈跑走。

    幾秒后又跑回來。

    他給魏川掖了掖被子,滿是鬧出不安生動靜的歉意:“才五點半,你多睡會兒,中午我們一起吃飯。”

    衛聽瀾關掉魏川的床頭燈,借著客廳的一點晨曦離開。

    室內恢復安靜,空氣里還有殘留的躁動因子。

    魏川在黑暗中閉上眼。

    胳膊上的重量已經不在,但是溫度還有一些,他便又睡著了。

    即使腿的疼一直影綽綽的在。

    但是這個小小的房間,有太多東西比疼痛更吸引人。

    衛聽瀾出門就碰阿七,阿七說再等十分鐘就要給他打電話。

    阿七問:“昨晚睡的好嗎?”

    他聽阿六說老板最近睡眠極差,一晚上要醒好幾次,有時候靠在床頭等天明。

    就是夏大夫也沒辦法。

    安眠的藥和治腿的相沖,能不用最好不用。

    走廊的地毯軟綿厚實,腳踩上去一點動靜都沒有。

    衛聽瀾打了個哈欠,不好跟阿七說他睡覺干了什么,低聲說:“挺好的。”

    應該是,特別好。

    阿七也低聲:“老板呢?”

    衛聽瀾想到早晨魏川秒睡的技能,肯定的說:“也挺好的。”

    他又囑咐一句:“鬧鈴把哥也吵醒了,他睡回籠覺呢,你讓阿六別吵他,八點九點沒動靜的話再叫,得吃個早飯。”

    回籠覺三個字在腦海中盤旋,阿七到底想象不出來老板賴床是個什么樣。

    但他如實轉達了衛聽瀾的話。

    阿六不太信,但也按照衛聽瀾的做了。

    很難熬。

    九點整,他迫不及待打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魏川聲音還帶著睡意,沒有平常那么冷靜干脆。

    他問:“什么事?”

    阿六一時驚住。

    他本能捧出尚方寶劍,一板一眼的道:“小少爺說,您這個點必須得吃早餐。”

    電話里的回復果然很和緩:“知道了。”

    魏川在劇組住了四天,睡眠就好了四天。

    他的生活很規律。

    上午處理一些必要的公事,下午去看衛聽瀾拍戲,午飯和晚飯都和衛聽瀾一起吃。

    謝修然卻有些寂寞。

    他的飯搭子和對戲搭子都是衛聽瀾,冷不丁自己一個人,很不習慣。

    不過謝修然到底沒去找衛聽瀾。

    不單因為衛先生氣場太壓人,更因為那兄弟兩個湊一起,壓根看不到別人。

    衛聽瀾也有改變。

    一回生二回熟。

    他現在醒來若發現又把他哥當抱枕,還能厚著臉皮再瞇兩分鐘。

    偶爾矜持的問:“沒壓到你腿吧?”

    得到的回答簡潔而寬容:“沒有,睡吧。”

    只是難免有尷尬的時候。

    兩個大男人,又都在盛年 ,同床共枕,身體上的變化冷不丁就會袒露在另一雙眼睛前。

    衛聽瀾有一次抬腿,就聽到他哥“嘶”的一聲。

    他立即坐起來,但委實沒處施展。

    幸好天還沒亮,只有手機嗡嗡嗡的震動。

    黑暗中,衛聽瀾尷尬又擔憂的問:“哥,要不然開個燈看看?”

    之后是沉默。

    再之后衛聽瀾腦門上被敲了一記。

    魏川說:“沒那么脆弱。”

    衛聽瀾便老實的不再說。

    下床后摸了下大腿,那分量怪嚇人的,確實應當不是很脆弱吧?

    又想,不愧是他哥。

    衛聽瀾走后,魏川沒有再睡。

    當哥的也尷尬。

    不過這件事正經不能怪小的,大清早,是他擴大了地盤,差點釀成慘劇。

    確實也沒那么脆弱。

    反而不得不去浴室沖澡。

    魏川沖澡時,某些刻意被壓制的畫面再次從腦海中浮現。

    這讓人難堪。

    魏川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卑劣。

    但是這不對。

    他因此決定立即回去,哪怕這三天是他有記憶以來睡的最好最安逸的日子。

    中午吃飯時,魏川說了回去的事,只說有事要處理,不能再耽擱。

    衛聽瀾有些失落:“好吧。”

    魏川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頸上一瞬:“我走了,你不是可以多去看謝修然拍戲?”

    他來后,衛聽瀾沒再往那一組跑過。

    沒時間。

    衛聽瀾的時間除了工作,全在魏川這兒。

    衛聽瀾說:“那不一樣。”

    同事、朋友可以有很多個,玩在一起當然也開心,但是和親人的分別,到底還是會讓人惆悵。

    魏川哄他:“過幾天再來看你,而且馬上要過年,過年劇組會放假。”

    他心里清楚,不可能再來。

    來的話也不會再留宿。

    至于謝修然,魏川不再警惕他。

    阿六已經查出謝修然有過幾段戀愛史,目前還有正在穩定交往的女友,這是個純粹的異性戀。

    衛聽瀾想想也是。

    偷了好幾次魏川已經夾在碗里的菜,這才稍稍意平。

    魏川回到魏宅,夏大夫就匆匆過來,劇組條件簡陋,還不知道折騰成什么樣。

    看到人就愣住了。

    走了幾天,怎么跟吃了大補丸一樣?

