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穿透腹部
原本季觀棋以為李行舟說的帶他出去, 是?指他的靈力還剩不少,結果后來季觀棋發現,這人靈力被壓制得比他還厲害, 幾?乎都快沒?有了, 季觀棋有些詫異。
“你的修為?”季觀棋笑?了聲, 道:“原以為我修為不低, 如今看來,是?行舟你藏得深啊!
李行舟輕輕甩了甩手腕,無?奈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我涉及天道眾多,因此無?論是?天道還是?小天道總是?看我不爽, 多多少少要給我下點絆子,你跟著我,是?受牽連了!
這話季觀棋也只信三分,不過他想?起對方從山崖上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又覺得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
誰能為了別人敢冒這個風險,路小池是?因為他心性純良,可李行舟一看就知道并非等閑之輩, 那他又是?為什么……季觀棋將自己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根本沒?什么能讓人可圖的。
“我跟你說,這鬼面蛛尤其喜歡各種十全大補的東西來增進修為,因此對丹藥異常喜好,當然, 他更喜歡的就是?修士的尸體,越是?修為精進的越好!崩钚兄垡膊辉購U話, 直接準備從乾坤袋里翻找東西,而?后忽然察覺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事情。
“怎么了?”季觀棋見他動作停下, 開口?問道。
“開啟乾坤袋需要靈力!崩钚兄勖媛秾擂,他的靈力太強大了,因此被全部壓制住,這該死的小天道連開啟乾坤袋的靈力都沒?給他留下,而?旁邊的季觀棋也十分無?奈,他翻看著自己的乾坤袋,無?奈道:“我倒是?可以開啟乾坤袋,但是?……我的東西大多數都給了三頭蛟,現在袋子里除了衣物,基本沒?什么了!
那三頭蛟就連僅剩下兩顆的回春丹都拿走了,就差把季觀棋抖落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掉出什么寶物。
兩人面面相覷,然而?要出去就必須引這鬼面蛛過來,最?后李行舟看向?了季觀棋,道:“把你的劍借我一用!
“怎么了?”季觀棋將君子劍遞給了李行舟,原以為他是?要用這個嘗試打開蛛網,沒?想?到對方直接在掌心劃了一道血口?子,鮮血頓時涌出來,淅淅瀝瀝地低落在了草地上,季觀棋臉色微變,立刻上前阻攔道:“你干什么?”
“這鬼面蛛對高修的血肉很感興趣,比丹藥的吸引力還大。”這點傷口?對于他而?言不過爾爾,壓根兒沒?放在心上,他伸手在草地上一抹,鮮血沾染了旁邊的草,血味頓時漫開。
果然,沒?一會兒四周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很快。
“果然,這破蜘蛛!崩钚兄矍浦约旱那ご,他低聲嘆了口?氣,早知道會被封住,他就多拿一些東西出來了,如今好了,出了一把折扇什么都沒?有,連個武器都沒?有了。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直接用靈力沖開,但這樣?就會引來小天道的天譴,到時候……到時候這副容貌,就藏不住他的真實身份了。
他可不敢。
“來了!奔居^棋看李行舟手上并無?武器,可他自己也只有一把君子劍,只好將李行舟拉扯到自己的身后,道:“別離我太遠!
能和赤煉蛇同等級別的,并不好對付,季觀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更何況他現在靈力給壓制得這么低,打起來束手束腳,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李行舟看著毫不猶疑拿著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恍惚又回到上一世每次出行,無?論是?發生了什么,一般來說都不會鬧到烏行白這里,因為那些妖物靈獸,邪修鬼祟,基本都死在了君子劍之下,季觀棋從未讓這些東西接近過烏行白。
他眼?底掠過了一絲悔意,握著手中的折扇道:“不用擔心我,這玉竹扇也是?法器,算起來比我那把不知道裂了多少次的劍等級還高一些!
就在他說話之際,鬼面蛛已然到了。
君子劍被季觀棋握在手中,他幾?乎是?以李行舟為中心,以君子劍為半徑,根本沒?讓任何蛛絲靠近過李行舟,這是?專屬于李行舟的待遇,而?并非是?烏行白的待遇,這一點被保護起來的李行舟心中無?比清楚。
通過謊言和欺騙換來的一絲絲真情,這不屬于他烏行白,等到謊言揭破的那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甚至他會想?著,要是?死了烏行白,活著李行舟,說不定會更好。
可惜了,李行舟,烏行白,本就是一個人。
他折扇直接展開,玉竹扇本身就屬于法寶,在不用靈力驅使的情況下,也是?堅不可摧,能擋住刀劍的神?兵利器,他隨手翻轉一下,便拉扯住了了旁邊延伸過來的蛛絲,而?后目光朝著身后微微一撇。
李行舟忽然伸手摁住了季觀棋的肩膀,而?后輕輕抬了一下對方的手,反手下拉,鋒利的劍刃便在身后重重劃下,蛛絲網后傳來了這頭鬼面蛛尖利的叫聲,似乎是?痛狠了,綠色的液體順著蛛絲蔓延開。
“這是?它的血,有毒,往后退。”李行舟說道。
兩人立刻往后退了數步,而?后對視了一眼?,李行舟將折扇拋了出去,那鬼面蛛以為這就是?武器,猛撲過去的時候,卻不想季觀棋從后面直接踩著樹干上去,飛身落在鬼面蛛的身上,雙手抱住劍柄,狠狠用力插下,劍刃穿透了鬼面蛛的腦袋,對方瘋狂掙扎想?要甩開季觀棋,卻根本做不到,直到最后奄奄一息地倒地了。
季觀棋這才抽出了劍,他看著下面站著的李行舟,道:“走。”
殺了這只鬼面蛛,就能夠出去,只是?這比季觀棋想?的要順利太多了,這是?高級靈獸,且在這秘境里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季觀棋總覺得殺得太簡單了,而?且還是?他目前靈力運轉滯重的情況下。
他準備跳下來的時候,甚至還回頭看了眼?這只蜘蛛,心下有些困惑,但也沒?察覺出什么異樣?,殺的時鬼面蛛的命門,按道理是?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看到李行舟的瞳孔驟然緊縮,立刻意識到什么,下意識抬手舉劍抵擋,只感覺劍刃和那東西撞在了一起,他整個人從蜘蛛身上被掀翻了下去,幸而?被李行舟直接抱住了,這才沒?摔著。
“這不可能!”季觀棋臉色劇變,他道:“我殺的是?它的命門!”
“他吃了高修!崩钚兄埏@然對靈獸的了解比季觀棋更多,他幾?乎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拽著季觀棋就往反方向?跑,一邊跑一邊道:“走!它吃了高修,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高級靈獸,而?是?要沖擊頂級靈獸。”
嚴格來說,這種算作偽頂級靈獸,只差一點,便是?可以如同三頭蛟一般的存在,但這也跟高級靈獸之間如同云壤之別。
李行舟一邊跑,心中涌起了一絲困惑,能一次性讓這頭靈獸暴漲這么多修為的,不可能是?普通的高階修士。
除非是?隱士大能,又或者……干脆是?某位仙尊。
這么一想?,李行舟心中頓時沉了沉,他的目光快速掃視周圍,最?后帶著季觀棋直接到了水邊,他道:“上瀑布!進瀑布里面!”
既然人面鳥會躲在瀑布里面躲避這頭鬼面蛛的捕食,那就代表著瀑布絕對是?有用的,這話一出口?,季觀棋就明?白了李行舟的意思,他立刻將君子劍插入了旁邊的石頭上,而?后帶著李行舟踩著劍身一躍而?上,而?后道:“劍收!”
君子劍直接回到了季觀棋的手中,他握著劍,微微有些氣喘,如今這種低微的靈力辦了這么多事情,的的確確是?有些透支地感覺,他感覺渾身都有些冒冷汗,想?了想?便靠著墻緩緩坐下來,卻瞧見李行舟站在了石壁旁邊一動不動,他問道:“怎么了?”
李行舟回望了他一眼?,而?后微微側開身,細微的光亮照在了石壁處,季觀棋這才發現下面竟然躺著一具白骨。
這具白骨穿著一件白色的道袍,腰間懸掛著令牌,因為距離有些遠且光線太過黑暗,季觀棋有些看不清,但不難判斷這是?個靈力很高得修士。
他想?起之前李行舟說的話,心中頓時一沉,道:“外面的鬼面蛛就是?吃了這位道友,才會如此?”
“是?的!崩钚兄郯攵紫律碜,他似乎是?在仔細打量著這具骸骨,越看越是?心驚,手緊緊握拳,在黑暗里他額角青筋暴突,顯然是?壓抑著十分不平常的情緒,一旁的季觀棋也意識到了李行舟的異樣?,開口?道:“行舟,你怎么了?”
“這是?知問仙尊。”李行舟在要不要告知季觀棋真相之中猶豫了一下,又覺得他們遲早要到天機門,聯系今日?,以季觀棋的智謀會猜出今日?這人到底是?誰,還不如他自己說了。
果然這話一出口?,季觀棋驚得直接抬頭,他撐起身子走到了骸骨面前,果然這具骸骨腰間的令牌是?天機門的令牌,而?且整具骸骨溫白如玉,這是?仙尊級別隕落之后的一個標志之一,但是?這骸骨卻少了一條胳膊,不難猜出這條胳膊應該是?被外面的鬼面蛛吃了。
吃了仙尊的一條胳膊就能讓它修為從高階暴增到了偽頂級,可見知問仙尊的實力多么強橫。
季觀棋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不太愿意想?到的人,他微微皺眉,將這人的名字拋之腦后。
“這把攬月蕭的確是?知問仙尊的本命法器,可惜已經碎了!奔居^棋注意到旁邊碎裂的攬月蕭,已經失去了靈性,和普通的玉簫并無?區別了,他微微垂眸,有些難掩震驚:“可是?……可是?這是?知問仙尊啊。”
“這是?天機門里修為最?高的知問仙尊,傳聞她與天道之間達成了協議,她是?最?了解天道的人,往往能從一個人的面相便能判斷吉兇禍福,但她從不插手天道之事,常年閉關隱居,怎么會隕落在這里!奔居^棋感覺自己可能是?太震驚了,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他握了握君子劍,用劍身撐著身體,而?后就聽到旁邊的李行舟說道:“一個區區高階逆轉秘境,是?不可能殺得了她,一只鬼面蛛而?已,怎么可能殺她?還能吃下她一條胳膊!
