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法
嬴政帶來的侍衛多，徐蘭沒有勉強，先行一步回家做飯。
唐啟陽跟贏政提議：“二十人隊侍衛跟著你，其余安排到大曬場旁的倉庫暫歇，我讓大廚房的人給他們煮些涼茶，如何？”
嬴政平時冷峻的臉變柔和：“好，蒙毅，你安排侍衛換崗�！�
蒙毅擔心保護王上的侍衛不夠，說：“王上，五十人隊跟著。”
嬴政堅持：“二十人隊即可。”
“唯�！泵梢阋娡跎现饕獠蛔儯偬嵋庖姳闶菓岩商凭膽巡卉�，他知道王上很相信唐君和蘭娘子，于是不再提。
姜弦得知秦王來的消息后匆匆趕來恭敬跟嬴政揖禮：“王上！”他在心里感慨，當年小小的孩子成長成威嚴的王，自己從少年成為中年人。
嬴政看姜弦不再年輕的臉說：“姜弦，許久不見，聽說你是松溪莊的大總管，做得很不錯�！�
姜弦說：“承蒙唐君教導�！�
唐啟陽和姜弦說：“姜弦，你帶八十個侍衛去大曬場旁的倉庫休息，安排大廚房的人給他們煮涼茶�！�
“是。”姜弦應聲后問：“可要供飯食？”
唐啟陽看向政兒，嬴政念頭一轉說：“他們有干糧，做些疙瘩湯便可�！�
姜弦：“是。”
隨后蒙毅從侍衛中分出二十人隊，兩方分開。
唐啟陽帶嬴政和蒙毅二十個侍衛回到家，蒙毅看四合院情況后安排侍衛站崗，然后進堂屋。
唐啟陽帶嬴政進堂屋拿干凈布巾遞給他說：“你不能馬上卸盔甲，先擦擦臉上的汗，等汗消了再卸盔甲，不然容易生病�！�
“嗯�！辟肋@個道理，接過布巾擦汗。
唐啟陽給他倒徐蘭準備的淡鹽水，和藹跟他說：“你趕路出汗多，先喝些淡鹽水�！�
嬴政拿布巾擦著汗，高大成熟的大漢像個孩子一樣乖巧應聲：“好�！�
唐啟陽喜愛看著他，幾年不見，政兒更加沉穩成熟。
嬴政喜歡唐阿叔蘭從母看自己的眼神，這讓他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有人疼愛，不需要堅強。
蒙毅進堂屋，唐啟陽拿布巾給他跟他說同樣的話，蒙毅道謝接過布巾擦汗。
嬴政和蒙毅擦完汗坐下喝了淡鹽水，唐啟陽給他們倒薄荷茶，他猶豫一下看向贏政說：“政兒，現在天氣熱，大量尸身腐爛會引起瘟疫，戰后你們埋戰死的士兵了嗎？”
嬴政回答：“王翦在處理，秦軍埋戰死的秦軍，投降的趙軍和鄴城人埋戰死的趙軍。”
那就行。
嬴政和蒙毅喝下薄荷茶后熱氣消下大半。
贏政跟唐阿叔問起年幼時的伙伴：“阿叔，石和山芹陳菽他們可好？”
唐啟陽說：“還好，山在東面防守齊國，石和芹陳菽都在�！�
嬴政：“不錯�！�
唐啟陽問他：“扶蘇像你嗎？”
嬴政：“阿母說像我小時候。”
……
約一個小時后徐蘭叫嬴政和蒙毅去餐廳吃飯。
飯桌上有一盆泡著井水的面條，已撈出兩碗，有肉醬和番茄炒蛋鹵頭，辣椒油，炸花生，韭菜炒雞蛋，炒蘿卜咸菜丁，蒸臘腸，蒸咸魚。
徐蘭跟嬴政蒙毅說：“時間短，飯食簡單，你們湊合著吃，晚上再給你們做好吃的。”
嬴政說：“蘭從母，這些已經很好。”
徐蘭：“那你們吃吧�！彼f完退出去。
嬴政坐下看向蒙毅說：“你坐下一起吃�！�
蒙毅恭敬應：“唯�！�
嬴政拿勺子舀肉醬和辣椒油放在面條上，加些蘿卜咸菜丁，拿筷子攪拌面條后吃一口，臉上露出笑，就是這個味道。
蒙毅跟著照做，不知道為什么，同樣的飯菜，蘭娘子做的就是好吃。
午飯后贏政脫下盔甲，拿著唐阿叔給的新衣服去后面清潔衛生，換上干凈的衣服到西廂客房看書，等頭發快干的時候放松躺下睡覺，他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在唐阿叔和蘭從母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他們依然愛自己。
姜弦和徐石陳韭徐芹百里香和大廚房的幾個婦女在大廚房煮涼茶，煮疙瘩湯。
大廚房有兩個婦女年輕的時候男人死在長平，現在兒子或孫子被征兵派去鄴城，生死不知，姜弦讓她們暫時在家休息。
劉季和荊軻在竹林邊上看草場里的駿馬，遠遠見一群兵牽著馬進農莊便過去，走到半路聽說是秦王來了停住。
劉季問荊軻：“荊軻，你認識秦王，秦王如何？”
荊軻說：“十五年前我跟他入秦后再沒有見過，不知現在如何，你想入秦？”
劉季臉上吊兒郎當，反問：“你不想？”
荊軻說：“秦律太嚴苛�！彼谒上f些年學了很多東西和掙到一些錢，唐君更因為他送秦王入秦給了一筆錢財，回衛國娶妻生子的同時經營一個小農莊，過得尚不錯，只是他們衛國現在轉成秦國屬國，早晚也被秦國吞并。
劉季說：“小心不犯法就行了。”
荊軻看他的臉問：“你確定你能守秦法？”這個劉季和自己年輕的時候差不多，不喜拘束，不會踏實地做事。
劉季心里有點虛，好像不能。
徐石和徐山徐芹陳菽和嬴政一起長大，徐山不在，另三個知道他來了心情復雜，不知道如何表達。
柏溪亭的人聽說秦王去了松溪莊心里難受，以后變成秦人，恨秦王秦軍嗎？之前趙王和王公貴族們的所做所為，又好像恨不起來。
在松溪莊讀過書的人覺得以后是秦人也沒什么，幾百年前祖先們還是晉人呢。
有親人被征兵去南邊的人心里焦急，期盼親人能平安回來，至于為趙國趙王戰死光榮的想法，不好意思，沒有，趙王室和秦王室祖上是兄弟，他們親戚之間干仗跟他們黔首沒有關系。
嬴政睡一個多小時起來，穿戴整齊出房間走向堂屋。
徐蘭和唐啟陽在看書，見嬴政出現在門口放下書，徐蘭微笑問：“政兒休息好了？”
嬴政跨進門說：“很好。”
他走到桌邊坐下渾身放松，徐蘭拿杯子倒涼茶遞給他，三人之間氣氛松馳。
嬴政接起水杯說：“謝蘭從母。”
徐蘭向他笑笑。
嬴政此刻感覺像回到小時候，自然微笑喝下涼茶，隨后三人輕松閑聊談各自的近況。
嬴政聽蘭從母說荊軻來邯鄲試圖救他們，如今還在松溪莊，問：“他現在變沉穩了吧？”
徐蘭回：“嗯，是變沉穩了�！�
嬴政看向唐阿叔問：“他讀了不少書，在松溪莊住多年，可能治理一個縣？”
唐啟陽和徐蘭聽后不驚訝，秦國擴張后官員肯定不夠。
唐啟陽回：“培訓，教他如何管理就可以。”
嬴政笑看唐阿叔說：“阿叔，我將邯鄲和周圍幾個城池劃為邯鄲郡，你先做邯鄲郡守，如何？”
唐啟陽看他的笑臉說：“難得看到你笑，不過我有別的想法，讓陳菽來做郡守，他有這個能力，我們從旁協助他幾個月，這幾年我和你蘭從母琢磨著大量制鹽的方法，有點頭緒，等邯鄲平穩后我們去運城試試�！�
嬴政聽大量制鹽方法臉上變認真：“制鹽重要，不若李先生做郡守，陳菽協助他，將來接任，阿叔和蘭從母去運城�！�
唐啟陽說：“李先生已年過六十，人年紀大了精力和腦力都不夠，我們想用風和陽光曬鹽，現在即將進入雨季，去也做不成�！�
嬴政聽后臉上失望，如何大量曬出鹽？
徐蘭和他說：“我們也只是琢磨，不確定成不成�！�
嬴政語氣肯定：“你們肯定做成。”
唐啟陽笑說：“你說得如此肯定，我們若做不成，怎么辦？”他們自信能曬出鹽，但政兒這個“要做什么都能做成”的想法有些危險。
嬴政稍不好意思：“是我急切�！�
唐啟陽：“做事需要時間。”
嬴政：“嗯，我想見見荀先生，然后去外頭走走看。”
唐啟陽：“走，我和你去�！�
兩人出堂屋走出去，蒙毅和侍衛們跟上。
徐蘭出來看太陽位置，出去準備食材。
快八十歲的荀子在松溪莊住得舒坦，飲食好，還算健朗，歷史上他這會已經不在。
荀子和在身邊的張蒼見唐啟陽和秦王前來，同時跟秦王揖禮：“秦王�！�
嬴政回禮問荀子：“荀先生，許久不見，可還好？”
荀子撫須笑說：“很好�！�
唐啟陽給贏政介紹張蒼：“張蒼，荀先生最后收的學生，擅長數學�！�
張蒼揖禮：“秦王�！�
嬴政看張蒼面嫩只點頭，四人進亭子里，嬴政和唐啟陽荀子三人坐下，張蒼站在老師身后，仆役很快上茶后退下。
三人寒暄幾句后贏政和荀子說：“荀先生，大秦建立一個太學，韓先生到咸陽后寡人叫他主持研究秦律，如何修改秦律，荀先生的學生可去加入�！�
荀子微笑說：“我的學生中也就李斯和韓非專于法學�！�
嬴政遺憾，坐聊兩刻后道別離去，到溪邊見到信陵君，打招呼后去看小時候跳水玩的小壩，小壩上無人。
嬴政站在石頭上，有些想跳下去，小時候希望快長大，現在回想那時候真是快活。
隨后一行人轉去草場看馬，唐啟陽哄紅棗和流云，嬴政先后騎著它們跑一圈。
第62章 只有你們能
嬴政騎在紅棗身上的時候想起當年蘭從母帶自己騎紅棗時候的快樂心情。
夕陽西下，一行人往回走，夕陽下的風景很美，田園安寧美好，身經百戰的侍衛們想起家鄉，想起家人。
晚飯豐盛，雞鴨魚豬羊肉皆有，還有幾個涼拌菜小炒菜。
唐啟陽夫妻和贏政君臣同坐餐桌上吃飯，沒有分餐，用公筷和公勺夾菜舀菜，每道菜味道剛好，不用說很好吃。
嬴政吃酸菜魚后說：“蘭從母，酸菜魚比以前好吃�！�
徐蘭笑說：“是因為酸菜做得好，調料增多，幾種醬料都是自己做的�！�
唐啟陽和他說：“用湯汁拌米飯味道非常好�！�
嬴政：“那我試試。”
徐蘭起身到旁邊給政兒裝一碗米飯，問蒙毅：“蒙毅要米飯嗎？”
蒙毅忙說：“我自己來。”
徐蘭拿個空碗裝飯說：“舉手之勞，不用在意哈�！�
蒙毅恭敬站起來道謝：“謝謝蘭娘子�！睂嵲谙氩幻靼滋凭吞m娘子為何不用仆役，什么事都自己做。
徐蘭裝滿飯遞給他：“不用客氣�！�
兩人重新坐下吃飯，嬴政和蒙毅用酸菜魚的湯汁澆米飯吃，果然非常好吃。
四人飯量都大，一大桌豐盛的飯菜掃光。
飯后唐啟陽和贏政說：“政兒，我們去溪里泡水游水�！�
嬴政聲音雀躍：“好。”
蒙毅聽王上高興，只好去安排。
徐蘭收拾碗筷到井邊洗干凈，收拾好廚房，他們兩人平時沒有多少事，便沒有用仆役。
唐啟陽和嬴政在小壩上的溪里泡水約半個小時消食后來回游水，嬴政還在小壩上跳水幾回，回味童年的快樂。
快天黑蚊子出沒時唐啟陽在小壩周圍點驅蚊香，天黑透后蒙毅讓侍衛們點幾個火把。
嬴政游個痛快，自從回大秦后他沒有如此輕松過，他只放松半天，第二天早飯后便叫徐石陳菽荊軻來四合院談話。
徐石和陳菽荊軻心情復雜，進堂屋跟嬴政行禮后站直。
嬴政看小時候的伙伴和氣說：“許久不見，一起坐下說話�！�
他先坐下，唐啟陽和徐蘭在旁邊也坐下，隨后徐石和陳菽荊軻相繼坐下。
嬴政先問徐石他們：“你們這些年如何？”
徐石：“很好，王上如何？”
嬴政：“還好，有時想念在這里的時光，時常想“為萬世開太平”這句話，如今正為此努力，你們讀了很多書，跟著唐阿叔練武并學了很多，可想為天下安穩出一份力？”
徐石自從成年后被征兵好幾次，跟燕軍打，跟魏軍打，跟秦軍打，親眼見太多人死去，很能理解姑姑和姑丈的意志和理想，經歷過很多事后年幼時對秦國的仇恨消去，為秦國做事沒有抵觸。
陳菽聰明讀書好，上有阿兄頂著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也能理解唐阿叔的理想，更沒有抵觸。
荊軻年輕的時候想有一番作為，游歷后認識到現實的殘酷便歇了心思，現在聽還有自己的事，心動不已。
三人看唐啟陽一眼后同時點頭。
嬴政見他們都樂意，嘴角露出笑說：“寡人將邯鄲和周圍幾個城池劃為邯鄲郡，陳菽各方面都出色，出任郡守，徐石和荊軻跟著陳菽半年，學習如何處理事務，半年后去任縣令，如何？”
