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河傾月落(二)
“那樣不行。”虞菀菀捧住他的臉,轉到自己的方向嚴肅說,“討厭我就好,不要討厭橙子。”
她摩挲著他眼尾那顆靡艷的紅痣:“你討厭我時也好漂亮,怎樣都好漂亮。”
“……?”
薛祈安下頜繃得愈發緊:“好好說話,然后離我遠點。”
“好哦。”虞菀菀說。
動手很快,收手也很快。
薛祈安稍稍一愣,看著她抬手,撥了撥身后的絳帶,將它弄得一長一短。
他難忍地微壓眼皮。
門被打開。
“我去找下鄔綺長老,和她匯報任務狀況,過會兒回來。”
虞菀菀扶著門框,故意將不齊的蝴蝶結對著他笑道。
少年垂眸,沒應聲。
門緩緩被合上。
直到門縫消失全的最后一瞬,虞菀菀都哼笑著看他。
系統看不懂她的操作:【小薛綁的蝴蝶結多好看啊,干嘛弄亂?】
“我不在時,你是不是一直在想這個蝴蝶結呀?”
她能教他什么啊?
鄔綺長老卻將手邊的冊子給她:“本來是想上課遇見你再給的。”
薛祈安烏睫一顫,忽地想起她咬她的幾次。
屋內有一段時日沒住人。
少年并沒有應聲,一瞬間連呼吸都好似輕淺得聽不見。
虞菀菀假裝沒聽見系統的笑聲。
“回去嗎?”她問。
他向她走來,衣擺捎帶一陣清風,在枝葉簌簌聲里笑吟吟問:“師姐剛剛下課嘛?”
薛祈安忽然輕笑,眸中冰雪萬仞般的寒意未有片刻消散,嗓音卻如春風和煦:
他側目看她,慣來澄澈明亮的雙眸逆著光竟被映出幾分暗色。
“對了,鄔綺長老讓我把這個給你。”她掏出作業給他,“下次這種體驗報告,你把自己感受寫清楚了分都不會低。”
他唇角一勾,眉眼綻放和煦笑意問:“我也覺得紅玫瑰挺好,襯師姐。”
“那不就行了?”
擺置的銅鏡映出少年垂眸很是溫柔的神情。指尖靈巧束好她的腰帶。
“師姐想抱我嘛?”
“你們老師從明日起應該也要開始講合歡宗比較難的部分了吧?好好學,勤加修煉,三月后的內門考核努把力。”
他輕輕的:“嗯,如鯁在咽。”
薛祈安捏弄著她后頸,俯身溫柔問。
薛祈安掀起眼皮:“師姐果然又是故意的。”
鄔綺長老說:“之前我看你上課,合歡宗大部分教材對你來說應當淺了些。這是我私藏的秘籍,你先看,哪不懂再來問。”
那朵紅玫瑰卻轉瞬在他指尖化作灰燼。
虞菀菀抬手,禮貌敲了三下,等里頭傳來“進”的聲音,才慢慢推門而入。
她愣了愣,立刻扭頭看薛祈安:“你打掃的?”
什么水平,也不好說。
光影交接處,白衣的少年垂眸看她,額前碎發被風吹卷,襯得落滿碎光的眼底分外溫和。
想也知道他會拒絕。但她美人癮犯了,想看他那副很好親的害羞模樣。
真的。
另道清冽干凈的嗓音卻忽地響起,尾音些微上挑,小鉤子般一下將她勾回神。
“我只是在想,要請師姐這位朋友,去家中坐坐么?”
笑意卻不達眼底,眉間纏繞著難見的寒意。
她湊得很近,烏睫幾乎要戳到他臉上:“愛人如養花,你在家就像有花了。”
虞菀菀下意識一縮脖子。
她好像真有那么好似的。
一瞬間,人影便不見了。
虞菀菀推開門,這些卻蕩然無存。
卻聽她很快說,他的臉忽然被捧住。灼熱氣息噴涌而來時,薛祈安一瞬繃緊了下頜。
嗯……怎么說呢,好像不太正經。
/
“還有這個,你也帶回去一并給薛祈安吧。上次交上來的體驗報告。”鄔綺長老從最底下抽張紙給她。
“幫我系一下?”她問。
虞菀菀也不在意,揉揉他的紅痣哼哼說:“什么表情都可以,你什么表情都像花一樣漂亮。”
虞菀菀幾乎想撲上去抱他一下,強行忍住了,內心卻有個小人在“嗷嗷嗷”亂叫地咬手帕。
虞菀菀驚悚,一時竟也未立刻應聲。
這話說的很直接。
虞菀菀指指自己衣領,真心實意說:“打個商量,你以后在家能不能衣領往下放點。”
“請問是什么道?”虞菀菀忍不住問。
畢竟,魂瓶和偷竊的妖怪都在薛明川那。
“薛祈安。”
虞菀菀算盤打得啪啪響。
并未得來應聲。
他找抽嗎?
再躲一下,他就不曉得會干出什么事了。有種很莫名的,火大。
少年微歪腦袋,安靜看她。
“朋友”和“家”都被咬得很重。
“嗯?”
“師姐不喜歡我夸師姐么?”
薛祈安七八歲可就自創符箓了,多少符修終其一生也未有創新。
虞菀菀:“倒也不是。”
“每日都買幾朵,擺在師姐桌前供師姐一人日日觀看夜夜賞玩如何?”
虞菀菀以為他來挑事,連姓名也沒說,點點頭就要走人。
系統在她腦海里爆笑如雷:【宿主,你的水平在合歡宗弟子里遙遙領先啊。】
虞菀菀霎時屏住呼吸。
又上進又有天賦。
“等會兒,這個給你。”
“師妹,你要是哪天想換口味了,也可以來找我。不同年紀有不同年紀的好嘛。”
薛祈安一彎眉眼:“我的體驗感就是,我師姐天下第一溫柔善良漂亮。”
薛祈安頷首:“師姐不在時打掃的。”
……體、體驗?
帶著陌生青年的氣息。
虞菀菀忍不住喊。
換言之,他會想起她不止一次。
沈玉勾搭人無數,此時竟罕有得結巴:“不不不了,我、我還有事,下次見。”
他頂著這張臉夸她,什么話都很有說服力。
虞菀菀:“……”
四面墻壁落灰,窗欞霧蒙蒙的,角落里還結了不太密的蛛網。
薛祈安就笑:“師姐,別動——有只蟲子。”
怪不得鄔綺長老會批語:行了,知道你師姐人很好,收斂點。
好像這樣就能把什么占為己有。
地面都锃锃發亮。
藍皮的書,比上次那個巴掌大的合歡宗入門指南大兩倍,封面赫然一個大字:
虞菀菀擺好玻璃擺件。回頭時,少年正側對著她撥弄那只鱉。
那點冰冷撫過每寸肌膚時都帶起她一陣極輕的戰栗,慢慢向上,纏繞縛緊。
“啊啊啊以后我離了你怎么辦?”
他整份報告,關于他被捆縛住的感受一字也沒有。雙面A4紙的報告,全是夸她的話。
虞菀菀剛入門,自然是外門弟子。
“師姐喜歡玫瑰花么?”
沒人應聲。
她倒沒再動,由著他弄他頭發。
何況他還有強迫癥。
虞菀菀:“嗯哼。”
虞菀菀走到他身邊,轉個圈,把不齊的蝴蝶結對準他。
鄔綺長老搖頭:“是你的道,當然得你自己去悟。這已是點撥,再過便是拔苗助長。”
路途中,虞菀菀掃一眼他的作業,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可造之材啊。
虞菀菀:“……”
不是關她。
明知他不會答應,虞菀菀還是指指角落那張床,哼笑說:
她伸手輕探她的腕,欣慰笑:“但這一趟,你收獲不小啊。倒是沒想到,你會選這種道。”
“師妹?”
那攻略完成,她肯定不在了啊。
“你之前還讓我睡你床上來著。”
少女那截纖長白皙脖頸后,若隱若現的一點紅扎眼如白墻一丁蚊子血。
沈玉靦腆道:“你挺對我眼緣的。等你進內門后,如果需要有人雙修可以找我——只體驗幾日也沒事。”
合歡花有六瓣,是內門六級弟子。
還有什么冰涼涼的柔軟物什,從她裙子底,順著腳踝,在她兩腿.間一圈圈往上。
她循聲望去。
好吧,那她榆木腦袋想開竅估計要用錐子砸。
虞菀菀好奇,又說:“如果是想送我的話,那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歡。”
若是大理石磚,沒準能在上面映出她的臉。
鱉和人都身披日光,明媚而美好。
“暫時不會走。”
尚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那只討人厭的蟲子說:
少年摁住她發頂,掀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涼颼颼同她身后那人對視。
“師姐?”
他的……尾巴!
所以接下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薛祈安一定會對這個沒來得及糾正的錯誤耿耿于懷。
那張紙赫然一個通紅的“丁”字。
“我看不到你鎖骨,如鯁在咽。”
“過會兒開會,我得點他們一下,加強對近期各級別任務的篩查。”
鱉縮回去,他又把殼倒過來抖。
然后等他讓她滾,她就麻溜滾。
“長老好。”虞菀菀打招呼,“我和薛祈安剛從烏瓷古鎮回來。雖然有意外發生,但任務應該還是圓滿完成了。”
虞菀菀身體不受控制向前栽去,撲入少年浸潤料峭寒意的懷抱。
暗無天日的密室和慘白寡淡的白墻,那是關階下囚才用的。
“……理由。”
虞菀菀唾棄自己,又忍不住笑瞇瞇看他的臉。
但鄔綺長老看過她上課畫的小圖,聽其他夫子講過她關于雷靈根的文章。
晚間微風和煦,帶著陣沁人涼意。
虞菀菀嘆氣,卻還是乖巧道:“那我下去悟,謝謝長老。”
“好看但沒有記憶點的東西,是記不住的。”
怪不得長老打“丁”等。
那堆灰燼被孤零零留在地面。
忽然響起個陌生的男聲,虞菀菀抬眸望去,是沒見過的合歡宗弟子。
“……”
鱉鉆出來,他戳一下。
虞菀菀忍不住笑:“那就好。”
少年動作一頓:“師姐以后要走?”
真沒出息。
虞菀菀胳膊起了陣疙瘩,動都不敢動,鵪鶉似的,時不時抖如篩糠。
“字倒是寫得相當好,但……”
受不了了!
夸她漂亮、聰明,夸她技術好。
他百忙之中抽空看她一眼。
鄔綺長老些微嚴肅,聽她講完嘆口氣:“辛苦你們了。”
“薛祈安?”她困惑喊。
一襲紅衣的女人從桌后抬頭看她。
薛祈安垂眸,厭煩地從她衣襟后取下那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
……好乖。
少年唇邊笑意加深。
他一襲藏青色衣袍,胸前別著朵合歡花胸針。
那截衣袖拂過他指尖時,薛祈安下意識地揪緊,再揉皺了。
虞菀菀也不催促,抽開他身側那把椅子要坐下。卻忽然聽見聲“咔嚓”——椅子腳斷了。
蝴蝶結卻被輕輕扯住。
她轉述烏瓷古鎮發生的事。
少年抿了抿唇,忽然就不再說話。
余光一道白電閃過。
她只在乎他的臉。
他撥了撥她的碎發,正好碰觸到脖頸跳動的脈搏。
腦袋忽地被用力往一旁扭。
“嗯!”虞菀菀毫不遮掩,仰起臉看他,“畢竟我喜歡被漂亮的人記住。”
她并沒有注意到沈玉的動作,只是抬眸望去,想很認真和沈玉說清楚,他不是她喜歡的那一掛。
薛祈安忍不住一彎眉眼。
少年應一聲,嗓音輕輕的,連片青葉也沒舍得驚動。
紅彤彤的。
腰帶被松開。
有道紅光同時落在姑娘家頸后,是他慣用的把戲。
……是他弄斷的椅子!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修的道,除了她自己。
秘。
沈玉一個哆嗦。
薛祈安指著中間空的那格說:“師姐那些玻璃擺件可以放這兒。容易拿,也不容易碰摔。”
鄔綺長老辦公室的門關著。
連博古架上亂七八糟擺置的書,她看完總隨意亂放的書,都被從高到矮排列整齊。
沈玉曖昧勾唇,沖她作飛吻態。
虞菀菀背著手輕快往前,仰起臉,闔眼愜意笑道:
虞菀菀頓住腳步,謹慎問:“師兄請問有什么事么?”
虞菀菀也不放在心上。
薛祈安稍稍一愣:“你要和我睡一起?”
內門考核本來是為更高年級的外門弟子服務,像她這個年級多是積累經驗。
她步履輕快走到他身側,狀似誠懇:“你覺得,我睡你床、你也睡你床怎么樣?”
“我叫沈玉,內門六級。”對方果然自我介紹,沖她一笑道,“師妹你是外門弟子吧?”
鄔綺長老瞥一眼,就忍不住嘆氣說:“你有空的話,多帶帶他。”
薛祈安立刻意識到是什么,很快懨懨地移開視線,輕輕的:
聽說內門有些弟子瞧不上外門。
連她的裙袂也沒碰到。
這個劍她是一定要販了!
“不過你怎么忽然問這個?”
他這張臉,就是送她坨那什么,她估計都得呵呵笑著接過。
“不用花呀。”
“嗯。”
系統更迷糊:【所以呢?】
聽見少年低笑一聲。
“師姐想的話,沒關系,我同意了。”
他的尾巴在她膝上停住,緩緩收緊。尾巴撥弄間,裙擺微掀,寒風灌入更加重他尾巴帶來的寒意。
少年猶若沒察覺到她在發抖,俯身笑得很溫柔,在她耳邊說:
“想這樣睡一晚的話,沒關系,我也同意。”
第 32 章 河傾月落(三)
弄斷她的椅子,讓她往懷里摔,只是莫名其妙的一時興起。
薛祈安只是忽然有點兒想抱她。
渴望她的氣息。
她摔落時也確實像只破碎的蝴蝶,從天而降翩翩墜入他懷里。
他還想看更多。
隕落時的。
掙扎時的。
甚至無助哭泣時的。
但這些他都能很好地掩飾,尾巴不受控制地將她一圈圈縛緊,往懷里摁。
少年面上掛著清澈溫和笑意:“師姐?”
“……尾巴松開。”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尾巴不許動了!”
竟然很像她亂摸他時,那種猝不及防的倉皇語調。
薛祈安看著她,忽然了悟笑道:“師姐不喜歡被捆著。”
少年卻只是垂眸,什么也沒說,欲蓋彌彰地抿唇輕聲應:“師姐高興就好。”
虞菀菀苦口婆心:“你不能這么自私,剝奪我欣賞美的權利。我就喜歡看你怎么了?”
薛祈安輕輕應,垂眸看她的神色很溫柔,抬眸剎那瞥見青年離去的方向,笑意頓失。
她咬在他的指尖上,舌頭被他捏住再松開。
他干什么、干什么……忽然親她脖子啊?
薛祈安起身把窗幃拉上。
她一時沒太反應過來。
虞菀菀忍不住笑,抬手好玩兒地戳戳他眼尾紅痣。
“……”
她說的很正經,薛祈安卻一個字也沒信,垂著的烏睫倏地一顫。
薛祈安奇怪:“說。”
她忽然聽見點聲響,像種子向下扎根向上冒出第一尖嫩芽的歡呼。
他忽然收手拉開距離,如遇洪水猛獸般跑遠:“我想起還有事,師妹下次見!”
單人修煉也無妨,副作用具有推進和搭檔關系的情.趣特效。」
找衣服時,她半蹲著從衣柜里探腦袋問:“我昨日那件外袍看見了嗎?”
袖底手指又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想摸。
“都可以!”
現在不正好?
屋內燭火忽然熄滅
“沒想到師妹能把武器控制得那般好,我剛才可是看到了,扇子留下的痕跡只有靶心大小。”
這幾日記不清的第多少回。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右側脖頸有瞬間被銀色鱗片覆蓋。
“不、不客氣?”
明明是他抱住她,他卻這樣說,嗓音還有股隱綽黏糊的勁。
虞菀菀披外袍的動作一頓。
不曉得過去多久。
薛祈安拽著她的手腕往后扯,迫使她整個人貼入他懷中,眸色微涼。
話音未落,忽然被抱住。
“總之,我是開玩笑的!我喜歡我自己的床!”
他攥緊衣袖,嗓音卻愈發溫和:“那是師姐的新朋友么?”
“我總說要懲罰師姐,但其實什么也沒做不是么?師姐啃我的次數才更多。”
等待時,虞菀菀在翻閱鄔綺長老給的小冊子。
陰影從面頰兜落,伴著好聞的冷冽淡香。睜開眼,少年含笑的面容離得分外近。
桌面熱騰騰的雞絲粥噴噴冒香氣,鱉都似被吸引來一樣慢悠悠爬著。
“師姐?”
虞菀菀不滿嘟囔:“這么漂亮的嘴,怎么就不喜歡說話?那長來干嘛,讓我親啊?”
少年烏睫微顫,卻沒躲開她的手。
“薛祈安。”
薛祈安:“……”
“謝謝師姐。”
“這才算給師姐的一個小懲罰。”
少年腦袋伏在她頸側,肩膀微微一抖,似沒抑制住些什么。
虞菀菀正要退后:“那我走啦,中午見——”
虞菀菀沖他招招手:“過來一下。”
尾巴稍稍一松。
/
薛祈安送她到門口:“我等會去買菜,師姐有想吃的么?”
“謝謝師兄。”
她每天吃的飯都是他做的。
他微歪腦袋,彎著眉眼很快說:“等會兒的課不點人,可以翹。”
她立刻把這事丟在腦后,跑過去,迎著日光去碰他的臉說:“你來接我嗎?”
虞菀菀用力咬住下唇。
沙沙沙。
他的師姐說。
奇怪的人。
薛祈安頭也不抬,把碗筷放好。
關起來,標記她,在她身上戴些叮當作響的物什。
“晚安。”少年笑說。
她驚訝抬眸。
虞菀菀霎時老實了,一聲不吭地說乖乖洗漱。
虞菀菀繃緊身體,嗓音微顫:“算、算是吧。”
他現在可舍不得她有一絲差錯。
扇子擊中樹正中硬幣大小的靶心。
夫子一個個盯著,謹防操作不慎出現狀況。
薛祈安的課比她少很多。
倏忽間,灼熱呼吸撲面而來,又有些像在壽字盤的時候。
即使只有一點點,她也會很開心。
虞菀菀手又在癢。
虞菀菀仰起臉笑:“你之前不是見過么?就你要邀請來家里坐坐的那個沈——”
課后,她在附近遇見沈玉。
虞菀菀彈坐起身,面無表情看他。
忽然間,窗簾被一把拉開。刺目日光爭先恐后涌入屋內。
他拍拍她的腦袋:“我會當沒看見的,但別把自己悶壞了。”
他問這話已經能問得很自然了。
“我下次再陪師姐買。”
看見她和別人說話會不高興。
“我還以為師姐舍不得動呢。”
虞菀菀難得吃癟,氣鼓鼓鉆進被窩將自己蒙起來,更像只縮進殼里的鱉。
“師姐非要提他的名字嗎?”
薛祈安微笑:“差點忘了,我還可以剝奪師姐吃飯的權利。”
雖然轉瞬即逝,但有那么剎那,虞菀菀感受到小冊子里寫的“通天地”。
她的氣息。
她根本躲不開。
虞菀菀困惑看了眼,抬眸瞥見稍遠些日光底長身玉立的少年。
薛祈安別過臉,沒說話。
虞菀菀自然也放下書:“我在這兒,我來了!”
虞菀菀斂神屏氣,如書中所言放空自我,竭力去感受身邊動靜。
下一瞬,唇齒卻被猛地叩開。
沾過別人味道的那件啊。
他烏睫輕顫,手虛虛攬住她的腰,近乎遵循本能地貪婪汲取她身上的氣味。
虞菀菀禮貌說,又刻意說討喜的場面話回他:“是我前幾天出任務時練過。和師兄當年還是沒得比。”
被玫瑰花碰過。
“燒了。”
“嗯?”
薛祈安清晰看見,床上那個小包很快鉆出個烏黑腦袋,在黑暗里往他床榻望。
虞菀菀今日早八,他卻是早十。起這么早,主要是為了……
虞菀菀忍不住拿手擋。
“現在試試——不要這么急!”
胃都給養刁了。
“……晚不安。”
虞菀菀搖頭:“不是新朋友。”
風拂過青樹翠葉。
竟然是很正經的術法書。
她伸手揪住他袖子,將被攥緊的那片從他指尖拽出來,慢悠悠撫平。
虞菀菀坐到桌前,很習慣地捧起他熬的粥。抿一口,邊比大拇指邊笑說:
薛祈安不疑有她,走過去,耳垂卻被捏住,她輕輕一撥那個耳墜。
/
整間屋子都變得分外亮堂明媚。
怎么這么好玩啊?
“嗯,我剛下課。”
薛祈安垂睫,低聲說:“嗯。”
少年披著松垮垮的外袍,垂眸漫不經意地系好腰封,霎時勾勒出緊實流暢的輪廓。
圖文并茂,言語通俗易懂,虞菀菀很快看進去了。
每一個字都是。
次日晨。
過會兒,她很嚴肅喊他。
虞菀菀很快到教室。
應該和他脖頸喉結的位置差不多。
薛祈安埋頭在她頸窩處,柔順的烏發忽然間像無數軟刺,撓在她裸.露得肌膚上。
連一只螞蟻爬過的動靜都能知曉。
嗯?
龍的視力不論日夜都相當好。
她得費勁全部氣力,才能不去注意他穿過兩腿.間纏繞住她的尾巴。
萬事萬物陷入幽邃靜謐,只窗外幾點璨璨星子不知疲倦閃著。
他直接把她從被窩里揪出來:“起來,上課要遲到了。”
虞菀菀愣神一瞬,倏地差點叫出聲。
她只要靠近,就能知道是她,最好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成了!
虞菀菀“啊”一聲,趕緊擺手說:“沒有關系的,我只是怕我放哪忘了。”
叫出聲好像很丟人,門都還沒落鎖就做這些奇怪的事都夠叫她渾身別扭了。
薛祈安由著她掙脫開,銀光一閃,虞菀菀手里捏的尾巴也俶爾不見。
今日夫子還教武藝。
還想捏。
話語卻少年溫和含笑的嗓音打斷。一瞬間,屋內好似突然步入寒冬。
虞菀菀梗著脖子,由他抱了會兒。直到估摸再不走人就要遲到,才依依不舍推開他說:
“下次你要還想抱再抱。”
她安靜靜找了個角落坐著,閱讀從藏書閣里取來的講龍的書。
近乎抑制不住的龍的本能。
忽然聽見他說。
少年手指輕輕在她唇齒間攪了攪。
拿捏。
“燒了就燒了,你漂亮,你做什么都對。”
虞菀菀抓住他的尾巴,費力把兩腿抽出來,不再中氣十足:
沈玉是個很外向熱絡的人,不吝夸贊:“第一次實踐課就能這樣,這可不多見啊。想我當年可是直接把樹炸開了花,師妹果然是可塑之才。”
它提供了一種更迅速、事倍功半的方法,第一次成功后,隨時隨地都可修煉。
“師姐躺夠了?”