季觀棋隱隱約約覺得李行舟的情緒不對勁,但他以為是?李行舟驟然失去了師尊,所?以情緒低落,想?想?當年他得知烏行白在外意外受傷,也的確是?急切得不行,更何況知問仙尊是?隕落了。
隕落了,就是?再也找不回來。
李行舟還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他渾身微微一僵,而?后聲音有些干澀道:“觀棋?”
“別難過,你師尊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么難過的樣?子!奔居^棋一手抱著李行舟,一手撐著劍,他低聲道:“等我們殺出去,殺了鬼面蛛,給你師尊報仇。”
“好!崩钚兄蹜。
“總有辦法殺掉它的!奔居^棋低聲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
“哐當”一聲,李行舟尚未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懷里一沉,君子劍直接落在了地上,他下意識攬住了懷里不斷下滑的身體,臉色驟然一驚,將人反抱住之后道:“觀棋?觀棋你怎么了?”
季觀棋臉色有些蒼白,他眼?前有些發黑,提不起精神?,整個人感覺下一秒就快要暈過去了。
李行舟立刻將他半抱著靠在了墻邊,伸手在季觀棋身上摸索。最?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掀開了季觀棋的衣擺,脫掉他的鞋子,果然看到被蛛絲之前纏住的地方有些血痕,顯然這些蛛絲是?有毒的。
“我看看。”他伸手握住了季觀棋,查看了一下,確定季觀棋脈搏全部都是?正常的,只是?有些昏沉地跡象,料想?這些蛛絲應該是?用來捕獲獵物,讓其昏睡,從而?吃掉對方的東西。
只要確定季觀棋身體里沒?有中毒,沒?有受傷,李行舟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季觀棋就是?感覺困,特?別困,他竭力想?要睜開眼?睛,然而?卻使不上力氣,整個身子靠在了李行舟的懷里,他低聲道:“我好像使不上力氣!
“是?能讓你昏睡的東西,不是?毒藥,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李行舟的聲音平靜,但卻讓昏昏沉沉中的季觀棋有種奇怪的熟悉感,他很快便將這種感覺拋之腦后,只是?抓住了李行舟的手,挺著最?后一絲清明?,道:“如果我出不去了,你就拿著我的劍出去,把我放在這里,那只鬼面蛛進不來,我暫時死不了!
“你要干什么?”李行舟愣了一下。
“我活著,這把君子劍就有靈力,你可以用它想?辦法出去……”季觀棋很清楚他走不動,甚至都動不了,也是?撐著才沒?有直接昏睡過去,咬著牙道:“別管我,活一個是?一個!
李行舟的臉色徹底冷凝下來,這話聽得他心肝都在發顫,上輩子季觀棋死前的樣?子已經快要成為他連續多年的噩夢,如今再聽季觀棋這些話,李行舟反抱住季觀棋,死死摟著他道:“你胡說什么?你不能死,我也不可能再讓你死,你要是?死了,那我的意義是?什么?”
“觀棋,你聽我說,這只是?昏睡,你睡一覺就沒?事了。”李行舟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道:“我不會將你放下一人離開!
“趁著它還沒?有完全成為偽頂階靈獸的時候,想?辦法,殺了它!奔居^棋聲音已經輕了,他的頭抵在李行舟的肩膀上,靠著對方才沒?有滑倒在地,低聲道:“殺不掉,也要想?辦法出去,你一個人出去,要簡單得多。”
“我一個人出不去。”李行舟低聲道:“季觀棋,你好好睡一覺,我保證帶你出去,你信我行不行?就一次,你就信我一次,你為什么每次都不相信我?”
他想?起上輩子有些不太好的回憶,李行舟喉頭微動,他將人抱著,道:“我保證,我真的會帶你出去的,我們不需要誰在里面誰在外面!
“行舟!奔居^棋也很頭疼,他著急外面的靈獸,又著急再拖下去就真的出不去了,他不知道這一昏睡到底是?多久,而?且李行舟現在靈力被壓制得這么厲害,要是?季觀棋先死了,那君子劍就完全沒?用了,李行舟更不出去,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留在山洞,讓李行舟帶著君子劍出去。
“我爹為了追求長生,殘害親子,囚禁我娘,最?后逼得我娘生下幼子之后郁郁而?終!崩钚兄鄣穆曇艉艿停÷暤溃骸八?以我就想?,我這一生都不會成為第二?個他,我不要成為第二?個他!
“你不會!奔居^棋已經快要昏睡了,他聲音輕得幾?乎要聽不見,道:“你不會。”
“可是?……我……”可是?他已經做過一次了,他失手了,他比他爹更加過分,所?以這一世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走之前的老路,李行舟輕輕吻了一下季觀棋的額頭,低聲道:“觀棋,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了?你還喜歡我?”
季觀棋一下子清醒了一些,他的詫異都快抵過他的昏睡,腦子里一片漿糊的同時涌上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從未喜歡過別人,也沒?人喜歡過他,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行舟的這個問題,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但他不否認,這么多事情下來,李行舟這個人的性格太鮮明?,太吸引人,太特?殊,他就如同一只開了屏的孔雀,花枝招展地在面前晃悠,不重樣?地在季觀棋面前展現,是?個人都會被吸引住。
可這算是?喜歡嗎?
然而?不等他回答,李行舟輕輕側過臉,他聽到了外面細微爬動的聲音,眼?底掠過了一絲寒光,掌心的靈力緩緩聚集,可是?外面的小天道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立刻開始電閃雷鳴。
他忽然停下了,他不敢,一旦使用靈力,必然會引來天譴,到時候就會暴露在季觀棋的眼?前,他慫了。
他好不容易才能讓季觀棋主動抱一抱他,他不敢就這樣?一下子前功盡棄了。
季觀棋的意識已經快要到了極限,他握著李行舟的手,能感覺到對方手心的溫熱,將君子劍劍柄遞給了對方,大道至簡,他在修行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這就是?向?天奪命,充滿了危險,最?后能成者屈指可數,死在路上的尸骨早已堆積成山。
他幸運的話,可以一直走下去,不幸的話,中途隕落也未可知。
然而?就在他混混沌沌想?著這些的時候,忽然聽到輕輕的一聲,像是?什么刺破了血肉,又撞擊在了一個堅硬物件上的聲音,這聲音很輕,卻仿佛透過了腦子里那片混混沌沌的感覺直刺而?來,讓他有了片刻的清明?。
“行舟?”季觀棋心中微微一驚,他道:“什么聲音?你是?受傷了嗎?”
“沒?有!崩钚兄鄣穆曇艉椭安o?異樣?,他道:“你太困了,出現了幻覺!
“我聞到了血味……”即便是?在黑暗里昏昏沉沉的,但是?季觀棋也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心中一緊,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你忘了之前引這只破蜘蛛,我劃破手了嗎?”李行舟語調輕柔道:“手劃破的血味而?已,希望這瀑布能隔絕血氣。”
季觀棋靠在石壁上,他微微側過頭,昏暗中只能夠看到李行舟的臉在一點微光下有些模糊,對方似乎也在注視著他,他聽到李行舟說:“別怕,你睡一覺,醒來我就帶你出去了!
外面的日?光透過瀑布,隱隱照進來一點,如果季觀棋這個時候是?清醒的,就能看到一根蜘蛛的觸手穿過了瀑布,爪子尖利處已經刺穿了李行舟的腹部,鮮血順著爪尖往下滴,然而?爪尖距離季觀棋之間隔著一把折扇,正好擋住了從李行舟身體里刺出來的爪尖。
他額角冒出了冷汗,面上卻沒?有什么痛色,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半點改變。
他抬起自己干凈的那只手,輕輕捂住了季觀棋的眼?睛。
季觀棋徹底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了,在黑暗里,他的意識昏沉的速度更快了,然后直接倒在了李行舟的懷中,被他小心翼翼地半抱著。
確定季觀棋徹底昏睡過去之后,李行舟才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他低頭看了眼?穿透腹部的爪尖,掌心驟然凝聚出了靈力,直接握住了這爪尖,這靈獸顯然是?痛狠了,想?要收回,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君子劍斬斷了鬼面蛛的一個觸手。
腰腹處的爪尖被拔出,他抬手用靈力壓制住傷勢,緩住血流淌出來的速度,他用干凈的手抱著季觀棋,反手則是?握著君子劍,外面的小天道已經找到了他,李行舟面容冷峻,他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那只不知死活的蜘蛛直接沖進來的時候,就被君子劍迎頭斬首,而?后一道畫地為牢,直接將蜘蛛困在其中,它剩下半個身子還在掙扎,下一瞬間就被直接泯滅成灰燼了。
李行舟再次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顯然小天道的天譴在他身上也顯露出了威力。
他唇角溢血,目光落在懷里季觀棋的臉上,目光倒是?溫柔了兩分,壓根兒不管所?謂的小天道,所?謂的天譴,將人攔腰抱了起來。
小天道憤怒于有人膽敢挑釁它的威嚴,而?李行舟卻在出瀑布之前忽然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壁出知問仙尊的尸骨上,開口?道:“我原本還在想?,是?誰能殺了你,現在想?來,逆轉秘境,當年就有低修引誘高修進入,從而?實現修為逆轉,殺死對方,但思來想?去,能在這在這里殺你的,能和小天道達成協議的,且這人修為定然不高,似乎最?后只剩下一個人了!