陳菽雖然讀的書多，但從未接觸過政事，聽秦王要自己出任郡守懵了，聽完后忙說：“菽見識少經事少，恐不能勝任郡守如此重的職務！”
嬴政看向唐阿叔說：“唐阿叔說你可以，他和蘭娘子協助你幾個月�！�
陳菽苦著臉看向唐阿叔，邯鄲原來的大小官吏怎么可能聽自己，自己無根無萍如何能做？
唐啟陽看向陳菽微笑說：“官吏你可換下一半，你可是荀子的徒孫，從小跟我練武，出自松溪莊。”
他憑這兩個身份便能坐穩郡守之位。
陳菽馬上想通，站起來揖禮說：“定不負秦王和唐阿叔厚望�！�
徐石和荊軻也站起來揖禮，同時說：“定不負秦王姑丈（唐君）厚望。”
嬴政：“坐下吧，你們沒有任何經驗，出去找蒙毅，他教你們�！�
徐石三人齊聲應：“是�！�
徐石三人退出堂屋，蒙毅領他們到東廂里間教導他們為官規則。
嬴政等他們出去后和唐啟陽說：“阿叔，等過幾年呂不韋退下，你做丞相。”
唐啟陽看著他問：“你覺得我想做丞相？”
嬴政看阿叔臉上說：“你不想，阿叔，你和蘭從母就能忍心不幫我？”阿叔很有能力又真心向著自己，若是做丞相自己必能輕松許多。
唐啟陽：“倘若我們大量曬鹽成功，培育更多油桐樹苗和山茶樹苗，擴大種植，便是幫你大忙，對吧？”
秦國能提供大量的食鹽可以穩定人心，增加財政收入，桐油是戰略物資，在造船方面尤為重要，山茶樹擴種能增加食用油和殺蟲的茶粕。
重要的是油桐樹和山茶樹是多年生植物，種下后不需要太多人力管理，結果籽后每年都有收成。
嬴政承認阿叔說得很對。
唐啟陽又說：“我們以后會繼續培育糧食種子，希望糧食還能增產，繼續找新種子，培育出更好的蔬菜水果，繼續研究草本醫學，能做丞相的人很多，能做這些的人非常少�！�
嬴政悶悶說：“只有你們能，我叫人跟月氏和羌族接觸，跟他們換了些沒有見過的種子，來的時候太急沒帶上，后面會有人送來�！�
唐啟陽笑說：“我聽到種子就高興，你蘭從母也會高興，我們打算以后在關中居住�！�
嬴政眼神變亮：“真的？”
唐啟陽語氣肯定：“真的，不過有時會出去游歷�！�
嬴政臉上露出喜色，唐啟陽覺得他有時還像個孩子。
之后他們聊其他，閑聊中嬴政提到文字統一的問題，唐啟陽和他說：“有些文字筆畫實在太多，寫一個字花太多時間，低層小吏寫字不嫻熟，很影響做事速度，我覺得有些字可以減去一些筆畫�！�
嬴政想想確實是，說：“這事太重大，我回咸陽在朝會上提。”
唐啟陽：“嗯�！�
……
午飯后贏政便帶蒙毅和侍衛們離開。
徐蘭和唐啟陽騎馬在最后面護送他跟大部隊匯合后返回。
嬴政看王翦和蒙武送來的最新消息后帶一萬騎兵進邯鄲，可能畏懼秦軍，城里并不混亂，商鋪不開，只有少數人出門，見秦軍進城慌忙跑回家。
嬴政住進趙王城，開始接收邯鄲，蒙毅找小吏找出糧倉，趙遷和貴族上卿們帶走財物，卻帶不走大量糧草，可能顧不上，糧草沒有被燒。
有現成的糧草補充，王翦帶領的大軍只在邯鄲逗留一天，繼續北上攻城池，在東面的蒙武沒有領軍來邯鄲，也繼續北上攻城池。
嬴政留在邯鄲坐鎮后方，留下五千騎兵。
唐啟陽和陳菽帶不少人（包括劉季）和一套活字印刷進城，住在原來平原君趙勝的府里，兩天后這座位置好的宅子改成臨時郡守府，并在城里各個坊和四個城門口貼出兩份公告：一份公告很短，內容是收冬麥后賦稅減一成，十稅四。
另一份公告是邯鄲和周圍幾個城池劃為邯鄲郡，陳菽為郡守，后面是陳菽的個人介紹。
公告旁邊有人重復讀給黔首們聽。
惶惶不安的邯鄲人見減賦稅的公告高興，聽另一份公告說新任郡守是松溪莊的人，那就是自己人，心里安下不少。
柏溪亭的人得知陳菽是邯鄲郡守驚呆了，被陳菽帶進城的人家屬興奮不已，陳菽是郡守，跟著他的人那豈不是也能當官？
認真讀書是有用的！
陳菽上任后就接觸繁重的政務，考察原來的官吏后退掉一問三不知的人，換上自己帶來的人。
唐啟陽在他旁邊提點，他雖然沒有從過政，但見識多，能提出有用意見。
徐石和荊軻劉季他們幫忙處理事務順便學習。
陳菽把政事梳理清楚后跟秦王唐阿叔商談，然后用趙文字印刷出秦律，發給官吏們背，并貼在坊間和城門口。
王上率軍攻下鄴城，攻入邯鄲，唐君蘭娘子無恙的軍報傳到咸陽，上下歡騰，王上英明！
差不多同時，趙王棄邯鄲，邯鄲被秦國收入囊中的消息迅速傳到各個諸侯國，各個諸侯國的君臣難以置信，然后惶恐，魏王心死如灰。
尤其燕王喜得知秦軍繼續北上后悔出兵趙國，趕緊退兵。
王翦和蒙武北上攻城池很容易，守城的趙軍少亦不是精銳，沒怎么抵抗便投降，徐山所在城池守將也很快帶兵投降，秦軍接管城池，士兵解散回家。
東面攻下城池后和齊國接壤，城池要留兵防守，蒙武攻下兩城便停下，王翦那邊多攻下一城也停下修整，天氣已經很熱，馬上收冬麥進入雨季，不能再打了。
徐山回到村口就知道陳菽做了邯鄲郡守，阿兄和不少人也去邯鄲做事，驚訝不已，回家和阿父阿母姨婆孩子團聚，得知姑姑在家便去松溪莊找她。
徐蘭正在切山里挖回來的黃芪，見徐山平安歸來高興說：“回來了，受傷了嗎？”
徐山在旁邊小凳子上坐下說：“手臂受點小傷，傷口已經收�！�
徐蘭停下刀說：“給我看看。”
徐山卷起袖子，徐蘭見是個小傷口，確實已經收口，問他：“回家了嗎？”
“回了�！毙焐交卮鸷髥枺骸瓣愝娜绾文茏隹な�？不少人也去邯鄲做事了？”
徐蘭和他說：“陳菽飽讀詩書，性格和能力都可以，能在官場上混�！�
徐山：“我不是說他的能力，秦王能信我們趙人？”
徐蘭：“大秦沒有那么多管理人才。”
第63章 政兒貼心
隨后徐蘭問徐山：“你有何想法？”徐山性格比較莽，且不太受拘束，不合適去做官。
徐山孺慕看著姑姑說：“我想跟著你和姑丈�！�
在徐山心里姑姑姑丈就是父母，依戀他們，長大成家有妻兒后也一樣，想靠近他們。
徐蘭看著自小失去父母的徐山，比起有阿母的徐石和徐芹，以前自己和唐啟陽更關注他一些，自然知道他依戀他們，心理上依賴他們，只是沒想到他長大有妻子，有三個孩子了依然依戀他們。
她心里變軟，說：“你有妻子和三個孩子，還有大父大母，得擔起責任。”
徐山便說：“我一家跟著你們，大父大母有阿兄，我每年回來看他們一回�！�
徐蘭和他說：“我和你姑丈雖然不打算入朝為官，也可能有危險，會累及你們�！�
徐山忙說：“我不怕！”
徐蘭：“你不怕，可我們不能讓你和你的妻兒置身危險中，我和你姑丈打算以后居住在關中，有時出去游歷�！�
徐山臉上失望。
徐蘭和他說：“以后你方便就去看我們，住一段時間，或者將來我們年紀大一些，你去陪我們�！�
徐山應：“好！”
……
陳粟到村頭聽說弟弟做了邯鄲郡守不可置信，回到家跟妻兒確認后高興，他已三十三歲，有四個孩子，長子十四，以后應該可以安穩地過日子。
嬴政以前分析各國實力的時候覺得趙國最難打，不曾想趙偃的兒子趙遷如此昏庸，拋棄邯鄲的舉動令軍心動搖，民心盡失，令他們輕松拿下都城邯鄲。
同時思考之前趙國發生的幾起異象，最早趙桂的幾個家奴手臂被燒是因為他們放牛吃黔首的青苗，后來邯鄲西城門被燒不清楚是何原因，郭開家被燒是因為奸佞吧？
最近一次邯鄲西城門和北城門無端被燒成灰是因為趙遷失德嗎？
是何方神仙所為？
嬴政想不通，這一趟出來深切感受大秦無人可用的囧境，更突顯出秦律的弊端，也能真切意識到目前國策的危險，滅六國后打仗不能停。
想立大功想封侯的將軍樂意止戰嗎？
不樂意！
還沒有立軍功換爵換田的士兵們樂意止戰嗎？
不樂意！
嘗到甜頭的士兵樂意回家種地，老老實實過日子嗎？
估計一大半不樂意！
那個時候只怕自己是王也阻止不了，國策不是說想改便能改，只能繼續打仗，不是向南就是向北打，倘若有天災，后方撐不起……
嬴政夜里碾轉難眠，第二天早上就去郡守府跟唐阿叔單獨談自己的憂慮。
唐啟陽聽后說：“用新的上升通道緩解，待時機成熟改革軍制。”
嬴政想不出別的辦法，期待看著唐阿叔問：“何通道？”
唐啟陽和他說：“科舉取才，唯才是舉。”筆墨紙硯已流傳二十年，這二十年間社會生產力有很明顯的提高，讀書的人大增，舉辦科舉不是問題。
雖然普通黔首還幾乎不讀書認字，但總有個開始。
隨后唐啟陽和贏政細說科舉流程和建議考試內容用各家精華來考，最后說：“只要是三代無犯罪記錄的人便可參加考試，考試能挑出可用人才，是個上升通道，天下人有個奮斗目標和希望，同時有人想做壞事的時候也許會想到做壞事后會令家里后代失去參加科舉的機會，從而有顧忌，停止做壞事�！�
嬴政聽完后沉思細嚼，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只是：“只怕有很多人反對�！弊约河昧鶉瞬乓呀浺鹱谑也粷M，想驅逐外客，若是提出科舉不僅宗室不同意，貴族士族也不會同意。
他嘴邊泛冷笑，不同意也得同意！
唐啟陽說：“誰反對你就問對他：你家子孫后代是不是太差？考不過別人？科舉這事你若覺得可用，回去和大臣商量后完善，一步一步來，不能急。”
嬴政：“是。”
唐啟陽問他：“如何管理四海一后的天下，你心里有數了嗎？”
嬴政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在現在基礎上設三公九卿……，阿叔有其他建議嗎？”
唐啟陽：“你問我，我便和你說，我想出內閣加六部制，先說六部……”
唐啟陽邊仔細說六部制邊磨墨，拿筆在紙上畫出框架。
嬴政認真聽并看著構架圖覺得六部制更加合適，聽到廢除丞相，設四至六七人的內閣代替丞相職責的時候心想丞相一人的權利的確過大，若大秦以后出現郭開一樣的丞相，將……
唐啟陽雖然覺得現在賦稅過重，但知道現在不是減賦稅時機，沒有提意見，講完六部內閣制后和他說其他：“過度抑商不可取，我發現商稅混亂，要制定出規范合理的稅收制度，你想的文字統一和度量衡，這些都是大事，需要你改革和完善，有些改革需逐一步一步來，有些改革需迅雷，一步到位，這要你和朝臣們把控�！�
嬴政明白其中的道理，跟阿叔說真心話：“我當初立志滅六國統一天下的時候沒有想到最難的不是滅六國，而是如何治理國家令國家穩定�！�
他清楚歸屬在大秦下的韓人魏人并沒有歸心大秦，如果唐阿叔不建青溪書院，二十年不間斷教書教歷史，韓魏趙三家分晉的故事廣范流傳，趙人反秦之心會很強烈，由此得出商君的馭民五術不能繼續用。
唐啟陽和他說：“我和你蘭從母認為每個人都有情感，覺得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只要安撫好民心，令黔首安穩，平衡好朝堂上的各股勢力，改革推行政策便不會出大亂子。”
嬴政從唐阿叔和蘭從母身上看到民心的作用，聯想到荀先生《王制篇》中有這么一段話：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說：“我會好好想。”
隨后嬴政拿筆列出三公九卿架構圖，跟內閣六部架構圖一一琢磨和對比，有疑問便問唐阿叔，唐啟陽沒有直接給答案，從旁邊點撥。
嬴政在郡守府呆一整天，晚上腦子里全是內閣加六部和三公九卿對比，還有科舉取才，到半夜方迷糊睡去。
早上起來依然精神飽滿，昨天和唐阿叔談了一天收獲頗多，想到他不愿入朝做丞相更遺憾了，蘭從母做大司農綽綽有余，只是她嫌麻煩連邯鄲城都不愿意來。