給她做飯和買菜!
干嘛不理她?
理論課結束便是實踐。
/
少年忽然抿緊唇。
“虞菀菀!”
在吃醋嗎?
她還可以自問自答:“也行,反正親的時候你也不用講話,我們雙贏。”
她這輩子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了。
忽然間,那邊夫子在喊。
薛祈安這才看她:“或者師姐喜歡那件嗎?那我找個時間去烏瓷古鎮重新買回來。”
醒了有一會兒,她卻并不打算起,饒有興致看他整衣袖、綁頭發。
同時還可以根據自己的靈根,于法器施加基礎術法。譬若她的桃花扇,就可以是動起來不停下冰雹的小扇子。
虞菀菀猛地睜眼,天地懸浮飄散的靈氣在她身側匯聚成無形漩渦。
虞菀菀不吭聲。
并不在意他沒解釋的事。
他身子后仰,懶懶散散靠在椅背:“但師姐要是再亂說話,指不定哪天我就當真,又用尾巴把師姐捆住。”
“剛才它歪了。”
“師姐,鉆出來吧。”
腕卻被捉住,少年抬眸看她。
虞菀菀眉間卻是完全不同的盎然笑意:“為什么不能提?”
沈玉不著痕跡湊近她,伸手要碰她的頭發,作好奇態問:“出任務?師妹可以和我說說——呃,下次再說吧。”
連他蓄意搞斷椅子都無暇計較。
大致是教他們靠心念操縱法器,做到人物合一,發揮法器最大殺傷力。
并沒有應答。
薛祈安走過去,屈指彈了彈大概是她腦袋位置的鼓包,忍不住笑:
他唇邊掛著點惡劣笑意,像在直接自首拉窗簾的行徑是刻意所為。
推門而入,再緩緩合門。
譬若第一頁,引氣入體。
“是我師兄,性格很好,說話也很舒服。方才我們聊了一路,他還夸我實踐課表現好呢。”
那更過分的呢?
「建議雙人輔助修煉。」
書里介紹的內容同日常學習稍有不同,更多是在日常內容加深和開拓思路。
她就踮起腳湊近問:“你是不是,不太高興啊?”
“……我知道了!”
虞菀菀悠悠轉醒,瞥眼不遠處的床榻,已經沒人了。
每一寸皮膚下奔涌不止的血液都在洶洶叫囂著渴望些什么。
“我也沒說師姐喜歡我的床。”
明晃晃的威脅意味。
下一瞬,他又“咦”一聲笑道:“不錯,精準度和悟性都不錯。下次注意時機把控。”
她沒再往后翻,自然也沒發現下一頁是術法修煉的注意事項:
他話音剛落,虞菀菀的扇子就飛出去。夫子恨鐵不成鋼斥道。
不是沒察覺到他一瞬的不高興,虞菀菀是故意要這樣說的。
「備注:
夫子諄諄教誨:“扇子放平。看見那棵樹沒?與扇面成一條直線,奔中心而去,手不要抖。”
少年掐住她的腰,滾燙熾熱的吻一瞬不停地迅疾落下,像剛燒紅的烙鐵,在她脖頸打著自己的標記。
并沒有再往下,只在大概是他脖頸喉結的位置停留和加重。
他說話的語調也是,又像在壽字盤里那樣,沾著莫名黏糊的勁。
問她:“如果我說不高興呢,師姐要遷就我嗎?”
第 33 章 河傾月落(四)
寂靜空氣如一瞬被點燃。
虞菀菀完全沒料到會這樣,指尖輕輕蜷起,下意識揪住他的袖子。
“要不先考慮抬頭呢?”她悄悄問。
體內莫名有股燥意奔涌,行過她每一寸靈脈,肌膚似烈火烤灼般熾熱。
虞菀菀以為是正常現象。
她垂眸看著俯首的烏黑腦袋,忍不住說:“想看臉。”
話音未落,少年已然抬眸。
在她說“抬頭”時,他就一如既往乖順依她所言照做,只是其他事一點不停。
那雙霧藍色眼瞳忽然就危險晦暗如深淵,像有把烈火在遮覆的厚霧和烏云底燃燒。
倒是很快能猜出他什么狀況。
一回生二回熟嘛。
虞菀菀手在身后一搭,給房門落鎖,另只手觸到他的紅痣說:
“也沒問題,可以。”
真漂亮啊。
想看看其他時候的漂亮。
浮屠秘境,那是各門派弟子試煉的秘境。機緣無數,十年才開一次。參與人數不限,由各大宗門財力決定帶多少人去。
她又逐漸去親他的紅痣,力道加深。
薛祈安只得提劍去擋,被逼后退,胸膛劇烈起伏。
何況如果不是他,現在被折騰得就是她了。
足尖點地,欺身而來,那對漆黑重錘如千斤壓頂般砸來。
再早些,涂酈毀壞的那個傀儡也是他的模樣。
“燈,我全以純金打制。”
少年捏著傀儡人頭顱,將它頭地面提起來,側目看她。
這么有錢又不分她,全當放屁。
她是最最獨特的。
虞菀菀也意識到躲人姿勢明顯,梗著脖子解釋:“我只是有點急事——”
“……薛祈安?”
剛說完,虞菀菀又鏗鏘有力:“能!”
“還有,你是不是又……”
薛祈安本人卻不太想參與。
虞菀菀按捺住野馬奔騰的想法,看見桌面那個紅色的蝴蝶結。
他長而濃密的烏睫輕輕一顫,掩住眸中意趣盎然,仍是最人畜無害的乖順。
門卻當著她的面“嗙”地關上。
“我父母用命換來的錢憑什么讓薛鶴之的兒子享用?”
他將牛奶兌入燙好的茶水里遞給她,淺棕色液體盛在白釉瓷器內,煞是好看。還沒喝便已聞到陣陣香氣。
虞菀菀有瞬不自在,想往旁走,路卻被封得嚴實。
薛祈安面色不太好看,手里長劍抑制不住地顫抖,氣息紊亂至極。
咔噠。
她想問,話音未落就被打斷。少年退后半步,將她從門上扯開,別過臉:
干嘛獎勵他?
系統能看直播的權限是虞菀菀換來的,用“她多參與一段主線劇情,挽救世界崩潰”和穿書局交換。
虞菀菀冷漠:“哦。”
合歡宗卻是例外。
還有期末大論文,她想寫龍的研究報告,干脆串起來一起?
黑化值:不詳。】
花多少錢?
和他的碰撞在一起……
屋子劇烈晃動,幾乎很響一聲木頭破裂的咔嚓聲響。
他連尾巴想纏繞住她都無法控制。
更想親他了。
門被猛地撞開。烏發染灰的粉裙姑娘抱著一堆木碎片倉皇出逃。
她站在桌后邊,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看他:“我這是為你好,謹防我對你犯罪。你不要不識好歹哈,不然有你哭的。”
薛祈安觀察她神情一瞬,看出她無意起沖突,垂眸,掌心里銀光也無聲暗去,也扮演個乖順師弟站在她身側。
她像是強撐著睜開眼沖他笑,比了個大拇指,又抓住他的袖子小小聲說:“我好難受。”
澤峘卻并不管他一瞬懈怠的理由,抓住時機,手里雙錘黑光大盛。
澤峘收拾好木屑,知道涂酈什么性子,到底木著臉補充:
是個很刁蠻嬌俏的嗓音:“聽說沈玉那日就是要找你雙修?”
屋內一身黑衣的青年正拿把小刀雕琢塊木頭,轉頭時,木頭也對準涂酈。
薛祈安倒不太在意:“下次它再出現你就摸唄,但發生什么我可就不管了。”
要是能看見他揮劍的漂亮模樣就好了。
薛祈安樂得配合,溫聲答:“梳發和正衣冠時有,怎么了?”
“師姐,我來吧。”
涂酈以為他們都怕了,揚起下頜:“尚可——”
那點凸起很快被啃咬得又紅又濕潤。
虞菀菀一愣。
虞菀菀再不好推脫,只能收下信封扯扯嘴角:“請。”
她指著傀儡又是呵呵一笑:“還以為你有哪勝過我才能得沈玉青眼呢,不過如此,連我的傀儡都不如。”
“真的嗎?”虞菀菀沒信。
薛祈安也將新泡的茶遞給涂酈。
薛祈安被迫彎腰,盡量心平氣和:“我知道,但師姐你讓我先看看筆記,我不太懂現在做什么合適。”
但像薛祈安這一類,屬于先入門者帶進來的編外弟子,則需要參與浮屠秘境資格篩選。
烏發被風吹卷,半遮半掩那點紅痣,襯得人有股倔傲的輕狂。
她來例假心情本來就不好,現在更是雪上加霜,身體莫名燥意更甚。
她要說的話他一個字也猜不中。
少年微微發抖,她也不放開。
明明病成這樣了,她睡覺卻還是不老實,被子被踢到地面,露出兩條嫩藕般白皙勻稱的小腿。
青年替她輕重交替揉著腕,如奴仆一般謙卑:
“很重要。”虞菀菀卻說。
哪個手指是宣告對方有主來著?
其實不單是如此。
加上是她,他也不會太在意的。
“大小姐不必介懷。薛祈安當年畢竟是毫無爭議的劍道第一人,輸給他情有可原——”
還得拿魁首不丟她的臉面。
它財大氣粗,內外門、甚至是雜役弟子,只要是通過入門考核的弟子,都帶去開開眼見——比如虞菀菀。
他都收拾好了。
他從芥子囊里掏出個筆記本,擰眉翻著,同時彎腰輕輕替她把被子撿起來。
但滿課太忙了,她沒再看鄔綺長老的小冊子,也沒顧上身體。
他現在的難受可一點不比她少。
虞菀菀后退半步,想神不知鬼不覺溜回去,路卻忽然被堵死。
薛祈安親昵撥了撥她的碎發,并不是撥齊,弄得更凌亂遮住她眉眼。
開始胡說八道:“來例假,腹肌癮犯了,要摸。”
涂酈像主人一樣,大搖大擺在椅子落座。傀儡如最忠誠的侍衛,石頭般沉默屹立她身后。
“過幾日的比試,你好好收拾他!”
話音未落,一陣疾風刮過耳畔。
薛祈安也并不著急,手慢條斯理一勾。
倒不是不想,她實在太懶了。
她綁他尾巴尖的那個。
她驚愕瞪大眼,身后“咚”一聲巨響,傀儡人在她身后猛猛撞在地面。
轉身沒一秒,又立刻轉回來。
少年也笑,眼眸像兩彎滾滾春江,噙著熠熠朗日也噙著她。
薛祈安習慣性地走到她身側。
薛祈安忽然就生不出苛責的念頭。
好像還發燒了。
少年微笑:“生人勿進。”
她抓住他發怔的一瞬,泥鰍似地,從他手臂縫隙間鉆出去。
她蔫巴巴縮在被子里,幾乎已經神志不清,含含糊糊說:“我當然要重在參與一下。”
會對她的情緒變化感知特別明顯。
謊言夠有趣的話。
“水溫高了。”
【快開始了快開始了!】
往里屋走去,薛祈安一眼就看見床榻躺著的姑娘,雙目闔緊,眉頭緊鎖,額頭還敷著塊冰。
【好漂亮的劍氣,像條銀色小龍,尾部似熠熠流星,大多數人連他一招都扛不過。】
“我來例假——喔,就癸水你知道嗎?”她才松手,指腹揉揉那片被她弄紅的皮膚。
所以那日她碰龍角,薛祈安才會是那樣的反應。龍尾呢?會不會允許她碰?
連系統都咂舌:【我還以為你兩已經到了熱戀小情侶的階段呢。】
她痛經。
他側著臉,整理著書柜,紅痣被陽光照得亮閃閃的,像一點金箔嵌在那張如玉面頰上。
很快,三日后。
那只幾乎戰無不勝的傀儡在他手里脆弱如紙片。
……她又是個什么東西啊?
……虞菀菀。
虞菀菀也不懂她怎么忽然要進屋,但確實不熟。她沒說話,默許薛祈安的行為。
可運載需要成本,各大宗門基本只讓內門弟子參與。
虞菀菀從窗戶望去,看見個粉衣姑娘,墨發高綰,簪滿淺粉珠玉絹花。
【注:大多數人對普通陌生人好感度為50-55。】
“……”
下身卻忽然有股暖流流過。虞菀菀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什么情況。
虞菀菀也不在乎他答沒答,把他手抬高到眼底,正對蝴蝶結。
“能吧。”
她竟然把問題拋回來給他,薛祈安些微一愣。
“新傀儡馬上制好,大小姐不必擔心。”
薛祈安終于掀起眼皮,正眼看那人一眼。
誰都比不上她。
她忍了又忍,終于要拍桌怒起,手卻被輕輕摁住。
“你漂亮是漂亮,但是眼中沒有故事,瞧起來偶爾缺少溫度,估計還是閱歷淺的緣故。”
另一本同樣權威的妖譜里稱,龍角只有極親近之人才能觸碰。
但美人表白還是開心啊。
她把他的手拽起來,少年好奇打量,也并未阻攔。
長老緊張起身,隨時要叫停比賽。
“師姐心情不大好?”他卻并沒有把她的手拿開,輕輕問。
在他面前,向他師姐撒野。
這話題跳躍太快了。
“師姐慢慢想。”
忽然間,一道罡風從身側襲過,轟然炸開了花。比之前遇過的所有攻擊,都更凜然的殺意。
好麻煩。
他再次咬牙切齒將她的名字在唇齒間翻滾一圈。
少年如一片枯葉般被重重擊出,撞在擂臺四周陣法,跌落在地。
平時更像她腦補一下,今天似乎就有種本能,想要揪住他,狠狠亂親一通。
怎么這么有意思啊。
虞菀菀眨巴眨巴眼:“不會吧不會吧?大小姐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虞菀菀忽然不大高興,抿抿唇不欲再說話。
“花里胡哨的怎么了?”
書本從手里掉落,夾頁散落滿地。
她想了想說:“那他應該是虞菀菀帶進來的。所以要參加三日后爭奪浮屠秘境名額的比試。”
虞菀菀要權衡一下他們的關系。
涂酈冷臉斥責,手卻被拽住。
可惜他今日束腰封,手感并不如以往清晰。虞菀菀差點就想扒了他腰封。
人也能有發.情期?
一副挑事姿態。
“你不要湊我這么近說話,我想親你難道是一天兩天的事嗎?我是怕你再靠近點,我會把你親哭。”
【叮~系統升級完成。】
她竟然從薛祈安身上,聞到種很誘人的氣息。
卻有錦衣的合歡宗弟子艷羨看著他說:“這法器,花多少錢都買不到啊。”
冰的四周貼著符紙,似乎防融化。
本來只是隨便一提,怎么真記住了呀?她揪緊膝上衣擺,不太自在垂眸。
完全沒問題,真的。
“澤峘,你一點都不好使!”
【也是。五六百人里他擊下場的至少有四百,怎么這么快啊,準度也高。】
澤峘卻并不怒,抬手撫摸她打的地方,竟隱有笑意。
話音未落,“啪”一聲,他面上多了個鮮紅的巴掌印。
她從飛舟一躍而下,將化成核桃大小的法器藏于囊中,氣沖沖砸開門。
涂酈輕蔑評論:“這處破地我家狗不屑住,哪像你這窮酸樣!”
“……嗯?”
一時間,合歡宗備戰情緒高漲。
可對方替鄔綺長老辦事。
話語卻被涂酈尖聲打斷:“你說他叫什么?”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換做平時,三個呼吸內他能結束對方,今日一盞茶都沒拿下。
一時無聲。
涂酈:“這是鄔綺長老讓我交由你的,半月后浮屠秘境的邀請函。”
“這待客之道,果然是小門小戶的上不得臺面,連請人用茶的禮數都不懂。”
忽然,門被用力一撞,整間屋子都劇烈顫動。
“抱歉,大小姐。”
虞菀菀把紅色蝴蝶結套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稍微大了些,松垮垮垂落。
她卻醒了,揪住他掖被角的幾只手指,嗓音含含糊糊的:“贏了嗎?”
她忍痛收手:“摸夠了。”
少女像團橙子味的太陽一樣貼過來,捧住他的臉,面頰緊隨一濕。
“我問你答,不許反問我!”
薛祈安像猜到她要做什么,輕輕推她一把,使了潔凈術弄掉那片血跡說:
“那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躲嗎?”
你適可而止了。
“涂大小姐——”
薛祈安忍不住笑:“我果然也挺喜歡師姐的。”
薛祈安:“……師姐開心就行。”
她抬腳就往虞菀菀屋里邁。
門在他們身邊落鎖。
信封上殘留靈力的紅印,確實是鄔綺長老的獨家印沒錯。
涂酈掃了眼,瞳孔劇縮:“一杯茶十天品靈石,我用了二十杯,人工費五百天品靈石?”
虞菀菀:“戴著。”
她邁大步走來,身后跟著個木頭人偶,人偶削成很俊俏的青年模樣,除面上繪著古怪花紋,幾乎與人無異。
忽然想起他在發.情期。
薛祈安沒聽過這樣的話。
“右邊衣柜,從下往上數,第一個抽屜下裳,第二個上衣,外袍在立式柜里。”
虞菀菀忍不住想。
之后還有個更煩的領獎環節。
少年勁實手臂橫過她身側。
……可惡。
虞菀菀看著,心念一動。
話語卻戛然而止。
虞菀菀卻忽然往旁邊邁了一大步,劃清界限的姿態昭然若現。
茶水從身側汩汩滴落,少年垂首,微帶熱氣的呼吸從耳尖拂過。
轟隆!
虞菀菀忍不住就問:“那下次我可以摸你的尾巴嗎?”
虞菀菀卻在這時開門,按捺火氣和那姑娘說:“我和沈玉沒關系,你找錯人了。”
她拿起來,快步走到少年跟前。
薛祈安勉強打起精神,微瞇眼。
“沒有。”
涂酈卻一直在找事。
她起身要給涂酈倒茶,巴不得她喝完趕緊滾蛋,手卻被輕輕摁住。
但都這個時候,不做點什么真是對她人格的極大侮辱。
薛祈安也愣:“除了看還能干什么?”
一來一回數次反復。
整齊得像商鋪里陳列的衣服。
還說他師姐連這等死物都不如。
她打量四周,輕蔑勾唇:“這種地方你是怎么住得下的?”
薛祈安附耳和她解釋:“這是合歡宗的傀儡術。人偶與某人靈海綁定,實力同那人無甚區別,卻可供制人偶者差使。”
“……那摸摸能好呢?”
靈海那片屬于她的花島搖曳不止。
少年笑意很溫和,慢條斯理重新燒茶。動作行云流水般賞心悅目,茶白衣袖也似云般翻卷。
他以為她是在胡說八道,但靈力交互過,他現在又……情況特殊。
好像和平時還有點不同。
這是虞菀菀昨日說想喝的奶茶。
薛祈安烏睫一顫,下意識抿緊唇,連推開她都忘了,喉結上下滾動。
“建議嫁給我,我帶你體驗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情,幫助你完善自我。”她哼笑著說。
那股獨特的甜橙香像拴在他脖頸的繩索,唇齒間似乎都彌漫開橙子的甜膩。
……那他再多啃她幾口也可以。
“贏了,獎金在你枕邊。”他不自覺放輕音量。
……不是錯覺。
涂酈嗓音變得又尖又利,一把將腕從他手里抽出來,惡狠狠看向澤峘:
他才說喜歡她。
涂酈臉色這才好看些。她輕哼:“我當然沒見過他。叔父控制涂家的那段時間,我一直被關著呢。”
龍尾次之。
虞菀菀倏地伸手,趁他不注意在他腰腹揉了一把。
“說過了,我只在乎師姐。所以師姐也稍微對我說過的話上心一點,可以嗎?”
為節省時間,合歡宗采取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擂臺大亂斗。
發.情期。
他嗓音如春日晴風,忍不住笑意:“編好理由了告訴我。”
就像她喜歡他一樣。
系統心疼:【主線劇情都不好走,這比試也沒什么重要嘛。】
虞菀菀想給她一巴掌,強行忍住。
他散漫笑:“然后就該到我清算了。我實在是,忍得很不耐煩。”
“你把它放那做什么呀?”
一時拿不準她的用意,好奇打量她。
“有。換衣服去吧。”
他背在身后的掌心凝聚一團銀光,妖氣也無聲息漫開,儼然要動手的模樣。
錦川涂氏,薛家以外最大的仙門世家。而涂酈是錦川涂氏的大小姐。
虞菀菀揪住他的領口,低頭胡亂啃了他喉結幾口。
【但薛家的劍氣是這樣嗎?】
虞菀菀換完衣服,梳理頭發,余光瞥見少年身影。
那邊,涂酈剛抱著廢木到家。
虞菀菀愣住。
“師姐在躲我嗎?”話語被打斷。
魁首獎勵是什么什么法器,薛祈安已經無心去聽,內衫汗濕了黏在后背。
好感度:60
少女的呼吸幾乎聽不見了。
涂酈高傲仰起臉:“現在,我可以用茶了吧?”
她竟然真高興了。
薛祈安面上卻不見喜怒,依舊好脾氣模樣,微笑著重新上茶。
對方下手看似收力,卻招招奔他命門而去,狠辣陰毒,招式之詭異也是世間罕見。
他當然知道。
不像在說喜歡,更像在宣告要和她不死不休。
怪不得。
“你知道我這傀儡什么身份么?千年梧桐木,至少化神期修為,不單修為遠勝你們,待客禮數更是比你和你那師弟有過之無不及。”
要不是虞菀菀想叫他去,他起初都懶得遞申請表。
看直播越久,她參與的劇情越多。
是會被她珍藏和私有的漂亮。
卻終于抓住對面那誰露出破綻的瞬間,一腳將他踹下擂臺。
等了會兒,涂酈沒等來虞菀菀對他的斥責,擰眉輕蔑一哼:
但很快,她補充道:“不要誤傷虞菀菀,我和她沒有要到這地步的仇怨。”
他整理她的衣襟,低低的:“嗯。”
嗙!嗙!嗙!
門板果然有一片扎眼的紅,那豈不是說她裙子上也……
和涂酈的傀儡同樣張臉。
她卻像沒聽見,捧著他的臉再落一吻。
涂酈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你等著!”