    人精神了,氣色也好。

    這充電速度可太快了。

    也許該算個八字,小少爺一定很旺老板。

    夏大夫嘖嘖稱奇,建議道:“要不然以后周末都過去,跟在亭園時一樣。”

    魏川沒理他,回書房默了幾遍清心靜氣的經文。

    回頭繼續忙自己的事。

    積攢的一堆年前年后的請柬,原本懶得看,想到家里添了人,又拿了過來。

    既然正經認了弟弟,得往人前亮相。

    最后選定兩家過得去的宴會,回了帖,說到時候攜弟衛聽瀾到訪。

    收到請柬的人家又驚又喜又迷糊。

    魏川從來少在人前亮相,誰家請到了,臉上自然極有光。

    但這個攜弟的“弟”,怎么是個外姓。

    魏氏是大族。

    主枝被魏川砍的七零八落,但族人其實還很多,被家主看重培養也很正常。

    這個“衛聽瀾”,哪兒冒出來的?

    還是,姓寫錯了?

    可正兒八經的連名字都和魏川并排落在回帖上,可見重視,不至于寫錯吧。

    寫不寫錯,收到回帖的人家都不約而同的沒提。

    反正魏川來就行。

    這時候問到人臉上去,不論是魏川寫錯了還是他們誤會了,都很不體面。

    只是消息倒傳出去。

    說魏川會來,也說還會帶個弟弟。

    衛聽瀾知道要去參加宴會,已經是臘月二十七。

    劇組臘月二十七放假,一路放到正月初五,這很少見,許多劇組過年都要趕工,了不起除夕放一天。

    奈何《周王傳》的投資商財大氣粗,不在乎這幾天的損失。

    劇組的人都感謝鄭導。

    只有鄭導知道,放假日期都是衛先生親自劃定。

    若不是衛聽瀾要重拍和汪帆帆的那些戲份,時間緊張,說不準能放到初十。

    兩次宴會,一次是臘月二十八,一次是在初四。

    臘月二十八的婚禮。

    初四的是壽宴。

    衛聽瀾知道魏川要去,就沒什么心理負擔了,他還沒見過頂級豪門的婚禮,又不由有些好奇。

    真去了,果然一切都美輪美奐。

    衛聽瀾這次沒有推輪椅,魏川不讓,只讓他走在自己身邊,等散席了一整天都是宴會,再到處去轉轉。

    衛聽瀾看熱鬧,許多人都在看他。

    都知道魏川厲害,沒想到還有人能和魏川談笑風生。

    魏川將衛聽瀾介紹給有資格和他搭話的人。

    他將衛聽瀾帶在身邊的理由,還是安市時說的那個,反正沒人會不信。

    都覺得衛聽瀾運氣好。

    但這少年神色自若眉目如畫的立在眼前,又覺出魏川的眼光好。

    反正兄弟兩個站在特意布置的花樹下,和諧融洽又養眼,看著倒真像一家人。

    魏川帶著衛聽瀾認識了許多人,又讓他自己去走一走。

    衛聽瀾悄悄說:“剛才的人我都沒怎么記住。”

    魏川笑:“不重要,不用記,他們記住你就可以,免得遇到了,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衛聽瀾隱約有些理解,點點頭。

    魏川看著少年人高挑瘦削的背影,只是一個背影都能輕易攥住許多目光。

    這還是年紀小的時候。

    將來在那個圈子,少不了各種覬覦和打探。

    有錢有勢的人未必比普通人高貴,甚至更骯臟更邪惡,因為有資本去滿足自己的私欲。

    而美色和金錢,是首當其沖會被掠奪的東西。

    魏川更知道,有資本的人也最惜命。

    面對得罪不起的人,這些人的面孔會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

    藏不住的人,就高高供起來。

    他希望他安全,體面,快樂。

    也刻意讓他出去交朋友,這樣他們之間也好有個安全距離。

    衛聽瀾獨自一人,原本以為只是四處瞎逛逛就回去了。

    他參加過宴會。

    前世許多人都很疏遠他。

    這疏遠也許是做給賀青臨和景晟看,也許是不屑他,反正被孤立和排斥,習慣了的事。

    更不要說這里沒什么熟人。

    但是衛聽瀾這次卻想錯了。

    他如今身后站著魏川,地位明朗又貴重。

    很多人和他打招呼。

    聯系方式加了一堆。

    若不是衛聽瀾借口說去洗手間,怕是還要被圍著。

    衛聽瀾從洗手間出來,見到那邊影綽綽有個小花廳,便準備待一會兒,清靜清靜。

    不想小花廳已經有人。

    幾個年輕人。

    有人說:“人不狠站不穩,當年親子鑒定聽說都做了三次,現在成了座上賓”

    衛聽瀾無意聽人家閑話,轉身離開。

    里頭人還在說:“現在身邊還帶了個小的,溫順的跟羊羔一樣,不知道這個羊羔知不知道他站在一頭狼身邊。”

    衛聽瀾就站住了。

    花廳里有人勸:“小聲點,親爹媽囚禁的囚禁弄死的弄死,心狠手辣,要是他聽見了,你不要命了!”

