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風月錯 > 50-60
    第51章

    清晨的山間霧氣繚繞,懸寒寺半隱半現的山霧之中,空靈的撞鐘聲回蕩悠長,宛如世外之地。

    經堂內,住持正坐在殿中央的蒲團之上,在與一眾僧人講經,看到從殿外走進來的凝煙,雙手合十,慈悲一笑:“施主又來聽經。”

    凝煙也合手一禮,“打擾師父。”

    看到住持示意,凝煙走到一方蒲團前盤膝而坐,沉心聽講經。

    等一場講經結束,日頭已經當空,天邊的霧氣被照散,僧人依次往大殿外走,凝煙拍了拍略有些發麻的腿,也站起身。

    一陣喧雜聲從大殿外傳來,似是有人在跑,又有許多人在后頭追。

    “施主,是要尋何人?”

    “寺廟清凈,還請施主不要亂闖。”

    凝煙聽著動靜,眉頭逐漸蹙起,該不會又是葉南容,她越想越有可能,趕緊走出經堂。

    看到被三四個僧人追著,左顧右盼,行色匆匆的那人,凝煙吃驚道:“陸二哥哥。”

    陸云霽四處尋找凝煙的蹤跡,聽到聲音立刻朝她看來,繃緊的神色可見的一松,快走上前,“你在這里。”

    “你怎么來了?”凝煙問。

    看到追來的僧人,她歉疚笑笑,“陸公子是我的朋友,有事尋我,給師父添麻煩了。”

    待周遭的人走散,凝煙轉頭看向陸云霽,見他一臉灼急,便猜到了他為什么會來,

    “我已經聽說了。”陸云霽滿是心疼不舍的看著她,“葉家人怎么欺負你了?可是葉南容逼著你和離?”

    他以為那次開誠布公,葉南容能有所轉變,可萬萬沒想到,他聽到的竟會是兩人和離的消息,多番打聽,才知道她暫住在此,于是馬不停蹄的趕來。

    凝煙搖頭說:“是我自己想要和離。”

    陸云霽卻不信,凝煙的性子他了解,天大的委屈她都只會往肚子里咽,和離這么大的事,影響的不只是她一人,還事關沈家,她是萬萬不會做的。

    “是不是他們要挾逼迫你,你只管與我說,我便是狀告到御前也要替你做主。”陸云霽憤慨繃怒,他都不敢想,她是如何被逼著同意的和離。

    “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凝煙鄭重其事的看著他,“是我與葉南容夫妻情淺,是我自己的事。”

    她說的最后幾個字,就是不需要陸云霽插手的意思。

    陸云霽也聽出她的意思,除了朋友關系,他沒有任何立場去置喙她的事,無力的頹唐涌上心。

    凝煙心中不忍,“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真的沒事。”

    陸云霽對上她含著小心與憂忡的雙眸,良久,松出口氣,笑道:“你沒事就好。”

    他將不該外露的情緒收起,“但你記住,不管任何事都不要獨自面對,還有我。”他默了默又說:“我可是答應過老夫人要照顧你的。”

    凝煙已經知道了他從不表的情思,也感激他的分寸,點頭認真說:“我知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陸云霽問,“不如你和凝玉就暫住到我府上,有我在你總歸不用害怕,我一定會照顧你,母親也十分擔心你。”

    凝煙搖頭拒絕了,“我有住處,叨擾你總不好,而且,再過段時日,我就打算回江寧了。”

    陸云霽沉默了片刻,點頭說:“回江寧也好,只是路途遙遠,我安排人馬送你。”

    凝煙猶豫要不要麻煩陸云霽,想到自己打算瞞著葉忱離開,那一路上勢必要自己走,她和凝玉,加上寶荔寶杏四人都是女子,就算請鏢師護送也不夠安全。

    權衡之后,她也不再推拒,“那就多謝陸二哥哥,不過,動身前,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怕惹來牽扯。”

    陸云霽一口答應,“你什么時候準備走,告訴我就行。”

    凝煙萬般感激的朝他一笑,給他了一個日期,也給自己一個期限,“那就一個月后的今天。”

    陸云霽離開后,她也把這事告訴了沈凝玉,她鄭重其事的叮囑,“你切記不能讓旁人,尤其是六爺知道。”

    為了以防萬一,她連寶荔和寶杏都沒有說。

    否則,她總有預感,她會走不了。

    “阿姐放心。”沈凝玉點著頭,篤定道:“我誰都不會說的。”

    凝煙溫柔的朝她挽笑:“那就好。”

    ……

    葉府里,葉老夫人下了嚴令,誰都不能讓葉南容出去,鐵了心一定要他屈服了為止。

    而楚若秋在忐忑了幾日后,不見老夫人對她有任何舉措,心中猜測一則是表哥并沒有將事情揭露出去,二則是就算老夫人知道了,現在這種局面,她為了大局,也只能息事寧人。

    楚若秋高懸的放心稍稍放下一些,輕輕咬唇,心里幻想著表哥對她總還是心軟不舍的,于是讓凌琴給自己收拾一番,準備去巽竹堂。

    往日清雅的巽竹堂,莫名透著股沒有生機的荒寂,楚若秋一路往里走,心中想著,等日后她嫁進來,必然要將這院子上下翻新一遍,將沈凝煙的痕跡都抹去。

    玉竹聽見動靜,從后頭走出來迎接,“表姑娘。”

    楚若秋略微蹙眉,“怎么也不再前頭服侍。”

    玉竹一臉欲言又止,滿是忐忑的說:“三公子不讓我們在跟前招眼,誰也不能去打攪。”

    “我也不行?”楚若秋反問。

    玉竹左右為難,想著表姑娘就是日后的三少夫人,口中躊躇說著“不敢”,然后退到了一邊。

    楚若秋走到正屋外,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渾濁的酒氣,而葉南容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頹喪靠坐在羅漢床上,一杯接一杯的飲,身邊擺著一件件都是沈凝煙遺留沒有帶走的東西,有衣衫,有掉落的耳鐺……

    楚若秋何曾見過他這樣,在她心中,他永遠都是最耀眼,最意氣風發的樣子,他怎么可以為了沈凝煙變成這樣!

    胸中升起滿腔怒意,楚若秋深吸了兩口氣快走上前,奪掉他手里的杯子,“表哥傷害未好,怎么能這般沒有節制的飲酒。”

    “誰讓你來的。”葉南容抬頭迷著眼看她,眼里的冷漠讓楚若秋心口發涼。

    “表哥。”楚若秋聲音帶顫,“你為何要對我這么狠心?”

    葉南容嗤笑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這張柔弱的臉,“你說為什么?酒里的藥是你下的。”

    楚若秋眼中一晃,她記得自己那日并沒有正面承認藥是她下的,于是還想辯解,“我知道表哥聽見了我和葉窈的話,可是你真的冤枉我了,六爺已經查到那藥出自銷春樓,四夫人一問趙品文關于銷春樓的事他就心虛了,若不是他做的,他何必心虛。”

    葉南容緩緩點頭,“我差點忘了,當初你故意和趙品文相看,也是為了想要刺激我。”

    “表哥!”楚若秋失聲驚呼,心中頓時大慌。

    葉南容邁步朝她逼近,楚若秋惶恐后退,葉南容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還有離京那日,你摔下馬車,也是故意的吧?”

    “不是。”楚若秋不斷搖頭,“真的不是,我怎么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都能拿清白開玩笑,還有什么不敢的?”葉南容勾唇譏笑,“我再三對你顧及,對你憐惜不忍,我都不知道我做得什么蠢事。”

    楚若秋臉色煞白,試圖去拉他的手,“摔馬的事,真的不是……”

    葉南容一把甩開,楚若秋身子被牽扯的力道帶的一歪,跌倒在地,她痛苦折眉,戚哀哀的望向葉南容,“表哥……”

    “現在你的話,我一句都不信。”葉南容直截了當的打斷她。

    楚若秋一震,如同被抽了靈魂,目光空洞,她喃喃道:“我都是因為喜歡表哥啊。”

    她眼里透出瘋執,“明明是表哥背棄了承諾,明明是你忘了答應我什么!”

    “我真后悔答應了你。”

    一句話讓楚若秋僅存的幻想徹底破滅,“可事到如今,表哥還是得娶我不是嗎?”

    葉南容壓緊嘴角,額側經絡跳動。

    楚若秋勾了抹蒼白的笑,讓凌琴扶自己起來,“表哥好好休息。”

    離開巽竹堂,她轉身就去了顧氏那里哭訴委屈,“表哥還對沈凝煙念念不忘,到時候父親母親來了,我要如何與他們交代。”

    顧氏這幾日心煩意亂,面對楚若秋的哭訴只覺頭疼,又不能坐視不理,于是讓下人去巽竹堂把關于沈凝煙的東西都收拾了。

    然而去的人,什么都還沒碰就被葉南容戾喝的聲音嚇了出來,他不讓任何人動凝煙的東西,哪怕是她用過的杯盞,都不能碰。

    眼看又要鬧起來,顧氏也只能作罷,算是不了了之。

    *

    到了與葉忱說定搬到宅邸的這天,凝煙幾人早早就起來收拾準備。

    凝煙自廂房望出去,看著懸寒寺的重重殿宇,心中感到悵然。

    自己嫁到京中不算久,倒是也來這里有兩回了,而這次離開,恐怕今生也不會再來,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去那座燈樓看看。

    于是對沈凝玉,還有寶荔寶杏交代了句,便獨自往燈樓走去。

    白日里的燈樓古樸靜謐,沒有那晚的光影迷眩,她走進燈樓,樓里住持正在給一盞盞長明燈里添燈油,看到她進來,笑語道:“沈施主。”

    凝煙朝他合十行一禮,“住持親自來添燈油。”

    住持則說:“貧僧還是小沙彌的時候,便開始為這一盞盞長明燈添燈油了。”

    凝煙點點頭,側目望向那兩盞為開祖皇帝和皇后所供的燈,這次她沒有像那夜一樣,看到光怪陸離的詭異畫面。

    只是她仍然會感到一股從靈魂深處生出的窒堵與悸顫,凝煙走上前,走到那兩盞泛著昏黃光亮的長明燈前,心底的異樣竟然隨之加深,仿佛無形中有什么試圖來縛住她。

    她想到在天明教,燈樓內所供的卻是趙循與司嫣皇后,那時她也同樣有難以克制的異樣感,不過與現在不同,那時她覺得沉悶悲傷,現在更像是無所適從與無力。

    甚至于盯著趙應玹三個字看的久了,她都難以順暢呼吸。

    “施主。”住持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邊,“施主可還好?”

    凝煙回過神,搖頭笑笑:“我沒事。”

    “住持見多識廣,可曾知道關于開祖皇帝的侄兒,趙循的事跡?”凝煙凝眸思忖,這中間究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史書上,似乎關于趙循的記載,只有寥寥幾筆。”

    “趙循?”住持略微瞇起布著皺紋的雙眸,從記憶里翻找回憶,“平山王的長子嫡孫。”

    “正是。”凝煙點頭。

    “史書里記,似乎是暴斃早亡。”住持一邊思索著,說得很慢,“不過貧僧倒也聽過傳言,說是遭人謀害。”

    凝煙聞言步子不由得往前邁了一小步,還想再問,余光看到葉忱自燈樓外走來。

    “煙兒,住持也在此。”他笑說著,跨進門檻,走到凝煙身邊低眸看著她問:“怎么來這里了?”

    葉忱眼里帶著笑,可看著她的目光卻深沉如旋。

    有那么幾次,他看自己的時候,凝煙都有一種,他其實想將她困縛的錯覺,這感覺與她望著那盞屬于開祖皇帝的長明燈類似,

    凝煙對自己的這種想法覺得不可思議,當真是會胡思亂想,她搖頭笑笑,“只是想到就要走了,便到處走走看看。”

    葉忱仍攫著她的眼睛,看過她所有的情緒,才點頭說:“沈凝玉她們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正急著等你過去。”

    凝煙趕緊說:“那我快走吧。”

    葉忱頷首,凝煙轉身告別過住持,和他一起走出燈樓。

    下了山,眾人坐上馬車,隨著車夫的一聲“駕”,離開了懸寒寺。

    先前葉忱只告訴凝煙,宅子位于城南,僻靜且景色極好,等凝煙去到才發現僻靜是因為半條街都歸于這座宅子,至于景色,說是造了個園林在里頭都不為過。

    “這宅子也太大了。”凝煙睜圓著眼睛,細細的嗓音透著嘆聲。

    葉忱讓下人先帶著沈凝玉和寶荔寶杏去住處,自己攬過凝煙道:“我帶你倒處看看。”

    凝煙站定不動,眼里攏著愁色,咬唇窘迫望向葉忱,“我的嫁妝怕是抵不起這宅子的錢。”

    葉忱啞然失笑,“這宅子老舊,沒有你想的值錢。”

    “你別誆我。”凝煙滿是不信的囁嚅,心里已經想掉頭就走了。

    “我何曾誆過你?”葉忱神情再坦然正經不過,“這是祖父從一個商賈手里收來的,那人因為生意虧損,惹了好幾個商會東家,急需銀錢逃命使,所以祖父算是撿了便宜,你便照那時的價錢來買就是。”

    凝煙道:“那我豈不是占你便宜。”

    葉忱喉間滑過寵溺的笑聲,“我的便宜什么時候不讓你占了?”

    凝煙臉頰轟的一熱,連帶著被葉忱輕輕圈住的腰身都是又燙又熱。

    葉忱抬眸看向園中,慢慢道:“加上年久失修,再折三成,我覺得這個價錢最合適。”

    “別。”凝煙趕緊擺手,再折下去,就跟白給她沒區別了,何況這里處處收拾妥當,哪有年久失修的樣子,“就按之前的。”

    葉忱也不強求,輕抬下頜,“帶你去別處看看。”

    走過曲折幽深的廊亭,葉忱將她帶到一座三面臨湖的小樓前,后靠處栽著大片翠竹做景,說不出的雅致絕美。

    “這里是做什么的?”凝煙問。

    葉忱只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到樓前,葉忱放開了摟著她的手臂,示意她把門打開。

    凝煙回身看了他一眼,才將門打開,屋內布置的雅致不肖多說,讓凝煙沒有想到的是,里面擺了各色各樣,琳瑯滿目的玉石,書架上也全是關于玉石的書冊,還有用來雕刻玉器的所有用具。

    凝煙緩緩走在屋內,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這些都是葉忱為她準備的,她不敢去想他花了多少心思。

    葉忱走在她身后,慢慢地說:“這里三面臨窗,是光亮最足的地方,你若坐在窗邊雕玉,也不會傷著眼睛,又臨著湖,就是夏日也不會熱。”

    葉忱話未說完,凝煙轉身撲進他懷中,額頭抵在他胸膛,眼眶通紅泛濕。

    葉忱略微愣了愣,抬手摟住懷里的小姑娘,笑問:“這是做怎么?”

    凝煙感受到腰間逐漸收緊的堅實力道,以及自他胸膛傳來,穿透衣衫的溫度,臉頰漲得通紅,羞于自己的舉動,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想謝謝你。”

    “怎么謝?”葉忱輕聲問完,低頭吻上她的吻,唇齒相貼的同時低語說:“收到了。”

    凝煙失神睜大著眼,呼吸停在喉間,感覺到唇瓣被萬分溫柔的含住,又輕柔撬開,細細的抿吮讓她控制不住的發顫,她羞愧自己的反應,有那么一瞬間想逃,而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逸臉龐,想著一月的限期,又什么都不想管,抬起雙臂,試探著圈住葉忱的脖頸,而后圈緊。

    “煙兒。”隨著壓啞的輕嘆,原本如和風細雨的輕吻,在頃刻間加深。

    凝煙全身的力氣和胸膛內的空氣,都在這看似纏綿溫柔的親吻中被汲取干凈,她腦中暈眩一片,麻意游遍周身每一寸,她能做的就是無意識的翕張著檀口,予取予求。

    第52章

    長久地親吻過后,糾纏的雙唇終于分開一些,凝煙驟松出一口氣,闔著簌顫的眼睫,靠在葉忱懷里,翕著兩片異常濕紅瀲滟,泛著瑩瑩的水澤唇瓣,不斷呵喘著呼吸新鮮空氣。

    她以為終于結束了,身子卻被抱起,慌張睜開不聚焦的雙眼,天旋地轉間,葉忱已經抱著她坐到靠椅中,而她被放在他腿上,下頜再度被扣起,口中稀薄的空氣再次被剝奪。

    凝煙顫亂的鼻息與另一道沉暗的呼吸交\.纏,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沉迷,稠纏,一切感官都被葉忱的氣息所填滿,她的思緒潰散到不成自持,禁不住的蜷腿,嗓子里細細顫吟。

    縹緲似水,百轉千回的嗓音,令葉忱的呼吸再度落的深沉,圈在凝煙腰枝上的大掌壓來極具侵占性的力道,凝煙忍不住瑟縮,慌羞之下,腦中滑過一瞬的清明。

    虛睜開濕潮洇紅的眼眸,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繾綣又荒唐,不過再荒唐也就一月,繾綣也只有一月。

    凝煙再度閉緊眼,手臂圈住葉忱的脖頸,抬腰將身體貼近他。

    身子隨著他手掌若有若無的揉按不住悸顫,卻沒有朝著她預想的發展,葉忱輕拍她的后背,替她撫平顫亂的呼吸,離開她的唇,柔聲問:“好些了嗎?”

