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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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的尸體應該在城外的樹林里。
夏柏最后選擇了實話實說。
治安管看著這句話與夏柏無比真誠的雙眼 :“所以你們兩個有正門不走, 跳窗跑到城外的樹林里殺了一條蛇,并且又跳窗回來了。”
“那請問你們這樣做的理由是?”
理由并不難找,但夏柏不確定墨珈什能不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治安官:“而且, 在你所說的那段時間,去往城外的路上有很多店家, 但沒有一個人見到過你們兩個。”
“做什么事需要避著人走?”
越描越黑, 夏柏提筆寫到——個人癖好, 你們可以先去樹林里試著找一下蛇的尸體。
雖然他們的行為很可疑, 但人真的不是他們殺的。
而且——我們今天才來到這個城市,你們要找的殺人犯應該在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吧?
治安官瞇了瞇眼,褪去因為外表造成的一些偏向性猜測,治安官越發覺得眼前的少年并不像一個受害者。
從進入這里開始到現在,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惶恐不安的情緒,面對他的問話也一直都很鎮定。
但是他的身上很干凈, 氣息也是, 與那個渾身血煞氣息的男人天差地別, 無論從什么角度看, 他們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找借口開脫大可以找一個聽上去更合理一些的, 他偏偏選了這么一個理由,難不成,他口中的那條蛇也有問題?
治安官揚聲道:“派檢查隊去城外樹林去找他說的蛇。”
“你們是今天才來沒錯,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辦法作案, 真正的殺人犯不一定就是最后動手的那一個。”
“逃犯巴羅克,你們認識。”
夏柏對了下名號,巴克羅, 那個趁他們不在的時候跑到他們房間里的逃犯?誰認識他啊?
治安官看著夏柏一臉困惑的神情:“你不認識他?”
夏柏仔細想了想自己有沒有在什么時候見過那個巴克羅,最后搖頭。
治安官拍了下手:“把巴克羅帶過來。”
一個身穿囚服, 長著一張顯嫩的娃娃臉,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子陰險的男人被押送過來,捆綁在夏柏對面的椅子上。
夏柏向巴克羅望去,怎么看都是一張陌生的臉,但巴克羅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明顯產生了一份波動。
這個人認識他。
治安官篤定的聲音從一側傳來:“他認識你。”
“犯人巴克羅,你們是什么關系?”
巴克羅的目光從夏柏身上挪開,半睜的眼睛斜看向治安官,嘲諷地譏笑一聲,答非所問,好似威脅恐嚇一般道:“你們完了。”
“我們首領會將你們所有人全殺了。”
“你的首領也正在我們這里做客,你們誰也跑不了。”
治安官對夏柏道:“他口中的首領就是你的戀人,對此你有什么解釋?”
夏柏在紙上寫下——我懷疑他腦子有問題,這是污蔑。
腦中思索,這個巴克羅到底是誰?認識他的人應該不多,還給墨珈什潑臟水,難道是他以前的仇人?
如果這個人知道墨珈什的身份。
通緝榜第二,聯盟會會長的身份可不比連環殺人犯好到哪里去,墨珈什現在就是能力者圈子里最大的違法組織頭目,放在上輩子那就是國際恐怖分子集團的首領。
治安官單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凝視他的雙眼:“你的態度更偏向于為他解釋,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是他的幫兇。”
盧麗娜站在一側,不再對治安官的審問態度發表意見,作為一個她猜測中的受害者,夏柏的表現顯然是不正常的。
她會同情受害者的前提是,這個人真的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犯人巴克羅,你說,他是誰?”治安官指著夏柏問道。
巴克羅的視線掃過夏柏,張了下嘴又閉上:“不認識。”
“我并不提倡暴力執法,是對于某些聽不懂人話還拒絕配合的犯人,沒必要把他們當人。”治安官扭動手腕,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巴克羅眼中閃過一道狠戾的兇光,面色陰狠的冷笑一聲:“換個地方說。”
治安官搖了下頭:“帶他去隔壁。”
轉頭看向夏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快點想清楚。”
夏柏舉起紙張——我能見一下摩珈嗎?
摩珈是墨珈什在旅店中登記的假名。
治安官掃過那串文字淡淡道:“不能,盧麗娜,繼續審訊,按對待從犯的標準。”
夏柏放下紙張,輕嘆一聲,什么標準不重要,他有點擔心墨珈什現在的狀態,他們很久沒有分開過這么長時間了,希望墨珈什的理智還在。
……
鐵欄之后的金發男人雙手環胸靠在墻上,綠色的眼睛仿佛某種行走在夜間的野獸,凝望著獵物的背影,令人不寒而栗。
鐵門外,治安隊的看守員們無論說什么都被無視得一干二凈。
“怎么辦?”
“等長官來吧。”
墨珈什手指在胳膊上敲打,頻率逐漸加快,清明克制的眼神變得混沌,看著眼前欄桿的眼神逐漸不善起來。
什么東西,攔著他去找夏。
手伸向鐵欄,稍稍用力,在看守員們驚恐的目光下,鐵欄桿發生了扭曲。
里面的關押著的男人就那樣走了出來,仿若噬人的猛獸破籠而出。
“快去通知長官!”
然而他們所有人的速度都比不上認真起來的墨珈什,喊話的人癱倒在地,跑出去傳遞信息的人拼命狂奔,距離前方的門只有一步之遙時,后頸傳來一陣劇痛。
看守員模的視野中,一片金色的發尾從他頭頂劃過。
怎么可能……
他明明在前一秒還聽到同伴的聲音,以及重物倒地的悶響。
怎么會這么快,仿佛他提前跑出去的那十幾米距離根本不存在一般。
帶著這個疑惑,看守員的視線徹底暗了下去。
治安官聽到動靜的時候,隔壁房間中已經只剩下倒地不起的盧麗娜。
“我早說過,你們關不住他。”手上帶著一副鐐銬被治安官牽著的巴克羅在他身后勾起一個輕蔑的邪笑。
咣!
治安官確定盧麗娜等人只是昏過去了之后一拳將巴克羅打在墻上,揪著他的衣領質問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巴克羅:“我知道的很多,但是不想告訴你,求我,我或許會施舍給你一點信息。”
治安官眸光一冷:“看來你更喜歡公廁旁邊的那間牢房。”
巴克羅面色發黑:“陰險惡心的家伙。”
“好吧,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訴你,畢竟我還不想和你們一起被遷怒。”
“不管你們接下來打算做什么,千萬不要傷到那個黑發黑眼的少年一根頭發。”
治安官皺眉:“他們真的是戀人?”
“戀人?”巴克羅聽到這個稱呼后表情玩味:“不,那是痛失所愛的瘋子和他的鎮定劑,我們首領的戀人早就死了。”
“誰讓他長成那個模樣,首領不會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半步。”
治安隊的人陸續蘇醒過來,睜眼就看到自家長官烏云密布的臉。
“長官……”
“回你的位置上去。”治安官平靜地說到。
這句話他已經重復了很多遍。
“長官!我們在城外的樹林里發現一具尸體……大家這是怎么了?”
都捂著脖子做什么?
去城外樹林里尋找蛇尸的隊員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同僚們。
“尸體在哪里?”治安官的聲音從一側響起,隊員轉頭對治安官的神色心臟一抖:“在原地,我回來找驗尸官。”
城外的樹林。
“與前幾次的作案手法一樣,受害者舌頭被割斷,雙手被砸得稀碎,最后死于溺水。”
驗尸官檢查后說道。
治安官盯著尸體看了許久,拉開尸體的下巴,看著斷舌上的傷口:“不是他。”
驗尸官:“誰?”
“一個嫌疑人。”治安官說道。
舌頭上的傷口不是一刀平切,動手的人明顯力氣不夠,那個男人連鐵欄都能掰彎,不是他動的手。
但不代表他和這件事沒有關系,不然那個少年也不會一直強調城外的樹林。
摩珈,那個男人的危險程度不低于連環殺人犯。
“盧麗娜,他還說了什么?”治安官問道。
盧麗娜搖頭:“那個孩子堅持他們只是出去殺了一條蛇。”
說著她嘆息一聲:“他不肯說是因為不相信我們能保護他吧。”
她去看了被掰彎的鐵門,還自己上手試著掰了一下,那個男人,簡直就是一個怪物。
治安官神色晦暗不明。
……
“所以,狩獵者帶著你越獄了?”咒師看完夏柏寫在紙條上的文字,表情十分精彩。
墨珈什站在夏柏身后,沉默不語。
夏柏托著下巴點頭,又問到:[巴克羅你認識嗎?]
咒師:“巴克羅,那是毒蛛的名字,你不是見過他嗎?”
毒蛛?夏柏腦子里描繪出一個彎腰駝背的大胡子形象。
[他刮胡子了。]
“毒蛛把胡子刮了?他可是號稱永遠不會刮胡子。”
咒師:“奧,是的,有些地方的監獄會給犯人刮胡子。”
“沒胡子的毒蛛長什么樣?”
夏柏回想了一下。
[挺嫩的,像未成年。]
“哦!小白臉!”咒師眉毛上挑,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毒蛛在坐牢,煉金師會不會也在?”
[我也在懷疑。]
咒師:“你們現在成了逃犯,進去找人怕是有點困難。”
夏柏思索一番,轉頭看向墨珈什。
雖然他不排斥墨珈什跟著,但是這家伙現在有點礙事。
墨珈什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想法:“你想丟下我?”
夏柏回以他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
墨珈什抬起他的下巴,道:“想都別想。”
“我再去牢里走一趟,你在這里呆著,咒師,守好他。”
咒師不做保證:“我只是一道幻影。”
夏柏筆動得飛快——治安官那些人似乎把我當成了受害者,我感覺可以利用一下。
墨珈什把他舉著小本的手按了下去:“你是受害者,我是什么?”
“我們明明是戀人。”
夏柏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我好像還沒有明確回應這個身份,你這理所當然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算了,之前的事把墨珈什嚇到了,就當是對他的補償吧,反正是遲早的事情,雖然他還是不太懂愛情。
寫字的本再度舉起。
——我還要找人,你配合一下?
墨珈什幽幽道:“你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你找的這個人是誰?找他做什么?”
——有點復雜,寫字太累,等我聲音回來再和你細講。
墨珈什的手指觸碰到夏柏的喉結:“這次怎么好的這么慢?”
夏柏搖頭。
他感覺應該快好了。
墨珈什問道:“在你的計劃里,我需要做什么?”
夏柏:需要你安靜等待,聽從指揮,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態基本不可能。
——先去牢房里找一下煉金師吧。
先把煉金師給撈出來,這可是他備用身體的供應源。
第0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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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所的牢房里。
巴克羅百無聊賴的盯著墻角的蜘蛛織網。
余光里一角金色劃過, 巴克羅轉身背對著牢門,假裝自己正在睡覺。
狩獵者,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這里?
另一邊, 過來偷人,不, 是接應毒蛛的飛賊笑容僵硬的對墨珈什招手:“好巧啊, 會長。”
墨珈什問道:“煉金師, 在哪?”
飛賊眼珠子賊溜溜地亂轉:“這個, 我們還沒有找到,不過我們已經有線索了!”
“我現在要去找毒蛛,您呢?”
墨珈什:“帶路。”
飛賊頂著莫大的壓力走在墨珈什前方,來到毒蛛門前。
“飛賊,你小子總算到了,知道我剛才看到誰了嗎?狩獵者, 還好你沒有和他撞上, 你眼……”睛怎么了?
話沒說完, 巴克羅已經看到了飛賊眼睛不正常抽搐的原因。
僵硬的笑容猶如會傳染的病毒一般出現在巴克羅臉上:“會長, 晚上好。”
飛賊在他說話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一根鐵絲, 動作麻利地把鎖撬開:“好了,出來吧。”
出來幫我分擔一下壓力。
巴克羅現在并不是十分的想要出去,治安官只想把他抓起來,但是狩獵者一個不開心就有可能殺了他。
墨珈什沒耐心等他們兩個互相使眼色, 一手拎一個將人帶走。
飛賊和毒蛛剛一落地就聽到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飛賊,你身上那些叮叮當當的掛墜舍得摘了?呀呀, 這是誰?小朋友你哪來的?”
兩人抬頭看到抱著水晶球的人影,表情十分統一的走完了咬牙, 怒視,隱忍這一套變換流程。
墨珈什把兩個人扔下走到夏柏身邊,將人抱起,腦袋埋在夏柏頸間,像是大貓在聞貓薄荷。
夏柏用給毛多多順毛的手法撫摸著那頭金發。
[咒師,問他們兩個……]
“兩位,把你們知道的事都說一下吧,比如煉金師的下落,神父的位置,以及這座城市的異常現象。”
咒師問完后笑容燦爛的加了一句:“說謊的孩子會被打爛屁股喲。”
飛賊和毒蛛滿臉寫著惡心但不能動手的憋屈。
“煉金師他們在瘋人院。”
“這里的人都有病,他們認為世界上沒有能力者存在,自稱為能力者的人都是得了一種傳染病,需要放到瘋人院里去治療。”
咒師:“瘋人院?”
他不敢進去城里,但里面的人能出來啊,赫木丹每天都有許多的人來往,零散的信息咒師也收集了不少,包括赫木丹的地形圖。
上面并沒有瘋人院這個地方。
飛賊:“對,瘋人院,神父說那地方在夢里。”
毒蛛:“他進去了,當著我們的面不見了。”
夢,說到這個字夏柏首先想到的是游夢使,去夢里和她打個招呼吧。
夏柏對墨珈什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隨后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夢里一片紫藤花隨風飄蕩,夏柏在紫藤樹下吃著烤肉。
“你這是在赫木丹?”藍色光影落下。
夏柏:“是的,游夢,我在赫木丹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游夢使手指一點,夏柏對面的椅子變成了一個大型七彩泡泡,游夢使輕靈地落坐在上面:“我大概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赫木丹有一個六級能力者,我路過他的夢境的時候被他拽走了幾根頭發。”游夢使心疼地抬手摸著自己的頭發。
“他在做夢,而且不想醒過來。”
夏柏:“六級,這樣的人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游夢使:“奧,這件事只有我和星宿知道,剛發現他的時候我也被嚇了一跳,還損失了美麗的頭發。”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時不時就從某個角落里突然跑出來一個高階能力者,和變戲法一樣,你不就是一個?”