前方戰事停下，王翦留下三成士兵和少量騎兵守衛攻下的城池，余下的騎兵和士兵從前方戰線退回邯鄲，駐扎在邯鄲北城外，修整些天后贏政帶八千騎兵回咸陽，徐蘭提前做一些東西給他在路上吃。
嬴政走后唐啟陽回家呆一天，然后提些小吃進城去看廉頗老將軍，見禮后問他：“老將軍如何？”
廉頗臉上沒有難受，和唐啟陽說：“還好，只是你和蘭娘子要小心，有些人不接受邯鄲就這樣被秦國占了，會把邯鄲失守怪罪在你們頭上�！�
邯鄲城里和周邊鄉村有八十多萬人，這種想的人當然有，并且還不少。
唐啟陽點頭：“我們也覺得如此，出門都佩劍�！辈贿^現在秦軍駐扎在城北，他覺得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廉頗嘆氣：“想不到邯鄲如此輕易易主，沒能和二十二年前一樣堅持下來�！辈还苋绾涡睦镞�是難受。
唐啟陽理解他的心情，只說：“人不同。”
廉頗感慨：“是啊，人不同，我居然能如此長壽�！壁w孝成王之后的趙王一個比一個差，想想自己居然經歷四個趙國君王，果然活得久見得多。
唐啟陽笑說：“老將軍心胸開闊，凡事看得開�！�
廉頗臉上懷念：“你說這個令我想起藺相如�！�
唐啟陽：“我小時候仰慕藺君，可惜未能見一面。”藺相如在邯鄲之戰時過逝。
廉頗：“他若是還活著肯定很喜歡你�！�
唐啟陽和廉頗老將軍閑聊到中午，留下用午飯后方道別離開去郡守府，陳菽現在已經很熟悉政務，但后面還有收賦稅，要助他收完賦稅。
幾天后便收冬小麥，各家各戶趕收麥子，這時給唐啟陽夫妻送種子的人才到達松溪莊，來了兩輛馬車，不僅送來兩大箱種子，還有很多布料和特產。
徐蘭收下東西，跟送東西的兩人道謝，讓姜弦帶人去安置。
她打開放種子的箱子見里面是好些個布袋，拿起最上面的布袋解開繩子打開看里面，發現居然是棉花種子。
誒，棉花起源印度和阿拉伯，西域有人去印度阿拉伯走商了？還是那邊的商人到西域？
亦或是政兒早些年便花重金跟西邊商隊懸賞新奇種子？也許這個可能性更大。
她掂一掂袋子重量，棉花種子約有十斤，能種兩三畝，不知道這種子種出的棉花是什么樣的？
徐蘭思緒間決定用空間里的棉花種子催生出兩三斤種子，摻在里面，她放下袋子，拿起下一個小布袋打開，是哈密瓜種子。
放下后又拿一個布袋打開，看里面的種子后臉上高興，是孜然種子。
之后徐蘭陸續開出老品種黃瓜種子，香菜種子，葡萄種子，西瓜種子，大蒜，豌豆種子，石榴種子，核桃，絲瓜種子，洋蔥種子，綠豆種子，不知名兩樣種子。
她看所有的種子后可以確定，這些種子是政兒兩三年前花重金在西邊外族懸賞買回來的，政兒貼心。
徐蘭決定在葡萄種子和西瓜種子里混一些自己空間里有的種子，想到他們八月中便去運城，明年可能在關中，她把種子分成兩份放好。
農人忙忙碌碌收好冬小麥，交上賦稅。
陳菽親自來回跑，等賦稅皆收上后松一口氣，這些糧食一半交給王翦將軍做軍糧，一半的一半是官員小吏的工酬，余下的存著。
唐啟陽在協助陳菽的同時也留意跟著他做事的人，發現劉季辦事能力最好。
這天晚飯后唐啟陽問劉季：“劉季，你將來想做什么？”有他們在，政兒已經不是歷史上的贏政，大秦不可能二世而亡，以后沒有漢高祖劉邦了。
劉季“嘿嘿”笑說：“做大官�！�
唐啟陽和他說：“你的性格挺合適做官，只是做大官可不容易，首先要讀很多書，要有真實才學，或者有特別厲害的地方�！彼缃荒芰軓姡粔颉�
劉季聽唐君說自己的性格合適做官心里喜滋滋，聽到后面蔫了，他不能沉下心讀書，練武也一般般，沒有特別厲害的地方，耷拉著腦袋說：“我沉不下心讀書。”
唐啟陽給他提議：“你考慮清楚將來要做什么，然后朝著方向努力�！�
第64章 別恨他們
劉季想做大官但知道不可能，聽唐君認真給自己建議感動，他來松溪莊一年后不想天天干活便回家，阿父和大兄二兄得知他在松溪莊干活，讓他教在松溪莊所學后又將他趕來，家里的飯菜不如松溪莊，于是顛顛回松溪莊。
這三年他多數時候做半天活掙食宿，另半天去教室學習，學會基礎后再不想學，跟墨家人學做事也沒能堅持，早上練武也沒能堅持，想掙錢買東西的時候才做整天工。
劉季本來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沒什么不妥，人生就圖個肆意快活。
但如今在唐君面前覺得羞愧，吱吱唔唔說：“做大官是我隨口說�！�
唐啟陽聽后并沒有不快，反而笑說：“原來如此，可我覺得你有做大官潛質，你努力一把將來說不定能實現，你聽說過李斯吧？他現在是廷尉�！�
劉季聽名滿天下的唐君說自己有做大官潛質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自然聽人說過李斯，荀子的學生，曾在松溪莊住一年，曾在書院教學，他結結巴巴問：“唐君覺得我也行？”
唐啟陽：“你認真讀書還是有希望的，當然你想回家娶姨婆生子，踏實種田，或者找個事做養家糊口，安穩過一輩子也可以。”
劉季聽踏實種田和養家糊口毫毛立起來，頓時感覺讀書沒那么可怕了，苦著臉說：“我讀書�！�
唐啟陽看他的臉色覺得好笑，和他說：“那就認真讀書，不過你幾年沒有回家，入秋后回家和家人團聚，開春后再來，有朋友也可以帶來，守松溪莊的規矩便成。”他來松溪莊幾年，不知道結交蕭何曹參他們沒有。
劉季知道松溪莊不是什么人都收，聽他說自己可以帶朋友來，感激不已，高興說：“好�！彼蚕爰伊恕�
唐啟陽：“介時你騎馬回家。”邯鄲距離沛縣不遠，騎馬不到十天便到。
劉季高興不已：“謝唐君！”
嬴政年輕力壯，雖然天熱但回程也是整天騎馬，只是不像來的時候騎快馬，沿路有城池補給糧草，十二天便回到咸陽，回到章臺宮歇一會正要去清潔衛生，趙太后便氣沖沖過來說他：“政兒，你為何如此莽撞，冒險去戰場，若有意外如何是好？”
嬴政見阿母是真擔憂自己，臉色變柔和，回話：“政兒讓阿母擔憂，阿母，我也會用兵，指揮大軍將鄴城攻克，拿下邯鄲，我厲害吧？”從小阿母只催自己要好好讀書練武，回大秦后更是，未曾稱贊過自己。
趙太后生氣說：“你不去王翦和蒙武同樣能攻下鄴城，拿下邯鄲！”
嬴政心里失望，自己親自率軍攻克一座城池，拿下邯鄲也得不到阿母一句好話，阿母不高興自己親自去救唐阿叔和蘭從母，他收斂心神淡淡問：“阿母這幾個月可好？”
趙太后聽政兒語氣變淡，怒氣消下，她心里有鬼，加上政兒親政后愈生威嚴，已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在他面前有些發怵，強撐著說：“還好，就是擔心政兒的安危。”
隨后她急忙問：“可曾受傷？”
嬴政回：“未曾受傷。”
趙太后看他臉色可以，便說：“你趕路疲累，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嬴政：“唯�！�
嬴政清潔衛生后披著頭發坐在桌子前，讓人將扶蘇叫來，七歲的扶蘇遺傳阿父的身高，是個英俊的小少年，進來見阿父高興，揖禮開口：“阿父�！�
嬴政看精神的長子臉上露出微笑，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是了，當年阿父和王祖父看到自己時臉上的笑容和心情只怕和如今的自己一樣，和氣跟他說：“坐下，這幾個月讀書練武如何？”
“學了新功課，練武不輟�！狈鎏K坐下回答后關切問：“扶蘇聽說阿父打了勝仗，阿父可有受傷？唐君和蘭大母可好？”
嬴政：“我未曾受傷，唐阿叔他們挺好，你弟弟妹妹們如何？”
扶蘇跟阿父報告弟弟們爬樹打架，哪個妹妹生病。
嬴政靜聽長子說兒子女兒們的近況后叫他靠近自己，揉一揉他發頂，扶蘇臉上露出笑。
嬴政心里微微嘆氣，自己忙碌只能抽出少許時間教導扶蘇，其他孩子顧不上。
隨后贏政簡單考察扶蘇的功課便讓他回去，這時頭發也差不多干，他讓侍人給自己打理整齊后到另一個宮殿，召四個大臣進來。
呂不韋，李斯，尉繚，楊庭見到王上微激動揖禮。
呂不韋高興說：“王上，恭賀王上攻克鄴城，拿下邯鄲！”
李斯：“王上，恭賀王上攻克鄴城，拿下邯鄲，王上英明神武！”
另三個大臣心想：好你個李斯，真會奉承媚主！
尉繚：“王上，恭賀王上攻克鄴城，拿下邯鄲！”
治粟內史楊庭：“王上，恭賀王上攻克鄴城，拿下邯鄲！”
嬴政微點頭：“相邦，近些天可有要事？”他在外面每五天有軍報，大致掌握大秦的情況，自己不在咸陽幾個月并無大事。
呂不韋回：“如今要事是加緊收冬麥，已收的公田畝產量堪堪四石，跟去年一樣……”
嬴政聽四個大臣輪流匯報后心里了然，讓尉繚和楊庭先出去，從旁邊拿過兩卷畫卷，遞給呂不韋和李斯一人一卷說：“這是唐阿叔和蘭從母送給你們的畫�！�
呂不韋和李斯得到唐君和蘭娘子主動送畫，面露喜色。
隨即呂不韋內心快速想許多，唐君和蘭娘子極少送人字畫，為何送他們？他們何時來咸陽……面上高興接過畫卷道謝：“多謝王上，多謝唐君蘭娘子！”
李斯也高興接過畫卷：“多謝王上，多謝唐君蘭娘子！”
嬴政看向李斯說：“荀先生行動自如，吃喝不錯。”
李斯拜謝：“多謝王上告知李斯老師的情況�！�
嬴政揮揮手，呂不韋和李斯退出去。
呂不韋和李斯走出章臺宮，呂不韋問李斯：“李斯，你和唐君蘭娘子熟悉，知道他們為何送畫給我們嗎？”
李斯欲言又止。
呂不韋問：“不能說？”
李斯開口：“唐君和蘭娘子喜愛王上，我感覺他們給我們送畫的意思是我們收畫后好好給王上干活�！�
呂不韋一呆：“就這？”
李斯點頭：“唐君和蘭娘子喜愛王上很純粹�！彼酝跎系弥麄儽悔w王投入獄后立即千里奔馳去大梁城外跟大軍匯合，率軍北上營救他們。
他感覺王上應該權衡過利弊，但又如何？自己雖然汲汲名利卻也向往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若是能得王上如此待遇，為王上死也無憾。
呂不韋拿著畫卷回到家進書房打開，畫上是六條鯉魚和荷葉蓮花，右上角寫：六鯉戲蓮圖，下方是兩個紅色印章，是一副很難得的合畫圖。
唐君和蘭娘子的畫難得，兩人的合畫更難得。
呂不韋看著清晰的魚鱗和活靈活現的魚眼感嘆唐君高超的畫技，嘆一口氣，為唐君和蘭娘子對王上的赤誠折服。
當年唐君用兩句話點醒了膨脹的自己，令自己收斂，誠心實意地輔佐王上，事實證明這樣做才是對的，若不然自己憑推動先王和王上位的功勞沾沾自喜，和太后糾纏，掌控朝政，只怕沒有好下場，還會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傍晚，嬴政舉行家宴，是傳統的跪坐式，一人一個桌子，右邊坐著趙太后，兩邊六個夫人，三歲以上的孩子都出席，坐在后面，人挺多但相當安靜。
嬴政看著一群人和豐盛的飯菜只覺得索味，用完飯后叫孩子們靠近，問他們的認字情況，他見孩子們亮晶晶孺慕的眼神內疚幾息，多跟他們呆一些時間。
唐啟陽這邊，邯鄲城里已安穩，他跟陳菽還徐石荊軻他們詳談關于修水庫和打井，緩解雨季洪澇和預防旱災，陳菽他們經歷過旱災，又跟著他救濟災民和建設康平園，他一說很快明白。