……應該不是吧。
裝著十萬天品靈石的錢袋被放在她枕側,少年想了想,把鱉和鱉的窩都拖過來陪她。
薛祈安俯首縮短兩人空間,輕輕問:“為什么要用完我就丟?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對不起大小姐,是我逾矩了。”
又得偽裝妖的身份,又得提防下手不知輕重傷了人。
她不是變.態吧?
也許她也可以搞個傀儡呢?
他的存在像根羽毛一樣撓著她。
浮屠秘境資格選拔賽如期開展。
都是合歡宗弟子,抬頭不見低頭見。
虞菀菀不想挑事,順她脾氣說:“因為涂大小姐您容貌皎皎,堪與日月爭輝,使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澤峘語氣稍意外,神情卻沒一絲波動,如木頭人般:“大小姐遇到薛祈安了。他被廢靈根,竟還有這等實力。”
十萬天品靈石,尚可。
現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卻聽少年含笑問。
涂酈:“薛鶴之的兒子?”
“你這么漂亮,又說話這么歧義,誰把持得住?在你心中,我原來是這么高尚的形象嗎?”
腹肌癮,什么東西?
像要碰一碰他。
仔細想想,應該是前幾天燒的,就是剛來例假時感到燥熱的時候。
虞菀菀攥了下裙擺,忽然有些無所適從,垂眸輕輕的:“喔。”
少年眉眼彎彎,落著皓皓日光,嗓音卻沒染上半點暖意。
薛祈安:……?
對方不給他半分調息機會。
虞菀菀看不得他受委屈。
薛祈安:“嗯,《寵物飼養指南》——”
“誰在乎一個男人啊?”那姑娘卻說。
體內驀地蔓延股不屬于他的熱漲氣息,如萬蟲噬骨般,寸寸筋脈凈是難言的癢意。
茶共兩千人民幣,人工費五千。
澤峘丟擲小刀,蹲在地面,指尖浮現幾根黃線。他撥弄著木屑,竟從中提取一段記憶。
“師姐不用因為我和旁人起沖突。我并不是太在意。”
薛祈安也愣了一下。
很久沒打過這么憋屈的架了,他大半精力都應付她帶來的燥意和潮熱。
一人一木赫然是同一張臉。
虞菀菀點頭:“是啊,大小姐你這么有錢,不會欠錢不還吧?”
不來看他就算了。
薛祈安掂掂他給的錢袋,御劍飛回屋內。興師問罪的話都想好了,推門卻是一片漆黑。
……虞菀菀!
“什么筆記?課上的嗎?”她問。
系統連連咂舌,又小心問:【場上還有不到二十人,估計小薛前十沒跑。要不我就不看了吧?】
抱著傀儡碎片霎時跑沒影了。
傀儡忽然折斷椅背,她更夸張捂唇:“這種質量的椅子你也能坐?”
【好感度日志:等級不足,暫不開放查詢。
“你照過鏡子沒?”卻聽她問。
無名指嗎?那就無名指吧。
什么時候見過她這樣?
“床,非天山寒玉我不睡,冬暖夏涼最合適。”
她面色慘白如紙,唯兩頰泛著紅蘋果似的不正常潮紅。整個人蔫巴巴的,像只沒熬過寒冬奄奄一息的幼鳥。
那名富少樂呵呵拿著法器走人。
“那您現在滿意了?”
薛祈安神色復雜垂眸。
熾熱滾燙的呼吸噴落在他面頰,柔軟濕潤的唇瓣碰了碰他,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你不是說,這是目前最強的傀儡么?就是遇化神境后期修士也可一戰!”
片刻后。
虞菀菀忍不住反駁:“能打贏對手的就是好劍。”
“虞菀菀是吧?你出來。”
……所以,她在他那,和陌生人的區別根本就不大啊?
忽然。
虞菀菀卻沒能如愿去看,她窩在被子里,把自己蜷成一個球。
“這茶都沒燙熟。”
/
算了,干嘛和漂亮的臉過不去呢。
澤峘:“大小姐難道從沒見過么?”
系統忽然犯嘀咕:【我明明記得薛家擅劍,劍氣卻古樸大氣,講究返璞歸真之意。他的劍怎么看起來花里胡哨,還怪漂亮的。】
薛祈安穩不住氣息,越打越煩躁。
她一彎眉眼問:“像蝴蝶嗎?”
最后留在臺上的十人獲參加資格,前三額外發放獎勵,有大額靈石、珍惜法器和靈獸。
薛祈安微揚眉,劍尖隨意一擋。
因為秘境會在外層篩選進入的人,好東西卻都在內層,并非去了就能有所獲。
他低頭往筆記看去。
系統更激動:【開始了——哇塞,小薛他用劍誒!宿主宿主宿主,你知道嗎!】
“這可是我的小漂亮廢靈根之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當眾參加的第一場比試。”
用這個世界的溫度計量了一下,大概三十九度。卻不冷,反而渾身潮熱。
虞菀菀接過:“謝謝。”
過了會兒。
她帶著傀儡站到她面前,下頜一揚:“錦川涂氏,涂酈。”
浮屠秘境向所有修士敞開大門。
她只能改口:“可以下次。”
“滿意就行,我師姐的待客之道也差不多了吧?”
他稍稍一愣,點燈的動作一頓,步子都不自覺放輕。
“嗯。釘死了的。”
倏忽間,他氣息一亂。
虞菀菀這輩子,從沒見過衣柜這樣。
涂酈將那一堆木屑丟到他面前。
虞菀菀松開他的手,嘿嘿一笑說:“因為漂亮,我以前也沒見過。好奇,想摸。”
“茶水過七分滿,我不喝。”
“等會兒。”虞菀菀卻攔住她,飛速塞一張紙給她說,“這是你方才的賬單。”
系統在她耳邊像運動比賽的解說員:【小薛他上場了!今天穿的還是白衣,不錯很帥,不給宿主你丟人。】
虞菀菀看到她胸前那朵六瓣合歡花,才決定開門的。
細帶被勒緊,直到能把他套牢。
干嘛、干嘛這么說話啊?搞得好像她對他做什么了似的。
太奇怪了。
這回,折騰十來回,涂酈總算不再找事,抿口茶輕哼:“算你們識相。”
“桌,千年古木才勉強可用。”
他用劍背將一人挑飛,懶洋洋打個哈欠。
涂酈一揚下頜:“虞菀菀,你待客之道就這樣啊?”
薛祈安好奇望去。
萬物有靈,木頭亦不例外。
少年驚愕望來,面頰依舊一片紅。
不曉得怎么知道她來例假會腹脹痛經的。靈力交互嗎?
她語氣輕蔑:“我只是不服氣,憑什么我找他雙修他就不答應?要找你?”
薛祈安卻已經搖搖晃晃站起來,拭去唇邊血跡,側臉不太耐煩地輕嘖一聲。
涂酈霎時神情轉晴,傲慢說:“那好吧。”
合理啊,薛祈安多漂亮的臉給她倒茶。收五千她都替他委屈。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按衣服顏色、款式、厚度排列好。
涂酈面色一變。
少年溫聲和她說:“師姐肚子不是不舒服么?坐著。”
虞菀菀裙擺往前揪,頭往后看。
……是生病了?
涂酈尤其擰眉多看她身側少年,忽然抬手,傀儡從懷里掏出張信封遞過來。
雖然虞菀菀能知道,他估計是朋友之間的那種,也當沒聽見了。
薛祈安揉揉眉心,無力反駁:“隨你吧。”
“好厲害哦。”
/
“嗯。”虞菀菀懨懨應。
倒是有意思。
薛祈安難以置信瞪大眼:“虞菀菀!”
薛祈安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澤峘:“薛祈安。”
第 34 章 河傾月落(五)
并不想將她比作蛇,那樣濕漉漉又陰冷的物什。可她確實就像條蛇般將他縛緊纏繞,氣息化作脖頸套牢的繩索。
“師姐你不要再親我了。”
薛祈安偏頭躲開她第二次的靠近,抿唇道:“我不喜歡親吻。”
算不上看見別人做這種事時的厭煩,但也稱不上多愉悅的感受。
尤其會有種心悸的緊促。
碰到她手腕時,薛祈安愣了愣,額前碎發同時也被撥開。
“我沒想再親你。”虞菀菀認真和他解釋,揉弄他的紅痣,“我只是想看你的臉。”
那點痣很快變得比血還緋紅。
他面頰也染上秾艷的瑰色。
她的手腕卻被攥緊。
薛祈安并不在意她弄他。強行將她的手腕轉過來,送一抹妖力進去。
果然。
薛祈安眉心一跳,低聲問:“師姐你干了什么啊?靈脈亂七八糟的。”
并不是普通的紊亂,她體內靈力像毛線團般纏繞,根本理不順。
她很嚴肅:“我有個問題。”
“那也沒關系。”她仰起臉笑,不著痕跡壓住床榻那截茶白衣袖。
她嗓音嚴肅得像在問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薛祈安一瞬懷疑自己幻聽了。
薛祈安實在不解。
已經習慣了,半月來他的好感值真如泰山般紋絲不動。
李明想起剛才收下的靈石,趕緊彌補:“但、但你們,包準的包準的!”
疏導她體內四處紊亂的靈力。
“你摸吧,僅限現在。”
想了想,要不和她說點兒靈脈的事?
血誓么?
“他們丟人習慣了哪在乎啊?和他們廢話,你可真閑。趕緊走吧,這種宗門,身邊連空氣都是污濁的。”
動作卻一瞬不停,懷里少女弓起腰背,竟像小小痙攣剎那。
他得承受兩份。
過一會兒,虞菀菀才平靜下來。
薛祈安料到了,全然不放開,動作愈快,箍緊她的腰肢說:“師姐,就好了。”
過一會,虞菀菀卻說要下樓去拿東西。
覷著她懨懨病容,他微蹙眉,到底按捺性子勉強說:
……就不能演得像一點嗎?
“師姐。”
鄔綺長老在樓下,并不知道上面的動靜,他們也無意以這等小事叨擾。
薛祈安正將她路上買的那串銀白流蘇串到耳墜上,聞言手一抖,流蘇墜落在地。
就像有人入侵他的領地。
但沒等她開噴,“嗙”好大一聲巨響,為首那藍衣青年捂著腦袋慘叫。
他伸手將少女塞回被子里,掖實被角:“師姐先睡會兒。我去燒熱水,再給你弄點吃的。”
他配合都顯得挺蠢。
虞菀菀撥弄著同心錢,想了想,忽然拆開發帶串起來,要綁到頭發去,當著他的面。
染了病色,少女面頰稍失紅潤,卻仍像皎白珍珠新碾的細粉般白皙,連暗淡了的粉唇都似初春新冒枝椏的嫩蕊,一如既往惹眼。
她坐直,面頰潮紅未褪。
就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她問,又很禮貌地加了句:“請問。”
“但是你把我推倒,這是-3;你捆我,再-1;你輸妖力給我,-1。到這里,我們就平了。”
拐了個彎,她就當著他的面,大搖大擺去找那天易宗弟子,沒有半分遮掩的意圖。
盡管都不懂她計算的規則。
得費勁氣力才能壓住體內那股莫名的熱意。
“我等會拿去寄。”薛祈安自然而然接過。
然后順著耳根開始,沿下頜線一點點親過去,力道漸漸加重。垂眸認真又專注,好像在做了不得的大事。
虞菀菀說,連目光都帶譴責。
薛祈安愣了一下:“現在?”
半晌后,他一拍掌:“沒什么好說的,二位一定會幸福美滿一輩子!”
她坐在桌前,用朱筆將紙上那株紫色的藤蘿植物圈了個圈。
薛祈安硬生生氣笑了。
換做平時,虞菀菀得逗他兩句。
“喲,這不是合歡宗弟子么?”
虞菀菀疊起整理好信息的紙張,小心翼翼地揣入芥子囊內。
靈海里的花島也愈發可憐得顫抖。
拆開來一看,也是他為捅她一劍抱歉,為妖冢里動手、為置她于險境而道歉。
“……”
薛祈安別過臉,不說話。
他卻早有預料地摁住她的腰,手指塞入她唇齒間。
他警惕看她,一副怕她反悔模樣。
“你!”他怒極,看眼涂酈身后的青年,剛才就是他拿蛋砸的。
他沒有過這種感覺,腹部似裝了個球,沉甸甸下墜的脹痛感。
他困惑:“你在干嘛?”
虞菀菀晃了晃腦袋,笑道:“對呀,不是花嗎?”
對視時她還輕輕加一句:“因為你真的很漂亮嘛。”
……那好吧。
過好一會兒,沉穩有力的腳步響起,卻在離浴室幾步距離停下。
她也笑,猶若無事發生:“是嘛,那我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了。”
他把她的手丟到一邊,繃緊下頜說:“不許掀我衣服,不然你就自個兒走火入魔去。”
渾身淌水,風一吹就忍不住哆嗦,連桶里水都涼了。
虞菀菀微歪腦袋想了想,笑說:“暫時不用,謝謝。”
“你剛答應的。”她很理直氣壯。
“你準備做什么?”
好像是他妖力凝成的誒。
一輩子。
他彎腰撿起來,拍了拍灰,嘆氣:“師姐,好好說話。”
薛祈安已經自認疼痛閾值比較高了,都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身上曳動,煽風點火。
她恰好抬眸,迎著暖陽沖他一笑。
是她親手雕的。
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虞菀菀已經跳起來,蜻蜓點水般抱住他再松開。
膝蓋被同樣滾燙熾熱的大掌摁住,往兩側微微打開,腳踝卻有截然相反的冰涼。
虞菀菀正玩得不亦樂乎。
口中一瞬彌散開獨屬于他的血香。
虞菀菀沒有說話,像是在小幅的抽搐,最后竟揪緊他的衣襟,埋頭在他懷里小小聲“嗚嗚嗚”地啜泣。
和普通一劍捅穿的刺痛還不同,這種痛時間拉得極長,更像凌遲般一刀刀剮。
水是薛祈安放的,溫度合適。
據說能保佑人永結同心。
虞菀菀:“衣袖借我用用?”
就拿個衣服,大大方方才不奇怪。
衣擺皺褶間的秾艷花瓣仍鮮艷欲滴。
“沒關系,我原諒你了。”她哼哼說,很快找來新的床單換上。
其中一人墨藍色衣袍,披著斗篷,黑巾覆面,只露出雙眼睛,過分獨特的衣著一看就曉得是天易宗的人。
她是想送他花。
真不愧是大小姐。
那就睡啊。
“你想留嗎?”虞菀菀問。
她又親了親他的紅痣。
膝蓋接著的冰塊墜落在地,一道墜落的還有枕邊一本藍皮冊子。
虞菀菀用力點頭,又問:“你有紙筆嗎?”
虞菀菀了然頷首。
“……我?”
“我暫時還不打算看見師姐走火入魔后爆體身亡。所以拜托師姐,忍一下。”
簡單回了封信,告訴他無需介懷,虞菀菀便把信和包裹都封實。
虞菀菀卻哼哼笑:“因為我天下第一漂亮的傀儡當然可以給我抱啦。”
薛祈安不懂她葫蘆里賣什么藥:“桌子上有。”
“師姐,拜托先別動可以嗎?不然我沒法繼續了。”
少女托腮笑吟吟看他,明顯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那她能怎么辦?光著出去嗎?
畢竟老天下紅雨,薛祈安給摸還給親。
“我要洗澡。”忽然聽她蔫巴巴說。
忽然間。
「此法引氣入體需有旁人協助,鏈接雙方靈脈,共同調取天地靈氣。如不然,易致靈氣紊亂、丹田阻滯。」
虞菀菀終于忍不住,推開一點門縫求助:“薛祈安,你可以幫我拿個衣服么?”
好像之前的慵懶模樣全是她錯覺。
見過涂酈的傀儡后,她也主動向鄔綺長老學來基礎的傀儡術。
正午最熾熱的烈日被少年修長身形擋住,他的影子籠罩住她,如團濃稠烏云。
為什么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啊?
手被他的發帶纏繞綁緊。
“他們能做的我都能做,他們不能做的我也能。師姐有我一個不就夠了么?”
她想起件事,問系統:【薛祈安現在的好感度多少誒?】
虞菀菀去藏書閣借了不少書,也問過長老們,能收集到的秘境信息幾乎都收集個遍。
果然是字如其人。
有力的手掌圈住她,不許她躲。
他還得看她和木頭小人玩一段時間?
其實就是用紅線綁起來的兩枚銅錢。
她接著說:“哪件都可以,你覺得我喜歡哪件就拿哪件!”
明明已經疏通靈脈,靈力順暢。
“嗯。”
說是會讓她舒服點兒?
薛祈安將手里那封寫她名的給她,神情已經如平日一般溫和說:“這個是給師姐的,我沒拆。”
血跡漂浮,于半空化作朵艷紅玫瑰。
/
修真界實力為尊,他到底不敢說話,哼一聲說:“好男不和女斗!”
薛祈安看著她遞了靈石給那弟子。
……他的尾巴?
忽然聽見聲不懷好意的譏笑,連著幾聲“嗖嗖嗖”,藍衣的青年少年御劍從他們飛舟邊疾馳而去。
傀儡被她靈力凝成的線牽動,僵尸一樣移動。松開線后,走沒幾步,忽地“噗通”栽在她掌心里。
他一定會無數次慶幸,沒有在第一次見面就殺掉她。
那豈不是每個月都要痛?
他想了想,坐在床榻邊輕輕問:“我能做什么嗎?”
他的妖力并沒有再往她靈海里扎,而是自鎖骨往四周,順著血脈流向從她的靈脈里運轉大小周天。
但剛剛才發生那種事,她厚如城墻的臉皮也需要一定的生長時間。
“我?”
她在他懷里掙扎得更厲害。
刺已經拔光了。
所以她站這,是連床單都不會換嗎?潔凈術也不會?
薛祈安眉心微抽,似難以忍受般移開視線:“但他們每個都是很陌生的氣息。”
系統驚愕:【宿、宿主,這就是你說的要送他花?】
可近年來,他們全宗卜卦得來的預言無一準確,才漸漸衰敗,經費也不足。
“知道了,謝謝。”他更嘆氣,總算將流蘇串好,重新把墜子帶回去。
涂酈看見她,冷哼往這走,一看就來者不善。
虞菀菀忍不住伸手撥了撥他的眼睫,那團烏金的日光游弋到她指尖。
身后倒沒跟傀儡,跟了個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
門正好“吱呀”被打開。
“哼,你們這種野雞學校也敢來和我競爭崗位?給我端茶倒水差不多。”
總算看清那些字,他卻一愣。
“請二位伸手,讓我看看掌紋。”
這回,是與鄔綺長老交好的天易宗宗主請求合歡宗攜帶他們一程,因為他們連路費也出不起了。
知之甚微。
連帶聞慣的那股冷空氣味,都多些許靡艷的甜香。
書頁被嘩嘩又翻過一頁。
薛祈安掂著那個綁在一起的銅錢,眉眼彎彎:“是師姐想和我待一輩子。”
余光瞥到她的書冊,他一愣:
薛祈安擰眉,不曉得該說些什么。
話語卻被打斷。
像道強勁的驚雷,一路在她體內橫沖直撞,虞菀菀如觸電般發抖不止。
水霧有剎那好似遮住他眉眼,如霧里探花,或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不真實美感。
桌子底還有一籮筐,虞菀菀依次在桌面排開。
由她一口咬在他肩上。
她和薛祈安在甲板邊吹著涼風。
烏發散亂的剎那,她拽著發帶,抬眸看他一眼,好似在獲得他首肯,竟意外有些乖巧。
一朵她的血化成的玫瑰花。
她鉆進被窩,忽然聽見少年喊她。
像存心給他知道是的。
連小衣也要拿。
衣袖忽然被揪住,往那名天易宗弟子的方向扯去。
少女掰正他的臉,眉目低斂,一聲也不吭地低頭湊過去。
飛舟疾風呼呼,少女烏發吹動,在他眼前如蝴蝶般翩躚飛舞。
看了會兒。
少年身體一瞬繃如硬石,唇也抿緊。
薛祈安靜靜看會兒,伸手去接。
少女正襟危坐問他:“我可以摸你嗎?”
不喜歡被她窺視一樣的勘破。
虞菀菀搖搖頭,又點點頭。
痛與癢都算是其次。
“我要是他們,我都羞憤欲死。”
這話說的,就像畢業找工作時,好大學的畢業生居高臨下和她說:
少年指尖銀光散漫消散。
“哦。”虞菀菀冷漠臉。
這個人她丟不起。
又不能讓他完全擁有。
忽然想起上回她的修煉,是用金鏈捆她和咬鎖骨,薛祈安烏睫一顫,欲蓋彌彰去翻書。
他披散的烏發從面頰兩側滑落,竟顯得神色有幾分無奈:
薛祈安看了眼就懨懨收回目光:“寄回去。”
“這是什么?”她到底抬眸,看見薛祈安懷里拿著個包裹和信函。
她五指作梳,刁咬發帶,話語有些含糊不清:“看來我們會待一輩子誒。”
少年略帶無奈道:“師姐,下次這種事別叫我做了。”
她勢在必得。
為什么合歡宗功法走火入魔會和他……那什么時那么像?
每說一句,她就以血在他袖子寫一個數字,似于白紙留道具有詭譎美感的花紋。
靈力交互帶來的影響其實很長期,只是從壽字盤出來后,他就屏蔽了她。
像一場頹萎的春宴。
就這么個小東西?
薛祈安半支起身體,好奇打量她,眼尾紅痣還有將散未散的瑰麗秾艷。
走過去,薛祈安更困惑:“床單怎么濕了?”
稍遠些,涂酈已經被轉移仇恨,不再要找她,氣鼓鼓地帶著澤峘往下一層臥室走。
默然片刻。
她愣了愣,倏地一陣天旋地轉,她雙手被合攏捏著手腕舉過頭頂。
少年跪坐之間,俯首垂眸,眸中映著昏暗跳動的烏金色燭火。
即使有潔凈術,不洗還是覺得有點那什么。
下頜卻忽然被掐住。
可該要做的,他明明已經悉數照做,像停留或者使勁,好舒緩靈力。后面那些,只剩可做可不做的建議。
系統已經養成習慣,正午就和她匯報:【今日小薛的好感值還是61。】
虞菀菀立刻高興了。
薛祈安覷她眼,溫和應好。
……好喜歡他的臉。
其中小部分竟然放緩速度,慢悠悠飛在他們身側,雀鳥般嘰嘰喳喳嘲諷:
虞菀菀:“……”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虞菀菀哼哼兩聲,坐起身說,“你欠我一個抱抱。”
弟子說著也憤懣:“當時涂師姐也在,氣得半死,回去后讓涂家給他們找了麻煩。他們也不爽,梁子就是那時結下的。”
那劍修抹了抹額頭,摸到一手蛋清。
另一份,是她在他身上四處亂摸的難受。
“……”
卻弄不懂她為什么抖得更厲害。
薛祈安氣息陡然不穩,抓住她的手問:“師姐你不能老實點么?”