奚堯。
“魂歸安息!崩钚兄圯p聲說道,在他抱著季觀棋走出山洞之后,這個山洞驟然崩塌,將尸骨埋在里面。
知問仙尊這個人最?愛安靜,不喜煩擾,為了不讓她死后尸骨還被其他修士拿去,擾了她死后安寧,這是?烏行白最?后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外面的小天道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巨大的威壓讓烏行白體內的靈力不斷奔騰,他一邊壓制著,一邊抱著季觀棋,腰腹的傷處鮮血不斷往外滲出,這頭鬼面蛛死后,秘境出口?處的蜘蛛網就散開了,他直接帶著季觀棋出去,而?后直接將這個秘境全部封鎖住,讓它永沉湖底。
他摟著季觀棋上岸后,輕輕摸了摸季觀棋的臉,確定對方無?礙這才松了口?氣。
而?此刻,鎮南殿內,方天畫戟中間一只眼?睛豁然睜開,李行舟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頭也不回道:“封!
一道符文掠過,這只眼?睛才不甘心地再次閉上了。
第042章 一錯再錯
“咯咯咯, 咯咯咯——”
外面傳來了雞叫聲,季觀棋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床上了,他下意識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側, 發現配劍還在, 這才松了口氣, 翻身?起來的時候發覺這里似乎像是村戶的住處。
屋子?外面還有公雞和小黃狗的叫聲, 他這一覺睡得太?沉了,是難得能?不做夢的一覺,只是他環顧四周, 卻沒有看到李行?舟的影子?,頓時臉色微變, 起身?拿著劍就準備出去,卻正好?撞到了端著滾燙熱粥進來的李行?舟,對方反應很快,這才沒讓季觀棋撞上熱粥。
“你醒了?”
“你沒事??”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而后相視一笑。
季觀棋從?李行?舟口中得知自己昏睡了三天才醒來,腳腕上的蛛絲傷口倒是不見了,渾身?靈力也很充沛, 他抬起手隨意一攏, 就能?看到宛如實質的靈力繞著手指翻飛。
其實他沒告訴李行?舟的是在進入逆轉秘境時,他第一恐懼的并非是出不去,或者是靈獸,他恐懼的是自己的靈氣又被壓制了, 又是那樣熟悉的滯重感。
但這個沒有讓李行?舟知道的必要。
“我們?最后是怎么出來的?你受傷了嗎?”季觀棋急著去查看李行?舟掌心的傷,對方手心里的傷口還未愈合, 他嘆氣道:“我記得你有不少?靈藥,怎么不用在自己身?上?”
“你提醒到我了!崩钚?舟笑著說道。
他穿著一件雀青色的衣袍, 就連衣擺出都是不易察覺的銀絲線繡出來的,帶著淡淡的靈氣,看得出來這套衣服都是個法寶,看得季觀棋都快眼紅了,也不知道怎么會?有人這么有錢。
“對了,知問仙尊的尸骨帶出來了嗎?”季觀棋問道:“我們?之后趕去天機門,也許可以……”
“沒有。”李行?舟說道:“帶不出來,仙尊級別的尸骨無法通過乾坤袋帶走,而且秘境已?經消失了,料想應該也不會?有第二個人進去了。”
“我們?怎么出來的?”季觀棋再次問道。
“知問仙尊腰間有一塊玉佩,里面含有她靈力一擊,我用那個出來的。”李行?舟頓了頓,垂眸道:“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了!
當時季觀棋已?經昏昏沉沉,自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玉佩這么一回事?,不過既然李行?舟這么說,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幾天……辛苦你了!彪m然李行?舟沒說,但季觀棋也猜得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應該是被他梳理了一遍,而且他昏迷了三天,這三天估摸著對方也是在照顧自己,換而言之,應該沒多少?人會?為其他人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季觀棋最在意的還是在山洞里,當時他想的是如果李行?舟拿著君子?劍走了,那也正常,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一起死要好?,但他沒有走,季觀棋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生死之交,應該可以算的上了。
“不管怎么樣,你沒事?就好?!崩钚?舟這話不似作偽,他的目光從?看到季觀棋的那一刻就一直黏在對方的身?上,幾乎是季觀棋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弄得季觀棋十分無奈道:“我已?經沒事?了,靈力充沛!
“我知道,我沒地方去,所以只能?跟著你。”李行?舟唇角微揚,眼中帶笑,毫不掩飾自己對季觀棋的喜歡,這種眼神若是季觀棋還是看不懂,那可就真的是榆木腦袋了,他只得嘆氣道:“等?到了天機門……”
“等?到了天機門再說!崩钚?舟想了想,從?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堆玉佩,這零零散散的一大堆東西看得季觀棋有些目瞪口呆,他下意識看向李行?舟,問道:“這是什么?”
“這玉佩里,儲存了我的攻擊,每一塊都相當于是我的一擊之力,一般來說……”他頓了頓,回想起自己這個身?份的靈力,立刻笑著道:“一般來說,對付一個普通靈獸是沒有問題的,這么一大堆丟出去,就算是三頭蛟這種級別,它也得跑!
季觀棋聞言略微挑眉,這句話真偽暫時無法分辨,不過這么多玉佩的確是要耗費不少?靈力和時間才能?制作成功,而且還得很多的財力,不過對于眼前這人,估計最不用考慮的就是財力了。
他倒也沒有小看李行?舟,畢竟在逆轉秘境里,李行?舟的靈力被壓制得比他還厲害,這就證明這人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應該在他之上。
李行?舟將這些東西輕輕晃動,笑著道:“都是送給你的!
“太?過貴重了,我不能?收!奔居^棋很清楚這些東西價值幾何,可以說用靈石金錢都無法估計的,他拒絕道:“這個不行?。”
“這些東西,只要有我在,想要多少有多少!崩钚兄蹖⒁淮蠖延衽宀挥煞终f全部?塞到了季觀棋的懷里,他道:“難道我們?之間還要談這些東西價值幾何嗎?它們還能有我值錢?”
李行舟目光落在了季觀棋的身上,他唇角微揚,身?著雀金裘,頭戴紫金冠,即便是坐在這農家小院都感覺到了貴氣十足,之前季觀棋就覺得他很喜歡這些異常張揚的東西,果真是如此了。
如今懷里被塞了這么多玉佩,他幾次拒絕都沒用,只好?收下,可惜渾身?上下也沒有可以回禮的東西,最后只得道:“若是有一日需要我幫忙,你盡管開口!
“好!崩钚兄坌α艘宦。
明明只是沉睡三天,這小院里東西都快給李行舟的東西堆滿了,恨不得全部?拿世?間最罕有的東西給他,弄得季觀棋有些無奈,他問道:“你是不是……”
其實他想說李行?舟是不是沒有和別人相處過,但一想起在山洞里對方說的話,季觀棋就心中微微一酸。
那時他還沒昏睡過去,還記得李行?舟說過他父母的事?情,“殘害親子?,囚禁妻子?”短短八字,就已?經說盡了心酸苦楚,料想這應該是李行?舟心中過不去的坎,否則是不會?在那種時候說出來的。
夜晚兩?人坐在桂花樹下,這人弄了茶盞泡了桂花,加了些好?茶,又用靈藥滋養遞給了季觀棋,道:“你多喝點這個,對你的身?體好?。”
夜風習習,他將披風搭在了季觀棋的肩膀上。
“明日便要啟程去天機門了!奔居^棋說道:“你是怎么帶我來這里的?”
他們?其實距離天機門已?經不算遠了,天機門分為七座城,分別以北斗七星為命名,其中他們?這次要去的就是最中心的城池,天權城,這也是天機門真正所在之處。
而之前李行?舟口中的“大夢”和與?天道石碑一般的賭盤,都是在這天權城中。
“青鸞!崩钚?舟說道:“帶你從?秘境里出來后就看到了青鸞,它一路朝著這邊飛過來的。”
“青鸞呢?”提起青鸞,季觀棋才發現都沒看到青鸞在哪,李行?舟攤開手道:“我本?來拿了一壺酒放在這里,準備跟你一起嘗嘗的,然后它全喝了,現在躺樹干上不下來了!
季觀棋:……
這個他信。
“觀棋!崩钚?舟忽然說道:“在山洞里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半句假話,包括喜歡你!
季觀棋手中茶盞微微搖晃,他頓了頓之后,目光下意識略微挪開。
山洞里的話他記得一清二楚,甚至記得李行?舟落在他額角的那個吻,只是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完全屬于意外,季觀棋這輩子?都沒想過要有道侶,他一直都是一人一劍走天涯。
他尋求的也不過是一個此生仗劍任疏狂。
但要說不喜歡,季觀棋不喜歡否定自己內心的感受,那種情況下的生死不棄,說心中從?未動過分毫,那時不可能?的。
所以他沉默了下來。
“等?我能?回答你的時候,我再回答你!奔居^棋說道:“現在的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抱歉。”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拒絕我。”李行?舟輕輕打開折扇,季觀棋這才注意到這人又換了把折扇,這次是一柄白玉生骨的折扇,初看是白色,仔細看能?看到表面的銀色靈氣流轉,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一件法寶。
“你之前的折扇呢?”季觀棋問道。
“在秘境里弄丟了,就換了一把!崩钚?舟笑著說道。
那柄玉竹扇擋在了他和季觀棋之間,從?而擋住了從?他腹部?穿刺而出的爪牙,止住了那東西的攻勢,這才沒傷到季觀棋,如今扇子?已?經沒用了。
這也算是那把扇子?盡了最后的用處。
“我在山洞里跟你說的,都是真的!崩钚?舟再次強調了這話,他看向季觀棋,說道:“我從?未跟你說過我的身?世?,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如果你想說,我就聽?著!奔居^棋說道。
李行?舟笑了一聲,他道:“我父親追求長生之道,于是對我百般苛待,自出生起便只是個他想要的工具,為了達到他的目的而存在的一樣東西而已?,我七歲那年,母親懷孕,剩下幼子?,也就是我的親弟弟之后,便撒手人寰,至此之后,父親仿佛開了竅一般,自覺對不起母親,于是對幼子?百般寵愛,無一不依。”
“可是……最受傷的不是你嗎?為何你父親的補償,都是落在你弟弟身?上?”季觀棋有些不解。
李行?舟嘆了口氣,他微微半瞇了一下眼睛,眼底掠過了一絲恨意,但很快便藏住了,他笑道:“我也想知道!