    那人聲音低了些:“聽見了怎么的,當面我也敢說,一個殘廢”

    被綁架那次,魏蘭罵了魏川許多,提過魏川囚禁親生父親,害死親生母親。

    衛聽瀾不信,一個字都不信。

    即使結果是那樣,但過程呢,他哥的父母做過什么,誰知道。

    過去聽到的一鱗半爪和現在的對上了,這些人就是在說他哥,雖然名字都不敢提。

    衛聽瀾敲了敲半開的門,一眼盯住胡說八道的那個少年。

    幾個年紀和衛聽瀾差不多的少年,齊齊愣住,面色驚惶,有兩個是剛才問衛聽瀾要聯系方式的。

    衛聽瀾認出來,心頭冷笑。

    他的那點戾氣被魏川安撫下去,現在又冒出來。

    衛聽瀾靠在門邊,冷冷道:“我能代表我哥,有什么想說的,現在就算是當面了,說吧。”

    第70章  你是不是喜歡你哥?

    幾個少年面面相覷, 緊張又驚愕。

    之前被魏川帶著認識圈子里頂尖人物的少年,沉靜如玉璧, 他們也只是嫉妒才說他像羊羔。

    現在,羊羔冷下臉,竟有種攝人的寒意。

    這分明是一只不好得罪的,強硬的狼崽子。

    衛聽瀾說:“道歉。”

    他不會將這些人拉到宴會廳上,讓他們當眾承認什么,那些難聽的話衛聽瀾不想讓他哥聽。

    少年們不吭聲。

    他們個個都有來歷,自有環境養出的傲氣。

    下一秒, 他們就見衛聽瀾拿手機拍了照。

    這才急了:“你干什么?”

    衛聽瀾說:“按圖索驥,我哥既然是座上賓, 你們也只敢躲起來酸幾句沒完, 想必他有辦法收拾你們。”

    他從不用魏川的勢力或名聲做什么。

    如果今天被嘀咕的是自己, 也只會當沒聽見。

    誰人背后無人說。

    只是說他哥, 哪怕一個不好的字,衛聽瀾也忍不了。

    眾人沒想到他這樣不好惹, 腦子還靈光,靠山又硬。

    僵持幾秒后, 幾人都道了歉。

    說魏川壞話的緣由就也清楚了。

    原來魏川只接了兩家的請柬,這些少年都是家里頭請柬被拒的。

    大人們能接受不被理會的待遇,畢竟差距在那兒。

    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弟們,意氣上頭,聚在一起便忍不住貶低。

    衛聽瀾說:“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們說我哥不好, 心狠手辣怎么了, 強勢總比做膿包好, 他是腿受了傷,但是再怎么也比某些只敢在背后齜牙的東西強。”

    幾個少年低著腦袋挨訓, 誰也不敢吭聲。

    有人羞恥的紅了眼。

    太臟了,罵的太臟了,簡直像刀子刮臉,從來沒有過的事。

    有個膽子小沒有說魏川壞話的少年,小聲道:“你是不是喜歡你哥?”

    這個年紀的孩子還處在談愛羞赧的年紀。

    被按上類似的名頭,多半會亂了陣腳。

    若衛聽瀾慌亂無措,便算是被他們抓住了把柄,這樣這次的事不就抵消了。

    另外幾個少年頓時也抬頭,好奇或轉過彎,都盯著衛聽瀾看。

    是啊,又不是親兄弟。

    形影不離的,還都長的過分好看。

    今天結婚的是兩個男性。

    那會兒在婚宴大廳,魏川兄弟倆被眾星捧月,比人家一對新人還新人。

    衛聽瀾沒好氣且驕傲的道:“這不是廢話嗎,有這樣的哥,又厲害又好看還護犢子,你不喜歡?”

    他說的是真心話。

    歪打正著,話題頓時變的偉光正。

    開口問的少年卻是頓時一凜,不敢再冒頭。

    其他幾雙眼睛都不由迷惘又羨慕,又不由幻想起來。

    可是魏先生很難接近。

    要是他們是衛聽瀾就好了

    衛聽瀾只晃了晃手機:“以后老實點,心殘了,比什么都可怕。”

    花廳外,阿七站在隱蔽處,眼眶微紅,精神卻很振奮。

    老板不放心,讓他來找人。

    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幕。

    衛聽瀾離開時,阿七忙閃身躲進幾盆高大熱帶植物充當綠墻的景觀后。

    衛聽瀾收拾了那幾個少年一頓,心情卻不如何好。

    這世界,有時候真的很討厭。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幾個熱情搭訕的,衛聽瀾得體的應對,免得給他哥丟人。

    到大廳,隔著好多人,魏川看過來,看到了他。

    衛聽瀾便笑了下,走過去了。

    衛聽瀾沒和魏川說發生了什么,離開時他推著輪椅,上車后就沒什么形象的歪在魏川胳膊上。

    魏川知道他的毛病:“累了?”