夏柏一笑略過這個話題:“如果我不小心把他叫醒……”
“那我的頭發就再也拿不回來了,打消這個想法,立刻,馬上!”游夢使拍著桌子說到。
夏柏又道:“他的能力讓我感覺不太舒服。”
游夢使:“離開赫木丹就好了。”
夏柏:“可現在的情況是,有一些能力者即便離開,也依舊無法使用能力。”
飛賊為什么還留在赫木丹?
對神父的忠誠?他才沒那種東西,同伴友誼更是笑話,真正的原因是他發現自己的能力在離開這個城市后依舊無法使用。
一個高階能力者怎么能夠忍受自己的能力消失,所以他沒走,也不敢走。
作為一個在通緝榜上有名的能力者,一旦失去能力的事被其他人察覺,那就代表著離死亡不遠了。
游夢使喃喃道:“他的力量又增強了。”
夏柏忽然嘆了口氣:“游夢,我也是命運系,你如果不告訴我實情,我會忍不住自己去查,再不小心破壞一下你的計劃……”
游夢使撇撇嘴:“你也變得不好玩了。”
“我在嘗試進入七級的辦法,我和祭司進階的代價有點大,付不起啊。”
夏柏追問道:“晉升七級有什么代價?”
游夢使語氣壓低:“殺死自己最深的信仰,最珍愛的事物。”
“我會毀掉娜迦,祭司會變成極惡的邪魔。”
游夢使和祭司沒有最愛的人或物,他們的信仰都很博大,這也讓他們對七級望而卻步,不敢提升。
“能力者到達六級會放大執念,而晉升七級時會殺死執念,極致的絕望是打開七級的鑰匙。”
夏柏聽后心中了然。
原來如此,恢復部分記憶后,夏柏一直覺得,祭司不應該只有五級。
命運系的晉升速度要比普通能力者快上許多,游夢使在幾年前就達到過六級,祭司當初與她同級,還有整個圣殿的供養,這么多年后卻只達到了五級。
他是在有意在壓制等級。
夏柏:“你們在嘗試夢境或者幻境來達成這個條件。”
“對,雷爾頓.查納魯耶夫,也就是赫木丹的六級能力者,雖然這樣說似乎不太好,但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實驗對象。”游夢使說道。
“而且他的能力是讓其能量場覆蓋范圍內的能力者失去能力,哪怕失控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
夏柏將餐盤中的烤肉切碎,叉起一塊放入口中:“聽上去確實很合適,但你們的計劃貌似出了點問題?”
“是的,那家伙的意志力頑強得像一塊挖不動的石頭,死活不肯動手殺死執念。”
游夢使看著他盤子里的烤肉有些犯饞,抬手給自己變出來一套餐具,一邊切肉一邊說道。
“我對他夢境動手腳的時候被發現了,那家伙屏蔽了我,現在我進不去,星宿很忙,沒時間管這里,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幫個忙吧。”
游夢使:“試試看能不能幫他殺死執念,注意點分寸,別在殺死執念前把人給弄醒了。”
夏柏點頭應允:“好。”
游夢使一口烤肉送入嘴中,直接變成了噴火龍。
“我的天!這個烤肉!你在上面加了辣椒粉?哈——水!”
“抱歉,忘記告訴你了。”
夏柏伸手拂過額頭不存在的虛汗,還是夢境好,既能吃到辣椒又不會產生一些生理反應。
……
脫離夢境,夏柏睜開雙眼,耳根發癢,轉頭一看,大片的金色落入眼中。
長長的睫毛落下,閉上雙眼后的墨珈什溫和了許多,宛若神話故事中的金發天使。
六級會放大執念。
你的執念是我嗎?
晉升七級會殺死直接執念。
披著人造人的殼子讓墨珈什殺一次能不能行?
夏柏思考著這些問題,思緒突然一歪,想到自己身上。
我最珍愛的事物是什么?
我要是想殺死墨珈什的話,他能活下來嗎?
“在想什么?”墨珈什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看著夏柏。
夏柏搖搖頭,坐起身看向四周,陌生的房間映入眼中。
“這里是飛賊找的落腳點,一處沒有人居住的空屋子。”墨珈什說道。
夏柏在紙上簡單復述了游夢使的話,并做了一些修改。
晉升七級需要殺死珍愛的事物這一條被他隱藏過去。
提前告訴墨珈什他八成會和雷而頓一樣,克制自己不對他動手,這不行,墨珈什不止要晉升七級,還要升得更高。
毀掉夢境主人最珍視的事物,他就會醒過來,夏柏在紙上這樣寫到。
墨珈什看過后道:“我去,你……”
夏柏捂住他的嘴,墨珈什對他的保護欲太過頭了,總想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執念被放大果然會影響腦子。
一起!
說服墨珈什后,兩人走出房間,飛賊和毒蛛在客廳里打架斗毆,聽見屋門開啟的響聲,光速分開。
“會長。”x2
墨珈什掃過他們兩個:“我們要進入夢境,你們一起。”
飛賊:“怎么進?睡一覺?”
“太慢了。”話音落下,只聽兩聲悶響,飛賊和毒蛛兩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墨珈什拎著兩個人,像是托著兩具尸體,再次走進了治安所。
治安官和一眾隊員手持武器,警惕地看著他。
墨珈什手一松,兩個人松松垮垮的倒在地上:“帶他們去瘋人院,我不需要腦子不正常的手下。”
夏柏在他身后拉動他的衣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呢?
墨珈什反手把夏柏抱在懷里,夏柏拍了他胳膊一下,提醒他按計劃來。
墨珈什紋絲不動,帶著他轉身就走,夏柏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一片混沌。
“……”你就不能再多清醒一會兒?
彭!
一聲槍響劃破空間,子彈擦過衣角,射在門外的一顆大樹上。
墨珈什轉頭,銳利的眸子中閃過暴虐的殺意。
治安官全身肌肉緊繃,手中抬起的槍口正對準墨珈什的小腿。
又是一發子彈射出。
視野中的金發男人抱緊懷里的人,以一眾超乎眾人認知的速度躲過子彈,來到治安官面前,單手握住槍管。
槍支在那只手掌下扭曲變形。
治安官在手指被扭曲的槍體擠壓前快速松開槍支,搭在腰間的長刀上,雙目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這人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第0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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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握緊刀柄卻沒有揮舞出去,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動手前質疑自己是否打的過對手。
所有人都緊張而驚恐地注視著他們。
高大的金發男人平淡的掃過眾人,鋒利的碧綠眼眸中空無一物, 居高臨下的輕慢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拿著玩具的老鼠。
這里沒有一個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在那道眼神下,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產生了這個想法。
直到他轉身離去, 抱著少年的身形從視野中消失, 治安隊的人才發覺手腳發涼, 冷汗不知何時打濕了發根。
壓迫感太強了, 一個人,一個眼神,讓他們整個治安所狼狽成這番模樣。
治安官駐足凝望著墨珈什離去的方向,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長官!你還好嗎?”盧麗娜走上前詢問道。
“嗯。”治安官輕輕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槍, 槍管彎折出可怕一個的弧度, 這把槍徹底報廢成了一團廢鐵。
盧麗娜看著那把槍, 近距離觀看下更能感受到那種恐怖的力道:“這種力量……”
“還好他走了。”
要是打起來, 他們真的能戰勝那個怪物嗎?盧麗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懷疑之中。
“好什么?犯人, 只有呆在牢房里,或者停尸間才是最好的。”
治安官盯著手中的槍,握住彎折的槍體用力將槍管掰直。
掰完之后,槍勉強直了, 而他的心卻沉入了谷底,掰彎槍管不是沒有人能做到,但那個人只用一只手, 輕松的猶如在掰樹杈。
在槍管被掰彎之后,對方松開槍體, 下一個動作是進攻的前奏,治安官當時準備拔刀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擋住接下來的進攻。
看到一只和正常成年男性比起來纖細幾分的手拉住了漆黑的衣袖,背對著他的腦袋輕輕搖動了兩下。
即將發動攻擊的危險男人停止的動作,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人,抬起的手落在少年腰間,轉身離去。
如果不是那個少年的阻止,真打起來,他會有幾成勝算?
幾乎于無。
無論治安官怎樣思考局勢戰略,最終得到的都是這個答案。
該死!
治安官掃過地上兩個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人:“把這兩個人送去瘋人院。”
盧麗娜:“長官,不需要再審訊一下嗎?”
治安官:“不需要,那里是雷爾頓的地盤,怪物就應該交給怪物去對付。”
無論摩珈是真不打算要這兩個人,還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到了瘋人院,都是雷爾頓說了算。
由治安官領隊,飛賊和毒蛛兩個人被五花大綁地送到了一所有著三層樓的白灰色建筑前,簡潔厚重的鐵質大門頂上橫著一道木牌,上面寫著——審判所。
在治安隊的眼中,這所建筑一直都在這里,而在夏柏和墨珈什眼中,治安隊走到這里的時候,一股能量波動在無形之中被激發,空間產生折疊,夢境與現實相互交織。
夏柏看著門框上的“審判所”幾個字,不是瘋人院?
伸手戳了下墨珈什的腹部,指向審判所,就是現在,我們進去!
兩人跟在治安隊身后進入了夢境。
審判所的大門在治安隊進入后便自行關閉,即使墨珈什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也依舊沒能進入其中。
“這里,有屏障。”
墨珈什抬起手揮向一旁的紫藤樹,無事發生,眉頭一點點夾起:“能力,徹底不能用了。”
夏柏腦海里瞬間涌現出來兩個字——領域。
嗯?領域是干嘛用的?記憶不全真的好麻煩,偏偏他現在不敢解開禁令。
無法進入審判所,夏柏與墨珈什在夢境游蕩一圈后發現這里的一切與外面真實世間的赫木丹幾乎完全一樣,唯一的不同就只有那個審判所。
直到日出之后,街道上的人也與外界沒什么不同,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不過他們從居民的交談中發現了一個疑似神父的人。
夏柏決定去暫時居住地睡上一覺,然后去找神父,用紙張與墨珈什交流完畢后,夏天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所以為什么都在夢里了還會犯困啊。
“因為我在找你。”藍色光影蹲坐在七彩泡泡上,以一種違背地心引力的姿勢倒掛在夏柏面前。
很快,夏柏發現倒掛著的人其實是自己。
他望著自己毛茸茸的胸口,纖長的腿,以及兩對大翅膀,問到:“游夢,我為什么變成了一只蝙蝠?”還是白色的。
“因為可愛。”游夢使打了一個響指,七彩泡泡將夏柏包裹住,游夢使像牽氣球一樣帶著白蝙蝠泡泡球落到一張圓桌前。
圓桌旁的白金色高椅上,坐著一個全身散發著柔和的淺金色光芒的男人,對兩人笑到:“晚上好,游夢,還有厄難使。”
夏柏從泡泡中脫身,化作正常的人形……也不太正常,他的背后多了兩個白色的蝙蝠翅膀,再看對面金燦燦的家伙背后的兩個疑似鳥翅膀的東西。
“游夢,這是你的癖好?”
“不好看嗎?多漂亮。”游夢使背后的藍色大蝴蝶翅膀扇呀扇的,還有星屑般的鱗粉在不停掉落。
夏柏也動了兩下,張開的蝠翼每一只都有兩米長,帥氣且拉風:“還不錯,我感覺可以再大一點,加點裝飾品怎么樣?”
說著白色的蝙蝠翅膀上多了一些紫色水晶吊墜。
游夢使雙手合十擊了下掌:“這個提議不錯。”
藍色蝴蝶翅膀上出現了珍珠串鏈。
金色光影沒有要加入他們的意思,但游夢使好心幫他加了一串的十字星掛飾。
金色光影敲了下桌子輕聲道:“先說正事吧。”
游夢使雙手架在腦后靠在七彩泡泡上:“你們說,不用管我,我只是一個游蕩在夢里的人,現實世界的事情你們兩個說了算,只要不牽涉到娜迦。”
游夢使的底線就是娜迦,其余的她無所謂。
“厄難使,久聞大名,之前是我眼拙了。”金色光影對夏柏說到。
有著蝙蝠翅膀的白色光影卻像是在走神,對他的問話完全沒有反應。
寂靜的空氣略顯僵硬。
“神語。”游夢使開口喚了一聲。
夏柏微笑臉:“怎么了游夢?”
游夢使對金色光影攤了攤手,看,要這么叫。
金色光影:“……”
“都到了這個時候,否認身份還有什么意義?”
夏柏不理他,把他當空氣。
“神語使,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厄難使毀滅琉璃后升上七級了嗎?”
金色光影妥協了,順著夏柏的意愿稱呼他。
游夢使也抬眼看過來,七級她也很好奇。
夏柏給出的回復是:“不知道,沒看見我身上的禁令嗎?”
金色光影:“你把自己的記憶封鎖了?”
夏柏:“不是只問一個問題?”
金色光影:“你并沒有給出那一個問題的答案,所以那個問題不做數。”
“我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夏柏漫不經心地掃過對面的靈魂光影。
“好吧,你確實沒有這個義務,但我得不到答案會覺得不安心,圣殿會持續關注你的動向,有些孩子性格比較活潑,愛好晚上打鐵,或者吹吹口風琴什么的。”
金色光影十指交叉撐在桌子上,風輕云淡的姿態充滿了大佬的風范。
夏柏望著對面看不清表情的光影,緩緩吐出兩個字:“幼稚。”
“都是一群年齡不大的孩子,不像我們幾個老家伙。”
夏柏抬眼:“我才十九。”他的二十歲生日還沒到呢。
金色光影:“……”你還真是完全不想承認自己過去的身份。
“你的靈魂氣息和之前完全不一樣,要不是星宿說你是……我還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夢使好奇發問,她因為赫木丹的事去找了一下星宿使,結果兩個人一碰面。
祭司知道了被傳已經死得渣都不剩的夏柏還活著,游夢使知道了夏柏疑似厄難使。
兩個人對完已知信息后,一陣討論,最終決定把人拉過來談談,于是,借著夢境的力量,游夢使把夏柏拉到了這里。
對于游夢使的問題,夏柏淡淡道:“死一次,在混沌虛空中將靈魂洗凈,你們也可以做到。”
鴉雀無聲。
良久,星宿使也就是祭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怎么可能還活著?”