唐啟陽見他們了解后便回家，他也不喜歡在城里迎來送往。
柏溪亭被征兵去鄴城支援的青壯有三人沒能回來，唐啟陽回家后和徐蘭用馬駝糧食和物資去送給三家，夫妻倆迎著家屬憤怒的眼神什么都不說，默默放東西后離開。
能說什么呢？
難道跟他們說就算沒有他們秦軍早晚攻下趙國，戰況更加慘烈，你們的親人一樣死，死的人更多。
長平的仇恨還在，邯鄲之戰還未久遠，他們也知道趙國早晚被攻下，只是失去親人很傷痛。
仇恨沒那么容易消失，這就是歷史上秦始皇常常被刺殺的原因，他死后沒幾年便天下大亂，戰亂死了很多人，項羽又屠城，戰爭停止后艱難活下來的人已經沒有力氣去恨誰，只想如何活下去。
王亮的三兒子在鄴城沒了，他怔怔看唐啟陽夫妻送來的東西，眼里浮現二十多年前邯鄲之戰結束的那年春天，整理地時露出的白骨，從鄴城回來的人說戰死的人都能埋了，入土為安。
他看向三兒的兩個兒子，啞聲說：“別恨他們，我阿父的大兄在五國伐齊中死了，我阿父在趙魏交戰中死了，最小的阿叔死在長平，我在邯鄲之戰中傷了腿，只希望你們長大后不再被征兵！”
兩個男孩子眼里含淚點頭。
夏天是陽光猛烈和大雨暴雨，現在大部分農人收割冬麥后挖坑種下生長周期短又能給土地增肥的綠豆，土地多的人家忙不過來種得很稀疏。
綠豆長來出雜草也長出來，不下雨的時候農人早晚去地里拔草，綠豆成熟采摘兩三回后便拔去翻地種冬小麥，所以很多人管理不怎么上心，但也算是種兩茬糧食。
第65章 很多鹽
嬴政回來些天，處理積壓的些事，跟韓非要一份他主持修改的幾條律法，從各方面進行推敲，有關于市集的律法修改后能用，其他有不確定性，修法果然很不容易。
他將修改后能用的市集律法拿到朝堂上讓大臣們討論，幾天后討論通過，隨后臣子們為向全大秦公告做準備。
徐蘭和唐啟陽開始安排他們離開后青溪書院和松溪莊管理。
這天上午，唐啟陽叫姜弦來家里，兩人在堂屋里對著坐喝涼茶。
唐啟陽問姜弦：“憑你的能力，去做縣令綽綽有余，要去嗎？”姜弦性格剛柔并濟，管松溪莊十幾年，處事能力相當不錯。
姜弦臉上猶豫，說實在話，如今秦人去剛歸屬大秦的地方做縣令和小吏很危險，弄不好全家被殺，他想到妻子和四個年幼的孩子說：“不了，唐君和蘭娘子要離開邯鄲？”
唐啟陽能猜出他的想法及顧慮，尊重他的決定：“是，我們打算以后居住在關中，你是想回咸陽還是留在邯鄲，你不用考慮松溪莊，為自己和妻兒考慮。”這些年衛松和齊峰隔兩三年回家住幾個月半年后又來，姜弦只回去探親幾回。
姜弦想著自己這個松溪莊總管很多人可以做，親人們都在咸陽，于是說：“我阿父阿母年紀大了，想回咸陽�！�
唐啟陽：“行，徐山接替你做總管，你逐步把事情交給他�！�
姜弦應：“好�！�
之后唐啟陽也找衛松和齊峰談話，他們也要回咸陽，徐山和青年們如今做竹紙熟練，墨家幾人離開對松溪莊沒有多少影響。
唐啟陽確定姜弦回咸陽，把徐山叫來和他說：“姜弦要帶妻兒回咸陽，以后你管著松溪莊和康平園，如何？”
徐山不太自信：“我能行嗎？”
唐啟陽語氣肯定：“行，你可以說是在松溪莊長大，完全了解松溪莊，平時也處理不少事�！�
徐山聽姑丈說自己行有了信心：“好。”
唐啟陽便跟他說：“你明天開始做著姜弦的事，他在旁邊提點你�！�
徐山：“好�！�
過兩天唐啟陽去和荀子師生談話，表示以后常在關中居住，偶爾出去游歷，每隔兩年回邯鄲跟親人相聚，回來看他們。
荀子師生幾個早料到，荀子和唐啟陽說：“我等著太平到來。”
唐啟陽和他坦誠：“荀先生，諸侯國之間相互攻伐太久，死的人太多，仇恨太深，沒有真正的太平�！�
而且現在道德體系還未成熟，仁義禮智信沒有普及到黔首，社會文明程度低，沒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輪回之說，很多人沒有顧忌，按個人喜好行事，想欺負人就欺負人，甚至殺人。
干旱的時候燒死人祭祀上天求雨，水災的時候用童男童女沉河祭祀河神，求河神不發大水……
野蠻愚昧。
大秦以后還要將各國長城連起來，修直道，修馳道，想要真正太平，太難！
荀子嘆氣：“確實，仇恨能傳許多代，你們做能做的事就行了，不必過于勉強。”
唐啟陽笑說：“是，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我有時在想，后人會在史書如何記載我們，可能有贊美，也有罵名。”
張蒼接話：“鄴城和邯鄲城破又不關你和蘭娘子的事�！�
唐啟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因為我們，不過我們不在意。”他的聲音變神秘兮兮：“我想年紀大一些后寫我和蘭的傳記刻在石板上，也用竹簡刻一些好書用墨描繪，密封埋在十幾米深的土里，多埋幾個地方，說不定有一個地方留到兩千年后，讓兩千年后的后人了解現在的真實情況�！�
荀子和李方王羽覺得沒有必要，書籍會一代接一代傳下去。
張蒼問：“唐君是覺得史記記錄不真實？”
唐啟陽看他說：“我沒有說，是你說的，再說一兩千年時間不知道經歷多少次戰火，書籍不知道被毀多少次，要是一些珍貴的書在戰亂中完全被毀，斷了傳承多可惜。”
荀子聽到戰火和斷傳承不淡定，果斷說：“埋，埋竹簡石刻，多埋幾個地方！”
李方和幾個師弟聽后也覺得很有必要埋著作留給后世，紙是壞得快，不能埋紙制書籍。
唐啟陽和李方師兄弟幾個談后把青溪書院交給他們，李先生的家人如今有一半在松溪莊，他幾個師弟也有家屬在身邊。
唐啟陽也找信陵君談話，跟他說他們以后定居關中的打算。
信陵君聽后說：“你們離開也好，不少人因邯鄲被秦國占領而恨你們�！�
唐啟陽說：“我們離開是另有事，以后還回來，松溪莊還要你幫忙護著點�！�
信陵君個人能力很不錯，在魏人中號召力很強，若回封地會被魏王召用，還是住在松溪莊最合適。
信陵君說：“松溪莊被郡守和周邊幾個亭護著，用不上我�！�
唐啟陽：“陳菽要做的事很多，手段還稚嫩，我怕他顧不上�！�
信陵君應承：“好�！�
唐啟陽問他：“以后方便了你想做什么？”
信陵君：“我一家應該和韓國貴族一樣遷去咸陽，不能出咸陽吧？”
唐啟陽：“政兒從小認識你，他應該不會放過你這個人才。”
信陵君忙說：“還是別，我已五十多，還是放過我吧，我已經習慣了喝酒畫畫釣魚的生活。”剛來松溪莊的時候還有些不甘心，后來時間長了他喜歡上如今的生活，不想再踏入紛擾的世間。
唐啟陽有點羨慕：“你過得也太滋潤。”
信陵君：“真要感謝你當年去勸解我，帶我來松溪莊�！彼杏X當年住在家里活不到現在，活著挺好，有機會吃未曾吃過的東西，秦王還給唐啟陽夫妻送來不少西邊的種子，說不定里面也有好吃的東西。
隨即他跟唐啟陽感慨：“自從認識你吃食變豐富，有筆墨紙硯，人生也豐富起來，有時回想沒有認識你的時候吃食實在是簡陋，感覺不可思議�！�
唐啟陽：“以前沒有鐵具的時候用木尖翻地種地，歷史總是向前，幾百年后我們也會成為歷史�！�
信陵君笑：“也是，哈哈，春申君盛名一世，老年的所做所為記在史書里，哈哈……”
唐啟陽說他：“你幸災樂禍�！�
信陵君：“你說你不是君子，我也不是�！�
兩人相視而笑，喝茶談天說地。
徐山接替姜弦管著松溪莊和康平園，很快上手，兩個多月后游刃有余，他一家五口搬進四合院。
徐蘭勸阿父阿母也搬來四合院，他們沒有答應，說以后徐石若是去外地做官，他們再搬去四合院和徐山一家過，徐蘭不再勉強。
某天唐啟陽提好吃的小吃去找廉頗老將軍和他說他們將離開邯鄲，然后去找陳菽他們告誡他們千萬不要走錯路。
唐啟陽想到李牧很為難，入秋王翦和蒙武將繼續出兵向北攻城，李牧將迎戰他們，雙方終究對上，他思前想后，寫一封信讓荊軻給李牧送去，信上只寫六個字：為萬世開太平。
邯鄲距離李牧駐軍不算遠，荊軻騎馬十天便能來回，給唐啟陽帶回李牧的一句口頭話：我很好。
剛進八月，徐蘭和唐啟陽便跟親友道別，兩人各騎紅棗和流云，用兩匹馬駝物資南下，他們沒有跟任何人說去運城。
天氣很熱，雨季也沒過，從邯鄲到運城一千余里，下雨的時候耽誤，夫妻倆八天后下午到達運城西城門口。
王離在城門口等他們，見他們笑迎上來：“唐君，蘭娘子。”
唐啟陽笑說：“是你帶人來協助我們�！�
王離微笑回應：“是，王上派我帶三千士兵來協助唐君和蘭娘子，墨家十八人�！�
唐啟陽略驚訝：“這么多人？”隨后心想按政兒的性格，估計河東郡郡守和管運城的官員已換過。
王離：“唐君和蘭娘子做的事很重要，需要的材料也準備好了。”王上說唐君和蘭娘子試著大量曬鹽，要是真能曬出很多鹽……哎呀，不敢想。
行吧。
唐啟陽夫妻倆隨王離進城，在一個不大不小宅院住下，這院子東西齊全，有一男兩女兩個仆役做事，挺周全。
第二天早上，唐啟陽夫妻倆剛出門便看王離和他后面兩個熟悉的面孔：陸徑和孫炎，后面是一群人，大家熱切看向唐啟陽夫妻倆。
陸徑和孫炎跟唐啟陽揖禮打招呼，跟他們介紹另十六個墨家人，大家相互見禮后去解池。
運城是靠著解池而建的，所以雙方離得很近，解池旁除了煮鹽的地方，其他地方很荒蕪，靠近湖邊長滿耐鹽堿的植物。
唐啟陽夫妻倆帶一群人堪察兩天后定下要曬鹽的地方，陸徑和孫炎量出水平面跟地面的高距。
唐啟陽畫出鹽場圖，引水渠，沉淀池，大蒸發池，多個小蒸發池兼結晶池，曬鹽場。
唐啟陽指著設計圖跟王離還有墨家人解釋：“水渠引進鹽水，用翻車從水渠將鹽水汲上來，灌入沉淀池，沉淀池和蒸發池之間相隔六尺，設多個口子，口子里用竹篾和麻布擋著，兩層過濾，蒸發池兼結晶池約半畝大小，一個小蒸發池灌滿水后堵住進水口，蒸發幾天后再放滿水，再蒸發幾天再放滿水，小蒸發池里的鹽水濃度很高的時候析出鹽，就像煮鹽水，將水煮去析出鹽�！�
最后指著曬鹽場三個字說：“析出的鹽是濕的，此處是曬鹽的場地�！�
這個道理簡單易懂，王離和十八個墨家人眼睛蹭亮，王離激動喊：“開干！”
陸徑眼神炯炯：“我們盡快做出翻車！”
唐啟陽笑：“好！”
王離帶三千士兵在建鹽場的地方清理雜草，唐啟陽和墨家幾個人量大小和規劃，同時用繩子拉直，撒石灰畫線。
雜草清理好后在挖引水渠，水渠底下寬三尺、兩面是斜坡的水渠，深四尺，水渠底和兩側斜坡砌石頭，一面斜坡隔兩米有一條凹槽。
沉淀池和大蒸發池各五畝大小，鏟去一尺土，用石頭砌四周到地平面再上砌一尺，底下用加糯米湯的三合土鋪平……
唐啟陽和王離帶三千人熱火朝天建鹽場，徐蘭騎流云去山里采藥，教當地普通人辯認普通藥材，教他們簡單的治病方子。
在咸陽的嬴政收到王離的奏疏和鹽場圖，看后激動不已，很想親自去看，叫相邦李斯蒙毅進來，給他們看王離的奏疏和鹽場圖。
鹽場圖很容易看懂，呂不韋和李斯蒙毅看完后皆激動不已，鹽，鹽，很多鹽……
嬴政等他們看完問：“現在到永濟的水路暢通嗎？”
蒙毅回答：“王上，如今雨季還沒過，黃河水洶涌，不可過河逆水而上進入永濟河�！�
嬴政問他：“何時能過？”
蒙毅：“九月中旬方安全。”
嬴政：“我看永濟河靠近運城，可從運城開一條水渠通永濟河，方便運鹽�！�
這很有必要，呂不韋說：“此舉甚好，派鄭國去堪察清楚，計劃好后可開建�！�
李斯提議：“運鹽船需要專做，王上，以后曬鹽量大，需要運鹽隊�！�
嬴政保守說：“等真正曬出鹽再議！”
“唯�！�
進入九月，鹽場建好引水渠和沉淀池，蒸發池，小蒸發池兼結晶池建好八個，并掃干凈，后續還會建小蒸發池兼結晶池。
王離帶著一群士兵挖開水渠到解池一小截路斷，完全挖開后湖水快速灌滿水渠，前年剛挖開，進入水渠的水有些渾不過無礙。
水渠和沉淀池之間有六尺寬，建好的十二個翻車放進水渠斜坡的凹槽里，上面有簡單的木架，一個翻車汲水用兩個人一起踩，二十四個士兵坐在木架上用腳踩翻車，翻車將水帶到上面，倒入小水溝，流向沉淀池。
以后將在踩翻車的地方會蓋起小亭，遮陽擋雨。
王離分幾組人踩翻車汲水，一組踩一個時辰。
唐啟陽走在沉淀池和大蒸發池之間的埂上，沉淀池的底部鋪滿水后也開始向大蒸發池滲透，水通過第一層竹篾，第二層過濾麻布是綁在竹篾架上，水滲過麻布流入大蒸發池，速度有些慢，不過并無礙，因為水是無時無刻在滲過，兩個池子之間有二十個寬一米的口子。
他走一遍后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
十二個翻車不停地汲水，兩天后，沉淀池和大蒸發池還有兩個小蒸發池兼結晶池灌滿鹽水，堵住小蒸發池的入水口，打開小渠，又在后面不遠的地方堵住，向后面的小蒸發池灌水。
沒有下雨，陽光熱辣，空氣干燥，三天后，最早灌滿鹽水的小蒸發池里的水蒸發去不少。
唐啟陽堵住小水渠兩兩個蒸發池灌滿水，再堵住入水口，如此循環五次，十幾天后小蒸發池底部出現白色且細膩的鹽。
兩個小蒸發池小埂上站滿人，王離蹲下用手抓起一把鹽，站起來看向后方整齊長長的兩排小蒸發池，激動得無法言語。
個別士兵“嗚嗚”哭起來，唐啟陽問自己旁邊哭的高壯小伙子：“哭啥呢？”
小伙子哽咽說：“我阿母以后換鹽容易了，還如此好的鹽！”
唐啟陽笑說：“你阿母以后做菜想放鹽就能放鹽�！敝褒嫙溊蠈④妿挖w國打到出�？冢剀妼②w國太行以東的地方打下，便能在海邊曬鹽，海水有潮汐，在海邊曬鹽不用翻車汲水。
現在黃河入海口是在滄州，春秋兩季可以用水運運鹽，將來統一后可以在沿海建幾個曬鹽場，以后兩千多萬人吃鹽不再是問題。
小伙子臉上不好意思：“哪可能想放鹽就能放，以后買鹽容易已經很好�！�
第66章 如此不要面子
“以后生活會更好。”
唐啟陽說完蹲下從池底抓起少許鹽，用手指沾一點放進嘴里，有一點淡淡的苦味，鹽里還有雜質，不過無礙。
陸徑和孫炎也激動用手指沾一鹽放進嘴里，咸味中帶著一點苦味，不過已經非常好，他們敬佩看向唐啟陽。
世上怎么會有唐君和蘭娘子這樣的人呢？
王離激動過后和幾個士兵去洗腳，回來拿著長推板下結晶池，將底下的鹽推到一塊，摞起一堆白鹽，有兩個士兵挑著簸箕下結晶池，用木鏟將鹽鏟到簸箕里，挑到曬鹽場中間倒下。
建成的曬鹽場才一畝大小，以后還會擴建，地面是用青石塊鋪設，已經用水清洗干凈。
有士兵用木鏟攤開鹽，潔白的鹽在陽光下如此耀眼。
兩個結晶池里的鹽鏟完，士兵們不用唐啟陽交待，馬上堵住小水渠抬高水位，往兩個結晶池里灌鹽水。
第二天有四個結晶池能出鹽，王離又帶人將鹽堆起，挑到曬鹽場晾曬。
午后，唐啟陽在引水渠另一頭觀察地形，腦里設想：沿著湖邊修建一條壩子圍起一大塊地建新的鹽場，鹽場鏟去一層土，令地平面比湖水的水位低，修水渠能自動引水灌入沉淀池，不用翻車汲水，簡省人工，只是雨季的積水如何排出去？
現在的情況沒法解決。
一個士兵跑到唐啟陽跟前站定報告：“唐君，王上來了！”
唐啟陽不意外，回應：“知道了，走�！�
唐啟陽往回走一段路便看到曬鹽場站滿了人。
穿著常服的嬴政看地上一片雪白的鹽臉上忍不住露出激動的表情。
王離在旁邊報告：“……這是六個結晶池出的鹽，明日有四個結晶池出鹽，往后每日皆有四至六個結晶池出鹽，結晶池還在擴建中�！�
嬴政腦子里快速閃過：以后不用為幾十萬大軍吃鹽發愁，食鹽比糧食貴許多倍，可水陸轉運食鹽到戰場后方，在當地換成糧草補充大軍糧草，不需要長途運送太多糧草，齊國在海邊，打下趙國太行以東后打下齊國……
他內心激動面上鎮定，說一個字：“彩！”唐阿叔和蘭從母能想出如此曬鹽法著實厲害，他們本來就很厲害。
呂不韋和幾個大臣在嬴政身后，聽王離說往后每日能出跟地上差不多同等量的好鹽呼吸急速。
這…這…，不得不說一句：唐君蘭娘子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外面有侍衛通報：“王上，唐君到！”
隨后側面讓出一條路，唐啟陽走進來到嬴政旁邊跟他行禮：“王上�！�
嬴政看到阿叔臉上自然露出微笑，回禮：“阿叔�！�
隨后唐啟陽和呂不韋還有幾大臣相互見禮，其中一個是中車府令趙高，趙高身材高大，長相端正，說話令人聽了舒服，真是應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最后一個是面色黝黑的中老年人鄭國，唐啟陽敬重他，他因為向秦王建議修建鄭國渠原本是疲秦之計，如今地位尷尬，唐啟陽跟他相互見禮的時候稍微露出恭敬。
嬴政看阿叔的態度不意外，其他人心思各異。
隨后唐啟陽帶嬴政和呂不韋幾人去引水渠看起，介紹沉淀池作用的時候和他們說：“用翻車汲水費人力，且不夠快，我正想著建提壩建新的鹽場，鹽場建得比湖水稍低，水渠自然引水灌入沉淀池，只是雨季鹽場積水排出去困難�！�
嬴政點名：“鄭國，你想辦法。”
鄭國應：“唯。”
唐啟陽又說：“將來大秦的邊界到海邊，海水每天有兩次漲潮落潮，在海邊合適的地方建鹽場，漲潮的時候海水灌入沉淀池，在海邊曬鹽更省力方便，以后大秦人皆能吃上平價鹽�！�
嬴政和大臣們豁然開朗，對啊，海邊那邊那么長，可以建許多個鹽場！
嬴政雖然沒有見過海但聽說過海水漲潮，高興說：“甚好！”以后定要去海邊看看。
呂不韋真心恭維唐啟陽：“唐君之能無人能出左右。”
唐啟陽輕松笑說：“相邦，我妻子也很優秀，可一點也不比我差�！�
所有人沉默，阿叔（唐君）怎么會如此能輕松地說妻子比自己優秀，如此不要面子？
從來沒有男子會說：我妻子可不一點也不比我差。
眾人看唐啟陽坦誠輕松的神情不懷疑他的話，這也太那什么…灑脫，對，就是灑脫，難道這就是高人？
呂不韋原本見唐啟陽無兒無女，想給他送兩個年輕漂亮的舞姬，見他談蘭娘子的語氣和神情，突然間覺得不能送。
嬴政開口打破沉默：“蘭從母是很優秀，可做大司農�！�
唐啟陽說：“她喜歡種地不喜歡做官。”媳婦原本就不喜歡太多人情往來，更不喜歡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他也一樣，何況他們跟現在的人有兩千多年的思想差距，對事物的理解和看法差別很大。
嬴政無奈說：“阿叔也不喜歡做官�！�
唐啟陽：“是，王上知我�！�
呂不韋暗中松一口氣。
一行人看完鹽場后回城進縣衙商討運鹽事宜，唐啟陽只聽不插話，他從不小看古人的智慧。
傍晚徐蘭從山里回到住宅得知政兒來了，還有相邦和幾個大臣，唐啟陽也在縣衙，沒有過去，如常整理藥材。
天黑后唐啟陽才回來，進堂屋在徐蘭對面坐下說：“我們和政兒一起去咸陽吧，后面的事有人接手�！比缃駮覃}方法已成功，擴建鹽場還是建新鹽場自然有人做，并有鄭國來堪察修水渠的事，他們沒有必要繼續留下。
徐蘭給他倒溫開水，同意：“成，政兒怎么樣？”
唐啟陽：“挺好的�！�
徐蘭問他：“政兒有幾個孩子了？”他們要給每個孩子送件禮物。
唐啟陽喝半杯水后說：“我沒有單獨和他說話，沒有機會問，干脆這樣，給每個公子送一副動物圖，給每個女公子送一副花草圖�！�
徐蘭笑：“成，挺省事的�！弊约嚎臻g里便有，不用現畫。
唐啟陽：“我們以后多收集一些送禮的物件。”以前他們交往的人不多，社交簡單，不用怎么準備，在咸陽就不一樣。
徐蘭贊同：“好�！�
唐啟陽跟她說起趙高：“這回跟政兒來的人里有趙高，身材高大，面相端正，很會說話，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蘭：“相由心生，可能他現在還沒有被權力熏心，野心還未膨脹到極致。”人心會變，特別是在權力和金錢美人的腐蝕下，有句話還叫英雄難過美人關，權力比金錢和美人還要誘人。
唐啟陽：“可能是�！�
政兒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徐蘭給他調理過，如今身體很健康，而且他看奏疏是紙質書不是重的竹簡，就算工作忙身體也不會輕易出現問題，再說還有他們。
趙高能力強，會辦事，能給政兒提供情緒價值，好用就先用著唄。
縣衙里，嬴政揮退趙高，單獨在房間里，他還在以后能曬出很多鹽的激動中，只是沒有在人前表現出來。
他看著燭火，胸中豪情萬丈，他計劃滅六國后要將如芒在背的河套拿下，連起所有的長城，修直道，修連著各郡的馳道，征南越，向西……西邊月氏再往西是何模樣？
阿叔曾經的問話縈繞在耳邊：你想要什么樣的天下？
寡人要天下人歸心的天下，要蒸蒸日上的天下！
黔首歸心，安居樂業才是大國基石，那就先筑好大秦基石！
第二天早上，徐蘭和唐啟陽去縣衙見政兒并和他一起用早飯，在公共場合，徐蘭只和他正常見禮，并沒有跟他說多余的話。
嬴政看到蘭從母的時候眼里出現喜悅，看她的態度心里升起暖意，自己如此幸運，在年幼的時候被他們護著，到現在待自己如初，如今又幫自己大忙。
用早飯后大家去鹽場，徐蘭返回住宅收拾東西，將這一個月采的絕大部分藥材送給當地醫者，只留下少許。
嬴政一行人到鹽場看著士兵們在小鹽池里用木板推著底下的鹽堆在一起，堆成一小堆，在看他們光著腳的時候瞳孔地震，反胃不已，他們昨日都嘗了鹽！
嬴政：以后不吃這里的鹽和海鹽。
呂不韋：昨晚和早上吃的飯是否用這里的鹽？噦！
唐啟陽見他們臉色不對勁便明白咋回事，不過什么都不說，現在沒有膠鞋，穿布鞋和草鞋進鹽池更臟。
趙高臉色不變，恭敬問唐啟陽：“唐君，他們可能穿鞋？”
唐啟陽想想后說：“穿鞋更臟，可以用干凈的布做成襪子穿上系好，不過襪子應該爛得很快�！�
嬴政開口：“那就用布做襪子，穿上再下鹽池堆鹽，王離，今天就安排�！�
王離覺得自己考慮不周，心臟“砰砰”跳，應聲：“唯。”
這點事嬴政并不在意，眼里心里全是大量食鹽帶來的戰略。
嬴政來運城并不只看鹽場，還跟河東郡的郡守還有別的官員了解河東郡情況，呆八天后返回，徐蘭和唐啟陽隨行。
運城距離上船的永濟不遠，早上沒有太早出發。
嬴政坐馬車，徐蘭和唐啟陽騎著紅棗和流云，各牽著一匹馬在隊伍最后面，路兩邊有送行的黔首，不少人在看到徐蘭的時候眼神發亮。
徐蘭向留意到不少看向自己熱切的眼神，向他們微笑道別。
熱切的眼神更熱切，有人甚至含淚看著她。
嬴政坐在半敞的馬車里，留意到路兩邊的黔首向后看，這些人是看蘭從母的吧，他來運城這幾天，已得知蘭從母來這里后的所做所為，沒有一點意外。
他能感覺唐阿叔和蘭從母對周圍的人、對世間皆無所求，沒有子女也能如此坦然和灑脫。
世間唯有他們如此。
第67章 小少年扶蘇