    葉忱眼里還有未消的暗\.欲,他抬指撫了撫凝煙紅腫的唇,神色里劃過些許探究。

    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慮,但小姑娘委實熱烈的令他有些意外,以她膽小柔怯,又顧慮頗多的性子,該要他哄上一段時日,才會突破心防的束縛。

    凝煙抖著睫毛,一點點睜眼簾,茫然失神的眼眸讓葉忱心上一軟,原來是迷糊了。

    喉間淌過一聲輕笑,落在凝煙耳中,她只覺得耳朵都快燒起來了,下意識咬唇,被葉忱輕輕捏住下頜,“別咬,已經腫了。”

    凝煙頓時臉紅的像火燒,余光悄看了眼葉忱,分不清他到底是節制刻斂之人還是重欲,若是前者,他將她吻成這樣,若是后者,又偏偏云淡風輕的很。

    葉忱也不再逗她,掃了眼桌上擺著的玉石,“你應該許久沒碰這些了,要試試嗎?”

    凝煙點點頭,她自然是想的,于是整理好繚亂的心弦,從桌上拿了一方玉和刻刀在手里擺弄。

    她確實如葉忱所說,已經許久沒有碰這,一時有些遲疑不敢下刀,葉忱自后圈她在懷里,攏住她的手,帶著她拿起刻刀,“從這里開始。”

    他下頜貼在凝煙臉畔,說話時溫潤氣息就浮在耳廓,沿著耳尖滑到耳垂,癢癢麻麻的傳遍凝煙周身,被葉忱握著的雙手更是發軟無力。

    她坐立難安,反觀葉忱卻異常專注,凝煙想從他腿上起來,才挪兩下,就聽他開口道:“專心。”

    平和正色的聲音,讓凝煙恍惚回到了最初找葉忱教自己雕玉的時候,下意識正襟危坐,把注意力全放到了玉石上。

    葉忱不動聲色的側目,看著懷里一本正經的小姑娘,無聲笑笑。

    *

    離上元節過去快半月。

    方嬤嬤守在葉老夫人寢屋的外間,聽到里面老夫人起身的動靜,趕緊挑了簾子進去,愁容滿面的說:“老夫人又醒那么早?”

    “我哪睡的好。”葉老夫人揉了揉額頭說。

    自從上元夜后,她就沒能安睡過。

    方嬤嬤道:“趕去楚家傳話的下人已經回來了,說是楚老爺安排完衙門里的事宜就會進京,應當也快了。”

    葉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楚家眼看要來人,葉南容那里還是一副消沉樣子,倒時都不知如何與楚家人交代。

    除了葉南容之外,還有一事也讓她憂心不已,她看向方嬤嬤問:“昨夜六爺又沒回府?”

    方嬤嬤點頭,心中奇怪老夫人怎么忽然留意起六爺是不是回府,她想了想說:“六爺過往若事忙,直接宿在內閣也是常有的事,老夫人是有事要見六爺?”

    葉老夫人搖頭,眉心卻始終緊鎖,葉忱不歸不是奇怪的事,可她就是心里不踏實,她并不愿意往凝煙身上做猜測,可之前的疑慮一直壓在她心里,讓她不多想都不行。

    她左右越想越不是事,對方嬤嬤說:“你找個穩當的人,讓他暗中在宮外等著,看六爺的馬車有沒有出來。”

    方嬤嬤驚道:“老夫人是要跟蹤六爺的行蹤?”

    葉老夫人搖頭,葉忱身邊的人身手都好,若是跟蹤一定會被發現,想到凝煙如今住在城南的舊宅,于是道:“另外再找一人,守在凝煙如今的住處附近,切記不可離太近,讓人發現。”

    方嬤嬤聞言眼中滿是震驚,“老夫人莫不是覺得六爺會去沈凝煙那里?這,怎么可能。”

    葉老夫人也希望不可能,可若是萬一,她光是這么想,手心都發涼,“你照做就是。”

    *

    暮色漸沉,凝煙還在湖心小樓內浸心雕刻玉牌,聽到門被推開,以為是下人過來,便沒有抬頭。

    腳步聲走進屋內,卻沒有人說話,凝煙奇怪的抬起一些視線,印入眼簾的是一襲緋色官服,再往上,就看到葉忱似笑非笑的睇著她,“昨日有人是如何答應的?”

    凝煙眼中閃過窘迫,她實在喜愛擺弄這些,有時專注起來就忘了時辰,在樓里一呆就是一整個白天,葉忱原也不多干涉,昨日她起身時忽然頭暈目眩,險些跌倒,被凝玉告了狀,葉忱便不許她過度,每日只準碰兩個時辰。

    她原打算在葉忱回來前就收拾了,哪成想今日他來得比以往都早一些。

    葉忱還在等她回答,略帶嚴肅的視線讓凝煙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走過去拉住他的衣袖輕輕說:“是你來得不巧,之前我都是在看書,你冤枉我了。”

    葉忱低眸看了眼捏在自己衣袖上的根根細指,再看她努動著糊弄人的小嘴,旁的事上小姑娘都老實,唯獨在這方面,他都難說她究竟是有多少熱愛。

    “意思是才開始雕了?”葉忱說著伸手去拿起桌上的玉。

    凝煙趕忙去奪,要是讓他看到自己雕了多少,就證明她在瞎說,可她這一搶,更說明問題。

    她拿玉的手背在身后,抿唇望著葉忱,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反正她心里篤定,他不會舍得真對她生氣。

    葉忱即好氣又好笑,拉過她說:“你可知,審訊時狡辯說謊之人要如何責罰?”

    凝煙反而不怕了,“你要那么對我嗎?”

    “真膽大。”葉忱笑說著朝她的唇欺去。

    凝煙以為他會吻的兇,卻只是輕輕碰在她唇上,嘆聲道:“我都后悔給你布置這處了,不是不準你弄,這半個多月,你哪日不是要到眼酸手疼為止,我舍不得。”

    輕柔的觸吻,伴著如哄如慰的耳語,凝煙整個人都軟了,這里的每一日她都十分滿足歡喜,葉忱不說,她都快忘了原來已經過去半個月。

    而再過半個月她就要離開,想到此,凝煙心里頓生出濃烈的不舍。

    感覺到葉忱要放開自己,她慌急的抱住他,主動深切的去追上他的唇。

    葉忱微怔,感覺到柔膩嬌嫩的小舌探進口中,眼眸驀地一暗,不客氣的勾纏,深吮。

    懷里的小姑娘很快脫力,可卻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思議,似乎急切的想要把自己貢獻給他,葉忱無疑想要她,他已經等了太久,可他想不出小姑娘這般不管不顧,究竟是出于什么。

    臉頰被輕輕捏住,凝煙就再吻不到他,無法合上檀口微張著縫,瑟縮的小舌藏在貝齒間,葉忱眼睛看著的,卻是她那雙噙著悲楚而不自知的雙眸。

    “怎么這般急切?”葉忱意味不明的笑問。

    凝煙視線避閃藏下心緒的舉措,讓葉忱更加確定自己的疑慮不是空穴來風。

    凝煙沉浸在即將訣別的哀傷里,沒有注意到他的眼里透出的莫測,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臉靠近他胸膛。

    依賴的動作將葉忱心上的不虞撫平一些,也將人輕輕抱住,說了聲“乖”。

    寶杏來請凝煙與葉忱去用晚膳,看到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不自在的把頭低下。

    葉忱低眸看向還賴在懷里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笑說道:“走吧,先吃飯。”

    吃過晚飯,葉忱會習慣在這里處理完公務再走,凝煙卻想讓他留下來,她一會兒透過窗外望天色,一會兒悄悄去看葉忱。

    反復糾結許久,一直到葉忱擱下手里的紙筆,吩咐楊秉屹去備馬車,她也沒想出要怎么辦。

    她已經知道他的自持力和克制,永遠都會在沉迷的前一刻打斷一切。

    眼看他就要走,日子又要少一天,她心里快速想著法子,看到手邊的茶盞,有了主意。

    只是這主意實在太大膽,她深呼吸想要平定下亂跳的心,卻徒勞無功。

    于是干脆也不管了,端起茶走到葉忱跟前,“小叔喝盞茶吧。”

    聽到她緊張的連許久不喚的稱謂都叫了出來,葉忱越發想知道她躊躇不定了一晚,究竟是準備干什么。

    葉忱抬手接茶,凝煙手一抖茶盞便自手里掉落,大片茶水打濕在他衣袍上,腿上。

    凝煙定睜著眼眸,她自己都分不清,這茶盞究竟是她故意掉的,還是因為緊張拿不穩。

    醒悟過來自己真的這么做了,便沒有退縮的道理,她蹲下身,拿帕子給葉忱擦衣袍上的水珠,捏著帕子的細指繃緊發白,胡亂拂過他腰腹,她是真的豁出去,也是真的緊張極了。

    她揚起臉龐,對上葉忱漆黑如墨的深眸,不自覺的感覺難以呼吸,雙眼也慢慢洇紅,鼓著勇氣,細聲不穩地說:“天色已經很晚了,趕路折騰,不如,就宿在這里。”

    葉忱抿起唇角,深眸沉沉凝看著蹲在他身前的嬌小身姿,仰起的臉龐嬌嫩如瓷,眼眸洇紅,鼻端輕輕翕動著,噴出的細弱呼吸一下一下掃在他腹上。

    第53章

    葉忱看著她,緩緩壓下舌根。

    少女純柔怯軟的讓人憐愛,眉眼間自成的嬌嫵流轉,又輕易讓人忘了去憐愛,只想占有。

    看到葉忱朝自己伸手,凝煙呼吸屏緊,大掌托住她的手臂,帶著壓迫的溫熱感,讓她心跳也隨著失了節拍。

    撲通撲通。

    感覺到身子被帶起,就在她快心臟跳亂到喘不過氣的時候,聽見葉忱淡聲說:“坐到凳上。”

    同時攥在手里的帕子被接過,凝煙僵硬坐了須臾,才抬眸茫然怔松的看向葉忱。

    他略低著視線,拿著她的帕子,正在自己擦拭衣袍上的水跡。

    垂低的眼睫擋住了他目光里的暗色,葉忱在這一刻篤信,并不是他的多心,他的煙兒在主動邀請,或者說是引誘他。

    太奇怪了不是嗎?謹小慎微的小姑娘,唯恐讓人知曉他們的關系,卻大膽到對他獻身。

    他設想了幾種她會這么做的原因,無論哪一種,都無法令他平靜。

    葉忱擦拭衣袍的動作極慢,此刻他腹下竄涌著的,除去有被她撩起的火,還有些些怒火。

    他頓住手上的動作,將微潮的帕子疊起,抬眸看向滿眼糾結復雜的凝煙,微笑問:“不怕我留宿,讓人發現了?”

    凝煙抿唇,神色間分明十分猶豫,猶豫要不要豁出去。

    葉忱稍瞇起眸,是什么讓她想要孤注一擲,若他真的碰了她,她打算給他什么驚喜。

    凝煙還在猶豫未決,葉忱已經站起身,說:“不早了,明日我再過來。”

    凝煙原本提著的一股勁兒,在松散下來后,暫時也沒有了再繼續的勇氣,點點頭說好。

    楊秉屹隨著葉忱往外走,冷不丁聽他問:“煙兒在府中可有什么異常?”

    楊秉屹不明所以:“大人指的異常是?”

    他之所以這么問,便是沒有的意思。

    葉忱也知道,若是真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楊秉屹一早便會來通傳。

    *

    一個月的期限近在眼前,每過去一日,她就少一日,凝煙越發的珍惜和葉忱在一起的時間,也更執迷的想將自己給他。

    可不管她怎么做,葉忱永遠都清醒的保持著理智,讓她束手無策。

    白日里,凝煙如常待在湖心小樓,面對平日最愛擺弄的玉器,現在也沒有多大興致,心不在焉的刻刻畫畫。

    寶荔從外頭跑進來,小口喘著氣喚:“姑娘。”

    凝煙抬起眼眸,問:“怎么了,跑這么急?”

    寶荔平了平呼吸說:“葉老夫人來了。”

    凝煙放下手里的東西,神色慢慢變嚴肅。

    葉老夫人等候在花廳內,目光審視著布置精細的廳堂,壓在心上的石頭又沉了幾分。

    當她得知葉忱日日不回府就是來此時,就知道自己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凝煙怎么樣她不知道,但葉忱必然是對她動了心思。

    她怎么還能坐的住,說什么也要過來一趟才行。

    凝煙走進花廳,朝著葉老夫人低聲請安,“見過老夫人。”

    葉老夫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語窒了良久,才萬分愧疚道:“好姑娘,讓你受委屈了。”

    “我早該來看你,可又實在愧對你,沒這個臉來。”葉老夫人說著聲音透出沙啞哽咽,旁的不論,對于凝煙,不管是葉家還是她都是有愧疚的。

    凝煙手被葉老夫人握的生疼,她注意到短短不到一個月的功夫,葉老夫人就蒼老許多,眉眼間盡是疲態,她搖搖頭,低聲說:“老夫人言重了。”

    “葉南容對不起你,可我心里卻永遠將你當孫女看待,即便你們做不成夫妻,你就是我的親孫女。”

    老夫人這番看似長輩對晚輩的關懷之語,既有真心,也帶了試探。

    凝煙再一次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她原本稱呼葉老夫人為祖母,若是與葉忱在一起,難道要改口叫母親嗎?這太荒唐。

    凝煙感覺心口苦澀的縮了縮,朝葉老夫人抿了個笑,“我也將您當親祖母。”

    葉老夫人看著她乖巧柔順的模樣,忍不住紅了眼,恨鐵不成鋼的嘆:“葉南容怎么就會做出那樣的糊涂事,混賬啊,真是混賬!那么好的妻子,他早早珍惜有多好。”

    凝煙低眸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怪我與葉南容沒有緣分。”

    葉老夫人也知道,現在說什么都已經遲了,她環看四周,“你住在這里可還習慣?”

    凝煙點頭,“一切都很好。”

    “你六叔倒是安排都很妥當,聽說他時常來看你?”葉老夫人看著凝煙的眼睛,微笑這關心的問。

    凝煙一僵,“煩勞六爺許多,我也十分過意不去。”

    “這有什么,有他顧著我也放心,你就安心住在這里,不過,”葉老夫人說著微微轉動話鋒:“我擔心他一個男子總有疏漏的地方,你有什么缺的,要添置的就直接差人來與我說。”

    凝煙心緒凝緊,她不確定葉老夫人這話只是關心自己,還是有暗喻,但無論有沒有都給了她警醒,她捏了捏手心,對葉老夫人道:“多謝老夫人關心,什么都不缺了,而且,再有三五日,我也要離京了。”

    不管老夫人是有心還是無意之言,凝煙總歸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葉老夫人驚詫道:“你要走了?”

    凝煙點頭,“我在這里也沒有親人,所以決定帶著凝玉盡快回江寧。”

    她頓了頓,又說:“六爺公務繁忙,就一直沒有告訴他,老夫人便也當不知道吧。”

    葉老夫人沒想到她這就要準備離開,而且她這番話,分明是想讓她安心。

    想到自己的猜忌,心里頓時覺得升起心疼慚愧,“可你一人怎么走?”

    “老夫人放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凝煙反握住葉老夫人的手,“我回到江寧,會給您來信的。”

    葉老夫人眼里升起淚水,口中不住說著好孩子,“是我們葉家對不起你。”

    葉老夫人與凝煙說了小半日的話,才哀傷悵然的離開,想到凝煙這一路周折,加上心中過意不去,又命馬車去市集,采買了許多添置,打算讓她離京的時候一并待上。

    等回到葉府已經是傍晚時候。

    方嬤嬤攙著她往合安院走去,一走進院子,灑掃的下人便上前道:“老夫人回來了,六爺來了,正在偏廳等夫人。”

    葉老夫人遲疑看了眼偏廳的方向,“六爺來了?”