問完看到夏柏一身禁令,就清楚自己這個問題估計得不到答案了。
靈魂流放至混沌虛空,那是命運系最慘烈的代價。
將靈魂洗凈代表著靈魂徹底被混沌氣息所侵蝕,回歸最初的純潔,而失去自我的靈魂極易潰散,分解于虛空之中,化作虛無的一部分。
游夢使心有余悸地抱住自己:“差一點,還好沒去成。”
不管夏柏是怎么做到的,那都一定是個奇跡,遇上奇跡的概率太小了,她的運氣一貫不怎么樣。
“對了,綠寶石領地我已向新任陛下討要在名下,小墨珈估計回不來了,但綠寶石領地依舊是他的。”祭司望著眼前的白色光影,輕嘆一口氣。
“命運系游離于世界線之外,我唯獨算漏了你,小墨珈現在有家不能回,你要對他負責。”
夏柏心中升起一絲微妙的心虛,但這不是對祭司的:“你原來的計劃也沒好到哪里去,在最開始就把黑曜石除掉,一切都不會發生。”
祭司強調道:“這是最好的命運線,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這條是最好的,這個暫且放一下,我們來說說現在。”
“如果這次是實驗無法成功,請你和小墨珈分手,讓他換個執念渡過七級,七級之后,我不會再插手你們兩個之間的任何事。”
夏柏:“你本來就沒有這個資格。”
游夢使拿著一根羽毛坐在旁邊聽他們吵架:“星宿,你們兩個都默認神語已經是七級了嗎?還是說神語最珍愛的人不是那個小墨珈,為什么只讓他換個執念?”
夏柏:“……。”
祭司:“……。”
“你到底升到七級了沒有?!”如果不是形象包袱與性格不允許他這么做,祭司現在估計已經揪著夏柏的衣領在拼命搖晃。
夏柏:“都說了不知道!”
“那你最愛的人是誰?”祭司眼部的光影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視線直直釘在夏柏身上。
夏柏:“……”
“你在猶豫什么?小墨珈那孩子都為了你殺了皇帝,背叛國家,登上了通緝榜,大好前程毀于一旦,你居然還在猶豫!”祭司不滿地瞪著這個拐走他徒孫的人。
夏柏:“……之前兩次見面你不是這么直接的人設。”
祭司冷笑:“對小輩當然要寬容大度,保持形象,但你算什么小輩?前輩。”
論覺醒時間,厄難使才是最靠前的那一個。
游夢使變出一顆成熟的向日葵來扣著上面的種子,插口道:“他平常說話也很少這么直接的,你和他心目中的孫子談戀愛的事把這位老人家給惹毛了。”
“我沒有之前的記憶,我現在就是十九歲,墨珈什比我大。”夏柏拒不承認自己是老牛吃嫩草。
游夢使倒戈:“他說的也有道理,星宿,如果實驗失敗,而神語本身沒有達到七級的話,他不愛你的孫子才是好事。”
祭司呼吸一頓,端坐回椅子上,語氣平緩下來,找回神圣莊嚴的儀態:“你要怎樣才能找回記憶?”
夏柏:“這件事我正在做,還有墨珈什不是你的親孫子,別給自己抬輩分。”
“誒?”說道抬輩分游夢使突然反應過來,夏柏和星宿的徒孫在一起,那他豈不是也要管星宿叫師爺爺?
雖然他們都知道夏柏是絕對不會這么叫的,但這輩分確實是這樣。
空氣突然安靜了兩秒。
夏柏開口道:“我該走了。”
座位空出一個。
祭司嘆息一聲,發愁的問道:“你覺得他到七級了嗎?”
游夢使:“不知道,如果我毀掉了娜迦,一定會晉升七級,但厄難使和我不一樣,誰也不知道琉璃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那時候的他,像個空心的怪物。”
“現在的他,遠比當初更像個人。”
“或者我們可以期待一下你的孫子用愛感化他?”游夢使雙手彎曲比了一個愛心。
祭司心里發堵,沉重嘆息道:“這不是童話故事。”
游夢使頭頂一圈泡泡組成一個大大的愛心:“相信愛情會創造奇跡?”
祭司:“……”
“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相信愛情的魔力?”
游夢使反問道:“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和他拼命?代價你付不起,你牽掛著的東西太多了。”
“至少他現在沒有想要毀滅哪個國家,你的孫子還是有希望的,想想他們兩個真的成了,有厄……有神語在,他會成為你孫子最強大可靠的護身符,而且比你有用多了。”
祭司聽著前半段感覺有些道理,到了最后一句時,身上頓時被插了一箭。
“前提是他們兩個都能活著晉升七級。”
游夢使勾起唇角,正色道:“那么,就讓我們祈禱,這次實驗能夠成功。”
雷爾頓的夢境中。
夏柏一覺醒來,天色已亮。
該去找神父了。
第074章 第 74 章
*
“神父大人, 我的生活十分的不幸,丈夫酗酒,小女兒重病, 鄰居更是恬不知恥的勾引我的丈夫!請您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頭戴紗巾女子以手遮面, 輕輕擦拭著眼角的淚光, 滿臉憔悴與傷心地向神父訴說自己的憂愁。
神父手持十字架握于胸前, 輕柔而包容的語調緩緩道:“您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缺乏一些勇氣,為什么不嘗試一下?”
女子瘋狂搖頭:“不可以!那樣做是違反律法條約的。”
所以你是想到了什么?
神父笑容不改,道:“困擾您的地方正在與此,離婚貌似不在您的選擇范疇之內。”
女子撫摸著小腹,疲憊的眉眼中充斥著母性的慈愛。
“是的,神父大人, 我又懷孕了, 我的大女兒也到了即將談婚論嫁的年紀, 我們需要有一個家, 以及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一塊墓碑都比他更適合我的家庭。”
女子的眼底劃過一道狠絕之色:“若我的心愿能夠成真, 我愿意拿出三分之一的家產感謝天神的仁慈。”
“神父大人求您幫我!”
神父靜靜看著女子,似乎被她的誠心所打動,道:“神明會庇佑您,相信您很快就可以得償所愿。”
女子眉宇間閃過一道喜色, 很快又收斂起來:“天神在上,感謝神父大人的開導,希望這一天能夠快點到來。”
女子走后, 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走進禱告室,熏紅的臉上帶著七分醉意:“神父, 她給你的錢呢?快給老子拿出來!”
神父:“您所指的她是誰?”
“就剛才走的那個,那是我的妻子,她拿老子的錢找你這個小白臉聊天,老子都看到了,識相的就快點把錢交出來!不然我砸了你這破屋子!”男人大聲喊到,嗓門十分洪亮。
神父笑容加深:“我這里是向神明禱告之地,您確定要動手的話……”
醉酒的男人揮舞手臂,一巴掌拍掉桌子上的蠟燭:“什么神明!老子不信這個!”
神父掃過地上斷折的蠟燭,平靜道:“您大可以盡情揮舞你的拳頭,相信您很快就可以見到執法隊的成員。”
“你以為把執法隊搬出來我就會怕了嗎?你給我等著!”
執法隊三個字讓男人的酒勁清醒了一瞬,又放不下面子,丟下一句狠話,腳步虛浮地轉身離去。
關閉禱告室,在門口掛上標牌。
神父撿起地上斷折的蠟燭:“這樣的丈夫確實比不上墓碑,您覺得呢?”
轉頭看向在風的吹動下輕輕晃動的窗簾。
大張的窗戶旁多出了兩道人影。
神父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一圈后笑道:“下午好啊,會長,還有小伊米。”
墨珈什凜冽的眸光如冰刀般落在神父身上:“你在叫誰?”
神父臉上的微笑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抱歉,和煉金師呆的時間長了記憶有些模糊。”
誰信啊?高階能力者的記憶力堪比過目不忘,這家伙就是故意在試探墨珈什。
墨珈什:“煉金師呢?”
“幾天前他還在這里,現在的話,在審判所。”
神父說道:“不過不用擔心他的生命安全,畢竟他被抓的理由只是弄丟了一塊金子,十倍償還給失主就能把他保釋出來。”
墨珈什余光掃過捐款箱:“你在賺贖金?”
“是的,賺錢可真不容易。”神父撫摸著捐款箱感慨道。
夏柏看向那沉甸甸的捐款箱,真沒看出來他掙錢的不易——你賺夠了嗎?
神父掃過紙張上的字,回道:“差不多,加上剛剛那位女士許諾的三分之一家產,還差一點,會長有帶錢嗎?”
墨珈什扔出去一袋子錢幣。
“這下夠了。”神父微微一笑轉眼又是一副憂郁之色:“會長你給我錢,看來我們暫時是沒有辦法出去了。”
如果他們能夠立刻離開或者破除這個夢境,根本不需要贖人。
視線落到夏柏身上,狩獵者把他帶進來,那就代表這里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墨珈什:“雷爾頓,查納魯耶夫,這個人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審判所的法官,疑似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每隔一點時間就會到馬森醫生的診所做心理疏導。”
神父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他就是這個夢境的主人?”
墨珈什:“把他最在意的東西毀掉,夢境就會結束。”
神父哀嘆搖頭:“這太不道德了。”
隨即話音一轉:“不過這位雷爾頓先生做夢的時間太過漫長,也該醒一醒了。”
夏柏:果然,通緝榜首位哪里會有在乎道不道德。
作為將一眾通緝榜能力者壓得死死的前任聯盟會會長,神父強大之處不僅在實力等級上,他還有一顆優秀的頭腦。
即使能力消失,也能在夢境中的赫木丹城中混得風生水起,在極短時間內賺取了大量錢財并收集了大量信息。
“一周后就是審判所開庭的日子,法官會在那一天集中公開宣判這段時間積累的犯人們,為他們降下刑罰。”
“在開庭前一天,雷爾頓會去馬森醫生家和他聊天,這是一個好機會,相信我們可以從他們的談話或者病歷中獲得有用的信息。”
……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著,窗戶上不斷有水珠落下。
屋外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行人,而馬森醫生卻在桌子上放了兩個杯子,調試出舒緩的音樂,擺放好紙筆,準備迎接他的病人。
當當當——
馬森醫生打開門:“雷爾頓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哦,孩子你在我門口做什么?”
門口站著的人并非他熟悉的患者,而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大雨之中,蹲在房檐下避雨的少年仰頭看來,仿若一只走失的家貓。
馬森醫生確定這個孩子是被人細心嬌養著的,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從事過某項工作的痕跡。
“孩子,你敲我的屋門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少年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來一只小貓,眼睛看向了馬森醫生身后走來的大貓。
“喵!”
大貓見到幼貓就圍了過去,前腿搭在少年膝蓋上看著他懷里的小貓,轉頭向著馬森醫生叫了兩聲,仿佛是在催促。
“喵喵!”
三張臉同時向馬森醫生看來,一瞬間他像是看到了三只貓在一同看著他。
貓奴屬性的馬森醫生沒撐過三秒就妥協了:“好吧,好吧,帶著那只小貓進來吧孩子。”
診所的門關閉,將風雨阻擋在外。
神父感受著身旁飄來的低氣壓:“他進去了,會長,請您冷靜一點。”
墨珈什冷哼一聲,三兩下翻進診所的屋頂,順著二樓的窗戶潛入進去。
神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透過窗戶看向屋中的模糊的身影:“狩獵者,你是真分不清,還是不想分清?”
屋內。
馬森醫生蹲在地上和夏柏一起看著大貓給小貓舔毛。
“馬莎前不久失去了她的孩子,希望這只小貓能讓她感到一些安慰。”
夏柏知道這件事,神父收集信息的能力不亞于咒師,在路邊看到這只幼貓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一個光明正大近距離觀察雷爾頓的機會來了。
表面上,夏柏紋絲不動,雙眼一直看著兩只貓咪的互動,完全沒有對馬森醫生的語言做出任何反應。
馬森醫生又問道:“孩子,你是來游玩的旅客嗎?”
看著紋絲不動的少年,馬森帶給他一個毛巾,當毛巾進入夏柏的視野中時,他終于有了反應,轉頭看向馬森醫生。
“給你,擦擦頭發。”馬森醫生指了指他額前濕潤的發絲。
夏柏接過毛巾點頭微笑。
馬森醫生回以他一個微笑,當夏柏挪開視線后,目光落在他的耳朵和喉嚨上,眼中浮現出一抹惋惜。
多好看的孩子,可惜了。
馬森醫生起身離開,不久后去而復返,遞給夏柏一個小本,上面寫著——你住在哪里?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夏柏看看本子,再看看馬森醫生,笑了笑,寫到——謝謝,打擾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馬森醫生點點頭,遞給他一杯熱牛奶。
夏柏接過熱牛奶,口袋里掏出來一枚銀幣遞給馬森醫生。
馬森醫生無奈地把他的銀幣推回去:“哦,孩子,不,小少爺,一杯熱牛奶可不值這個價錢。”
夏柏眨眨眼,盯著他的嘴巴,目光茫然,好似沒有看懂他在說些什么。
當當當——
敲門的人并沒有等馬森開門就走了進來,雨水的濕氣和冷風吹入屋中。
“馬森!上次的割舌案件有了新進展,我們懷疑兇手本人是個啞巴,或者與啞巴有關。”
馬森醫生對來人道:“布雷格,這件事你上次來的時候就說過了。”
“啊哈哈,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但這不一樣,我上次只是猜測,這次是有證據的!”
頭戴貝雷帽的青年走入里屋,見到躲在貓窩旁的夏柏后,又是一串連問:“你這里有人?這是孩子誰?你親戚?這頭發顏色可真漂亮。”
“嗨,你好呀!我是布雷格。”青年蹲下身熱情地和夏柏打招呼,在看到夏柏的正臉后,布雷格瞳仁擴張,張開的嘴巴保持著一個圓型,冒著兩分傻氣。
“雅柏安閣下。”
夏柏疑惑地看著他,眼中全是陌生。
布雷格回神:“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說完又忍住不問道:“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馬森醫生:“這孩子長得像你經常念叨那位恩人?”