“唉,你也別太?難過,至少?你還有母親曾經愛過你的。”季觀棋說道:“我記得你說你的母親被囚禁,她是為了給你求情嗎?”
李行?舟意義不明地看著季觀棋,而后笑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是,是的。”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折扇,略微垂眸,轉頭看向林子?里的時候,唇角的笑容都變得諷刺了許多。
“那你弟弟與?你親厚嗎?”季觀棋說道:“若是其他人都指望不上,還有個血親也還不錯!
“我弟弟,并不知曉這些!崩钚?舟眼神平靜,臉上卻帶著笑意,他輕輕打開折扇,晃動了兩?下后說道:“他被養的頑劣不堪,脾氣很差,這些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自有父親的愧疚保護他,我曾多次不明白為何明明是親兄弟,卻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待遇,后來我就明白了,因為天道不公!
這是這么多年,他第一次與?旁人說起這件事?情,原以為要帶進棺材里的秘密如今說出來了,雖遮遮掩掩,卻也覺得心里輕松了一大半。
“我曾有個師弟,你應該聽?說過,喬游!奔居^棋頓了頓,又笑道:“我怎么忘了,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面還是因為他呢,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他也是品行?頑劣,屢教不改,按你這么說,你弟弟總不會?比他更糟糕的。”
“差不多吧。”李行?舟輕輕摩挲著茶盞的杯口,道:“喬少?宗主,玄天宗宗主獨子?!
他的母親為了給他求情而被囚禁?
若真是如此,那他這輩子?,總算還有個人在意他的死活,可惜了,季觀棋想的太?美好?了。
半夜季觀棋回去睡覺的時候,李行?舟一人坐在院子?里,他低聲嘆了口氣,甚至有些迷茫,低聲喃喃道:“為什么呢?明明都是您的孩子?,為什么是我,為什么只有我!
他是真的恨啊。
*
第二天一早,季觀棋就起來了,李行?舟看上去并無異樣,季觀棋本?來還擔心他心情不好?,如今看來,這人是已?經自我調節好?了,甚至又換了套衣服,這次倒是略顯低調一點,一件白衣云紋長袍陪著銀冠,更顯清俊。
青鸞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早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季觀棋,然后立刻馬不停蹄地啄了李行?舟好?幾口,被季觀棋逮住了翅膀這才作罷。
“干什么?”季觀棋無奈道:“我跟你說過什么?”
青鸞揚起脖子?,就是不吭聲,顯然是倔脾氣上來了,最后還是季觀棋給它為了點吃的,這才被哄好?,而季觀棋也發現昨天外面叫“咯咯咯”的可不是雞,而是這只學著雞叫的青鸞。
季觀棋:……
兩?人的千里駒早就跑了,在御劍和騎青鸞之中,李行?舟謹慎地選擇了御劍飛行?,他的那把小破劍的確是需要去煉器宗修一修了,季觀棋見狀,道:“你過來,我帶你御劍!
這話一出,李行?舟眼中頓時浮現出喜色,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沒有半點猶豫就收了劍,看著季觀棋向自己伸過來的手,立刻搭了上去,卻不想剛剛站穩兩?人就被疾飛過來的青鸞差點掀翻,季觀棋穩住了身?形,無奈道:“你干什么?”
青鸞繞著他們?叫了兩?聲,示意他們?上來,季觀棋便收了劍帶著李行?舟坐了上去,輕輕拍了拍青鸞的脖子?,道:“剛剛還不讓呢。”
青鸞再次叫了兩?聲,李行?舟輕輕瞥視了一眼這只總跟他作對的鳥。
季觀棋盤腿坐在青鸞的背上,他隨意用布條束發,穿著一席最簡單的白色衣袍,腰間的銀色腰帶纏著,顯得腰身?極為好?看,君子?劍被他寸步不離地抱在了懷里,他笑道:“以青鸞的速度前往天機門,估計也就半日左右!
一旁的李行?舟笑了笑,然后就感覺唇角都快扯不出笑意了。
他并不想要這么快的速度,也并不需要這么快的速度,但是已?經上了青鸞的背部?,這只鳥恨不得加到生平最快的速度到達天權城,李行?舟算是看出來了,這鳥就是看他不順眼而已?。
平常在鎮南殿里他喚青鸞過來,這鳥雖然萬般不愿意,但還是邁著小短腿糾結著走過來,但是如今,仗著季觀棋在身?邊,便只會?給他臉色看和啄他。
也不知道這鳥跟誰學壞了。
“待到了天機門,若是你不想回家,便與?我同住客棧吧,或者回宗門也行?。”季觀棋顯然是把昨天李行?舟說的話聽?進去了,只是他誤以為李行?舟的家是在天機門,他道:“不想回的地方就不回去,天大地大,難道還沒你的容身?之地?”
風吹得他的長發略微飄起,衣袖都獵獵作響,他這樣略微靠在了青鸞的羽毛里,一柄長劍抱在懷中,這模樣看得李行?舟微微愣怔了一下,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季觀棋,在他印象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人這么高興的樣子?。
“你在玄天宗一直過的都不開心嗎?”李行?舟問道。
“你有個冷漠無情的師尊,兩?個沒事?找事?的師弟,還有宗門一大堆爛攤子?,你會?開心嗎?”季觀棋笑著道:“現在才是我應該走的路!
李行?舟聞言,他張了張口,卻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他有些害怕天機門,害怕這個天權城,不為別的,就為了一旦來到這里,這李行?舟的身?份就如同一場能?將他拖入萬劫不復境地的夢境,從?此季觀棋不會?再原諒他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他還是想要季觀棋一點點片刻的溫存。
青鸞掠過山野叢林,發出了一聲長鳴,正如季觀棋所說的那樣,不過半日便到了天權城,這樣的靈獸坐騎是不能?以原型進入的,否則街道都要被擠爆了。
它化為了小鳥停在季觀棋的肩頭,張開翅膀撲騰了兩?下。
天權城和其他城池不太?一樣,以前季觀棋就很少?來這邊,果然如同李行?舟所言,處處都是賭坊,里面來來往往各種各樣的人,李行?舟說道:“這里只是普通的小賭坊,真正的東西都是晚上才開局,看到中間最大的那個樓了嗎,就是大夢,頂樓就是我跟你說的天道賭石,賭命,賭運!
季觀棋順著李行?舟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處處都彌漫著金錢的味道,而傳聞中與?天道最為緊密的天機門就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城池之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城池之內,身?著白色道袍,懸掛著玉牌的,大多都是天機門弟子?,看得出來他們?神情倨傲,顯然是被人恭敬對待慣了的。
不過也是,哪個修士不想結交天機門的人,這可是與?天道相關,對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
“就在這家客棧吧!崩钚?舟帶著季觀棋去了城里最好?的客棧,要了最上等?的廂房,季觀棋瞧他又是定了一間房,忍不住笑道:“不會?這次又是滿客吧?”
“我定的時候滿了!崩钚?舟當然知道季觀棋指的是什么,笑著上前道:“走。”
這座客棧是全天權城最為豪華的客棧,最上等?的廂房每一個視野極佳,季觀棋所在的這個正好?有對著這大夢賭坊,一開窗就能?看到,他和李行?舟一左一右坐在窗臺上,看著里面一個人被抬了出來,顯然是賭輸了心里承受不了了。
“又一個賭輸了的,”旁邊一人路過看了眼,道:“天天都有賭輸暈倒的!
“這個只是輸了錢,昨晚那個才慘呢,開了頂級的賭局,輸給了一個年輕修士,輸了運。”這人說道:“沒了運道,那人剛出門就摔成了殘廢,以后可就與?修仙一途無緣了!
“這……”另一人有些駭然。
季觀棋和李行?舟對視了一眼,李行?舟說道:“輸了運道之后,什么倒霉事?情都可能?發生。”
不過這賭場也沒強行?讓人來賭,來者都是心甘情愿的,說不上什么可憐不可憐的,愿賭服輸罷了。
“晚上想去看看嗎?”李行?舟說道:“這大夢賭坊的最頂樓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東西,但是還有一樣,我沒跟你說!
“什么?”季觀棋問道。
“頂級靈獸,金孔雀,乃是天機門的鎮宗靈獸!崩钚?舟靠著窗戶,他抬起頭看著最上面的那一層,道:“其實這么多人去賭這最高級的賭盤,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誰贏了,金孔雀就會?回答一個人關于天道的問題。”
“它能?回答出來?”季觀棋也聽?說過這個,但是了解不深。
“能?!崩钚?舟說道:“兩?年前,知問仙尊曾經問過金孔雀她是否能?善終,金孔雀給的回答是……尸骨不全,秘境隕落!
