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被傅硯觀包養(yǎng)的這六年中,其實只有前兩年傅硯觀是對沈辭上心的,那時候傅硯觀還在創(chuàng)業(yè),但也會分出閑暇時間來關(guān)心沈辭。
比如在學(xué)校需要家長參加活動時,在沈辭一個人聽著同學(xué)嘲諷時突然出現(xiàn),背對著陽光勾住沈辭肩膀大方的和其他人交流。
相比于其他金主,傅硯觀真的很好很好,不管是前期的格外關(guān)心和照顧,還是后面的因為工作的疏忽。他從未讓沈辭做過特別過分的事情,也沒有欺辱過他。
要知道,在這個圈子里,一個被包養(yǎng)的人能有什么立足的地方,富人之間的游戲惡心又可怕,上一秒將一個人當(dāng)成所有物,下一秒就能當(dāng)成物品轉(zhuǎn)送他人。
被玩壞的人大有人在。
沈辭不知道的什么時候喜歡上傅硯觀的,可能是那次活動,也可能是周末放假,他站在學(xué)校,在傾盆大雨下傅硯觀執(zhí)傘而來,抱著瑟瑟發(fā)抖的他,說:回家泡個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家這個字在沈辭耳邊回響了很久。
那天的雨很大,黑色大傘偏向沈辭,另一邊是傅硯觀打濕的肩頭。
沈辭將傘扶正。
他想傅硯觀應(yīng)該也是喜歡他的,不然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日子似乎好了起來,就像是一只流浪街頭的流浪狗,找到了收養(yǎng)他的主人。
但好景不長,傅硯觀越來越忙,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沈辭很久才能見傅硯觀一面。
實在想的狠了,他會用一晚上的時候去做心理準(zhǔn)備,然后鼓足勇氣給傅硯觀發(fā)去一條微信。
他說,周末學(xué)校組織春游,可以帶家屬。問傅硯觀要不要一起去。
打出家屬兩個字的時候,沈辭心跳如雷,緊張的抓著手機,每來一條消息都緊張的要命。
那天他等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才等來傅硯觀的消息。
手機上的光刺的他眼睛發(fā)疼,疼到掉了眼淚。
從前傅硯觀為了照顧他那可憐的自尊心,總會主動給沈辭發(fā)消息,更是每次都有各種表情包。而這次,只有冰冷的一行文字。
你能不能懂點事?
從那之后,沈辭感覺到了危機感,他怕傅硯觀會不要他,因為他想不到更好的去處了。
他沒有錢,也不懂游戲,能幫上傅硯觀的很少很少。
他在考慮自己的價值,在想怎么才能不被丟棄。
所以他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去討好傅硯觀。
那就是身體。
在確認(rèn)傅硯觀什么時間回來后,他提前做好準(zhǔn)備,盡力到細(xì)枝末節(jié)都是按照傅硯觀的喜好。
他纏著傅硯觀,不停的要,不停的繼續(xù),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
他們在廚房、在臥室、在沙發(fā)上,沈辭抖的不行,但手卻死死的抱著傅硯觀。
而傅硯觀累了一天,下手不輕,在沈辭身上留下不少痕跡,他把人按在窗邊,問道:“怎么這么饑渴?”
那時的傅硯觀以為是在滿足沈辭,在結(jié)束后,疲憊的躺到沙發(fā)上,吩咐著:“去拿個毛巾給我擦擦身體。”
兩人做這種事向來是不開燈的,所以傅硯觀始終不知道,那天沈辭哭的很慘,也不知道在沈辭跪在他身邊給他擦身體時,下面還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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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觀?”
“傅硯觀??”
沈辭叫了幾次走神的人,有些疑惑:“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不答應(yīng)。”
傅硯觀回神,有些僵硬的扯了個笑出來,似乎為了撫平心口的疼痛,他再次開口詢問:“很疼嗎?”
沈辭點了點頭,如實的道:“很疼,所以你下次不許這么多次了,趁人之危更不行。”
傅硯觀點了下頭,久久未語。
在這方面他確實從未克制過,也從沒想過沈辭會不會疼,好像在他的潛意識里,這樣做是沒有問題的。
傅硯觀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是不是在他眼里,沈辭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他在沈辭身上付出了金錢,所以也索取回報。
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這樣做是沒有問題的。
無形之中他是不是也在把沈辭當(dāng)成商品,并未給與尊重。
同時也在估算價值。
“傅硯觀。”沈辭擰眉,再一次叫人,“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在走神,昨天沒休息好嗎?”
傅硯觀搖頭:“我只是在想過去有很多事情都做錯了。沈辭,我向你道歉,我會改。”
沈辭眉頭越皺越緊:“干什么說的這么正式?我又沒有怪你。”
“該正式一些的。”
六年,傅硯觀不敢想,這些日夜里,沈辭要受多少委屈。雖然失憶是磕到頭導(dǎo)致的,但為什么獨獨把他忘了?