    衛聽瀾說還行,又問:“你累不?”

    魏川說不累。

    以前只覺得煩,太嘈雜,但這次不少人說衛聽瀾這好那好。

    他聽的有意思,感覺這些人的吵鬧也算有可取之處。

    阿七從后視鏡看挨在一塊的兩人,心里十分慶幸衛聽瀾的出現。

    還沒過年,家里已經有了熱鬧氣。

    往年宅子里從不張燈結彩,沒誰張羅,不是沒空,是知道魏川沒興致。

    今年魏川說快過年,讓開了庫房。

    魏家庫房很多,有一個庫房放著很多漂亮的宮燈,掛在游廊上,晚上會特別漂亮。

    阿七見過,在那兩個老不死還掌權的時候。

    衛聽瀾沒有回自己的院子,歪在魏川房間的榻上刷短視頻。

    外面天色變暗。

    他閉上眼,腦袋里有幻想,幻想魏川站起來的樣子。

    殘廢

    你大爺的殘廢!

    要不是鬧出來不合適,他真想動手,有時候有些憤怒,非暴力不能疏散。

    魏川在窗邊看書,聽到視頻聲音沒了,看過去就是一笑。

    怎么還哪哪兒倒頭就睡。

    他抬手,阿六利落的拿了毯子過去。

    魏川抬手又放下,低聲說:“你去,輕點。”

    阿六給衛聽瀾蓋了毯子,又聽魏川說:“廚房備著粥,海鮮粥,回頭當夜宵。”

    阿六去跟廚房說的時候,又加了山藥桂圓粥,他老板現在的情形,海鮮最好少吃。

    阿七鬼鬼祟祟跟上去,說宴會上那段插曲。

    當時他基本上聽全了。

    阿六臉都黑了,聽到后半段神色就又和緩了,帶幾分欣慰和贊賞。

    阿七問:“這件事,要不要告訴老板?”

    他不自覺以衛聽瀾的角度考慮事情。

    這件事小少爺解決的很妥當,不卑不亢又悄無聲息,再好沒有了。

    而小少爺沒跟他哥提的原因,阿七也心知肚明。

    阿六說:“當然要說,這點小事,老板聽了會難受?”

    阿七搖頭。

    阿六說:“那不就結了,小少爺這么爭氣,老板只有高興的份兒,上次的事也就小少爺兜著,要不然你還能在這?”

    這說的是白元清的事。

    當時衛聽瀾說是他不讓阿七說,要自己告訴魏川。

    但阿六和阿七聊過,知道要不是白元清又找去化妝室,阿七連小少爺包廂里被揩油都不知道。

    這次阿六料錯了,魏川心里難受。

    不為被幾個小年輕編排。

    外面亂七八糟說他不好的人多了去,他在乎不過來,也不在乎。

    若說到臉上,算是挑釁,才會有反應。

    但是他這個做哥的是個殘廢,給小的丟人了。

    這讓人難受。

    無力改變現狀,更讓人難受。

    這件事還有后續。

    被衛聽瀾逮住的那幾個少年中的一個,沒扛住壓力,和家里人坦白了。

    之后,伙同作案的就都被帶了出來。

    當時說的那些話再重復,自己都覺得刺耳。

    家長們魂都嚇飛。

    重點不是孩子說什么,是魏川會不會覺得,是他們在家里這么肆無忌憚的說人家。

    幾個少年被聚在一起,看到長輩驚惶,才知道闖了大禍。

    挨揍的,被扣零花錢的、禁足的,各有各的懲罰方式,反正這次求饒也沒用。

    這樣之后,家長們才聯系到魏川。

    他們比腦袋糊涂的兒子們知道的多的多。

    譬如魏川并不欺壓別人。

    但誰若真犯到他手里,一旦他有動作,絕不會手軟。

    家長們著重強調衛聽瀾對魏川的維護,以及那幾個不成器的都乖乖道歉了。

    意外的是,魏川情緒竟很不錯。

    魏川說:“還挺能耐,既然小的解決了,他說了算,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哪一個字都說的衛聽瀾,壓根懶得對別人費一點口舌。

    家長們松了口氣,回過神又不禁道:“魏先生的脾氣好了很多。”

    另一個說:“那孩子養的也好,膽子大,心還細,考慮的也周全,這邊五個,加一起都扛不住人家。”

    又有人說:“衛小少爺在魏先生面前,說話竟這么有分量。”