一行人在永濟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登船，十八艘大船，徐蘭和唐啟陽的四匹馬牽上其中一艘，紅棗和流云脾氣烈，徐蘭擔心出事親自跟著照顧，這艘船上足有十八匹馬，用木頭欄隔開，船上還有不少侍衛。
唐啟陽跟在政兒身邊。
馬上船后有些燥動，徐蘭用炒豆子安撫自家的四匹馬，也順便安撫旁邊燥動的馬匹，不久后開船，船行沒有多久便進入黃河，過黃河順流而下，船速很快，轉入渭河的時候用的時間長一些。
進入渭河逆水而上，船速慢了許多，不過也能在傍晚到達咸陽，水路真是快。
徐蘭和唐啟陽還是住在之前來咸陽的時候住的宅子，這座宅院已經是他們名下，侍候的人除了之前的王南和秋桂，還有他們的兒子王業，兒媳陳燕，王業和陳燕的三個孩子：十歲的男孩王松，七歲的小姑娘王薺，四歲小男孩王桐。
嬴政將王家七口都給了唐啟陽夫妻。
徐蘭和唐啟陽接受良好，如今還是半奴隸半封建的時期，不可能講人人平等。
第二天徐蘭安排王家七口做事，王南和王業照顧四匹馬和做粗活，秋桂和陳燕搞衛生和做飯，三個孩子不用做啥。
唐啟陽夫妻倆打算有空教三個孩子讀書認字，培養出好幫手。
后院約三分地大小的菜園沒有種東西，夫妻倆沒有休息，唐啟陽讓王業帶自己去鄉下找種稻谷的人家買回三車稻草回來，又去砍一些竹子回來。
徐蘭帶秋桂和陳燕用麻繩和稻草編成小片的草簾子，然后夫妻倆帶王南王業用竹子做骨架，在后院搭起一個四面可以拆卸的稻草棚，在里面種下白菜種子，白蘿卜種子，香菜種子，蔥，種下澆水后用稻草蓋住保溫。
如今九月下旬，早晚已寒冷，蓋稻草種子出苗快，秋天種大白菜和白蘿卜已在關中普及，在外面買很容易，他們種白菜和蘿卜是吃嫩生生的菜苗。
嬴政回來忙三天后在下午帶扶蘇到文華坊見唐阿叔和蘭從母。
徐蘭和唐啟陽看到清俊溫文的小少年扶蘇心生喜歡，相互見禮問候時也看著他，扶蘇稱呼唐啟陽為唐翁，稱徐蘭為蘭媼，用后輩的稱呼。
嬴政私下在唐啟陽徐蘭面前扔自稱我，并沒有自稱寡人，他見阿叔和蘭從母的心神在長子身上心里有點酸，和徐蘭說：“蘭從母，你想抱扶蘇就抱吧�！�
徐蘭聽出他吃醋了覺得有意思，和氣笑問扶蘇：“扶蘇，我想抱抱你，能讓我抱嗎？”
扶蘇臉上苦惱，自己這么大了不好讓人抱，只是是阿父允許的，想抱自己的還是阿父常提起的蘭媼，糾結一下看著充滿善意的蘭媼點頭。
徐蘭彎腰抱起扶蘇很快便放下，笑問他：“扶蘇想不想知道你阿父小時候的事呀？”
扶蘇自然想知道阿父小時候的事，眼睛發亮偷偷瞄阿父一眼。
嬴政回想自己小時候曾做的糗事，說：“蘭從母，我小時候沒甚好說的�！�
徐蘭笑說：“你小時候學習和練武都很認真，游水抓知了，上山打獵射到野兔都能說，你是孩子的榜樣�！�
這也行，嬴政：“成。”
唐啟陽開口：“坐下再說話�！�
隨后四人落坐，秋桂來上茶上點心后退出去。
嬴政問唐啟陽夫妻：“阿叔，蘭從母，這幾日如何？”
唐啟陽笑回：“很好，我們在后院搭建一個稻草棚在里面種菜，一個月后吃嫩生生的菜苗。”
徐蘭微笑說：“很好�！�
嬴政又問：“菜種能出苗嗎？”
唐啟陽：“能，稻草棚里相當暖和，出苗后白天將東面和南面稻草簾拆下透光，傍晚綁回去，不算麻煩�！�
嬴政一點也不見外，張口說：“菜苗真能長出來分我一半�！�
唐啟陽笑：“行�！�
嬴政：“我想后日在宮里設宴請你們�！�
“好�！碧茊㈥枒曋苯訂査骸澳闳缃裼袔讉�孩子了？”
嬴政臉上露出笑：“四兒三女�！�
唐啟陽臉上稍不好意思，和他說：“我們準備不周，送給公子的見面禮是每人一副動物圖，女公子每人一副花草圖�！�
嬴政：“這已經很好�！彪S后他說：“我送你們一個百多畝的小莊子，需要更大的嗎？”
唐啟陽說：“一百多畝試種各種種子和培育種子足夠，不過我想買下一大片荒地，和松溪莊一樣建起來，開同樣的青溪書院，從黔首中招學生，同時開一個小吏培訓班，讓經驗的豐富老吏教將去做小吏的人如何處理事件，你覺得如何？”
嬴政思索一會說：“相關律法還沒修好，你們買下荒地先開出種莊稼種果樹，書院等新律法發布后再建，小吏培訓班這個主意好，我下令單獨開辦�！�
唐啟陽：“那更好�！�
三人談話，扶蘇安靜聽著。
半個多小時后徐蘭問政兒：“政兒，你和扶蘇留下用晚飯嗎？”
嬴政點頭：“嗯�！�
徐蘭便說：“那我去做飯�！�
嬴政沒有和蘭從母客氣，說：“我想吃肉醬拌面。”
徐蘭：“好。”
徐蘭去廚房看食材，有豬雞魚，薤菜，薺菜，魚是五六斤的草魚，現在很少有人特意養魚，這魚算不小了，沒有酸菜，用來做魚丸，雞做宮保雞丁，她心里定下要做什么菜回房間拿三節臘腸和一條臘肉。
晚飯的飯菜豐盛，嬴政吃著肉醬拌勁道的面條，嫩滑的魚丸，小炒肉，雞丁……，吃著滿足不已。
扶蘇曾聽阿父多次說過蘭媼做的飯好吃，果然很好吃。
用完飯嬴政父子便回宮。
隔天下午，韓非和李斯相攜上門拜訪唐啟陽夫妻，四人重逢都很高興，唐啟陽招呼他們進堂屋坐下，徐蘭和李斯韓非無話可談。給他們上茶后離開堂屋。
茶過一巡后唐啟陽和李斯韓非說：“一個多月前我們從家里出門的時候荀先生和李先生他們很好，你們過得如何？”
李斯先說：“老師他們好便好，我還不錯，除了正常公事還在簡化字體。”
唐啟陽看向韓非，韓非說：“我主持修改律法，進展緩慢�！�
唐啟陽：“每一條律法事關重大，需要謹慎。”
韓非點頭，看向唐啟陽佩服說：“你真了不起，想出如此好的曬鹽方法�！�
李斯贊成，只有唐君令自己真心折服，若自己有他那般能力，定要坐上丞相之位。
唐啟陽和他們說：“每個人擅長不同，你們也皆是有才之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做到極致，亦是很了不起，文字承載著人類文明，李斯簡化出新字體，必會在歷史留下濃重的一筆，新律法代表新時代的開始，韓非也一樣重要，開創新時代建立新秩序需要王上和大臣們努力，絕非一人和幾人便所能成！”
韓非聽唐啟陽說開創新時代新秩序的時候心里激動，感覺肩上沉甸甸，心下決定修改律法更要謹慎。
李斯聽唐啟陽說自己必會在歷史上留下濃重一筆而高興，而后坦誠問唐啟陽：“唐君和蘭娘子無兒無女，真不在意嗎？以唐君的能力足為相，一點不動心嗎？”
唐啟陽臉上輕松：“不在意，不動心，我們沒有孩子也不會斷傳承，我自由慣了不喜拘束，而且我們有能力過得好，衣食住行皆滿足，不需要做官增加收入，我們覺得一個人擁有的福分和能賺的財富是有限定的，人過于貪婪不斷索取，超過限定便會反轉�！�
韓非說：“凡事過猶不及�！�
唐啟陽：“是�！�
李斯聽著覺得有道理，只是他還想向上爬做丞相，想保一家榮華富貴，子孫后代榮華富貴。
三人談話到傍晚，李斯和韓非用晚飯后方道別離去。
晚上夫妻倆回房后唐啟陽和徐蘭說：“呂不韋還在，李斯的野心依然很大。”
徐蘭問：“你覺得他會搞事嗎？”
唐啟陽：“他不敢，但如果呂不韋犯錯他不會放過，呂不韋應該也知道，不會輕易犯錯�！�
徐蘭：“政治從來是血腥，古代位高權重的人沒有多少人能善終�！�
唐啟陽感慨：“是啊，富貴迷人眼，能始終清醒的人不多�！�
……
次日午后兩點，嬴政派人來接徐蘭和唐啟陽，夫妻倆穿著正式直袍，帶給公子女公子們的禮物進宮，將禮物交給相關人員后被人帶到一個大宮殿，里面已經有好幾個人。
呂不韋和李斯韓非上前跟他們見禮打招呼，隨后李斯給唐啟陽夫妻介紹別的大臣，有御史王綰，國尉繚，治粟內史楊庭，秦宗室宗正，大家客氣打招呼后坐下。
一會，嬴政的六個夫人帶五個孩子來，扶蘇懂事照顧弟弟妹妹，再是趙太后。
徐蘭和唐啟陽跟趙太后見禮的時候發現她比以前瘦許多，精神顯得有些不濟。
趙太后剛坐下嬴政便到。
嬴政客套說幾句歡迎唐啟陽和徐蘭的話后便上酒，然后殿中央上舞蹈，舞蹈一般，但徐蘭和唐啟陽覺得拋開兩千多年的差距批評舞蹈不好就是耍流氓，所以和其他人一樣欣賞。
第68章 封侯
舞蹈完后是合奏樂，先是編鐘的聲音，然后是瑟和笙，還挺好聽的。
同時侍人們上食物，第一個菜是炙鹿肉，味道不錯，后有烤羊肉串，烤鴨，薺菜肉湯……，每個菜份量不多，基本上可以吃完。
吃喝看節目，和身邊的人低聲交談，氣氛不錯，五點多快天黑的時候散宴。
第二天早上，徐蘭和唐啟陽用完早飯，碗筷剛撤下，王業進堂屋跟他們報告：“唐君，蘭娘子，趙太后派人來找蘭娘子�！�
徐蘭：“請他進來�！�
“唯�！蓖鯓I應聲轉身出去迎客人進堂屋。
徐蘭和唐啟陽見趙太后派來的人是嫪毐心里嚇一跳，唐啟陽心想不能啊，自己不會失手。
嫪毐恭敬跟他們揖禮后說：“唐君，蘭娘子，小人是趙太后身邊的侍人嫪毐，今日早太后身體微恙，派小人來請蘭娘子入宮看看�！�
嫪毐一出聲徐蘭和唐啟陽就知道他是真太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趙太后還留下他侍候。
徐蘭跟唐啟陽隱晦相視一眼后回應：“好，待我回房拿藥箱�！�
嫪毐：“唯�！�
徐蘭上身穿著短曲裾，下身穿到腳踝的馬面裙，并沒有失禮的地方，回房提藥箱便出來，上馬車跟嫪毐進宮。
夫妻倆原本計劃今天去看政兒送給他們的小莊子，徐蘭進宮后唐啟陽并沒有自己去，在家等消息。
到宮里，徐蘭提著藥箱跟著嫪毐到趙太后住的宮殿，趙太后躺在躺椅上，嫪毐上前溫柔報告：“太后，蘭娘子來了。”
徐蘭覺得嫪毐的聲音溫柔得快能滴出水，他這是某方面被廢后還能提供高質量的情緒價值，真不是一般人。
她上前跟趙太后揖禮：“趙太后。”華陽太后還在，所以正式打招呼的時候要稱趙太后。
趙太后看向徐蘭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本宮身體不適，蘭娘子幫本宮看看�！�
趙姬說不清為什么，以前在邯鄲的時候怵徐蘭，變成太后在面對她的時候心里依然有怵意，不敢在她面前擺高高在上的姿態，更不用說踩低她。
徐蘭微笑問：“太后可否能移步坐到桌邊？”
趙太后微點頭：“可�！�
嫪毐把趙太后扶起來到桌邊坐下。
今天離得近，徐蘭留意趙太后的腳步虛浮。
趙太后坐下后和徐蘭說：“蘭娘子也坐�！�
“唯�！毙焯m坐下放下藥箱，和趙太后說：“太后先伸左手擱在桌面上。”
趙太后伸出左手。
徐蘭先給趙太后把脈左手，然后把脈右手，得出結論：趙太后小產后失血過多，氣血兩虧。
徐蘭完全不覺意外，嫪毐被廢成真太監后還有本事在趙太后身邊留下，肯定要要滿足她的需求，給她找男人，趙太后懷孕又不是他的種，孩子不可能跟歷史上一樣生下來。
徐蘭把完脈后趙太后問她：“如何？”
徐蘭看向嫪毐，趙太后說：“蘭娘子但說無妨。”
徐蘭垂下眼和她說實話：“趙太后小產后失血過多，氣血兩虧。”
趙太后臉色晦暗，和徐蘭說：“還請蘭娘子給我開方�！�
徐蘭應聲：“好�！�
趙太后還想在兒子面前要點臉，跟徐蘭說：“還請蘭娘子不要跟政兒說實話�！�
徐蘭頓一下看著她說：“王上自小聰明沉穩，如今英明果決，王上自小和太后相依為命，他在意太后，關心太后，太后能確定王上不知情？”
趙太后怔住，是啊，自己所做所為如何能瞞過政兒？頹然說：“罷了。”