季觀棋猛地看向了李行?舟,卻對上對方盛滿笑意的雙眸,一時間頓了頓,道:“也許是碰巧!
“二十九年前,喬天衣來過,賭了一局,贏了之后問過金孔雀,他能?否躲過死劫!崩钚?舟表情不變,他頓了頓,忽然帶了點玩味,道:“金孔雀說,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然后呢?”季觀棋隱隱覺得事?情不止這么簡單。
“后來喬天衣就問,他什么時候會?死!崩钚?舟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季觀棋,這眼神看得季觀棋心中微微一抖,他回憶起上輩子?喬天衣死亡的時間,忽然道:“這一次的宗門之間首席大比什么時候開始?”
“還有兩?個月零六天!崩钚?舟說道。
季觀棋的臉色微變,他記得,上一輩子?喬天衣便是死在宗門首席大比開始前的兩?個月零五天,也就是……明天!
“金孔雀當時怎么說的!奔居^棋看向了李行?舟,他上前一步,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只金孔雀到底知道多少?,李行?舟仿佛知道季觀棋會?這樣著急,他眼底帶著一絲嘲弄,輕聲道:“金孔雀說,二十九年后的今時今日。”
“二十九年后的今時今日?”季觀棋愣了一下。
“明天!崩钚?舟說道:“對了,今天是我的生辰,今夜可否陪我一起?”
這話題轉的太?快了,以至于季觀棋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怔了一下后才點頭道:“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點說,早知道,我就給你準備生辰禮了!
“要什么生辰禮?你能?陪我,就是最好?的生辰禮!崩钚?舟說道:“你不知道,往年我的生辰都是大辦特辦,邀請很多人,他們?會?送很多的禮物,但沒有一樣是我喜歡的,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季觀棋問道:“你說,我去給你弄,但我不保證一定能?弄到手。”
“我想要……你說,無論我做錯什么事?情,你都會?原諒我,不要生我的氣,不要離開我,不要恨我,你說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你不會?不告而別!崩钚?舟停了下來,他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多,但又怕說得更多季觀棋會?煩了,或者察覺出什么,于是便道:“我只有你!
季觀棋看著他,料想是知問仙尊的隕落讓李行?舟有些不安,他便道:“我答應李行?舟所有的要求,只要不違背道義,不傷及無辜,我都答應你!
李行?舟上前抱住了季觀棋,他道:“你說,我怎么會?不喜歡你。”
季觀棋有些無奈,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背,道:“就這些?你想要的生辰禮只是這點承諾?”
“夠了,這些就是我最重要的生辰禮了。”他太?清楚季觀棋的性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從?不亂許諾什么,承諾的也不會?亂收回,雖然他還是不安,但這點承諾足以撫平他現在的不穩定。
做出這個承諾的季觀棋眼神也微微溫柔了許多,他很清楚自己答應這個承諾意味著什么。
算起來,這還是他季觀棋兩?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其實想起來若是從?這天機門出去,帶著李行?舟一起浪跡天涯,等?以后想要安定下來,就找個山頭,創建一個宗門,又或者是直接隱世?而居,無論何種生活,都是他季觀棋想要的。
“生辰快樂!奔居^棋說道。
今日,是李行?舟的生辰,也是鎮南仙尊的生辰,各個地方的生辰禮早早就送到了玄天宗,只是今年有些不同的是鎮南仙尊正在閉關。
外面路過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情,李行?舟下意識看了眼季觀棋,卻見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情再放在眼里。
李行?舟握著折扇,他關上又打開,打開再關上,沒一會?兒手心便冒出了冷汗。
這些日子?都是他騙來偷來的,遲早要還的。
“行?舟!眲倓傋叱鋈サ募居^棋忽然又轉身?回來,他看了眼李行?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補了一句道:“我平生最恨有人騙我,若是這人騙了我,日后定當不會?再有任何糾葛,所以你若是有什么瞞著我,一定要現在就說,否則過了這一次,無論你再做什么都沒用了!
李行?舟豁然起身?,他上前抱住了季觀棋,這一動作有些猝不及防,季觀棋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行?舟?”季觀棋有些困惑。
“我……”李行?舟的話到了嘴邊,他張了張口,又聲音輕了下來,低聲道:“觀棋,等?我三天,三天后,我給你回答!
季觀棋沉默了一下,李行?舟有些緊張起來,他目光里帶著一絲焦急,片刻后季觀棋才道:“幸好?這次你沒直接跟我說你沒騙我,三天就三天,我等?你的回答。”
第043章 奚堯之死
兩?人一直趕路, 在?客棧終于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上午李行?舟特地去了趟天機門,季觀棋本來也準備一起去, 可李行?舟攔住了他?, 道:“我去告知一下宗主關于知問仙尊的事情, 你……你在?客棧等我一會兒。”
季觀棋也知道知問仙尊的事情估計在?天機門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也許這個時?候,對方并不想要別的宗門上門,畢竟知問仙尊對于天機門的意義和鎮南仙尊對于玄天宗的意義幾乎是差不多?的。
李行?舟出門之后, 回頭看了眼這客棧,而后直接轉身去了玄天宗。
這一點他?倒是沒有騙季觀棋, 他?真的要去一趟玄天宗,只是不止是為了知問仙尊得事情,而當?他?到了玄天宗的時?候,對方似乎也知道他?會來, 已?經在?等著他?了。
“慕宗主!、
李行?舟,不,應該說是烏行?白身著往常一般的黑金衣袍, 他?一進來, 慕宗主便立刻起身恭迎,恭敬道:“仙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不必。”烏行?白還記掛著客棧里的人,他?來無非就是問兩?件事情, 但不等他?開口?,對方已?然知曉, 道:“知問仙尊隕落乃是整個修真界的不幸,然而, 我天機門只是與天道有所溝通而已?,無法左右他?人生死!
“仙尊若是想問有何方法轉移天譴。”慕宗主深深嘆了口?氣,道:“這個問題,您已?經問過我很多?次了,我也回答過您很多?次,只有兩?條路,血緣至親,或者夫妻!
烏行?白站在?大殿之上,他?看著眼前的慕宗主,而后一言不發地直接離開了。
片刻后慕宗主才緩緩搖了搖頭,道:“死局!
再?次回到客棧的時?候,季觀棋正?在?賭坊外面,他?似乎是考慮如?何進去,卻不想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兩?個人,喬游和奚堯仿佛也是過來玩樂的,看得出來喬游很高興,不斷跟在?奚堯旁邊說說笑笑,直到看到了季觀棋,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季觀棋有些后悔今天出來了,早知道出門就該看看黃歷的。
“大師兄?”奚堯顯然也是很吃驚,他?立刻拉扯了一下旁邊喬游的衣服,道:“那邊是大師兄!
喬游冷哼了一聲,抱臂不愿意說話,顯然還是記恨之前季觀棋幫了李行?舟沒幫他?的事情,此?刻正?在?給季觀棋臉色看,然而對方卻沒有如?他?所愿地過來解釋,反倒是直接拿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往臉上一扣,便徑自進入了賭坊里。
“季觀棋!”喬游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怒道:“你看不到我嗎!”
等他?說話的時?候,季觀棋早就進去了。
“要不我們也去玩玩吧。”奚堯的目光落在?了這賭坊的門口?,他?唇角帶笑道:“畢竟是大師兄,宗主不是說了嗎,讓我們在?外若是遇到大師兄,定要好好勸說。”
“勸說?他?不是要走嗎?我巴不得他?走。”喬游話雖如?此?,卻也拿了個面具戴上,他?道:“走,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可別在?外面落了玄天宗的名頭。”
奚堯接過了另一個面具,跟在?了喬游的身后,面具擋住了他?的臉,旁人看不到他?唇角微微揚起的笑容。
這還是季觀棋第一次來賭坊,之前從未來過,第一層都是一些人在?賭金錢或者是靈石,他?穿梭其中,里面不乏有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人都戴著面具,季觀棋注意到后來進來的兩?人,他?心中喟嘆,目光掃視了一下全場,最后選擇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走過去。
“買大買小!壓定離手!”里面的人喊道。
季觀棋摸了摸自己貧瘠的乾坤袋,以前還是鼓囊囊的,可惜后來大多?數都被三頭蛟搜刮走了,此?刻只能從里面拿出了一點碎銀隨手壓了一個。
他?選的這塊僻靜,又有人遮掩,本想喬游應該是看不到他?了,倒也不是他?怕了喬游,主要是喬游這人著實是有些不講理,根本沒什么好說的,能避開一個麻煩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卻天不遂人愿,一個上品靈石放下,眾人皆看向了喬游,只見對方抬了抬下巴,對著季觀棋說道:“跟嗎?”
“大師兄!鞭蓤蚋?旁邊,道:“你走的太快了,我們差點沒跟上。”
季觀棋剛要準備說話,卻不想后面一把折扇直接壓在?了賭桌上,季觀棋愣怔了一下,扭頭就看到了一人戴著狐貍面具,但不難猜出這是誰。
“居然是法器!”有人驚呼道:“大賭局啊!
“你是誰?”喬游皺起眉頭,不滿風頭被人奪走,道:“你跟我賭?你算什么東西??”
“你又算什么?”李行?舟哼笑了一聲,眼神里透著一絲不屑,如?同看螻蟻一般,道:“你跟不跟。”
“跟!弊鳛樾熳诘纳僮谥,他?的身家也是相當?不菲的,立刻也拿出了法器上去,而后就瞧見對方拿出了更好的,一時間這哪里是個賭桌,都快成展示柜了,一旁的季觀棋看得目瞪口?呆,連忙拉扯住李行?舟,低聲道:“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不跟他一般見識!崩钚兄鄣穆曇衾飵еσ,卻壓根兒不掩飾,直截了當?道:“我就是要他?難堪,敢上這個賭桌,他?就得有下不了臺的打算。”
“你!”這話直接惹怒了喬游,他?暴脾氣直接上來后,伸手掀翻了賭桌,旁邊的人看到之后紛紛朝著這邊走來,喬游直接伸手,出了追月弓,這等神兵利器有誰不認識,頓時?他?的身份就暴露無遺了,有人喊道:“追月弓?!竟然是喬少宗主!”