    這一點大家都贊同,再看自己家的。

    在別人宴會上胡咧咧得罪不起的人,豬腦子,多看一眼都來氣。

    很快到年三十,整個魏家大宅張燈結彩。

    房子不少,綿延出很大一片,忙里忙外收拾的人就也多,竟有種熱火朝天的感覺。

    傭人們也高興。

    平常聲兒都不敢出,所幸薪水豐厚事也不多。

    但向往熱鬧和溫暖是人的天性。

    今年好,家里多個主人,魏先生發兩份年終獎,是幾年來最好的一年。

    衛聽瀾也忙,忙著趕作業,高三的學生,假期清閑不了。

    年三十上午還做了兩套卷子,寫了一篇作文。

    他寫的手疼,難免抱怨兩句。

    中午飯桌上就有一份蹄花湯。

    衛聽瀾先給他哥盛了一碗。

    他英明神武做事穩當的哥,手臂居然不小心碰到門框,撞青了好大一片。

    兩人一人一碗蹄花湯,熱氣氤氳中,眉眼都很安然。

    魏川傷的是右手,還好沒有傷筋動骨,勺子、筷子都不耽誤用,一點點隱痛,比腿上的差遠了。

    其實胳膊上的傷不是碰的,是摔的。

    他從來穩得住,那晚就急了一下,命運就狠狠的提醒了他。

    晚上兩人都穿上厚衣服,衛聽瀾還戴了手套。

    他推著魏川在整個大宅子里尋寶一樣的轉悠,這里設計大氣不乏精巧,幾乎十步一景。

    每一處都有宮燈,和暖的光,不刺眼,很溫馨。

    太大了,到底沒走多遠。

    后來轉回來,衛聽瀾在魏川的院子里點了一些煙花。

    這地方禁煙花,但是一點小小的類似仙女棒之類,能拿在手里或只在低空綻放的煙花,還是可以玩一玩。

    衛聽瀾往魏川的手里塞了一只。

    小小的火樹銀花映著一張俊美的臉,是什么影視劇都拍不出的好看。

    衛聽瀾拿著手機抓緊時間留念。

    阿七有家室,這天放假回去和家人過。

    夏大夫坐在室內吃菜喝酒,還讓衛聽瀾也塞他一只煙花,老人家自己玩的很開心。

    因為舍不得撒手,燎了幾根胡須。

    阿六看直播,嗖嗖充錢成為榜一大哥。

    衛聽瀾湊上去看了兩眼,從自己手機摸到直播間,和魏川討論主播到底開了多少層濾鏡。

    魏川不玩直播,也不怎么看短視頻,工作和養弟弟占據他所有的時間。

    衛聽瀾給他解釋什么叫榜一大哥。

    但是以人生來論的話,他忽然歪了歪念頭,感覺他哥算他的榜一大哥。

    魏川看他眼睛里彎著笑意,問他:“笑什么?”

    衛聽瀾說:“高興。”

    魏川捏了捏他的臉,有點涼,手掌便上去,臉小,包的嚴嚴實實。

    自己點了第二根煙花的夏大夫,伸腦袋往衛聽瀾的方向看。

    漸漸看的入神。

    他擰著眉。

    這并不是不高興,而是一種困惑,或者說是思考。

    然后,不小心又撩到才遭過難的胡須。

    阿七眼疾手快的潑過去一杯茶。

    衛聽瀾過去遞紙巾。

    夏大夫摸摸濕漉漉的胡子。

    老年人的自尊心發作,又或者別的什么。

    他沖衛聽瀾擺擺手:“跟你哥玩去!我好著呢。”

    后來下起雪,衛聽瀾就趕緊推著魏川進屋了。

    屋里熱鬧又暖和。

    電視一直開著,烏哩哇啦都是喜慶的聲音,衛聽瀾坐魏川身邊剝干果。

    他不愛吃這個,但夏大夫讓他哥多吃。

    衛聽瀾剝在小盤子里,魏川慢慢撿著吃。

    兩個人的手偶爾碰到一起。

    衛聽瀾便擠一擠魏川的手。

    很幼稚的游戲。

    大概很小就沒人和他玩,現在有了伴兒,多大了也還要玩一下。

    魏川吃的慢,衛聽瀾便抽空給朋友們發短信。

    他現在很有些社交網。

    高三關系好的同學,程風柏一家,劇組的同事,還有李奶奶和蕊蕊。

    每一個都聊兩句,加起來是個大工程。

    魏川看過去,然后移開視線。

    他察覺到自己性格里很不好的東西,譬如自私和冷漠。

    自私到討厭衛聽瀾的注意力被別人吸引。

    這很不好。

    魏川深刻的自我檢討。

    他并不打擾衛聽瀾的社交,只是默默的加快了吃干果的速度。

    阿七看魏川快吃完了,就要把自己剝好的拿過去。

    夏大夫拽住了他。

    衛聽瀾一直注意魏川的零食余量,看快沒有了,擦了擦手繼續忙活。

    然后繼續聊天。

    他告訴程風柏,回頭回安市了再去給干爹干媽拜年。

    之后,衛聽瀾又發了三個紅包。

    蕊蕊一個,阿七才一歲的女兒一個。

    還有那位肉眼可見會改變程風柏命運的,特別厲害且負責的程風柏的家庭教師。

    給蕊蕊的紅包,衛聽瀾沒發太大,多了李奶奶不會收。

    說到李奶奶,衛聽瀾便有些自得。

    前世這時候,李奶奶已經因為滑倒去世。

    這一世,李奶奶身體健康,眼睛好好的,腰也好,房子快拆遷,一切都很順利。

    給阿七女兒的紅包,衛聽瀾有些拿不準,問魏川給多少合適。

    魏川覺得不用,但又覺得這樣很好,考慮人情往來,代表已經開始適應和接納新的關系網。

    他說了個數字:“你的少三成?”

