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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蛋糕

    當?shù)现Z結束了自己的工作, 走向廚房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路上的各種竊竊私語,和一群圍在廚房門口, 礙于廚師長的威嚴不敢靠近, 卻也不愿意離開的部下們。

    好吧, 至少他知道琴酒的蛋糕肯定還沒做好了。

    加百羅涅的廚房很少會把門關得這么死, 迪諾多少能猜到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站在廚房門口, 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不該進去。

    不過加百羅涅的成員們顯然是沒有什么嚴肅的上下級觀念的,看到迪諾出現(xiàn), 已然發(fā)出此起彼伏的“boss你來啦”,“boss你快進去呀”之類的呼喊聲, 讓迪諾有種自己在走向什么神圣儀式的錯覺。

    ……某種角度上來說,廚房也算是神圣儀式的發(fā)生地吧。

    迪諾這樣子寬慰著自己, 懷著莫名其妙的緊張心情推開廚房的門,迎面而來的除了食物的香氣, 還有弗雷德里克劈頭蓋臉的呼喊——“都說不要打擾廚師做飯!……啊是boss啊。”

    廚師長怒氣沖沖的臉一瞬間變成了笑容:“boss你來了, 往里走, 他在里面。”

    這個說法……怎么感覺更詭異了,迪諾一瞬間理解了琴酒在面對自己的擁抱時的感受,因為他現(xiàn)在也很僵硬。

    他一時間有點后悔,不該選在臨近晚飯的時間讓琴酒過來的……可是此時的迪諾也只能露出僵硬的笑, 對弗雷德里克點了點頭。

    在廚師長微笑的目送下, 迪諾走進廚房深處, 他小時候倒是時常會來廚房(因此和弗雷德里克頗為熟悉), 但在繼承家業(yè)之后已經許久沒有進來過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和他記憶當中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倒是他自己長高了許多,已然不是當初會趴在灶臺邊的小孩子。

    懷著這樣略帶惆悵的想法,迪諾穿過人群,一眼就見到了琴酒。

    雖然穿著通用的白圍裙,但他在一眾廚師當中依然顯眼得鶴立雞群,不只是因為他周圍沒什么人,也不完全在于身高和外貌——很少有人能把涂抹奶油的姿態(tài)做得像是拿刀子切人。

    真是看他殺人看多了……迪諾在心里嘀咕:這也算是刻板印象吧?

    正在“殺”蛋糕的殺手先生似有所感,抬眼看過來,很不符合刻板印象的眼帶笑意:“這么著急嗎?”

    “很好奇啊,”迪諾走到琴酒身邊,笑著接話,“不只是我,大家都很好奇,只是進不來而已。”

    “廚師長先生很生氣,”琴酒低低地笑了聲,拿起一旁的裱花袋,開始往蛋糕上裝飾奶油,“就連廚師都被他轟出去兩個——因為走神。”

    怪不得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努力干活,哪怕自己出現(xiàn),也只是得到他們的一個眼神而已……迪諾在心中暗暗感謝弗雷德里克,他喜歡被自己的部下包圍,但最好不要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

    加百羅涅的首領先生并未意識到“現(xiàn)在這種時候”有什么不同,他有些歉意地對琴酒說道:“我的錯,不該這時候讓你來的,快要晚餐了,大家都很閑。”

    其實是一直都很閑,只是這種時候格外的有空。

    琴酒似乎并不介意,他一邊慢慢地在蛋糕上制造著一朵朵的鮮花,一邊以隨意的語氣說道:“是我答應的,這沒什么——而且也沒人打擾到我。”

    顯然,被打擾到的主要是弗雷德里克,迪諾已經體會到他的怒火了,至于琴酒,他現(xiàn)在倒是完全沒有最初見面的時候那種生人勿進的氣場了,但不管怎么說,看著還是很不好惹的。

    就算他現(xiàn)在只是在往一個造型普通的奶油蛋糕上裱花,也比弗雷德里克像廚師長多了,還得是高薪從米其林餐廳挖過來的那種。

    “怎么?”琴酒顯然意識到了他的目光,頭也不抬地問道。

    迪諾露出由衷的笑:“我喜歡你的新造型。”

    琴酒抬眸看了他一眼(甚至手上還在接著擠奶油),挑眉道:“這可不算什么新造型。”

    “在這一點上,沒人會贊同你的,”迪諾微笑道,“外面那些人也不會。”

    嚴格來說,琴酒當然沒有搞出什么標新立異的造型,迪諾相信過去他也曾經這樣子做過蛋糕,但改變并不僅來自外形,迪諾剛與琴酒一起完成了接連好幾天的殺戮,此時的感觸是最深的。

    就在幾個小時前,當他擁抱琴酒的時候,所觸及的還是一個被風塵包裹的,剛離開過去的男人,但此時站在滿屋食品的香氣之間,他看起來已然完全融入其中了。

    “他們……很有熱情,”琴酒笑了笑,“和你一樣。”

    “畢竟現(xiàn)在你也是我們的一員了嘛,”迪諾笑道,“不過,單論造型的話,你以前的樣子好像才和我們比較般配。”

    “你是說黑西裝?”琴酒挑眉,“我沒有帶來,只能以后買了。”

    迪諾點頭,笑容變得更大了:“我覺得你很適合西裝,但是圍裙也不錯。”

    還好只是普通的白圍裙,要是什么花邊款式的話,可能還有點好笑,而眼下這一身就很和諧。

    而且,琴酒看起來是真的很會做蛋糕。

    迪諾盯著男人拿著裱花袋的手想。

    在過去幾天的時間里,他見過這雙手拿著槍、刀、炸彈,還有各種可以拿來當武器的東西,琴酒對武器有偏愛,但又相當全能,那一切顯然都是經過無數(shù)次的練習才掌握的,他是個完美的殺戮機器,即便手中什么都沒有,也能輕易地結束人的性命。

    現(xiàn)在,這雙奪命手正以輕柔的力道描繪著花朵的形狀,熟練程度和他捏住人脖頸的姿態(tài)不相上下。

    難道組織還會培養(yǎng)人副業(yè)的嗎?在殺人之余兼職甜品師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我沒有副業(yè),”琴酒抬眼看向他,迪諾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不過組織里確實有人兼職廚師——我覺得他還不如直接去當廚師。”

    被琴酒這么討厭……迪諾莫名的覺得自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他不想提起會讓琴酒生氣的人,于是轉而問道:“那么,你是為了什么才去學做蛋糕的?”

    “為了殺人,”琴酒低下頭去繼續(xù)裱花,“目標是開甜品店的,我花了三個月時間——實在太麻煩了,所以之后都干脆直接殺了。”

    “不過,烘焙本身還不錯,”他繼續(xù)以隨意的語氣說道,“需要一定的掌控力,又沒那么麻煩,而且我有很多同事可以消耗成品,所以持續(xù)下來了。”

    聽前半段的時候,迪諾還在驚嘆于“三個月就能學成這樣嗎”,等到了后半截,他的神情已經不是單純的驚訝了:“等等,所以說,你的同事們都吃過——”

    “我倒是沒有那么多空閑時間,”琴酒直起身望向他,語帶笑意,“只是偶爾,主要是伏特加。”

    “那也不少了,”迪諾毫不掩飾自己的不爽,“伏特加,我知道,電話里的那位,他挺好的,但你的大多數(shù),前·同事,很不值得。”

    琴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打算為組織里的人伸冤,但這只是種消耗的手段而已,和炸彈是一個道理。”

    “你也沒法一個人吃掉這么大一塊蛋糕,它們會壞的,”他很自然地說道,“而且我先前在組織里并沒有生活得那么不愉快。”

    迪諾微微一怔,隨即點頭:“你說得對。”

    大概是琴酒和組織的“分手”太過慘烈,以至于他忘記了,對這個人來說,組織是個哪怕充滿了糟糕事物卻依舊值得他維護的地方,琴酒從來沒有試圖否認過這一點。

    還好讓他來加百羅涅了,迪諾幾乎是下意識地想,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理解他這種心情呢?

    “但是,”他同樣自然地微笑道,“我還是覺得,你在這里會更愉快的。”

    這個想法從來沒有改變過,而且迪諾本能地意識到,琴酒自己——

    “當然,”銀發(fā)男人放下手中的裱花袋,語氣很隨意,“你要嘗嘗嗎?”

    ——也會這么認為的。

    “現(xiàn)在就可以吃了嗎?”迪諾有些驚訝。

    “其實你剛來的時候就可以吃了,”琴酒失笑道,“我只是出于習慣裝飾一下,但其實并沒有必要,又不是要拿出去賣的。”

    這一“習慣”,就搞得這么精致了嗎……迪諾看向那個已經做好的蛋糕,雖然就像琴酒說的那樣,只是普通的奶油蛋糕而已,但被這樣的裝飾過后,看著都讓人有點不好意思破壞了。

    做出這個蛋糕的人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意識,琴酒拿起旁邊的蛋糕刀:“我給你切一塊?”

    “要不拿出去給大家看一看吧,”迪諾一臉沉思地盯著蛋糕,“他們應該已經等很久了。”

    “……如果你堅持的話,”琴酒有點無奈地說道,“但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展示的必要,切完再拿出去也是一樣的,我記得餐廳里有甜品的區(qū)域。”

    “唔,”迪諾也意識到這一點,不由陷入了更深的糾結,“也對,切好拿出去,混在所有甜品當中,也省得他們打起來……”

    琴酒的心情一時間非常微妙:“你真的覺得他們會打起來嗎?”

    他知道加百羅涅有些人對自己挺好奇的,但,說到底,這只不過是個奶油蛋糕而已。

    “你不知道他們都會為了什么事情打起來,”迪諾嘆氣,“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那你把它切了吧。”

    琴酒完全不明白迪諾的表情為何會如此堅毅。

    第52章 一些入職前的談話

    果然他切蛋糕也和切尸體一樣熟練。

    迪諾這樣想著, 不由深覺自己的腦回路已經被琴酒徹底地改變了,他以前可不會這么頻繁地想起尸體。

    廚師們已經開始陸續(xù)地往外送菜,甜點也要預備上桌, 弗雷德里克大概是看到琴酒開始切蛋糕, 走了過來。

    “你的技術挺好的嘛, ”老爺子的目光落在那個蛋糕上, “要不要來廚房干活?正好我們這缺甜點師。”

    “要是boss想的話,我不介意。”琴酒笑了笑, 隨意地回答。

    他把其中一塊蛋糕放到盤子里,從邊上拿出一個叉子插在上面, 遞給迪諾:“那么這個算是入職檢測了。”

    “……你的入職檢測早就做完了吧。”迪諾忍不住吐槽,隨后轉向廚師長, “別想了,F(xiàn)ederico, 我不會把Gin讓給你的。”

    被果斷拒絕了的廚師長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真要說的話, 弗雷德里克看著還挺樂呵的, 若是讓他的徒弟們看到, 也許會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廚師長笑瞇瞇地說道:“我來把這個拿出去吧,boss你們接著聊。”

    迪諾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無法確定,于是一邊看著琴酒把切好的蛋糕塊放進一個個盤子里, 插起一小塊放進嘴里:“唔, 你果然很會做蛋糕啊。”

    他對甜食并沒有什么研究, 只能說反正是很好吃的, 迪諾甚至覺得要是琴酒做的是更困難的品種,他應該也能完成得很好。

    琴酒把切好的蛋糕放進托盤交給弗雷德里克, 對迪諾點點頭:“你喜歡就好。”

    “我說過這不難,”他接著說,“你要是想,也可以試試。”

    迪諾眨了眨眼:“試試……做蛋糕?”

    “別的甜品也行。”琴酒開始收拾臺面,看他這么熟練地干活讓迪諾感到一陣恍惚。

    琴酒前幾天的行為模式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現(xiàn)在看他這么尋常的舉動,反而有些不習慣。

    真是難怪組織里的人對琴酒都是那種印象,他只是跟著見了幾天,就已經刻在腦子里了,組織那些人可是看了好幾年——但他們大概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琴酒吧,這么一想又覺得有點高興。

    迪諾并未在意自己為什么高興,他高興地挽起袖子:“做就算了,我來幫忙收拾吧!”