“他是一個聾啞人,沒辦法回應你的問題。”
布雷格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雙目圓睜:“聾啞人?!”
夏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布雷格,恩人?他什么時候幫過這樣一個人嗎?
唔,沒印象。
馬森醫生:“對,雷爾頓馬上就到,你確定要繼續留在這里?”
“什么?我哥要來你這里?”布雷格猛的轉頭,只聽咔嚓一聲,緊接著一陣哀嚎。
“嘶!馬森!我的脖子!脖子!脖子!嗷!”
“我是心理學醫生,不是骨科醫生,你這脖子怎么老是扭到?”馬森醫生說著拿出一條熱毛巾蓋在布雷格脖子上。
“敷一下會感覺好一些。”
頭頂的貝雷帽因為扭到的脖子掉在了地上,布雷格歪著頭呲牙咧嘴的模樣讓夏柏找到了一點熟悉感。
想起來了,這好像是在協會測試時候的那個被人和死囚調換的倒霉蛋。
他是雷爾頓的弟弟?
敲門聲再次響起,在接連到來兩個不速之客后,馬森家的門第三次被打開,今天問診的正主終于抵達。
“快進來,雷爾頓,你的身上都快濕透了。”
馬森邀請門外的人進入房間,屋子里斜歪著脖子的布雷格左看右看,貌似在尋找藏身之處。
“抱歉,要弄濕你的地板了。”沉穩成熟的男性聲音傳入耳中,聽上去不像是一個執念被放大的六級能力者。
也不像一個需要看心理醫生的人。
第075章 第 75 章
*
馬森醫生:“我今天的地板早就濕透了, 不差你一個。”
雷爾頓走進房間,腳步一頓,抬頭看向二樓某個房間, 余光掃過夏柏與掩耳盜鈴背對著他的布雷格。
“馬森,你有客人在二樓?”
“沒有啊。”
夏柏眼睛定格在小貓身上, 眼睫輕眨, 墨珈什跟過來了吧。
就知道神父看不住他, 再等等, 至少等他偷聽完再出來。
二樓,檔案室,一雙綠眸收斂視線,眸子的主人無聲無息的隱去身形。
雷爾頓徑直走上樓梯,將二樓的房間一個個打開。
檔案室的門,光芒射入屋中, 在地面上投射出長條狀的光影。
銳利的目光掃過房間里的每個角落。
布雷格想要跟上去被馬森一把扯住后衣領。
夏柏聽到醫生向馴貓一樣說道:“回來, 作為一個扭著脖子, 只會點三腳貓功夫的偵探, 真有什么東西在上面, 你沖過去就是現成的人質。”
“我哥他也只是個法官,不是治安隊的武警!”布雷格說著又要往樓上沖。
馬森醫生氣定神閑地把人拉回來,他對雷爾頓的武力信心十足:“但他可以單手撂倒整個治安隊。”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哥這么能打?”布雷格歪斜的視野中框出馬森醫生的臉。
“單手撂倒治安隊?夸張也要有個限度,你形容的一定是某個吃了興奮劑的大猩猩, 而不是我哥,別看他長了一個高個子,和一張唬人的臉, 事實上連一個搶包賊都跑不過。”
布雷格印象中的他哥就是一個看似很能打,實際上體能廢的柔弱法官。
馬森醫生:“你記憶里的雷爾頓還停留在五年前, 在你跑去當流浪偵探的這段時間,你的哥哥已經稱霸了整個赫木丹,不然你以為自己為什能和治安隊一起調查兇殺案?”
布雷格自信道:“當然是因為我充滿智慧的大腦和敏銳的雙眼征服了他們。”
馬森醫生無語地看著他那張驕傲的臉。
“當然不是,雖然你是有點小聰明,但聰明是作為一個偵探的必要條件之一,而能夠和治安隊一起調查案件并翻查他們案件文書,近距離觀察證物的只有你一個。”
馬森醫生羅列出他所受到的種種優待:“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被哥哥罩著的關系戶。”
布雷格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好像確實受到了一些優待。
“我哥現在這么厲害了嗎?那我是不是能在赫木丹為所欲為了?”
“不能。”雷爾頓走下樓梯聽到他這句話毫不留情地給了自己同胞弟弟一個冷漠的眼神:“敢違背任何一項律法條約,你這輩子就給我在牢里度過吧。”
布雷格表情夸張地向馬森醫生叫到:“馬森,你聽聽,這是一個哥哥會說的話嗎?”
馬森問道:“有發現什么嗎?”
雷爾頓搖頭,這樣的暴雨天,如果有人潛入房間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但他走遍了二樓所有的房間都沒有發現異樣。
可是,他總覺得剛才有道視線從二樓看過來。
馬森看向布雷頓的眼中帶上一抹擔憂,布雷頓難道開始出現幻覺了?
“喵”大貓爬出貓窩扒拉著馬森的褲腿。
柔軟甜美的貓叫讓馬森立即把其他人暫且擱置:“馬莎,你餓了嗎?別著急,我的小公主,罐頭馬上就來。”
布雷格溜到了夏柏身邊,在他手邊的本上寫到——你好,我是布雷格,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夏柏看著歪著頭,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布雷格,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假名——你好,我是伊米。
雷爾頓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布雷格。”
“在,我親愛的哥哥,請問您有什么指示?”
布雷格腦袋動不了,身體扭動半周,仰頭看著雷爾頓笑出一口大白牙來,泛著一股子傻氣。
雷爾頓:“治安隊昨天在城外樹林里發現了一具新的尸體。”
“昨天?為什么沒人告訴我這件事?奧,該死的雨天,案發現場的痕跡已經被毀了,我沒有趕上!”布雷頓懊惱道。
余光掃到又正盯著他的嘴巴看的夏柏,在本上快速寫下——我今天有點事,改天去找你玩呀~
后面還畫了一個小笑臉。
馬森醫生取了罐頭回來之后,客廳里的三個人少了一個:“布雷格呢?”
雷爾頓:“去治安隊了。”
馬森透過玻璃掃過窗外的瓢潑大雨:“這天氣急什么?你也不攔著點。”
說完看著雷爾頓那張冷峻嚴肅的面容,停頓了一下道:“你的情況又加重了?”
雷爾頓看向夏柏,少年專注地看著貓窩里的小奶貓,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是游客,這孩子抱著一只小貓出現在我家門口,我實在做不到把人拒之門外,等雨停了我就送他離開。”
眼見雷爾頓的眉心擠出一個微小的弧度,身為他多年好友加心理醫生的馬森明白這家伙在想些什么。
“別擔心,雷爾頓,你的問診不會被耽誤,這孩子聽不見聲音,也說不出話來。”
“把他當成我家的貓就好。”
雷爾頓的聲音冷硬得像塊冰:“這不是貓,讓他去二樓。”
夏柏:我可以暫時當一只貓。
“二樓太冷了,而且那里沒有燈光,昏暗無人的環境會讓這孩子感到恐懼,尤其在他聽不懂語言的時候。”
馬森說道:“雷爾頓,你以前不會對一個孩子這樣冷酷。”
雷爾頓頓了一下,抬手掐住眉心:“抱歉,我有些失控,馬森,我現在很奇怪。”
托醫生的福,順利留下來的夏柏豎起耳朵,重點終于要來了。
馬森挪動椅子示意他坐下來:“據我們之前的分析,你的所有情緒傾向都發生了逆轉,現在你看到我,想做些什么?”
“想和你絕交,把你掐死,分尸成八段,用禮盒包裝好,分別送給你最親近的人。”
雷爾頓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在馬森醫生的各個要害處徘徊,似乎在估量從那里下手更好。
窗外恰巧劃過一道閃電,毛骨悚然的氣氛凝固成實質,馬森心臟漏了一拍,接著劇烈鼓動起來。
“奧,真是個可怕的想法,但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我的朋友。”
“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額,除了把我分尸以外。”馬森說到。
雷爾頓的想法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但凡換一個心理醫生都會被雷爾頓給嚇出心臟病來。
夏柏也覺得這位馬森醫生的心理素質很不錯,提出的問題更是一個比一個好。
雷爾頓皺著眉頭眼底卻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我想把審判所中里關押著的所有囚犯都放出去。”
“再放一把火,讓整個赫木丹陷入混亂之中。”
代表正義的法官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笑容,猶如被惡鬼附身,那個驚悚的笑容只出現了一瞬就消失不見。
“我不會這樣做,我現在的腦子有問題,我很清楚這一點。”
馬森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這些情況也有可能是壓力過大導致的,幾乎所有人都在某個時刻想過要毀滅世界,或者,你可以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不,赫木丹需要我的管理,尤其是那些得了妄想癥的犯人。”雷爾頓語氣堅定,宛若磐石。
“至于休息,我已經試過了,不去工作那些想法只會更加猖狂的占據我的大腦。”
這下輪到馬森掐眉心和太陽穴了。
“雷爾頓,說實話你的情況我從沒有見過任何先例,萬幸你的理智足夠強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你需要一個開關,某個物品,或者動作,通過這個幫助你的理智來約束那些不正常的想法。”
“但最好的方法,還是找到讓你產生這種變化的根源,你在發生這種轉變之前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嗎?”
這個問題他每次都會詢問一遍,得到的都是否定回復,這次也一樣。
“沒有,那天之前,一切都和平常沒什么不同。”雷爾頓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游離了一瞬。
“布雷格似乎是在前一天回來的。”
稚嫩的貓叫聲響起。
雷爾頓轉頭看向客廳中的一人一貓,眼中不自覺閃過一絲殘忍的殺意,速度快的仿若流星,即便是近在遲尺的馬森也沒有捕捉到這道目光。
但這份轉瞬即逝的殺意卻驚動了另一個敏銳的人。
碰!
玻璃破碎,晶片四濺,一個物體射向雷爾頓。
雷爾頓抓起桌子上的筆筒將飛來的物體打落到一旁才發現那是一枚石子。
在雷爾頓拍飛石子,順帶護住馬森的時候,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一只手臂攬住少年的腰身將人帶走。
馬森正常人的反應速度成為了在場最慢回神的人:“發生了什么?我的窗戶!那個孩子……”
“我去追。”雷爾頓的聲音還在原地,人已經從窗戶上的大洞中跳了出去。
馬森看著自己漏洞的的窗戶欲哭無淚:“哦,剛剛那個到底是什么?希望那孩子能夠平安無事。”
夏柏被墨珈什帶到一個無人的倉庫里,把人放下,墨珈什轉身再度闖入雨幕之中。
神父從一堆貨物后方走出,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本子遞給他,道:“小伊米,有什么收獲嗎?”
夏柏掃過神父的臉,通緝榜第一,五級能力者,沒有特殊環境與奇遇的高階能力者中的第一梯隊。
神父,看著不像是會早死的人,這家伙的謹慎程度在他所知的能力者中排得進前三,無論能力還是心性,都是妥妥的副本boss預備役。
然而,夏柏卻沒有在灰塔之冠的副本boss中找到對應的存在,主角團留下的資料里也未曾提到過類似于神父的能力者。
主角團是大災難之后成長起來的隊伍。
所以,神父很有可能在大災難發生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
神父什么時候死的他不是很關心,但現在他直覺這家伙心懷不軌。
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筆,夏柏寫到——等他回來,一起說。
神父沒有多說什么,轉口道:“你的父親很想念你。”
嗯?神父提這個做什么?
“會長這段時間……有人來了。”話音未落,神父已經不見了蹤影。
夏柏把寫了字的那頁紙扯掉,倉庫的門被打開,突如其來的光亮照得夏柏睜不開眼。
一個激動的聲音響起:“長官!發現二號目標!”
光亮靠近,一群穿著治安隊制服的人提著煤油燈走了進來。
治安官在夏柏面前停下腳步,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這里風大,去治安隊坐坐吧。”
夏柏掃過密不透風的倉庫圍墻,風大?風在哪里?
視線掃過四周,空蕩的倉庫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神父,跑得真快。
第076章 第 76 章
*
“雷爾頓夢境里的人是赫木丹居民的意識投影, 他的夢境籠罩了整個赫木丹,赫木丹的居民睡著之后,會帶著白天一天的記憶進入夢境之中。”
“如果你感覺夢境十分真實, 那很正常,因為那里本身就是現實的投影。”
“于人們睡眠時間的不同, 投影們的記憶與現實可能有著一天或者半天的時間差, 如果這個人在現實世界強撐著不睡覺的話, 這個時間差還會更長。”
“在夢境的虛幻力量下意識投影不會注意到這件事, 夢有人突然說了一些不相干的話,或者愣神,然后思維邏輯或者態度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那可能是他在現實世界里睡著了。”
游夢使將雷爾頓將刺激晉級的事交給夏柏之后,給出了許多關于雷爾頓夢境情況的介紹。
“我知道你大概不會信任我們,他的力量是很強大, 但在槍支面前再強大的肌肉力量也擋不住子彈的穿透力, 治安隊會保護你。”
治安官手持槍支, 對夏柏認真說到。
夏柏看著那把在現實中已經被墨珈什掰成麻花的槍, 墨珈什現在的身體或許還沒辦法媲美防彈鋼, 做到刀槍不入,不過,他可以讓你的槍在射出子彈之前就變成一堆廢鐵。
別的先不說,這位治安官先生, 您是有多久沒睡覺了啊?
他進入夢境都已經過去了四五天,你的記憶為什么還停留在墨珈什把這把槍掰爛之前?
這么多天不睡覺真的不會猝死嗎?
夏柏看向治安官的眼神中帶著三分擔憂,四分打量, 兩分欽佩,以及一分仿佛看到外星生物一般的驚奇。
這個復雜的眼神里的情緒成分太過繁雜, 且消失的很快,有著和木乃伊長布條一樣包裹整個靈魂的禁令在,夏柏的情緒冷卻速度極快。
治安官再敏銳也無法在短短閃現了一瞬的眼神中分辨出其中的各種情緒。
他的眼神突然失焦,閉眼再睜開的時候遲疑了一會兒,對夏柏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治安官仿佛忘記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桌子上的槍也消失不見。
“巴克羅說他不會讓你離開他的視線,那么現在是什么情況?你為什么會在那個倉庫里?”