喬游揚起了下巴,他?看著眼前人,道:“你算什么東西?”
季觀棋直覺不妙,連忙握住了李行?舟的手,低聲道:“這里是大夢。”
這里是大夢,天機門的地盤,上面還有頂級靈獸金孔雀坐鎮,象征著天道所在?,這里不能鬧事。
“沒事。”李行?舟似乎是沒想到季觀棋能握住他?的手,下意識愣怔一瞬,而后反握住,安撫道:“他?贏不了我。”
喬游的臉色都黑了,他?目光落在?了兩?人牽著的手上,怒道:“你們在?干什么!季觀棋,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季觀棋嘆了口?氣,又來了,所以他?就說遇到喬游就沒好事。
“還有你!你誰!”喬游又將?矛頭指向了李行?舟,憤怒道:“你們天機門管不管弟子了!你是誰,我要去跟慕伯伯好好說道說道!”
“隨便。”李行?舟說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行?舟。”
“好,你給我記住了,我是喬游,你可知我師尊是誰,你可知他?師尊是誰?”喬游冷笑道:“你等著吧,等我將?此?事稟明師尊,定要讓你們兩?個嘗嘗厲害!
季觀棋:……
李行?舟眸光微微沉了沉,他?道:“那就試試。”
他?語氣平緩,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人穿著金色衣袍,手捧一個金色孔雀的擺件走了過來,一旁有人驚到:“金孔雀大人!”
大家頓時?都后退了一步,于是這人便看了眼不為所動的四?人,而后微微笑道:“四?位,金孔雀大人有請,請跟我們去頂樓!
李行?舟和季觀棋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著實沒想到這么一鬧,居然還能看到金孔雀,然而跟著這人上去的時?候,季觀棋就發現?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賭坊里的規矩,但凡在?賭坊鬧事的人,雙方都要在?頂樓的天道賭盤上賭上一局!弊咴?前面的人笑著道:“兩?位,可敢?”
“這有什么不敢的?”喬游是個一點就炸的脾氣,這種問他?敢不敢的時?刻,他?想也不想。
別說是季觀棋和李行?舟了,就連旁邊的奚堯都閉了閉眼睛,顯然是頗為頭疼。
前面那人笑了一聲,道:“幾位,請吧。”
所謂天道賭盤,就是和玄天宗那塊天道石碑相同,只是這塊要小很多?,賭的則是人的氣運。
他?們走近了頂樓,才發現?這里和樓下完全不同,如?果說樓下是熱鬧精致,這里就堪稱是金碧輝煌,恨不得地板都是用金子鋪陳的,旁邊李行?舟低聲道:“金孔雀是頂級靈獸,最喜歡各種名貴物件和財寶,而且一雙眼睛能透過乾坤袋或者法陣看到里面掩藏的寶物!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極為貪心。”
季觀棋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被稱為“極為貪心”的金孔雀此?刻正?欣賞著自己的羽毛,它的羽毛如?同金子做的,十分絢爛,此?刻正?躺在?一堆珠寶法器里,聽到有聲音之后才道:“來了?后面兩?個不能參加,前面兩?個賭吧!
后面兩?個指的則是李行?舟和奚堯。
“為什么?”李行?舟眼神微微一沉,道:“為什么我不能參加。”
前面的珠簾稍稍晃悠了幾下,而后它走了出來,邁著小步子,目光落在?了李行?舟它們的身上,道:“你賭什么都會輸,拿什么賭?他?賭什么都會贏,有什么好玩的?我不讓你跟他?賭,是在?幫你,你可別不識好歹,小子!
金孔雀的眼睛從李行?舟身上落到了奚堯身上,意義深長地說道:“你們兩?個都不是我的客人,可別來砸我的賭局。”
而剩下的兩?個自然就是季觀棋和喬游,這天道賭盤看上去如?同白玉一般,下面似乎是蓋著某種法陣,看上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偏偏這么充滿了正?氣的東西?卻出現?在?了賭坊里,看著都讓人覺得詭異。
“想清楚了,這賭局一旦開了就不能關上!苯鹂兹傅奈舶驮?身后拖著,看上去金光燦燦,讓人挪不開眼,它轉過頭一臉曖昧道:“三局兩?勝比大小,誰贏了,誰就能問我一個問題,輸了,那可就得賭上自己的運氣了!
季觀棋本身就是想要詢問金孔雀問題的,這一說倒是正?合他?意,他?點了點頭看向眼前的喬游,道:“我賭。”
“誰怕誰!”喬游本就爭強好勝,都不需要激將?法,他?比誰都沖動,立刻道:“來!”
李行?舟輕輕瞥視了一眼這金孔雀,而后退到了珠簾后面,一扇木門在?他?的面前關上了,同樣被關在?了外面的還有奚堯,對方裹著白色狐裘,臉色蒼白,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病了,在?后面已?經咳嗽了好幾聲。
“你與大師兄是什么關系?”奚堯看著李行?舟,微微笑道:“道友?”
李行?舟聞言,略微側頭看向對方,他?眼底掠過一絲嘲諷,而后輕輕往后退了一步,周圍的景象驟然模糊起來,奚堯先是一愣,而后臉色劇變,他?幾乎是猛地轉頭看向了李行?舟,而后想也不想就朝著來時?的方向沖了過去,這速度看上去可不想是個病弱之人。
然而他?失敗了,只是撞在?了透明的墻上便彈了回來,趴在?地上吐了口?血。
“奚堯。”李行?舟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道:“好久不見!
奚堯先是一驚,而后他?爬了起來,死死盯著李行?舟,嘴唇染血道:“你不是普通天機閣弟子,你是……”
他?停頓了一下,而后有些難以置信,隨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出了傳音符,傳音符無火自燃后就說道:“師尊?”
前面的李行?舟抱臂靠著,他?輕輕轉動折扇,道:“我擔不起這一聲師尊,奚堯,不,或者說我應該稱呼你為……天道!
奚堯瞳孔驟然緊縮,那一剎那他?似乎就已?經猜到了自己中計了,臉色變幻莫測,捂著胸口?往后退:“金孔雀這畜生竟然敢同意與你做交易來害我。”
若是到了現?在?他?還不明白是發生了什么,那他?就是真的蠢了,從踏入天權城的那一刻開始,眼前人就在?算計了,進入賭坊是算計,玩賭局是算計,引來金孔雀也是算計,他?們達成協議,引誘奚堯放松警惕,從而踏入這與其他?地方隔絕的秘境之中。
他?沒想到在?這大夢之中,這小小的一扇房間里,竟然藏著一個秘境!
“你竟然知道?!”奚堯臉上滿是詫異,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綻。
“真正?的奚堯已?經死了吧,身體?被你所奪走了,不,你應該還不算是天道,也許我更應該稱呼你為,天道石碑!睘跣?白的模樣漸漸顯露出來,他?眼底沒有半點感情,輕聲道:“讓我猜猜喬天衣知不知道你就是天道石碑,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否則怎么會放心把你放在?喬游的身邊?”
“呵!鞭蓤蛭嬷鴤,臉上蒼白道:“他?為了延續壽命,逆天奪命,奪我身軀,假裝是我,與我融為了一體?,從而躲過天譴,但我無處可去,堂堂天道石碑竟然如?同走狗般流離人間,可是你又好到過哪里去?烏行?白,你為什么要幫喬天衣來殺我,你不恨他?嗎?”
烏行?白面色不改。
“你自出生第二日起便被他?拿來作?為吸引天譴的幌子,每一次的天譴都能要了你一條命,每一次的招魂咒再?讓你復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你為他?承受了多?少次天譴,鎮南殿里的密室里刻著的招魂咒有多?少條,你就死了多?少次,那些刻紋上哪一處沾染的不是你的血?”奚堯身體?搖晃,顯然剛剛傷的也不輕,或者說這具本身就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有些貪婪地看著烏行?白的身軀,道:“為什么?你難道不想終止這種痛苦嗎?你是他?的大兒子啊,你看看你出生時?什么樣子,你再?看看喬游又是什么模樣!”
“烏行?白,你不怨恨嗎?”奚堯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蠱惑,他?道:“你的母親不曾救過你,卻為了保護那個未出生的小兒子與喬天衣起了爭執而被拘禁,最后生下孩子之后便撒手人寰,哦對,她死前怎么說的?她說她已?經對不起一個孩子了,不能對不起另一個孩子,她要把對你的愧疚都補償在?喬游的身上。”
烏行?白握著折扇,他?就這樣安靜地聽著,仿佛說的并不是他?。
“可不可笑啊烏行?白!鞭蓤蜉p聲道:“你越受罪越痛苦,你的父母越愧疚,越要補償在?喬游的身上,他?就越是幸福美滿,你要日日夜夜地看著他?,還要看著他?崇拜地看著你,叫你師尊!
“我看著都覺得可笑!鞭蓤蚝芮宄䴙跣?白的心底防線,他?湊過去,看到對方一動不動的樣子,便上前道:“你要殺他?嗎?可是在?喬游眼里,你是他?的好師尊,他?這個人被養得紈绔無禮,蠻橫霸道,偏偏對你尊敬得很,比對他?的父親都更加親昵,烏行?白,你多?少次想要殺他?,看著他?與你母親相似的那張臉,是不是又會想著如?果殺了他?,你的母親會在?天之靈都在?恨你!
