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小兄弟,你來支持誰的?”旁邊身著藍白短打的男人杵了杵葉止,近距離響起的粗獷嗓音讓葉止幾乎要聾掉。
葉止不著痕跡地往另一邊挪挪,卻又不小心碰到其他人。
“別擠!”女人不滿地瞪了一眼葉止。
葉止急忙擺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經此一役,葉止只得老老實實回到原位,男人好像也意識到什么,壓低聲音重復道:“小兄弟,你來支持誰呀?”
葉止正想回答,沒想到男人一下抬手阻止他,深沉撫摸著下巴:“先別說,讓我猜猜。”
葉止挑眉,饒有趣味看向男人。
不愧是龍傲天男主,名氣就是廣!
“是不是馬竹信!是不是!”男人仿若勝券在握篤定道,眼里閃耀著濃濃的自信。
“?”葉止傻眼,懵逼問道“那是誰?”
男人一臉不可思議的望向葉止,夸張地張大嘴巴:“你連馬竹信都不知道?你是玄凜宗弟子嗎?”
葉止清下嗓子,磕巴道:“當,當然……”
打掃崖下的應該算玄凜宗的外編弟子吧?畢竟他還領著玄凜宗發(fā)放的月俸呢!
想到這里,原本心虛的葉止立馬挺直了腰桿。
“那你為什么……”
男人還想接著追問,臺上主持劍道大比的管事猛地提高音量吼了一句:“馬竹信!馬竹信在不在!”
“在在在!”男人一邊舉起自己的手瘋狂招搖著,一邊穿過人群朝擂臺方向擠去。
草。
葉止嘴角止不住抽搐。
合著賣半天關子你就是馬竹信,那他希望整個玄凜宗無人不知的馬竹信立馬被淘汰掉。
不知是否是葉止詛咒靈驗。
管事下一句就是:“劍道大比三擂臺第一場,劍峰弟子風麟對戰(zhàn)藥峰弟子馬竹信!”
“風麟!!!”
待管事宣布完后,三擂臺下眾人頓時歡呼起‘風麟’這個名字起來。
“哇,是風麟的比賽!他在三擂臺!”
其他擂臺的人聽到動靜,不知是誰叫喊一聲,許多人也紛紛向這邊擠來。
葉止終于感受到現代所謂的追星狂熱,因為他現在已經要成葉止餅了。
耳邊縈繞著滿是‘風麟’的姓名。
有風麟參加的比試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那就是風麟要晚幾分鐘入場,防止其余玄凜宗弟子太過熱情早早聚集。
葉止費力抬頭望向臺上。
原先在臺下洋洋自得的馬竹信正一個人手足無措地呆在上面。
葉止眼一閉心一橫:“馬竹信!加油!”
不一樣的叫喊內容在現場極為突兀,旁邊人紛紛朝葉止側目。
臺上馬竹信顯然也捕捉到了,眼睛發(fā)亮地向這邊看來。
終于在此時,臺上現出一道黑色身影。
是風麟。
他和十三歲已大不一樣。
如今的風麟身形高大卻不瘦弱,被黑袍裹緊的身軀光站在那就覺磅礴的力量感。
長開的五官朗若清月,鴉睫下一雙黑眸不辨喜怒,只沉沉垂著望向地面。
馬竹信信心滿滿地擺好架勢,大喝一聲:“來吧!”
風麟抱劍站在原地未動。
馬竹信以為風麟看不起他,惱怒地正準備進攻,卻猛然發(fā)現脖子前已經被劍尖抵住了。
“劍峰弟子風麟勝!”
隨著管事的宣布,風麟收回劍轉身消失在臺上,臺下眾人亦紛紛歡呼雀躍。
無人在意臺上頹廢跪倒在地的馬竹信。
他是今年剛進宗的散修,‘風麟’之名他早已如雷貫耳。
他起初不屑一顧,只覺得別人夸耀太過,可當真正面對風麟時。
馬竹信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在擂臺上,他早已經是具尸體。
“嘿!兄弟!
馬竹信惶然抬頭,葉止沖他燦爛一笑:“別灰心!你也很厲害啦!”
葉止為自己體貼點贊,畢竟被風麟打哭的人太多,他看著都不忍心了。
“你算個什么東西?”
飽含惡意的聲音響起,沒料到事情如此發(fā)展的葉止臉上笑容一僵。
馬竹信站起身隨意拍拍衣袖,嗤笑道:“哪來的沒靈力的人,還安慰起我來了?臉呢?跟你講幾句話真當自己是根蔥了?你只怕這輩子都上不來這個擂臺吧!
“我雖然輸了,但輸的可是玄凜宗的天驕……”
剩下的話葉止沒聽進去,他嘲諷地拉起嘴角:“那剛好,我支持的人根本不是你。是玄凜宗的天驕,風麟。安慰你也只是看你可憐!”
“你!”