“上回在外邊比試遇見了,他們直接把共用浴室堵著,讓我們滾去其他地方,說我們用過的地都會渾濁不堪。”
紅痣被屢次侵擾,犯著濕漉漉的癢意,薛祈安連呼吸都難以放穩。
她就更肆無忌憚了。
書冊再沒什么后續指導,薛祈安努力應付那股未散的燥.意,也不曉得該說什么。
本來被她壓住的少年環住她的腰,將她反壓在身下。
“謝謝。”他到底應了,配合她拙劣的把戲。
跟她一道的弟子,平日里上過課的小聲和她解釋說:“萬劍宗是第一大宗,我們常年位列最后。他們就有部分人瞧不上合歡宗,平日沒少找麻煩。”
李明并沒有碰他們的手,只是低頭認認真真看他們掌紋。
喜歡喜歡。
黃白交織的雞蛋液從他額前落下。
紫浮蘿,古藥草一種,只生長在浮屠秘境,理論上具有修補破碎筋脈的效用。
薛祈安以為她要問靈脈的事:“說。但我對合歡宗功法也——”
“我剛才好像看見師姐了。”薛祈安笑。
話語戛然而止,他瞧眼桌面那堆木頭小人,輕蹙眉,半晌才輕輕的:
虞菀菀向他伸手:“那抱一下。”
她用力咬住,毫無保留。
“嗯!”虞菀菀也不扭捏,用力點頭笑,“你終于發現啦?可喜可賀。”
又是尾巴!
他撩起眼皮。
還就濕了中間一塊。
很快,浴室內熱氣蒸騰。
薛祈安愣了愣,掀起眼皮看她:“床單濕了也開始能怪我?”
虞菀菀伸手把花遞給他,嘿嘿一笑:“送你的,不客氣。”
薛祈安忽然就忍不住笑。
和上回不同。
本來這兒,只有她和他的氣息。
虞菀菀癢得要掉眼淚,下意識挺腰,手被捆縛住動彈不得。
他可是廢靈根。
如果忽略它幾乎不會動的話。
但真論起來……
虞菀菀只來得及看清第六百六十六頁一行紅字:「依照以下操作,可緩解對方走火入魔癥狀。」
薛祈安能知道她很難受,也不敢再動,只能輕責:“再亂點,就該和我差不多了。”
她低頭,把床單卷起來。有幾縷烏發沾到水滴,濕漉漉地黏在脖頸,顯得整個人都沒精打采。
嗯?
虞菀菀愣:“嗯?”
心尖似乎也被掃了掃,癢得一塌糊涂。
薛祈安把包裹放在顯眼處,免得出門時忘拿,扭頭卻發現少女抿唇站在榻邊。
還是從千里渡走,鄔綺長老一揮手,包了最大的飛舟,長八百尺,寬八十尺。
十之八九夢境吧……
虞菀菀背著手,蹦蹦跳跳湊到薛祈安身側低聲說:“我更喜歡騎你誒。”
薛祈安:……?
忽然有瞬間就想干脆別屏蔽了。讓她也感受一下這種古怪的、排山倒海般的雙份難受。
這不就走火入魔嗎?
似乎還有人在交談,她說話后一頓,半晌才嘟囔:“虞師妹真是我輩楷模啊。”
他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同心錢”。
“所以,你欠我一個抱抱。”
李明掏著筐道:“還有個東西送你們。”
“嗯,就是來癸水時會肚子痛。”
竟然是涂酈。
薛祈安忽然有點煩躁,抿緊唇,嗓音卻依舊溫和清澈問:“那師姐不如把我也做成傀儡呢?”
虞菀菀芥子囊里其實就有,可她沒說也沒拿。
真的。好喜歡。
虞菀菀:“我在很認真夸你。”
薛祈安:“摸腹肌別想。”
最美的東西消失在最美的一刻,才永遠會是最美的。
她體內靈力真是亂七八糟。
“夠了,”虞菀菀微笑,“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我是小丑。”
“虞師妹,你入門晚不太知道。”
虞菀菀霎時繃緊下頜,腳趾微微屈起,別過臉去躲,也咬緊了唇。
就是可惜逆光沒看清臉。只依稀看見他碎發汗濕了黏在額前,眉眼不如以往銳利,有種懶散的溫柔。
薛祈安想了想,伸手輕輕抱一下她,妖力放緩撫弄,只忽略“親吻”兩個字。
少年垂眸,乖乖順順說:“對不起。”
腰封被扯開,她的手直接探進來,碰觸他腹部,一路胡作非為地往上。
出來時,她才發現自己沒拿衣服,僵硬得像個傻子一樣杵在門口。
他忍不住嘆氣,使了訣弄干凈床單。正要說話時,她先一步把整個床單抽走,明顯抗拒他碰。
明明是她更漂亮吧?
她拿下衣服,沒來得及說謝謝,那團銀白就倏爾消失。
很快,虞菀菀回來。
系統:【60,沒變。】
觸碰時,玫瑰花又在他指尖凋零潰敗,無數片花瓣落在他身上。
一份靈力交互帶來的她的難受。
從他懷里鉆出來,也不看他,生悶氣似地床榻角落面壁。
虞菀菀扯過他的袖子,垂眸認認真真說:“剛才我先親你一下,記+2。然后我把你推倒,記+3。”
那名天易宗弟子神秘兮兮說:“要我替姑娘卜一卦不?姻緣、財運、事業都可。”
/
“你笑什么?”虞菀菀好奇問。
要讓他記住。
他摸了摸她汗濕的烏發,輕輕的:“師姐辛苦了。”
很快,他們動身前往浮屠秘境。
能是她來攻略他實在是太有趣了。
算了,玩玩也是她賺。
書頁還有行字:「如發生上述情況,不必擔憂,破解之法見第666頁。無后遺癥風險。」
虞菀菀松開他的衣袖,嚴肅說,抬眸卻正好看見少年輕笑。
薛祈安移開視線,下意識攥緊拳,好似這樣就能抑制些什么。
虞菀菀都沒反應過來她要忍什么。他忽地扯開她的衣襟,一口咬住她鎖骨。
他伸手翻頁,努力忽略她的動作,強行提起神去看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薛祈安頷首。
加一分。
他下意識要躲,臉又被捧住。
“師姐,馬上就好。”少年低聲安撫,手輕輕掐弄著她右側軟肉,“稍微忍一下。”
每回都當繩子使嗎?
薛祈安也忍不住笑。
舊的床單被她洗干凈晾在外邊。
哪天動了才讓她奇怪。
涂酈“呸”一聲。
同心錢被他彈起,熠熠日光穿過錢眼,在少女眼底折射出明媚亮澤。
薛祈安將鄔綺長老給的書冊在她面前晃了晃,呼吸微重。
薛祈安輕抿唇。
虞菀菀唇抿更緊:“可能是要睡覺吧。”
他抿抿唇,困惑問:“你為什么還會不舒服——腹部那兒。”
指尖那片冰沒有她靈力維系,一瞬間也化作水霧,散在他們之間。
合歡宗到底都在修煉什么東西?
下一瞬,他瞳孔微縮,鼻腔涌入股淡淡血腥味。
薛祈安:“……”
虞菀菀將自己埋進木桶里,悄悄吐了個泡泡。
虞菀菀不懂他的意思:“你指什么?”
嗓音些微喑啞。
嗓音里笑意卻分外明顯。
“你為什么要弄這么多木頭傀儡?”
“師姐,你自己造的孽。”
虞菀菀還挺新奇。
“那過段時間熟了就不陌生了。”虞菀菀不知道他的想法,將一籮筐木頭人收回去。
比方才賽時還難忍。
虞菀菀不受控制打顫。左腿被往左側扯,尾巴從腳踝中間空隙穿過,冰冰涼涼的,抵著將她的右腿推到右側。
虞菀菀不禁多看眼,看見他的紅痣就忍不住想親……
虞菀菀奇怪看他:“你都說是傀儡了,當然多多益善啊。”
意思就是他現在沒有。
一道砸在地面,發出好大一聲“咚”。
虞菀菀忍不住笑,趕緊給木頭小人揉腦袋。
依稀記得寫過這樣行筆記:寵物生病時,要多加關心安撫。
那名天易宗弟子叫李明,天易宗宗主之子,自稱精通周易之數,博古通今。
眼尾紅痣被明澄日光一晃,映出幾分隱綽頹萎的靡麗。
虞菀菀“喔”一聲:“因為我有點痛經。”
少年低頭銜住她右耳耳垂。
莫名有點不自在,不太敢同他對視……但舍不得臉。
嗓音依舊泠泠如新雨,卻莫名有幾分沙啞的甜膩。
少女持著薄薄一片冰刃,在自己食指畫了一道,艷紅血珠汩汩冒出,她也不在意。
“既然這樣,我能抱你一下嗎?”
虞菀菀:“好哦,謝謝你。”
薛明川的字古樸端方,一筆一劃都像束在方框間,雅正有余恣意不足。
這個角度他逆光,臉還看不清。這對顏控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暫時’已經過去了。”她扯著他向前,哼笑說,“現在和我去算卦吧!”
/
“喔。”她欲蓋彌彰低頭,拆開信。
呼吸像根羽毛柔柔地掃過,薛祈安忍不住顫栗,眼尾隱綽泛紅。
薛祈安:“……”
“他們不會也是去浮屠秘境吧?每回墊底,架勢還這么大,笑死人了。”
薛祈安往身側瞥了眼,見她已經伸手,才緩緩伸手。
卻是要送這世上最獨特的花給世上最漂亮的人。
薛祈安指尖微動,垂眸看眼衣袖上的幾根手指,白皙如月華凝聚。
一道刁蠻的女聲響起:“給老娘滾,你他娘的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厲害?我現在讓人一腳給你踹下劍,你爹娘都不敢到我面前放個屁你信嗎?”
沒多久,聚在甲板的人就散去。只留虞菀菀和薛祈安,還有幾名弟子。
他只是試探地用妖力撥了撥,她霎時緊咬下唇,渾身抖如篩糠,像在忍受莫大的痛楚。
“然后你抱我,-2,又對我那什么,那個反正你不懂我們就不記了。”
靈脈里全是他的氣息。
據說他們擅卜卦,通古今。
他照著書中所言,揉弄她的腰肢,俯身在她耳邊溫聲道:
虞菀菀忍不了。
和甲板的門被“嗙”一聲甩上。
她用力拍著欄桿,十足十的傲慢大小姐模樣,中指指他怒道:“趁我還沒動手,趕緊給我滾。”
一團像小幽靈的銀白色物什挪過來,披著她的衣服。
不待他回答,她一抬手。
話音剛落,她已經伸手把他拽倒在床邊,跪坐他腿.間,一手摁住他肩膀,另手扯落他發帶。
“合歡宗守門弟子拿來的包裹,說是薛明川寄來的賠禮。還有兩封致歉信。”
虞菀菀拿過桌子旁那個做工粗糙的木頭人,巴掌大,毛刺都沒削凈。
她很會寬慰自己:興許薛祈安不是大多數人,61已經很高了呢?
少年烏睫顫得飛快,卻沒躲。
少年困惑:“你一個人也能笑——”
很重要的事……嗎?
虞菀菀也這么想的。
飛舟載著千余名弟子浩浩湯湯飛入藍天白云間,平穩迅疾,日行千百里。
“痛經?”
像咬開夏季熟透了的蜜桃,汁水充沛,清甜果香倏地在嘴里炸開。
少年輕輕的:“知道了,馬上。”
雖然他其實也很不好受。
“你干的。”
從反應里,推測是要到書冊里說的關鍵節點。薛祈安摁緊她的腰,妖力迅速在她體內走過一圈,不再輸送新的進去。
寄來的包裹里奇珍異寶不在少數。
是萬劍宗的人。
那怪他?現在這樣到底是誰的錯啊?
她不討厭薛明川,卻也稱不上多喜歡,道不同不相為謀吧。她沒有和他發展友好關系的任何打算。
稍遠處,卻看見錦衣玉袍的姑娘,裙擺如月華流動,滿頭珠玉絹花熠熠生輝。
一瞬的愣神后,薛祈安更忍不住笑,溫和地搖搖頭:“沒笑什么。”
虞菀菀穿好衣服走出去:“知道了。”
可她才剛遞錢,對方立刻抓緊塞入兜里說:“十黃品靈石一次,不準也不退哈。”
望來的烏瞳清澈干凈,薛祈安一時都無法辨認她到底走沒走火入魔。
“嗯。”虞菀菀背對著他,悶悶說,“不準問。”
極具侵略性的妖力蠻橫扎了進來。
書冊被拋擲一邊。
薛祈安現在卻連翻書頁都覺得費勁,喉結上下滾動,不自覺將她手腕攥出紅痕。
對視時,虞菀菀和煦一笑,笑得想殺人。
系統忽然激動:【變了,現在變了,61!】
她心里惱,抬腿踢他腹部。
他看著,由衷喟嘆:“只是覺得,能遇見師姐真是太好了。”
話音剛落,頭發忽然一干,輕飄飄地落在肩頭。
或者兩者徹底混為一談。
他抿緊唇,面無表情看她。
“劍修本來就能打,我們加起來都不夠他們揍的,只能上報負責人。結果彼時負責人也是萬劍宗長老,說我們不懂規矩在先,直接把我們從客棧里趕出去。”
前往浮屠秘境的日子在即。
她腦袋如漿糊,暈乎乎的,一時間也分不太清夢境和現實。
那抹茶白色正好垂落在她眼尾。
他走進一步,將筐里木頭人擺整齊,垂眸溫和問:
忽然就覺得,這個他從前痛恨的詞,和她的名字連在一起時,連空氣都好像是春日花開的甜香。
那就一輩子吧。
是她的話,沒問題。
第 35 章 浮屠秘境(一)
吹會兒風,虞菀菀回休息室了。
她樂呵呵坐在桌前,邊嗑瓜子邊草擬她的期末論文。
“師姐。”少年稍無奈的嗓音在身側響起,“非要在書桌吃東西嗎?”
嗯?
虞菀菀瓜子剛磕一半,轉了下筆,抬頭看他試探說:“如果我說非要呢。”
她發間同心錢也晃了晃,叮叮幾聲,隨室內光影變化而閃著熠熠烏金色。
薛祈安掃一眼,目光微頓,別過臉,輕輕說:“師姐開心就行。”
即使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書桌前不得進食。
下一瞬,她忽然欺身而近,帶著那股好聞的甜橙香。
薛祈安下意識要退后,發辮卻被一把抓住,被迫抿緊唇看她。
“其實有一個解決方法。”
少女伸手戳戳他紅痣,嘿嘿笑:“我能吃瓜子不剝殼,也能獲得美的體驗。”
她目光如炬般盯著他的臉。
虞菀菀心里也因他這句話,生起幾分不安。耳邊倏地聽見陣丁零當啷的響聲。
弟子和她熟絡,嘟囔說:“可天易宗的卦根本就沒準過啊……”
是上回抱她時,忽然萌生的想法。
虞菀菀和薛祈安慢悠悠地走在林間,已經見好幾隊人達成協作關系。
虞菀菀一個沒站穩,向薛祈安撲去。
她惱惱地持著鏈條輕快走去,還沒來得及做什么時,忽然聽見他說:
休想這樣就讓她收手!
他“唔”一聲,望向她笑著解釋:“我是說,我知道有這種鈴鐺。”
少年順著她的目光,瞥見微亂的衣擺,抬手理整齊。
薛祈安:“……”
踢高了,又把自己嗆著,咳嗽不止。
她對誰都這樣攻略嗎?
她雀躍輕快的話語卻已經響起:“你可以用嘴喂我!”
末了,她指指他的腰說:“腰鏈,戴的——其他就不一定是了。”
虞菀菀走累了,找個地方坐,研究自己的圖紙時順帶托腮沉思。
他愣了愣,約莫是下意識要躲。腰鏈卻被一把抓住。
話語里藏著詭譎的溫柔。
他今天故意的嗎?
他撥弄指尖的銀鏈,輕輕的:“你哪來這么多這種東西?干什么的?”
只是有天,島嶼忽然浮現在世人眼中,有著拿不完的奇珍異寶。
虞菀菀立刻說:“這是你碰我,不作數。”
她內心喟嘆,面上不露分毫,松開他的腰鏈說:“謝謝你扶住我,漂亮善良的你。”
不粗不細的鏈條,大概她一指寬,由兩條銀鏈打成的“X”形,左下還垂著三個水滴狀藍寶石。
想要她去哪他都知道。
“給你用的,”
鄔綺長老說:“你們若是先從秘境出來,便到此處來接我。如有意外,也可利用玉牌傳訊。”
像獨屬于他的漂亮。
紅痣忽地被一戳,他立刻撩起眼皮看她。
虞菀菀頓住動作,抬眸往外看。李明被幾名合歡宗弟子攔著,不能再上前一步。
“這就是師姐說的鈴鐺,只有我一個人能聽見。”
薛祈安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別告訴我——”
“話說你不想知道我在寫什么嗎?”虞菀菀揪著那幾張紙從椅子上跳下來,攔住他哼哼說。
少年微彎眉眼,耳尖紅意仍未退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柔聲問她:“怎么了?”
浮屠秘境是上古遺跡,沒人知道來由,也沒人知道是什么的遺跡。
李明也明白,頹然低頭,拉好斗篷和面罩說:“我知道了,謝謝您。”
底下弟子一一應好。
卻忽然低頭,從芥子囊里掏出個包裹:“對了,我有事還需要你幫忙呢。”
也是,書里這時有發生什么嗎?完全沒有。
薛祈安笑:“那就不歸我管了。”
竟然是李明。
他腿比她長不少,跨多幾步,她根本追不上。繞開、躲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長老您聽我說,我的卦一向很準。大兇,此行大兇,我們應當趕緊掉頭回去!”
數個時辰后,飛舟放緩。
或者將她捆起來啊。
薛祈安指尖微用力,攥緊那張紙,移開視線淡聲道:
涂酈帶著澤峘,掃了她和薛祈安一眼,并未上前刁難。
薛祈安:“……”
她咽咽口水,試探的:“要?”
少年隨意往墻上一靠,滿不在意說:“不來就算了,要求太多也算了。”
虞菀菀:“……”
這下好,什么都沒得看了。
所以鄔綺長老必須帶人在這守著。
她難道可以證明她不是他的嗎?
虞菀菀察覺到,側目望去時,他已經移開了目光,什么也沒說。
眼尾那顆紅痣映著妖冶紅光,猶若勾魂攝魄的美人妖。
半晌才說:“只是有點冷。”
話語卻戛然而止。
飛舟在群巒最邊沿停下。
秘境內的死亡并非肉身死亡,只是將他們驅逐出境。
“不許碰我。”
“來不來?”
當然是因為,他從始至終,就沒讓他們能看到她。
“……”
稍一晃動,碰撞著發出叮當聲。
遠處隱綽浮現群巒山影,云霧繚繞,似有飛流一瀉千里。
“冷?”虞菀菀來勁了,“那我拿手給你暖暖呢?還送按摩服務。”
大兇?
虞菀菀認真解釋:“都說了是腰鏈,不系在腰上系在哪?”
她寫:感謝全天下最好的我的小龍。
伴著叮叮當當的響聲。
他微彎眉眼望來,那片深海般的霧藍色雙眸布滿碎光,像片觸手可及的星河。
忽然想起不久前,她走火入魔時,在他懷里啜泣的模樣。
薛祈安垂眸,指尖微動。
或者是更過分點的一次。
離去時活像受什么打擊似的。
這樣想,她眼神都變得熾熱。
兩人面面相覷會兒。
他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虞菀菀:“……”
她仰起臉,對上少年和煦的笑意。他像是猜到她要問什么,笑吟吟的:
“……”
虞菀菀本來就不準備吃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會盡可能照顧一下他。
他低垂眼簾,輕輕抿了下唇說。嗓音依舊似屋檐冰棱墜落時的涼淡。
那些人不和她組隊。
在宗門內,排名比她低的,有小伙伴找;排名和她一樣的,有小伙伴找;排名比她高的,更不必說。
里頭不曉得裝了什么,叮叮當當響個不停。薛祈安好奇看著:“幫什么?”
“反正,”他慢條斯理的,眉間還噙著溫和晴朗的笑意,“師姐碰到我的話,就不許給我戴了。”
下一瞬,她已經飛速把腰鏈纏上,寶石叮當作響。
虞菀菀瞥著他那線條鮮明的八塊腹肌,手實在癢得很。
稱呼的變化已然在暗示此事已定。
不戴也可以。
他一臉不可思議看她:“我?我戴什么腰鏈,師姐戴倒是合適。”
又在鄔綺長老警告視線里改口,躬身告退:“弟子失言,現在去。”
“這樣就可以給你綁著,丁零當啷的,只有我一個人能知道你全部的動靜。”
告別鄔綺長老后,他們一列人便整裝待發,謹慎地消失在云霧繚繞的島嶼間。
虞菀菀晃晃腦袋,很快定下心。
虞菀菀耳根子聽得發癢。
霎時人群做鳥獸散開。
似是沒料到會這么想,薛祈安愣了愣,卻很快垂眸。
飛舟忽然顛簸一瞬。
只有他能看見。
推搡間,他的斗篷和面巾滑落,露出張蒼白卻俊美的臉。唇角生顆黑痣,竟有小拇指半個指甲蓋大。
晃一晃,卻并不會有聲音。
此外,進入人數不限。
虞菀菀并未察覺:“花錢定制的。”
滾。
薛祈安瞥她眼,神色又涼又淡。
虞菀菀趁機在他腹肌摸了一把,比隔著衣服手感好多,似蓄滿磅礴而又野性的力量。
當然也有樂意組隊的。
/
眼尾那點紅痣像瓣小小的艷色玫瑰。
薛祈安只著件單薄里衣,整理袖口,順帶撩起眼皮懶散散問她。
她將那團紙疊了疊塞他懷里,不滿嘟囔:“凡事要講究證據,你得證明你不是我的。”
還有少年頗為無語的嗓音:“師姐,你都帶了些什么呢?”
她瞥眼少年昳麗的眉眼,不自覺彎眉:“禮物。”
修士前赴后繼查探才發現,秘境是五十年開啟一次,分內外層。
只是他的小師姐。
薛祈安束腰封的動作一頓,垂睫輕輕的:“嗯。”
“為什么沒人找我兩組隊呢?”
鄔綺長老又不放心問:“再檢查一遍,宗門發的符箓、法器都帶好沒?遇到強者不必硬碰硬,你們現階段積累經驗才是最重要的,厚積薄發。”
那個李什么的,是她下一個攻略對象嗎?
這事要怎么證明?
“知道了。”薛祈安別過臉,神色莫名懨懨的。
她當初拿金鏈捆他時,腰肢就曾被金鏈捆縛住。
他蹲在她面前,逆光抬眸:“比如那個李什么明的?”