    琴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才往邊上讓開:“那你來洗碗。”

    “我不會把碗打破的——”迪諾這時候倒是敏銳起來了。

    琴酒神態(tài)自若:“抱歉,我只是對那個酒杯記憶深刻。”

    值得高興的是,迪諾果然沒有打碎什么東西。

    “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我又不是八歲。”迪諾一邊嘀咕,一邊繼續(xù)吃剛才沒吃完的蛋糕。

    他實在不想再出去被人圍觀,于是拉著琴酒一起在廚房吃飯,一屋子廚師迫于廚師長的威嚴,并不敢發(fā)揮他們同樣旺盛的好奇心,只能努力伸長耳朵偷聽。

    ……這個家族確實是誰都比boss有威嚴。

    也很正常,要是你的boss是個你不在就連洗碗都不行的人,你也很難不對他有過多的憐愛和過少的懼怕。

    琴酒這樣想著,點頭道:“確實,只是不能放你一個人而已。”

    他說得這么坦然,迪諾倒是不好反駁什么了——誰讓他已經明明白白地出過很多次岔子了。

    于是首領先生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你有什么愛好嗎,除了做甜點之外?”

    這話題轉換的可謂是非常生硬,不過琴酒還是很體貼地聊下去了:“烘焙也不能算是愛好吧……打發(fā)時間而已,畢竟不是隨時都能找到訓練場的,武器有時候也不能一直消耗。”

    相較之下,買點面粉之類的東西就要方便不少,需要的場地也小得多。

    迪諾有點無語:“這么說,你的愛好其實是……訓練?”

    “其實機會也不多,工作太忙了,”琴酒很自然地說了一半,看迪諾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徹底的無語,一時失笑,“你要問的話,我會說我喜歡工作的。”

    “你真的很嚇人。”迪諾含著甜點勺子說道。

    “要是不喜歡,我也不會干這么久,”琴酒知道他并不是認真在評判,繼續(xù)說道,“組織里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我喜歡的,如果暫時沒有工作或者想要休息,做點訓練也就過去了,實在沒事干我才會去搞烘焙。”

    迪諾收起那副無語的表情,認真地想了想,才說道:“我本來還在想,你這樣的人會做蛋糕,實在很離奇,但是你這么一說,又覺得好像沒什么了——可能和他們說的,教父會看圣經是一個道理吧。”

    “這誰知道呢,”琴酒隨意地說道,“如果當時去殺的是另外的人,可能現(xiàn)在我拿來打發(fā)時間的就是另一件事了。”

    迪諾腦海中閃過一些別的小技能——烹飪、繪畫,甚至是唱歌跳舞,想到最后他打了個冷戰(zhàn),真心地表示:“烘焙挺好的,至少你做的蛋糕很好吃。”

    這也是真心話,迪諾確實覺得這水平夠作為副業(yè)了。

    “但是,你的業(yè)余生活還是太匱乏了,”他繼續(xù)道,“加百羅涅可沒有那么多事情要你做,可以發(fā)展一點別的愛好嘛!”

    琴酒聳肩:“我覺得可以把那個訓練場利用起來,它設計得很好,有點荒廢了。”

    “而且,加百羅涅可能事情不多,但我還是得先了解一下意大利這邊的環(huán)境,”他非常自然地接著說道,“不會沒事做的。”

    迪諾:……

    作為首領,他終于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新部下是個卷王的事實。

    雖然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但實際地面對這一點總歸有點……讓人那難以承受。

    畢竟一直以來加百羅涅都是一個很“意大利”的家族,實在很難習慣這種內卷氛圍,也許這才會是加百羅涅和琴酒之間最大的分歧。

    “要是你喜歡的話……”迪諾心存不甘,說話也變得慢吞吞的。

    琴酒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笑著接話:“別擔心,只是愛好而已,不代表我會要求其他人和我一起。”

    他的上司一邊舔著叉子上的奶油,一邊聳了聳肩:“我不擔心這個,只是在想,要是你喜歡訓練的話,加百羅涅里,除了我之外,也沒有人能和你對練了呀。”

    “你要是這么喜歡,我可以再做。”琴酒說。

    迪諾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快把盤子里那點奶油給刮干凈了,連忙放下叉子:“咳,是很好吃啦,但是不用麻煩了——以后再說吧。”

    雖然這點勞動量應該累不著琴酒……但在這么一場忙碌之后,還讓人給自己做蛋糕,就算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迪諾此時還是感到了相當程度的歉意。

    琴酒的臉上倒是帶著笑意:“算不上麻煩,畢竟你以后是要和我對練的。”

    迪諾:“啊?”

    他什么時候答應的?

    “你剛才不是這個意思嗎?”琴酒理所當然地反問。

    我是這個意思嗎?迪諾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意識到:好像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他默然片刻,艱難地點頭:“好吧,只要我有空。”

    “您會有空的,”琴酒微笑著說,“畢竟加百羅涅沒有那么多事情。”

    迪諾沉默了幾秒鐘,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就說你加入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那么這才是真實的我,”琴酒饒有興致地回答,“您覺得怎么樣?”

    這一回,迪諾并沒有猶豫。

    “很好,”加百羅涅的首領篤定地點頭,高興地笑道,“我很高興能更多地了解你。”

    事實上,比起迪諾一見面就近乎坦然的態(tài)度,琴酒雖然沒有刻意地隱瞞什么,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組織的習性,只有在長期的相處當中,才會展現(xiàn)出自己的全部。

    而讓迪諾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對方展現(xiàn)出來的那些自我的部分,或許一開始會讓他有些不習慣,但最終都只是讓他更有興趣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遇見了一個愿意有話直說的里包恩一樣,甚至有點讓人感動。

    迪諾這略微有點不合邏輯的回答,和他那不知道為什么很熱切的眼神,顯然讓琴酒有點應對不能了,銀發(fā)男人愣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好。”

    ——和他面對來自首領的抱抱時儼然是一個反應。

    這個認知讓迪諾更高興了,都忘記了要陪卷王訓練的痛苦:“所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都可以告訴我,我知道你的適應力很強,但也可以生活得更好嘛。”

    聽他這么說,琴酒倒是真想起來一件事。

    他也就很直接地說了:“那么,我是不是應該搬去員工宿舍?”

    迪諾一怔:“你住得不舒服嗎?”

    “沒有,”琴酒立刻搖頭,“但我想不應該長期占著客房吧。”

    他這樣說的時候,已經多少預料到了什么,果然,迪諾一聽這話,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馬上回答:“沒事,客房也不止一間嘛,你就繼續(xù)住下去好了!”

    這個回答稱不上意外,琴酒點了點頭,他原本可能會就首領的入睡困難調侃兩句,但此時不知為何收住了,倒是迪諾繼續(xù)說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guī)闳ユ?zhèn)上逛一逛,然后晚上還有宴會呢!”

    羅馬里奧實在是很有先見之明,琴酒這樣想著,從善如流地點頭:“好。”

    雖然原因不同,但至少在縱容首領這方面,他倒是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第53章 采購

    有期盼的時候, 人一方面容易失眠,另一方面也很可能早醒,因此, 第二天一大早, 迪諾就興致勃勃地開出了他的那輛帝諾。

    這次他直接把車開到了院子里——在意識到全家族的人都已經陷入緋聞的熱潮中之后, 迪諾已然放棄了糾正部下們的錯誤觀念(個中原因他自己尚且沒有明確的認識), 干脆就讓這些人盡情的圍觀了。

    反正當初在日本的時候都已經被全世界直播過了,現(xiàn)在這完全是小事, 沒必要因為一點流言蜚語影響自己的生活。

    琴酒當然也不會在意那點緋聞,雖然如此, 當他看到那輛在陽光下鮮艷無比的紅色跑車,和站在車邊等待自己的迪諾, 以及——重點——一大堆看似只是走來走去,其實在反復圍觀和竊竊私語的加百羅涅成員, 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心累。

    和組織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都心累。

    迪諾倒是在非常高興地對他揮手, 金發(fā)在陽光下燦然地閃爍著, 比頭回開車出去的時候更高興了。

    這個人好像是真的很喜歡開車啊,在日本開了那么久還不夠嗎……

    琴酒這樣想著,一邊向首領的方向走過去,一邊以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我不記得這院子里有這么多事情要做。”

    “你讓讓他們吧, ”迪諾忍俊不禁地表示, “他們又不會修剪花園, 隨便亂碰的話會被安德里亞殺掉的。”

    可不就只能在這瞎逛了嗎。

    “真是有道理的回答。”琴酒短促地笑了聲, 打開副駕車門上車。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努力,”迪諾坐到駕駛座上, 啟動車子,“昨天晚上,好幾個廚師都在論壇里努力復原我們的對話。”

    迪諾昨晚心血來潮打開論壇,只掃了兩眼就沒敢看下去了,這些人要是在工作上也這么努力,那加百羅涅頭號卷王的頭銜說不定還不一定會屬于琴酒。

    這消息是琴酒不知道的,他聞言一默,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論壇,組織也有,伏特加建的。”

    組織的那些成員里,迪諾相對比較熟悉的就是伏特加了,聽到琴酒這么說,他頓時很感興趣:“哦?你的部下是個程序員嗎?”

    “算是吧,他這方面能力不錯,”琴酒點頭,“也會負責開車,而且伏特加在開車的時候喜歡聊這些……八卦。”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關于琴酒本人的,很好地鍛煉了琴酒面對緋聞的心態(tài)。

    “我懂,”迪諾更感興趣了,“開車的時候總想說點什么——我越來越覺得他會適合加百羅涅的。”

    “看得出來,”琴酒笑了笑,“你很喜歡他。”

    “不能這么說,”迪諾笑道,“這叫……愛屋及烏,對,是這個意思。”

    琴酒一怔,隨即微笑:“這個比喻倒是有點意思,組織一貫被比作烏鴉。”

    “啊,”迪諾倒是沒想那么多,此時恍然道,“是因為……烏丸蓮耶的名字嗎?”

    “你還真是懂很多語言,”琴酒這么說著,點了點頭,“差不多吧,他因此喜歡烏鴉,這是不是也算一種‘愛屋及烏’?”

    “有點太字面意思了吧——”迪諾說到一半,探出半邊身子和路上的某人打招呼,“埃琳娜,歡迎回來,別忘了今晚有酒會啊!”

    琴酒循聲望過去,一個看著二三十歲的女人站在路邊,微笑著對車子的方向揮手,腳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

    “埃琳娜剛從墨西哥回來,”迪諾說道,“沒想到能在路上見到她,她看起來還是這么美麗。”

    剛回來,那就難怪她看過來的眼神還帶著好奇了,琴酒理解地點頭:畢竟加百羅涅的其他人現(xiàn)在已經全陷入西萊爾的幻想世界了。

    雖然琴酒不怎么在乎緋聞,但這不代表他沒長耳朵,更何況那些人壓根沒打算隱瞞——與當事人的縱容也不無關系。

    他這樣想著,轉向迪諾,同為當事人的首領先生完全是無知無覺的樣子,在和部下打過招呼之后,他正在興致勃勃地左右張望。

    車子的速度不快,倒不會有什么安全問題,以這樣的時速開跑車多少有點浪費,但迪諾不管看多少次他的加百羅涅,大概都不會膩吧。

    琴酒望著他,臉上也不由地浮現(xiàn)出微笑:“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你應該不是只打算帶我兜風吧?”

    “哦,當然不,”迪諾立刻笑著轉過臉來,“咱們去商場買點東西!”