    多日不見,她剛去見過凝煙,他倒來了。

    葉老夫人不自覺將兩樁事想到了一起,可一想,又覺得應當是巧合。

    她點頭說知道了,讓方嬤嬤去準備茶水,自己往偏廳走去。

    “今日內閣空了?這么早就回來了。”葉老夫人走進屋子,看向靠坐在圈椅中的葉忱說。

    葉忱笑笑:“原也沒有那么忙。”

    葉老夫人聽他自己否了應該有說辭,目光微微凝成,沒接話。

    葉忱自己說:“母親去過南城的宅子了?”

    葉老夫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預感,他竟那么快就知道,她謹慎地問,“你聽人說了?”

    葉忱點頭,緘默幾許,看向葉老夫人,開門見山說:“太早告訴母親,怕母親接受不了,想來如此會好接受一些。”

    葉老夫人臉色頓時沉的如墨色,立即想明白的一切,凜聲說:“合著你是怕直接說氣死我,所以等我自己發現,自己接受?”

    葉老夫人起先還控制情緒盡量的平靜說著,可還是怒上心頭,痛斥道:“你看中誰不好,看中自己的侄媳?你是瘋了不成!”

    葉忱回:“便是鄴朝的律法里,也沒有哪條不準我娶沈凝煙的。”

    葉老夫人一聽他預備要娶凝煙,眼前直接黑了黑,激動道:“律法是沒有,可你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你讓二房怎么看?讓天下人怎么看?”

    想到如今葉南容頹廢不振的狀態,她都不敢想,他若是知道了會怎么樣。

    “用得著二房怎么看,如今沈凝煙已經與二房葉南容沒有任何關系。”葉忱口吻淡的近乎凌厲,“至于旁人,又有誰敢置喙。”

    葉忱朝葉老夫人道:“母親放心,我會妥善安排,給二房留臉面,外人只會當我是在沈凝煙與葉南容和離后,才對她生了情愫,登門求娶。”

    “你是決意要如此了?”葉老夫人呼吸急促,板著臉說:“我答應不了!”

    “我知道母親難以接受,但母親也知道我。”

    葉老夫人心上一凜,她怎么不知道,但凡他決定了的事,便沒有旁人阻擋的余地!

    她甚至懷疑,他對凝煙動心思都并非是最近的事,甚至,早在葉南容寫下那封放妻書時就已經在他的謀算內,否則無緣無故,他怎么會想來瞞著所有人,寫下放妻書。

    葉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仿佛看到了那個人,眼里流露出一絲駭然,難道真的是子如父,都是一樣的不擇手段。

    方嬤嬤端了茶水來,屋內緊張壓抑的氣氛讓她只覺不妙,屏著氣一時都不敢說話。

    葉忱抬手拿過一盞茶,遞給葉老夫人,慢慢道:“母親不是想讓我找個體己的人在身邊。”

    “那也不能是。”葉老夫人難以啟齒的咬緊著牙關。

    “只會是她。”葉忱聲音不大,卻堅定不移,“母親不是也喜歡凝煙,等她成了你的兒媳婦,也能常伴在你膝下。”

    葉老夫人就這么看著他,眼里閃過凌厲與一絲狠色,最終又落敗的垂下眼,肩頭也跟著不堪重負的低下。

    她清楚自己阻止不了他。

    “你是這樣的意思,你可有問過凝煙是不是愿意。”葉老夫人眼睛直定定的看著他,“恐怕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葉忱淡聲說。

    小姑娘瞞得當真好,他試探不出,旁敲側擊了兩個婢女也不知情。

    若不是今日他沒有攔著,讓母親過去,恐怕真要到她走的那日才知道,她竟早在一個月前就和陸云霽計劃好了要走。

    他甚至想過她這么做是為了報復葉南容,原來是打著悄悄離開他的注意。

    感情一開始就是敷衍他的,所以她成日如惑人的妖精般勾引他,意圖獻身,是為了什么?補償?

    葉忱似笑非笑的勾唇,眼里的神色卻透著危險。

    第54章

    葉老夫人離開后,沈凝玉就注意到凝煙的情緒不對,她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阿姐,你怎么了?”

    凝煙望著窗外出神,聽到沈凝玉問話,喃喃道:“還有三日就到十七了。”

    沈凝玉點頭,這是她們與陸云霽約好離京的時間,她又看向凝煙,看到她眼里的低落,抿了抿唇小聲問:“阿姐,是舍不得嗎?”

    凝煙垂眸緘默,可低迷的落寞還是表露了出來,她輕攥住手指,是舍不得啊,每過一天,她的不舍就多一分。

    她能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只剩這最后三日,等離開這里,他們之間便也成云煙散了。

    她抬頭問:“六爺還沒來嗎?”

    沈凝玉看看天色,“應當也快到了,往常都是這個時候。”

    凝煙點點頭,“去讓人將飯菜都準備起來吧。”

    等下人送來飯菜,已經快到掌燈時分,葉忱也來了府上,凝煙在桌邊親自擺著碗箸,扭身朝背著夕霞而來的男人笑說:“可以用膳了。”

    “嗯。”

    葉忱回應的聲音溫和低醇,被陰影遮住的眸內卻泛著心寒,他一路走來,就一直看著她,她站在桌在擺弄晚膳,眉目甜柔帶笑,那么乖巧的等著他,心中卻盤算著離開。

    明知她走不掉,她的行蹤永遠有人盯著,他卻還是難以控制心里的怒氣,尤其是在剛知曉真相的那刻,他腦子里想的就只有,她又要逃脫。

    凝煙將碗擺好,碎步走到葉忱身旁,拉住他的手臂說:“快呀。”

    葉忱低眸看著那雙親昵抱在他臂膀上的小手,慢慢撫平心上的陰翳,笑看著她,不動聲色的問:“今日老夫人來過?”

    凝煙略微怔住,點頭說:“是來了。”

    “可與你說什么了?”

    凝煙目光輕閃,下意識將視線移到一旁,“老夫人就是不放心,來看看我好不好,說了些叮囑關心的話。”

    葉忱此刻還在笑著:“就這些?”

    他清晰感覺到抓住臂上的小手忐忑握緊,幾根細指嵌在他臂上,粉嫩的指緣微微發白。

    患得患失這種情緒對他而言太過幼稚,可現在他卻那么希望她會改便心意,親口告訴他不會離開他。

    “嗯。”凝煙胡亂一點頭,“快吃飯吧,菜該涼了。”

    葉忱極低的笑了一聲,“那吃飯吧。”

    一頓飯兩人各懷心思,凝煙不斷的同葉忱說話,仿佛這樣,她就能捉住一些飛快流淌的時間,而低迷的情緒已經藏不住,全然外露在葉忱眼前。

    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等來她改悔,她的每一個舉措,都是告訴他,她有多堅定的要離開。

    葉忱緩慢呼吸,光是想到“離開”二字,他瘋魔守著她的軀體十幾年的無望感,就會鋪天蓋地的壓過來。

    偏偏凝煙沒有覺察到他此刻的危險,只想著自己即將離開,便滿心的難過不舍,就連用過飯,他處理公務時候,也賴在他懷里。

    合上最后一冊折子,葉忱思忖是該就此絕了小姑娘不該有的心思,還是再溫和一些,脖頸卻被柔若無骨的一雙玉臂攀纏住,甜柔的氣息絲絲縷縷的繞上來。

    “煙兒。”

    凝煙唔了一聲,抱緊著他,腦袋埋在他頸側,萬般的依戀蹭磨。

    葉忱無奈到連發怒都不舍得,手掌攬住她的腰,柔聲問:“怎么了,這么纏人?”

    若是她肯自己選擇不走,他可以當一切都不曾知道。

    凝煙滿心酸澀,聞著他身上的清檀香,想到以后再也不會被這樣溫暖的懷抱抱緊自己,她想將自己徹底交給他的念頭就愈發強烈。

    閉緊眼睛,唇瓣蹭磨著找他的唇,然而他緊抿的唇卻不如往常一般來吻她,凝煙愈發急切的探出舌尖。

    葉忱低眸緊攫著她,看到她細細擰緊的,透著委屈的眉眼,張口反吻住在他唇上胡亂掃動的小舌。

    極為用力的一吮,讓凝煙立時軟了身子,思緒隨著逐漸稀薄的空氣而暈眩,本能的張著唇與他纏吻,直到難以呼吸,渾身顫抖的厲害也不愿放開。

    葉忱知道她這身子嬌,緩緩放松力道,小姑娘卻不依不饒的追過來,抬著腰,仰起脖頸將自己展露。

    葉忱目光倏沉,低頭將唇貼在她細弱的雪頸上,粗沉噴出的鼻息打在凝煙肌膚上,激起一片片細小的疙瘩。

    凝煙心跳如擂鼓,簌顫的身子被葉忱一把抱起放到桌沿上,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放開她,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啞聲說:“有沒有嚇到你?”

    凝煙小口喘著氣,攥著他的衣袍,細聲說:“可以的。”

    葉忱輕抿的薄唇劃過一抹笑,“不急,等我們成婚后。”

    凝煙眸光一暗,又極快的抱住他,“真的可以。”

    葉忱手掌一下下撫著她隨焦急氣息而起伏的后背,笑說:“煙兒乖。”

    遠眺向黑夜的眼里卻沒有一點笑意,她從沒有想過要與他成婚,即便到此刻也沒有。

    其實不用強硬手段,小姑娘心軟,他可以誘哄她留下,可是一下次呢,她心里呢?他想要的是她與自己一樣,無法也不能割舍彼此。

    葉忱覺得自己再留下去,未必還能克制住情緒,“不早了,我該走了。”

    凝煙沒能留下葉忱,她灰心沮喪的抱膝坐在他坐過的圈椅內,眼睛望著沉黑的天空,天只要再亮一回,黑一回,便到了她要離開的時候。

    她如同陷在了執迷里,找不到方法的困獸。

    屈指抵在齒尖輕輕咬,升起的細微痛楚讓她眼睛一亮,下了椅子,走到屋外喚:“寶荔!寶杏!”

    而得了凝煙囑咐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遲疑和不確信的朝外院走去。

    “姑娘為什么好好的要將六爺。”寶杏說著極不自在的頓了頓,“騙回來?”

    寶荔搖頭,“我也不知,不過總是有原因的。”

    她往府門處眺望了一下,對寶杏說:“快看看六爺走遠了沒有,若是追不上,我再尋管事去傳話。”

    寶杏點點頭,小跑出門,站在石階上往街口張望,沒成想就見葉忱的馬車停在街口。

    她趕緊跑過去,駕馬的楊秉屹看到她,詫聲道:“寶杏姑娘怎么出來了?”

    寶杏眼睛看著馬車,問:“六爺可在馬車內?”

    “何事?”

    不等楊秉屹回答,葉忱漠然的聲音隔著布簾響起。

    寶杏低腰道:“回六爺,姑娘身子忽然不舒服,想請六爺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聽錯,她似乎聽見六爺笑了一聲,只是那極淺的一聲笑落到耳中,莫名讓人緊張不安。

    馬車布簾被挑開,看到葉忱走下來,無面表情的冷峻面容,讓寶杏頓時感覺道一股莫大的壓力,連喘氣都不自覺收緊。

    葉忱進了宅子,徑直往凝煙住的院子去,遠遠看到漆黑一片,沒有亮燈的屋子,眼里的暗色更濃了幾分。

    這一幕他真是熟的不能再熟,前世小姑娘第一次違逆不聽他的話,與現在雖然不盡相同,但也大差不差了。

    寶杏忐忑的跟在葉忱身后,一時有些不確定,六爺是不是已經知道姑娘是謊稱身子不舒服,可沒有理由啊。

    看六爺現在分明動了怒的樣子,寶杏都不敢讓人進去了,可想到凝煙千叮萬囑的交代,還是豁了出去,訥訥說:“姑娘就在里頭,六爺去瞧瞧吧。”

    葉忱推門而入,眼睛因為不適應忽然的黑暗,隔了一會兒,才逐漸看清站在黑暗中的身影。

    恰逢一片這月的云被撥開,泄了一絲光亮到屋內,葉忱稍瞇起眼。

    月光下的少女美的近似妖幻,黑發如綢散在肩頭,薄如蟬翼的軟紗在月影的照耀下更是如同如無,反襯的肌膚細膩如玉。

    葉忱反手掩門,帶起的細微吹動凝煙身上的軟紗,紗衣輕輕一動,勾勒出朦朧搖曳的曲線。

    “丫鬟說你不舒服?”葉忱一邊問著,跨步走進,每一步都帶著逼人的氣息,“既然不舒服,為什么穿成這樣,站在這里。”

    他眼神放肆的巡看過她周身,又抬起望著她的眼睛,極為壓迫感的一眼,讓凝煙呼吸都揪緊了。

    張了張口,瑟瑟道:“小,小叔。”

    “呵。”

    忽輕的笑意,讓凝煙雙腳不自覺發軟,明明方才離開前,他還是那樣溫柔,為何現在好似變了個人,凝煙覺得不妙極了,下意識想后退,下頜卻被扣住。

    葉忱抬起她的臉龐,“來,告訴我,是哪里不舒服?”

    她撒了個最騙不到他的謊,她哪回有不舒服他不是第一個知道。

    凝煙眼睫紛顫著,心里慌亂的厲害,葉忱必然是生氣自己將他騙回來,可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心中一陣難過,不管不顧的撲進他懷里,雙手摟緊他的腰,氣息不穩的說:“我只是想讓你回來。”

    只著軟紗的身軀緊緊貼在葉忱身上,不僅如此,她還踮起腳尖,呵氣如蘭的蹭著他的脖頸,如同魅惑人心的妖精,一把輕細發顫的軟嗓繚繞在葉忱耳畔,“你不想要我嗎?”

    妖惑之下,又帶著濃濃的委屈。

    葉忱胸膛沉沉起伏著,什么話都沒說,一言不發的托著她的臋將她抱起,闊步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張桌子前。

    放她坐下的同時,直接探手握住她的一只腳踝折推起,另一只手一掀衣擺朝她靠近。

    然而他只是作勢兇猛,攻勢戛然在千鈞一發的時刻。

    他抬手撫握住凝煙的后頸,將她壓向自己,眼睛凌厲逼視著她慌怯到不住眨動的雙眸,冷聲道:“想啊,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光是你沈凝煙三個字都能讓我失控,何況你跟個妖精似的這般來引\.誘。”

    葉忱一字一句緩聲說著,晦暗的目光輕落到她身上,后仰的身子將紗衣撐袒到兩側,毫無遮掩的全送在他眼前。

    凝煙此刻腦中全是空白的,他用溫醇雅儒的聲音,說著最讓人羞恥的話,目光所過之處無風自顫,她別說招架,連呼吸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困難。

    葉忱又似懲罰般欺近幾分,官服厚實的料子刮在凝煙嬌嫩的肌膚之上,連暗繡的紋路都是那樣清晰,讓她顫了又顫,眼眶洇紅。

    葉忱沉涼的聲音在凝煙心上劃過:“那么要了你之后呢?”

    “還想要怎么氣我,來,沈凝煙你說說看。”

    凝煙一句話都答不上來,他這么問,便一定是知道了。

    原本就已經難壓的苦澀和不舍再藏不住,心口酸澀揪緊,葉忱望著她濕紅的眼睛,抿緊的唇倔強又可憐,偏偏還能氣他氣的最狠。

    那日他沉迷在她的吻里,忽視了她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或者說他太自信,“你從來沒有打算和我在一起,而是準備□□好之后一聲不吭的離開,等我發現已經人去樓空是么?”

    小姑娘究竟多天真的想法,覺得他會如她所愿?

    “你把我當什么?把你自己當什么了?”

    葉忱嗓音不似以往溫柔,淡漠的讓凝煙難過極了,鼻音噥噥的說:“我想把自己給你。”

    葉忱怒極反笑,“你覺得我只是想要你的身體?”

    凝煙知道自己無疑傷了他的心,他或許早就覺察,所以每每都克制著,從來不更進步一,她喉嚨發苦哽咽說:“可我沒有別的。”

    她別過頭,將眼睛閉起,奪眶的淚珠還是漣漣掉了下來,沿著臉龐淌落。

    葉忱眸光微凝,心臟隨著那滴落的淚水迅速收緊,他舍不得她落淚,更不能看她落淚,再強的怒火,都敵不過這一滴淚來的讓他揪心。

    俯身吻去漣漣的淚,“別哭。”

    一句別哭就好像在催著她掉淚似的,凝煙閉緊眼簾還是止不住的有淚水涌出,葉忱逐一吻去,“別哭,煙兒。”

    “煙兒愿意將最寶貴的給予我,心中是不舍得離開的對嗎?”