嫪毐磨墨，徐蘭開方子跟趙太后交待注意吃食和其他事項后便道別離開，送她出宮的是另一個侍人。
與此同時，章臺宮上朝的大殿一片安靜，大臣們臉上一致驚訝，只因王上剛剛說：寡人要給唐君和蘭娘子封侯。
呂不韋回神后說：“王上，唐君的貢獻巨大，封侯完全沒問題，蘭娘子研究藥材寫出草本集，研究出不少藥方，貢獻也很大，只是…從未有女子封侯�！�
王綰忙跟隨：“王上，從周到如今，還沒有女子封侯。”
“王上，女子不可封侯！”
大臣們紛紛反對，李斯知道蘭娘子在王上心里很重要，其重要程度也許還超過趙太后，他覺得王上主意已定，且唐君和蘭娘真心為王上著想，皆不會入朝為官，封侯又如何？
于是他開口支持：“蘭娘子的除蟲藥方和退燒藥方救人無數，其他藥方也治好很多人，足以封侯�！�
有人反駁李斯：“蘭娘子是女子！”
李斯反駁：“女子又如何？你確定你一家人生無病無痛？用不上蘭娘子的藥方？”
此人氣憤指著李斯：“你，你…”
李斯：“別太激動，容易犯風疾。”
夏無且插話：“風疾不好治�！�
“夏無且你是醫官，自然向著蘭娘子。”
“理所當然！”
……
嬴政看著大臣們吵架，對他來講蘭從母就是另一個阿母，和唐阿叔一樣重要，等大臣們吵停下后拍板：“唐君封長豐侯，賞百金，無食邑，蘭娘子封長春侯，賞百金，無食邑�！卑⑹搴吞m從母不攢錢財，給他們食邑他們也不會要。
大臣們聽不賞田地也無食邑，封侯只是虛銜，不再反對。
徐蘭和唐啟陽已經夠有名，走到哪兒都受人尊敬，也不缺錢，接到封侯和賞賜沒有激動興奮，反應平淡。
他們被封侯因為無賞田無食邑，并沒有引起波瀾，還有人暗中想王上小氣。
午后夫妻倆騎馬去政兒送的小莊子看，問路便能找到，小莊子有三排房子，有三戶共十三個奴隸，這十三人一起給了他們。
外頭有一個很瘦的中年男人，唐啟陽跟男人亮身分后問他名字，男人自稱季安，眼里沒有光彩。
唐啟陽叫他帶他們地里看，季安帶他們走十幾步便是一片平坦的田地，一半種了麥子，還種有大白菜和白蘿卜。
季安跟唐啟陽夫妻說：“這個莊子共一百三十八畝，地里一半種冬麥，另一半種稻谷，收稻后種十畝菘菜，十畝蘆服，菘菜和蘆服過幾日后便收�！�
唐啟陽問他：“種稻谷灌水方便嗎？”
季安指向西邊說：“那邊是灃河，上面有條壩子攔水，這一片都能灌到�！�
唐啟陽點頭，隨后問他麥子產量和稻谷產量，季安說麥子和稻谷畝產在兩石半上下，產量低是因為莊子只養六只豬和五十多只雞，肥料很少，莊稼沒有肥放。
唐啟陽和徐蘭只聽著不發表意見，了解情況后便回城，隔天夫妻到秦嶺山腳下轉悠，找合適的荒地買下建松溪莊。
現在關中人口不算多，大家只在平坦的源上開地種地，不平和很貧瘠的地方是荒著的，他們先看看不急著做決定。
兩天后下午，徐蘭和唐啟陽回到家發現政兒和扶蘇在等著，四人見禮后進堂屋坐下，陳燕上茶后退下。
嬴政問唐啟陽夫妻：“阿叔，蘭從母，你們看中地方了嗎？”
唐啟陽笑說：“我們先看看，不急著做決定。”
嬴政點頭看向徐蘭問：“蘭從母，三日前你去給我阿母看疾，我阿母情況如何？”
徐蘭說：“氣血兩虧，不是太嚴重，好好調理沒事�！�
嬴政聽沒事便沒有細問，看向唐啟陽說：“阿叔，扶蘇過于正直，我想讓你當他老師一段時間�！�
當事人扶蘇臉上不解，正直不好嗎？
唐啟陽看小君子扶蘇同意：“行啊，扶蘇來我家上課更好，隔五天讓他來我家一天，如何？”
嬴政想沒想便同意：“好，明天就來�！�
唐啟陽微笑看扶蘇：“扶蘇樂意來嗎？”
扶蘇知道阿父小時候讓唐翁教過，點頭說：“很樂意�！�
徐蘭和藹看扶蘇問：“扶蘇喜歡吃什么呀？”
扶蘇看阿父一眼說：“阿父曾說蘭媼做的臘腸糯米飯很好吃，我想嘗嘗。”
徐蘭笑：“沒問題�！彼聪蛘䞍赫f：“隨后三天我們不出門，在家做餅干肉干，每天下午你派蒙毅來拿�！�
嬴政眼里喜悅：“好，用什么食材讓王南去辦�！�
唐啟陽：“成�！�
徐蘭和唐啟陽確定了，這個威嚴霸氣的大王還喜歡吃小時候的零嘴。
隔天早上，扶蘇便來唐家，唐啟陽問他學習進度后并沒有給他講書本的內容，給他殷商和周朝制度。
徐蘭一早泡上五斤糯米，處理王南買回來的瘦豬肉，叫陳燕炒三斤黃豆磨成粉，下午做出驢打滾和豬肉脯。
徐蘭各裝一小碟給扶蘇說：“扶蘇，嘗嘗，你阿父小時候愛吃的點心。”扶蘇很崇拜他阿父。
“謝謝蘭媼�！狈鎏K嘗后說：“很好吃。”
之后兩天，徐蘭和唐啟陽又親手做椒鹽餅干，沙琪瑪，五仁月餅，糯米臘腸飯，蒙毅每天下午四點多來拿進宮。
嬴政每天都能吃好吃的零嘴，吃到心心念念已久的糯米飯，心情很好，收到的東西分給扶蘇一點，再給蒙毅和趙高嘗一點，絕大部分是自己的。
小莊子收大白菜和白蘿卜的時候唐啟陽和徐蘭去拉一百斤大白菜和白蘿卜回家，余下收拾后堆進莊子的大地窖，讓季安他們隨便拿來吃，再就是用來喂豬喂雞。
第69章 李牧的選擇
徐蘭想到自家沒有咸菜，便叫王南父子買回五十斤鹽和做咸菜的大壇子，再去小莊子拉回兩車/約一千斤白蘿卜，白蘿卜清洗干凈后切成厚片，用鹽殺去水分，曬七成干后用鹽腌制，放進咸菜壇里封壇，搬進地窖置放，明年夏天吃菜脯。
同時還做五小壇蘿卜干咸菜，冬天和春天吃。
后院稻草棚里種的菜出苗整齊，王南王業王松祖孫三人每天早上已時初拆下兩邊稻草簾，下午申時末重新綁上，不算麻煩。
唐啟陽給扶蘇上兩次課后摸清他的性格，第三次給他上課的時候調整課程，給他講趙武的故事，詳細分析故事的人物性格和所處的立場，從而分析人物的做法，并沒有批判故事中人物的對錯。
扶蘇之前只背詩和死讀書，第一次聽這樣的分析課，很有興趣，并開始會思考和代入。
扶蘇傍晚回宮便被嬴政叫去問：“今日如何？”
扶蘇回答：“唐翁給我講屠岸賈屠戮趙氏，趙武長大后復仇的故事，給我講每個人的性格和所在的位置，所求，然后做出相應的事，很有意思。”
嬴政眼里露出笑意：“那便好。”
扶蘇眼神亮晶晶看阿父問：“阿父小時候也聽唐翁講過？”
嬴政：“聽過很多，你以后認真聽并理解透。”
扶蘇應：“唯�！�
嬴政不經意問：“今日吃何點心？”
扶蘇不想阿父居然問這個問題，眨一下眼回答：“棗糕�！�
嬴政微點頭：“去吧。”
“唯�！狈鎏K應聲離去。
徐蘭和唐啟陽生活雖不比在松溪莊方便，但也還行，吃肉方面羊肉最多，因為綿羊毛處理后能紡成毛線織毛衣，或處理后做成羊絨被子，且羊吃草不用喂糧食，每年能剪兩次羊毛。
所以關中的農戶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三五只到十幾只綿羊，如今將要過冬，若過冬草料不太夠，大家便會將部分綿羊賣給屠戶。
市面上羊肉便多起來，雞鴨也多，豬肉比較少。
此時邯鄲松溪莊處于一波忙碌中，榨山茶油批發給小商隊們，主要是來自齊國的商隊，給鄉親們換油。
徐山按姑丈走前的交待，將山茶油的價格降下一半，小商隊和鄉親們換油量增加。
陳菽也忙著，之前邯鄲貴族們種的山茶樹變成公產，官方招人采摘處理后榨出油，按王上指示大半供應給軍隊，小半用來付人工。
變成大秦子民的趙人韓人魏人今年少交一成賦稅，除了家里余糧比往年多，生活并沒有多少變化，種冬麥后同樣服徭役，在家的人忙碌準備過冬的柴火。
前方戰場卻很殘酷，剛入秋王翦和蒙武拔營攻城，避開李牧主力所在的西北方向，向東面橫掃，聯合快速拿下大片趙地，打通到海邊，還攻下齊國五城，然后大軍轉向西北。
李牧收縮所有兵力至上谷，在保城和王翦蒙武兩路匯合的秦軍對峙。
李牧年初調到東北邊后率不到六萬兵力抗擊燕軍，燕軍撤退后重整軍隊，收攏從南邊潰敗不愿降秦的散兵，重整后到達十萬，兵力還太少，無力防守廣闊平坦的東面。
王翦和蒙武到保城后相繼攻兩個城門，雙方各有傷亡。
李牧手下兵力不算太少，而且守城是占大優勢，只要糧草足夠便能守很久，但此時他面臨一個問題，如今北方皆種冬麥，糧草在初夏收冬麥后籌備，到如今已吃去一部分，余下的糧草最多只能撐半年，向王上求援沒有回信息。
這天，又一場攻城戰結束，趙軍和秦軍雙方又各有傷忙，攻城的秦軍傷亡比趙軍重。
李牧看著士兵們抬走死亡的士兵心里不太好受，他面露苦笑，慈不掌兵，自己已經不合適帶兵打仗。
而差不多時間，運城鹽場曬出的第一批食鹽，六千斤，經陸運轉黃河水運，再轉陸運到達邯鄲，五千斤留在已經穩定并比較富有的邯鄲換糧，一千斤將和換到的糧食一起送到前線。
陳菽收鹽后便在邯鄲城里和四個城門發告示：近日官府有一大批食鹽至邯鄲，兩斗麥子換一斤鹽，每戶可換一斤，明日起開始，換完即止。
黔首們聽小吏讀告示后敢置信，以前十斗麥才能換一斤鹽，這下便宜五倍，不可能吧？
人群中有人問小吏：“官爺，兩斗麥換一斤鹽是真的嗎？”
小吏回答：“是，還是白鹽。”
居然是真的，還是白鹽，人群炸鍋：
“嗷，可能嗎？可能嗎？”
“官爺應該不會說假話�！�
“告示是郡守貼的，不可能有假�！�
……
黔首們回去后奔走相告，住在松溪莊的人很快得到消息。
信陵君一聽就知道秦國用鹽換糧送去前方戰場，只是…白鹽？數量還不少，是唐啟陽夫妻去運城，想辦法大量制鹽了吧，用何方法能大量制出白鹽？
第二天，鹽鋪面前有郡守官兵維持，黔首提著糧食排長長的隊伍，前面的人換鹽出來，在后面排隊的熟人大聲問：“柱子，如何？”
叫柱子的男人咧嘴笑說：“鹽很咸，很白。”然后抱著灌子傾斜給人看，不少人看到罐里白.花花鹽激動不已。
前面越來越多的人換到好鹽，在后面排隊的人心急火燎，伸長脖子向前看。
信陵君看家仆換回來的細白鹽，能確定是唐啟陽想出好的曬鹽方法，微嘆一口氣，趙王室真是無能，有唐啟陽和蘭娘子這樣的人，還有廉頗李牧龐煖樂乘等將領，居然走到這一步，再想到自己被當時的魏王兄長猜忌對付，不得不遠離家鄉，時也，命也！
還沒到傍晚，五千斤食鹽已換完，后面排隊等著換鹽的人聽說沒有鹽了非常失望，著急問鹽鋪里賣鹽的人：“何時再有鹽換？”
賣鹽的人回答：“不知。”
隔天早上，一百多輛馬車牛車運著糧食出邯鄲北城門向北而去。
也是這一天下午，劉季騎著駿馬，昂首挺胸回到泗水亭。
“劉季�！�
劉季翻身下馬，笑嘻嘻問喊自己的人：“蕭何，如何？我騎馬威風吧？”
蕭何看著駿馬點頭問：“你如何將馬騙到手？”
劉季不滿：“去，唐君讓我騎回來的�！�
蕭何不太相信：“真的？”
劉季點頭：“真的，唐君親口說我可以帶朋友去松溪莊，不過去了要干活養自己�！�
蕭何：“早聽聞唐君不收門客�！�
劉季嘻嘻笑說：“唐君說他不養閑人。”
蕭何笑笑，劉季這家伙運氣很不錯，奔著信陵君去，反而在唐君的松溪莊留下。
“劉季。”
“劉季�！�
劉季看到樊噲和夏侯嬰一臉得瑟：“我回來了，我騎駿馬回來，我騎給你們看�！�
……
六天后，陳菽又收一批萬斤鹽，依舊貼出換鹽告示，第二天鹽鋪前人潮洶涌，不到兩天換出九千斤鹽，換到的糧食軍隊后勤押送北上。
差不多同時，姜弦一家和衛松齊峰從松溪莊回到咸陽，跟他們一同到咸陽的還有信陵君的一支二十人小商隊，這支商隊不是走商，而是徐山雇用他們給唐啟陽夫妻倆送東西。
唐啟陽和徐蘭收下東西看后哭笑不得，徐山托商隊給他們送來麥子，稻谷，糯米，花生，芝麻，辣椒，花椒，臘肉臘腸，咸魚，梅菜，干菜，量都不少，像怕他們沒有東西吃。