    這座鎮(zhèn)上的商場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商場,比起城市里常見的高大建筑,更接近于街道布局,但各種店面齊全,該有的都有。

    這樣的正常小鎮(zhèn)商場,迎來一個開著法拉利的主顧,如果那不是加百羅涅的首領,大家恐怕會相當惶恐。

    不過既然來的是迪諾,那所有人就都很愉快了。

    迪諾的豪車停在街邊看著也沒什么違和感,他下了車,很高興地與眾人交談,于是沒過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他們是來給琴酒買手機(琴酒沒想到他還惦記著)和衣服的,手機倒是沒有什么,連款式都不需要選,就和之前被摔爛了的那個一個樣子(迪諾終于心滿意足地加上了號碼),花時間的是衣服。

    據(jù)迪諾所說,加百羅涅的成員們的西裝都來自同一家店,講究點的會買定制的,隨意些的就買成衣,而以迪諾的想法,他當然是要給琴酒定制的。

    琴酒試圖拒絕(他認為自己這衣服穿不了幾次),但最終還是(不出所料的)接受了來自首領的好意。

    于是他在迪諾的圍觀下嘗試了幾種風格的西裝,每次一穿上,迪諾便發(fā)出真誠的贊美,并試圖付錢,富豪之風展露無遺。

    “雖然我知道你不缺這點錢,”在第五次要求迪諾“等等”之后,琴酒無奈地說,“但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西裝,難道以后我會需要出席很多正式場合嗎?”

    迪諾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毫不心虛地點頭:“說不定呢!”

    “我想這有點夸張了,”琴酒決定無視首領的意見,他轉向一旁的店主,“兩套就行了,幫我量尺寸吧。”

    那位笑瞇瞇的老婦人聽從了實際使用者的意見,而迪諾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小聲嘀咕:“那我之后要多買幾件。”

    從西裝店出來之后,迪諾決定踐行自己的決定——超額踐行。

    不是“多買幾件”,而是單純的“多買”。

    從結果上來看,琴酒一度以為自己進入了某種奇怪的平行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他可能不是殺手,而是……商場派出來的托?

    而迪諾就是那個人傻錢多的富二代。

    ——人傻錢多這個部分好像沒啥問題。

    總之,迪諾拿出了掃蕩商場的架勢,積極地挑選著目之所及的一切商品,從衣物到食品,從電子產品到報刊雜志,甚至差點買了只寵物回去。

    他倒是不擔心拿不回去,反正離得近,加百羅涅的人和這里都很熟,迪諾只管付錢,之后自然有人送貨上門,因此迪諾的購物風格相當豪放,大有把能看到的東西都買一份的架勢,尤其是在服裝店里,更是力圖彌補沒能在西裝上花出去的錢。

    琴酒看他買得這么愉快,體貼地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安靜,但終于還是沒能過維持到最后。

    “按理說我不該管您花錢的事情,但您該不會打算把這些東西都給我吧?”他回望兩人走過的街道,一眼看去都是迪諾撒出去的錢。

    “當然,”迪諾毫不猶豫地說,“就當是……你的入職禮物,這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我想并非如此,”琴酒有些無語,“一般來說沒有人會給下屬送這么多入職禮物的。”

    “沒關系,你不是一般人嘛,”迪諾樂觀地表示,“我也不是,我不缺這點錢。”

    這話還挺……無法反駁的,琴酒默然片刻,才說道:“我不介意你送我東西,boss,但如果這是因為你的補償心理,那就沒有必要了。”

    迪諾一下子卡住了,他轉過頭去看琴酒的臉,銀發(fā)男人有點困惑地回望,像是不知道自己的發(fā)言有什么問題。

    “你反應還真快,”加百羅涅的首領嘆了口氣,“我確實是想到,你來得太匆忙了,完全是一無所有。”

    迪諾是在他們回到加百羅涅之后才意識到這一點的——先前的一切發(fā)生得過于快速的后果是,琴酒并不是正常(或一般而言的非正常)跳槽,他在離開組織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后路,也來不及帶走任何東西,這個男人比最初前來“求學”的時候還要只身一人。

    作為首領,迪諾當然想要給他提供些需要的東西,這就是他選擇來商場的原因。

    可能就像琴酒說的那樣,他依然覺得這其中有自己的責任,所以下意識地想要“補償”,但話又說回來,這并沒有什么問題嘛!

    “我?guī)е业臉專@就夠了,”琴酒笑了笑,語氣平和,“在組織里的時候我也沒什么私產。”

    迪諾有點驚訝:“什么,組織不給錢的嗎?”

    怎么會有這種越了解就越糟糕的組織啊!

    “不完全是,”琴酒從首領的眼神中讀出了他的想法,一時間有些無奈,“我沒私產只是因為不需要,組織會提供我需要的一切。”

    這話起到了很好的反效果,迪諾原本只是下意識地想要送點什么,現(xiàn)在幾乎都要開始心疼和歉疚了:這不就代表,琴酒是真的一無所有地來了加百羅涅嘛!

    琴酒看他的表情,感覺自己已經沒法解釋清楚了,他嘆了口氣,放棄了為組織辯解的無意義行為:“而且,在我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純粹且自愿的,你從來不欠我任何東西,Dino。”

    第54章 適當?shù)哪ズ?br />
    “我不覺得……”迪諾一句話脫口而出, 又戛然止住,在短暫的思考之后,他改換了措辭, “可我確實覺得自己在這上面做得不夠好, 不是說之前的部分, 那個我們已經談得很清楚了, 問題在于……我早知道你是在什么情況下來到這里的,這一切其實根本不應該拖到現(xiàn)在。”

    這大概也是補償心理的一種吧, 在迪諾看來,如果他希望每個加百羅涅的成員都像是自己的家人, 那就不應該事到臨頭才意識到家人其實在這里一無所有。

    說到底,他是加百羅涅的首領, 每個成員都是他的責任,琴酒作為其中一個比較特殊的個體, 至少在他融入到這里的環(huán)境之前,迪諾認為自己是應該要為他考慮更多的。

    好吧, 也是時候談談這個了。琴酒想。

    作為顯性和隱性的控制狂, 他們遲早要說清楚關于雙方權責的事情, 從環(huán)境上來說,這個普通的開放式商場也許不會談論這一切最好的地方,但這里是加百羅涅,那么在哪里談論大概都一樣。

    于是琴酒以一種隨意而平淡的語調說道:“我不想談論你對下屬的過度保護問題, boss, 因為我顯然也已經變成了對你過度保護的一員。”

    迪諾為此露出了一絲微笑, 而琴酒接著說:“但這已經不是過保護的問題了, 我能照顧好自己,畢竟我不是那個把自己手燙到的人。”

    迪諾:……好, 童話故事之后是這個了啊?

    “那只是不小心……”他頑強地為自己申辯了一句,“但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

    “我總是會熟悉起來的,”琴酒接著說,“而且我說了,我不介意……很感謝你送我東西,但這不應該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boss,所有人都會告訴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里包恩除外。”

    迪諾輕笑道:“里包恩只是對我的要求比較高。”

    琴酒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么說,但在這件事上,里包恩也確實不再是最大的問題。

    他都沒指望之前那幾句話能有用,畢竟眾所周知琴酒并不是個很擅長用語言說服別人的人。

    不過特也沒打算完全說服迪諾,在日本的時候,迪諾因為情況的特殊性對琴酒作了很深的讓步,現(xiàn)在回到加百羅涅,輪到琴酒作出自己的讓步,他一向愿意當個體貼的下屬,只需要一點額外的空間。

    “最后,如果你堅持要這么想,那也沒有關系,我知道這很難改變,”他望著迪諾的眼睛,以篤定的語氣說道,“但是,我說過我不會有事的,這不僅是指我不會死。”

    迎著那雙仿佛閃爍著輝光的琥珀色眼睛,琴酒露出細微的笑意:“在這件事上,你已經相信過我一次,那么就繼續(xù)相信下去吧,Dino。”

    迪諾大概永遠也不可能意識到,他其實并不需要照顧所有的家族成員,那么,至少他應該接受,自己并不需要如此操心“這一個”——他已經這么做過了,而且結果很好。

    迪諾怔怔地看了面前的人一會兒,才輕聲說:“你今天好像叫了很多次我的名字。”

    琴酒沒有因為他這有些偏離話題的發(fā)言而驚訝,反而笑容加深了:“大概是因為……我在嘗試和你身為boss之外的部分對話。”

    “說得我好像有人格分裂一樣,”迪諾撇了撇嘴,然后嘆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猜……這也是我們磨合的一部分。”

    “是我們相處的一部分。”琴酒很自然地說。

    “但我還是要送你東西,”迪諾堅決地表示,“別的不說,你不覺得你的衣服太單調了嗎?其實之前我就想問了,組織難道不給你們置裝費的?浪費了你這樣的好身材啊!”

    “我在組織的時候不需要,”琴酒聳肩,“這里也不會有那么多需求的,你自己都沒那么多衣服。”

    對打扮自己也稱不上熱衷的迪諾臉上閃過一瞬的心虛:“這又不是一回事,我的衣服很夠用啊,而且這是給你的入職禮物——我是說,正常的禮物,不是什么補償。”

    “如果說這個的話……”琴酒想了想,“里包恩已經送了我一輛車,作為入職禮物來說很足夠了。”

    迪諾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那輛保時捷還停在他的車庫里,他之前并沒能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此時聽琴酒一說,頓覺老師真的是什么都跑在自己前面。

    然后迪諾突然理直氣壯起來了:“就是啊,里包恩還送了你車呢,我這再買一百件衣服也抵不上車價啊!”

    琴酒萬萬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無語地按了按眉心:“我不是說……算了。”

    他放棄地表示:“別太多就行,會裝不下。”

    迪諾一怔:“什么?”

    “裝不下,”琴酒解釋,“房間太小了。”

    那畢竟是客房,拿兒童房改裝的,地方確實不大,迪諾回憶起先前在琴酒屋里甚至沒有地方坐下的場景,一時語塞。

    “好吧,是你說我不必操心太多的,那么我也不會因為你的房間小就給你換房間,”他哼哼道,“繼續(xù)住著吧。”

    琴酒微笑道:“我的榮幸。”

    這趟購物之旅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才終于結束,迪諾不得不退掉了一些東西,但還是滿意足地定好了一堆足以塞滿琴酒衣柜的衣服,如此一來,這次行程的初始目標算是圓滿完成。

    迪諾帶著琴酒去了一家自己兒時常去的飯館吃了午飯,然后二人踏上回程。

    午后的城鎮(zhèn)依然很安靜,路上也沒什么車,這就讓人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間,迪諾開了一會兒車之后,有點遲疑地開口了。

    “如果說,你認為我操心太多了的話,那么,”他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加百羅涅的其他人……嗯,他們對我總是很包容。”

    他會想到這個實在并不讓人意外,迪諾通常不是會患得患失的人,但一旦牽扯到加百羅涅,他就不是通常的他了,很明顯琴酒的發(fā)言讓他想得有點多。

    “我也很包容的,boss,”琴酒毫不心虛地說,“只是我們一直在責任的安排上有點分歧,很顯然,其他人和你沒有這種分歧。”

    “這樣啊,”迪諾想了想,“所以你認為我不需要改變?”

    “這才是我加入加百羅涅的第……”琴酒算了一下,“八天,要是你因為我而改變了一貫的風格,我會被同事們殺死的,第一個動手的就是羅馬里奧。”

    這話讓迪諾笑出聲來了:“我很肯定他不會的,羅馬里奧很喜歡你。”

    琴酒挑了挑眉,把一句“他只是愛屋及烏”吞下去了。

    “剛才沒能給你答復,”迪諾繼續(xù)說著,語氣平穩(wěn)起來,“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你確實有著和加百羅涅的大家不一樣的習慣,這也不是什么需要改變的部分,我們之前都配合得很好,以后也會的。”

    “不過,”他輕快地說,“不管怎么說,你依然是我的責任,在這一點上我可不會搞特殊。”

    “當然,”琴酒的語氣也很輕松,“你對我來說也一樣,我很確信,對加百羅涅的所有人來說,你也是大家的責任,這是共存的,所以別擔心,我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互相適應而已。”

    迪諾隱約覺得這話還有點其他的含義,但他心情正好,也就完全沒多想,而是笑道:“那我們回去見安翠歐吧!”