夏柏肩上披著馬森醫生給的毛巾,手中端著盧麗娜遞來的熱水杯靜靜坐在椅子上,視線放空。
“長官,馬森過來報案,有人踢碎窗戶闖進他家擄走了一個少年,我哥已經追上去了,請您再派點人手過去幫忙,那個少年有著一頭黑發……伊米?”
一個腦袋從門縫里歪進來,目光觸及到夏柏時愣了一下。
“你在這里,長官,你們出任務的時候遇到我哥了?”布雷格作為偵探的腦袋開始轉動:“不,你們應該是碰巧遇見,我哥過來一定會有人告訴我。”
“我哥不在這里,那就是在追蹤那個劫走伊米的人,他一個法官怎么能獨自去追逐歹徒?長官,快點派人去幫我哥!”
“長官!第四街口發現一具沒有舌頭的尸體!”
“長官,迷藥已經準備完畢!”
門口處一時間堵滿了人。
夏柏聽到迷藥兩個字抬眼看向治安官——迷藥對他沒用,別費力氣了。
墨珈什可以保持長時間憋氣,且身體素質比十頭大象都強。
治安官掃過那排字沒有表態。
“盧麗娜,你接手下面的問話。”
治安官轉頭去處理新的案件,并順手把試圖跑進來和夏柏說話的布雷格拎走。
“好的,長官。”盧麗娜應聲之后坐到治安官剛才的位置上。
“孩子,我們聊聊吧。”
夏柏正望著窗戶走神,聞言移動視線落在紙上——你們不去幫雷爾頓法官嗎?
盧麗娜問道:“你是在擔心法官閣下嗎?”
夏柏沒有表示,他更擔心墨珈什長時間被攔著看不到他會不會失控。
他的腦子才剛好過來一點。
“在我們這里,法官閣下的實力和在你心里的摩珈地位相同,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我們過去只會給法官閣下添亂。”
“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你為什么會獨自一個人出現在倉庫?”
夏柏寫到——為了躲雨?
盧麗娜皺眉:“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伊米,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個好孩子,不然也不會提醒我們城外的樹林里有一具尸體,若是我們發現的再晚一些,那具尸體說不定就會被樹林里的野獸叼走。”
夏柏:?
——蛇的尸體?
見他還在堅持蛇這個字眼,盧麗娜皺眉,思維走入誤區:“摩珈喜歡用動物稱呼死掉的人?”
夏柏:“……”好吧,果然是人啊。
我是讓你們去找蛇的尸體證明墨珈什沒有殺人,結果你們找到一個人?
墨珈什身上的黑鍋似乎越來越厚了。
——他沒這個癖好。
幾個問題之后,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治安官和馬森一同走了進來。
治安官:“盧麗娜,你先出去。”
雖然不解發生了什么,盧麗娜還是聽從命令離開了審訊室。
治安官神情冷肅,落在夏柏身上的目光比之前冷了許多,厲聲質問道:“是誰讓你假裝聾啞人偷聽雷爾頓的心理問診情況,摩珈或者你們身后的那個人是想做什么?”
馬森醫生:“伊米,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些什么,但我認為你是一個好孩子,你也聽到了我們對話,雷爾頓的心理狀態很嚴重,這關系到整個赫木丹的安危。”
雷爾頓的情況一旦泄露出去,城主和舊貴族那些滿腦子權勢錢財的家伙一定會趁機發難,罷免雷爾頓的職務。
那些人可不想雷爾頓一樣堅守律法條約,以權謀私的事他們做過不少。
被罷職還是小事,萬一雷爾頓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刺激,理智崩盤,赫木丹就完了!
“請務必告訴我實話,不然整個城市的人都有可能會因此喪命,你有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嗎?”
夏柏思索了一下,慢悠悠寫到——還沒。
治安官和馬森同時松了口氣。
夏柏——你們明知道他的問題很嚴重,為什么不把他關起來?
治安官臉皮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試過了。”
馬森嘆氣:“赫木丹位于兩個國家的交界處,總有一些亡命之徒來到這里,這座城市能夠保持和平安寧都是因為有雷爾頓和治安所在維持。”
“我們嘗試讓他休息,對外宣布的第一天,審判所的囚犯集體越獄,雷爾頓忙了半個月才把這些人全部抓回審判所。”
這件事不算什么大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說來也是奇怪,這些人逃出了審判所卻又不離開赫木丹,這是什么心理?”馬森醫生一直對這件事情感到不解。
治安官理所當然道:“因為他們的腦子都有問題。”
夏柏心道:不,是因為他們壓根出不去。
裁決所在雷爾頓的夢境里,這里不只是夢境,還是半個沒有完全成型的領域,失去力量的能力者們根本無法打破領域的屏障。
雷爾頓一日不醒,便沒有一個進入這里的能力者能夠離開這座城市。
雷爾頓已經半只腳邁進了七級,距離晉升就只差最后一步。
治安官真的很忙,很快就又被人叫走,盧麗娜回歸審訊室,馬森醫生一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像是要在夏柏身邊扎根一樣。
怕自己不在,家里的兩只貓沒人照顧,他還把兩個毛團子也一起帶了過來。
小貓咪很喜歡夏柏,踩著踉蹌的小貓步向夏柏走去,夏柏蹲下身,向小貓伸出手,小貓被馬森醫生拎了回去。
夏柏拿起筆刷刷寫到——有人說相信我是個好孩子,卻不肯把貓給我。
馬森醫生輕咳一下:“小馬克該吃飯了。”
把小貓放到大貓身邊后,馬森醫生坐到夏柏身邊,力圖證明自己是真心認為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你真的很厲害,我堂堂一個心理醫生完全沒發現你是要在裝聾,是有人教過你嗎?”
夏柏落筆——你想試探什么?
馬森醫生組織了一下語言,醞釀好情緒剛要發言,卻發現夏柏沒有停筆——把貓給我就告訴你。
馬森醫生:“……”
盯著兩只愛貓,馬森醫生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走了,又回來了,一只毛團子被塞到了夏柏懷里。
“汪汪。”毛絨絨的黃毛小狗熱情地搖晃著尾巴。
作為一個堅定的貓黨,馬森醫生違心道:“小狗也挺可愛的。”
夏柏才不管他怎么想,他覺得小狗小貓都很可愛,愉悅地逗弄起懷里的小狗。
馬森醫生輕咳兩聲,把紙筆遞過去。
夏柏拿起筆刷刷劃了兩筆。
馬森醫生一看,上面寫著——天生的。
“……”你看我信嗎?
不一會兒,狗的主人找來了,脖子好了的布雷格探頭問道:“有人看到我的狗了……奧,它在這里。”
布雷格扭頭對身后的什么人說道:“神父閣下,請到這邊來。”
神父?夏柏抬頭看去。
布雷格把門開到最大走進房間,身后被擋住的人影漏了出來。
虔誠的眉眼,溫和恬淡,帶著一絲憂郁的笑容,仿佛會傾聽你所有的憂愁,為你排憂解難。
還真是你這個家伙。
夏柏繃住表情,低頭看向懷中的小狗。
科學側的馬森醫生對神父這個職業有些微妙的排斥,或者說信仰上的沖突。
他的醫學理念是挖掘病因,有病治病,而不是盲目信仰神明。
馬森醫生掃過神父充滿宗教感的衣袍問道:“布雷格,這位是?”
“神父閣下是來報案的,他懷疑家里進了小偷。”布雷格伸手撓了撓頭腦勺。
“我有點事想和伊米說,但是擔心他心里難受,找神父先生來開導他一下。”
馬森一聽更不滿了:“心理疏導這件事我來就可以。”
“這個,神父閣下最近幫助我們安撫過許多受害者,他很專業,而且這件事,你可能不太擅長……”
布雷格尷尬笑了笑把馬森拽到一邊說了些什么。
回來后,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夏柏能感受到馬森向他看來的眼神里多了份憐憫。
這些人又補腦了些什么?
神父笑道:“你好,小先生,初次見面,稱呼我為神父就好。”
布雷格猶豫了一下,語氣干巴巴的:“伊米,有件事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的戀人,我以前見過他,那時候他在追求一位閣下,那位閣下在前段時間不幸去世,你們長得很像。”
夏柏垂下眸子,我現在應該表現出什么情緒來才比較正常?
“我聽說有許多長得與那位閣下相似的人都被他殺了,我看了巴克羅的供詞,他說霍卡諾斯現在神志不清才把你誤認成那位閣下,萬一哪天他清醒過來,一定會殺了你。”布雷格十分擔憂地說道。
夏柏頭低的更深了。
布雷格:“現在正是你擺脫他的好機會!只要你肯配合我們,我哥一定會把他關進牢里。”
夏柏提起筆。
——你知道他,也知道審判所里關著的不是瘋子。
——我的父親在審判所里,把他放出來。
“這個……你父親貌似也不是親生的。”布雷格猶猶豫豫地說道。
把審判所里的人放出來,首先他沒這個權利,其次真要是這么做了,他哥會把他打個半死。
夏柏放下筆,低頭不再說話,只管給小狗順毛。
神父嘆息一聲:“兩位,請離遠一些,這位先生現在需要一個自由獨立的空間。”
馬森醫生雙臂環胸:“抱歉,這位先生是治安所的特殊證人,不能與陌生人單獨相處。”
他必須時刻盯著夏柏不把雷爾頓的情況泄露出去。
“好吧。”神父安撫性地對夏柏說了幾話,大意是一些心靈雞湯,馬森認為這這話十分的俗套且沒有意義。
但少年似乎被他說動了,真是見鬼!
直到神父離開,夏柏沒有動過桌子上的筆。
馬森安心下來,直到治安官回來和他換班,早就犯困的馬森才離開審訊室。
回家的路上,一道聲音從馬森身后呼喚他的名字。
轉頭便看到笑意盈盈的神父在向他招手。
馬森醫生疑惑地看著這個并不熟悉的神職者,問道:“有事嗎?”
下一秒,他看到不遠處的神父驚訝地張大眼睛,焦急地喊到:“小心!”
小心什么?
馬森醫生條件反射地轉頭,但已經遲了一步,眼前的視野驟然變暗,仿佛光芒都被黑洞吞噬一空。
紅點掉落在白大褂上,而白大褂摔在了雨后濕潤的泥地上。
在一旁路人的尖叫聲中,兇手快速撤離,神父急步地向馬森醫生跑去。
焦急的眼底深處一片冷漠。
第077章 第 77 章
*
現實世界。
馬森醫生騰地一下坐起身, 胸膛劇烈鼓動著,呼吸急促。
看著熟悉的屋內裝橫,長舒一口氣, 單手捂住眼睛,心跳漸漸平緩, 他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夢到了……什么來著?
馬森醫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半夜冒著大雨跑到了門外, 然后,從草堆里抱回家一只幼貓。
家里的原住民聽到幼貓的叫聲立刻圍了過來。
馬森醫生幫小貓擦拭干凈,放到壁爐旁烘干毛發,忙完之后看著兩只貓咪窩在一起,露出一絲笑容。
隨即困意上頭,打著哈欠回到了床上。
奇怪, 他為什么知道那里會有只小貓?
奇怪, 你怎么又活了?夢境就可以不講究邏輯了嗎?
神父在治安所中維持著虛假的微笑, 看著前不久才在路人的見證下死在他面前的人又活了過來。
而在他周圍, 剛剛還悲痛欲絕誓要找出兇手來的人們, 像是集體失憶了一樣,在一瞬間的恍惚之后,一如平常地和馬森打招呼。
神父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猶如在看一場戲劇表演, 找了一個理由便先行離開。
路過昏暗的巷口,黑暗的陰影中,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你讓我殺的那個人似乎又活了, 怎么回事?”
“這里是夢境,夢里發生什么事都不稀奇。”神父握住胸口的十字架, 低眉斂目。
“計劃要變一變了。”
百兵女:“接下來怎么做?”
“先去把飛賊他們弄出來。”
神父突然問起一件與現在的事情毫不相干的問題:“百兵女,你還記得煉金師的孩子是在幾歲死去的嗎?”
“五歲還是六歲來著?”百兵女手中拎著一把錘子靠在墻上,不久前,這個錘子上還粘著紅白相間的液體,液體的來源是某位醫生的后腦勺。
“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
“你覺得伊米真的是小伊米嗎?”神父又問道。
百兵女轉動著手中的錘頭,適應手感:“我覺得他是不是不重要,煉金師覺得他是,狩獵者還覺得他是黑水晶呢,不管那具身體里的靈魂是誰,攤上這兩個家伙都算他倒霉。”
神父淺笑道:“每個人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解析靈魂才是煉金師最擅長的老本行。”
“所以那個真的是他兒子?”百兵女若有所思。
神父:“或許,那孩子很聰明,煉金師不是常說他的孩子是個天才。”
百兵女散漫地歪了下肩頭:“奧,是的,在他口中,小伊米是個在五歲就能精通小提琴,大提琴,鋼琴,繪畫,雕刻,國際象棋,歌劇創作等等,在智力游戲方面完全沒輸過一次,記憶力超群,并且還能徒手制造出槍支的天才。”
“太優秀了,優秀到我做夢都夢不到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孩子。”
太夸張了,夸張到任誰聽了都以為這是假話。
“父母眼里自己孩子都是最好的。”神父虔誠地親吻了一下手中的十字架。
……
審訊室中,抱著狗子痛哭的布雷格抬起頭,與自家狗子對視一眼,轉頭把狗子往夏柏懷里一塞。
“乖狗狗,繼續陪著伊米吧,你主人我要去查案了,本偵探一定會找出割舌案的真兇!”