    凝煙費力吞咽著哭喘的嗓子,逼自己冷靜下來,“我無法與你在一起,無法回饋你的好,我只有身子,若你不嫌。”

    凝煙哽咽著說不下去,用雙手摟緊他,胡亂吻著他,將自己的身體貼向他,喃喃說:“離開前,我想真真切切的與你在一起一回。”

    葉忱竟不知道她這樣倔強,她怕是自己都沒發覺,她一旦沒了方寸,就會脫口喚他小叔,可哪怕知道她說的是違心話,可聽在耳里,還是令他生氣。

    想將人狠狠教訓,偏偏又舍不得。

    “若你還是覺得虧欠我,那好,我永遠不碰你,你是不是可以一直在我身邊。”

    凝煙僵頓住,身子隨著呼吸起伏,盈滿淚水的雙眸怔看著葉忱,他在說什么啊,她怎么值得……

    凝煙再也無法故作狠硬,纖弱的身子不堪重負的躬起,極低的嗓音里滿是灰喪無助,“所有人都知道我曾經是葉南容的妻子,他們會議論恥笑你,而我們又該怎么面對周圍的人,我曾經喚老夫人祖母,將來難道要喚她母親嗎?”

    “我怎么與你在一起。”

    凝煙被捧起臉龐,隔著淚霧她不太看得清葉忱的神情,只能聽清他的聲音,溫柔而歉意,“是我的問題。”

    凝煙搖頭,怎么會是他的問題。

    葉忱慢慢替她擦著眼淚,“是我不能讓煙兒有足夠的信賴與安全感。”

    “我信你!”凝煙急急道。

    她怎么會不信他,她最信賴的便是他。

    “你不信我會保護好你,會在你身前替你擋下一切風雨,也不信對我而言,再多流言蜚語,都無法與愛你這件事相比。”

    葉忱淡淡而笑,笑意里透著的失意,讓凝煙心揪的難以呼吸,而他低聲敘說的這番情綣,更是如泱泱潮水將她的心防沖至決堤,潰不成軍。

    她還能有什么害怕的,她的所有不安顧慮都被他撫平,他將她自卑破碎的心呵護在掌中,讓她相信,只要在他身邊,她就是最幸福安全的。

    第55章

    凝煙心臟如擂鼓般跳動,突然埋頭撲進葉忱懷里,主動讓自己進入他的羽翼之下。

    “煙兒,我不懂你的意思。”

    葉忱不確定的聲音傳來,“這會不會又是讓我放松警惕的美人計?我怕我分不清。”

    凝煙急了,環緊他精實的腰線,抵在他心口搖頭,“不是的!”

    沒有聽到葉忱說話,凝煙咬著唇惴惴的揚起臉龐,見他抿唇不語,用唇碰了碰他的嘴角,軟聲說:“真的不是。”

    “唔。”

    葉忱突然地反客為主讓凝煙顫吟出聲,葉忱吸吮著她不自覺張開的唇,啞聲問:“那為什么還要引\.誘我?”

    “不是引\.誘……”凝煙呵喘著,細細的說。

    少了先前那股豁出去的魯莽勁兒之后,凝煙只覺得羞臊到了極點,瞬間升起的紅暈從眼下爬遍周身,白皙的肌膚透著誘人的粉。

    葉忱稍稍松開她的唇,帶著她的目光往下,“還說不是?”

    凝煙只看了一眼,就被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羞到不敢睜眼,她現在已經想不起自己當時是怎么敢的,豁出去就穿了一件薄透的紗衣,紗衣朦朧,比不穿還糟糕。

    葉忱愛極了她在他面前羞怯柔軟的樣子,緩緩的問:“那還不會在我要了你之后,一走了之。”

    凝煙感覺他頭離自己很近,說話時吐出的溫熱氣息全拂在她的肌膚上,她喉間麻到說不出話,只能胡亂搖頭,表示不會。

    然而幅度太大,連帶著身子也晃,特別是兩團晃的葉忱眼花繚亂,他低頭銜住。

    凝煙呼吸陡然停在喉間,身子一顫,眼眶洇紅的厲害。

    “愿意嗎?”

    葉忱說話間薄唇一張一合,凝煙抖的更厲害,從指尖到發絲都是麻的,細唔著點頭。

    葉忱拂開擋在兩人中間的官服衣擺,沒有隔閡的觸碰,讓葉忱眼中的情緒失控了一瞬,他壓了壓舌根,并沒有急著一下步,而是好整以暇的問:“可煙兒還沒有承認喜歡。”

    他極能忍,凝煙卻不行,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旱地的魚,離水只差細微的距離,偏偏就是碰不到。

    她想讓他放過她,或者快點救她,哭咽咽的喚,“小叔……”

    葉忱看著已經顫如墜蝶,混亂迷離的小姑娘,繼續逼問:“我無法確定。”

    凝煙被逼的沒辦法,閉緊眼睛,忍著羞恥將全部心思都袒露,“我喜歡,很早很早就喜歡你,可是我不敢承認。”

    “小叔。”最后兩個字幾乎帶了哭腔,還有委屈與控訴。

    葉忱眼中劃過的不僅有笑意,還有終于苦求如愿的慶幸,俯身深切吻住她,啞聲喟嘆:“煙兒。”

    煙兒,嫣兒,終于,你再次回到我身邊。

    從深夜的蟬鳴,再到清晨的鳥雀叫,凝煙記不清分不清時辰,分不清晨昏,她只知道自己一遍遍的陷在昏聵里。

    每一回自己都像死過一遭,耳邊是葉忱低啞的哄聲,可事實他絲毫不留情。

    直到破曉的第一縷晨光升起,凝煙才解脫昏睡過去。

    葉忱洗漱過,換上楊秉屹送來的衣袍,走到床邊,柔聲喚:“煙兒。”

    凝煙已經徹底怕了他,就連在睡夢中聽到他的聲音,都禁不住抖了抖,把腿牢牢摒緊,小手更是攥緊著被褥,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葉忱也有些后悔,昨夜確實太過,可沾到她,他就已經沒法克制,準確說,如今這樣,都已經是克制過。

    他俯身替凝煙掖好被子,又叮囑丫鬟將人照顧好,才離開宅子往宮中去。

    ……

    凝煙這一覺睡得極沉,睡了整整一日之久,期間沈凝玉不放心的好幾次進屋查看,每一回都不見凝煙醒來,急得直抱怨,“六爺到底是把阿姐怎么了!”

    直到她替凝煙蓋被子,不經意看到她身上滿布的斑斑駁駁,腦子才轟的一下反應過來,又驚又駭的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儒雅溫和的六爺會這般……瘋狂。

    葉忱回到府上,得知凝煙還在睡,擰眉快走進屋內,掀袍坐到床沿處,輕撫凝煙的臉龐,“煙兒。”

    凝煙只覺得又累又倦,身子重的像灌了鉛,勉勵才將眼睛睜開一些,看到葉忱,迷迷糊糊的以為他還要繼續,細嗚著央求,“不要了,小叔。”

    “好好,不要。”葉忱將人抱到腿上,“丫鬟說你睡了一日,起來吃點東西。”

    凝煙這才清醒過來,看著外頭將暗的天色,呆呆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睡了整整一日。

    “是不是還疼著?”葉忱心疼不舍地說:“清早替你上過藥,可要好,恐怕要寫時日。”

    凝煙咬唇,羞惱的把頭埋進葉忱懷里,細聲囁嚅:“你怎么……”

    她根本都無法將昨夜的那個人,與此刻溫柔優雅的葉忱聯想起來,光是想到那天昏地暗的一幕幕,她都忍不住心悸顫抖。

    “是我失控了。”葉忱輕聲哄慰,向她保證,“以后一定會克制。”

    凝煙聽他說以后,臉又紅了許多,葉忱溫柔笑道:“先起來吃東西。”

    凝煙悶著腦袋點頭。

    葉忱取來衣裳要替她穿,凝煙急聲道:“我自己來。”

    哪有他幫她更衣的道理,葉忱卻堅持,“讓我照顧你。”

    他極為耐心的替凝煙穿衣,見他彎下身還要為自己穿鞋,凝煙趕忙縮腳,葉忱握住她意圖縮逃,緊弓起的小腳,明知故問:“怎么了?”

    凝煙蜷著腳趾,支支吾吾,這,這太不像話了。

    葉忱笑說:“煙兒是我的心上珍寶,哪一處都是。”

    凝煙過去就知道,他的偏愛與呵寵是怎樣的令人無法抗拒,如今他更讓她知道,他會用所有來愛她,她可已不再謹小慎微,患得患失。

    葉忱卻覺得這樣都是不夠的,他會以天下最好的一切來供養她,讓她再瞧不上其他任何一切,只會在他身邊,只能在他身邊,他們會無分彼此,難割難舍。

    等凝煙洗漱穿戴好,飯菜也端了上來,兩人一同吃著飯,葉忱開口說:“待陸承淮一案結束,我便同你一去回江寧,可好?”

    凝煙握著筷子的手輕輕用力,點頭說:“好。”

    葉忱眸光溫柔,笑看著她,凝煙覺得他的目光會燙人,否則她怎么耳尖都是熱了,她裝著鎮定,“快吃飯吧。”

    凝煙說完悄瞥了他一眼,見他配合的端起碗吃飯,那顆滿是漣漪的心才稍稍平靜一些。

    用過飯,葉忱考慮凝煙睡了一日,也該松動松動,便牽著她在手在院中散步消食,凝煙卻沒有他那樣的悠閑意態,眼看天色已經晚了,葉忱也不提要走,心中暗暗升起緊張。

    如今她的心結已經解開,自然沒了那股豁出去的勁兒,相反只是一個眼神相對,都能讓她羞臊不已。

    凝煙自己也懊惱惱,明明自己也非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怎么還如此生澀露怯。

    想裝得沉穩些,可這在旁人面前還行,她抬眸去看葉忱,在他面前,她只有種小孩扮大人的感覺。

    夜色朦朧,將葉忱的容貌也籠的不甚清晰,凝煙一下就想起了昨夜,混沌迷離的境況下,她只能看見一雙晦暗至極,透著入骨之欲的眼睛。

    凝煙呼吸驀地發緊,一陣心亂意麻,在和葉忱回到屋內后,終于忍住不開口:“夜深了,可要讓楊秉屹備馬車。”

    葉忱有心逗逗她:“這么晚了,趕路折騰。”

    凝煙頭皮都麻了,想到昨夜他是怎么猛烈,無休止的占有,摒緊發軟的雙腿,欲言又止,“你……”

    以前她覺他是極為克制,寡欲之人,現在她腦中就四個字,大錯特錯。

    小姑娘那雙濕漉漉,又怯又慌的眼睛讓葉忱心上發軟,“我等你睡著再走。”

    凝煙看著他轉身坐到靠窗處,拿了本書翻開一頁,對自己說:“去沐浴吧。”

    凝煙心里惴惴打著鼓,見他已經垂低下眸看書,神色平和專注,才慢慢放下心。

    等從里間沐浴完出來,葉忱看了看身上還氤氳著水汽,又乖又軟的小姑娘,“睡吧,我在這里。”

    凝煙點頭躺到床上,被褥拉到臉上,露出一雙眼睛,悄悄轉動著望向葉忱的方向。

    如今已是秋初,夜里開著窗子就很涼爽,吹進來的夜風將葉忱的衣袍輕輕吹皺,月光靜靜流淌在他身上,安謐,從容。

    凝煙不禁失神,忽然發現她還是錯了,他就是一個刻斂,沉穩,強大的人,卻因為她失了控,被欲\.望操控……光是這個念頭,都讓她心旌瘋狂起漣漪。

    “睡不著?”葉忱低笑,抬眸望向趕緊閉眼,試圖欲蓋彌彰的凝煙。

    她閉緊眼睛,心跳的撲通撲通,耳邊傳來的腳步聲更是讓她呼吸都變得不穩,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凝煙身子僵硬的快不能呼吸。

    葉忱在床邊坐下,長臂一攬,摟過凝煙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凝煙緊張的脫口就想說,自己還疼著,卻感覺到葉忱手掌輕柔有規律的,一下一下拍著她繃緊的肩頭。

    凝煙閉緊的眼睫幾番顫抖才慢慢平穩下來,不確定的想,他,這是在哄自己睡覺?

    凝煙一點點睜開眼睛,葉忱低眸笑看著她,“哄著睡可好?”

    溫醇輕喃的嗓音里帶著化不開的寵溺,凝煙臉紅的同時,滿心悸顫,原來被人全心全意的愛著,疼著,是讓你安心當一個可以不用長大的孩子,他會萬般呵護,只怕照顧不好你。

    凝煙感覺自己被澆灌著,瘋狂滋養出她過去奢望,卻不曾有的鮮活血液,她抱住葉忱的腰,埋著腦袋在他懷里依戀蹭了蹭。

    葉忱輕揉她的發,“睡吧。”

    凝煙卻睡不熟了,一會兒仰起臉與他說話,一會兒在他懷里扭動著,尋舒服的姿勢。

    葉忱無奈呵了聲笑,按住她又要動的腰,“煙兒,我不是圣人。”

    凝煙不解地仰頭,恰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骨,磁沉的嗓音落下,“所以別再這么磨了,嗯?”

    她目光輕晃,呼吸跟著顫了一下,怯怯地眨眨眼睫,老實把頭靠回去,嘴角卻悄悄抿了個自己都沒發現的調皮笑容。

    葉忱緩緩調息了幾下,看到凝煙嘴角的笑,也勾出笑意,闔眼靠這床欄假寐,手掌輕輕拍撫著懷里的珍寶。

    第56章

    葉忱再回到府中和葉老夫人長談,關于凝煙的事情。

    葉老夫人最終只無力地說了一句,“我攔不住你,可你若還當葉南容是你侄兒,你與沈凝煙的事,就別那么快讓他知道。”

    葉忱默然幾許,頷首算是同意,又寬慰了葉老夫人許久才起身離開。

    待葉忱走后,方嬤嬤快進到屋內伺候,看葉老夫人愁容滿面,一個勁的嘆氣,心里也跟著犯愁,口中則寬慰:“老夫人寬寬心,兒孫總有兒孫福。”

    葉老夫人目光疲憊,搖著頭幾番嘆氣,“三郎近日如何了?”

    “好多了。”方嬤嬤道:“不似之前成日借酒消愁,今日我去時,三郎正在書房練字,說是明日準備回翰林院。”

    葉老夫人眸光寬了幾許,“也該像點樣子了,翰林院里告假那么久,你去與二爺說一聲,讓他跟陳翰林言語言語。”

    方嬤嬤點頭應聲。“我一會兒就去。”

    *

    翌日,葉老夫人正用午膳,本應該在翰林院的葉南容卻忽然回來,他神色略微著急,胸膛也喘動厲害。

    “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葉老夫人蹙眉問。

    “祖母。”葉南容拱手請了個安,緊接著問:“您可知道凝煙在哪里?”

    葉老夫人目光微變,放下筷箸問:“你找她干什么?”

    “我只是想最后再與凝煙道一聲歉,可我去了懸寒寺,那里僧人說她早就離開。”葉南容眼中焦急一片,“祖母可知她現在何處?”

    他想再看看凝煙,一眼就夠了,可他沒有想到,他過去時,早已沒有了她的影蹤。

    葉老夫人如今是決不能讓葉南容再和沈凝煙扯上關系的,索性除了自己與葉忱,旁人也不知道凝煙現在何處,于是干脆說:“她已經離開京城,回江寧去了。”

    葉南容眼里的光亮瞬間熄滅,空洞低喃,“她走了……”

    葉老夫人心生不忍,微側過臉,冷聲道:“你們之前情分已斷,從今往后你也別再惦念了。”

    葉南容握緊雙手,關節繃白失血,良久才苦澀牽唇,道:“祖母說的對。”

    他們之間,已經什么關系都沒有了,連想再見她一眼,都成了不可能事。

    他還在奢想什么。

    “打攪祖母,孫兒告退。”葉南容轉身往外走去。

    葉老夫人看著他消瘦了一圈的落拓背影,眼中涌上不忍,手撐著額頭,長長嘆氣。

    ……

    凝煙答應了葉忱,晚些日子與他一同回江寧,便得要去和陸云霽說一聲,又考慮到自己這樣的情況,與他過多接觸,讓人知道恐給他惹去非議,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沈凝玉去走一趟,“你替我向陸二哥哥說聲抱歉,旁的也不必說太多,將來我再親自與他解釋。”

    沈凝玉自然答應,趕緊就去尋了陸云霽。

    陸云霽眉頭微微皺起,“不走了?”

    沈凝玉點頭,“阿姐讓我與你說聲抱歉,陸二哥哥不必費心記掛了,過些時日,自有人會送我們回江寧。”

    她這三言兩語,讓陸云霽實在難以放心,“你與你阿姐如今住在何處?可是葉家做了安排?”