    安翠歐沒有遇水的時候,就只是一只小小的,看起來完全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的海龜。

    它在屬于自己的空間里安靜地待著,在迪諾把它拿起來之后,伸著四條腿在空中艱難地滑動,怎么看都只是只無辜的小動物。

    “我好久沒有帶安翠歐出門了,”迪諾逗弄著安翠歐說道,“畢竟它遇到水就會變大,一不小心就會變得很麻煩。”

    琴酒怎么也看不出這小家伙有這樣的潛力,但迪諾說的話他還是信的,聞言問道:“它需要多少水?”

    “基本上……”迪諾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有多少就會變得多大……吧,我十二歲的時候它第一次變大是在海里,那時候大概是極限了?反正我是覺得它和那艘船都差不多大了。”

    真不愧是超能的造物,完全不講能量守恒啊。琴酒低頭去看這只海龜,在心里嘀咕著。

    迪諾見他這樣,大概是誤會了什么,笑著把安翠歐遞過來:“你想要摸摸它嗎?”

    乍然被一只海龜懟到眼前,琴酒下意識地往后一讓,然后一邊驚訝于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動手,一邊伸出手,讓迪諾把安翠歐放在自己掌心。

    觸感也完全就是海龜?shù)挠|感,甚至還帶著一點潮濕的錯覺,大約是從空中到了“平地”上,安翠歐在亂動一會兒之后安靜了下來。

    這小家伙停在琴酒手上,仰起頭來看他,又把頭縮回殼里,一時沒了什么反應。

    “它很喜歡你啊!”迪諾在邊上說道。

    琴酒:?

    他完全沒法從海龜?shù)姆磻锟闯鍪裁聪膊幌矚g的,這不完全就是累了嗎?

    但迪諾這么說了,他也沒有反駁的意圖,只是說道:“確實看不出來……能變得那么大。”

    “嗯……你想帶它去海邊看看嗎?”迪諾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也好就沒見安翠歐變大了!”

    根本就是你想去吧……琴酒無奈道:“不是說今晚有宴會嗎?別給羅馬里奧添麻煩了。”

    第55章 宴會

    羅馬里奧其實不覺得麻煩。

    舉辦宴會確實是需要操心的, 但這樣的內部酒會還不足以難住羅馬里奧,最重要的是,迪諾和琴酒開車出去了, 而他不需要跟著, 這實在讓羅馬里奧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放松。

    在迪諾繼承加百羅涅之后, 基本上他每次外出, 羅馬里奧都會跟隨迪諾在身邊,這一方面是他確實對這位自己看著長大的首領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照, 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不跟著不行。

    有些時候羅馬里奧實在沒空,迪諾就會選擇帶上其他成員, 但次數(shù)并不多,畢竟迪諾外出的時候也不都是那種安全的談判場合, 若是發(fā)生什么意外的戰(zhàn)斗,跟著的人沒點能力, 還真無法做到隨時隨地給迪諾上buff。

    因此,作為加百羅涅里除了迪諾之外的最強者, 羅馬里奧自然地承擔了在戰(zhàn)斗中跟隨迪諾的任務, 而作為加百羅涅的二把手, 當?shù)现Z出去進行一些外交工作的時候,羅馬里奧依然必須隨行,這就導致了加百羅涅的一二把手幾乎形影不離,有時候確實不太方便。

    而現(xiàn)在羅馬里奧意識到, 他們終于有另一個選擇了。

    琴酒的能力夠強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是迪諾也足夠信任他的能力, 無論是里包恩的教導, 還是之前的日本之行都加深了這一點,當羅馬里奧在意大利遠遠地注意著日本的動向時, 雖然難免會有些擔心迪諾的安全,但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欣慰的情緒。

    也是因此,準備宴會的他完全沒有因為首領拋下這一切,出去給新成員采購用品而感到麻煩,反而心情不錯。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迪諾到底沒有真的帶安翠歐去海邊。

    宴會在傍晚準時開始。

    加百羅涅的內部宴會,自然沒有什么正式和嚴肅的氛圍,大家甚至幾乎都沒有穿正裝,只是稍加打扮,和日常作出一點區(qū)別,成員們來得也是三三兩兩,到場之后紛紛聚在一起組成小團隊,或是享用美食,或是談天說地,總之,除卻不同于往常的裝飾和更為豐富的食品之外,整個場所日常用餐時并無太大的區(qū)別。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宴會本就是在餐廳舉辦的,羅馬里奧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鎮(zhèn)上那個更大的宴會廳,比起正式感,還是親切感更重要一點。

    這自然也是迪諾想要的,雖然這場宴會是借著給琴酒接風的名義舉辦的,但他除卻一開始在迪諾的催促下和眾人打了個招呼之外,就一直沒什么特別活躍的舉動,倒是迪諾開始高興地在場子里走來走去,興致勃勃地和每個人搭話——加百羅涅先生在這種場合里倒是足夠精力充沛。

    看到迪諾終于擺脫了那種對新成員的過度責任感,琴酒也很放松,并且格外能享受眼下的一切——雖然他并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所謂的享受更多的也只是在一旁看著而已。

    當然,琴酒再怎么不活躍,也是這場宴會的主角,這位殺手先生剛來的時候倒是非常嚇人,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尤其是昨天見到他為boss做蛋糕之后,加百羅涅的成員們對他的興趣早就壓倒了恐懼,因此沒過多久,在西萊爾開了個頭之后,大家紛紛端著酒杯上前,開始圍著琴酒喝酒聊天。

    很快,加百羅涅的眾人見識到了“酒廠”的威力。

    一開始,大家只是覺得琴酒好像正如首領所說的,看著不好惹,但脾氣其實很好,除了比較沉默寡言之外,一切應對都很得體,而且喝酒非常爽快,只要有人邀請,不管什么酒都照喝不誤,以至于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像是在欺負新來的。

    不過,隨著一輪又一輪的飲酒時間過去,一個又一個自認為海量的“豪杰”倒下,眾人逐漸意識到,琴酒這個人,他是真的,物理意義上的,千杯不醉啊!

    事實上,琴酒是個很懂得克制的人,他經常抽煙,但并不會過度,同樣,雖然他喜歡喝酒,但從來沒有喝醉過,他之所以對一切飲酒的邀約都來者不拒,完全是因為根本沒有到臨界點上,連微醺的感覺都沒有,那當然不需要拒絕。

    但很顯然,并不是每個人都像琴酒一樣懂得克制,尤其是在加百羅涅這種隨意的環(huán)境里,一開始大家只是來找新成員聊天的,但在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琴酒竟然已經喝倒好幾個人之后,事情的性質就有點改變了。

    簡單來說,大家都很好奇他還能喝多少。

    于是,當加百羅涅的一部分人在宴會上享受著美食美酒和音樂(羅馬里奧拒絕讓西萊爾在宴會上演奏自己的單曲)的時候,在會上的某個角落里,另一些人在進行著一種毫無意義的,但反正很有趣的較勁。

    琴酒對這種情況心知肚明,但在此時此地,他不打算掃興。

    當然,大家都是文明人,肯定不能拿著酒瓶對吹,所以這場1vN的奇怪比試進行得很慢,也算不上激烈,總之,當?shù)现Z結束了他漫長的全場環(huán)游,轉回來尋找琴酒的時候,才只有區(qū)區(qū)不到十個人因為不勝酒力退下戰(zhàn)場。

    ——主要還是因為各種酒混著喝,醉得太快。

    迪諾走近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有點詭異,但又非常和諧的場景,琴酒坐在桌邊的高腳凳上,左右分別坐著一個人,身后還站著幾個(在等待上場的),要不是當事人氣場過于強大,就有點美式霸凌的風味了。

    當然,作為標準的意大利人,又是在自己的家族里,迪諾肯定是想不到什么美式霸凌的,他只覺得琴酒如此迅速地和家族成員們打成一片,真是可喜可賀。

    首領先生在聊過一圈之后也已經有了點醉意,他沒多想,直接走到琴酒身邊,插進他與另一個人的座位中間,高興地說道:“怎么樣,Gin?我們的宴會不錯吧?”

    正一邊喝酒,一邊悠閑地聽身邊人說話的琴酒當然早就注意到了迪諾的出現(xiàn),對他的插入也不感到驚訝,他微微一笑,對著迪諾舉杯:“酒很好。”

    其他幾個喝得半醉的家族成員則被嚇了一跳,而后紛紛譴責迪諾的“插隊”:“Boss,我們正在排隊呢,你不能亂來啊!”

    迪諾震驚:“什么,排隊?你已經成為景點了嗎?”

    琴酒有點無奈地笑了笑:“沒那回事,他們只是……等著喝酒。”

    迪諾一時茫然,轉頭看聲稱正在排隊的幾人,見大家紛紛一本正經地點頭,不由更茫然了。

    這時,坐在琴酒另一邊的那個男人大概是終于醉得不行了,開始往椅子下滑,琴酒頭也不回地伸手拽了他一把,男人坐直了,然后扶著桌子慢慢地站起來:“我出去……透透風,下一個……”

    他一眼看到了迪諾,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啊,boss你來了,坐,坐……”

    “呃,喬瓦尼,你……”迪諾擔憂地看著他,但喬瓦尼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走掉了——走到一半的時候菲利普上前扶住了他,迪諾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大概是因為喬瓦尼臨走的時候把座位給了他,那些“排隊”的成員們并沒有搶那個座位,迪諾得以坐到琴酒身邊——明明是個很普通的事情,這樣一來,不知道為什么竟有些感動。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迪諾小聲問琴酒。

    “大概是……他們想知道我能喝多少吧。”琴酒聳了聳肩。

    和加百羅涅的所有人一樣,他今天也穿得很隨意,長發(fā)隨意地束著,與在組織是的形象是越來越偏離了,雖然喝了一大堆酒,但完全沒有上臉,一點也不像是在和人拼酒(對琴酒來說,可能確實不是),倒仿佛是剛走進宴會廳坐下,唯一能體現(xiàn)出與往常稍有不同的,大概是那雙總是過分銳利的眼睛現(xiàn)在顯出了幾分柔和的色彩。

    但這大概并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

    迪諾有點恍惚地晃了晃腦袋,不好說是因為懷疑自己聽錯了,還是看錯了,他猶豫地問:“那你喝了多少?”

    琴酒一時還真算不過來,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大概……十個人?”

    要讓他算喝下去的酒量,實在是強人所難了,琴酒從來記不住這種東西。

    迪諾又呆愣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圍觀的其他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boss,你要是不喝的話,就把位置讓出來呀!”

    坐在琴酒另一邊的那位剛剛被迪諾擠開的成員也湊了過來,把一杯酒放到迪諾手邊,又給琴酒加滿了酒:“就是,喝!”