布雷格斗志昂揚地起身,半點也沒有剛剛哭成淚人的悲傷。
夏柏撫摸著手下柔軟的狗毛,暖乎乎的手感非常治愈。
一個一個來果然不行。
親友死亡,審判所能力者離開,赫木丹陷入混亂。
這幾件事要在死者在現實醒來,重新進入夢境之前的時間段中全部完成,并且要讓雷爾頓知曉,最好是親眼目睹。
時機,地點,都要選好。
送餐的治安隊員將食物送達審訊室,由盧麗娜遞到夏柏面前,簡單的三明治加牛奶,這已經比大多數平民吃的都要好了。
盛放牛奶的木杯上還雕刻著一個字母,意思是“最高”。
最高?夏柏咬下三明治轉頭,透過玻璃看向城市正中央的建筑。
吃完后,他舉手引起盧麗娜的主意,接著在紙上寫到——我想去種塔看看。
治安官聽著盧麗娜的匯報,頭埋在文件里,手中的筆不斷劃動著什么:“理由?”
“他說想從上面看看城市的地貌,說不定可以推測出下一個受害者的位置。”
其他犯人說出這句話來盧麗娜是不信的,但夏柏曾提示他們找到一具受害者的尸體,并且是經治安官確認沒有沾染過血腥的人,他的話要比其他嫌犯可信度更高一些。
對此,治安官第一時間產生的情緒是懷疑:“之前問他什么都胡說八道,現在怎么突然就愿意提供幫助了,這段時間都有誰見過他?”
多面年的辦案造就了治安官多疑的性格,這份多疑在面對犯人時會翻上數倍。
他本能的質疑犯人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所有牽涉到案件之中的人。
盧麗娜把手中的記事本遞給治安官:“這是這段時間進入審訊室的人名單和他們的對話。”
“長官,法官閣下回來了!”
桌案前后的兩個人同時向門口望去,深發狼尾,五官端正,發尖微微泛紅的男人站在門前,一貫嚴謹周全的衣服此時破了幾個口子,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劃痕,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打斗。
雷爾頓站在門口敲了敲已經打開的門:“勞煩,先借我一套衣服。”
……
小小的審訊室里再次擠滿了人。
懷中的小狗敏感地縮成一團,夏柏戀戀不舍地摸了兩下狗頭,把狗放到了地上,肉嘟嘟的小團子一溜煙跑遠了。
回頭面對著三個高大的男人,心中浮起淡淡的不爽。
三輩子,他的身高就沒有一次能順利超過一米八!人造人和上輩子那活著都難的破爛體質暫時不論,他那泡在黑水湖里的本體也沒有這些家伙高。
而且他們還嚇跑了可愛的小狗!
“聾啞人?裝的真像。”雷爾頓掃過夏柏的咽喉,視線中帶著一股隱晦而克制的惡意。
“走吧。”
雷爾頓大步向前走去。
治安官對夏柏道:“雷爾頓會陪同你去鐘塔,你最好別有什么小心思。”
“是的,伊米,這不是警告,而是提醒,雷爾頓現在很暴躁,別激怒他。”馬森醫生面色凝重的叮囑道。
在雷爾頓和馬森醫生的伴隨下,夏柏來到了鐘塔。
一個手持十字架的熟悉身影已經在此處。
“好巧,法官閣下,馬森醫生,還有小伊米,你們也來這里看風景嗎?”
神父見到幾人先是微微驚訝了一下,接著笑容滿面地與他們打招呼,仿佛真是碰巧遇到了三人。
雷爾頓突然看向鐘塔后方,馬森醫生還在思索該用什么理由把這個神父給趕走,身體猛得被向后拉動。
鐘塔的頂尖突然斷裂,整塊尖形的屋頂都掉了下去,砸在幾人所在的平臺上。
耳畔是震耳欲聾的轟鳴巨響,一雙手捂住夏柏的耳朵,減去震響帶來的不適。
一縷金發落在肩頭。
塵埃飄散。
鐘樓廢墟兩側,金色眼睛與碧綠的眸子對視。
一個人拉著心中想要殺死的好友,一個人抱著誓死保護的戀人。
神父站在斷口下方的塔樓內部從窗口看向下面對峙的兩方人馬,拍了下手,指向身前的某個方向。
“法官閣下,請向你的右手方向轉頭,看一眼。”
雷爾頓緊盯著墨珈什,對馬森道:“馬森,右邊有什么?”
馬森:“治安所,雜貨點,美食街,審判所……雷爾頓!審判所著火了!”
雷爾頓聞言轉頭,遠處,泛著火光與黑煙的建筑映入眼中,手掌握緊成拳,青筋暴起,表情變得極為恐怖。
憤怒與殺意之下,隱隱透著一股興奮與渴望,矛盾,扭曲,乃至有兩分癲狂。
神父將這個表情收入眼底:“法官閣下,您很高興嗎?”
“因為審判所里的犯人有可能被燒死,而感到愉悅?”
“還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法官閣下似乎沒有傳聞中的那般恪守律法條約。”
馬森醫生感到自己身旁的人肌肉緊繃,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壓抑下來,頓時擔憂地看著好友:“雷爾頓,控制住自己。”
雷爾頓:“嗯,我會控制住。”
馬森望向神父,再看看夏柏,神色難看:“你們都是一伙的!”
“下一個要起火的地方是治安所,兩位不回去看看嗎?”神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微笑著說到。
兩人神色驟變,雷爾頓把人抗在肩上,轉身從鐘塔上一躍而下,踩著建筑的屋頂,向著治安所狂奔。
夏柏站穩之后從墨珈什口袋里找到紙筆,就開始刷刷寫字。
墨珈什看著他的動作,邊掃過紙上的字,邊對神父說到:“你那里來的人手做這些事?”
神父走下閣樓:“多虧了會長給的金幣,買通幾個審判所和治安隊的人,可比老實交贖金省錢多了。”
“在金錢面前,人的品德并不是一個固定數字,那位法官閣下似乎不太懂這個道理。”
碰!
匕首與鐵錘相撞。
百兵女手持錘頭擋在神父身前,吃力地抵擋著墨珈什凌空劈下的匕首。
神父看著墨珈什道:“會長這是要做什么?”
“殺你。”墨珈什從不與敵人多話,攻勢更加迅猛,百兵女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
“停手,狩獵者,這脖子可是有點細啊。”
一把菜刀橫在夏柏脖子上,壓住幾根發絲,飛賊獰笑道:“任你速度再快,也比不過我的刀快!”
墨珈什眸光發寒,徹骨的殺意讓飛賊不由心攣,握著菜刀的手緊了緊。
他不會真的要沖過來吧,那他是先砍人還是先擋刀……絕對是先擋刀啊!
擋刀他說不定還能活,砍了人他就死定了!
飛賊眼珠子一轉一邊劫持著夏柏,一邊瞄著撤退的方向。
突然,墨珈什轉身猛得揮出匕首挑開百兵女,一個轉身間將匕首橫在神父咽喉處。
飛賊和百兵女被他這一下打得措不及防,眼睜睜看著對方也擁有了人質。
他們打架的時候,夏柏還在寫字,現在他寫完了,遞給飛賊看。
“你們確定夢境能破了嗎就開始打架。”飛賊一字一頓緩慢地念出這句話來。
“……”
現場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飛賊眺望遠處,難以置信道:“他應該已經到治安隊看見那些尸體了,怎么還沒醒?”
夏柏寫到——馬森。
神父道:“馬森已經被我找人下毒,這個時間已經該毒發了。”
上次第一個殺的對象他當然不會忽略掉。
那是怎么回事?
墨珈什趁著眾人分神,瞬身沖了出去,一腳踢飛飛賊,將夏柏護在懷里。
行動前還不忘把匕首插到神父身上。
神父低頭看向插在胸口的匕首,額角冷汗冒頭。
第078章 第 78 章
*
滾滾黑煙直起。
火光透過破碎的窗口爬出焰舌, 驚呼,啼哭,慌亂的尖叫環繞耳畔。
足前是誰的斷手?
地上只剩碎片的貝雷帽為何那般眼熟。
掛在窗口上的半截焦黑的尸體是誰?
身旁突然倒地, 口吐鮮紅的人又是誰?
“雷爾頓,控制住自己, 控制住赫木丹。”馬森滿是血跡的手抓住雷爾頓的衣角。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咳咳。”馬森的聲音弱了下去, 瞳孔逐漸失去焦距。
雷爾頓捂住他的眼睛:“睡吧, 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將馬森的身體平放在地上。
發絲下的金色眼眸銳利的金光, 掃過城市中央尖頭被截斷的鐘塔。
鐘塔之上,神父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狩獵者,你果然都想起來了。”
“從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產生了一個猜想,這里一切能力都會消失,從前使用過的能力呢?”
飛賊看著輕松的拔出匕首, 侃侃而談的神父, 驚疑道:“神父你沒事?”
百兵女走進一看, 被刀刃捅穿的衣料之下, 是皮革與鐵絲勾勒的防護衣, 甚至在心臟前方還有一大塊鐵板:“……”
“你這是穿了多少層?”
你這是有多怕死?
神父翻轉手中的匕首:“這都是必要的準備。”
眾人看著他手中那把穿透數層防御的匕首,確實很有必要……
山岳般沉重的巨大壓力籠罩頭頂。
半步領域的壓迫感直接把一眾能力者壓倒在地上。
唯有神父與墨珈什還能勉強站立,夏柏不算,因為他壓根沒有感受到什么壓力。
游夢給的泡泡挺好用的。
神父撐了一秒不到就主動坐了下去, 靠在一旁的建筑上,節省體力。
雷爾頓落在天臺上,環顧眾人:“越獄, 殺人,制造混亂……當判處, 死刑。”
最后兩字落下,雷爾頓手持長刀,走到距離最近的飛賊身旁,刀刃反射出的寒芒打在飛賊臉上。
“等等!殺人放火我都沒參與!我只是越獄了!罪不至死啊!”飛賊艱難地蛹動著身體,遠離那把刀,費勁全身力氣也只挪動了不到半米遠。
高高舉起的長刀猛然落下,飛賊眼前的景物一陣天旋地轉,他看到一具沒有腦袋的身體,那具身體穿的衣服非常眼熟……
血水順著長刀滑落在地面上,雷爾頓繼續向下一個人走去。
天空驟然一黑,某種事物破碎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中。
猶如電影的黑屏轉場一般,一陣漆黑過后,夏柏眼前的人與景已經換了一副。
游夢使坐在七彩泡泡上,以沉思者的姿勢面向夏柏:“神語,我這里有兩個不好的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夏柏:“……”
你這問話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好消息它走丟了嗎?
“更壞的那個吧。”
游夢使惆悵地嘆息一口:“靠夢境升級大概是不行了。”
夏柏同樣憂愁:“雷爾頓知道自己是在在夢境里。”
他沒有從雷爾頓身上感受到親友死去的傷感,只有壓抑的興奮與扭曲,憤怒也沒有達到最頂峰,絕望更是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游夢使點頭:“是的,剛才因為大量意識體在短時間內集體離開,導致夢境碎了一次,他又把夢境重啟了。”
雷爾頓主動重啟夢境,這代表什么?代表這丫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要不是這次夢境不穩,她估計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發現這件事。
游夢使痛苦地抱住頭:“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雷爾頓他是六級巔峰,但我現在是四級,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的能力特性來關押能力者。”
“也就是說,在你晉升七級之前,夢境這條路走不通。”夏柏理智的分析出這個結果,又問道:“另一個壞消息呢?”
另一個壞消息準確來說和夏柏關系不大,但在游夢使這里是真真切切的壞消息。
“星宿快壓制不住要升六級了,他打算再預言一次,把代價整大點,直接把六級睡過去。”游夢使皺眉。
“我并不建議他這樣做,他這和找死有什么區別,那家伙身上的命痕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游夢使雖然嫌棄祭司嘮叨,還愛說教,但是這個相識數年之久的同類還是很關心的。
最開始被困在光怪陸離的夢境里,意識恍惚的那段時間中,祭司是她唯一能確認是真實存在的人。
“他跟桑圖的關系不似我和娜迦那般,他沉睡一兩個月還好,如果像協會會長那樣一睡以年起步,圣殿那群人會被桑圖的皇帝貴族給算計死,上任大祭司和他徒弟修斯頓當年就是被他們害的。”
夏柏聽到這里插口道:“修斯頓夫人的死是被算計的?祭司沒預知出來?”
游夢使突然靠近盯著夏柏瞧,半晌后道:“我現在信你是真的有很多記憶沒想起來了,命運系升級再快也要有個過程,老祭司死的時候,他還沒有覺醒能力。”
或者說,正是老祭司的死刺激了他的覺醒。
“修斯頓死的時候,他剛到三級,并且剛做完一場預言。”
那時候的能力者不像現在這么多,三級已經很厲害了。
游夢使追憶道:“我記得,修斯頓出事前不久他還在夢境里和我說皇帝看他弟子的眼神不對勁,懷疑皇帝是看上修斯頓了,問我怎樣才能和平打消掉皇帝的想法。”
“后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他在夢里借酒澆愁,我還陪他喝了一晚上,那家伙就連借酒澆愁都只敢在夢里。”
說實話,那酒度數挺低的,不夠勁兒。
游夢使想到這里回味性的咂了下嘴。
夏柏靜靜聽著,等她說完后問道:“游夢,你和我說這些是想做什么?”
游夢使靜默兩秒,有點別扭地說道:“我想,請你……您幫幫他。”
夏柏剛要開口就被游夢使打斷:“別說什么你沒有辦法,不記得了之類的話,我是不會信的!”
“星宿說過,墨珈什的志向和他母親一致,都是要當懲惡揚善的騎士,他曾經說過要把通緝榜給清空,現在卻被通緝了,心里一定很難受。”
墨珈什心里很難受嗎?夏柏認真回憶著墨珈什近期的行為舉止,雖然腦子不正常,但是……
“他好像確實很久沒笑過了。”
還在莊園的時候墨珈什一看到他就會笑,那笑容像春天的太陽,明亮而溫和。
現在,一看到他就會把他按在懷里,或者拉著他的手,一雙眼睛沉默而執著地盯著他看。
游夢使一聽這句話當即便覺得有戲:“對吧!你想想,他以前是不是特別有正義感?這樣的人突然成了通緝犯,有家不能回,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母親,好慘啊。”
“只要你幫忙,哪怕只是給出來一個可能,一個方向,我立刻就去給娜迦的國王托夢,讓他去娜迦重新當貴族!”游夢使拍著胸脯保證道。
“再把他們家的祖墳整個搬過去,從此以后,娜迦就是你們的新家!”