他另只手在腰側一搭,白金色腰封應聲落地,被隨意擲到一旁。
虞菀菀目光微微下移,落在那截隨他動作移動,隱綽露出截腹肌的下擺。
秘境隨時都可能關閉,誰也無意再浪費時間。
“從現在開始,可以自由行動。有事彼此多照應。”領隊師兄嚴肅說。
“師姐很想和別人組隊嗎?”倏忽間,聽見少年溫溫柔柔地問。
半晌,他只是抿唇,欲蓋彌彰地別過臉說:“算了,我戴。”
“不是師姐的。”
虞菀菀抬眸看他。
臨海一側的窗被猛然撞開,冷風倒灌,洶涌急促的浪潮“刷”一聲撲入室內。
喉結卻難察地上下滾動一圈。
薛祈安:“……”
好似被迫綻放后頹靡凋萎。
虞菀菀忍不住驚嘆:“他竟然也長了張好臉。那痣好有特征。”
好似先前那點侵略性全是她的錯覺。
她才想起這茬。
囚禁著,禁錮著,然后她應該就沒法再去攻略別人了吧?
已經丟了西瓜,虞菀菀不想連芝麻也丟了,只能忍辱負重點頭:“好吧。”
最后卻在眼尾凝成妖冶勾人的一點紅,引人采擷。
虞菀菀:“那我要怎么給你戴?”
冷風灌入,少年不自禁打個哆嗦。身體也繃緊,腰腹輪廓愈發明顯,溝壑深邃。
“哦,忘了讓你有意見也憋著,因為我不打算聽。”虞菀菀直接把紙攤他面前。
虞菀菀想想還有點憋悶,抬腳踢了踢地面的沙子。
“……隨你吧。”
這番小變故誰也沒放在心上。鄔綺長老低聲和身側弟子說:“你們端點瓜果給少宗主,算卦也費心神。”
等會上手看你還笑不笑。
虞菀菀解開那個結,很嚴肅:“做學術研究。”
鄔綺長老站在李明面前:“我非常敬重令尊,自然也相信你的卦。”
薛祈安到底猜到她的意思,輕輕揉弄眉心問:“我要做什么?”
秘境會自己篩選放誰進入。
瓜子當然也不還她。
……可惡!
“怎么就不是了?”
虞菀菀揉弄他的紅痣,像在給他染色般,尾音都不自覺含笑上揚:“但這個致謝肯定不能給夫子看,就偷偷給你看。”
少年卻沒動,任由她攔住。垂眸時面頰落有融融日光,顯得溫柔又專注。
她把他先前丟回去的銀鏈又撿回來。
虞菀菀面無表情看他,又寬慰自己等會一看看個爽。
“好哦。”虞菀菀向他比大拇指,“我相信你戴一定很漂亮,畢竟是我嚴選的。”
這是……?
薛祈安微笑:“師姐,你知道我想說哪個字的對吧?”
她揮手示意合歡宗弟子讓開,走到他面前解釋:“也辛苦李少宗主一路多注意卦象變化,如有異變再及時告訴本座。”
虞菀菀還記得她買下的薛祈安,可她要的當然不是這種私有。
要不殺了呢?殺了吧。
薛祈安微笑。
虞菀菀晃晃腦袋:“誰都可以把,只是覺得有人一起會比較方便——”
大家都各有目的,聚在一起目標大、行動慢,并非最好選擇。
他抖得更厲害,下意識壓住她的腕。
“哦,”薛祈安睨她眼,慢條斯理整了整衣擺說,“我就問問你,沒打算脫。”
他一個字都沒和她說,推開她,拾起一旁的腰封和外袍穿上。
懷里紙張還沾著她的溫度,空氣也是甜膩膩的橙子味。
窗外,卻忽然一陣喧鬧,似是有人起了沖突,其中有道隱隱耳熟的聲音。
一聲悶哼。
他眨了眨眼,更好奇看著包裹內隱隱綽綽的金銀亮色。
“還要脫?”
卻沒得到應聲。
虞菀菀劍犯完人也老實了:“其實吧——”
似乎聽見他低笑一聲。
虞菀菀當然知道,她用力點頭,卻說:“請!”
薛祈安抿緊唇,沒立刻應聲,只輕輕地垂睫。
他扭頭就走,一個字也不說。
動作間,從腰腹傳來隱綽的叮鈴聲,如樂章般回蕩在她四周。
側過臉時,想起點什么,烏睫倏地一垂,似此地無銀三百兩。
又going她又不許她上手算什么!
“只是浮屠秘境開啟在即,合歡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斷無中途折返的道理。”
她忍不住揉了揉說:“要是有那種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到的鈴鐺就好了。”
有人就動了歪心思,等修士帶著奇珍異寶從秘境出來,再截殺。
他掀起眼皮看她。
“怎么樣?好主意吧?雙贏!”虞菀菀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師姐想我知道的話,”他慢吞吞的,一字一頓溫和笑道,“那我絕對不想知道。”
虞菀菀:“首先,脫衣服。”
虞菀菀低頭,才發現是條銀白色的腳鏈,旁邊墜了兩三個小小的鈴鐺。
就她沒有。
虞菀菀和他對視,微歪腦袋想了想說:“也行——要不你幫我戴?”
“我準備寫個龍有關的,還想和傀儡放一起研究。如果寫成了,你功不可沒。”
虞菀菀霎時眉開眼笑。
她揪住他的衣擺,小心掀起一小截。
哎呀。
踝間一涼,像被陰涼滑膩的蛇纏繞。有個圓滾滾的東西垂落。
薛祈安蹲在她面前,將腳鏈撥正,拍凈她衣袂沾染的沙土,仰起臉輕輕的:
“現在也是,只有我和師姐兩個人不好么?”
少年沒躲開她的觸碰,烏睫輕顫,如蝴蝶翅翼般輕輕掃在她指尖,耳朵一抹緋紅。
薛祈安:……?
莫名想再看一次。
“勤奮如我,在秘境期間也要確保不落下合歡宗功法。”她認認真真的。
她看著少年抬手松了松衣襟,褪去外袍,隱綽露出截蝴蝶般的鎖骨。
林間光影沉浮,如練月華穿透枝葉罅隙停留于少年瑰麗的面頰,暈開抹秾艷亮色。
就一行字。
薛祈安:“……”
薛祈安猛地掀起眼皮看她。
……很漂亮。
虞菀菀聽見自己咽了咽口水。
“當然好啦。”
連聲音都像不曉得從哪飄來的,她竟然還很雀躍輕快:“有些事確實不方便外人在。”
肩膀被輕輕一推。
少年跌坐在地,手被十指相扣地摁住,驚訝掀起眼皮看她。
第 36 章 浮屠秘境(二)
虞菀菀捧住他的臉低頭,慢慢湊近,卻停留在離那兩片薄唇一寸之處。
轉而悄悄的,在他唇角親了親。
晚風繾綣,草木靜默。
呼吸無聲又靜謐地纏繞著。
少年身子微微后仰,許是太驚訝了,他并沒有攔她的動作,好奇看她。
面頰泛紅,眼尾紅痣也有種很好親很好欺負的勾人。
“你又誘惑我。”
虞菀菀捧著他的臉,指腹在眼尾位置,揉.弄著那顆紅痣,很不滿控訴:
“我差點真就親上去了,等會真要把你親哭了。”
……親哭?
薛祈安愣神一瞬,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些什么。
唇角還沾著濕漉漉的溫熱。
有股難言的癢意,從她親過的地方蔓延全身。
又親他。總親他。
虞菀菀眸中閃過縷暗色,卻將胸口衣襟扯得更開,落在沙灘上的影子似尾魚。
男人暴跳如雷,氣得說不出話。
同時,鮫人脖頸細帶被拉緊,飛速打了個蝴蝶結。
虞菀菀也悶悶說:“沒關系。”
他顫了顫烏睫,輕輕應好。
親吻時的說不出話和身體發軟,純粹是其他事加持。
薛祈安輕壓眼皮,莫名生點惱意。總全身而退,哪有這樣的好事?
沒親多久,倏地銜住他的唇,試探伸進來什么。
“其實我也想兩個人待著。而且有外人在,我就不能碰你了嘛。”
那人向她屈起右邊胳膊,秀著肌肉說:“我們在舉行海灘身材大賽,隨機選取路人評分。”
手卻被一電,她動作一滯。
這羅盤是合歡宗專為浮屠秘境打造的法器,并非用來指方向。
少年垂睫看去,像是沒經住誘惑,伸手要碰觸那片裸.露的肌膚。
虞菀菀忽地喘不上氣,在他懷里,身體莫名發軟。
“薛祈安?”
誰也沒再說話,壓抑卻仍急促的呼吸彼此交織,隱沒于晦暗夜色里。
果然還是她最獨特最有趣。
全都是他獨享的聲音。
盤面有很多小紅點,每一個都代表這方向的修士數目。合歡宗修士,則是粉色的點。
耳邊鈴鐺仍叮當作響,像天底最動人的樂章。她就在這兒,只是不曉得在哪。
海面波光粼粼,半邊如月華般銀白發亮,半邊如日光橙紅。
虞菀菀看他的目光漸漸古怪。
耳邊鈴聲一瞬不停,他忽然就笑:“把師姐關起來怎么樣?就再也不會弄丟了。”
離她目標還差點兒。
正好弄到腰鏈的寶石,他本能一抖。
虞菀菀只能撥了撥腳鏈,希冀也許是什么障眼法,他能聽見呢?
少年立刻往旁邊挪,涼涼望來。
他們踩在綿軟潔白的沙灘上,不遠處,森林的這頭連著片無垠大海。
最濃稠晦暗的霧色里,疾電舞弛,一瞬驅除整片繚繞霧霾,不染纖塵的白色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天天吃薛祈安這種細糠,她能怎么辦?
那就只有她要找紫浮蘿了。
虞菀菀倉皇抬眸,遠處山崖邊似鷹鷲的黑影振翅而飛,一頭扎入烏云間。
“其實……”
漂亮的。一騎絕塵的漂亮。
他說什么了?
虞菀菀要替自己下次的快樂爭取。
沒人應。
她說和做當然不同,走過去。
渾身上下都是陌生的癢意和燥熱,骨髓縫隙里被陌生歡愉浸透,順著血脈彌漫。
毫無技巧可言,氣息侵占外,唇上只留有細密的刺痛。
她穿書遇見的反派,把她嘴唇當肉骨頭啃,腫得見不得人。
這樣漂亮的模樣。
虞菀菀倏地別過臉,悶悶的:“那反正就是很痛嘛。”
好像回到他摁著她靈力糾纏時。
“對不起,你太漂亮了我手就有自己的想法。”虞菀菀麻溜道歉,玩他紅痣的動作卻不停。
話語卻被她的喃喃自語打斷:
空中浮現張纏繞白電的細網。
遠比他親時感受更明顯,幾乎她碰上來的瞬間,薛祈安就止不住發抖。
薛祈安提著她后頸,面無表情地把她從自己身上拽下來。
“早這樣不就好了。”薛祈安抹了把脖頸血跡,忍不住笑,“你頂著我師姐的臉,老讓我下不去手。”
“你差不多了。”
男人眉目方正,輪廓清晰,腰腹肌肉輪廓也算分明,的確是以前虞菀菀刷視頻愛看的類型。
鮫人們面面相覷,倉皇搖頭。
……這種話在她那是這么解讀的?
一旁同伴已經在驚雷中化為灰燼,她忙驚叫說:“我們是根據你腦海里的想法變化。你最先看見的,就是你喜歡的人。我們不知道是誰!”
她的唇瓣帶著青澀的熱意壓住他,綿綿軟軟的,帶著股甜膩甜橙香,和他的氣息和呼吸攪在一處。
鮫人們都不約而同松口氣。
他實在是不耐煩了。
再往前,蟲鳴消散,溫度微降,繚繚白霧愈發濃稠。
虞菀菀又譴責他:“這樣就是你的不對了:用話語勾我,用臉誘惑我,還什么都不許我做。”
“……”
他輕輕壓了壓眼皮,連耳朵都有熱意蒸騰:“師姐,別再動了。”
薛祈安一彎眉眼:“在哪兒?我幫師姐看看。”
其實他的嘴唇也沒好到哪去,被咬破皮,血珠子往外滲。
她立刻抬頭看他,兩頰被月光映得瑩白發亮。
算不上多嫻熟的吻。
她壓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后的樹上,張開,含住他的唇。
沒說一個字,又被她壓著親,帶出的銀線重新吞回唇齒。
膝蓋也抵住他腹部,不許他再動。
“或許吧。”薛祈安不置可否。
面頰被她那堆胡作非為的動作弄得,還在滾滾發燙,耳邊鈴聲也未有片刻停止。
干脆炸毀整片島嶼海域,掘地三尺,早晚能把她找出來。
少年慢條斯理把袖子攏齊,笑得愈發開懷:“我當然不會關你的。”
虞菀菀松口氣:“早說開玩笑就好了嘛。”
昏暗光線穿透樹縫,少年少女投落地面的身影幾乎如水乳交融般難分彼此。
靈魂深處涌起股極其歡愉的顫栗。
又紅又腫,熟透了似的。
/
少年呼吸一亂。
虞菀菀才想起事情起由。
……像個鴛鴦火鍋。
這絕對不是被親哭的,是被咬哭的!
虞菀菀行走在長無盡頭的沙灘邊,皎月高懸,渾身卻是如曬陽光浴般的燥熱,好似一瞬從涼夜步入暖日。
少年懶散撩起眼皮:“說。”
之前被他摁著做時,也漲了好感。
虞菀菀扭成麻花,眨眨眼:“可以嗎?”
明顯誤會了她的眼神,少年垂眸輕輕的:“你別這樣看我,我確實不知道會腫成這樣。”
一副置身事外模樣。
她面頰潮紅已經退去,瞥眼身側少年,手又癢癢的,去碰他腰側說:
羅盤沒問題的話,也就是說,這些人忽然離開秘境?
不想羅盤那片擁擠的紅點,忽然在她眼皮底,消失一大堆。
他連掌心都在發癢。五指下意識蜷起,牢牢同她十指相扣。
虞菀菀:“……”
薛祈安:“摘不下來。”
怎么這么喜歡呢?
薛祈安:“……”
她才抬眸伸手去抓他的袖子,輕聲說:“可以不要把我關起來嗎?我想和你一起。”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虞菀菀有了主意,忽然去摸他的腹肌。
羅盤指針四處亂轉。
薛祈安退后半步,指尖繞著疾電,撥了撥耳墜:“師姐,我不想被現在的你碰。”
少年躲開,面無表情看她。
來感覺了。
這兒就是剩她一人。
虞菀菀從懷里掏出羅盤,和他說:“應該在西南向。”
少年卻還是輕輕的:“嗯,對不起。”
耳邊似乎聽見隱綽的妖媚歌聲。
薛祈安擰眉反應一瞬,才想起那句:“只有我和師姐兩個人不好么?”
她明顯早有預料,摁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纏綿地禁錮住他。
她下意識碰了碰唇。
抓了個空。
還沒碰到,手腕就給擒住,少年微笑:“師姐,老實點。”
只是鳥而已嘛。
即使和樣貌一樣,其他人說出的話都不像她那么好玩。
“誰?”鮫人一驚。
下一瞬,面前青年的臉隨她心念變成少年的臉,連身材都好很多。
下一瞬,她難以置信瞪大眼,腦袋被狠狠摁住。
他們大多受了傷,尾部焦黑,強撐著往海里跳,卻被彈了回來,
“看來你可能會知道她在哪。”少年打了個響指,烏云間白光交錯,悶雷陣陣。
她往他這又走幾步,看向那群鮫人低聲問:“方才就是他們動的手腳?我突然和你分開了。”
早就知道他特別敏感,碰哪哪都容易紅,卻沒料到親吻時會紅成這樣。
少年屈腿坐著,自下而上望向她,唇邊掛著抹散漫笑意。
問半天一個有用的字也沒問到。
真難搞。
確實只剩她一人了。
……難道他其實很喜歡親,親完就能漲好感嗎?
腦海里都是叮叮當當的脆響,薛祈安忽然就有些難集中注意力。
虞菀菀越想越氣,憤憤說:“你回去必須拿櫻桃梗勤加練習!不然白長那張很好親的臉。”
柔軟纏繞,濕漉漉地勾住他。
左右生著高大闊葉木,葉片兩側是如血的深紅,向中過渡到淺綠。
鮫人猛然反應過來問:“你是問跟你一起的那個小姑娘?你看到了她?”
少年嗤笑:“可以,你繼續想吧。”
他別過臉,繃緊下頜:“師姐,你離我遠點。”
“唔……這兒走。”
看見他的人越少,當然看中他的人越少。
虞菀菀恍然大悟:“早說啊。”
“還有這種好東西呢?”
她仔細看了,劃掉“7”,改成“5”。
有這樣的姿色,光是存在和呼吸都是在無聲勾.引。
少年猛地回頭,面無表情看她,唇瓣和眼眸被月光一照泛著水潾潾的濕意。
對方像受到侮辱,湊近說:“打分要結合臉,你仔細看看我的臉再說。”
好東西享用起來總是費精力的嘛。
重新回顧現有信息,他們很快離開原地。
對視良久,他烏睫一顫,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唇瓣。
薛祈安微笑:“胡說八道。”
她試圖聯系薛祈安,可什么聯絡方式也不能用,別人也聯系不上。
忽然,白電疾馳,如銀蛇亂舞般撕裂沉悶霧氣,露出整片染紅的沙灘。
薛祈安驚愕回神,面頰被她烏睫弄得麻麻癢癢,連血液都在翻涌滾燙。
虞菀菀:“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怕冷,想要用我微薄的體溫幫你……”
又想起方才那一個吻,或者是一段時間的吻。
那張清麗動人的臉霎時變成青面獠牙,長而銳利的指甲直奔他脖頸。
薛祈安忍不住要推開她:“虞——唔。”
虞菀菀:“你吻技簡直了,怎么會這么差!你頂著這張臉怎么敢這么親的!”
“師姐。”
身側那股冬日冷空氣味比任何時候都應景。
虞菀菀霎時眉開眼笑:“不錯,這樣可以。孺子可教也。”
刷!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碰到自己的眼尾,摸出點濕意。
不是啃就是親。
過好一會兒。
越往前走,溫度似乎越低。
他遞來張表:“請您幫我打個分。”
但最近吧……總覺得有哪不對味。
他一手箍住她的后腦勺,另只手摁住她的腰,垂眸銜住她的唇,吃得很專注。
薛祈安很神奇地看她。
她忽然一把抓住他衣襟,仍跪坐在他腿間,直接低頭親下去。
沉默片刻。
她搓搓胳膊,暗惱自己的多心。
薛祈安忍不住笑,嗓音愈發溫和:“除非師姐愿意把腿砍了——”
“在哪買的?帶我也去弄幾個唄,我也想聽。”
這是她要私藏的漂亮。
虞菀菀像沒看見他們,快步上前伸手去碰觸他眉心一點血跡,心疼說:“這是怎么弄的——”
薛祈安依言照做。
虞菀菀正想感慨一瞬,忽然發現身側靜得好似只有她一個人。
虞菀菀飛速老實:“我差不多了。”
虞菀菀撇撇嘴,瞥眼他的臉,又立刻斗志昂揚。
“脖子后面,看得到嗎?”她向后走了幾步,伸手解脖頸系帶,露出鎖骨片白花花的肌膚。
她愣住。
“她看到了好多人,最先看到的也不是你,所以我才沒反應過來。”卻忽地聽鮫人急切解釋。
漫天驚雷一滯,銀色長劍無聲散去。
虞菀菀乖巧駐足:“我只是想問,你在秘境里有沒有想要的?我們可以去找。”
薛祈安抿唇:“沒有。”
在渴望她。
薛祈安:“……”
虞菀菀揪著薛祈安衣袖往旁,踝上的腳鏈已經被捂熱,輕輕晃動。
“那要不要,”他頓了頓,似是想點什么,才輕笑說,“和我分享一下?”
他的嗓音還有點不平穩,虞菀菀聽得耳根子發癢,忍不住抬手去捂。
“好東西要懂得分享。我都不敢想象,要是你一動腰我就能聽見聲音,我將是多么快樂的小女孩。”
完全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那群鮫人卻如見鬼般聚到一處。
岸邊躺著數條上身人、下身魚尾的生物,烏發曳地,背影妖嬈,扭頭時卻是食人魚般的獠牙面容。
少年修長身影漸漸浮現,眉目噙笑,猶若拈花弄枝的活菩薩。
樹葉無風而動,在濃郁夜色里發出急急怒嚎。
虞菀菀正發自內心感慨:“我真是太善良了——唔。”
那顆紅痣像艷麗綻放幾近凋萎的艷色玫瑰。虞菀菀忍不住要碰。
“薛祈安?”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薛祈安輕笑,雷電在身側凝成長劍。
他的羅盤同樣空一大片。
薛祈安微闔眼,系著腰鏈的腹部好似有陣輕微熱意。
“有人要回答我么?她人呢?”
虞菀菀想了想,給他一個“7”的友情分。
沙沙沙——
/
“不是我對你挑剔哈。”虞菀菀徹底放飛自我,退后一步很嚴肅地說,“但哥們,你從臉到身材確實不太能打。”
……但看著就來氣啊。
……那她也沒親過啊。都是看書學來的。
“你的羅盤拿出來看眼,我的好像有點問題。”虞菀菀手肘撞了撞薛祈安。
薛祈安沒懂她什么眼神。
虞菀菀擺弄著羅盤,確認方向沒錯。
還沒說完,薛祈安就微笑接話:“幫我暖腹肌?”
這回還沒親哭呢。
下一瞬,身后忽然聽見聲試探:
“薛祈安!”虞菀菀一把推開他,手背抹去唇上液漬,漲紅臉。
薛祈安:“……”
又想拖她沉淪。
嘴里竟然彌散股淡淡的血腥味。
少女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退一萬步,這也不能怪她頭上,都是他明知她意志薄弱還說奇怪的話誘惑她。
別人穿書遇見的反派,天賦異稟,第一次接吻無師自通般把人親得渾身發軟、喘.息連連。
還在方才位置,海面被粉霧籠罩。
趕緊來。
虞菀菀惱:“你,絕對是你。”
“好嘞。”虞菀菀很爽快。
虞菀菀稍微松口氣,捏著桃花扇慢慢往前走,免得吃了沒準備的虧。
卻還是有幾根倔強的手指,隔著腰封,戳了戳他的腹部。
弄到那條銀腰鏈時,少年抖得更厲害。
那片肌膚被擋得嚴嚴實實。
卻聽他輕輕的:“對不起。”
可他們兩個小粉點卻挨得很近。
鮫人擅幻術,能偽裝成任何人,只有攻擊得手的一瞬會化為原貌。
虞菀菀不搭理他,繼續撥弄腳上那條細細的銀鏈問:“這個要怎么摘?”