    琴酒毫不在意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在和那人(好像是奧羅拉,迪諾感覺自己有點眼花)碰杯之后,又一飲而盡,迪諾呆呆地看著他,琴酒轉過頭來望見他的眼神,目光落到那杯酒上:“要我?guī)湍愫葐幔俊?br />
    迪諾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詭異的歡呼聲,這讓他下意識地紅了臉:“不用,我就是……一般不喝這么快而已。”

    說真的,宴會上喝酒一般都是邊聊邊喝的吧,哪有這種風格的。

    雖然這樣腹誹著,但加百羅涅的首領還是端起酒杯,頑強地一飲而盡。

    “你想慢點喝也……”琴酒話說了一半,就見迪諾放下酒杯,雙眼已經有點發(fā)直,臉上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紅色占滿了。

    沒人說這真的是拼酒啊……在組織里見慣了各種酒鬼,因而非常放縱同事們喝酒熱情的琴酒扶了扶額,在迪諾差點把酒杯摔了之前搶下酒杯放到桌上。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他下意識地在場地里尋找羅馬里奧,“就先回……”

    琴酒的話語頓住了。

    首領先生撲上來抱住了他。

    第56章 貼貼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二個擁抱, 和第一個完全不同。

    如果說第一個擁抱是短暫而克制的,那么這一個——無疑熱烈得過分。

    若非琴酒的反應夠快,在迪諾撲上來的瞬間便伸手拉住了桌子, 那么他們兩個無疑都會因為迪諾撲過來的沖擊力而撞到后面的第三個人, 或者更進一步地摔到地上。

    饒是如此, 他還是晃了晃才穩(wěn)住身形, 足見得迪諾這一下是真的很沒輕沒重。

    這點沖擊力當然無法對琴酒造成什么傷害,但即便如此, 他還是被迪諾這出乎意料的行為給驚到了,未能做出更多的反應, 甚至在幾秒鐘的時間里就只是僵直地愣住了。

    迪諾一時間也沒有什么更多的舉動,只是用力地擁抱著他, 琴酒感到一股香氣撲面而來,那是他非常熟悉的氣味——這是哪來的天(傻)才(X), 竟然給迪諾倒了一整杯的純琴酒,而迪諾這個酒量平平的家伙竟然做到了一口悶?

    琴酒腦子里閃過這樣一句疑問, 但又很快被迫回到了眼前的情形中, 迪諾抱他抱得非常用力, 可能是因為實在沒有什么除了琴酒本人之外的支撐物,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迪諾很努力地往他身上貼近,雙手攬著他的脖頸, 整個人都快要掛在他身上了。

    但也許是醉得沒什么力氣, 他又在往下滑, 于是繼續(xù)努力, 搞得原本還算穩(wěn)固的狀態(tài)又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琴酒:……?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另一只手扶住迪諾的腰,后者得到這一點支撐, 立刻貼得更近了,差不多已經坐到琴酒腿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都能感覺到對方身體上酒精激發(fā)出來的熱度,那股子酒香味也變得更為濃烈起來。

    被這般“投懷送抱”,琴酒卻一點都沒有升起旖旎心思,甚至也來不及因這樣的過分親近感覺到任何不適,說到底,就算迪諾比他矮一點,也是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現(xiàn)在趴在琴酒身上和他玩這種“疊疊樂”,要不是琴酒力氣夠大,核心力量也足夠穩(wěn)固,光靠加百羅涅這個纖細的、重心不穩(wěn)的高腳凳,他們兩個都得摔到地上去。

    而眼下雖然是沒有摔下去,但琴酒一時間也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他總不能把懷里的boss給掀下去……但是被這樣抱著,他甚至連挪動都很困難,就跟別說做出什么別的反應了。

    琴酒這邊前所未有的茫然,而伴隨著迪諾這一舉動,他們周圍的環(huán)境也一時間安靜下來了。

    從迪諾喝下那杯酒,再到他撲進琴酒懷里,其實只過去了短短的幾十秒時間而已,圍在他們身邊的加百羅涅成員們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首領就已經醉醺醺地掛在了新同事的身上,原本正在勸酒的大家一時都停下了起哄,熱鬧的環(huán)境驟然安靜,頓時顯得有點詭異。

    好在立刻就有一個聲音闖進來——“我又拿了兩箱子啤酒過來……咦這是怎么了?”

    西萊爾·盧卡搬著兩個和他身形相比過于龐大的箱子走過來,作為一個瘦弱的醫(yī)生,他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但身高畢竟不足,兩個箱子完美地擋住了一部分視野,從后面只能看到琴酒的頭頂,直到把箱子放下,他才見到被琴酒擋住了的自家boss。

    “哎呀,”醫(yī)生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Boss喝醉了?”

    被這么一打岔,方才凝滯的狀態(tài)立時松散了,氣氛重新變得輕松起來,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話,不小心給迪諾倒了一整杯琴酒的那位“罪魁禍首”也開始打哈哈:“哈哈是啊,boss的酒量還是沒有什么進步啊。”

    要不是迪諾又開始試圖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琴酒多少要瞪這家伙一眼,不過眼下多虧迪諾不再強行緊貼著他,讓琴酒得以擺脫那只糟糕的高腳凳,扶著桌子站起來了——這下他的腰總算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了,但不幸的是,迪諾還掛在他身上,因為身高的差距,正把臉埋在他肩膀上哼哼。

    “Boss很喜歡你嘛,”西萊爾笑瞇瞇地說,“雖然他醉酒之后會比較粘人,但也不是每次都會這樣——上次好像還是羅馬里奧把他抱回去的。”

    “是啊是啊,”圍著他們的一堆人紛紛接話,就是沒有一個人試圖幫助他們的新同事——加百羅涅的同事情誼在此時出現(xiàn)史低,“那好像還是boss剛成年的時候,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敢讓他喝醉了。”

    “那次真是太艱難了,根本沒法阻止boss,我都懷疑他打算清點我們全體成員。”

    “而且boss本來就很強,我們還躲不過。”

    “扯也扯不開……只能等他自己松手。”

    “但是這次運氣就很好,還好他一下就看上Gin了。”

    “你們不覺得這次boss安靜多了嗎,都沒有亂動。”

    “確實,而且Gin看著能抱boss一整天,完全沒有問題,比我們強多了。”

    在眾位醉鬼和半醉鬼的七嘴八舌和胡言亂語當中,琴酒大概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總而言之,酒精會賦予迪諾很強的皮膚饑渴癥狀,這并非他頭次發(fā)病,而且上次似乎還要更嚴重一點。

    既然如此,那么他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行為也——琴酒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自己把首領扔出去的欲望,扣住迪諾的腰把人固定住,然后對西萊爾說道:“告訴羅馬里奧一聲,我送boss回臥室了。”

    “沒問題,他大概在廚房吧,”西萊爾樂呵呵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你放心,我會告訴他是因為boss喝醉了的。”

    琴酒完全懶得管這聽起來就不怎么靠譜的承諾,他注意到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而且這些人全都只是興致盎然地圍觀,沒有一個人試圖過來幫忙,有也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實在不想再浪費時間,干脆換了個姿勢。

    猛然從貼貼變成了公主抱的姿態(tài),讓迪諾有一瞬間的清醒,更準確地說,是從完全的迷糊變成了部分的迷糊,他的胳膊還環(huán)抱著琴酒的脖子,上半身也依然靠在他胸前,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huán)境,只是睜大眼睛望著對方的側臉:“Gin……?”

    琴酒正抱著他往外走,聞言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你好香啊……”迪諾小聲嘀咕。

    琴酒的嘴角抽了抽,一時間很慶幸西萊爾不在邊上,他知道迪諾根本沒清醒,所以也不打算和他對話,而是自顧自說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哦。”迪諾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他呆了一會兒,然后雙臂用力,又開始往琴酒身上貼:“冷……”

    他們已經出了宴會廳,驟然走進夜晚的冷空氣里,確實會有些寒意,但琴酒總覺得迪諾的行為并不單純是因為覺得冷。

    至少如果只是單純的冷,應該沒必要玩他的頭發(fā),這頭發(fā)再長也不可能蓋在身上保暖啊。

    不過和醉鬼計較是毫無意義的,既然迪諾沒有用力扯,琴酒也就懶得管他,只是應了一聲繼續(xù)往主館走去。

    “但是你好辣啊……”迪諾又小聲嘀咕,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當然了,琴酒心想,你又不是很會喝酒,純飲琴酒當然會覺得辣,就這還能喝下去一整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不說話,迪諾自己也能繼續(xù)說下去,只是說出來的話難免前言不搭后語:“我好像有點困了……明天要不要去看看……我喝醉了嗎?”

    “很顯然。”琴酒決定等電梯,于是把迪諾放下,后者剛一落地,又立刻自動自覺地趴在他身上了。

    “我覺得還好……”他雖然反應遲鈍,但仿佛也還是有在聽,腦袋靠在琴酒肩上,語句迷迷糊糊的,“我很久……沒有喝醉過了,我不是很喜歡喝酒的。”

    “嗯。”琴酒單手環(huán)住迪諾的腰,用力向上提,把自家boss拎進電梯又放下,“看得出來。”

    “但我很……喜歡你。”迪諾繼續(xù)說。

    琴酒挑了挑眉,一時間也不是很確定他依然是在說“琴酒”,還是已經說到了自己本人,但他深知不能和醉鬼較真的真理,只是配合地點了點頭:“好。”

    而迪諾沒有再說什么,仿佛是已經睡著了。

    回到三樓之后,琴酒才發(fā)現(xiàn)這次迪諾倒是記得關門了,主臥根本進不去,好在他對這種事情也算有了充分的經驗(充分得都有點奇怪了),于是熟門熟路地把首領帶回了自己房間。

    迪諾是真的睡著了,變得非常乖巧,并沒有再掙扎,而琴酒既然完全沒有照顧醉鬼的經驗,也就沒有勉強自己,只是幫人把外套和鞋脫了,然后便把迪諾放上床,蓋上被子。

    躺到床上之后,迪諾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后就沒什么反應了,他喝酒上臉,整張臉都泛著紅,在燈光下顯得很柔軟。

    說了那些怪話,自己倒是睡得舒服,不管明早醒來的時候會怎么頭痛,至少這一晚大概能睡個好覺。

    琴酒凝視他片刻,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給迪諾留了一盞床頭燈,轉身走出房間。

    出門的瞬間,琴酒神情微動,隨即回身關上房門,看向一旁,眉目微斂:“您回來了,老師。”

    里包恩像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跳到走廊燈的頂上,摘下自己的禮帽晃了晃:“Ciao~”

    第57章 真相

    “你們相處得很好啊。”環(huán)境幽暗的走廊里, 一大一小的兩位殺手先生相對而立,里包恩微笑著說道。

    琴酒沒有反駁,點頭道:“加百羅涅很好。”

    “那么迪諾呢?”里包恩問, “迪諾怎么樣?”

    “他是個優(yōu)秀的首領。”琴酒果斷地回答。

    里包恩點點頭, 卻沒有說話, 依然看著琴酒, 仿佛還在等待進一步的答復。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琴酒再次開口:“當然, 也是個……偏執(zhí)狂。”

    把自己和部下如此徹底的捆綁在一起與一個優(yōu)秀的首領所要做的相距甚遠,只有真正的偏執(zhí)狂才干得出這樣的事情, 他把自己置于徹底的危險之中,對任何一個團體而言這都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但世上沒有人能夠永遠正確, 迪諾所堅持的東西,也未嘗不是沒有意義的。

    里包恩的笑容加深了:“聽起來你對我的大徒弟已經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

    大徒弟?琴酒挑眉:“看來迪諾確實要有一位師弟了?”