    沈凝玉囫圇不清的應付說:“阿姐現在很好,陸二哥哥就別擔心了。”

    陸云霽仍擰緊著眉,難以寬心。

    沈凝玉知道他喜歡阿姐,也知道阿姐與他決計是沒可能了,便也想讓他不要執著,看著他認真說:“阿姐沒有親自過來,就是怕讓人瞧見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畢竟你如今可是炙手可熱的狀元郎,要是誤了你的姻緣,阿姐也過意不去。”

    沈凝玉心直口快,說完才找補了句,“你別難過啊。”

    陸云霽對上沈凝玉憂心忡忡的眼睛,自嘲又無奈的笑笑,“不難過,我早就知道和你阿姐沒有可能。”

    只是他總想為她做些什么,也會抱一絲希冀,她與葉南容和離,是不是代表他有機會,到底是他癡想了。

    “那就好。”沈凝玉道。

    陸云霽看了眼天色,提議道:“你來京城之后我也沒有招待過你,虧得你喊聲陸二哥哥,天色也不早了,可要去嘗嘗京中味道最正宗的涮肉?”

    沈凝玉眼睛發亮,“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陸云霽爽朗一笑,帶著她去了悅來樓。

    掌燈時分的悅來樓正是熱鬧的時候,食客進進出出,葉南容也走進樓里,他徑直走向高懷瑾貫用的雅間,推門進去。

    高懷瑾提聲道:“還當你不會來。”

    他說著皺眉將葉南容上上下下打量,過往葉南容雖然也寡言少語,但不是現在,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

    葉南容走過去,拉個張椅子坐下,“不是你說要做東請吃酒?”

    高懷瑾二話不說,讓小二上酒菜,葉南容則沉默吃,敬酒也喝,但就是讓他覺得,他是一直在壓抑。

    高懷瑾實在憋不住,問道:“你和沈凝煙的事,怎么忽然就到了這個地步?”

    江寧回來那段時間,他分明看葉南容成日都是滿面春風的樣子,忽然弄到和離這么決絕,他初得知著消息時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

    葉南容捏著酒杯的手用力收緊,仰頭一口飲盡,灼烈的酒水燒過喉嚨,他側目看向高懷瑾,自嘲說:“被你說準了,我真的后悔。”

    高懷瑾想說什么,就看他眼里劃過的一抹青灰,“我徹底弄丟她了。”

    高懷瑾一震,葉南容已經移開了目光,把所有情緒都收起,壓抑進身軀里。

    他望著長街上人來人往,眼中是無盡的荒寂,黯然收回目光,一個熟悉的人影卻讓他驀地僵住。

    葉南容定睛看向悅來樓外,那彎腰走進馬車的人,正是沈凝玉!

    祖母不是說她們已經離京!

    看到馬車行遠,葉南容一推桌子站起來,突如其來的動靜將高懷瑾嚇了一跳,“你怎么。”

    話未說完,葉南容已經沖出雅間,往樓下走,可還是遲了一步,馬車已經走遠失去了蹤跡。

    他快走在人群中,凝緊的目光急切尋找,卻是徒勞。

    追上來的高懷瑾攔下他問:“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葉南容閉了閉眼深深呼吸,他沒有看錯,就是沈凝玉,凝煙是不是也在馬車上,是不是她們還沒有走。

    他看向高懷瑾,“你府上是不是有一個馬夫,后來入了步兵營,在做城門吏?”

    高懷瑾點頭,“是有這人。”

    葉南容說:“你幫我查一查,近半月,有無沈凝煙出城的記錄。”

    祖母既然那么說,他就是去追問,她也不會告訴他凝煙的下落,他現在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高懷瑾辦事很快,第二天就來找了葉南容,對他說:“我查過了,沒有沈凝煙離京的記錄,她人無疑還在京中。”

    葉南容激動的握緊雙拳,她果真沒走。

    高懷瑾蹙眉看著他,“你如今就是知道她沒走又能怎么樣,你們已經和離。”

    葉南容心口彌滿苦痛,他知道已經無法挽回,可他想再見她一眼,一眼就夠了。

    *

    傍晚的湖心樓和風絮絮,凝煙懶洋洋的靠坐在臨窗的軟榻上,翻著書冊看,聽到外頭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把手里的書一放,翩然朝門邊奔去。

    葉忱眼明手快,攬住如蝴蝶飛來的少女,低眉笑看著她問:“也不怕摔著?”

    凝煙如今深切體會到,原來人是真的容易恃寵而驕。

    她踮起腳尖,手臂柔柔環住葉忱,“你會抱著我不是嗎?”

    “是。”葉忱聲音里都是細細的溫柔,手順勢下滑至她臋上,將人托抱起。

    葉忱抱著她坐到方才的地方,凝煙又立刻去翻找自己這幾日雕的物件,“你瞧瞧如何。”

    葉忱依言低眉去看她掌心里的東西,含笑的眼眸近乎心驚的一縮,不動聲色地問:“為什么雕這個。”

    葉忱聲線罕見的噙了一絲不穩,躺在凝煙掌心里的,赫然是與那些古玦造型一致的玉把件。

    當初那幾塊古玦就是小姑娘親手雕成,月泉公主雕工精善,所以他才教她這些,那古玦也不是什么可以牽動國運的東西,而是后來她雕來玩的,上面是古老文字刻成的平安、順遂、福澤……

    所以她現在為什么會雕這個。

    凝煙沒注意到他變化的目光,拿著玉石說:“我是照著你之前送我那快古玦而雕,不過比不上它精巧。”

    在她開口前的一刻,葉忱甚至感受到了久未有過的,從心深處爬出的恐慌,他釋然一笑,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將一快古玦放在小姑娘這里。

    “你說呢?”凝煙用胳膊碰碰他。

    “我覺得一樣好,這個紋路粗實厚重,你的手力輕,雕靈秀繁復的紋樣會更出色。”葉忱拿過玉,“只不過,以后就不要雕這個了。”

    對上凝煙不解的目光,葉忱解釋說:“這是宮里在尋的古玦。”

    凝煙半晌才反應過來,瞠目看著他,“這樣重要的東西,你為何送我?”

    當初送她的緣由并稱不上好,葉忱略一思索,解釋說:“我得到這個也是因緣際會,只不過那時并不知道就是古玦,后來已經贈與你也沒有機會拿回。”

    凝煙哪想到那么多人爭奪的古玦就在她手上,登時就像拿了個燙手的山芋,“那現在。”

    葉忱順勢道:“你若害怕,就給我吧。”

    凝煙想了想,把古玦給葉忱。

    葉忱將其握緊在手心,將來再不能讓她碰這了,他無法篤定她會不會如他一樣記起前世,一切可能,都要杜絕。

    *

    葉南容接連找了幾日,都沒有一點關于凝煙的消息,他也心知肚明祖母不會將告訴他,若還有誰有可能知道……

    葉南容握緊雙拳,六叔。

    他去汲雪居想求葉忱將凝煙的下落告訴他,才知道近來葉忱鮮少回府。

    葉南容心里閃過一絲疑惑,此刻他還沒有深想,見時已不早,便先去了翰林院。

    陳翰林命他將新修的圣訓送到武英殿,他將東西送過去,離開時正看到葉忱與武英殿大學士從武英殿大門里走出來。

    他走上前行禮,“張大人。”又朝葉忱一拱手:“六叔。”

    葉忱看了他片刻,淡淡嗯了聲。

    葉南容斟酌著,開口想請葉忱移步說話,一陣風吹過,他恍惚聞到風里有絲絲細微的甜香,被夾在清檀氣里。

    葉南容僵了一瞬,抬眸看向葉忱,他敢確定自己沒有聞錯,妻子身上的氣味,他再熟悉不過,難舍難忘,可為什么他會在六叔身上聞到。

    而且混淆的如此深切。

    張啟年笑道:“葉大人是有事與葉太傅說罷。”

    葉忱淡看著葉南容,“什么事?”

    葉南容心里不斷翻涌出各種念頭,冷意如風灌進身軀,他極力壓抑心緒,咬緊著齒根,低眸道:“無事。”

    第57章

    隨著散去的風,那味道也淡去,葉南容心里的荒謬與驚動卻絲毫不散,他想起,曾經也在六叔身邊聞到過凝煙的味道。

    那時是在江寧,六叔受重傷,屋子里除了血腥味,便是淡淡甜。

    葉南容心直往谷底落。

    “那你就去忙吧。”

    聽到葉忱的聲音,葉南容僵硬點頭,拱手告退。

    轉過身,他眼里一涌而上,全是不能平息的臆測,深想一分,臉上的陰霾就添一分。

    張啟年對葉忱道:“我送大人出去。”

    葉忱擺手客氣一笑,“張大人留步,這幾日各部當送來舉薦官員的名單,張大人惠目時珠,還需你將舉上來的人初篩一遍,再呈給皇上。”

    陸承淮倒臺,牽連出大批黨羽,不少職位空缺,如今便是洗牌換血的時候,張啟年為官這么多年,自然知道這里面的牽扯,又隨著走了兩步,“品階低一些的倒好說,六部之中,還是需要好好斟酌,待名單整理出來,還勞大人過目。”

    葉忱頷首一笑,離開武英殿。

    陸承淮雖然已經倒臺,遺下的爛攤子收拾也要費些功夫,而且皇后失了一個最大的倚仗,只怕要有所動作。

    一連多日,葉忱都忙得分身乏術,就連休沐也都是在處理公務,等合上最后一冊折子,已經是晌午,他看向凝煙的方向。

    小姑娘闔眼蜷縮在窗邊的軟榻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睡了過去,手里還拿著本打開的書。

    葉忱起身走過去,凝煙呼吸平穩,瓷白的臉蛋在陽光的照耀下細膩的吹彈可破。

    他彎腰將她手里的書拿下,感覺到動靜,凝煙就睜開眼睛醒來,水霧霧的眸子軟軟望著他,“小叔。”

    小姑娘迷迷糊糊,或者緊張無措的時候,總會習慣的喚他小叔,葉忱有時無奈,有時又心軟,他將人抱起,“醒了?”

    凝煙自然的摟住他的脖子,在他頸窩處蹭動,像只撒嬌的小貓,蹭的葉忱滿心柔軟。

    偏頭吻了吻她露出的耳垂,“近來忙了些,等都安排妥當,就能陪你回江寧了。”

    凝煙知道他會將事情都安排好,乖巧點點頭,看到桌上一摞摞的文書密函,不禁心疼問:“你累不累?”

    “不累。”這對葉忱來說不算什么。

    凝煙卻不這么想,他要操心的事太多,無論朝堂之上,還是府宅之中,就連這一次和離的事情,她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由他替她解決了一切,這些重擔若壓在她身上,她都不敢不想自己能不能撐的住。

    “我也想為你做什么。”她靠在葉忱懷里說。

    緊貼在耳畔的心跳聲在不經意間變得沉重而快,連帶著凝煙的心弦也被牽動,她以為他早已沉穩到對什么都波瀾不驚,畢竟連失控的那回,他也只是深蹙眉,現下他的心臟卻跳的失了平穩。

    凝煙想發現什么秘密一般,悄悄抬眼去看他,就撞進一雙深綣的眼眸內。

    “煙兒什么都不用做,在我身邊就夠了。”他輕聲低語。

    這就是他所求唯一。

    凝煙還想說什么,已經被他壓來的吻封住,輕易就被拽進一場迷醉之中。

    ……

    張啟年坐在馬車內,最后翻看手里的舉薦官員名單,聽到車夫吁的一聲拉馬,蹙眉問:“怎么停下了。”

    駕車的車夫道:“回大人,前頭有輛馬車壞了,瞧著好像是葉家的馬車。”

    葉家的?張啟年聞言挑開簾子,果然看到在站馬車邊的人正是葉南容,于是開口詢問:“葉大人這是碰上什么麻煩事了?”

    葉南容回頭看到被他的馬車擋了去路的張啟年,歉疚拱手:“張大人。”

    又蹙眉指指自己的馬車,“我原是有要事要去見六叔,結果馬車突然出了問題不能走,還擋了張大人的道,實在抱歉。”

    “欸,無妨,我繞條道就是了。”張啟年擺擺手,又說:“我也要去見葉太傅,不如你就與我一同吧。”

    葉南容目光微動,旋即感激道:“那太好了。”

    他登上馬車又對張啟年道謝:“實在勞煩張大人。”

    張啟年笑說:“反正也是順道。”

    葉南容輕輕一笑,垂睫的同時,眼里流露出絲絲莫測。

    他想過直接質問六叔,但他已經吃過太多沖動的虧,這一回,他必然要親眼看到,知道是怎么回事。

    楊秉屹得知葉南容與張啟年一同來了府上,當即一驚,想要像葉忱通傳,可小樓內的動靜未消,他也不敢上前,只能前去前院看看什么情況。

    他快走在石徑上,看到由門房引著入內的葉南容,張啟年兩人,眸光一凜,定了定神上前道:“張大人,三公子。”

    他遲疑看向葉南容:“三公子怎么。”

    “六叔讓我送東西來,不巧我的馬車壞在路上,還好遇到張大人,便搭他的車一同過來了。”葉南容緩聲說著,眼睛銳利尋看著院內的環境,凝煙是不是就在這里,就和六叔在一起。

    他呼吸沉在喉間,問:“六叔呢。”

    楊秉屹心上有預感恐怕要出亂子。

    偏偏三公子這回如此沉的住氣,事先風平浪靜的沒有一絲端倪,突然就來了個措手不及,還是與張啟年一同過來,如今當著張啟年的面,他也不能將人往外攔。

    楊秉屹斂下心緒道:“還請三公子先陪張大人先去花廳休息,我這就去向大人通傳。”

    葉南容點了下頭,待楊秉屹轉身后,又對張啟年道:“我還想起一樁事,得去通知六叔,不如張大人先請去稍作。”

    兩人是叔侄,張啟年自然不會覺出有什么問題,點點頭,“葉大人請便。”

    葉南容快步追著楊秉屹的行蹤往內院去,楊秉屹敏銳回身,蹙眉看著葉南容:“三公子還請先去前院。”

    葉南容此刻心急如焚,也不與他周旋,挑明了冷聲問,“你攔著我,是怕我發現什么?”

    楊秉屹額頭上隱隱有汗,“三公子慎言。”

    葉南容愈發篤定自己沒有猜錯,注意到看到楊秉屹身后的那座湖心樓,眸光瞬間變的犀利。

    小樓三面鄰水,吹拂的風將掛在窗欞處的紗幔吹的搖搖曳曳,他慢慢瞇起眼睛,他看不清樓內的景象,但有強烈的預感,凝煙便在那里。

    他朝著小樓邁步,楊秉屹當即出手攔人,葉南容反手一隔,“楊護衛不怕動靜太大,讓張大人聽見,鬧了笑話去。”

    楊秉屹如臨大敵,可三公子現在的狀態,他哪敢讓人過去,出手道:“屬下冒犯,還請三公子見諒。”

    葉南容眉心一凜,他身手無法與楊秉屹比,但也知道楊秉屹也不敢真的對他動手,于是不躲不避,翻迎著楊秉屹的掌風過去。

    楊秉屹一駭,當即收勢,也就是這一個間隙,讓葉南容找到時機,朝著小樓闖去。

    楊秉屹心驚,“糟了。”

    而此刻的小樓內,氣息纏纏,和煦的風聲伴著嗚嗚咽咽的哭啼聲一同繚繞在屋內,凝煙渾身脫力,薄汗氤氳在身上,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一般,軟伏在葉忱懷里,呵氣如蘭。

    葉忱抬指勾起粘黏在她背上的一縷發絲,發尾滑出的癢意讓凝煙腳尖都麻的不行,無力攥攥他的衣袖,不讓他動。

    鼻端噥噥哼氣抗議。

    葉忱憐愛的吻了吻她的臉,“累了?”

    凝煙點頭如搗蒜,葉忱卻沒有盡興,猶如著要不要就這么放過她,就聽屋外傳來的重急的腳步聲。

    他眉峰微蹙,眼明手快抓起褪滑在凝煙腰間的衣衫,將她牢牢裹住。

    幾乎同時,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凝煙被嚇得心跳停了停,驚呼一聲,瑟縮進葉忱懷里,葉忱手臂緊摟著她,目光凌厲掃向來人。

    葉南容大口喘著氣,雙眸死死盯著屋內的兩人,猙獰的血絲一點點爬上眼眸,他想要告訴自己,錯了,看錯了,可凝煙的身形,他再熟悉不過。

    沒有錯,被他六叔抱在懷里的,就是凝煙。

    他們一個是他的六叔,一個是他曾經的妻子,為什么。

    “為什么?”