    這些事魏川也沒有經驗,但是摸索著慢慢也會有個章程。

    衛聽瀾點點頭,就發過去了。

    千里之外,安市,

    蕊蕊正和李奶奶看電視,發現紅包,一下沒敢收。

    她拿給李奶奶看:“小衛哥哥祝我們新年快樂,還讓我好好學習。可是好多錢”

    往年關系很好的鄰居阿姨給她壓歲錢,最多只有一百塊。

    李奶奶識字不多,只會接打電話,但轉賬上的三個八她還是認得的。

    她想了想,讓蕊蕊收下了紅包。

    李奶奶說:“記得你小衛哥哥的好,他就是你親哥哥,知不知道?”

    蕊蕊點點頭。

    李奶奶沒有說的是,將來拆遷房下來,她打算給衛聽瀾留一間臥室。

    她這里也是衛聽瀾的家。

    李奶奶從程家那兒知道點衛聽瀾的事,譬如陶家不做人。

    對她來說,衛聽瀾是個好孩子,可惜命不好,好在如今也算熬出來了。

    她老了,蕊蕊還小。

    幾個親戚關系都很遠,人家也有自己的家要顧,有自己的孩子要養。

    萬一有一天

    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她信任和托付蕊蕊以及家產的,只有衛聽瀾。

    李奶奶的判斷沒有錯,前世她去世后,衛聽瀾一直都護著蕊蕊。

    可惜血緣關系在那兒,那時衛聽瀾能力也有限,李奶奶的房子和小店拆遷的大頭,全被那些遠親占據了。

    索性蕊蕊被衛聽瀾留下,沒被帶到更貧瘠的地方去。

    后來蕊蕊住校,衛聽瀾一直負責她的食宿,等她再大一些,把保住的一點遺產又添了些,都給她了。

    讓衛聽瀾愧疚的是,他被全網黑,蕊蕊也被波及

    網上誤會他和蕊蕊的關系,說他引誘未成年少女。

    索性這是個敏感的話題,蕊蕊的學校也給力,蕊蕊被保護的很好,日后的生活應該不受影響。

    好在還有程風柏。

    前世的程風柏精明強干,早就能獨當一面,護得住一個蕊蕊。

    衛聽瀾沒有再想前世。

    至于陶家人的各種問候,還有幾個陌生電話,他通通都沒理會。

    十二點了。

    他聽到他哥說新年快樂,也笑著說:“哥,新年快樂。”

    與此同時,安市賀家,

    賀家大宅人聲鼎沸,近支的族人們都聚集在這里。

    賀青臨站在窗邊遙望不怎么明朗的夜色,輕聲說:“聽瀾,新年快樂。”

    他走不開,只能遙祝。

    還好衛聽瀾回了他的新年信息,他們彼此祝福。

    陶家也是幾十號人一起聚,人人都穿戴得體笑容滿面。

    大家族,過年過節聚一起是凝聚人心的手段,也是爭奪存在感的戰場。

    陶懷謙一家是中心。

    陶辰感受到久違的,眾星捧月的恭維。

    他的訂婚日期已經確定。

    作為肖、陶兩家合作的紐帶,陶辰重新有了價值。

    不過陶辰不敢表現的太開心,因為他的父母和兄長姐姐,興致都不怎么高。

    因為少了的那個人。

    最近京市流傳出一段視頻。

    盛大的婚宴,衛聽瀾被魏川帶在身邊,兩人氣質斐然姿態親近,儼然才是一家人。

    陶辰看到過這段視頻。

    他深夜口渴下樓,還看到陶懷謙在喝悶酒。

    一邊喝,一邊看那段視頻,好像是個被偷走心愛兒子的好父親似的。

    陶辰還聽到陶旭和陶月坐在一起討論要不要去京市。

    這兩人到底沒去。

    魏先生在的地方,誰不是噤若寒蟬,找上去,要是被丟出來,那才丟大臉了。

    陶辰希望衛聽瀾不再回來。

    只是想到衛聽瀾是高高在上的不回來,他又很難受。

    他原本只是不喜歡肖有林。

    現在肖有林的各種親近,更讓陶辰生出一種隱秘的厭惡。

    陶辰再次回憶以前,半年前,或者一年前。

    如果對衛聽瀾好一些呢?

    如果一家人和睦相處,衛聽瀾不走的那么決絕,是不是他哪怕是個假少爺,其實過的也能很自在?