夏柏悠悠看她一眼,勾起唇角輕笑道:“游夢,你和祭司的關系是真不錯,為了他,敢讓我去娜迦。”
游夢使也笑了:“如果是傳聞中的那個厄難使我確實不敢。”
“但你是神語使啊,你有朋友,有戀人,毀滅國家這種事,對你而言又沒有什么好處?”
“大家都是命運系嘛,我相信你。”
命運系要是抱著必死的心想殺一個人,世界上沒有誰能躲得過。
命運系能力者最了解同類,沒有生死大仇,誰也不會主動觸碰對方的底線,當然無所顧忌的瘋子除外,比如以前的厄難使。
夏柏:“把祭司叫過來吧。”
“好嘞!”游夢使打了個響指,金色的人形光影出現在兩人右手邊的木墩上,手中還拿著一塊點心。
轉眼間那塊點心就出現在了游夢使嘴里。
祭司放下手,搭在腿上,坐姿端莊典雅:“出什么事了?”
游夢使鼓著腮幫子:“烏魯烏魯烏魯……”
夏柏:“教你下道禁令,在六級時保持大腦清醒。”
祭司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看向了游夢使:“你和他說了什么?答應了他什么?”
游夢使雙手搭在頭頂,圍成一個愛心:“歌頌偉大的愛情!”
祭司:??
游夢使指著夏柏道:“你看看他身上的禁令多么牢固!學學唄。”
“教你這個方法之前,告訴我,當初墨珈什母親死亡的真相,為什么要瞞著他?”夏柏問道。
墨珈什之前明顯不知道他母親的死亡疑似與國王有關。
夏柏:“墨珈什殺了皇帝,離開桑圖,你再瞞著沒什么意義,或許,他已經知道了。”
墨珈什殺死國王時身邊的人是誰?是咒師!
對咒師而言,挖一個陳年秘辛就和在地里挖一根蘿卜一樣簡單。
祭司神情十分復雜,但在場的看對方都是小光人,根本看不清臉。
愣了好一會兒,祭司才緩緩開口道:“小修斯的失蹤,是個人為干涉的意外。”
“小修斯是上上任老皇帝的私生女,前任皇帝的妹妹。”
游夢使驚呼:“欸?親兄妹?桑圖的貴族圈真亂。”
這一點祭司無法反駁:“是挺亂的,我一直都很想把圣殿有關潔身自好的教條全國頒布。”
夏柏提出建議:“把皇帝踢了,你去統治桑圖,想怎么頒布都行。”
祭司硌了一下,很久沒人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了:“圣殿不干涉國家政務。”
“但他們會干涉圣殿,你都已經死了老師和學生怎么還這樣死板迂腐?”
夏柏行事一貫是以自己的意愿為首,像祭司這樣吃了不少虧還不把讓自己吃虧的人弄死,反而繼續遵守別人并不遵守的條約,他不理解。
他之前以為祭司也是那種以自己的意志為先,非常自我的人,畢竟他曾說過自己想要領導人類的未來,原話不是這樣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祭司:“我不能帶頭破壞規定,至少明面上不能,圣殿建立最初便是為了領導能力者走向正確的方向,而且我并不會治理國家。”
也沒有哪個國家的國王會經常沉睡幾個月。
祭司并不想多說這方面的事,把話題扯回最初:“上任皇帝疑心病很重,知道小修斯身份的那段時間正好經歷了很多次暗殺,小修斯是個正直的好孩子,她的名聲很好。”
名聲好有時候在皇帝眼里并不是加分項,而是威脅。
身份,動機,威脅,都有了。
“皇帝派了人去試探小修斯,而那個人是個貪婪的蠢貨!他為了從皇帝那里獲得賞金不停編造謊言,說小修斯有成為女皇的念頭。”
祭司深呼吸壓下胸口的憤怒,時隔多么提起那個人的時候他依舊無法扼制自己的怒火。
“不久后,娜迦突發獸潮,波及桑圖邊境,小修斯去了,皇帝撤掉了后勤支援,那個蠢貨偷走了她的武器。”
“不過小修斯本身就很厲害,武器對她而言可有可無,她戰勝了比她本人更高一級的獸潮。”祭司說道這里,話語中充滿了驕傲。
贏了,那也就是說,修斯頓夫人不是死在了戰場上。
夏柏:“她是怎么死的?”
祭司深深看了他一下,語調壓低許多。
“帶傷趕回家參加小墨珈的成人禮,路上遇到了遺跡毀滅時產生的混亂空間風漩,為了救人被卷了進去。”
“圣殿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她的尸體。”
“那個蠢貨還對皇帝邀功,說自己親眼看著小修斯被絞成了碎片,享受了不到一個月的榮光就意外死亡。”
知道了皇帝的秘密還動了手,皇帝不可能留著他。
這既是對圣殿的交代,也是在滅口。
夏柏不關心這些,都是一群不認識的人,聽完就像是在聽故事一樣。
他只在意其中的一句話,修斯頓夫人是為了趕上墨珈什的成人禮才往回趕。
墨珈什知道這個會怎么想?
第079章 第 79 章
*
修斯頓的死有多方面因素, 如果皇帝沒有撤去支援,她就能夠更早一些解決獸潮,踏上返程的路, 或許那樣就不會正好碰上遺跡坍塌。
如果不是為了參加兒子的成人禮,她說不定會再多帶一些時間, 把傷養好再往回走, 同樣可以避開。
如果沒有祭司口中的蠢貨從中拱火, 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
但是, 歸根結底,她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們告訴小墨珈,小修斯死在了戰場上,與獸潮同歸于盡,沒有尸體。”
“他不信, 他說小修斯一定還活著, 我也希望她還在, 可是星星熄滅了。”祭司抬頭, 夢境中的天空化作夜色星幕。
他指著一顆璀璨奪目的金綠色星星道:“那是小修斯的星星還亮著的時候, 是不是很漂亮?”
若是將這片星空拍成照片,與外面真實世界的星空進行對照,就會發現兩者完全不同。
這是祭司眼中的星空。
修斯頓夫人的星星早就熄滅了,數年過去, 他依舊記得這顆星星發光的樣子,在祭司的夢境中,這顆星星永遠是亮著的。
夏柏覽顧整片星空, 問道:“墨珈什的星星是哪個?”
祭司手指移動到另一個方向:“那邊,刺最多的那個。”
夏柏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一顆白金色的不規則多角星,仿佛數個冰棱彼此穿透。
星星周圍環繞著一紅色光圈,光圈之上閃爍著五顏六色的星點。
看著那顆星星,再聯想到墨珈什的能力,夏柏突然短促地擠了下眉頭,問道:“他最初覺醒的能力什么?”
金色光影看了夏柏幾眼,道:“是光。”
是光,不是狩獵。
夏柏回憶在桑圖時的過往。
墨珈什每次情緒激動,表現最強烈的能力就是光。
“圣殿的疏忽,小修斯失蹤后,他一直在戰場上徘徊,在那里遇到了狩獵的上一任寄主。”祭司很久沒有主動回憶過這些往事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成了新的狩獵者,并且離開了圣殿。”
“那孩子討厭我,因為我是個無能的老師,作為一個命運系,我沒有預知到小修斯會發生意外,也沒有預知到他會遇到狩獵者。”
祭司話音越發低落,那身金光似乎都暗淡了些。
“不,他討厭你不是因為這個。”
祭司轉頭看向夏柏,他的目光仍舊定格在天上的那顆星辰上。
“墨珈什不是傻子,他的直覺很敏銳,理智也很堅定,而你卻在把他當做一個不知道分寸的孩子一樣,用自以為成熟的想法欺騙他,隱瞞他。”
夏柏收回目光,靈魂光影看不清面容,卻能感受到對方注視,抬眼掃過對面的金色光影。
“你真當自己的演技天衣無縫,還是認為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有著完美無瑕的偽裝技巧,誰也不會露出半點破綻?”
“在能力者的世界,哪怕死人都無法絕對保守秘密,祭司,去掉你那自詡長輩的傲慢,他的未來,你無權做主干涉。”
“或許你說的對。”祭司輕笑一聲,笑聲清淡,并未有太過濃重的負面情緒:“那你呢?你會干涉嗎?”
夏柏:“看情況,你讓我看到這顆星星不就是想要讓我管?”
故意透露出墨跡什的過往,試探他的感情,雖然不懂愛情,但是他現在很不爽。
祭司和圣殿保護半天都保護了點什么東西?墨珈什的苦一點沒少吃,還因為這些人常年不開心。
“墨珈什的命運,由我接手。”
祭司唇角:“那就請你,接好這顆星星。”
“咳咳,那個,既然事情說完了,我們要不先學習一下禁令?”游夢使拍了下手,左右搖頭看向兩邊的人。
兩人無縫切換話題。
祭司端正坐姿,伸出一只手,恭敬有禮道:“請前輩講。”
“別叫前輩,我才十九。”夏柏嫌棄道:“辦法其實很簡單。”
“命運系的靈魂絕對獨立,任何外力都無法改變,所以設置牢固禁令的辦法只有從自己的靈魂上取材。”
其他兩個命運系一點就通。
游夢使微驚,看著他那一身木乃伊般密密麻麻的禁令:“喂喂不會吧,你下手這么狠?”
“切割一部分靈魂,作為禁令的材料嗎?”祭司思索著,視線掃到夏柏身上,不由問道:“你是到底切了多少?”
夏柏歪了下頭:“不記得了。”
“這不重要,墨珈什如果需要搬祖宅我會通知你。”
“還有,尋真教會不久后會有一個關于魔晶理論的發布會,記得去看。”
夏柏離開后。
游夢使活躍的語氣沉了下去:“星宿,我怎么感覺你像是在托孤?”
祭司輕輕道:“差不多吧,如果到六級巔峰還沒有和平晉升的辦法,我就可以找塊風景優美的地方好好睡一覺了。”
細聽之下竟然還有一絲期待。
“再等等,我覺得他有辦法。”游夢使托著腮幫子思索:“你說他提到的那個發布會上會有什么?”
“似乎不是預言出來的事情,他身上的命痕沒有增加。”
祭司:“圣殿會關注這件事,游夢。”
游夢使:“嗯?”
“作為娜迦的國師,你有責任領導娜迦的子民走上正確的道路,出去后不要總想著偷偷跑出去玩,會給民眾尤其是小孩子們樹立壞的榜樣……”
祭司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地勸說道。
游夢使表情消失,揮手把祭司扔出自己的夢境,附帶一個字:“滾!”
煩人的老頭子。
……
夏柏回到雷爾頓的夢境中,看著眼前的許愿池,夏柏轉頭望向四周,墨珈什不在?
在他抬頭張望之際,斜下方一個稚嫩的童音:“大哥哥,要買束花嗎?”
夏柏聞聲低頭,發絲枯黃的小女孩手腕上別著一個花籃,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求您好心買一朵吧,我的哥哥生病了,他需要喝藥。”小女孩可憐兮兮地提著花籃。
夏柏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為了方便交流攜帶的紙和筆以外,什么也沒有。
錢都在墨珈什那里,大陸的通用錢幣還是金銀銅所制的金屬類硬幣,一個兩個還好,多了就很沉。
墨珈什基本與他形影不離,他帶了錢就等于夏柏有錢,但現在,墨珈什不在他身邊。
小女孩看到了他的動作,失落地抿了下唇角。
夏柏拿起筆,在紙上寫到——我的錢包丟了,但是我袖子上的金線應該值點錢。
小女孩雙眼一亮!隨即眸子一暗,艱難地拒絕:“金線,我拿著,店家不認的,而且這個太貴了,我送您一朵話好了。”
夏柏——我去換,我迷路了,這些金線買你一天,當我的導游。
“好的!”小女孩看完后立即點頭。
“您想去哪里?”
夏柏——治安所,我要報案。
雖然已經去過好幾次治安所了,但是他現處所在的地方不在任何一條曾經去過的,通往治安所的路上。
小女孩看到治安所三個字更加安心了,會去治安所報案的人應該不會是壞人。
夏柏身后傳來一股帶著酒臭味的力道,將他擠地向前傾踉蹌了一步。
醉醺醺的男人瞪了兩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弄死你!”
夏柏淡淡掃過他的臉,平靜的目光莫名令人發毛。
靈魂層次上的巨大差異讓醉漢打了個冷顫。
“媽的!這天真冷。”
醉漢嘴里咒罵著什么,腳步虛浮地走遠。
這個小插曲過后,夏柏在小女孩的帶領下來到治安所,路上他一直在紙上這著什么,小女孩好奇,但沒有多問。
被大火焚燒過的治安所已經刷新成了原樣。
治安官和盧麗娜還記得他。
夏柏遞出準備好的紙條——我要見雷爾頓。
治安官:“他沒空。”
轟——
整個治安所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墻角掉落下一層沙土。
治安隊的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很快夏柏就知道治安官為什么說雷爾頓沒空了。
治安所的墻面被砸開一個大洞,洞中一個人影沖了出來,另一道人影緊隨其后,雙方互相揮舞著拳腳,戰局途徑之處遍地廢墟。
墨珈什和雷爾頓在打架,兩人宛若一支強力拆遷隊,看得治安官臉色十分扭曲,既擔憂,又肉疼,還有一份三觀碎裂的麻木。
徒手打穿墻壁,一腳踢飛屋頂,這兩個人,真的是人嗎?
夏柏把一張紙遞給盧麗娜——請大聲說出下面這句話:
“雷爾頓先生,你想知道自己現在的問題該怎樣解決嗎?”
盧麗娜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眸,靈魂似乎被一到紫色流光吸走,不知不覺間就照著紙上的話讀了出來。
全場的視線轉移到盧麗娜身上,恍恍惚惚的盧麗娜瞬間清醒,轉頭看向夏柏。
“法官閣下有什么問題?”