“說夠了嗎?”烏行?白低聲嘆了口?氣。
“什么?”奚堯下意識頓了一下,而后渾身驟然一震,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眼從腹部穿過的一柄劍,劍身傷痕累累,無數符文,眼前的烏行?白面色平靜得令人發指,他?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就不在?意了!
“上輩子你殺了喬天衣!睘跣?白半蹲下身子,看著已?經奄奄一息快要撐不住的奚堯,他?唇角微揚,道:“你做的很好,可是這一次,你必須死!
奚堯的瞳孔驟然睜大,似乎根本沒想到烏行?白會說這個話。
“沒有我,你以為你如?今這樣的肉體?凡胎,如?何能騙過方天畫戟,進入他?喬天衣的身邊呢。”烏行?白抬起手,將?劍刃拔出,鮮血頓時?從奚堯的傷口?處瘋狂涌出,他?異常不甘心地死死盯著烏行?白,只見烏行?白低聲嘆氣道:“你知道嗎,你給我帶來了大麻煩,讓我無法回頭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奚堯的身影出入大殿內,烏行?白給他?掩藏了多?少。
直到最后喬天衣死的那天,那老頭子才明白眼前這個,就是被他?占據身體?的天道石碑本體?。
天道石碑不能倒塌,奚堯和喬天衣之間必須要有一個活著才能維持住天道石碑,原本烏行?白以為殺了喬天衣,一切就解決了,卻不想奚堯已?經不是曾經維持世間正?義,守護玄天宗的天道石碑。
它學會了嫉妒憤怒,學會了謊言欺騙。
于是,它在?烏行?白試圖通過假象欺騙方天畫戟,想利用天道摧毀掉喬天衣藏在?方天畫戟里的最后一抹神識時?,偷偷攔下了烏行?白發給季觀棋的最后一條傳音令。
季觀棋根本沒有接到烏行?白的傳音令。
但是他?依舊去找了烏行?白,所以烏行?白以為是按照計劃進行?的,那一次捅入對方心口?的動作?,沒有半點猶豫,沒有半分留情。
最后季觀棋死了,烏行?白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直到季觀棋死后多?年,他?才找到了挽回的辦法,也才找到了當?年真相。
季觀棋死時?,他?甚至催動了鎮南殿的招魂符咒,就像是他?每次生生死死的過程一般,他?太熟練了,太自信了,自以為這樣可以瞞過方天畫戟,自以為策劃得天衣無縫,卻不想最后卻眼睜睜看著季觀棋魂飛魄散,再?無輪回。
他?從一開始的懵了,到震驚,到茫然,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的夠多?了,就算再?失去一個,也不過是難過一陣子而已?,很快就會麻木的,但是后來他?發現?他?不行?,這次不一樣,這次沒有改正?的機會。
直到青鸞撞死在?了萬丈崖上,直到他?最后抹殺方天畫戟里喬天衣的靈識時?,才知道當?年進入四?象兩?儀里,拼盡一身靈力,碎裂了所有經脈,只為了拿到靈草的人是季觀棋,他?從此?從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修者成為一個平凡無奇的大師兄。
而一切,只是為了救他?這個師尊。
原來他?其實不是什么都沒有,他?曾經得到過一個少年最赤誠的愛意。
一場長達十年如?一日的追隨,最后都斷絕在?了季觀棋死去的那天。
“我不明白!鞭蓤蛩浪牢罩鴦,他?瞪大了眼睛,嘴里鮮血涌出,嘴巴一張一合斷斷續續道:“我和喬天衣,你難道要留下他?嗎?你不……你不恨他?嗎……”
“恨!睘跣?白平靜道:“但我更恨你。”
為了烏行?白他?自己的仇恨,他?必然要殺喬天衣,但如?果奚堯和喬天衣只能死一個,他?可以忍下去。
因為奚堯,他?必須要死。
奚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瞪大的眼睛瞳孔開始慢慢渙散,最后他?倒在?地上,松開了握著劍尖的手,臨死前看著烏行?白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毒。
四?周幻境慢慢消失了,但走出來的只有烏行?白,不,應該說是只有李行?舟。
奚堯的尸體?就和知問仙尊的尸首一般,永遠被埋葬在?秘境之中,不見天日。
然而烏行?白不知道的是,正?在?玄天宗大殿里看書?的宗主忽然微微一動,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過頭朝著天道石碑看了過去,而后愣怔地站在?天道石碑的面前。
“宗主。”孫長老站在?外面,恭敬道:“再?過兩?個月各宗門的年輕一輩之間的比試又要開始了,這一次讓哪幾位弟子參加?”
里面沒有人回應。
孫長老困惑道:“宗主?”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才傳來宗主的聲音,他?有點兒遲緩道:“什么?”
而后他?像是整個人清醒過來了似的,搖了搖頭,又道:“讓蕭堂情和喬游去吧,此?事告知一聲行?白,畢竟是他?的弟子。”
“是,宗主!睂O長老應道,而后轉身離開了大殿。
“最近大概是太累了!弊谥髯?椅子上,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嘆氣道:“喬游這小子,一點都不省心啊!
第044章 揭破
大夢賭坊的頂樓上, 金孔雀十分愜意地晃動了一下自己的尾羽,它?的目光輕輕瞥視了一眼門外,但又?很快收了回來, 瞧著這賭局已開, 便?道:“三局兩勝, 可別?抵賴啊!
它?的爪子微微勾著身下的絲綢, 季觀棋無意間看了眼,總覺得這個絲綢被子有些?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然而此刻也由不得他分神, 賭局一開,誰也沒法停下的。
……
李行舟在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旁的侍從給他拿了一些?茶點,只是都被他擱置在旁邊,另一個侍從有些?困惑道:“還有一位公子呢?不是兩位嗎?”
“你是還沒睡醒嗎?”另一位侍從說道:“哪來的兩位?不就?只有一位嗎?”
聽到這話的侍從更加困惑了,他低聲喃喃著:“我記得明明……”
“噓, 小點聲。”這名侍從低聲道:“里面在開賭局,若是打擾了金孔雀大人?的雅興,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的。”
在金孔雀的名字面前?, 其他事情也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侍從們都立刻不敢吭聲了。
李行舟微微閉著眼睛,似乎是在閉目養神,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 這扇木門忽然打開了,他睜開眼看向里面, 隔著珠簾并不是很能看清楚,旁邊的侍從走過來恭敬道:“公子, 金孔雀大人?讓我來問您要不要進去?”
李行舟看了眼這人?,往常金孔雀的賭局一直到最?后,都是不準許外人?進入的,這次倒是不一般。
他直接起身往里面走去,剛剛進入屋子里,后面的木門再次關閉了其他,他拿折扇挑開了珠簾走進去,只見喬游跟個烏眼雞似的瞪著季觀棋,然后又?瞪著剛剛走進來的李行舟,怒道:“你是什么東西!給我滾出去!”
李行舟:……
他早就?說了,這人?有問題,但是喬天?衣那個蠢貨,非要覺得這是天?性!
“別?生氣。”季觀棋一眼就?看出李行舟要生氣了,他立刻上前?拉住了對方的手,道:“我沒輸,但也沒贏!
李行舟其實被他牽著手的那一刻就?消氣了,垂眸看了眼兩人?緊握的雙手,對面的喬游咬著牙道:“你們在干什么?松開!”
“你是什么東西?”李行舟可算是逮著機會了,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冷笑道:“也配命令我?”
季觀棋:……
他感覺李行舟好像是有一些?記仇的。
不過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再次轉到了季觀棋的身上,低聲問道:“什么是沒輸也沒贏?”
“平局!苯鹂兹敢桓睙o可奈何?的樣子閃動著自己的翅膀,道:“既然如?此,我金孔雀大人?就?吃虧點吧,你們兩個都可以向我問出問題。”
金孔雀的眼睛珠子稍稍一轉,和李行舟對視了一眼,而后飛快看向別?處,又?道:“不過,你們得拿出讓我心動的財寶。”
話都說到了這里,李行舟哪里還有不清楚的,什么平局,分明就?是他剛剛殺死奚堯的時候,估摸著金孔雀就?動了手腳,正好他和喬游的乾坤袋里都有大批的財寶,這只貪財的孔雀估摸著是早就?在心里打著算盤了。
不過因為它?受天?道影響,若是問出問題,的確是不能亂說,這一點李行舟還是很清楚的。
喬游重重呼吸,他死死盯著那兩人?,總覺得礙眼得很,最?后將一堆法寶拿出來了,道:“這些?夠不夠?”
“不夠不夠!”金孔雀盯著他的乾坤袋,這只靈獸能看穿乾坤袋里的東西,喬游微微皺眉,但也知道機會難得,他想了想,不斷地往上加東西,最?后金孔雀說道:“太慢了,我要全?部!”
喬游微微一頓,在猶豫了兩秒之后,干脆將乾坤袋里全?部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給金孔雀,而后道:“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金孔雀樂得尾羽不斷發?顫,笑著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我未來是不是問鼎修真界!”喬游上前?一步,他挺起胸膛,十分驕傲道:“我爹是玄天?宗的宗主?,我的師尊是威震天?下的鎮南仙尊,我想知道,我今生今世能否——”
不等他說完,就?瞧見金孔雀一臉同情地搖了搖頭,喬游愣怔了一瞬,而后對方便?道:“六親緣淺,手足相殘,父死師亡,淪為廢人?!
這話一出口,正在握著季觀棋手的李行舟微微一頓,他輕輕轉過頭看了眼金孔雀,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輕皺起。
“切,還說你是最?靈的。”喬游嗤笑了一聲,手直接一揚,冷笑道:“我根本沒有什么親兄弟,哪來的手足相殘,更何?況還父死師亡,你知道我師尊是誰嗎,居然敢如?此斷言,小心直接抓了你回去煲湯!”