    陶辰機械的給肖有林發信息。

    他祝肖有林新年快樂,還說了些肉麻的話。

    景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大家族聚餐。

    不過他家的熱鬧,比起陶家就顯的接地氣和真實的多。

    景晟被調侃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這已經不是秘密,姑姑家的表哥是個大嘴巴。

    不過誰也不知道景晟喜歡的是誰。

    景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沒有,他不想,說有,還沒有機會開始追。

    不過好在快開學了。

    他拍了張自拍過去:“我媽說我吃胖了。”

    照片里,少年的張揚和英俊清晰到扎眼,眉眼之間更多了成熟和溫柔。

    衛聽瀾回:“沒有吧,帥著呢。”

    沒釣到照片,景晟只能直接問他:“你呢?視頻不?”

    衛聽瀾剛要回復,嘴巴里已經被塞了一個Q彈鮮美的蝦仁。

    魏川說:“好好吃飯。”

    衛聽瀾不得不撒謊:“困了,回頭聊?”

    魏川在拆螃蟹,用的標準的蟹八件。

    他神態很沉靜,這種靜謐而廣博的氣質,讓人想起晨曦中的大海,

    衛聽瀾知道,桌上的夜宵大都會進他的肚子。

    他哥最近不能吃太多海鮮。

    衛聽瀾等到景晟說“晚安”的信息,回了相同的信息,把手機拿開了。

    過了一回兒,魏川把滿滿當當的蟹殼遞過來。

    衛聽瀾用小勺子舀著吃,滿足的瞇眼睛。

    看到魏川一直看,猶豫幾秒,確認夏大夫已經去睡了,小心遞過去一勺:“就一勺,不能再多了。”

    夜宵吃完,衛聽瀾摸了摸從年夜飯開始,也不知道塞了多少東西,反正已經有點鼓起來的肚皮,滿足而疲憊。

    魏川看他貓咪一樣棲著,便知道這個年過的還不錯。

    他還是問了一句:“這樣過年,可以嗎?”

    魏川對過年過節的印象并不好。

    國外時沒有這個,國內,那幾年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好回憶。

    但是如果以后這些固定的日子都有眼前的人在,魏聽瀾覺得,每一天過節都可以。

    衛聽瀾點點頭,又說:“特別好。”

    魏川問:“明年也這樣?”

    衛聽瀾說:“好啊!”

    他記憶的過年,十幾年都是干很多活,被呵斥,或者躲在雜物房發呆。

    后來是陶家人的刻薄。

    再后來是劇組的忙碌,或者要上哪個臺表演節目。

    只有這一次,一整天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飽飽的,很開心,安全又踏實。

    衛聽瀾問:“哥,你開心嗎?”

    魏川剛才去洗手,因此并沒有和之前一樣挨著衛聽瀾。

    他驅動輪椅到衛聽瀾面前:“開心。”

    開心的想做點什么。

    他最近時常有這種不知道該怎么樣的狀態。

    魏川伸手。

    他的手指碰了碰衛聽瀾微微凸起的肚皮,像觸碰一只貓咪。

    衛聽瀾低頭看,又看看他。

    魏川問:“要揉一揉嗎?”