    “我很快就要去日本了, ”里包恩玩著自己的帽子說道,“過段時間, 你們可以來看看。”

    好吧, 又是日本, 看來自己和日本的緣分還沒盡,迪諾聽到這話大概會很高興吧,他不僅早就想要一個師弟,而且對上次的日本之行明顯感到意猶未盡。

    里包恩沒再繼續(xù)關于小徒弟的話題, 而是微笑道:“既然你已經認識了迪諾, 那么大概也知道, 為什么我會選擇你了。”

    琴酒一時默然。

    他清楚里包恩所謂的“認識”, 肯定不是指的單純字面義,而是更深入的“了解”, 迪諾并不是個會隱藏自身的人,所以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足夠他了解對方了。

    因此他也大概能明白里包恩的意思,雖然連琴酒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會對加百羅涅適應得這么快。

    畢竟從組織到加百羅涅,完全是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

    琴酒一直知道烏丸蓮耶并不是個完美的首領,他很有能力,也很會看人,甚至還挺懂得變通的,他可以說有很多優(yōu)點,但很糟糕的一點是,他太過在意自己的個人安危了。

    當一個組織內幾乎所有人都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首領是誰的時候,這個組織是沒有凝聚力的,因為首領從來不是一個符號,也不只是一個決策者,他必須是組織的象征,這是琴酒在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他當初就沒有想過要改變?yōu)跬枭徱南敕ǎ拖袼缃褚矎膩頉]想過改變迪諾一樣,琴酒很清楚,對他們這類人來說,很多東西光知道是沒有用的,那已經完全變成某種執(zhí)念了。

    所以他很適應迪諾,因為他有豐富的面對偏執(zhí)狂的經驗。

    你不能改變偏執(zhí)狂,但你可以改變自己,所以在組織里的時候,琴酒留了長發(fā),選擇固定的裝束甚至固定的車,他滿世界跑,把自己的形象烙印在每一個組織成員的心上——如果你的首領不愿意成為組織的象征,那你只好自己頂上。

    這并不是個適合琴酒的工作,他是個殺手,太過兇厲,煞氣逼人,他硬是把組織的畫風(準確來說是表面畫風)搞成了殺手集團的樣子,但是這也沒有辦法,首領不愿意露面,貝爾摩德和朗姆是兩個煩人的神秘主義者,除了琴酒自己也沒人能干這事了。

    ——也不難預料他的離開會給組織帶來多大的麻煩。

    迪諾則是完全相反那種首領,他是加百羅涅的象征和化身,他的家族也對他投以相似的信任與愛,這可比組織的關系正常多了,唯一的問題是,迪諾過于把家族置于自己的安危之上,為此下意識地選擇了最危險的表達方式。

    所以,同是偏執(zhí)狂,對迪諾必須采用另一種方法,這一點羅馬里奧做得就很好,當你的首領明明很強卻過分偏執(zhí)于下屬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不要離開他的視線,適時地鼓勵他,恰當?shù)卣疹櫵屠蠇屪拥墓ぷ鞑畈欢唷?br />
    不過還有能做得更好的地方,那就是變得足夠強,以至于你的首領沒有操心你的余地。

    這也是琴酒一直試圖告訴迪諾的,從目前的情況上來看,效果還可以。

    他確信自己能在加百羅涅生活得很好,也是因此,琴酒才會對里包恩的先見之明感到驚訝,因為在此之前里包恩甚至沒見過他……卻竟然會預料到他能夠適合迪諾,適合加百羅涅。

    在琴酒沉默期間,里包恩并未出聲,嬰兒殺手只是漫不經心地玩著帽子,直到琴酒開口提問:“是您選擇了我嗎?”

    里包恩露出很愉快的笑:“組織的boss向我尋求一些幫助,他愿意為此付出能提供的任何東西。”

    琴酒沒有問所謂的“幫助”是什么,其實當知道彭格列將會誕生新的教父之時,他就已經明白烏丸蓮耶在著急什么了——彭格列的換屆影響是巨大的,而組織的狀態(tài)根本經不起那樣的震蕩,再加上年齡的增長,他必須利用一切可以用上的資源,去達成自己的目標。

    里包恩繼續(xù)說道:“我原本想要拒絕他,我對財富和權力沒有興趣,他的研究倒是有點意思,但還沒有什么有用的成果。不過,我注意到了你。”

    “他猶豫過,”里包恩笑著說,“但組織里實在沒有什么別的我能看上的東西,所以他答應了。”

    看樣子確實是賣了個好價錢。琴酒心想。

    “當時彭格列已經在和我接觸,所以我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加百羅涅,”這個時候,里包恩的語氣變得平和了很多,顯得真誠起來,“而迪諾這個小子,雖然已經成長得很好,但還是有一些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打算解決這個問題。”

    “問題沒法解決,就只能填補。”琴酒接話。

    里包恩點頭笑道:“我知道你擅長這個。”

    這位老師還真是把他給摸透了……琴酒心中一嘆,倒也并不是很意外:“感謝您告訴我這些。”

    “你更應該感謝我讓你遇見了迪諾。”里包恩調侃道。

    對他這樣明確的暗示,琴酒既沒有急著否認,也沒有承認的意思,他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也許我最需要感謝的是,想必您能讓我今晚不至于無處落腳——畢竟我的boss占了我的床。”

    第二次在琴酒的床上醒來,迪諾已經麻了。

    不僅是精神上的麻了,還有物理上的——宿醉帶來的頭痛讓他整個人都麻了。

    迪諾是那種醉了之后就不太記得事的類型,所以他伴隨著頭痛躺在琴酒的床上想了很久,也只記得那一杯又香又辣的琴酒,再要往后去想,就只剩下一點模糊的熱源。

    但迪諾好歹記得羅馬里奧說過的,自己醉酒之后并不是很好對付,再加上又一次在琴酒的床上醒來,他不能不懷疑自己是否再次壓榨了下屬。

    還有點好奇這次《海的女兒》到底讀完了沒有。

    不管怎么說,一回生二回熟,雖然頭痛欲裂,但這一次迪諾并未像上次那樣抓狂,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隨后堅強地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去宴會的那套衣服,褲子都沒脫,外套倒是放在一邊的床頭柜上。

    看樣子是真的又麻煩琴酒了,要是羅馬里奧送自己回來,多少會換上睡衣——不對,要是羅馬里奧,他是知道自己房間密碼的。

    迪諾感覺自己的腦子越發(fā)不好使了,一時猶豫著要不要再睡一會,但宿醉的昏沉感又讓他覺得還是先起來清醒一下比較好。

    就在猶豫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隨后琴酒懷里抱著里包恩走了進來。

    嗯?什么?琴酒懷里抱著……里包恩?

    迪諾呆呆地看著琴酒,臉上顯出一種深切的迷茫,一時間懷疑自己其實還沒醒,不然怎么會看到琴酒抱著里包恩?

    “早上好,boss。”抱著里包恩的琴酒開口了。

    幻覺會這樣說話嗎?迪諾一邊迷惑地想著,一邊呆呆地點頭。

    “笨蛋!”里包恩從琴酒胳膊上起跳,輕而易舉地踢中了迪諾的腦袋,“你那是什么表情?還沒清醒嗎!”

    “痛!”頭痛又加上一層,倒是真把迪諾搞清醒了,他也沒在意老師的暴力行為,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里包恩,你回來了?”

    徒弟這副傻樣讓里包恩都有點無語了,他又跳回到琴酒肩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迪諾:“快點起來,我要最后驗收一次你的學習成果。”

    迪諾怔了怔,才勉強理解里包恩話語里的意思,頓時苦著臉道:“能換個時間嗎?我現(xiàn)在還頭疼呢……”

    “又不是我讓你喝醉的,”里包恩冷哼一聲,“Gin喝得比你還多,不是好好的嗎?”

    這能是一回事嗎……迪諾無語地想:琴酒這人根本不會喝醉的吧。

    但他見里包恩這個態(tài)度,心知無法可想,于是乖乖地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直到已經站在床邊,開始穿外套,迪諾才突然間反應過來:“等……最后一次?”

    見他終于反應過來,里包恩輕哼道:“你也到出師的時候了,我明天就要去教你心心念念的師弟。”

    “明天……”迪諾又呆了呆,完全沒想到事情發(fā)生得這么突然。

    事實上,要不是為了等迪諾從日本回來,里包恩幾天前就要出發(fā)了,但此時他當然不會告訴迪諾這件事,只是冷笑一聲:“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別擔心,boss,”琴酒則體貼地表示,“我會協(xié)助您的。”

    第58章 八卦

    “所以, ”迪諾神情空洞地說道,“你的‘協(xié)助’就是和我對戰(zhàn)嗎?”

    “當然,”琴酒又把武器檢查了一遍, 對他微笑道, “唯有優(yōu)秀的對手才能幫助您展現(xiàn)出自己的實力, 我很榮幸。”

    這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 但迪諾覺得他只是想要和自己打架而已。

    前天琴酒說可以一起訓練的時候,迪諾雖然是被迫應了, 但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

    他都來不及為里包恩將要離開產生什么情緒, 光顧著應對這場“出師考核”了。

    “別聊天了,Dino, ”里包恩站在高處,語氣中的愉悅毫不掩飾, “開始吧。”

    這場所謂的出師考核,事實上當然并不是真的要考察什么東西, 里包恩教導迪諾這么長時間, 對這個弟子的了解已經非常充分了, 用不著再花時間在這上面。

    他自己不會承認,但這確實只是場別樣的告別。

    琴酒對此心知肚明,他沒有打攪這對師徒太久,在和迪諾的戰(zhàn)斗結束之后, 就把空間留給鬼畜教師(和他的倒霉蛋徒弟), 自己回了主館。

    這場戰(zhàn)斗的強度不高, 他沒受什么傷, 因而也不打算去醫(yī)療室接受醫(yī)生的治療和調侃,吃飯之后便徑直上到二樓。

    雖然已經在加百羅涅入職了, 但琴酒還沒有自己的辦公場所,他直接去了迪諾的辦公室。

    羅馬里奧在那里等他。

    “Gin,昨晚……麻煩你了。”二把手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還好,”想到昨晚,琴酒的神情也有些古怪,“也不算很麻煩。”

    給八卦群眾提供了更多素材倒是真的,但回頭想想,也可以說見識到了迪諾的另一面吧……還挺可愛的。

    “不過也多虧你在,”羅馬里奧笑了笑,“我沒想到boss會喝醉,他上次醉酒可是鬧得相當麻煩。”

    這一點琴酒從當時圍觀群眾的議論中能猜到一二,相較之下,昨晚迪諾的表現(xiàn)幾乎算得上是乖巧了,琴酒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自己的功勞。

    “也許只是前幾天讓他累到了。”他猜測道。

    羅馬里奧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談論這件事情,轉而道:“我按照boss的意思,整理了一些加百羅涅內部的資料,內容有點多,你可以慢慢看。”

    他一邊說,一邊對辦公桌上的一疊文件示意,然后又遞給琴酒一個平板:“這里面主要是同盟家族的資料,你大概了解一下就行。”

    琴酒點頭:“好。”

    “Boss的想法是,你現(xiàn)在暫時和他用一個辦公室就行,以后如果有需要再安排新的,”羅馬里奧接著說道,“不過我是希望你留在這的,從對面沖過來幫boss處理事情還挺……考驗反應力的。”

    要是之前聽羅馬里奧這么說,琴酒大概會覺得很難理解,但經歷過日本之行,他已經完全明白,就算羅馬里奧的辦公室就在對面,他也確實沒法阻止獨自一人在辦公室里的boss的作死行為。

    ——以及這真的是很深刻的信任,責任非常重大。

    作為一個剛加入加百羅涅還沒有十天的新人,琴酒覺得自己應該要表示一下決心,然而想到自家boss那些傷害性不大的小問題,他又覺得這決心表得很沒有必要。

    所以最后琴酒只是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里包恩想要帶boss出去一趟,您要跟去嗎?”

    送走羅馬里奧之后,琴酒開始看那些文件。

    內容并不復雜,就是稍微有點多,琴酒上次看這么多文件的時候,還是剛當上組織高層,被安排了殺手工作的時候——畢竟去殺人總得認識人,所以他背了好幾天的組織名單。

    眼下倒是沒那么急,他可以慢慢看,就是人物關系更復雜一點,除了加百羅涅內部人員之外,還有很多其他意大利家族的成員。

    但看著還挺有意思的,比起組織所有人的風格都往一個方向靠,意大利這些人可謂是五花八門,還夾帶著各種超能力體系,看著比小說都有意思。

    琴酒從加百羅涅內部的資料看起,很有耐心地翻閱著,他肯定是不可能做到像迪諾那樣記住每一個人了,但總要大致留下印象。

    一段時間之后,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琴酒放下手中的資料看向門口,門外的人沒得到回音,依然試圖打開房門——于是探頭進來的紅發(fā)女人和琴酒對視片刻,露出了一個有些尷尬的微笑:“Gin?Boss在嗎?”