    沙啞顫抖的聲音落到凝煙耳中,她瞬間聽出是誰,倉皇扭頭,對上葉南容赤紅充血的眼眸,腦中頓時空白成一片。

    潮暈未退的小臉嫣紅靡麗,卻蜷在他六叔的懷里,空氣還有未散的迷稠氣息,一切一切,都在告訴他,他們在干什么!

    葉南容雙手發抖,齒根咬出血,血腥味彌滿口腔,他無法清醒,無法冷靜,腦子里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繃斷。

    “出去!”葉忱聲音沉怒,見他沒有動靜,直接抱起凝煙往里間走。

    葉南容跨步欲攔。

    “楊秉屹,你是死的么。”

    葉忱眸中揚戾,已然怒到極致。

    追來的楊秉屹哪里還敢有遲疑,出手扣住葉南容的肩頭,五指暗暗施力,“還請三公子隨屬下出來。”

    肩骨上的劇痛讓葉南容無法動彈,他緊盯著已經消失在珠簾后的身影,聽著從里面傳來的輕低耳語,一聲聲如刀子刺進他的心臟,雙眸更是猩紅的可怕。

    楊秉屹心一橫,將人押出屋外。

    葉忱將凝煙抱到用來午歇的床榻上,捧起她冰涼失了血色的臉,按著因葉南容生的怒火,輕聲安撫道:“沒事的。”

    凝煙回想起葉南容那不可置信,布滿血絲的一眼,心中只覺亂急了。

    “他總要知道的。”葉忱撫了撫她的鬢發,“我會跟他說明白。”

    他雖答應過母親,可葉南容忽然闖來,也沒什么可瞞的了。

    凝煙緊皺著眉,話雖如此,可是她沒想過會是在現在,會是在這樣的境況下,方才葉南容的樣子,凝煙怕他一時無法接受,而且葉忱無疑動了怒,也怕兩人少不了生鬩:“不如我去跟他說。”

    葉忱抿了下嘴角,“我有分寸。”

    他讓凝煙在此休息,自己則去見了葉南容。

    小樓外,楊秉屹警惕看著葉南容,唯恐他會再闖進去,方才那樣的失職要是再來一次,他干脆自己提著頭去見大人。

    葉南容下頜緊繃,胸膛不斷粗重的呼吸著,眼里盡是息不滅的怒火,執拗的如同怎么也想不明白,更不能接受他所看見的狀況。

    他眼前全是凝煙依偎在葉忱懷里的畫面,刺痛著他難以呼吸,雙眸紅的幾乎要泣血。

    楊秉屹看了都心有不忍,三公子最是敬仰大人,這樣的結果,必然是給他重重一擊。

    小樓門被打開,葉忱走了出來,葉南容一個闊步上前。

    楊秉屹想上前攔下他,看到葉忱擺手,便低眸退到一旁。

    “六叔。”

    葉南容譏誚諷刺的聲音里,裹滿了被欺騙背叛的痛戾,“你是什么時候,看上我的妻子的?”

    第58章

    “葉南容,注意你說的話。”

    葉忱眉峰輕折,聲音里浸了寒意。

    “難道不是嗎?”葉南容倒是想聽他告訴自己,都是假的,是誤會。

    也好過讓他發現,他最敬重,視其為表率的六叔,竟然與他的妻子在一起!

    葉南容咬緊牙關,笑得嘲弄,“難怪,六叔從來不管府上事情,卻忽然關心起我后院的事,讓我動搖寫下放妻書,又乘虛而入,利用那份放妻書讓我與凝煙和離!”

    “你也知道你們已經和離。”葉忱走到他面前,垂眸睥著他。

    在葉忱面前,葉南容到底還太嫩了一些,沒有情緒的一眼,足以壓倒他的歇斯底里,“你左右搖擺,優柔寡斷,自己做決定寫下放妻書,葉南容,我沒有逼你,我也給了你后悔的機會,如果你沒有和楚若秋做出那荒唐事,那封放妻書也僅僅是一頁無用的紙。”

    “但你自己做了無可挽回的事,釀的苦果,我不需要為你的錯誤去負責,或者對你解釋什么。”

    “可你是我六叔!”葉南容眼底竟蘊了濕潤,“你卻覬覦我的妻子,你明知我心愛凝煙!”

    葉忱沒有半分動容,“正因為我是你六叔,所以已經一再給你機會,你說你愛沈凝煙卻不珍惜,千里之堤,潰于蟻穴,若不是你一次次地所為,讓她徹底傷心絕望,你們走不到這個地步,也不是你一聲后悔,就能當一切沒發生過,葉南容,你也這個年紀了,你該為自己幼稚和錯誤負責,沒有誰要一直讓著你。”

    葉南容眼里勃發的憤怒被撕裂的零落破碎,歸根結底在他,全在他,他痛苦木然的垂低下肩頭,如同被壓的喘不過氣,他知道他傷透了凝煙,他大錯特錯。

    “如今你們已不是夫妻,我更沒有虧欠你的地方,該說的我也已經說完。”葉忱看向楊秉屹。

    后者會意上前:“三公子請吧。”

    “我要見凝煙。”葉南容抓著最后一絲殘存的希望,不肯罷休,“我要親自問她。”

    他不信凝煙是真的喜歡了葉忱,也許,也許她只是為了報復他,這個念頭讓他又生出希望。

    葉忱眼里徹底寒了下來,“我是你六叔,也僅僅是你六叔,以后我會是凝煙的丈夫,我不會再讓你見她。”

    楊秉屹看出葉忱沒有了耐心,想強行將人的帶走,卻見小樓的門再次被打開。

    “凝煙!”葉南容聲音繃的很緊,一眼不錯的看著從屋內走出來的人。

    葉忱直接伸手攬過凝煙,“怎么出來了?”

    凝煙看向想要沖過來卻被楊秉屹攔著的葉南容,如同傷痕累累的困獸,還要做最后的頑抗。

    “我想與葉南容說幾句話。”感覺到葉忱圈在腰上的手掌勒緊,凝煙仰頭去看面色不好的男人,“就幾句。”

    言語間不自然帶著親昵讓葉南容心如刀絞,眼睛盯著葉忱落在凝煙腰間的手,臉上的血色更是一退再退。

    葉忱看了面色蒼白的葉南容一眼,放開說,“我在前面等你。”

    凝煙點點頭,葉忱握了握五指,才放開,負手走到長廊的另一邊。

    葉南容艱難扯出一個笑,慢慢走向凝煙,眼里流露出希冀,“凝煙,你是為了報復我是不是?”

    他現在那么希望凝煙點頭,若是報復,說明凝煙心里還是有他。

    凝煙的搖頭,卻讓他希望破滅。

    “不是的,葉南容。”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報復他。

    葉南容不能接受地搖頭,若不是為了報復,難道她也喜歡上了葉忱,他知道他沒有資格再要求凝煙對他癡心不改,可是才一個月不是嗎?明明過去她是那樣心戀這他。

    看到他這樣困苦,原本俊朗的臉龐瘦削了不止一圈,凝煙心上說不出的酸澀,她不愿看他頹喪至此,可也知道有些話,說清楚會比一直拖著好,積在心里只會化成執迷。

    “當初我嫁給你,那時你并不關心我,你可還記得有一回,你說要帶我去游湖,卻又趕去見了楚若秋。”

    葉南容的記憶隨著凝煙的話翻起,眼里襲滿悔痛。

    凝煙道:“我不是要怨你,但那天,我等了你整整半日,一個人,是葉忱看到我,將我送了回來。”

    “公主宴上,我扭傷腳,你也視若無睹,還是他將孤零零一人的我送上馬車。”

    “生辰宴上,去江寧的時候……”

    凝煙沒說一個字,葉南容眼里的沉痛就多一分,心口更是絞成鮮血淋漓,那些時候,他都不在凝煙身旁。

    他一次次的將她丟下,怎么還能奢望她原諒他。

    而這些當初讓凝煙感到痛苦的事,如今再說這些,已經變得坦然,“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是葉忱一直在默默照顧我,后來我開始依賴他。”

    葉南容猛地一閉眼,抿緊的唇微微顫抖,“別說了,別說了。”

    每一個字,都如鈍刀子,一刀刀滑開他的心,連筋帶血,他無法聽她再說下去,說她是怎么開始不愛他的。

    他知道是咎由自取,可他卻不能控制心里極致執拗的不甘,為什么會不愛,為什么愛會不愛。

    若沒有葉忱的出現,不至于此。

    葉南容深深吸氣,不能再想,再想下去,他會瘋。

    當初斯文俊逸的少年,如今滄桑狼狽的讓凝煙不忍心看,“葉南容。”

    葉南容什么都沒有說,緩緩邁開步子,轉身離開,整個人如被抽了魂魄的枯骨一般,沒有一絲生氣。

    凝煙緊蹙起眉心,極不放心的看著他,身子被摟住,是葉忱來了她身邊。

    他緊摟住凝煙,繃緊的手背,似是怕她會脫逃一般,“他會想通的。”

    凝煙滿心愁緒,許久才點點頭。

    然后盤旋在心頭的憂思卻難以散去,一整日凝煙都心不在焉。

    葉忱去見過張啟年,回到小樓,看到她還坐在窗邊出神,什么也沒有說,走過去將人抱到懷里。

    “你回來了。”凝煙話還未說完,就被葉忱扣起下頜,直接吻了下來。

    不由分說的親吻,讓凝煙懵怔住,而葉忱看似溫柔的吮舐她的唇瓣,可一直到將柔嫩的唇吻得有些腫,才放過,改而將她的貝齒被撬開,繼續纏躪她的舌。

    凝煙口中的空氣被一絲絲的吃干凈,滾燙的窒息感讓她如纏如縛,她早就知道,葉忱的侵略性從來都不是動作的粗野,可以是溫柔的,無形的,如一張密網般將人禁錮。

    脆弱的身子很快難捱的開始顫栗,凝煙趁著他離開她唇瓣的間隙,顫顫巍巍喚他:“小叔。”

    葉忱仿佛沒有聽到,啄吻過她的嘴角,仍沒有停,薄唇輾轉至她的耳朵,舐描著耳廓,最終將充血的耳珠含到口中。

    瀕頂的麻意讓凝煙腦中空白了一片,思緒潰散飄零,張開著唇不斷呼吸,否則她就要窒息了。

    葉忱卻像故意,扯著耳珠一吸。

    “葉忱。”凝煙如貓叫的嗚咽聲,顫巍巍就從喉間滾了出來。

    葉忱這才安撫的放柔動作,“煙兒現在腦中全是我了對嗎?”

    凝煙渙散茫然的目光里滑過一絲清明,他,是在吃味嗎?

    不等她問出來,葉忱已經開口,“方才,我看著你與葉南容說話。”

    他聲音逐步變低啞,方才短暫的憐愛隨之褪去,吻沿著凝煙衣襟的邊沿落得更低,“我一直在想,會不會,下一刻你就走向他了。”

    他無懼所有,卻對葉南容永遠忌憚。

    “我不會。”凝煙輕輕發著抖,顫顫解釋說:“我只是怕他打擊太大。”

    “嗯。”

    葉忱應了聲,但凝煙覺得他根本沒有聽進去,他的唇還在一直沿著她領邊的繡紋滑落。

    那是用銀絲繡的紫藤,自肩頭垂落,又攀峰而過,只是此刻漂亮的繡花被一團灼灼的火燎燒,一寸寸卷過花葉,最后一把燒至花頂,瞬間花簇顫顫。

    “葉忱!”凝煙幾乎失聲,眼眶瞬間洇濕通紅。

    葉忱嗓音沉濃,帶著細微的命令,“接著叫。”

    叫他的名字,她口中吐出來的,只能是他的名字。

    凝煙也如他所愿,再也分不出一點心思去想別的,戚哀哀的喚他葉忱,小叔,一遍一遍。

    *

    夜色四起,長街上挑擔擺攤的百姓都出了來,街上人頭攢動,葉南容麻木的,如同孤魂野鬼般隨著人群而走,直到聽見傳來賣臉譜的吆喝聲,他才恍惚轉過身看去。

    攤販一個個擺著臉譜,見有人走來,堆笑道:“公子隨便看看,都是自個兒畫的。”

    葉南容拿起角落一張畫的如年畫娃娃的臉譜,攤販見狀笑說:“這個都是孩童買的多,到是也有位陪著娘子來的公子買過。”

    他說著盯著葉南容的臉端詳,驚喜“嗬”了一聲,熱絡道:“就是公子你啊。”

    葉南容抬頭問:“店家還記得?”

    “這是自然。”攤販笑說:“旁的我不敢說,但是您二位,我自然記得。”

    “今日怎么不見公子陪著娘子一同來?”

    葉南容低頭摩挲著手里的臉譜,回想那夜,竟然是兩人最后的甜蜜,苦痛彌滿心頭,他低聲說:“她來不了。”

    攤販顯然沒聽出著句來不了的意思,點點頭接著道,“那日我可看著呢,你走了之后,娘子等了許久,之后你來的時候。”

    葉南容捕捉到他字句里的不對,“我來的時候?”

    “是啊。”攤販自顧點頭說,“你不是帶著臉譜回來,我那婆娘也正好過來,我就跟她吹噓說,這臉譜帶上都不會認錯人,她硬是要我也帶一個。”

    后面攤販再說什么,葉南容一個字都沒聽見,他只聽到自己胸膛里沉重的心跳聲,他那日去了望江樓后,根本就沒有出來,是誰帶著臉譜回來?

    “你確定沒看錯?”

    冷沉的聲音讓攤販終于覺出不對,含糊其辭道:“應當沒錯吧。”

    “我來了之后呢?”

    攤販干笑,“公子自己個兒不知道嗎?”

    他想打個馬虎眼,對上葉南容凌厲的目光,磕磕巴巴道:“你不是帶著娘子往那頭去了。”

    說著一指手。

    葉南容眸光一寸寸沉下,攤販手指向的是望江樓的方向,而那夜也不是他。

    “那日我們買過臉譜后,還有誰來買過這個。”

    攤販已經知道不對,支支吾吾道:“這,我也想不起來。”

    葉南容也不廢話,從袖中拿了錠銀子丟給他。

    攤販眼睛一亮,猶豫再三,收了銀子,皺著眉回想一番后道:“是一個佩劍,穿程子衣的男人,大約這么高。”

    他手比劃了一下,“說來也奇怪,這么個漢子,買這玩意。”

    是楊秉屹,葉南容突兀的勾唇,周身盡是透骨的冷冽,那帶走凝煙的人,無疑就是他的六叔了!

    ……

    巽竹堂里,玉書和玉竹在院里收花,湊在一起低聲說話。

    “郎君怕是又在想夫人了。”玉書眼睛看著書房的方向,低聲說著。

    只見郎君站在窗前,手里拿著那方夫人留在的玉牌,不言不語,仿佛陷在了難以抽身的思緒里,無盡的低迷籠罩在他身上,讓人看著都覺得不好受。

    “什么夫人。”玉竹沒好氣的瞪了玉書一眼,“要不了多久,咱們院里就有新夫人了。”

    她快速看了眼葉南容,“郎君一時不舍也正常,等新夫人過門就好了。”

    玉書動了動唇,可她看郎君分明對夫人難以忘懷。

    葉南容指腹深深按在玉牌上,垂低的眼眸深處是讓人心悸,山雨欲來的陰霾與寒冽。

    他去望江樓看了,那天他是在最尾的那間雅室,而就在那間雅室的隔壁,還有一間屋子,兩間屋子之間可以窺看,所以六叔將凝煙帶去望江樓,親眼讓她看到他和楚若秋糾纏在一起,再順勢拿出放妻書,添油加火。

    那是不是也說明,六叔早就知道楚若秋的計劃,說什么給過他機會,他根本就是在等這一天!

    或者,這里有他推波助瀾也不定,他為了扳倒陸云霽,可以以身涉險來做局,未必這就不是另一個局!

    玉牌的紋路嵌進指腹,緊握的手背上經絡根根突起,他又想起自己在湖心樓里也看到有雕刻到一半的玉佩,是不是六叔曾經也以此接近凝煙。

    六叔看似溫雅,但他知道,他從來就不是有惻隱心的人,除非他一開始就存了將凝煙奪走的念頭,才會每一次那么巧合的,在他不在的時候,出現在凝煙身邊。

    他去見楚若秋的時候,他送她回府,現在看來,就連公主宴上,他來得也突兀,看似好心送她回來,恐怕也是處心積慮。

    之后呢,又是什么。

    葉南容掘樹刨根的翻挖著記憶,每一樁每一件,現在在他看來,都全是可疑。

    之后是虞太醫來看診,然后凝煙也是那時候知道自己難以生育。

    葉南容倏然抬眸,虞太醫是祖母請來的,又與凝煙沒有交情,根本沒有理由替她瞞著這事,為什么會不將此事告訴祖母。

    除非有人授意,可六叔更沒有理由如此瞞著,不能生育,只會讓促成他們之間的不和。

    葉南容鎖眉苦思,直到想到虞太醫說的調理身體的過程中有一忌,不能同房。

    “來人!”