修士和小龍都是大補之物,他們本來是要吃掉這兩人,結果……再沒人敢向這少年動手。
虞菀菀掰著手指給他數:“八塊腹肌、人魚線、鯊魚線,還有公狗腰。”
少年吻了上來。
氣息噴涌而入,又兇又急。
“我也沒親過別人。”他嗓音更輕。
穿過這片濃重白霧,耳邊水流聲漸大,視野驟然開闊。
很青澀蠻橫的一個吻。
剩下閃爍的紅點,也很快依次消失。
沒走多遠,面前沙灘忽然變得好熱鬧,無數身材健碩的男人聚在一處。
少年手背到身后,不著痕跡擦去指尖血跡,一彎眉眼笑:
平日里好感可是一點不動,豈不是說更親密的難道還可以漲更多好感度?
他額前碎發被風些許吹亂,半遮半掩那點紅痣,更顯人有種莫名惹摧折的傲氣。
虞菀菀想說她還沒親夠。
又紅又腫,還濕漉漉的。
又漲了一點。
叮鈴鈴。
唇瓣被他摸到的地方忽然好癢。
“還有不要用我師姐的臉,做些奇怪的事。”他笑吟吟警告。
她扭頭,四周彌散濃郁粉霧,視物不清。
他完全如兇獸般要將她吞吃入腹,刁咬舔舐,在她唇瓣胡作非為。
兩人已經離得相當近。
“師姐,現在誰哭?”
稍動動腦子,就知道這地兒不是幻境就是夢境。
譬若上次那個扔帕子的姑娘。
他也沒事就好。
他推開她,別過臉微.喘著。嗓音里的清冷涼淡不復存在,帶著甜膩勾人的喑啞。
薛祈安:“……?”
虞菀菀困惑:“干嘛……”
薛祈安看了眼,忽地垂眸,喉結些微一滾。
夜風漸大,眼尾滲出些微涼意。虞菀菀正要抬手去摸,忽然聽見少年笑:
摁羅盤正中后,可以設置方向,將指針撥到要去的地方,再摁一下羅盤正中。指針便會固定指向這個方向。
第一回誰都不得要領。
那他還總是很抗拒她碰。
說不上來,反正沒感覺。
她放下手,指著自己的唇辯解:“你看看,我才是被咬破皮受委屈的那個!”
清冽帶笑的嗓音響起。
他卻只是涼涼淡淡問:“所以呢?”
“對不起。”虞菀菀輕聲道歉。
系統及時出聲:【好感度:62】
她扭頭背對著他,一撩烏發說:“聽說鮫人獠牙銳利,好食生肉,我剛被她咬了一口。”
她也扭頭柔聲喊:“薛祈安……”
虞菀菀忍不住多看眼。
還想親啊?
薛祈安眼皮都懶得掀。指尖一勾,空中盡是噼里啪啦聲響,數道白電驟降。
她動作實在青澀,速度卻實在飛快。起初只敢輕輕啃弄他的唇,后來漸漸用力。
虞菀菀蹲到他面前,在叮當鈴聲里,再度碰觸他腹部腰鏈的位置:
“沒外人在也不行。”薛祈安摁住她的手,面無表情說。
“你好,請問可以幫個忙么?”她被個穿著泳褲,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攔下。
弄得他實在是,很舍不得殺她啊。
字里行間是這樣的意思:
她不喜歡你。
少年一愣,驟然掀起眼皮。
第 37 章 浮屠秘境(三)
天與地朦朧一片。
遠山隱匿于繚繞云海間。
風勢漸大,靜無波瀾的海面忽然之間白浪翻涌,擊打在高聳巨石底,浸濕一抹茶白色衣擺。
少年長腿垂落,另只腿支起,肘搭著膝蓋,垂眸默不作聲打量著翻涌浪花的海面。
耳邊銀鈴聲片刻不止。
她應該在附近。也應該出來了。
為什么不來找他呢?
這就是不喜歡嗎?
薛祈安烏睫輕顫,于面頰撲落又濃又密的陰影,像一隅不為日光照亮的晦暗角落。
往深海去的方向,緩緩飄來幾個漂浮的木箱和斷裂的桅桿。
像是有船在這附近沉沒
薛祈安不太在乎。
他手撐巨石,從頂部一躍而下。足尖剛陷入綿軟沙面時,忽然聽見聲細弱蚊蠅的:
“薛祈安。”
他愣了一下,往巨石后望。白浪滾滾間,一抹銀白亮色撞入眼簾,拍起陣陣浪花。
腕忽然一涼。
薛祈安愣了愣,抓她的手剛伸出去,袖子從指尖溜走。
其實不可以長時間離開?
“師姐知道這兒是哪么?”
系統卻沒聲了,三次發言機會已經用完。
“秘密?”虞菀菀再問。
手背被輕輕拍了拍,少女看著他很嚴肅說:“公主抱,謝謝。”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幽默?
“我知道了!你別弄我尾巴,你還要做什么你好好說成嗎?”
薛祈安忍不住笑:“師姐不是想摸我尾巴?我同意了。那我想摸師姐尾巴就不行嗎?”
他安安靜靜看她,那對布滿碎光的霧藍色雙瞳近在咫尺,比整片海域還溫柔。
氣息浸潤,烙印標記,再不動聲色藏匿占有。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起來。
一番指導后,虞菀菀總算滿意了,在他懷里找個舒適姿勢窩下。
專用來藏寶物。
像棉花糖里摻點而鹽,虞菀菀從沒吃過這樣的海水。
薛祈安垂睫,輕輕撥了撥她手腕系著的銀鏈:“我家不在這兒。”
不見有何動作,疾風驟起,少年身影從她視線里消失。
話音未落,她也被撲進水里。
少年逆著光,神色些微晦澀,那對霧藍色眼瞳好似比這整片海域都莫測。
不看臉也是,破天荒地頭一遭。
末了還加一句:“我要看到臉哈。”
這也是系統要她攻略反派的理由。
她音量忽然變高,也忽然發抖。
唇邊一涼,是被她弄起的水花,有幾滴正好濺入她嘴里,竟然是咸咸甜甜的。
虞菀菀趕忙屏住呼吸。
這合理嗎,請問?
知道他現在有點兒惱火,想把她直接囚.禁在這片海域里嗎?
虞菀菀嚇一跳:“我可以離開水嗎?”
“可靠嗎?”她問。
害他差點就覺得,她在騙他。
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貌,手還能偷偷摸摸腹肌。
“而且附近有海,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往里撲騰。”虞菀菀自認思慮充分。
浪花飛濺。
水跡順著巨石,叮叮咚咚落在海里。
水面倒映的皓月好似倏忽間觸手可得,無數亮閃閃的熒光在身側漂浮,纏繞于少年昳麗眉眼間。
她曾親眼看過薛家人如何對待他。
薛祈安:“……”
他不動聲色收回手,托臉笑問:“知道什么?”
虞菀菀發愁,魚尾無意識地勾住少年的腿,纏著晃了晃。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薛祈安也笑,好似完全沒察覺方才她一直在和系統說話,溫溫和和的:“我也喜歡師姐。”
“然后我拿衣服擋住尾巴,和你指方向,你帶著我去。運氣好的話、天明之前就能找到紫浮蘿。”
她游動的動作戛然而止,被拽著銀鏈,從海里往他懷里一撈。
系統察覺到她的想法,聲音同時在腦海響起:【宿主不用擔心,理論上這些不會發生。攻略完成后,我們也會確保宿主安全。】
虞菀菀不知道,但她會猜:“龍族遺跡。”
覷著少年神情,她就曉得自己猜對了,忍不住感慨:“你真是家大業大。”
海浪撲在面頰,冰冷的手環過他脖頸,飛濺的水花連他上身衣衫也浸個濕透。
虞菀菀尾巴拍了拍海面,露出系在魚尾收束位置的銀鏈。
只是變成現在這樣……
“喔。”
摸尾巴是這么奇怪的事嗎?
她綁的腰鏈。她的標記。
又癢又麻,身體都軟綿綿提不上力。
生繭的指腹在她下頜摩挲,又癢又麻,虞菀菀的魚尾忍不住拍打水面。
“先等會兒。”她揪住他衣襟說。
這樣啊。
薛祈安抬手抹去滿臉水,忍不住笑:“我是說,我會能隱去師姐蹤跡的術法。就用這個怎么樣?”
想了想,虞菀菀遲疑低頭:“你覺得紫浮蘿可以長在海里嗎?”
“因為剛才師姐藏起來了,我有點擔心。”
那條鮫人果然在說謊。
“師姐,你之前碰我龍角也是這樣的。”聽見少年溫聲說。
虞菀菀心癢地戳戳他的紅痣:“沒,就想說你好漂亮,我好喜歡。
……她怎么回事?
虞菀菀:“好吧。”
“可靠。”少年頷首笑,“這是龍族的看家術法了。”
幾乎是等到她和系統說完話,少年才出聲喊:“師姐?”
薛祈安垂眸,眉眼倏地一彎。
可小說里他確實釋放無數妖族,也確實死于寒霰劍下,魂飛魄散之時妖境入口也被薛明川徹底毀滅。
依舊很漂亮。
尚未干透的烏發耷拉在肩頭,顯得人有種懶懶散散的愜意,混著海風的呼吸都愈發繾綣溫柔。
早知道炸毀鮫人一族的幻境后,把她弄出來后,不放那群鮫人走,全殺光算了。
少年整個人栽在水里,雙手撐在她身側,烏發也浸濕了不停地淌水。
幾個呼吸間,少年竟已至她跟前,重新將她從海水里撈起來。
“這只是從妖境里沉沒的一處海域,曾經歸玉銀一族管轄。”他嗓音更輕了,不再往下說。
好好好,你小子還會報復了是吧。
薛祈安垂睫,掩住眸中晦色,嗓音依舊溫柔帶笑:
只被他一人私藏。
當時血液飛濺,她還嚇了一大跳。
如果她攻略成功,這些還會發生嗎?血流成河和他身首異處。
下一瞬,海面被擊出碩大浪花,撲涌在少年身上。
“師姐還沒回答我呢,”薛祈安指腹抹去沾著的水滴笑吟吟問,“可以嗎?只被我一人看見。”
虞菀菀心里忽然有點不安。
他從喉間發出聲輕笑,乖乖照做。
“我知道了!”虞菀菀忽然跳起來,“噗通”一聲掉進海里。
她被他抱著從巨石邊往海岸走,沒幾步,羅盤指針卻四處亂轉,顫動不停。
虞菀菀撥弄著羅盤,看指針方向。
他松開她的下頜,耳邊銀鈴和銀鏈卻驟然叮當作響。
薛祈安渾身都濕透了,碎發濕漉漉黏在額前,衣擺滴落的水珠在海面漾開一圈圈漣漪。
薛祈安絞著他們之間的銀鏈,很溫柔說:“好,師姐去吧。”
但如果,妖境本來就是他的家呢?虞菀菀一瞬有個荒謬的猜測。
隨她動魚尾的動作。
他抿緊唇,一時沒有動作,悶悶別過臉,烏發遮掩的耳尖發紅。
少年微笑:“因為師姐說了我不太喜歡聽的話。”
虞菀菀記得他落魄后黑化,向世界復仇的第一步就是打開了妖境。
薛祈安看眼臂彎間垂落的銀白色魚尾,烏睫一顫,極輕抿了抿唇:“其實……”
不錯,完美——
虞菀菀問系統:“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沒的?”
虞菀菀別過臉,耳根子發燙。
他輕輕的:“我剛才已經等過師姐很久了。”
虞菀菀試圖把尾巴藏起來,卻給提著收束部位的銀鏈從水底拎出來。
腰封下,似乎有幾聲叮當脆響。
薛祈安:“……”
可泡在水里竟然有股皮都展開的錯覺,她也懶得爬回石頭。
那她就是喜歡他。
除了腰封,她回去一定要把他的腰封都處理掉。摸也摸不盡興。
虞菀菀看他這副模樣,心又癢癢,沾著水花去弄他的紅痣解釋:
薛祈安神色微暗,笑意卻不減。
虞菀菀:“……”
環顧周遭,除綿延的沙灘和高聳巨石外,沒看見一丁點藤蘿植物的蹤跡。
海里浮出個烏黑腦袋,秀發如初春楊柳般柔柔飄動。
少年摩挲她的下頜,嗓音柔軟似風,含笑說:“這樣就好了,我也不會再把師姐弄丟了。”
“你在那等我,我現在過來。”虞菀菀嚇了一跳,趕緊向他游去,一時也忘記他是龍。
亮閃閃,像寶石一樣的漂亮。
虞菀菀一彎眉眼,魚尾向內勾住他的手臂。
“我也不想把你弄丟呀。”
少女撲過來抱住他,魚尾拍擊海面,在身側濺起陣陣水花。
/
鮫人說,喜歡是看見彼此會很開心。
“是這個原因嗎?”虞菀菀恍然大悟。
這明明就是喜歡。
那陣只有他能聽見的銀鈴聲愈響,近在咫尺。
薛祈安這才松手,由著她撲棱尾巴藏到石頭后警惕看他。
耳鰭被忽地拽住,捏了捏。
親吻時正好是她偏過臉的角度。
……再這么亂講話,早晚親哭他。
虞菀菀霎時渾身發軟,尾部更快擊打水面。
虞菀菀尾巴一拍水面,很快下定決心,往海里撲騰說:“我下去看看,你要不在這等我——你摸我尾巴干什么!”
這說明……紫浮蘿就在這兒?
她在的這處可一點都不淺。
他低頭湊近,鼻尖幾乎抵觸她的鼻尖,灼熱呼吸混著滾滾海風呼嘯而來。
虞菀菀偏過臉。
她低頭,竟然是只……銀鐲子?
少女拖著條銀白色魚尾,雙手罩住耳朵,不情不愿地從巨石后挪出來。
她松開手,露出變成銀白魚鰭的耳朵。
他卻只是抹了眉眼濺的水花,笑得愈發開懷。那點霧藍色幾乎都要看不見。
她剛都不敢離開水,生怕變成魚干。
虞菀菀好奇:“為什么突然限制你?”
虞菀菀惱又惱不起來,憋著口氣悶悶說:“總之,羅盤顯示紫浮蘿就在這兒,我懷疑是海底。我要下去,你自己看著辦。”
算啦,不要讓擔憂浪費了今天,沒發生的事擔心也沒用。
“可以啊。”聽見她應得堅決果斷。
虞菀菀微笑。
薛祈安愣了愣:“嗯?”
至少還有兩個時辰才天明,尾巴又沒法用術法弄掉,萬一別人捷足先登了怎么辦?
喜歡啊。
還要說什么他全忘記了。
海水漸深,沒過他腰側,被浸濕的白色衣袍于身后漂游,好似他曳著一抹云向她而來。
但她才剛有尾巴,游得不熟練,竟比不上他走路的步子。
不過正好空中悶雷連續,鮫人受到驚嚇忽然全部跳入海里。周圍幻境跟玻璃罩子一樣龜裂,她就稀里糊涂又回到原處。
虞菀菀憋悶瞪他:“松手!”
她連一毫米都挪不了。對視時,少年還一如既往乖順地彎彎眉眼。
少年清冽涼淡的嗓音如小鉤子般,她耳朵被撓得又熱又癢,忍不住抬手捂住。
透著濃郁又熟悉的氣息,是他妖力所化。銀鐲子這頭牽出條銀鏈,叮叮當當,那頭系在少年腕側的銀鐲,像對銀鐐銬。
腕間叮當一瞬。
他垂睫溫溫和和的:“師姐本來也不重。”
她揪住銀鏈,魚尾一拍他的腰背輕哼說:“你師姐就是你師姐——”
那只鮫人就趁這時候逃走。
抬眸對上少年好整以暇的笑意。
她被抱到石頭頂放著,身上沾的水一下把石頭弄得濕漉漉。
之前就知道浮屠秘境是處遺跡,只是不曉得遺跡的主人是誰。
她現在和他待著很開心,抑制不住的開心,所以才會用尾巴纏住他。
虞菀菀:“……”
面頰被戳了戳。
她剛才看到的海灘帥哥全是鮫人構筑的幻境。帥哥突然襲擊得手后變成鮫人,每一招都像要把她頭擰下來。
“師姐,以你的腦子,想半天就想到這樣的解決方案嗎?”
“薛祈安。”她忍不住喊。
又重又兇,帶點懲罰意味。
那張漂亮的臉蛋離她很近。
虞菀菀以桃花扇抵御,誤捅妖丹。
妖境。
少年輕輕“喔”一聲,烏睫微顫,垂眸看她會兒,忽然捏住她的耳鰭揉了揉。
幻境被破后,海面也終于露出真容,再不是先前靜無波瀾的模樣。
虞菀菀沒弄懂,尾部的鱗片倏地被摳了摳。似有電流直達腦顱,她頭皮一陣發麻,倉皇道:
水波一晃,她抬眸,看見少年滿不在意地下海向她走來。
“或許你可以抱我嗎?”虞菀菀卻問。
虞菀菀用尾巴狠狠一拍水面。
她癢得直縮脖子,又被掐住下頜抬起。
她親了親他的紅痣,又飛速推開他:“都說過不要離我那么近,我會想親的——這不能怪我,你湊過來、臉也是你長的。”
……?
從石頭掉下來是場意外,虞菀菀還沒習慣她的尾巴。
他們并肩坐在巨石上。
虞菀菀不自在移開視線。
……她說什么了?
他好似還有點委屈,烏睫一耷。
系統委屈:【我的發言次數被上級限制了,除報好感外一天只有三次,我要省著用。】
他就仗著張好臉胡作非為吧。
虞菀菀惱惱地想。
耳邊銀鈴愈發清脆急促。
虞菀菀往前游點兒,仰起臉笑說:“我會給自己施術法,就會變得很輕。”
她用尾巴揍他,拍在腰腹位置,少年渾身一抖。
眸中卻沒多少驚訝,含著懶散笑意。
薛祈安如實說:“我不知道。不是都記載紫浮蘿生長環境不詳么?”
想贏等下輩子吧。
那點紅痣如他面頰一抹玫瑰艷色。
正常鮫人是可以,但正常鮫人還能自由變換魚尾和人腿呢,她就不行。
“我剛才只是在適應變成個鮫人啦,沒有要把你丟下。”
海風柔和,海面漾開圈漣漪,像團金銀二色的鴛鴦火鍋,加了點兒辣,燙丸子時漾開圈水紋,看起來倒是很好吃。
她忽然也猛地一拽銀鏈。
“……”
“我也不知道怎么變成這樣了。”
虞菀菀困惑。
系統:【上級說我話多,和宿主關系過于密切,還守不住秘密。】
下一瞬,聽見他慢條斯理說:“其實完全沒問題。”
可紫浮蘿咋辦呢?
噗通。
少年在她身側坐下,也不管同樣濕透的衣袍,側目看她笑:
薛祈安忍不住笑:“師姐碰了鮫人的妖丹?”
虞菀菀不太滿意自己的表現,又把頭扭回去,唇角卻被戳了戳。
少年卻沉默了會兒。
“師姐不用擔心,鮫化最多持續五日,也只有入夜才會變成鮫人。”
少年手攬著她的脖頸,呼吸混著冰涼的海水游弋而過,抱住她一起墜入深海。
他的嗓音在她耳側響起,輕松而愉悅的:“嗯,我師姐就是我師姐。”
專為攻略他而來的師姐。
為他而來的師姐。
第 38 章 浮屠秘境(四)
虞菀菀下意識屏住呼吸。
眼前一切愈來愈遠,光線暗淡,她好像陷入片晦澀囚牢,視線也漸漸發黑。
忽然。
“師姐,你打算憋死自己嗎?”聽見少年含笑的嗓音。
四面俶爾驟起亮光,空中海面像燃著一抹烈焰,映清少年瑰麗的眉眼。
身側形態各異的巨石疾馳而過。
……喔。她可以在水里呼吸。
虞菀菀松開他的脖頸,擺擺尾巴:“你抱得太突然了,我沒反應過來——怎么忽然抱我呀?”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奇怪“咔咔”聲。
她仰起頭,眸中映出空曠幽邃深海間的一點璀璨銀光。
那是個銀白的蚌殼。
后翼懸天,暈開似皓月清輝的光圈。當著她的面,徐徐打開,吐出一輪如烈日的橙紅珍珠。
海底一瞬被照亮,如虹霓般絢爛。
水母一縮一張悠悠晃過,魚擺擺尾,說不出名的亮晶晶生物匯聚行過,像深海一尾流星。
“肯定啦,少主討厭看廢墟。”
虞菀菀一個接一個扎著,過會兒,抬眸哼哼兩聲說:“你看,除了你大家都喜歡我的蝴蝶結。”
薛祈安:“嗯,真正的日月海不在這。”
原來他這么有東西的嗎?
話音未落,少年倏地垂眸,彎而翹的烏睫上下一顫,語氣也放輕:“是我擔心師姐累。”
虞菀菀:?
……臥槽。
忽然就想起誤入仙境的愛麗絲,她怔愣看著,也像那樣在幻景間出神。
薛祈安溫溫和和說:“師姐,少抱會兒,免得累。”
海底……是這樣的嗎?
虞菀菀嘿嘿一笑,又抱抱它:“不客氣。”
羅盤指針指向不遠處的沉船殘骸。
薛明川并沒讓他們進來,扭頭說:“你們原地等候即可,免得沉船有變,中了埋伏。”
銀龍飛馳行于深海間,帶起圈沖擊波似的水紋。幾息便離船很遠,載著她停在一片殘破的白色宮殿前。
少年忍不住笑,眉彎如月。
每一只龍魄好像都很震驚地頓住,和她一起,齊刷刷看向屋頂。
虞菀菀下意識抬眸去看身側少年。
薛明川。
輕擰的眉頭卻突然被微涼的指尖撫開。
……那他呢?
虞菀菀一愣:“那要多少鱗片?”
虞菀菀想起看過的書:“這是白玉殿?”
這樣毫無難度就拿到了?
“白玉殿要是有個天窗就好了。”虞菀菀給龍魄綁著蝴蝶結,有一搭沒一搭同薛祈安聊著天,“蚌里暉還挺好看的。”
從四周向內漾開圈靈力波動。
薛祈安想了想就又說:“其實就是從仙海取走巨蚌的殼,封鎖日光制成的,師姐不如把它理解成海里的燃燈?”