唐啟陽跟商隊道謝并給他們錢后帶他們去客棧安置，商隊在客棧休息兩天后便離開咸陽，他們不回邯鄲，將回家和家人團聚。
贏政先后接到兩批鹽換的糧食順利到達保城外的消息，讓大臣計算出運送成本，確定比遠道運糧去前線劃算許多。
于是后面還有第三批鹽，第四批鹽，鹽池里的水和黃河水凍住后停下。
王翦和蒙武陸陸續續攻打保城，并沒有用全力，附近的河水結冰后停止攻城。
李牧連續派十幾人穿過太行山去跟王上求援，沒有任何回信，他和副將親兵們都知道：王上和大臣們放棄他們，放棄太行以東的地區。
轉過寒冬，開春河水融化，王翦和蒙武攻城變猛烈，李牧抗住兩回秦軍攻城后帶著剩下的五萬多士兵投降。
秦軍占領上谷，此時趙國太行以東全部落入秦國手中，趙國只剩下代地和雁門郡，五萬多投降的趙軍就地解散，王翦還分給他們回家路上吃的口糧。
李牧調離雁門郡的時候他的家人已回老家，王翦率領的秦軍攻下他的老家時并未動他的家人。
李牧解散親兵，帶三個無家無親人的親衛回家。
李牧回家渾渾噩噩過三天后才清醒，他來到馬廄，十八歲的紅云見到主人高興“咴咴”叫兩聲。
李牧摸著愛馬的頭，眼里濕潤，和愛馬說：“有見識的人都清楚，自長平之戰后趙國再也沒有能力抵抗秦國，盡管后面唐啟陽和蘭娘子能令糧食增產，做出很多利民之物，省很多人力還是不行，宗室和貴族們因為他們令普通黔首糧食增產，買不到便宜土地和奴隸便對他們有意見……，郭開奸佞，趙偃，趙遷昏庸無能……”
李牧長期守在雁門郡，對趙國很有感情，長平之戰發生的時候他還年輕，被趙孝成王解職的時候失望，結交唐啟陽和蘭娘子后覺得趙國還有希望，只是……
有時候他想，假若趙武靈王在立太子上沒有搖擺不定，他不會被餓死，趙國是不是能變得更強大……
現實沒有假若。
李牧知道秦王不會放心自己在老家，在家又呆十天后騎著紅棗，帶著一個孫子還有三個親衛去咸陽。
第70章 長生不老
伯仲叔季是兄弟排行次序，劉季的名字不是正式名字，劉季這次回家劉煓給這個兒子改一個正式名字—劉邦。
剛開春還很寒冷，劉邦便帶著四個發小出發，走半個來月到達松溪莊，他們到送松溪莊休息一天，徐山叫妻子置辦一桌酒菜請他們五人。
吃飯喝酒到一半，徐山看向劉季，哦不，看向劉邦說：“劉邦，我姑父來信說他和我姑將在咸陽建第二個松溪莊，也可能開第二個青溪書院，那邊的規矩和這里一樣，你若是帶朋友來，若是想去咸陽找他便去。”
劉邦臉上興奮：“當真？”
蕭何和樊噲、夏侯嬰、盧綰聽后臉上驚喜，他們很想見名聞天下的唐君蘭娘子。
徐山說：“當真，要不是管著這里，我便去他們身邊。”
劉邦自然知道徐山是唐君和蘭娘子養大，唐君和蘭娘子對他來說就是父母，大氣說：“我去咸陽后替你孝順唐君蘭娘子。”
徐山：“用不著，他們缺什么秦王找人給他們辦了�！�
也是哈，劉邦笑笑，唐君和蘭娘子照應過秦王。
徐山又說：“我姑姑姑丈做事喜歡親力親為，你們多干點活就好了。”
劉邦笑說：“確實是，樊噲和夏侯嬰盧綰都有一身力氣，是干活好手，我和蕭何幫唐君和蘭娘子處理雜事�！�
徐山給劉邦五人倒酒后拿起酒杯跟他們說：“那就麻煩諸位了，我敬你們一杯�！�
劉邦五人拿起酒杯忙紛紛說客氣的話，氣氛熱烈。
三天后，劉邦五人趕兩輛馬車出發去咸陽，路上原來的車轍被填平，壓出新的車轍，馬車寬度皆改成秦國的尺寸，已歸屬秦國的地方皆如此。
他們走的路是秦軍年前的運糧道，所以道路挺好走。
唐啟陽和徐蘭冬天在咸陽周圍看過許多地方，在灃河東岸靠山的地方買下一千二百多畝荒地，距離咸陽六十多里，距離政兒送給他們的小莊子三十多里。
開春后唐啟陽任季安為小主管，讓他帶人整理三十畝水田，各秧十五畝水稻和糯米稻苗，兩種稻種皆是從邯鄲送來的谷子里挑出來。
治粟內史派人給小莊子送來十來車發酵肥，他們正好缺肥，唐啟陽不客氣收下。
徐蘭夫妻倆親自先種下一畝多孜然，然后起兩米寬的大壟種下瓜類，在瓜類里面摻進十幾粒南瓜種子，棉花，石榴……，除了綠豆，政兒給他們的種子全種下，種得稀疏，還各種五畝油桐和山茶樹。
有徐蘭的異能加持，各類種子出苗整齊。
夫妻倆在忙的時候也不忘吃春天的美食，特別是腌篤鮮，小莊子的房子周圍有三叢竹子，他們兩天吃一回腌篤鮮。
徐蘭掰竹筍的時候會先催生竹筍長一點點再掰，煲出來的腌篤鮮味道簡直了。
嬴政得知他們兩天吃一回腌篤鮮，便每次帶扶蘇來蹭飯，吃飽后回宮，整得徐蘭和唐啟陽頗無語。
插秧的時候徐蘭夫妻倆也下田干活，兩人坐在秧馬上拔秧，季安帶人插秧。
這天傍晚他們騎馬回城，剛進院子便見到李牧和劉邦，還有八個生面孔。
徐蘭和唐啟陽看到李牧都很高興，他們一直擔心收到李牧戰敗自刎的消息。
唐啟陽高興說：“我說今天總感覺有喜事，原來是你們來了�！�
李牧見到唐啟陽和徐蘭也很高興，心里的郁氣全消，看他們衣服上的泥點說：“插秧了？”
唐啟陽：“是，你…好嗎？”
李牧微笑里沒有一點勉強：“很好�！�
隨后李牧給他們介紹孫子李佐車和三個親衛，幾人相互見禮。
然后劉邦帶四個發小給唐啟陽夫妻揖禮，相繼開口：“唐君，蘭娘子�！�
唐啟陽看面生的四人笑得和氣：“好，好，劉季，介紹一下。”
劉邦笑嘻嘻說：“我阿父給我改名劉邦�！比缓笾钢膫�發小說：“這是蕭何，樊噲，夏侯嬰，盧綰�！�
唐啟陽和徐蘭笑得更和氣，夫妻倆同時心想蕭何是新松溪莊妥妥的大總管，樊噲和夏侯嬰盧綰是干活好手，微笑和蕭何四人打招呼。
蕭何四人很激動，劉季說得沒錯，唐君和蘭娘子真的很和氣。
大家相互介紹后進堂屋，徐蘭和唐啟陽回房換干凈衣服再出來，唐啟陽去堂屋跟李牧他們談話，徐蘭去廚房看做飯情況。
唐啟陽看向李牧和劉邦問：“你們是何時到？怎么不叫人去叫我們回來？”
李牧說：“我們剛到不到一個時辰�！彼聪騽钫f：“我們路過邯鄲去松溪莊，聽徐山提劉邦五人，我們騎著馬在函谷關遇上他們，便同行前來�！�
唐啟陽便問他：“松溪莊如何？”
李牧：“挺好，荀先生精神不錯，你丈人和丈母娘也挺好，我還去拜見廉頗老將軍，老將軍也挺好，他有時會去松溪莊游玩。”
唐啟陽：“那便好�！�
李牧：“是�！�
晚一些便能開飯。
唐啟陽夫妻住的這宅院不算小，只是李牧是降將還沒有新職位，不合適住下，晚飯后他帶孫子三個親衛去驛館住，唐啟陽讓他留下紅云一晚，李牧便將紅云留下。
劉邦五人自然是住下。
第二天早上，徐蘭提著炒豆子到后面馬廄，先喂紅棗和流云，然后到健壯的紅云前面喊：“紅云，紅云�！�
紅云疑惑看著兩腳獸，徐蘭拿著炒豆子向它伸開手：“不記得我了吧，你出生還是我接生，也不記得你爹娘了吧，也是，十幾年了……”
紅云聽兩腳獸念碎碎，嗅了嗅她手里的東西吃起來。
徐蘭繼續念：“那邊和你一樣全身紅的是你爹紅棗，全身白的是你弟弟流云，流云和你最像你們爹，你還有飛云花云弟弟妹妹，他們都有幾個孩子，那邊幾匹就是，你有幾個孩子？”
旁邊飛云和花云的幾個孩子見主人不喂自己，不滿“嘶嘶”叫。
徐蘭笑看過去：“來了，來了。”她從袋子里抓兩把豆子放在紅云前面的馬槽里，過去喂另幾匹馬。
徐蘭喂完其他馬回頭又到紅云前面摸摸它的頭，他們一直惦記紅云，看它好好的放下心。
早飯后徐蘭騎流云去小莊子，跟季安說他們近幾天不來，然后去掰五根竹筍回家。
唐啟陽不急著安排劉邦五人做事，給他們些錢讓他們先熟悉咸陽，自己牽紅云去驛館找李牧將紅云給他的人，然后一起去茶館坐閑聊。
半下午，嬴政和扶蘇又來唐家，唐啟陽給嬴政父子介紹劉邦五人：“劉邦，蕭何，樊噲，夏侯嬰，盧綰，他們是我找來的幫手，楚人�！�
年輕的秦始皇和年輕的漢高祖見面，這種場面應該很燃，現實是很平�！�，知道歷史的唐啟陽和徐蘭心里并沒有什么感覺。
劉邦和蕭何、樊噲、夏侯嬰、盧綰五人面對高大威嚴的秦王只覺得壓迫感十足，連忙揖禮：“秦王！”
嬴政向他們微微點頭致意。
扶蘇跟劉邦他們相互見禮，隨后劉邦退回他們住的院子。
唐啟陽和贏政父子進堂屋坐下，徐蘭給他們倒茶，并去端來一碟小點心放在桌子上說：“政兒，扶蘇，這是我做的花生一口酥，你們嘗嘗�！�
“好。”嬴政拿起竹簽扎一塊點心吃下后說：“很香，好吃�！�
“謝謝蘭媼。”扶蘇也拿竹簽扎點心吃，吃后也說：“好吃。”
徐蘭笑說：“我做什么你們都捧場�！�
嬴政臉上認真：“是真的好吃�！�
扶蘇點頭：“很好吃。”他沒有說假話。
徐蘭：“你們喜歡就好，我去廚房，你們聊�！彼f著便出去。
嬴政又吃一塊點心后問唐啟陽：“阿叔，李牧狀況如何？”
唐阿叔說：“挺好，心里并無不甘�！�
嬴政微點頭：“如今王翦和蒙武已率大軍抵達齊國邊界，修整后便攻城，我征新兵令李牧練兵，為以后攻楚做準備如何？”
唐啟陽看著他問：“要我說實話嗎？”
嬴政：“當然，阿叔，你不和說實話便沒有人和我實話了�！�
唐啟陽和他說：“去年和開春剛攻下的地方還未穩，攻下齊國和魏國后起碼要休養生息三四年，令歸屬大秦的地方穩定，令大半黔首歸心，能讓秦軍得到足夠的休息時間�！�
他頓一下又說：“如今大秦收賦稅的地方大擴展，若糧草充足，最好降田稅，令黔首們過好一些，養更多人口，加上鹽場擴建，大生產后能穩定供應食鹽，讓老秦人更擁護大秦，歸屬大秦的黔首便會覺得歸屬大秦后生活變好，自然而然地擁護大秦，不會輕易被反秦人士煽動，變成反秦人士�！�
嬴政聽有人反大秦生怒，厲聲說：“誰敢反大秦，夷三族！”
唐啟陽平靜看著他問：“你覺得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嬴政在阿叔平靜的眼神下怒火“噗”地泄下，說：“人�！�
唐啟陽：“對啊，沒有人何來國？要不然你留著韓王安做甚？”
嬴政：“是我心急了，只是…四海一后我想做許多事，連長城，修直道，修馳道，復建六國的宮殿�！弊詈笠痪涞穆曇糇冚p。
唐啟陽：“前面的沒問題，建六國的宮殿就沒有必要，你想建新宮殿住也行，但要等天下穩定，我也有想法，想在渭河上建能用五六百年，甚至千年的大石拱橋，木橋能用的時間短，又用很多大木頭，還非常費人工。”
嬴政再沉穩聽能用千年的石拱橋也嚇一跳：“千年？”阿叔還真敢想。
唐啟陽：“對啊，我和你蘭從母將鄭國渠從頭看到尾，我們敢肯定鄭國渠能惠及世世代代，幾千后還能令后人所用，我們雖然沒有見過都江堰，但感覺都江堰也一樣能惠及幾千后，所以千年的時間并不長�！�
嬴政心念一轉問：“阿叔，人能長生不老嗎？”
唐啟陽說：“我不知道，還沒聽過有誰能長生不老，能活到七八十歲相當了不起，那些吃丹藥的人也真敢，方士用金銀硫磺之類的東西練丹，我們覺得那些東西有毒。”
丹藥有毒？
嬴政和扶蘇眼睛瞬間瞪圓。
嬴政：“丹藥真有毒嗎？”
唐啟陽說：“抓老鼠喂后觀察就知道有沒有毒，反正我和你蘭從母直覺是有毒，吃丹藥還不如注意吃飯休息養生。”
嬴政看阿叔不顯老的臉覺得有道理，阿叔和蘭從母一直很注重吃喝，準時吃一天三頓。
嬴政將話題轉回：“攻下齊國便能多建鹽場，天下穩定不難。”
唐啟陽：“聽說齊國富有，貴族大地主擁有大量土地，養許多奴隸，又不用交稅，官方收不到多少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