主站蜘蛛池模板: 日韩性生活一级|日韩久久无码一区二区|欧美胖老太一级毛片|欧美精品一区二区精品久久|国产精品日韩在线观看|亚洲=av线=av无码=av岛国片 | www欧美精品|成全在线观看免费高清动漫|富婆推油偷高潮叫嗷嗷叫|久久做受WWW|韩国羞羞|日韩亚洲欧美中文三级 | 国产毛片久久久久久国产毛片|日韩在线免费观看中文字幕|久久sp|91精品国产色综合久久久浪潮|天天躁狠狠躁夜躁2020挡不住|日本=a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精品九九热无码免贵|日本=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成人片|国产精品91久久|久草=av在线播放|亚洲在线www | 汉服女装齐胸襦裙被c到喷水|h=aodi=aoc=ao这里只有精品视频|国产精华=av午夜在线观看免费|久久美女免费视频|www.91免费视频|#NAME? | 国产清纯女高中生被c|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国产|国产一级内谢|91精品综合|制服丝袜长腿无码专区第一页|亚洲欧洲一区二区 | 狠狠色狠狠色狠狠五月|在线看片国产|午夜院线|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观看视频|#NAME?|深夜男人你懂的六月婷婷天堂 | CONDOM色孩交VIDEOS精品|#NAME?|四虎永久在线精品8848=a|三级在线观看国产|日韩久久成人|大学生一级一片第一次野外 | 日本少妇浓毛BBWBBWBBW|久久久久久成人网|亚洲中文有码字幕日本|老妇出水bbw高潮|色偷偷88888欧美精品久久久|日韩午夜精品 | 三级国产99久久|#NAME?|亚洲第7页|贪婪欲望之岛在线|97爱亚洲|国产精品偷乱一区二区三区 | #NAME?|欧美成人免费网站|亚洲成人天堂|日本一级视频在线观看|VR欧美乱强伦XXXXX|国产国语对白露脸正在播放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无码色欲四季|成年人黄色=av|麻豆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综合|亚洲国产日韩欧美在线|国产传媒懂得|亚洲综合色婷婷七月丁香 | 日本xxx大片免费观看|久色在线三级三级三级免费看|视频一区在线播放|国产=a∨国片精品白丝美女视频|天美传媒=aV成人片免费看|成人天堂yy6080亚洲高清 | 亚洲一级毛片免费观看|欧美韩日一区|WWW内射国产在线观看|奇米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久久亚洲|国产成人精品亚洲线观看 | 欧美一区激情|久久久久久久91|免费看日本黄色|一区二区精品视频日本|秋霞一区二区|国产精品无码一区二区=aⅤ污美国 | 铠甲勇士全52集免费播放|饥渴丰满少妇大力进入|免费女人高潮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国产国产综合|麻豆tv在线观看|男人操女人的免费视频 | 性开放少妇xxxxⅹ视频蜜桃|成人深夜福利视频在线观看|依人久久久|葵司在线视频|不卡视频在线|免费看黄色大片 | 色妹子影院|国产福利在线永久视频|国产精品日韩精品|天堂在线99香蕉在线视频|日本欧美一区二区免费不卡|少妇人妻在线无码天堂视频网 | 国产精品天干天干综合网|亚洲精品视频免费看|日本内射精品一区二区视频|亚洲日韩=aⅴ在线视频|美女1区2区3区|999久久 | 玖玖热麻豆国产精品图片|91婷婷色|欧美h视频|国产伊人免费|99影视|久久国产日韩欧美 | 国内一级片在线观看|精品成人佐山爱一区二区|色偷偷9999WWW|午夜香吻免费观看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任你操|国=a产久v久伊人 | 一级毛片国产|人妻激情偷乱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网红主播无码精品|国产一区黄色|东北成人网站|一本一道=aV无码中文字幕 | 91免费版视频|在线观看人成激情视频|午夜激情视频免费|91麻豆精品国产综合久久久|日韩精品1|夜夜爱视频 | 五月婷婷在线观看视频|国产熟女精品视频国语|97亚洲欧美国产网曝97|91中文精品|高潮迭起=av乳颜射后入|国产91精品久久久 | 91污视频软件|国产=av无码专区亚洲=av果冻传媒|免费又色又爽又黄的视频入口|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蜜桃不卡|yes123夜色资源站最新地址|福利免费在线网站 | 欧美=a黄|黄色一级片毛片|无码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黄网免费视频|国产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性少妇tubevⅰdeos高清 | 国产一级=a特黄大片做受在线|亚洲精品屋V一区二区|亚洲午夜|亚洲综合爱爱|日本美女日b视频|日本国产=a | www欧美精品|成全在线观看免费高清动漫|富婆推油偷高潮叫嗷嗷叫|久久做受WWW|韩国羞羞|日韩亚洲欧美中文三级 | 亚洲另类欧美综合久久|天天澡夜夜澡人人澡|最近免费中文字幕完整视频|精品bbwbbwbbwbbwbbwbbw|色婷婷五月另类综合视频在线|黄石第五季第9集回归 | 国产精品成人**免费视频|亚洲免费在线播放视频|国产激情一级毛片久久久|99久免费精品视频在线观78|97dyy97影院理论片在线|日韩成人免费视频 | 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成=a人片777777美国|午夜福利啪啪无遮挡免费|日本午夜网|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欧美|99免费观看视频 | 欧美日韩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精品视频久久|少妇欲求不满和邻居在线播放|免费一级片视频|亚洲综合天堂=aV网站在线观看|亚洲=aV无码久久精品播放 | 国产亚洲精=a=a在线看|玖玖在线观看视频|国产免费内射又粗又爽密桃视频|久久99精品国产麻豆蜜芽|人妻无码一区二区视频|久久99精品久久水蜜桃 |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a片|爽爽影院免费观看|青青视频二区|少妇=av|久久国产操|#NAME? | 日本欧美在线观看|91香蕉在线极品观看|两个人看的www高清视频中文|九九久久影院|偷拍超碰|久久99国产综合精品免费 | 亚洲午夜久久久综合37日本|欧美高潮抽搐喷水大叫|啪一啪鲁一鲁|亚洲欧洲美洲无码精品V=a|亚洲高清视频网站|三级黄色影院 | 中文字幕在线视频2019|欧美第一页草草影院|天天操天天射日本人|国产高清在线露脸一区|自拍性旺盛老熟女|九九视频大全 | 色综合天天综合高清网国产在线|国产精品九九九九|国产乱妇乱子|国产色情理论在线观看视频|久久影院精品|寂寞骚妇被后入式爆草抓爆 | 91毛片在线观看|人妻=av无码系列一区二区三区|国产乱在线|西西人体www大胆高清仙踪林|九一在线免费观看|精品国产专区 | 91久久香蕉国产熟女线看|人成精品视频三区二区一区|99久久精品国产91久久久|婷婷影院91xxxss|26UUU另类亚洲欧美日本|69p=ao强力打造免费高清在线 | 亚洲小说图区综合在线|国产美女高潮流白浆视频|四虎影院地址|欧美极品少妇×XXXBBB|99高清国产清纯学生在线观看|99精品在线免费 | 欧美精选午夜久久久乱码6080|97人妻无码专区|日韩性生活视频|成人超碰|台湾全黄色裸体视频播放|黄色大片视频在线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