龍魄沒躲。
虞菀菀這才抬頭打量面前的宮殿,身側少年已經抬腳往里走,熟門熟路。
還沒抱幾下,懷里一空。
常年被遺忘的深海宮殿迎來第一位生客。一團團白色的光團從四面八方騰起,匯聚成光海,好奇地圍繞著少女。
“等會兒,”她一瞇雙眼,猛地反應過來,“你不要岔開話題,我在等你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卻說:“等出去后,你試試這個紫浮蘿能不能修復符脈。不能我再想其他辦法。”
少年垂睫,一聲不吭地握緊木匣子。
虞菀菀一驚,趕緊松手:“對不——”
虞菀菀不禁扶額嘆氣。
“嗯。”
李明說:“紫浮蘿的方位我算出來了,就在這座沉船里。明川你跟著我就行。”
四處亂跑的龍魄突然頓住。
他微彎眉眼,扯著銀鏈在腕上纏繞幾圈,于縮近的距離間看向她笑著解釋:“這是蚌里暉,深海的日月。”
/
在靜謐幽邃的深海里分外清冽。
是很大的船了,船身分無數艙。
真的夠嗎?
少年想了會兒。
真正的。
薛祈安走過去,面無表情拿走她手里那個紅色的綢帶:
蚌里暉高懸上空,漫灑赤光。
手腕忽然被拽住,虞菀菀被他扯入懷中,頸窩處落著少年毛茸茸的腦袋。
虞菀菀困惑:“為什么?”
“是人,碰過鮫人妖丹而已。”
玉銀一族的龍宮。
真有鬼片氛圍啊。
薛祈安沒躲,低垂烏睫,安安靜靜聽她說:“所以要是你能修好符脈,要試試嗎?”
銀白色的魚尾上下一擺,系著的銀鈴便分外明顯。
身體忽然落空,她被一把抱了起來。少年輕笑:“師姐,等會坐穩。”
他就笑:“師姐你腦子呢?說什么就信什么啊?”
薛明川帶著萬劍宗弟子而來。
虞菀菀還沒來得及打量這是哪,銀光驟閃,他化作人形接住猝不及防摔落的她。
薛祈安想起方才她一瞬的躊躇,擰眉低聲說:
還沒開口,薛祈安就猜到她要問的,輕聲說:“他們在謝謝你,這是喜歡和害羞的意思。”
“而且少主還有危險的大事要干呢,大家都只能靠少主了。”
銀鏈捆住他們的手。
好有趣的模樣。莫名想看。
上回聽見,也是她走火入魔時。
她惱惱地一甩尾巴,擺弄著羅盤看看要去哪個方向。
忽然有誰“咦”一聲。
薛祈安下意識拽住。
即使只有他能聽見,鈴聲仍像充盈每處角落。
虞菀菀看見他和李明領著進入先前他們待過的房間。
薛祈安:“龍鱗。”
又舍不得揍他臉。
因為那是他的。
趴下的龍魄頓住。
日月海,好形象的名字。
虞菀菀在最里邊那間船艙找到個陳舊的木箱,羅盤指針顫動不止。
“再說了,”薛祈安彎彎眉眼,一如既往的漂亮模樣,卻有種涼淡的傲氣,“就算被發現,我也能確保師姐安然無恙。”
“嗯?”
虞菀菀不好直接說看見他不太美妙的過去,只輕聲說:“我夢見過你繪符箓的模樣,也夢見過你靠符箓大殺四方的模樣。”
薛祈安忍不住笑:“師姐,他又看不到你,你緊張什么啊?”
他猛地掀起眼皮,攬住少女的腰,迅速從窗邊撤離。
薛祈安沒躲,一彎眉眼:“嗯。”
虞菀菀忽然將木匣塞他手里。
一道銳利紅光橫貫沉船。
另一道嗓音,她也隱約熟悉,是李明的,挺語氣他兩蠻熟絡。
也沒說答不答應。
虞菀菀好奇多問一句:“那燃料是什么?也是油么?”
到后來,已經是有點像在撒嬌似的蠻不講理語氣。
“師姐緊張的時候會抱我。”
那兒是龍族的囚牢,堅不可摧。
想揍人。
虞菀菀端著羅盤,向指針方向游。
虞菀菀微笑,只想給他一拳。
“嗯?”
虞菀菀游動的姿勢一頓。
“……看見你臉就不太能生氣。”
海水翻涌,蚌里暉灑著亮光,無形間柔和了少女愈行愈遠的身影,好似眨眼就會消失似的。
虞菀菀真忍不住給他腦袋一下。
他卻只是垂眸,溫溫和和替她撥開路途可能會撞到的木桶、箱子一類。
少年平平靜靜的:“我沒說過我不喜歡。”
它懸掛上空,染紅整片深海。
木匣打開,閃閃發光的紫花赫然映入眼簾。
“少主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沉船內各式雜物添堵,破裂的帷幕漂浮上空,還有幾個空的酒桶生滿寄居貝殼。
她立刻撲過去抱住:“好可愛,還亮閃閃的,嗚嗚喜歡。”
不是。當然不是。
薛祈安拿走她全部的紅色綢帶,輕笑著溫和說:“沒有為什么。”
“所以,能不抱了嗎?”他又掀起眼皮看她,眼尾淚痣紅艷艷的。
現在這個狀況,她都能猜到,一碰面薛明川就得喊著“捉妖”提劍而來了。
虞菀菀倏地回頭,撞入少年映著燦爛烏金色的雙眸,同這片海域有著如出一轍的不真實的璀璨。
龍魄抱著綁蝴蝶結的尾巴,立刻變粉。
這兒本來就是龍族遺跡。
“試試吧,你這么漂亮,也舍不得拒絕同樣漂亮善良還是你師姐的小女孩吧。”
船身輕微晃動,窗外一角竹青色飄過,緊隨著是數道藍色身影。
耳邊還能聽見叮鈴鈴的銀鈴聲,系在腕間的銀鏈也被她動作扯動輕微晃著。
“安靜點。”薛祈安輕輕擰眉,別過臉不去看少女的身形,“我聽不到薛明川的動靜了。”
虞菀菀:“我——”
“串串?”少年困惑。
虞菀菀還記得這片海半邊橙紅,半邊銀白。
似乎看見薛明川投來驚愕一瞥,她把他攬得更緊了。
他輕壓眼皮,難忍地移開視線。
“聲控嗎?這么高級?”虞菀菀感慨。
身側海水流動,推著她披散的烏發上前,送到他的頸邊,也載了點兒烏金色。
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紅痣。
懂了,全自動龍控永亮燈。
說實在的,她不想遇見薛明川。
虞菀菀下意識攬緊他脖子。
虞菀菀:“……”
薛祈安也愣,眸中一瞬迷茫。很快垂眸,輕輕的:“不知道。”
上回就是,她第一次被他妖力行過大小周天梳理靈脈時,會緊張,就把他抱得很緊,還會發抖。
薛祈安:“……”
他耳邊有個年紀大點的龍魄老成說:“白玉殿隨少主心念操縱,少主想聽她的。”
“不要是鮫人吧。我討厭鮫人,他們總想占據白玉殿。”
在幫她度過走火入魔后,稀里糊涂的,第二次高峰就過去了。
薛祈安沒拒絕,嘆氣說:“行,我先幫你收好——”
他扯住那截銀鏈,摩挲著,在她察覺到了回頭時,忽地輕笑一聲說:“師姐,這兒以前其實是日月海的一部分。”
是發.情期的緣故嗎?可第二次發.情期應該暫時過去了。
這樣漂亮的,還不是最真正的日月海嗎?她忍不住問:“那真正的在哪?我可以去看嗎?”
虞菀菀:“……”
忽然,船身劇烈一顫。
畢竟……
“不要緊。”薛祈安摩挲著腕側紅痕,輕笑,“這是師姐給我的,怎么樣我都會很喜歡。”
虞菀菀俶爾回神,卻沒太領悟到他的意思,遲疑眨眼。
李明穩重開口:“沒關系,卦象顯示他們剛來,還在船上。兩人結伴,一為妖,另一人……算不出?像是被藏起來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卦。”
袖下五指卻不自覺攥緊。
壓根不搭理耳邊龍魄喊:“少主是大壞蛋!”
尚未反應過來,銀光如流星般載著她堂而皇之穿出沉船。
隨后幾聲硬幣碰撞似的叮咚聲。
尾指被輕輕勾住了。
“……糖葫蘆造型但串肉。”
遠處隱綽聽見聲爆炸似的“轟隆”聲。她立刻凝神去聽,又沒聽見。
這比說不喜歡還傷害她好嗎!
薛祈安莫名有些不適應,一顫烏睫,卻若無其事背手,跟她往船殘骸游。
“不一樣吧,這樣更刺激點。”他松開環抱她的手,仰起臉輕笑,“師姐也覺得,不是么?”
薛祈安仍笑著,都懶得去理被弄亂的發絲:“嗯,我知道了。”
聽見薛祈安“嗯”一聲:“算是個分殿吧,妖境陷落時坍塌了。真的白玉殿不在這兒。”
沉船被腐蝕得差不多了,幾乎僅剩骨架,卻還能看出以前至少有合歡宗飛舟一半規格的大小。
薛祈安“喔”一聲,好奇問:“好吃嗎?”
青年醇厚的嗓音也響起:“多謝。”
她打開,里邊還有個長條木匣。
話語卻被打斷。
一道白光奔著虞菀菀去,帶了一片白色龍魄去。
而且還是奔著紫浮蘿。
“日月不照深海,玉銀一族很長時間過著黯淡無光的日子。第一任族長就搗鼓出了個蚌里暉照明,只要有龍族在,就自動點燃,經年不滅徹夜不息。”
虞菀菀游動的動作一頓。
“師姐。”
好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話音剛落,宮殿突然輕微一動,屋頂在她頭頂徐緩打開,四周被映得亮堂堂
想要全部都獨占。
就是紫浮蘿。
虞菀菀震驚。
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是幾個稚嫩的孩童音,在歡呼:
白玉殿內出奇寬敞,全然不似外邊看見的潰敗凋敝。
這道劍氣約莫是判斷是否有埋伏。
身側少年卻剎那寒了神情。
下一瞬,就聽他輕笑道:“我只說過它丑。”
“師姐,這個不行。”
……也是在尾巴尖尖。
“一部分?”她同時也開口。
“離這很遠。”
她再不耽擱,攥著薛祈安低聲說:“走吧,趁他們沒發現。”
絕無可能是。
殿內充盈著如日光般的明光,卻壓不住那抹亮色的魚尾。
虞菀菀也沒在意,拿其他顏色的給抱過的那個龍魄系蝴蝶結。
是因為紫浮蘿生長在浮屠秘境外圍,也并非最搶手的上古藥草,所以找的人不多嗎?
更多的龍魄聚集起來,在她面前排排隊等扎蝴蝶結,像聚起的果凍。
也是,浮屠秘境機緣無數,他要想成長,沒道理不來。
少年從喉間泄出聲悶笑:“師姐也不會想去的。”
“是故意的。”他說,嗓音里有股懶洋洋的勁。
少年懶散隨意的嗓音也正好響起:“想抱就抱了,師姐還要什么理由?”
虞菀菀撇撇嘴,不欲再搭理他。
少年尾音上揚,竟有種和煦的愉悅。
“誰管他們呀,一點都不重要,他們要是敢額外找麻煩就把寶物全藏起來,什么都不給他們。”
虞菀菀點頭:“好吃,點爆辣,配個奶茶,整個人都舒服——”
哥們你干什么呢。現在化龍,你想被捅成篩子嗎?
沒有應聲。
少年腕上一道刺目紅痕,是她方才見突然來人太緊張抓出來的。
當然好輕,舍不得弄他的臉。
但就這一會兒,再扭頭去看,她已經從芥子囊里掏了彩色的綢帶給他們系蝴蝶結。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她忍不住低叱,“要是被薛明川看見,他絕對把我兩捅成串串。”
虞菀菀等了會兒,都沒再聽見那聲轟鳴,只以為是自己幻聽。
銀鏈被扯動,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像在深海譜寫一曲樂章。
內殿整齊干凈,雕梁畫鳳,刻有繁瑣花紋的白玉柱撐著整座宮殿,似有人定期打掃。
驀地反應過來,他擰眉:“你忙活半天,在給我找東西?”
數道淺橙色的光柱載著曳動浮塵從窗外射入,像條海里鋪就明澄光路,排列這一團團龍魄。
海里水波蕩漾。
“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怪不得少主平日那么討厭廢墟,今日卻回來了,是要帶她看看龍族的寶貝吧?”
那團小龍魄立刻漲成粉紅色。
玩尾巴的龍魄頓住。
這樣嘛。
薛祈安立刻注意到了:“這是龍魄。白玉殿的守護靈,平日都是他們在打理白玉殿。”
雖然他挺想讓她去的。
默然片刻,虞菀菀:“其實我是有點累。那就不抱叭。”
就是可惜紫浮蘿直接煉化有劇毒,需要出去后找個藥修除毒加工才能用。
他想了想又說:“師姐可以試著碰一下。他們不喜歡的話,自己會跑走,也不傷人。”
“我知道!因為少主喜歡她!”
“不要有下次了,請你好好愛惜你的臉,一點小傷痕都不要有。”
薛祈安一愣:“我?”
虞菀菀:“那你下次想抱我,可以直接抱呀,抱多緊都可以。”
龍魄們卻更吵了:“少主以前才不管這些的,今天是欲蓋彌彰!”
白玉鑄就,水晶點綴。
薛祈安嗓音里含笑,想了想還補充一句:“大概是越緊張,抱得越緊吧。”
不能離太遠,也不能步伐差異太大。
他們七嘴八舌的:
末了,虞菀菀又憋悶加一句:“臉轉過去。”
和岸上不同,水里她能自己游,不需要他抱了。懷里突如其來就空出一塊。
所以他故意暴露在外人面前,不顧安危,是因為想讓她緊張,然后抱緊他。
虞菀菀游進去,尾巴都不敢用力。
光是伏在她肩頭,都能聽見一聲聲如擂鼓般要穿透胸腔的急促心跳。
像技藝最高超的畫匠往海里潑灑顏料,暈開抹璨璨綺色。
咦。虞菀菀一愣。
“這是誰呀?身上怎么有少主的氣息?鮫人嗎?少主標記了她誒。”
龍魄們霎時炸開了鍋。
何況是被捅穿。
“是少主,少主回來了。還會走嗎?”
話音未落,少女已經伸出截纖指,試探地碰了碰一團龍魄。
它們吵吵鬧鬧圍著他問:“那會是少夫人嗎?是少夫人嗎?”
虞菀菀立刻就給他腦袋來了一下。
……怎么聽起來有點變.態呢。
但找到就是好事啦。
倏忽間,幾道白色的影子穿過,竟然還伴著孩童的嬉笑。
“離她遠點,別嚇到——”
那頭已經聽見薛明川稍沉的語氣:“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不累啊。
“很漂亮,很喜歡,我夢一次就記牢了,有點想真的看一次。”她另只手也摸上他的臉,依舊喜歡揉弄他的紅痣。
薛祈安想,卻只是安安靜靜看著那抹游弋的身影,什么也沒說。
第 39 章 浮屠秘境(五)
綢帶用完時,還有不少龍魄沒綁到尾巴尖尖,悉數眼巴巴看著。虞菀菀湊近問薛祈安:“要不你把紅色那個——”
讓我給他們綁上。
還沒說完,少年就猜到了,微笑打斷:“想都別想。”
虞菀菀嘆氣,只能摸摸龍魄的腦袋輕聲說:“抱歉啊,我沒有東西綁蝴蝶結了。要是有機會,再給你綁。”
就是估計這輩子也沒機會來了。
龍魄擺擺尾,示意不要緊。
虞菀菀拍拍它們腦袋以示安撫,看向薛祈安問:“不過今晚我們睡哪——喔,我睡哪?”
修道之人可以不睡覺,但她穿書,她不行,沒睡覺的一天是不美滿的。
平日里,倒是見薛祈安睡得少。
她剛說完,龍魄就在薛祈安耳邊激動嚷嚷:“睡少主的房間!少主和她一起睡!同床共枕!”
“龍族重欲,晚上一定很熱鬧!”
“少主還可以給她生好多小龍蛋!”
“……”
同床。重欲。他生蛋。
而他是那批龍蛋唯一的幸存者。
薛明川對妖竟卻非之前那番一味殺絕態度,出乎虞菀菀意料。
他這么漂亮,肯定很容易被看上。
嗓音都比往日輕點兒。
虞菀菀捏捏他的紅痣,湊近道:“來,說一遍:我和師姐是‘我們’。”
她光是存在,就已經比世界有趣。
“我不會對師姐失望的,永遠不會。”他眉眼輕彎。
少年烏睫輕輕一顫,倏地抬眸。
說過要和他待一輩子。
他抬眸看向她,眼尾淚痣映著明媚妖冶紅光:“我遇見師姐,肯定也是要付出什么代價的。師姐一定會從我這,拿走些什么。”
薛祈安神色復雜:“師姐——”
是因為之前送的紫浮蘿?還是因為陪他回了相當于老家的龍族廢墟?
虞菀菀試圖躲開。根本就不像腿,他就只是碰了碰尾部的鱗片,就好像襲擊了非常脆弱的地方。
薛祈安卻沉默了。
是他的寵物,他一個人的寵物。
虞菀菀忽然低頭,不再提方才的事,揉了揉他腰腹嚴肅說:
海上空蚌里暉赤紅如朗日,熠熠生輝。白玉殿和她都被照得亮閃閃的——為什么會聽她的啊?
許多龍魄從外涌進,也躁動不安。
他都懶得給眼神了,由她捧著臉,伸手把她的腳鏈撥正。
虞菀菀:“……”
海水翻涌,銀鈴叮當作響。
她更愣。
忽然又聽見陣陣妖媚歌聲。
手感真好啊。
“師姐喜歡魚尾?”薛祈安看她眼,倒不太在意地說,“喜歡就別喝了,玩五天也行。我以為師姐會嫌麻煩。”
虞菀菀話音剛落,就感覺到空中炸開的一團團靈力波動。
薛祈安忍不住抬手碰碰她的眼尾,就在他生紅痣的同樣位置。
弟子奉承笑道:“師兄您運氣可真好,多虧您選的路,我們才能陰差陽錯尋到遺跡失落的宮殿。”
就算她能聽到,他非得聽她的嗎?
……這話說的。虞菀菀耳尖發癢,忍不住撲去抱他。
他呵一聲,把她從懷里揪出來,手也拽出來丟旁邊。
屋內也是白玉砌筑,很空蕩,無形透露股孤寂寒涼氣息。
虞菀菀好奇問:“龍魄是什么啊?天地精華匯聚孕育而生,類似鬼界的正統鬼族那樣由死氣孕育嗎?”
/
他沒法證明他不是她的。
本來就不是她的錯。
龍魄是龍的靈魂。龍蛋破碎時,能逃出來、存活的就成了龍魄,沒逃出來的就只有龍蛋碎片、魂飛魄散。
“師姐不是說過,摸我腹肌會心情好點?”
她明明也說過是他的師姐。
想起這兒是玉銀的龍都,虞菀菀多問一句:“這沒占誰的房間吧?還有別的龍可能來嗎?”
……不過算了,他也不想就在家里等她。
她不想添麻煩。
他又提醒:“不可貪多,撿最需要的拿。互相照應,提防事情有變。”
被她這樣蠻橫地揉弄,少年如玉的白皙面孔霎時變得通紅一片,卻只是顫顫烏睫,安靜聽她說。
“沒,”少年一彎眉眼,“就覺得師姐很漂亮。”
虞菀菀看眼宮殿的主人。他垂眸玩弄兩人綁住的銀鏈,神情極淡,像冰封千里的皚皚雪山。
忽然聽她說:“我剛才想起我爸媽——喔,就我爹娘。”
“師姐,”薛祈安抿緊唇,將她從身上拽下來,“不要總動手動腳。”
聽起來可真像他特地帶她來玩。
是天道為有緣者準備的。
但現在,這兒是他的地盤,解藥怎么配成她完全不知道。
白色光團突然沖進來,打斷他們。
薛祈安一怔,才反應過來她什么意思,搖搖頭輕聲說:
薛祈安:“……”
又這么好,誰會不喜歡他呀?
他的“我們”里還剩誰?
他可是一直有尾巴,等下次他尾巴出來時,準備完蛋吧!
薛祈安輕笑一聲:“有人來了而已。”
怪不得。
所以他才很不愿意來浮屠秘境——如果不是她想看他贏那個選拔賽的話。
他們在的位置能聽見“嗖嗖嗖”的破空聲,也能聽見有節奏而沉穩的腳步。
何況,他是天地間最后的龍。
弟子請示:“師兄,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嗎?”
為什么他是活的呀?活著的人就有好多好多不可測的丟失的危險哦。
他伸手去拿瓷瓶,眉眼一如既往乖順彎著:“反正師姐怎么樣都很漂亮。”
她失望地嘆口氣。
薛祈安:“……”
少年冰涼的掌心順著魚尾向上,輕輕一摳她的鱗片,她腦中一瞬如過電般的酥麻刺癢,幾乎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
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他殺了那些人都來不及,怎么可能再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未雨綢繆先對她失望。
她說,想和阿孟永遠待一起。
她心眼小又護短,過分偏袒他。她反省,但不改。
虞菀菀更高興了,尾巴繞著他哼哼說:“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小漂亮。”
耳邊乒鈴乓啷聲愈發響亮,弟子們“這可真是天大的機緣”“進階在即”“發財了”一類的感慨愈發多。
好乖。好漂亮。好喜歡。好想親。
良久沉默。
他們到一面白玉門前。
系統忽然:【好感度:66】
薛祈安:“……”
“不用,這些本來就是給他們的。”
少年解了腰封,丟擲到一旁,拽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四周充斥銀鏈碰撞的叮當脆響。
飯菜是她見過的,合歡宗是她的家,她當然可以在她的地盤吃他做的東西。
虞菀菀揉.搓他的紅痣,又重又急,卻一本正經笑說:“我是來拿走你的心的。超會偷心的漂亮小女孩一枚。”
虞菀菀想起羅盤突然消失的那片紅點,應當都是中計之人。她當時不也差點被干掉?
薛祈安躲開的動作一頓。
少年身體一瞬繃緊。
虞菀菀忽地垂眸,像在掩飾什么。
龍魄不會再長大。
直到穿書那刻,她都沒還清。
就算有天她騙了他、拋棄他、甚至對他橫刀相向,那也不會是她的錯,有千百萬個理由能解釋。
……又或者真的只是喜歡被她碰。
虞菀菀謙虛:“不太知道,要不你衣服脫了教教我?我學習一下。”
虞菀菀松開他的紅痣,嗓音又更輕了點兒,眉眼卻愈彎:“雖然我很喜歡你,但你最好也別相信我,免得失望——”
整間房屋都充斥著她的氣息。
就是她中鮫人幻術,被拉進幻境那會兒短暫時刻的等待,都挺無聊和漫長的。
……的確,只剩,他的房間還能睡人。
“不可能。”銀鏈被在腕上纏了一圈,少年意有所指。
“你可以住白玉殿。”他放棄這個話題,假裝沒發現她重新繞回來的魚尾。
她綁的鏈條也叮叮當當,縛住他緊實腰腹,稍微腦補一下就性感得要命。
人家上他家搶劫,他沒一點反應?