是委屈到了極致,大腦不愿意接受這個結(jié)果,開啟了保護機制。
而既然這樣,傅硯觀突然不知道,他是應(yīng)該繼續(xù)抓著沈辭,還是應(yīng)該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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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小院住了一個星期,這里空氣好,娛樂設(shè)施也齊全,就算是一直不出門也不會無聊。
沈辭來了興致就和秦溯打打臺球,傅硯觀坐在一旁工作,倒也算得上是歲月靜好。當(dāng)然過程中肯定不會一帆風(fēng)順,互相看不順眼的人總會吵兩架。
但秦溯對于沈辭的印象也改觀不少,與其是在知道醫(yī)院發(fā)生的事情后,不僅痛罵了沈長余好幾次,還把沈辭列為了我方陣營。
并指著沈辭鼻子罵,說千萬不能心軟,不能把腎給出去。
沈辭揉了揉鼻尖,悶聲道:“我又不傻,我最怕疼了。”
就算不怕疼,他想,沈唯一受得起他一顆腎嗎?
回祈江市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傅硯觀和秦溯要回公司,原本想把沈辭也一起帶去,但沈辭卻堅持要去車場。
無奈之下,傅硯觀只好把人送去。
“這雪越下越大,還能練車嗎?”
沈辭嘿嘿一笑,得意的道:“李教練說準(zhǔn)備了火鍋要我過去吃!”
傅硯觀挑眉:“是嗎?那他怎么也沒說叫我,看來我得打電話問問他,才幾天啊,就開始偏心了。”
沈辭也學(xué)著傅硯觀挑眉,道:“他讓我把你帶著了,但是我說你沒空,而且李教練撿了一只邊牧,你不是狗毛過敏嗎?我們仨一起吃,就不帶你了。”
車?yán)锏那厮蓍_始催促:“傅硯觀,趕緊走了,還有二十分鐘開會你忘了?回家在膩歪吧。”
傅硯觀回了聲“知道了”而后替沈辭緊了緊衣服,又不放心的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他。
“不是只有你和李叔嗎?怎么是三個?”
沈辭道:“我和李教練,還有邊牧啊。”
傅硯觀無奈笑笑,又囑咐了幾句后才上車。
沈辭快步走進車場,剛一進去,就有一只黑白花的邊牧跑過來,原本沈辭還擔(dān)心它會仆人,結(jié)果只是跑到身邊聞了聞,而后竟坐下朝他抬了抬手,像打招呼一樣。
李教練披著大衣從屋里走出來,朝那邊牧招了招手,下一秒邊牧就跑回到李教練身邊。
他丟了個球出去,邊牧立刻跑去追球,在寬廣的車場上撒歡。
李教練招呼著沈辭進屋:“火鍋都煮好了,就等著你了。硯觀晚上來接你嗎?能不能喝點酒。”
沈辭立刻應(yīng)下:“當(dāng)然能喝,他不來接我也沒事,我打車回去,又不是離了傅硯觀活不了。”
二人說說笑笑的進屋,沈辭是個好吃的,看見美食總會走不動路,和李教練一直吃到快天黑才動身準(zhǔn)備回家。
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沈辭沒敢喝太多酒,就怕傅硯觀再來一次獸性大發(fā),那他可沒地方說理去了。
一邊朝著車場外面走,一邊掏出手機發(fā)微信。
沈辭:提醒傅總一下,已經(jīng)六點半了,如果今晚不想無家可歸,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收拾東西回家了。
消息發(fā)出去后沒有立刻收到回應(yīng),但沈辭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見識過傅硯觀的工作強度,知道這人不會故意不回,而是真的忙。
走到車場門口,沈辭正準(zhǔn)備叫車就看到路邊有個人在頻繁的朝著車場里面看。
那人坐著輪椅,身上只穿了件單衣,凍的瑟瑟發(fā)抖,卻還不停的張望,直到看見沈辭。
眼下天已經(jīng)有些黑了,沈辭見那人朝他過來,心下疑惑,但也上前迎了幾步,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輪椅上的人還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少年,看起來也就只有十幾歲。
他臉色蒼白,嘴唇上干的起了白皮,滿臉的病態(tài)。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車場外面實在是奇怪。
兩人互相打量,在沈辭開口前,那少年先一步道:“你是沈辭嗎?”
知道他名字?
沈辭有些警惕,但還是如實的回答道:“對,我是沈辭,你怎么認(rèn)識我?”
“天氣這么冷,怎么一個人在這?你的家人呢?”
少年抖的越來越厲害,臉色也十分難看,沈辭都怕下一秒這人會暈過去。無奈之下,沈辭只好把傅硯觀的那件大衣先借給他。
但已經(jīng)被凍透了的人,此時就算蓋個大厚被也于事無補。
沒等到少年回答,沈辭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你的家人呢?這種天氣一個人跑出來多危險。”
帶著訓(xùn)斥的語氣讓少年微紅了雙眼,他攥緊沈辭披給他的大衣,悶聲道:“我的家人在這。”
“嗯?在這?”沈辭四處看了看,確定沒看到人后再次看向少年,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就先開了口。
蒼白到?jīng)]有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兩個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