    “他和里包恩出去了,”琴酒解釋道,“應該會在晚飯前回來的。”

    “哦,”女人走進屋,在短暫的尷尬之后神情自然起來,“我想要跟他匯報一下出差的結果來著,我昨天剛回來,總不能在宴會上匯報。”

    琴酒還記得這個女人——畢竟昨天剛見過,雖然只是車上掃了一眼。

    比起在街上的風塵仆仆,現(xiàn)在的埃琳娜已經休養(yǎng)得很有精神,她是個身材高挑,眉眼鋒銳,看著就很有氣勢的女人,光看外貌,就讓人覺得確實是可以獨自去墨西哥那種地方出差的人。

    琴酒這樣想著,禮貌地點頭:“你要是打算匯報的話,可以等迪諾回來。”

    “也行。”埃琳娜想了想,沒有反對,她正打算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卻又停下腳步,目光落到了垂眸繼續(xù)看文件的琴酒身上。

    “話說,Gin,正好在這看到你,”琴酒一抬頭,發(fā)現(xiàn)方才還很干練的女人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種很熟悉的笑容,埃琳娜走到辦公桌前,微微湊近他,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和boss的事……是真的嗎?”

    加百羅涅的人似乎都有種自來熟的特質,雖然昨天才是琴酒第一次聽到埃琳娜的名字,但她似乎已經對他很了解了一樣,問得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只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琴酒面無表情地問:“什么事?”

    “還能是什么事,”埃琳娜擺了擺手,“你們到底在一起了沒有啊?”

    這回琴酒答得很干脆:“沒有。”

    “啊,我就說那幫人在忽悠我,”埃琳娜倒是一點沒有質疑,只是有些不爽的樣子,“他們都說你們去日本已經是在度蜜月了!”

    “我想,”琴酒也沒想到話能傳成這樣,聞言無奈道,“應該沒有這種形式的蜜月。”

    “我也覺得,”埃琳娜贊同地點頭,就在琴酒覺得這人似乎腦回路還比較正常的時候,她又一臉笑容地湊上來了,“那么,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在一起啊?”

    琴酒一時無語:“……我們沒有打算在一起。”

    “這叫什么話!”埃琳娜震驚道,“你喜歡boss,boss也喜歡你,你們?yōu)槭裁床辉谝黄穑看蛩阃媸裁磁皯傩∮螒騿幔俊?br />
    她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琴酒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么東西:“這個說法……是哪來的?”

    “看出來的呀,”埃琳娜理直氣壯地說道,“昨天晚上……”

    “他喝醉了。”琴酒打斷道。

    “但boss上次喝醉的時候可沒有這么執(zhí)著,”埃琳娜站直了身體,雙手環(huán)抱,語氣很肯定,“而且,他喝醉了,你呢?”

    琴酒沉默了。

    埃琳娜得意地笑了笑,繼續(xù)道:“話說回來,你也不用對此這么排斥嘛,我知道你們日本人比較內斂,但這可是在意大利,我們一向開放。”

    “我不是……”琴酒頓了頓,轉而道,“迪諾也是意大利人。”

    “唔,我確實不知道boss在想什么……”埃琳娜摸著下巴承認,“他從小就是個奇怪的小孩。”

    琴酒挑眉,正打算說什么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一臉疲憊的迪諾走進來:“誰奇怪了,不要在Gin面前說我的壞話啊。”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埃琳娜撇了撇嘴,“我來找你匯報出差結果,但你不在,所以才和Gin聊了幾句。”

    “哦,墨西哥那事啊,那個不著急,”迪諾擺手道,“明天再說吧,我要休息一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一副累得不行的樣子,也不知道里包恩到底帶他去做了什么。

    埃琳娜倒是不在意,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迪諾,又看了眼琴酒,點頭道:“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不管怎么說,我的成果足以讓他們請幾頓飯了。”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奇怪,但迪諾累得發(fā)呆,并未注意到,琴酒則絲毫不想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只點了點頭。

    于是埃琳娜高興地去敲晚飯了,琴酒低下頭繼續(xù)看資料,迪諾攤在沙發(fā)上恢復了一段時間,才抬起頭問道:“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琴酒抬眼看向他,在短暫的思考后,坦率地回答:“她問我們?yōu)槭裁催沒有在一起。”

    迪諾頓時一驚:“哈?”

    “不是,她怎么也這樣了……”他小聲嘀咕,“真就都在……呃,你是怎么說的?”

    “我說我們沒打算在一起。”琴酒回答。

    “唔,就是嘛,”迪諾點頭,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點失落,“唉,埃琳娜就這性格,她也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琴酒笑了笑,“這么想的不止是她吧?”

    迪諾微妙地沉默了一會兒,才無奈地說道:“大概是我的錯,要是一開始就說明的話可能會好點的。”

    但現(xiàn)在已經愈演愈烈了,據(jù)迪諾所知,對此感到好奇的人群似乎早就不再局限于加百羅涅內部。

    “沒用的,”琴酒倒是很了解的樣子,“刻意壓迫只會加大他們的熱情。”

    “而且,”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迪諾,“你是不是……也有點樂在其中?”

    第59章 真心

    “啊?”迪諾有點茫然地看著坐在辦公桌后的男人——這個角度是背光, 因而不太看得清琴酒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也?”

    不得不說,雖然頭腦因疲憊而比平常更加遲鈍, 但迪諾還是精準地抓住了重點, 他沒有問琴酒為什么覺得自己樂在其中, 而是去確認對方的想法, 這大概也是一種在面對沖擊話題時本能的回應小技巧。

    而琴酒對此的回答非常坦率,他點頭道:“我以前沒想過這件事, 但現(xiàn)在看來其實還不錯,當然, 不是說緋聞,是說……我們, 我們目前的關系。”

    琴酒必須承認,埃琳娜的發(fā)言還是促使他產生了一些思考的。

    作為一個對情感并不敏銳, 或者說壓根沒有在意過感情問題的人,琴酒雖然一直知道那些緋聞的存在, 但直到有個人直接問到他臉上, 他才真的回過頭去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就意識到, 埃琳娜說得沒錯,當?shù)现Z在宴會上撲過來的時候,琴酒雖然驚訝,但完全沒有覺得厭惡。

    甚至, 如果他誠實的話, 到后來其實有點享受。

    另一方面, 對這場與迪諾之間的緋聞, 琴酒也并不覺得有多麻煩,還少見的覺得有些趣味。

    他倒是沒有想到更進一步的情況上去, 以琴酒的情商,很難做到清晰地認知自己對迪諾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感——很奇怪不知道為什么其他人反而很肯定,因而琴酒只是單純的確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并不討厭當下兩人間的這種相處,也希望它能夠繼續(xù)下去,對于這一點,琴酒完全沒打算隱瞞,而且,他本能地覺得迪諾也會有類似的想法。

    相較之下,作為一個情商相對正常的人,面對這樣坦然而明確的陳述,迪諾難免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撼,以至于半天都沒有回話。

    和琴酒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們之間的互動和了解確實已經夠多了,迪諾自己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時不時流淌的曖昧空氣。

    他也意識到,在面對部下們的調侃時,自己已然無法像當初那樣僅以否認和縱容的心態(tài)看待——確實,他們遲早會面對這個事情的。

    但是,眼下的情形依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因為,嗯……作為一個骨子里還是很浪漫的意大利人,在迪諾的潛意識里,事情不應該發(fā)生在這個時刻,在辦公室里,從在看文件的琴酒口中隨意地吐露出來,不是說非得有什么鮮花美景浪漫告白之類的……但這是不是有點太隨便了?

    等等,迪諾又恍惚地想:為什么我直接就想到這個地步了?

    琴酒確實是那樣未加思索地出口了,因為那并不是一個告白,那只是種……坦誠的自我交代,并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意圖,顯然對方還沒想那么多。

    但也許是見多了部下們對此的熱衷吧,迪諾的思維跳躍得實在有些太快了——這樣想來大概是西萊爾的錯。

    迪諾甩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許久沒有得到回音,似乎給了琴酒一些錯誤的信號,他再次開口了:“如果你覺得不適的話……”

    “不!”迪諾打斷他,語氣很利落,“沒那回事,我確實也覺得……挺好的。”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知道這并不是什么告白,但他還是感覺到了種微妙的羞澀情緒。

    聽聞此言,琴酒露出愉快的笑:“那就好。”

    然后,他仿佛覺得話題已經結束了,低下頭開始繼續(xù)看文件。

    迪諾:?

    他看著琴酒呆滯了幾秒鐘,沒忍住咬了咬牙。

    好家伙,這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吧?雖然迪諾也不覺得這是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可是他這邊甚至都已經想到告白去了(雖然有被影響的因素),對方卻好像真的只是在談論相處方式一樣,還是讓人很生氣啊。

    大概是這股怨念的情緒太明顯了,琴酒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怎么了?”

    他確實是覺得話題已經結束了,知道雙方都很享受目前的關系,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緋聞而受到影響,琴酒就覺得足夠了,他根本就沒想那么多。

    因此當然不知道迪諾在生什么氣。

    好在迪諾的情緒來得快,散得也很快,看琴酒這樣,他頓時又覺得好笑起來——一直以來琴酒在他心里基本上是個什么都會,而且思慮特別周全的形象,發(fā)現(xiàn)他也有不擅長,甚至可以說是想都沒想的事情,反倒有種驚喜的感覺。

    于是也不由地升起了一點調侃的心思來。

    “你就沒想過……”迪諾盯著琴酒的臉笑著問道,“那些故事也是可以成真的?”

    琴酒確實更茫然了,望過來的眼神怔了怔,隨即陷入一種空茫的狀態(tài)——他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自己的調侃卻被認真對待,讓迪諾瞬時啞然:這個人,好像是真的不擅長感情的事哎,他之前那些直擊胸口的曖昧舉動難道都是憑本能做出來的嗎。

    迪諾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驚嘆還是該笑,實際上他更有種奇異的歡悅感,像是在說……很多東西毫無技巧,全憑真心。

    他頓時沒了調侃的心思,擺手道:“我不是想要質問你啦,現(xiàn)在這樣……”

    “如果你想的話。”與此同時,琴酒望向他說道。

    結束了思考的銀發(fā)男人神情又恢復了那種坦然和鎮(zhèn)定,語氣平穩(wěn)無波,以至于迪諾花了好幾秒鐘才明白對方說了什么。

    調戲對方但被直球打回來的沖擊使得加百羅涅首領一時間失聲了,迪諾瞪大眼睛看了琴酒一會兒,決定收回對方不擅長感情事務的評價。

    有點,太超過了。

    迪諾低下頭,慢慢地用手捂住臉,試圖掩蓋自己漲紅的臉色,但他現(xiàn)在連耳朵都紅了,這份努力顯然完全失敗。

    琴酒望著他,心中有種新奇的感覺,迪諾向來是很直率的性格,看到他這個樣子,確實是非常獨特的體驗。

    明明一開始提議的人是他吧……這個反應,倒像是猝不及防一樣。

    “事先聲明,”迪諾捂著臉,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并不是我不想……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現(xiàn)在有點太……匆忙了,我們也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認清自己的想法……”

    他感覺自己說得語無倫次,但琴酒仿佛是聽懂了,迪諾聽到對方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你在說其他事情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那能是一回事嗎!”迪諾不捂臉了,抬頭瞪他。

    作為一個情商不怎么樣的人,琴酒確實很難體會這種不同之處,但他早就習慣了對迪諾的體貼,此時也只是微笑道:“好,我會認真去想的。”

    其實他覺得自己剛才就很認真了——雖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但琴酒確實是在思考之后才得出結論的,他從來沒考慮過要和任何人交往,但迪諾這樣一提,琴酒思考之下竟也很自然地認為,和迪諾交往或許是個不錯的選項。

    琴酒也沒有料到自己能接受得這么順滑,但他對自己一向誠實,也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值得糾結的事情,在骨子里,琴酒就比迪諾有更多的“想要就去做”的黑手黨氣質。