    裹著怒的急促聲音,令在院中搬花的玉書玉竹皆有些惴惴。

    玉竹拿手肘推推玉書,示意她過去。

    玉書抿抿唇趕緊走到書房,“郎君有什么吩咐?”

    葉南容問:“之前夫人熬的藥可還有剩?”

    玉書搖頭,“夫人的藥都是寶杏寶荔在管,我們都不準碰。”

    “不過熬藥的罐子還在,上元節那日。”

    玉書說了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葉南容,不太敢提那夜的事。

    “接著說。”

    劃來的聲音似緊繃的弓。

    玉書提緊著心說:“上元夜那日都亂了套,夫人也沒回來,熬的藥也都剩在罐子里,寶杏寶荔應當也是忘了,后來郎君說夫人的東西都不能碰,就一直收在后廚。”

    第59章

    銷春樓里燈火繚亂,到處是靡靡的曲樂調笑聲,身姿妖嬈的女子一個個婀娜曳步在樓閣之間,一雙玉臂似無骨般招攬自身邊走過的男人。

    “公子這邊請。”

    葉南容面無表情擋開女子伸來的手臂,自徑往二層走。

    軟著身子的女子趔趄退了兩步,惱著擰眉,又見來人雖然眼生,但衣著容貌皆非俗品,立刻彎了笑,千嬌百媚的追上去,“不知公子是要找哪位妹妹?”

    她想勾繞上去,看到葉南容眼里的冷峻又時趣的把手了縮回。

    葉南容目光逡巡著樓內的人,忽而瞇了瞇眸,朝一個錦袍男子走去,那人已然喝多了酒,懷里攬了個姑娘,走路晃晃悠悠。

    葉南容扣住他的肩膀。

    “誰啊?”

    被扣住肩的趙品文不耐煩的回頭,一張酒氣熏天的臉,愣了一下,才萬般稀奇道:“葉南容?”

    他松開懷里的女子,一手搭到葉南容肩上,大著舌頭揶揄說:“你這是與夫人和離,得了自由,故也來此尋歡?”

    葉南容似笑非笑的勾唇,“趙公子能否也帶我熟絡熟絡。”

    趙品文酒喝的稀里糊涂,一挑眉毛,“來來,今日我就帶你好好領會。”

    他勾肩搭背的帶著葉南容往雅間去,一進屋子,葉南容反手關上門,剪過趙品文的手臂一扭,抬腳猛踢向他后背。

    趙品文被一腳踢的撲摔在地,鼻子砸在地上直接冒了血,酒也醒了一大半,轉過身惱火沖天的瞪向葉南容:“姓葉的,你發什么瘋!”

    葉南容上前又是一拳,把趙品文直接打的嘴角淌血,拎著他的衣襟將人拽到眼前,什么斯文風度都被怒火沖的干干凈凈,“把你下藥的事說清楚。”

    趙品文微怔,氣焰頓時消了一半,含糊其辭,“什,什么藥。”

    旋即又怒道:“你少在這里誣陷。”

    “是嗎?”葉南容緩緩點頭,“你這藥是出自此間吧,不如我就讓這里的老鴇來與你當面對質。”

    葉南容拽起他就往外走,趙品文自己心虛,腳踢著地,掙扎著惱羞成怒道:“是,我是給你表妹下了藥,但她不是沒事嗎?”

    “沒事?”葉南容意味不明的反問。

    他本就是為詐趙品文,只是原來他以為趙品文也參與,如今看來不是這樣。

    趙品文一把揮開葉南容的手,“葉老夫人壽宴上人人都能作證,她人沒事,而你也沒證據,事情過去這么久了,鬧出來對誰都不好吧。”

    祖母壽宴……葉南容驀地一震,渾身血液倒灌,手腳冰涼。

    祖母壽宴上,楚若秋確實沒事,但是凝煙……寶荔來找過他,說她身體不舒服,而他沒有當回事。

    “你去找老鴇對峙我也不怕,那藥根本就是假的。”趙品文話說話一半,被他猩紅的眼眸看得直發怵。

    葉南融狠戾將人按在地上,趙品文一驚,團頭已經罩面揮來,一拳一拳,一直打到趙品文口吐鮮血,他才控制著停下,胸口粗喘,握緊的拳頭不斷顫抖。

    他眼里如火如暴,藥不是假的,葉忱知道,所以他會在上元節事發那日,故意指出趙品文。

    楚若秋也知道,所以她順勢將苗頭指過去,只要懷疑就夠了,甚至不用對峙,趙品文的心虛就能讓她無虞。

    他就像個傻子一樣,被最敬重的六叔算計奪妻,被盡心呵護的表妹騙的暈頭轉向。

    “葉南容!”趙品文盯著滿臉血恨不得殺了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葉南容甩開他的衣襟站起身,“你膽敢在我葉家,在我祖母壽宴下藥,我就是打死你都不為過,四夫人究竟不知情,還是與你合謀也還兩說,所以到底是你想要找楚若秋麻煩,還是你們趙家要找葉家的晦氣。”

    趙品文心上一驚,這事要是鬧大,他爹非把他骨頭打斷不可,他咬著滿是血的牙關,硬是將這窩囊氣咽了下去。

    葉南容擦掉手上的血,坐到一旁朝著趙品文抬了抬下巴:“喝酒啊。”

    趙品文一臉狼狽慘樣,戒備盯著他,葉南容笑得涼薄,“否則,外人還當我們鬧不愉快。”

    *

    傍晚,楚若秋帶著凌琴從顧氏院里出來,凌琴見她一出院子,臉上的笑就沒有了蹤跡,低聲道:“后日老爺就進京了,姑娘也高興些。”

    “高興?”楚若秋笑得嘲諷,如今表哥是她為無物,姨母也冷冷冰冰,她怎么高興地起來。

    凌琴寬慰說:“等姑娘與三公子成了親,夫妻二人總能化解嫌隙。”

    楚若秋也只能這么寬慰自己,起碼她已經順利了第一步。

    她一路朝著松溪院去,不想在路上遇到了葉南容,他也看到了自己,見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無視她走掉,而是站在原地,楚若秋咬咬唇走過去。

    “表哥。”

    葉南容看著她,從小一同長大的人,原來也會如此陌生,他笑了笑,“若秋。”

    楚若秋欣喜若狂,她已經多久沒有聽表哥如此喚自己了。

    眼眶里含上淚水,“表哥終于肯與我說話了。”

    葉南容,“我一直在等你,親自和我說什么。”

    楚若秋目光微微一亂,他難道是來質問自己,正忐忑,她感覺到臉被一只溫柔的手掌貼住。

    葉南容虛捧起她的臉,“若秋,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清淺的聲音透著嘆惋,與心疼,“你從前,總是最讓人心疼,最善良的。”

    “表哥。”楚若秋捂住葉南容的手背,垂淚癡癡望著他,“我不想的,我知道我不對,我只是太愛表哥。”

    葉南容點頭,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輕攬進懷里,在她耳邊低語:“我也想相信你,我不是怪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我不喜歡欺騙。”

    楚若秋屏息不語,又極度貪戀舍不得離開葉南容的懷抱,耳邊輕柔的低語聲如蠱惑:“你知道我舍不得真對你生氣,你是我從小疼到大的。”

    葉南容目光越過她,冰冷的望著某處,“可是,你得對我坦白。”

    *

    夜晚,葉忱等凝煙睡著走出屋外,守在不遠處的楊秉屹走上前,“大人。”

    “探子來報,說三公子除去有一日去銷春樓喝了半夜酒,旁的都無異,與楚若秋似乎也和好如初,大抵是想通了,后日楚家人就要進京,想來也不會再有什么亂子。”

    葉忱背著手望向被陰云遮避的朦朧月影,“最好是這樣。”

    翌日。

    早朝,散去后文武百官依次退出大殿,葉南容站在金鑾殿外,待葉忱出來,走上前說:“六叔。”

    葉忱看了他一眼,與身旁同行的內閣官員點頭致意,剪手走向前,淡聲問葉南容:“何事?”

    葉南容略低著眸說:“六叔明日可有空,我有些事,還想問問六叔。”

    葉忱只說:“明日楚家人不是要來商議你與楚若秋的事。”

    “那六叔可也要來見證一番。”葉南容言語透嘲。

    葉忱回身看著他:“二房的事,無需我參與。”

    “六叔參與的還少嗎?”看到葉忱凌厲下來眸色,葉南容又道:“那便明日夜里,再請六叔一敘,六叔總要讓我死個清楚明白。”

    葉忱緘默不言,算是同意。

    “那明日我恭候六叔。”葉南容一拱手,轉身走下玉階。

    拉長的身影沉寂孤獨,摒去前世種種,他到底是他侄兒,他無意看他消沉,或是一蹶不振,只要他不再存在于他與煙兒之間。

    第二天,楚兆濂和夫人柳氏就一同到了葉府。

    葉老夫人隨同葉二爺以及顧氏,客氣的將兩人請到上座,葉南容與楚若秋也一同來了花廳。

    葉老夫人和聲和氣的對楚兆濂和柳氏說:“三郎與楚丫頭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情意,此番兩人情難自控做了糊涂事。”

    她說著又愁眉嘆了聲,“所以今日請你們來,商量商量怎么辦漂亮些。”

    柳氏一臉心疼的看著楚若秋,“說是情難自控,可我們若秋一個女兒家,家風又嚴謹,若不是被誘哄,哪敢這么糊涂。”

    葉老夫人見柳氏這是想拿喬,心里不悅,但這事已經將她拖得又累又疲,堆笑道:“你放心,聘禮婚儀方面,絕對不會虧待的若秋。”

    柳氏嘴上看似心疼這個繼女,實則就是還想借機多討些好,搖著扇子幽幽道:“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三公子可是成過一次婚的人,我們若秋倒委屈了。”

    “楚夫人不用擔心婚事。”一直沒作聲的葉南容微笑開口。

    楚若秋心上一甜,表哥必是要許諾什么,楚兆濂夫婦也是這般以為,葉南容嘴角輕輕一揚,眼里的神色卻與之相反,涼的不帶一點感情,“因為不會有婚事。”

    “三公子這是什么意思。”柳氏細長的眸子一拎。

    廳內其余的人也都變了臉色,葉老夫人低聲警告:“你胡說什么!”

    楚若秋臉上羞怯的甜蜜還沒有退下,怔怔看向葉南容,而他卻連眼神都沒給她。

    柳氏尖細的聲音響起:“難道三公子是毀人清白而不認的宵小之輩。”

    “葉二爺,這就是你們請我們來的態度?”楚兆濂也坐不住了,伴著冷臉質問葉二爺。

    葉二爺臉色難看,誰也沒想到葉南容會在這個時候發難。

    “父親稍安勿躁。”葉南容語氣淡涼:“至于楚夫人,還是晚些再下定論。”

    “來人。”

    他語鋒一揚,青書快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濃妝艷抹,滿是風塵氣的女人。

    葉老夫人連看一眼都嫌污眼,“你把什么人帶來府里!”

    只有楚若秋變了臉色,一張臉蒼白的像紙。

    跟著清風進來的女人往地上一跪,戰戰兢兢道:“上元夜前幾日,有兩個姑娘扮了男子裝束,來銷春樓找到我,說是要買讓人喝了就會亂性的藥。”

    此言一出,花廳內頓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但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過。

    柳氏凌厲把手一指,聲音都變得有幾分撕裂,“哪里來的腌臜玩意,這等構陷的話也敢胡亂說,不要命了是不是!”

    葉南容問:“你可還能認出那兩人?”

    “我金娘敢說過目不忘,自然認得。”金娘抬起眼睛,目光在屋內看了一圈,最終定在楚若秋身上。

    “你看我做什么!”楚若秋聲音尖銳繃緊,整個人像炸開了毛發般悚然,僵硬。

    金娘朝著其余人道:“那日兩人中的一個,就是這位姑娘。”

    “你胡說!”楚若秋臉色慘白,可除了一個胡說以外,她什么辨解的話都說不出。

    葉南容的冷漠更是讓她如墜冰窟,渾身發寒,為什么要這么對她,溫柔寬解是假的,說原諒她也是假的。

    葉南容無視楚若秋,看著金娘說:“另一個也指出來。”

    早已緊張到發抖的凌琴,在金娘看過來的當時,就撲通跪倒在地,臉上煞白一片。

    “葉南容!”葉老夫人沉聲一喝。

    她想要息事寧人,甚至按著不查,就是不想鬧得滿城風雨,想要維持葉家的臉面,葉南容卻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這臉面撕了。

    她以為他想通了,肯接受了,原來是蟄伏著,給所有人一個痛擊。

    “祖母別急。”葉南容不卑不亢的說:“至于她是用什么手段把我引去了望江樓,就讓葉窈來說給諸位聽。”

    顧氏驚愕的圓睜著眼,許久才消化掉這個震驚的消息,她只覺荒謬到了極點,她當真以為楚若秋也是受害者,結果她當女兒養大的人,卻算計了他兒子,她兩眼充血,失望痛恨的看著楚若秋,“你簡直太讓我失望!”

    “表哥。”楚若秋滿身絕望,如同被背叛了一般,即恨又怨的逼望著他,“你為什么要這般對待我,你騙我。”

    葉南容只是無波無瀾的睇著她,“是你先騙我。”

    “楚大人和夫人也看到了,這樣一個心機深沉,不擇手段,設計拆散我與凝煙夫妻的人,我如何也不敢娶。”

    不輕不重的聲音,堅決如鐵。

    柳氏快速在心里算計過,葉家是極看重臉面的,肯定也不想鬧大,她竭力穩著心神,態度也軟和帶著幾分討好,“若秋是糊涂,可三公子碰了她也是不爭的事實。”

    葉南容卻說:“我不怕鬧大。”

    “但楚夫人考慮清楚,楚家出了個名聲敗壞的女兒,你自己兒女的婚事,恐怕也要受阻。”

    柳氏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昔日看似溫文的葉三公子,怎么也會絕情到這個地步。

    “你如此,是要逼死若秋不成!”

    “我絕不會娶她,若鐵了心要進葉家。”葉南容冷漠似冰的聲音逐字逐句響起,“那就做妾。”

    第60章

    楊秉屹如常守在小樓外,有了上回葉南容硬闖的教訓,他現在可謂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注意到沈凝玉站在廊橋那頭,腳下躊躇,視線張望著這頭,楊秉屹走過去問:“二姑娘可是來找姑娘?”

    沈凝玉點點頭,探眼朝他身后的小樓望過去,“六爺與阿姐在一起?”

    這會兒大人正在處理內閣送來的公文,想著她是找沈凝煙的,倒也不影響。

    “二姑娘隨我過去稍等,待我進內通傳一聲。”

    楊秉屹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凝玉反而生了猶豫,看到楊秉屹已經先走一步,她眼里的神色愈發復雜糾結,她掙扎地咬咬唇,一鼓氣跟上前。

    凝煙聽楊秉屹說沈凝玉來了,便道:“快讓她進來。”

    等說完,想起趕緊從葉忱腿上下來,低頭捋好裙擺,沈凝玉也走了進來。

    “阿姐。”

    沈凝玉說完看看葉忱:“六爺。”

    葉忱溫和嗯了聲,低頭看折子,讓姐妹倆自己說話。

    凝煙走到沈凝玉身旁,笑著問她,“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沈凝玉暗看了葉忱一眼,見他專注翻動著手里的書頁,明明怎么看都是極為儒雅溫和的一個人……

    察覺到葉忱目光動了動,她趕緊收回目光,拉著凝煙說:“阿姐,你成日待在府里也怪無趣的,不如我們出去走動走動。”

    凝煙自搬來南宅后,確實沒有出過門,諸多變故和事情,讓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這會兒日頭正盛,二姑娘怎么忽然有雅興出門。”葉忱不經意的問。

    感覺到沈凝玉回答有遲疑,他抬眸笑看過來,沈凝玉被他深幽的一眼看的莫名緊張,就好像多看一會兒,這雙眼睛能把人看透一般。

    她眼波一閃,皺著鼻尖,埋怨加嘀咕:“六爺總是占著阿姐,我多無趣啊。”

    凝煙被她這番話鬧的臉頰緋紅,葉忱只是輕輕莞爾。

    沈凝玉挪開眼睛,拉著凝煙撒嬌,“阿姐上回不是說有家飴湯鋪子的甜湯好喝,你帶我去好不好?”