蠻奇怪的。蠻無聊的。
虞菀菀乖乖問:“那請問我住白玉殿的哪?你帶路嗎?”
白玉殿里奇珍異寶可不少,便是隨意撿塊磚賣出去都是錢。
所以,她自然也會屬于他。屬于他的,他想怎么對待都應該可以。
薛祈安煩悶一壓眼皮。
他找抽嗎?
喜歡到沒辦法想象他被別人親吻的模樣。
對視時,少年卻像終于沒撐住似地笑出聲說:“我和師姐是‘我們’。”
和世界毫無聯系的人,最容易對世界毫無留戀。
他還能怎么辦,把她趕出去嗎?那不是會被別人撿走去養?
“斷然是天道庇佑師兄,我們承您福氣。”
虞菀菀扒拉那截茶白衣袖,等少年彎腰湊近說:“你家還有什么值錢的?我芥子囊夠大,我們趕緊卷卷跑路,換個地方藏起來。”
“日月精華被汲入體內,煉化方式不同,才有你們分出來的‘妖力’和‘靈力’。龍族先天強悍,只是因為我們汲取天地靈氣比任何人都快。”
虞菀菀才反應過來,他們進浮屠秘境是來求機緣。和她不一樣,她只想要紫浮蘿。
“但有天他們輸多了,債主第二天上門。前天晚上,我聽見聲響起來時看見他們把家里所有的錢都拿走了。”
薛祈安壓住她的手背,湊近了,接住失去魚尾再難恣意游動的她,撫弄她的烏發溫聲說:“這些事又不是師姐的錯。”
在他房間里其實沒什么不行的。
“喔,我知道。”
果然,刀劍出鞘聲,那群弟子也憤憤說:“是鮫人!很多進浮屠秘境的人,就是著了他們的道,被迷惑和偷襲,被斬殺逐出浮屠秘境!”
好漂亮。好喜歡。
虞菀菀一揮手:“別太感動,我就你一個漂亮小師弟嘛。”
嗓音莫名有點輕,也像意有所指。
薛祈安卻完全弄不懂這種恣意糾纏、同生不得就同死一處的濃烈情感。
青龍早存死意。她妖骨被囚多年,傷及本源,本來也命不久矣。
白玉殿忽然劇烈顫動。
畢竟,她說過喜歡他的。
“我站在空蕩的家里捧著沒錢的罐子,聽見那個應該是我爹的男人和我說:‘菀菀,這是父親教你最重要的一課,除了自己誰也別信。’”
更何況他的師姐,也永遠不會錯。
薛祈安“唔”了一聲,面頰緋紅,嗓音卻又涼又淡:
片刻寂靜,臉忽然被雙手捧住。
銀白亮色的魚尾上下晃動,少女好奇地四處游著。鈴響陣陣間,魚尾帶起漂亮水紋,鱗片折射的亮光直直撞入他眸中。
虞菀菀手指都軟綿綿的,提不上力。她微惱說:“放手。”
龍魄立刻安靜了,卻很快一團團飛到虞菀菀身邊,嘰嘰喳喳不停。
捉弄她魚尾的動作半分不停。
我們。
他剛把她拽過來,離得很近,稍稍抬手就能碰到他的臉。
她接著說:“我爹娘喜歡賭,錢花得快,我小時候就會幫雜貨店阿姨干活,賺點兒錢補貼家用,放在桌面罐子里。”
“我讓他們拿來的,鮫化的解藥。”薛祈安解釋。
“就像師姐,”他忽然笑,彎腰,撥弄著她的腳鏈。
虞菀菀糾正:“我現在是魚尾。”
“怎么了嘛?”虞菀菀游到他跟前,魚尾束著的銀鈴也被一扯。
頗有幾分奇怪的欲蓋彌彰之意。
是個龍魄,它抱著瓶什么塞到她懷里。
鈴鐺叮當一響,驀地聽她很認真說:
畢竟鮫化時,她只能在海里活動。
薛明川和那群劍修的劍氣。
她就留在這兒,被他禁錮于海底。不至于暗無天日,也不會被他人看見。
她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每次看見了,都會想吻上去。
虞菀菀愣住。
虞菀菀下意識一縮,腳踝立刻被捉住,少年掌心遠勝海水的冰涼。
薛祈安終于微笑道:“再胡說八道一個字,我就把你們全關起來。”
虞菀菀想。
這兒是龍族的地盤。當別人的面上別人家搶劫,算什么事嘛!
虞菀菀怒了,即使知道他們的行徑無可厚非。
少年嗓音不穩,近乎咬牙切齒問:“師姐,你知道腹肌是哪嗎?”
少年瞥了眼,悶悶別過臉。
手立刻被摁住。
“我忙?”
“我們拿了好處,依照天道的法則,自然就要付出相應代價,要做好讓他們從我們這拿走同等機緣的準備——大多數時候,其實也不知道他們會拿走什么。”
你又來了。
薛祈安揉了揉眉心:“你們和她告狀有什么意義?”
虞菀菀以為他是說他也不知道,“喔”一聲,也沒再多問。
很癢。
薛祈安反應過來,“喔”一聲,瞥眼明澄的蚌里暉,隨意說:
他卻驕矜吐出一句話:“你怎么傻乎乎的,剛才那個‘偷心’的話也好傻。”
知道她會不解,他解釋:“靈氣并非生生不息,資源也非取之不盡——我說的是天地日月精華一類的氣,不是修士修煉的靈力。”
虞菀菀搖搖頭:“我是挺喜歡尾巴的啦,銀白的,很漂亮。”
系統:【好感度:63】
“也沒有什么你們我們的,我和你就是‘我們’。”
他很平靜地說:“沒有了,天地間就剩我一條龍。”
現在約莫已經照計劃到了她的埋骨之地——阿孟向她求親的地方。
龍族天性濃烈,占有欲也極強。一旦動了情,便是山無陵江水竭也絕無可能罷休的地步。
薛明川淡淡說:“修道之人,機緣都是天定的,是諸位被選中了而非我運氣好。”
少年一彎眉眼。
殿內龍魄已經發出夸張的嘿嘿笑。
隔著戳腹肌沒兩下,她又轉弄他的紅痣,還是最喜歡這個。
一張寒玉床,一面大敞的六棱窗子,半透明的水晶桌椅靠窗擺置,桌面還有似白釉瓷器的茶盞。
真的好漂亮哦。
“方才只是想起點事。”她彈開瓶蓋,把瓷瓶里的解藥一飲而盡說。
“就是可惜有些人沒被選中,留在外層,錯失這樣大好機緣。”
魚尾是這么敏感的地方嗎?
當時她年紀小,沒在意,第二天早上才發現父母全逃了,把巨額債務留給她。
竟然一瞬間多了3。
魚尾開始發燙發癢,和她忽然長出時一樣的感覺。
遲遲沒得來回應,虞菀菀又見他揉了揉眉心、別過臉。
薛祈安腳步微頓,抿緊唇:“不是。”
如果死了的話……那也不行,那樣他好像不會臉紅,也不會和她說話了。
越往里,所見斷壁殘垣越多,像是經歷過場地震或是海嘯。雕飾精美的石柱從中折斷,房屋破敗,無數擺件碎落一地。
默然片刻,薛祈安才開口,卻并沒有回答她第一個問題。
難過是過去,快樂是現在。人沒必要困囿回憶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薛祈安沒把這些告訴虞菀菀,低斂眉目,只輕輕說:“自我記事時起,他們就在這兒了。”
“是鮫人。”薛祈安猜到她會問什么,先一步說。
白玉殿大部分在妖境陷落中坍塌。
……也不能是別人的少夫人。
可……
好煩的腰封。
也挺好。
她會錯意,趕緊解釋:“我不是非要住這的意思,怕你有別的打算。你先忙你的,我可以在白玉殿外邊等你。”
可信嗎?
虞菀菀面無表情瞪他。
虞菀菀尾巴不動了,安安靜靜盯著那個瓷瓶上雕刻的龍紋,力道微收。
薛祈安垂眸,突然扯住系她的銀鏈。
他沉默會兒說:“不必管他們。這是鮫人的地盤,我們才是入侵者,任何人不得擅自動手。”
剛靠近,門便轟然大開。
少年面頰被她弄得泛紅:“師姐……”
“師姐,不要離我那么遠。”他輕輕的,溫和含笑說。
虞菀菀微愣。
周圍極靜,莫名讓她想起“遺忘之都”四個字。
“我沒要忙的,只是覺得蚌里暉和白玉殿都比日月海有趣,給師姐看一眼。”
瘋了嗎?
虞菀菀多摸兩下,好感度仍紋絲不動。看來不太像這個原因。
耳邊銀鈴叮當。
蚌里暉亮輝充填屋內,被白亮墻壁折射出熠熠橙光,晃得她忍不住拿手擋。
手被躲開了。
虞菀菀捏了捏他的腰腹,趁他沒注意,穿進衣服內從側邊偷偷摸摸往上,才剛碰到還沒來得及玩。
“怎么回事?”
世界已經無聊到爛透了。
虞菀菀抱緊他,魚尾不受控地纏住他腰腹。
“道理我懂,但你怎么突然改當菩薩了?”
虞菀菀跟在他身后往白玉殿內游。
反正她鮫化最多五天。
虞菀菀其實很不喜歡他這種把自己劃分出去,如同世界觀察者一樣的姿態。
虞菀菀揉了揉他的紅痣,另只手摸他腰腹,人也往他懷里鉆。
他笑得實在漂亮極了。
又像在她面前綻放的整場春宴。
晦澀靜謐的海底好似叢叢開出絢爛繁花,整間屋子愈發亮堂,蚌里暉的光都被映襯得些許暗淡。
虞菀菀只見他這么笑過一回。
好久前的幻境,她說“喜歡他”時。
第 40 章 浮屠秘境(六)
白玉殿正殿。
薛明川背手而立,并沒有參與修士找尋機緣的進程。
他問李明:“紫浮蘿找到了嗎?”
李明反復投擲銅錢,搖頭:“此處是深海,勢又被不曉得何物驚擾,很難算。”
“但萬物以‘炁’構成,天易宗的卦術能卜出炁的走向。”他將銅錢撥開,胸有成竹道,“找到他們是遲早的。”
“多謝。”薛明川說。
白玉殿內修士忙著尋找于自己有用的珍寶,動靜稍大,數塊碎石乒鈴乓啷從白玉殿四角墜落。
轟隆一聲,屋頂也緩緩合攏,遮住那輪赤色蚌里暉。
薛明川輕輕擰眉,向和他一道來的弟子們道:“動靜小些。遺跡雖是蒼天恩賜,我們仍應心懷敬意,免得驚擾主人安息。”
他這話一出,那些乒乒乓乓的聲音果然小很多。
薛明川這才收回視線,看向李明抿緊唇道:“我還想請你再幫我算一卦,找個人。”
李明愣:“人?”
薛明川點頭。
兩人站在角落,早有一圈隔音結界展開,不讓其他弟子聽見他們談話。
薛明川輕輕握拳:“我長久為一噩夢所困。夢見我能從昏迷轉醒,是有人以心頭血入藥,七年不間斷。”
薛祈安垂睫輕輕的:“什么意思?”
他這么說,殿門陣法顫抖,竟出現幾道細細的裂紋,儼然他們不配合便硬闖。
“聽聞閣下手中有我所求之物。”
虞菀菀和他解釋:“就是——”
她覷眼薛祈安,沒見薛祈安有應聲的想法,便也不說話。
虞菀菀忍不住一縮脖子。
好漂亮。亮閃閃的漂亮。
殿外攻勢卻驟止。
薛明川的聲音同時響起:“紫浮蘿于妖族用處不大,我可用其他藥草或法器同閣下交換。”
她喜歡刺激。那他也喜歡。
可虞菀菀張嘴,竟然發不出聲。
那條柔軟靈活的尾巴又不受控制地輕輕縛住她,一圈圈纏繞收緊,像要將她揉碎占有。
她肯定也碰了他留在她靈海的印記,胡攪蠻纏遠勝于他。
海水翻騰,銀鏈叮當作響。
虞菀菀很快反應過來,驚愕說:“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的?”
……喜歡她講“我們”時的語調。
還有那陣彌散五臟六腑,滲透在血液間,像要將骨頭都泡酥泡軟的歡愉。
自蘇醒后,他一直困于這樣的夢中。夢里他醒著,敬重的阿爹阿娘端來鮮紅如血的藥湯,遠處比他小七八歲的少年倒在血泊內,或是面色慘白安靜坐著。
每時每刻的等待都好漫長。
淺嘗即止。她僅僅是貼著他,咬下一瓣唇,輕輕灌入她的氣息。
她下一次離他這么近的時候呢?
袖子忽然被扯住。
虞菀菀問:“那我要做什么?”
他明明還有事要做。天道對深海掌控較弱,要想奪回寒霰劍得趁現在。
少年箍緊她腰肢,呼吸稍重,微揚下頜近乎本能地索取她的氣息。
/
系統聲音響起,竟然是她之前聽過的冷冰冰的機械音:【察覺到此處有重要主線劇情,極可能需要宿主參與,請宿主停留現場。】
不聽話的寵物再嬌氣也要受罰。
退離時,衣襟卻被一把捉住。
誰有這本事?
虞菀菀嚇一跳:“怎么回事?”
他四處搜尋紫浮蘿,便是基本確認此事為真。如若同夢里一般,那位少年缺失符脈,他想盡可能彌補。
霧藍色雙眸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影,和微紅的面頰。
被他尾巴束縛的少女,撐在他腿上,直起腰身咬住他的唇。
更難受的是那股騰起的癢意,像是從靈魂深處冒出的莫名酥癢。
“說過了,師姐給的我都喜歡。”
他又濃又密的烏睫如蝴蝶翅翼般輕輕扇動,嗓音也柔柔的,看起來好乖。
白玉殿另一側。
大半竟是薛明川的靈力。薛明川還能為什么動手?
下頜被拇指抵住,輕輕抬起。
系在他們之間的銀鏈叮叮當當。
少年湊近,在丁零當啷的銀鈴和鏈條碰撞聲里,眉眼彎彎笑說:
是指她看直播和系統做的交易。
知情人竟然全死了。
房門劇烈震動,浮現銀白色古樸紋樣,像是有防御陣法抵住。
她兩頰泛紅,這瞪的一眼就顯得毫無威懾力,紙老虎般輕輕撓一爪子似的。
恐懼是繩索。
可薛家千年清貴,名士滿門,還能顛覆不成?
龍奇怪的本能忽然占了上風,他忍不住低頭,尾巴將少女往懷里摁,在她泛紅的眼尾親了親。
薛祈安微微發抖,察覺到撫弄蹂.躪眼尾紅痣的指尖后,他抖得更厲害了。
少年不再像方才那樣,蠻橫地攪弄靈海里的花,不再那樣一瓣瓣玩弄。
深海隱綽傳來一陣悶雷,幾道刺目白光穿透門縫。極近處響起咔噠咔噠,如巨石崩陷之音片刻不止。
她總算松開他,哼哼兩聲:“你漂亮,我舍不得揍你。但你再動我的花,我就默認你想我親你了。”
體內、靈魂深處的歡愉如沸水新燒開時不住向上冒的氣泡般蒸騰,離鼎沸有瞬遙不可及的接近。
薛祈安撫弄這少女的烏發,在一片叮鈴聲里,很乖地等她平靜。
紫浮蘿拿到手,他也沒有想要的,那他們直接互相捅一刀帶著東西撤離秘境不就行了?
“薛祈安。”
少年親了親她的眼尾,像她之前做過的那樣,從耳際交界處順著下頜輕輕吻下來。
外邊攻勢也終于停止,陣法留持在將破未破的臨界邊緣。
她進鮫人幻境時就是,無聊又漫長的等待。
他只當對方要的是寒霰劍。
即使薛明川隨時都可能闖進來,要將他這樣的妖族斬殺劍下,他現在也不大想分神去管旁人。
只是莫名挺火大的。她剛剛還在和他講話,還準備和他講話,薛明川卻忽然出現打斷了她。
他和她能待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陣法一點點龜裂,耳邊歌聲也愈發急促響亮,她卻只能顧及他的動作和聲音,咬唇發抖。
他對著龜殼的裂紋和散亂銅錢,半晌才抬頭看向薛明川驚異說:“卦象無解。你虧欠此人良多,孽債無數,以平生至寶或可償還一二。”
殿外陣陣妖媚歌聲似乎愈發近。
他想要用無盡的歡愉捆綁住她。
所以,要罰。
“天道要給他機緣,連白玉殿的防御都不許開太多。”
“要不你找個什么法,自刎得沒那么痛苦,先帶著紫浮蘿出——薛祈安!”
可他不想懲罰她,不太想再看見她血淋淋或是病容懨懨的模樣。
長久的沉默,她忽然被攬住,抱著放在最近的桌面,青白衣袖層層交疊。
只在她之前走火入魔時見過。
這樣會能永遠獨占她嗎?
她畢竟是修士,面對薛明川也沒那么危險,試探地和他說:
“這是我上回在師姐那個合歡宗小冊子里發現的。”
“所以,師姐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祈安忍不住笑。
如果他需要待在白玉殿,那她也可以先捅自己一刀把紫浮蘿帶出去。
“完蛋了完蛋了,他傷到右肩了,傷得還很重。少主你之后的雷劫要麻煩了!”
李明也以為薛明川所言不過是夢,也未放心上。另擲三枚銅錢,笑說:“找到紫浮蘿了。”
鮫人將白玉殿視作己方地盤,會對入侵者下手,他也該利用好薛明川在白玉殿內奪機緣的時機。
“若是他要寒霰劍,也未嘗不可,總歸是我欠他的恩情。”他淡聲說。
可書里明明沒有這段副本,虞菀菀隱隱察覺不對:“什么主線劇情?”
烏發被輕輕撫過,少年嗓音依舊溫柔如春風:“它說,師姐會很喜歡也會很高興的。”
和之前一點兒也不一樣。
紫浮蘿送了他,當然由他作主。
她身側,少年借著袖子遮掩,指節微屈,神情極淡地一劃。
李明驚愕:“這不是邪術?”
她沒有舍不得他。
虞菀菀抿唇,只能搖頭輕聲說:“只是感覺這里好像不太安全。”
少年生繭的指腹緩慢摩挲她的面頰,垂睫輕聲問:“師姐,可以不講我不喜歡聽的話嗎?”
屋內龍魄也被趕了出去。
殿外稍止的攻勢再度襲來,遠勝方才,像帶著股回擊的怒火。
【這是宿主和穿書局做的交易。如違背,系統將強制接管身體。】
虞菀菀實在有點煩他了。
薛祈安像對此事一無所知,很溫柔問她:“師姐,怎么了?”
“但說來,”他暗自嘟囔,“我以為你會讓我算這事的真假。”
系統不答,只說:【已啟動應急機制。如宿主在秘境內自刎,將先由系統接管身體,完成劇情后再離開。】
李明丟擲銅錢,火燒龜殼:“我只能盡力而為,看看上蒼能給何提示。”
【宿主行為違規,予以一次警告。】
她揪緊他的衣襟,頭埋入他懷里,用衣服捂住控制不住的啜泣。
海底悶雷更響。
她下意識揪緊他的衣襟,聽見少年好似極愉悅的一聲低笑。想低頭,又被他掐著下頜抬起來。
要她高興和快樂到無法承受的地步,一離開他就會如洪水決堤般一塌糊涂。綻放也好頹萎也罷,悉數與他相關。
“他是天命所歸!動手要挨罰的!”
他說話的語氣,總讓她想起薛鶴之。
她拽住他、親上來,很綿延青澀的一個吻。
薛祈安低頭,少女仰起臉湊近問:“要不我們現在跑路吧?”
那比起痛和難受,高興和快樂就成了更好的選擇。
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那面色比他昏迷時更像死人。
虞菀菀尚未來得及說什么,那股癢意卷土重來,更變本加厲。
“反正我喜歡親你。”虞菀菀湊到他耳邊,揪著他耳垂超大聲說。
薛明川輕輕擰眉,不懂何意。
能的吧。
但她想分開。
離得近了,她泛紅的眼尾被他盡數收攬眼中,是很罕有的模樣。
忽然轟隆隆幾聲,碩大白玉從屋頂墜落,海水間靈力如細網般彌漫,目標精準地襲向某處。
“少主我們不是計劃好了嗎,為什么要突然動手啊?”
這樣能算刺激么?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怎么這么陰魂不散呢?
不想和她分開。不想不看見她。
想要禁錮起來、私藏占有的漂亮。
可那樣的機會,也還能有好多。實在不行,他直接動手最多受幾道雷劫。
我們。
“師姐?”少年手在她眼皮底晃了晃。
“是你說做什么都行的。”
歡愉也是。
反正看不見她就行了。
連帶他爹娘。
就死命仗著張好臉為所欲為。
薛明川沉默不語。
……裝。他就裝。
腰被輕輕一掐。
虞菀菀咬牙,沒來得及說話,又是一哆嗦,差點嗚咽出聲。
“無解。”忽然聽見李明喃喃說。
“閣下何不出來一見?也免得叫我等因閣下妖族身份而生猜疑之心,恐閣下另懷惡意。”
薛祈安微笑。
他提供的信息太少,連第一回做夢的時間也不記得,更何況那人身份特征。
應該可以見面,只是要偽裝一下吧?畢竟他確認里面是妖,也拿到紫浮蘿。
龍魄卻忽然緊張:“少主不可以直接和他動手!”
她一瞬就弓了腰背。
“不然我可能會挺難過的。”他看向她,輕輕說。
系統冷冰冰的:【薛明川成長蛻變的關鍵劇情。有人聯合鮫人,布局重傷他,卻讓他因此更堅定道心,也堅定替同門討公道的決心。】
薛明川極緩頷首:“起初我以為這不過是夢境,可卻發現,薛家上下對我服用何藥知之甚少。”
他卻突然停了動作,伏在她肩頭低笑,肩膀微聳,胸膛震動不止,烏發羽毛般在她頸間撓著。
薛祈安摩挲她面頰的力度加重,忽然想起那個吻。
因為她喜歡他,她也會這樣捆住他。
涉及薛家名聲,他隱去此事,轉而和李明說:“我私下里遣人調查,如若此事為真,也好及時彌補,但一直了無音訊。所以,想請你幫我算一卦。”
好一會兒,虞菀菀才抬頭,從牙縫里擠出他的名字,怒惱瞪去:“你再敢動你靈海里的花島,我就揍你了。”
法器符箓全乃身外之物,輕易可棄。于他而言,自爹娘逝世后的平生至寶,僅剩薛家。
一時沒聲。
殿外似有白玉石墜落,轟然一片,如群山坍塌前的絕響。
她聽見少年含笑溫柔的嗓音,穿過晦澀洶涌的深海說:
“嗯,我也喜歡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