    但既然迪諾覺得還需要時間,那他也會很有耐心。

    反正比加百羅涅其他人耐心多了。

    迪諾再次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他曾經非常喜歡琴酒這種有話直說的風格,也很享受對方對自己那種細微的包容之情,但現(xiàn)在充分體驗到了其中的可怕之處。

    要是琴酒反問他,迪諾還能更進一步地解釋一二(雖然他很懷疑自己能否說得清楚),但對方如此坦然地接受了,反而使他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甚至有種微妙的愧疚感,畢竟這個話題是自己先開啟的,但自己卻在逃避。

    嗯?不對,這其實不是我開的頭啊。

    迪諾決定把鍋甩給埃琳娜,要不是她和琴酒談起緋聞的話題,琴酒就不會認真思考他們的關系,那話題也不會走到這里,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進退兩難的。

    可惡,要不干脆讓她再去一趟墨西哥……甩完鍋的迪諾開始胡思亂想。

    琴酒看著迪諾一言不發(fā)地坐著,表情變來變去,覺得有些好笑:“你不用那么在意,Dino。”

    他終于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來,走向迪諾所在的沙發(fā),在迪諾身旁坐下。

    “你知道,我不是你這樣情感特別豐沛的人,”琴酒轉過頭來看著迪諾,神情平和,“我說能接受,就是單純的能接受而已,并不是說必須有什么變化——現(xiàn)在也很好,所以,你完全不需要作出什么回應或者給出什么理由。”

    迪諾那滿是糾結,還帶著點咬牙切齒的神情慢慢變得松弛下來了,眸中的愧疚之色卻更重了些:“我……”

    “不必因為那些緋聞而覺得你對我有什么責任,”琴酒接著說,神色認真,語氣也很坦然,“當然也沒必要因為它們而逃避,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順其自然也很好,因為我總是對你開放的。”

    迪諾在一瞬間甚至屏住了呼吸,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聽到比近似告白的話語更震撼的發(fā)言。

    而琴酒竟然還說自己的感情不夠豐沛……他要是感情豐沛起來,該有多可怕啊?

    “更何況,”注意到面前人內心的驚濤駭浪,琴酒輕笑道,“我也不想讓那些人這么快如愿,是吧?”

    迪諾怔怔地望著他,琴酒有雙過于銳利的眼睛,即使是在笑的時候,也遠遠稱不上柔和,但這雙眼睛是如此的專注,仿佛能直映進他內心深處。

    被那樣注視著的男人緩緩地露出由衷的微笑:“是啊。”

    畢竟他們遲早會如愿的。

    第60章 貼貼2.0

    迪諾確信, 自己只是稍微需要一點時間,或許還有一個恰當?shù)臅r機。

    琴酒已經把事情做到了十成,在這種情形下, 就算是直男也會為之動搖的, 更何況迪諾早就已經搖擺成這樣了。

    他沒有一口答應, 完全是因為某些本能還促使著他追求著一些形式上的東西。

    比如一個比眼下的環(huán)境更好的告白場所, 一個開啟新的感情生活的更好契機,還有一些心理上的準備。

    琴酒給了他追求這些的充分可能, 也讓他確信,哪怕什么都不改變, 接下來的生活依然會很讓人愉快,于是迪諾可以放任自己稍加任性。

    ——而且他也確實不想讓那幫八卦分子那么快活。

    反正沒多少影響, 拖一拖也沒什么,他先前和西萊爾說得那么斬釘截鐵, 要是這么快就變卦,恐怕會被醫(yī)生大肆嘲笑, 怎么想都很虧……

    琴酒適時地開口打斷了迪諾越飄越遠的思緒:“不說這個了, 沒想到會占用你這么多時間, 今天的考核怎么樣?”

    迪諾得承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沖擊實在太大了,以至于他現(xiàn)在恍惚覺得和里包恩的最后一課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聽琴酒這么問, 甚至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不過說到這個, 確實成功讓他從飄忽的狀態(tài)中緩和過來了, 迪諾的神色平靜下來, 然后隨意地聳了聳肩:“差點被搞死啊。”

    他雖然這么說,但眉目間卻都是懷念之色:“不過也很有收獲, 雖然早就知道,但我其實一直對里包恩要離開這件事沒有什么實感,今天算是……很好的告別了吧。”

    “他已經走了?”琴酒在他身邊坐下,轉過頭問道。

    “嗯,”迪諾點頭,笑容有點恍惚,“哎呀,要不是你剛剛……我現(xiàn)在大概會傷感得多吧。”

    “我得申明,并不是為了安慰你才說起這個的,”琴酒微笑道,“剛好提到而已。”

    “我知道,”迪諾回以笑容,“但……你的存在本身就很重要了。”

    “話說回來,”他望著身邊的男人,“我昨天喝醉了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雖然我記不清了,但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雖然琴酒表現(xiàn)得很正常,但今天遇到的其他成員都是一副奇怪的樣子,讓迪諾有種不祥的預感。

    琴酒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迪諾覺得更不對勁了:“呃,我沒怎么喝醉過,不過醉了之后都不怎么記事,所以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總之,如果我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話語戛然而止,迪諾被琴酒拉進懷里,完全地陷在對方的懷抱當中,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他完全忘記自己想說什么了,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毫無意義的感嘆詞:天吶……

    這是什么情況?

    “你覺得這算是奇怪的事嗎?”琴酒帶著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迪諾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么,好半天才從喉嚨里發(fā)出一個音來:“……啊?”

    “你昨天一直……這樣。”他這副傻眼的表現(xiàn)讓琴酒覺得更好笑了,也許是因為在親密關系這方面他自己從來沒有追上迪諾過,就顯得此時的場景頗為珍貴——雖然事實上還是迪諾先來的。

    是這樣嗎?迪諾完全想不起來了,他只覺得比起之前那個擁抱,現(xiàn)在的這個有點太不一樣了,明明并沒有什么更親密的舉動,但怎么就讓人這么……

    難道是因為剛討論過那些事情嗎?可是這明明……琴酒進化得是不是太快了一點——等等。

    “昨天晚上?”迪諾從琴酒懷里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喝醉了,”琴酒對他微笑,看著倒是心平氣和的樣子,“不肯放手,我把你抱回房里的。”

    迪諾:……

    他覺得昨晚肯定沒那么順利。

    “大概所有在宴會里的人都看到了,”琴酒的表情像是這一切都很正常,“就算沒看到,之后也應該聽說了,我想就是因為這樣,埃琳娜才會……那么問我。”

    ……所以罪魁禍首還是我自己嗎。

    迪諾的眼神虛化了,他脫力地倒進琴酒懷里,隱隱覺得這觸感確實有些熟悉——好怪的感覺,我到底錯過了什么。

    “奧羅拉……”他喃喃著昨晚給自己倒酒的部下名字,“我要派她去管訓練場。”

    琴酒低低地笑了兩聲:“確實是個不容易的職位。”在他來了之后。

    他沒有松開攬著迪諾的手,明明先前是個對親密接觸完全不適應的人,現(xiàn)在卻仿佛已經習慣了,想到這也是自己的功勞,迪諾能感覺到微妙的喜悅之情混雜著遺憾不斷涌現(xiàn)出來。

    這就是我喝醉了之后做的事嗎……他在心里嘀咕:真是可惜了。

    要是清醒的話,就能見到琴酒當時的表情了吧,結果現(xiàn)在他進化得這么快,反而是自己被嚇了一跳,喝酒果然誤事。

    他這樣胡思亂想著,又被抱得實在很舒服,一整天的辛苦“工作”與巨大的情緒波動之后的疲憊感涌上來,差點又在琴酒懷里睡著了,后者感覺到自家boss逐漸平緩的呼吸,不由失笑:“怎么,你想今天再來一次?”

    聽到這話,迪諾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但沒有完全清醒,他恍恍惚惚地從部下懷里退出來,打著哈欠:“不行,現(xiàn)在外面都是人……”

    雖然已經被圍觀過一次了,但醉酒狀態(tài)和清醒時還是不太一樣,迪諾不在意被傳什么八卦,但還是非常在乎自己身為首領的形象的——到底還剩下多少形象真不好說。

    琴酒倒是非常體貼,他伸手幫迪諾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領,還順手理順了他的頭發(fā):“那你去睡覺吧,我再看會兒資料。”

    迪諾下意識地點頭,有點呆滯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報出一串數(shù)字。

    琴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疑惑道:“嗯?”

    迪諾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說道:“我的臥室密碼,別忘了。”

    “我早就想換指紋鎖了,但一直忘記,”他喃喃地說,聲音低得像在自語,“要是以后換了,就把你的指紋也錄進去。”

    對此,琴酒卡殼了好一會兒,最終也只吐出一個字:“……好。”

    “我也有你的房間鑰匙,”迪諾又說,“因為那里原來是我住的,門鎖沒換過……嗯,總之很公平。”

    他露出了愉快的笑,站起身來:“我回去休息了,你別看得太晚,記得吃晚飯。”

    “好,”琴酒點頭,“……晚安。”

    迪諾笑著對他擺了擺手,然后離開了辦公室。

    琴酒目視著辦公室的門開啟又關閉,然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間屬于首領的屋子又只剩下了琴酒一個人,他坐在沙發(fā)上,以看不出任何內心活動的姿態(tài)默然地沉思了好一陣子,才起身走回辦公桌后。

    說是要看資料,但當真的面對桌上看了一半的資料時,他只是將之前看過的文件一一收好,然后坐上那把屬于迪諾椅子。

    羅馬里奧說明天就能給琴酒在這里添一套新桌椅,但今天還是只能借用一下首領的辦公用具。

    琴酒望著眼前的辦公桌,再次嘆了口氣。

    這可真是……不愧是醉了就往人身上撲的首領大人。

    先前看迪諾的反應那么大,他還在想,或許今天提起這個話題,確實有點太突然了,但現(xiàn)在看來,就像面對其他事情的時候一樣,迪諾看著總是一驚一乍的,其實接受和適應起來比誰都快,根本不需要擔心。

    那琴酒自己也沒什么好操心的,他完全能保證自己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也確實享受著他們如今的狀態(tài)——雖然迪諾時不時的給他來這么一下,實在有點刺激,但考慮到自己明顯也在刺激對方,這大概也是種……合適的相處模式吧。

    至于這種模式什么時候需要改變,琴酒樂于聽從對方的決定,如果迪諾想要維持現(xiàn)狀,他也很愿意一起等待,說不定之后會有更多的意外之喜呢。

    家族里那些熱衷此事的成員在很長時間內都會有事可做的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琴酒唇邊泛起一絲舒緩的笑,拿起放在一邊的文件繼續(xù)看了起來。

    而迪諾倒在自己床上,意料之中的并沒能在第一時間入睡。

    可惡……加百羅涅先生在翻了好幾個身之后,把頭埋進枕頭里:還是太超過了,琴酒到底是怎么回事,說不擅長情感上的事情,難道是忽悠我玩的嗎?

    他總覺得身上還殘留著對方的氣息——在今早的戰(zhàn)斗之后,琴酒應該并沒有換過衣服,所以身上的硝煙味還未散去,但在辦公室里待了一下午,又難免染上一些屋子里香薰的氣味。

    明明都只是一點很淺的氣息,卻格外的清晰。

    倒不如說是琴酒這個人的存在太清晰了。

    在他們初見的時候……不,甚至是前天,當?shù)现Z第一次擁抱他的時候,都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僅僅一個擁抱而這樣心神不寧,這大約不是擁抱本身的問題。

    而且我都說了些什么啊,搞得我好像很期待再被送回臥室一樣……絕對是因為頭腦太混亂了吧,還是說琴酒其實有什么攪亂人心智的體質嗎。

    說是接下來順其自然,但如果順其自然的過程是這樣的,大概也順不了多久了……

    要不,還是讓奧羅拉去管武器庫吧……迪諾胡思亂想著,終于趴在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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