馬竹信瞪大雙眼,氣憤地指著葉止。
葉止向他吐舌,賤兮兮地做了個鬼臉。
他通曉玄凜宗的宗規(guī),馬竹信既知道他是普通人,那就絕不能動手,因此他才敢懟回去。
等馬竹信甩袖離開后,葉止才垮下臉。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所謂修真者的差距,更明白自己與風麟的差距。
這不是葉止第一次觀看風麟比賽。
十三歲到二十歲。
不知是因為那枚玉佩或是別的原因,葉止已經偷偷看了風麟七年。
當然不會是每天,但只要葉止能出崖,只要風麟有比賽。
他都會來。
每當風麟獲勝,葉止總會很高興,然后在心底默默恭喜他。
風麟和書中描繪的龍傲天男主很不一樣,也可能是還未經歷挫折。
他沒有后來的圓滑世故,油膩輕浮。
現在的他自傲卻不孤傲,對待誰都有分寸,心里只有修煉。
他真正在踐行十三歲那年在樹下許下的諾言。
風麟嫌棄自家?guī)煹軒熋,可每次當他們遇到危險,風麟總是第一時間出頭。
哪怕面對對手,恰如馬竹信,葉止始終相信他不會傷害他。
如此的他,在自己堅持的道路一步一步的向前邁進,在擂臺上永遠閃閃發(fā)光。
啊,原來這就是龍傲天男主。
葉止望著臺上第八次奪得劍道大比魁首的風麟。
風麟真的很耀眼。
而他,一個清掃崖底的普通人,一個一輩子無法修煉的普通人,一個只是穿書的普通人。
只配在擁擠的臺下與眾人一起注視著他,一起恭賀他。
葉止以前可能會覺得老天不公,現在其實依舊覺得。
但葉止明白,風麟值得。
至少現在的風麟值得,無論葉止何時出來偷看他,他一個人總是在修煉。
又有天賦又努力,他不成功誰成功。
葉止搖搖頭轉身準備離去,長久養(yǎng)成的直覺卻突然讓他寒毛直立。
葉止不敢回頭,匆匆向墜仙崖的方向奔去,身后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告訴追他的人正是風麟。
直到順利回到崖底,葉止才長舒一口氣。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吸引到風麟的注意。
葉止從那次起暗暗下定決心不再去看風麟的比賽。
但是!比賽不能看,平?梢园。
緩了兩月的葉止再來到風麟院旁的時候,恍然才發(fā)現已物是人非。
看到院中陌生的人影,葉止明白,原書劇情開始了。
風麟被魔修廢掉修為,地位一落千丈。
葉止幾乎快跑遍整個玄凜宗,不知迷路多少次,最終在一處干草房找到的風麟。
風麟衣衫不再整潔,烏糟糟的不知是血還是泥巴,糊滿他整身。
原先高束的長發(fā)現在披散一地,發(fā)絲上混著菜湯的油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風麟面前的馬竹信趾高氣昂道:“我道你能有多厲害?如今簡直像個落魄的喪家犬哈哈!”
“你的傲氣呢?不是讓我認輸嗎?有本事再用劍架在我脖子上啊!”
叫囂的聲音惡心地直讓葉止作嘔,但風麟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馬竹信一腳踹在風麟肩膀上,風麟頓時被踢飛至墻角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他媽在高傲什么?弱者就應該像條狗一樣給我趴著!”
風麟仍然沒搭理他,只嘗試用手支撐起倒在地上的身軀爬起來,馬竹信卻一腳踩住風麟的手。
狠狠捻了捻,馬竹信嘲諷道:“什么天驕之子,不過如此!哈哈哈不過如此!”
葉止看著風麟因為疼痛繃緊的嘴角,心里簡直想將馬竹信千刀萬剮,可他不能。
他甚至不能給風麟任何幫助,因為這是屬于他的必經之路,是屬于他原書中他獨有的路。
他只是看客,只是看客……
哪怕拼命麻醉自己,在看到一波又一波羞辱風麟的人后,葉止終于還是沒忍住。
葉止沒有幫風麟出頭,他相信風麟以后一定可以憑借自己找回場子。
他只是如十三歲那年,像送玉佩一樣,給風麟送去糖。
是師姐給他的糖,很甜。
每次葉止不開心的時候,師姐就會給他兩顆。
所以葉止也給了風麟。
只是他不能天天上山崖,故而只能間隔性地給風麟。
直到那天葉止在山崖下撿到風麟。
如果不是偷偷看過風麟,假設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崖底的葉止怎么可能僅憑聲音就認出他是風麟呢?
葉止想狠下心不去管他,可偏偏風麟抓住了他的褲腳。
十三歲那年送出的玉佩在風麟腰間瑩瑩地閃著光。
一點點私心。
葉止告訴自己,他只有一點點私心。
悉心照料風麟醒來后,他第一時間問葉止:“兄臺可見到了我的隨身玉佩?”
葉止笑,終于可以理直氣壯道:“那是我的玉佩!
從來不是葉止瞎算賬,也不是葉止貪財。
而是從始至終,風麟真的,欠葉止兩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