雷爾頓眸光發沉,在治安隊眾人迷惑不解的好奇眼神中,兩個互相毆打拆了治安所十幾面墻的男人坐在了同一個房間里。
“你有清醒的自我意識。”墨珈什照著夏柏所寫的字念道。
“你知道能力者的存在,并且有意識的壓制這件事,為什么?”
雷爾頓并不配合他們的問話:“我坐在這里不是為了聽這些東西。”
“你是怕自己失控才躲在夢里,游夢使的力量快用完了吧,你還能躲多久?”
墨珈什側著身體坐在夏柏身旁,一只手撐在他身后,另一只手翻來放在夏柏腿上的小本的下一頁后讀到。
“回答我的問題,我會給你找一條出路,不答就等死吧。”墨珈什揚眉,這句話念著可真舒服。
“我憑什么相信你?”雷爾頓盯著夏柏的,外表纖細柔弱,如嬌嫩梔子花瓣般毫無殺傷力的少年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信。”墨珈什抬眼看向雷爾頓,瞳中戰意未退,上揚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等到夢境支撐不住的那一天,你死,或者整個赫木丹變成不久之前的模樣。”
站在懸崖邊緣,陷入絕境的困獸是雷爾頓,而他們是站在隔壁山崖上圍觀的人。
第080章 第 80 章
*
沒有退路的雷爾頓半信半疑地選擇了配合。
“赫木丹里的原住民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大部分都是數年前戰亂時的外來者,戰亂結束剛的那段時間,整個赫木丹毫無秩序可言, 人心需要侓法的約束,”
“能力者是破壞平衡的存在, 只有將這種力量抹消才能讓秩序恢復正常。”
“放棄追求能力, 真心承認自己是個普通人的能力者, 就可以從審判所出去。”
雷爾頓說著自己的理念, 感到對面兩個人的目光越發微妙古怪,金瞳橫掃:“你們兩個那是什么眼神?”
夏柏:額……
這讓所有能力者變回普通人的理念,他應該沒成功過幾次吧?
墨珈什開口道:“看一個腦子某處地方疑似被狗啃了一口的人。”
夏柏:這形容不就是腦殘嗎?還真有那么一點貼切。
雷爾頓某方面的腦回路疑似有坑,但是智商與理解能力還是正常人的水平,他能聽出來自己是被罵了,語氣不善道:“你想打架?”
筆尖劃過紙面, 沙沙作響。
夏柏寫完隨手拽了下墨珈什的頭發。
正在與雷爾頓拼眼刀威力的男人低下頭, 碧綠的眼睛先是看到了握著頭發的白皙手指, 隨后才落在紙張上。
“你覺得朋友親人健康活著和維持侓法條約以及消滅能力者這幾件事中哪個更重要?”
墨珈什讀完后發表個人見解:“要我絕對選朋友親人。”
撐在夏柏身后的手臂絲滑自然地溜到了夏柏的腰上。
被抱習慣了的夏柏完全沒有察覺到腰上多了一只手臂, 還點了下頭表示認同墨珈什的觀點。
論侓法他只承認上輩子的華夏刑法, 這里又不是華夏,就他目前所接觸過的國家而言,每個地方的法侓條約都充滿了維護上層人士的私心。
認真警惕端詳著兩人動作的雷爾頓:“……”
“我現在只想把他們都毀掉。”包括眼前這兩個家伙,都該變成焦土。
金色的眼眸中閃過暴虐的毀滅欲, 又被名為理智的鎖鏈牢牢困死在身體里。
夏柏思索片刻,落筆。
墨珈什牌轉讀機發出聲音:“現在,你更想先毀掉哪一個?”
雷爾頓眉心不自覺夾起:“都差不多。”
夏柏抬起筆抵著下巴沉思, 分不出先后來?
毀掉信仰,殺死最愛的人, 這兩件事也有可能是平行的狀態。
雷爾頓的信仰和親友對他而言同樣重要的話,單毀掉一個無法讓他徹底絕望。
人好殺,但摧毀信仰并不是簡單的死亡就能夠做到的,信念堅定的人甚至可以為信仰赴死。
如果這兩者之間互相矛盾的話……
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
“如果你的朋友親人覺醒了能力,你也會將他們的能力抹消掉嗎?”
雷爾頓:“他們不會覺醒能力。”
“赫木丹不會存在能力者,所有人的個人力量都是平等的,沒有能力者肆意妄為,整個城鎮都在律法的約束下井井有條。”
雷爾頓眼中泄露出一絲濃重的厭惡之色,他現在對這種秩序感十分厭惡,但他清楚自己的情緒不對,越是厭惡就代表著愉悅。
“能力者本就不應該存在。”
從進入情緒逆轉的狀態后,他一直在努力去做讓自己覺得不開心的事。
通過道厭惡的目光中意識到這一點后,夏柏看向雷爾頓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絕世大奇葩。
這家伙,完全不顧自己心情的死活,理智完全凌駕在情感之上,真的是好扭曲的一個人。
夏柏懷著把人信仰弄垮的壞心思動筆——我不認同你的……
哐當——
頭頂的天花板突然掉下來一塊,掉落在夏柏兩人與雷爾頓中間的地面上,碎裂成數塊。
“法官閣下,我不認同您的想法。”
身穿神職長袍的男人,在搶了夏柏的臺詞后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松散的低尾麻花辮在空中飛起,蕩出一個飄逸的弧度后搭在肩頭一側,發尾垂落在胸前。
夏柏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大洞,似乎掃到了一個捂著自己雙眼的人把頭縮了回去。
他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只頭發的顏色宛若蜂蜜糖漿,和神父在一起的蜜色頭發的人……是百兵女吧?
神父,你們為什么會在天花板上?
當然是為了越獄,百兵女無奈地呼吸著天花板隔層間沉悶的空氣。
他們從夢境重啟后就落在了牢房里,好不容易才爬到了這里,再走一截就可以逃出去了,結果屋子里來了人。
聽到聲音的兩個人停下動作,被迫偷聽了下面人的對話。
墨珈什危險瞇眼,手指觸碰在腰間別著的匕首:“神父。”
夏柏拉扯他的頭發,搖搖頭。
先別動手。
蓄勢待發的墨珈什又靠回身后的沙發上,攔著夏柏腰肢的手臂收的更緊了些。
“兩位,我們稍后再聊。”
神父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接著轉頭面向雷爾頓,言辭認真道:“該消失的不是能力者,而是普通人。”
夏柏雙目微睜:!?
神父手握十字架,表情恭順眼神卻充滿戰意。
“神明既然賦予眾生力量必定有祂的用意,扼殺能力者的誕生是在違背天意,你在褻瀆神明的善意,違逆者。”
墨珈什看著神父和雷爾頓:“腦子有問題的人容易吸引同類?”
夏柏:“……”
我們認識神父的時間比雷爾頓長,別把自己也算進去啊。
夏柏拿著筆,卻不知道該寫點什么,思考的空隙中雷爾頓已經冷笑出聲:“愚昧的傳教者。”
“你的神明給與作惡者力量,讓他們制造出更大的苦難,這就是你所信奉的天意?”
雷爾頓眼中壓抑著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口中義正言辭的訴說著維護公正秩序的話語。
“數年前,治安隊成為了抓捕一個作惡的能力者而死傷數十人,而他在覺醒能力之前連最弱的治安隊員都打不過,更沒有那個膽子去作惡,是覺醒的能力讓他有機會釋放出心中的惡念。”
“能力是神明的禮物,如何使用這份禮物是凡人自己的意愿,人當反思自身,而不是去怨恨神靈。”
神父的信念絲毫不為雷爾頓的話所觸動。
“用人類渺小的個人情感去窺視神明的偉大意志,其行為本身便是褻瀆。”
“你壓制其他能力者所運用的力量,同樣是神明賜予,使用恩惠而違背天意,罪大惡極。”
墨珈什捏碎桌子上擺放的堅果,取出果仁遞給夏柏:“吃嗎?”
夏柏看看果仁,懶得寫字了,直接張開嘴,啊——
投喂果仁的手指觸碰到柔軟的唇瓣,墨珈什的視線在那兩片唇瓣上流連了許久,伸手再次撈起一個堅果,咔噠一聲。捏碎。
兩人一個喂一個吃,全然不顧旁邊兩個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能力者會擾亂治安!”
“你所說的是人性,與能力無關,神明的意愿不是你個人意志可以改變的。”
“赫木丹不信奉神明,這里只有律法!”
“神明無處不在。”
“自欺欺人的信仰,你現在叫一聲神明祂會出現嗎?”
“神跡是凡人終生難得一間的奇遇。”
……
繞來繞去,話題回歸起點。
“能力者不該存在。”
“能力者的誕生是上天的旨意,所有人都將成為能力者。”
嘎吱嘎吱……
持續的異樣聲響終于引起了神父與雷爾頓的注意,他們同時轉頭看著聲音的來源地。
墨珈什從碎裂的果殼里挑出果仁,送進夏柏嘴里,感受到注視的目光后抬眼看向屋中其他兩人:“吵夠了?”
百兵女已經偷偷從天花板上溜了下來,站在角落里隱藏身形,天花板上地方太小了,呆著不舒服。
夏柏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好似一只正在進食的小動物。
見兩人停戰,手指點了點腿上的小本。
墨珈什:“首先,把兩位中間插進來的人請出去。”
讀完后墨珈什抽出匕首在手指間轉了兩圈:“你們兩個自己走,還是等我動手?”
百兵女:“我們自己走。”說完扛著神父打開屋門,露出門外一群貼在門框上的人影。
扛著神父的百兵女:“……”
偷聽的治安隊員們:“……”
兩邊默契地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治安隊員們飛速遁走,百兵女走出門口,單手關上房門。
“你弟弟布雷格也是能力者。”
“他有告訴過你,自己差點死在桑圖帝國嗎?”
雷爾頓瞳仁微張,情緒愉悅的同時,理智不停告訴他,他應該為此難過與擔憂。
“看來你不知道。”墨珈什順著夏柏挑起的切入點繼續道:“他被人抓去替換了死囚,如果他擁有能力,就不會輕易被抓。”
“現實世界中的赫木丹,并沒有布雷格這個人,他已經死了,夢中那個,這不過是你自欺欺人的產物。”
夢里里的布雷格經常出現在治安所,而現實中,他們幾次出入治安所都沒有見到過他。
“仔細想想吧,那天回來的布雷格,是活人還是一具尸體?”
讀到這里,墨珈什心中微驚,這是真的假的?夏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直接問他會不會顯得不太聰明?影響我在夏心中的形象……
葵伊在的話她一定會問,自己在旁邊聽著就好。
沙拉耶也有可能會問一下,這兩個人如今都不在,場合也不太對,墨珈什只能暫時把疑惑壓在心里,繼續念夏柏所寫出的句子。
“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本可以擁有存活下來的機會,卻被最信賴的兄長親手扼殺在搖籃里。”
“你所執著的理念,殺死了布雷格。”
這句話落下,雷爾頓臉上的愉悅已經難以壓制地表現在臉上,下一瞬,他的眼神一空,笑容還未褪去,眼尾已經泛起赤色。
咔嚓——
夢境,徹底碎了。
夏柏和墨珈什憑空出現在現實中的治安所中,在無數驚恐警惕的眼神中,墨珈什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治安所。
墨珈什邊走邊問:“我們現在去哪里?”
夏柏——去馬森家。
雷爾頓在沉睡時身體一定有人照顧,他的關系網十分簡單,兩個好友一個弟弟,治安官的工作很忙,甚至能夠一連三四天不睡覺,顯然沒時間照料他。
布雷格情況未知,而且前段時間人還在桑圖,也不會是他。
最后只剩下馬森醫生,他一定知道雷爾頓的住處,或者,雷爾頓就在他家。
馬森按照慣例給沉睡許久的友人擦拭身體,剛扒開衣領,手腕突然被抓住。
“啊!!!”馬森驚呼一聲,猛地抽手,身體向后一跳,手卻沒有抽出來,腳下不穩,反而栽到了床上。
“馬森。”如陳舊的機器重新啟動般沙啞的聲音響起。
馬森驚攣未定地抬頭,對上一雙金色的眼眸,他那如人偶般沉睡了數年的友人睜開了雙眼。
“雷爾頓,你醒了!”
雷爾頓用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斷了氣般的嗓子問道:“布雷格,在哪兒?”
馬森臉上的驚喜之色瞬間僵化,褪色。
“他還沒回來。”
馬森的手腕一緊,皮肉被捏的生疼,他不敢相信一個沉睡了好幾年的人,剛醒來就有這樣的力量。
雷爾頓抓著他的手無意識用力,一雙金瞳直直盯著他:“他,在,哪?!”
馬森顧不上手腕的痛楚,張開口又閉上,最后閉上眼睛,似是有些不忍。
“他在隔壁。”
雷爾頓起身下床,許久未曾活動過的身體并不聽從指揮,腳一落地,整個人都向地面倒去。
馬森連忙攙扶住他,嘆息道:“我送你過去。”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離,兩個人走得異常艱難。
雷爾頓走到隔壁房間,看到了他的弟弟,布雷格躺在床上,雙目閉攏,面色如常,頭上還帶著和夢境里一樣的貝雷帽,像是在外面玩累了,回來連帽子都顧不上摘就直接睡著了一般。
但若真的只是睡著了,馬森又何必試圖瞞著他?
雷爾頓伸手摘下那突兀的帽子,手臂卻不聽使喚。
“我來吧,你做好心理準備。”馬森按下他的手,扶著他做到床邊,輕手摘掉了布雷格的帽子。
失去帽子的遮擋,布雷格頭頂的異樣暴露在雷爾頓眼中,原本圓潤的顱頂上出現了一片斜坡,如同被一把鋒利的刀切去了一部分。
雷爾頓怔怔望著那塊平坡:“他的腦袋呢?”
他弟弟的腦袋呢?怎么少了一塊?
馬森搖頭:“不知道,他被送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至少,他回家了。”
“你……”馬森剛想安慰友人幾句,卻聽到了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爾頓笑著,嘶啞難聽的笑聲中充滿愉悅,間隙中又透著一股絕望的悲痛。
極端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雷爾頓身上,這個在馬森記憶中沉穩冷肅,如審判所門口的石碑般的男人在此刻宛若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