    葉忱見她分明是一時興起,扯得什么飴湯鋪子,而他今日還要去見葉南容,無法隨同,想了想道:“這會兒暑氣重,不如我讓人去買了拿來。”

    “那必是剛煮出來的才好喝。”

    她這話也不對葉忱說,而是巴巴看著凝煙。

    “阿姐我都饞死了。”沈凝煙拖長著嗓子,說的夸張,反而不知是真還是假。

    凝煙本來還猶豫,可被她這么煽惑,一時也禁不住貪嘴動了心。

    楊秉屹這時候快走進屋內,“大人。”

    他面色凝重,快速看了眼凝煙,選擇走到葉忱身旁,低腰附到耳他耳邊,壓著聲音說:“大人,三公子那里出事了。”

    葉忱眉心微斂,見凝煙困惑看過來,并不希望她知道葉南容的事,于是瞥了眼還在纏鬧著要出去的沈凝玉,笑道:“二姑娘給我扣了這么大個帽子,我倒不好再占了你阿姐不放了。”

    沈凝玉聞言大喜,抱住凝煙的手臂,“阿姐我們快走吧。”

    凝煙卻擔心楊秉屹這么急匆匆進來,別是出了什么事,她不放心的看向葉忱。

    葉忱則是朝她從容一笑,“去吧,讓護衛跟著。”

    凝煙這才半推半就的隨著沈凝玉出去。

    待兩人的身影走遠,葉忱沉下聲音道:“說清楚。”

    “楚兆濂和柳氏去了府上,三公子當著眾人的面拒婚,還找來了銷春樓的老鴇作證,當場指了楚若秋下藥算計的事。”

    楊秉屹說這話時都感覺到不可思議,三公子最守禮重孝,卻選在這種時候與楚家撕破臉,可見是隱忍多時,無法再忍,恐怕是大人與姑娘的事對他刺激太深。

    “他還放下話,如果楚若秋一定要進葉家,就只能做妾,楚家人臉都變了,可證據擺在面前,一個都說不出話,楚若秋更是直接就癱軟在地上。”

    楊秉屹凝聲說著,他即便不在現場,沒有親眼所見都能想到當時的局面有多混亂。

    他話音落下許久,都沒有聽到葉忱開口,暗暗探去目光,只見葉忱沉斂眸,緘默不語,他心里也愈發凝重,三公子這一次的破釜沉舟,就是連大人都沒有料到。

    “他人現在哪里?”

    葉忱淡漠的聲音傳來。

    楊秉屹立刻道:“方才傳話的人剛走,青書就來了,說三公子在等大人。”

    葉忱很平靜的頷首,葉南容與楚家撕破臉是做給他看的,他是要與他撕破臉。

    他能不聲不響的,弄出這動靜,也確實讓他意外。

    “大人可還要去?”楊秉屹問。

    這叔侄之間的仇怨,怕是就此結下,三公子必然也不會說出什么好話來。

    葉忱極輕的笑了一下,又一寸一寸將笑意斂去,“備馬車吧。”

    *

    凝煙與沈凝玉離開南宅,就一路去了飴湯鋪子,凝煙嗜糖,買了許多飴糖粒,又與沈凝玉一起坐在鋪子里吃甜湯。

    細膩的杏仁露入口即化,只留下滿嘴香甜,凝煙心滿意足的瞇起眼簾,轉頭看向沈凝玉,卻見她有一勺每一勺,吃的心不在焉。

    “不是鬧著要來,這回倒是跟小雞吃米似的。”

    聽到凝煙打趣的聲音,沈凝玉倉促回過神,卻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凝煙奇怪看著她,“怎么了?”

    “沒事。”沈凝玉趕緊搖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湯,囫圇吃下。

    然而她嘴里吃著香甜的甜湯,心里卻感覺不到一點輕松,相反滿是忐忑。

    前兩日她來街上閑逛時,撞見一人,自稱是工部侍郎之子,說是叫高懷瑾,還與葉南容是朋友。

    她自然沒有給好臉色,那高懷瑾卻說了一句,“如果不想讓你姐姐再被騙下去,就跟我來。”

    她心下生了疑,追上他去問,他卻只說,從頭到尾六爺都是在騙阿姐。

    她怎么可能相信,六爺對阿姐那么好,幾乎可以說是捧到了天上。

    于是高懷瑾讓她想知道真相,就在今日將阿姐帶出府。

    她之所以如此猶豫糾結,便正是因為此,一來她不相信六爺會欺騙傷害阿姐,可高懷瑾信誓旦旦,她又害怕阿姐真的是被騙。

    而且今天六爺那目光,讓她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若他真的有心騙阿姐,阿姐只怕如何也發現不了。

    沈凝玉心里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直到將面前的甜湯吃完,也沒理出什么思緒來。

    凝煙拿手絹拭了拭嘴,對沈凝玉道:“走吧。”

    沈凝玉拉住她的手,胡亂找著由頭,“我們再去別處走走罷。”

    凝煙看了眼天色,“不早了。”

    “晚些怕什么,阿姐難得出來。”

    沈凝玉鼓起兩頰,噥噥的磨著凝煙,心中想便去看一看也無妨,若是假的那就皆大歡喜。

    凝煙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抬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說:“你還想去哪里?”

    沈凝玉眼珠子一轉,“去游湖如何?”

    說罷,拉著凝煙坐上馬車,吩咐道:“去吉涼河。”

    駕車的護衛遲疑道:“大人只讓屬下隨同二位姑娘來此,若是要游湖,還請姑娘容屬下前去稟報一聲。”

    “等你一來一回,豈不天都黑透了。”沈凝玉聲音冷冷的問。

    看護衛神色為難,她大咧咧的一擺手,“反正有你跟著我們,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你就是問了也多余,我阿姐要去,六爺還能不同意不成。”

    凝煙見她不依不饒的,今日若是不讓她去,怕是不能消停了,于是對護衛說:“晚些回去也無傷大雅,我會與六爺說的,出發吧。”

    護衛這才拱手說:“是。”

    馬車來到吉涼河畔,正是暮色四起的時候,停在渡口邊的一艘艘畫舫樓船上都懸起了花燈。

    沈凝玉巡看了一圈,果然在一艘船上看到了懸掛著的驚鳥鈴,風吹鈴震。

    高懷瑾說的就是這艘船了!

    她感覺神經都開始緊繃,可拉著凝煙上船,卻又什么異樣都沒有發現。

    莫不是誆她的?

    沈凝玉兩條細眉一簇,大有一副要動怒的架勢。

    “怎么,來游湖了還不高興?”

    凝煙見她又是鼓嘴,又是皺鼻,打趣著嗔她。

    沈凝玉尷尬的笑了笑,“哪能啊。”

    說著拉起凝煙進了的艙房,來都來了,連船都準備好了,總不能是耍著她好玩的。

    船只撥開水面,緩緩向著湖中心行進,凝煙托腮靠坐在窗子邊,細柔的風吹過臉畔,她愜意的輕閉上眼。

    而然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莫名有一種自己在被注視著的感覺,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凝煙睜開眼眸,困惑往身后看去。

    葉南容退了一步,想到她看不見自己,又站過去。

    光是看著她,強烈的思念摻雜著憤怒,幾乎已經快要沖破胸膛,他們曾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

    現在,她在燈下,離他那么遠,他就只能在暗處窺探。

    葉南容緊握住雙拳,被陰暗籠罩的臉龐不復半分過去的清逸。

    若不是葉忱的那些陰險手段,他和凝煙又怎么會走到這地步。

    青書走進來低聲說:“六爺的船來了。”

    葉南容無言垂眸,須臾才說:“還不請上來。”

    他走到桌邊,拿起火折子,緩緩將桌上的油燈點上,竄起的火光瞬間照亮了屋子。

    隔壁傳來凝煙疑惑的詢問聲,又被沈凝玉安撫了下來。

    葉南容幾不可見的勾唇,似乎是想笑一下,但卻一絲笑意都沒有。

    腳步聲傳來,他抬頭看向走過來的人,“六叔來了。”

    葉忱走到屋內,葉南容抬了抬手:“六叔請坐。”

    葉忱看著他,“你要見我,應當也不是為了游湖。”

    葉南容好似說不出話,良久終于開口,聲音異常的低迷乃至彷徨,“我就是想問六叔幾個問題。”

    葉忱沒有開口,等著他往下說。

    “我想問六叔,凝煙她知不知道,你讓虞太醫謊稱她不能有孕,又借著調養的理由,告訴她不能與我同房。”

    葉南容眼睛里蘊滿諷笑,聲音卻全是不能承受的悲慟。

    葉忱眼里的平和漸漸變淡變冷,“虞太醫乃是婦科圣手,若是他的診斷,那沒什么需要質疑。”

    葉南容一邊點頭一邊說:“虞太醫受了六叔的示意,自然不會有別的言說,可虞太醫不知能不能解釋,為什么這藥方僅僅是尋常的養生藥方!”

    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葉南容拂袖將手臂一揮,打翻放在桌角的一個罐子,罐子應聲碎裂,里面全是漆黑的藥渣。

    “六叔又能回答我嗎!”

    一時間,劍拔弩張。

    葉忱低眸看著一片飛濺在他腳邊的碎罐,卻道:“是我之前話說得太好聽了嗎。”

    沒有情緒的聲音,抬起的一眼,卻劃長了凌厲。

    葉忱不再以看晚輩的姿態,對葉南容有所忍讓,而是作為同樣爭奪的男人,“我以為糊涂些,你會好接受一些,是非要知道是嗎?”

    “那這么說呢,見沈凝煙的第一眼,我就要她。”

    “還是這樣告訴你。”葉忱眼眸稍瞇,盡是犀利的冷芒,“若早一日讓我見她,你都不會有機會和她有那些牽扯。”

主站蜘蛛池模板: 欧美人与动人物牲交|国产精品一区hongkongdoll|97国产爽爽爽久久久|久久69国产一区二区蜜臀|成人免费在线视频网址|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 | 中文字幕高清在线观看|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门四区五区|中文字幕久久999及|国产亚洲日韩=aV在线播放不卡|精品国产免费看|亚洲tv在线 | 日本黄色一区|人成免费网站|中文字幕第八页|亚洲欧美变态另类综合|日日草天天干|亚洲福利中文字幕在线网址 | 国产高清精品亚洲а∨|一本久道久久综合狠狠爱亚洲精品|久久国产福利|久久久久www|无码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不卡|亚V=a芒果乱码一二三四区别 | 96精品国产|国产图区|亚洲最大=aV网站在线观看|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影院|久久精品国产99国产|1024免费看 | 国产黑人在线|日韩免费在线观看|99视频这里只有|麻豆国产一区|亚洲GV天堂无码男同在线观看|亚洲=aV中文无码字幕色三 | 国产精品麻豆高潮刺激=a片|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草草在线视频|亚洲日韩精品无码专区加勒比|国产精品激情|成全视频观看免费高清第6季 | 高清视频在线播放|天堂资源在线www中文|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亚洲一区中文字幕永久在线|中文字幕第27页|免费69视频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费无遮挡无码永久在线观看视频|一个人在线观看免费视频www|欧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丰满|久久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午夜|色欲香天天天综合网站无码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浪潮网站|亚洲青草视频|乌克兰18极品XX00喷水|#NAME?|亚洲综合在线一区二区三区|国产超碰人人做人人爱ⅴ=a 91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情侣偷拍在线一区|天堂网在线.www天堂|成人=a毛片免费全部播放|日本国产一区二区|美女被日在线观看 | 白浆视频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一二三四在线观看免费高清视频|国产又黄又爽又刺激的免费网址|免费观看成人毛片=a片入口少|美女亚洲网 | 亚洲人片在线观看天堂无码|国产肥白大熟妇bbbb|天堂а在线地址8最新版|精品精品99|波多野结衣激情XXⅩXXX|国产伦精品免编号公布 | 少妇精品|欧美大逼视频|一级做=a爱片特黄在线观看|日本乱码伦视频免费播放|亚洲精品在线观看=av|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 | 国产清纯女高中生被c|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国产|国产一级内谢|91精品综合|制服丝袜长腿无码专区第一页|亚洲欧洲一区二区 | 少妇的肉体=a=a=a=a=a免费视频|在线视频一二三区|亚洲国产黄色大片|精品久久婷婷|裸体黑色丝袜18禁网站无风险|久视频在线播放 | 综合亚洲网|亚洲综合成人亚洲|日本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粗大猛烈进出呻吟声的视频|绝世武魂短剧免费观看|黄色一级免费大片 | 成年免费观看黄页网站|亚洲毛片免费在线观看|欧美视频一区二区在线|欧美人精品XO|WWW夜片内射视频在观看视频|久久影院免费观看 | 国产重口扩张91|桃色视频在线播放|亚洲自拍另类欧美丝袜|成人=av在线网站|色花=av|91影视大全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浪潮网站|亚洲青草视频|乌克兰18极品XX00喷水|#NAME?|亚洲综合在线一区二区三区|国产超碰人人做人人爱ⅴ=a 91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情侣偷拍在线一区|天堂网在线.www天堂|成人=a毛片免费全部播放|日本国产一区二区|美女被日在线观看 | 久久91|伊人网中文字幕|9191免费视频|黄动漫免费在线观看|女人和拘做受大片免费看|精品无线一线二线三线 | 成全高清视频免费观看|亚欧在线观看视频|天天躁日日躁狠狠躁欧美老妇|性感一级片|日韩一区免费观看|欧美日韩在线免费观看 | 午夜老司机免费视频|久久久国产精品免费=a片|奇米影视7777|八戒理论片午影院无码爱恋|国产91视频免费看|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不卡 | 国产高跟丝袜脚交视频|最短的距离是圆的高清在线观看|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国产精品黄页在线播放免费|#NAME?|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中文 | 亚洲在女同久久中文字幕|日本性一区二区|人妻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幕69|综合久久一区二区|无码观看=a=a=a=a=a=a=a=a片|在线影院免费观看 | 韩国日本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老司机|成人丁香社区|国产精选久久久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888米奇|首页视频蝌蚪九色 | 亚洲第一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a在线观看|免费国产美女爽到喷出水来视频|曰本三级在线|中文无码精品=a∨在线观看|在线观看日本黄色片 | 亚洲精品视频网址|新91网|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色欲|猫咪=av官网|可以免费看的毛片|91国产视频在线 | 天天射影院|车子做=a爱片在线观看HD|人成午夜免费视频无码|四虎影视免费|中文字幕日本二区|中文字幕久久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 国产草草影院|欧美性生交大片免费看|67194熟妇在线观看永远免费|偷偷碰偷偷鲁免费视频|欧美性生交xxxx乱大交3|激情麻豆视频 | 97超级碰碰人妻中文字幕|女人色毛茸茸视频|久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免费|四虎永久在线观看|国产激情91久久精品导航|欧美午夜影院免费观看 | 国产suv一区二区|#NAME?|日韩精品网|亚洲国产第一|#NAME?|色中色=av | 荡乳欲妇在线观看|小次郎=av收藏家|国产亚洲日韩在线=a不卡|亚洲天堂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福利在线播放|国产成人无码=a片免费 | 国内一级片在线观看|精品成人佐山爱一区二区|色偷偷9999WWW|午夜香吻免费观看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任你操|国=a产久v久伊人 | 东京热TOKYO综合久久精品|99ri=av国产精品|欧美日本韩国一区二区三区|色综合久|麻豆精产国品一二三产区|97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 国产乱码一区二区三区|久久婷婷麻豆国产91天堂|无毛一区二区|日韩久久综合|午夜影院福利社|日韩字幕一区 | 欧美人与禽猛交乱配|黑人添美女bbb添高潮了|91久久精品日日躁夜夜躁国产|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亚洲|久久影院视频免费|成人在线视屏 | www.视频一区|韩国伦理片在线|无码熟妇人妻=av在线影片免费|亚洲入口|爽到憋不住潮喷大喷水视频|蜜桃视频www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日韩=a网|超碰=av在线|国产综合久|三级视频在线|久久精品毛片免费观看|护士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 | 国产成=a人亚洲精v品在线观看|色之久久综合|情欲综合网|久草免费在线色站|在线高清视频|国产快猫视频在线看免费 | 久久久国产精品V=a麻豆|XUNLEIGE无码新入口|免费看少妇作爱视频|97久久超碰国产精品旧版|国产成人综合久久免费导航|精品国产成人=aV在线 | 国产成人无码久久久精品一|六月成人网|国产精品久久久久9999高清|#NAME?|看片网站在线观看|在线观看精品国产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观看|黄色=a毛片|日韩欧美亚洲一区二区|日韩午夜免费视频|日本三级网站视频|欧美性生恔XXXXXDDDD | 精品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亚洲专区在线|欧美裸体xxxx极品少妇软件|欧洲vi一区二区三区|免费激情网站|久久久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