“滾!”金孔雀有些不高興了。
“我還不稀罕來!眴逃慰戳搜圩烂嫔系姆▽殻胍栈,卻被金孔雀張開翅膀驟然一扇,他竟然直接倒飛出去砸在了墻上,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后直接暈了過去,被人?抬走了。
只這一招,季觀棋便?臉色微變,他看向了李行舟,低聲道:“在三頭蛟之上!
李行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到你們了!苯鹂兹付⒅@兩人?,道:“寶貝呢?”
季觀棋是真的囊中羞澀,他倒是無所謂這些?,直接拿出了乾坤袋全?部倒了出來,不過將李行舟給他的防身玉佩都留下了,本來金孔雀還打算要的,不過那不算是什么高階法寶,便?沒了興趣。
畢竟正主?還在這里,金孔雀也不想得罪剛剛才敢弄死了天?道石碑的某人?。
“就?這么點?”它?的目光挪動,卻掠過了季觀棋,直接落在了李行舟的身上,道:“要不……你的呢?”
“早就?打著這個主?意了?”李行舟看它?這副做派就?猜出來了。
“不,那我不需要這個機會了!痹诶钚兄蹨蕚淠贸鰜淼臅r候,季觀棋一手摁住了李行舟,而后道:“告辭!
他可以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去交換,但是他不想為了自己的一個問題拿李行舟的東西去交換。
然而對方卻道:“沒事,只是一點法寶而已,這些?東西我有的是!
他將東西丟了出來,全?部倒出,頓時諾大的房間幾乎都被法寶塞滿了,別?說是季觀棋了,就?連金孔雀都鮮少見到這樣的架勢,他瞪大了眼睛,而后看向李行舟道:“還有,我看到你的乾坤袋里還有一個散發?著頂級法寶的味道,是什么東西?”
“沒有!表敿壏▽氝@種東西比較少見,它?說起這個的時候,李行舟眼神微沉,他這乾坤袋里并沒有什么頂級法寶,但是的的確確有兩個沾了頂級法寶味道的幻境玻璃珠。
但是這東西……是來自于洞天?福地那個能蠱惑人?心的浮雕。
“拿出來!苯鹂兹刚f道:“他身上有很重的天?譴,你難道不想為他改名嗎?要不要我多說點什么,比如?他本該是早死,魂飛魄散的死局!
兩顆玻璃珠掉了下來,李行舟顯然是略有點緊張,他挪開目光,道:“你說!
他不動聲色擋在了季觀棋前?面,甚至將玻璃珠輕輕一踢,踢到了角落里,這玩意季觀棋沒見過,但也看得出并不是頂級法寶。
不過比起這個,他更看得出這是李行舟有些?在意的東西。
“你想問什么?”金孔雀看到這么多東西,直呼賺了,恨不得立刻撲到這些?法寶靈石里面去打滾,它?煽動翅膀,一副驕傲極了的樣子踩在法寶上,道:“問吧!看在這么多寶貝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更加仔細一些?!
“我想知道,我的未來是什么樣子,天?譴能否轉移!奔居^棋問道。
其實這算是兩個問題了,金孔雀頓了頓,它?輕輕歪了歪頭,有些?好奇地看著季觀棋,而后道:“你的未來有些?奇怪,我看不透,正如?我所說的那樣,你本該是死局,魂飛魄散的,但是現在不好說了,至于天?譴,實話告訴你,天?譴只有血緣關系和夫妻關系方能轉移,你要是真的想要避開天?譴,只需要找個人?成親,稟告天?地便?可了。”
“……”季觀棋立刻問道:“若是不成親,只是互相在一起,天?譴會波及到對方嗎?”
他這個問題比之前?問得更加急切,李行舟下意識看了眼他。
“不會!苯鹂兹刚f道:“成親才是告知天?地,結為夫妻的做法,若是不成親,便?不算告知了天?地,自然不能稱為夫妻一體?!
聽到這話,季觀棋才算是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此刻,這只金孔雀卻始終在季觀棋的身上來回看,它?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目光死死盯著季觀棋,而后道:“你真的很奇怪,不過我回答了你這么多問題,你是不是也應該付出點什么?”
“我全?部東西已經?給你了!奔居^棋說道。
然而他發?現對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君子劍,這一下別?說是季觀棋,就?連李行舟臉色都變了,他就?知道這只金孔雀貪得無厭。
季觀棋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拒絕了金孔雀,他道:“這把君子劍乃是我的本命劍,不能給其他人?!
“我就?是好奇而已,給我玩幾天?就?還你!苯鹂兹复瓜堰@把君子劍,它?看得出上面靈氣十分濃郁,且這把劍的主?人?正氣凜然,因此劍身都纏繞著銀色的靈力劍芒,別?人?看不出來問題,可是金孔雀卻很明白,這種靈力可是非常罕見的,非心性至純至性這人?不可得。
但無論金孔雀說什么,季觀棋都不可能把自己本命劍給對方,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便?也不再多留,拱手道:“前?輩,晚輩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了,多謝前?輩,告辭!
他剛要轉身,卻發?現門打不開,金孔雀張開翅膀道:“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不到的,好漂亮的劍,好有靈力的劍,我想要的都能得到!都是我的!”
李行舟目光冷了下來,這只孔雀貪得無厭,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瞄上了季觀棋的本命劍,對方見談判不成,便?準備強行搶奪了。
眼看對方直接張開翅膀強行攻擊,季觀棋和李行舟對視了一眼,直接一劍劈開了門就?要闖出去,李行舟將折扇打開,形成了防御,他的目光掃過兩個玻璃珠,被他踢開了,其中白色的那個是季觀棋的幻境,他立刻沖過去順手將這個拿到手里,而后摟住季觀棋沖出了門,再從窗戶上跳出去,身后孔雀地尾羽已經?展開,凜冽的靈力朝著他們兩個撲了過去,李行舟用折扇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而后自己小腿微微一疼,他沒有半點停頓就?帶著季觀棋從窗戶上跳下去。
季觀棋喊了聲:“青鸞!”
一只張開翅膀的靈獸飛出,他們兩個落在了青鸞的背上,而后被這只靈獸帶著直飛沖天?,頭也不回地朝著城外飛去。
李行舟的乾坤袋里只剩下季觀棋的幻境玻璃珠,他輕輕摸了摸,回頭看了眼那被璀璨金光籠罩著的大夢賭坊。
黑色玻璃珠對于他而言,早該毀掉的,他有些?懊惱于自己忘了這么重要的事情。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東西都在大夢賭坊里,進了金孔雀這里的法寶,都會被它?吞進肚子里去,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看到那個黑色玻璃珠了。
青鸞仰天?長?鳴,帶著他們朝著萬獸宗的方向飛去了,季觀棋也不在意,畢竟得罪了金孔雀,只怕天?機門的地盤都不安全?了,要怪只能怪那只孔雀果真是貪得無厭。
拿走了本命劍,和捏住了季觀棋的命,這有什么區別?。
“行舟。”季觀棋一回頭就?看到李行舟半坐著,他目光掃視到了對方的衣擺處有著血跡,頓時瞳孔緊縮,立刻上前?一步查看李行舟的傷勢,他半蹲著身子,伸手掀開對方的衣擺,只見這人?的小腿像是被什么利器劃過,留下了一道長?且深的傷口,鮮血正在往外冒,衣褲都浸透了。
“怎么回事?”季觀棋想從乾坤袋里拿藥物?出來,忽然想起來東西都被放在了金孔雀那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給他留下,于是便?撕開了自己的衣擺,將李行舟的傷口纏繞,而后拍了拍青鸞,讓他找個城鎮落下去。
“我沒事!边@傷口不淺,也流了不少血,但是對于李行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看著季觀棋這副著急的樣子,傷口處的疼早就?拋之腦后了,甚至覺得還不錯,眼中帶笑道:“過幾天?就?好了,你別?急!
“你是為我受的傷。”季觀棋仔細想想就?明白了,大抵是最?后那只金孔雀的攻擊都被這人?擋下來了,他道:“若不是我……”
“觀棋。”李行舟輕聲打斷了季觀棋的話,他道:“不用自責,這本來就?是我的選擇,是那只孔雀貪心,從頭到尾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必為了這些?事兒而感到自責,若是這樣說,那來大夢賭坊還是我提出來的呢!
季觀棋不喜歡欠人?情,他總是一個人?在這世間行走。
“之前?你身上的天?譴太重了,如?今金孔雀說可以血緣或者夫妻,我想……”李行舟頓了頓,他道:“你喜歡我嗎?如?果喜歡,我們成親,好不好?”
他是真的想要和季觀棋成親,他所背負的已經?太多了,再多一些?他也撐得住。
“不行!奔居^棋垂眸道:“現在不行,以后也不行!
“為什么?”李行舟眼神有些?詫異,他眉頭皺起,略顯著急,道:“為什么不能?”
“我是想要尋找解決天?譴的方法,如?果解決的辦法就?是讓另外一個無辜者去替我承擔,而且還是成親這種關系!奔居^棋笑著道:“我若不喜歡他,必然不會跟他成親,我若喜歡他,又?怎么忍心他替我承擔天?譴!
李行舟的手指微微一動,他伸手將眼前?人?攬入懷中,這一動作讓季觀棋愣怔了一下,剛要掙扎就?聽到耳邊傳來了李行舟的身后,他道:“觀棋,可我喜歡你。”
青鸞再次長?鳴一聲,它?很直接地帶著兩人?沖入了下面,天?機門的城池之間分布太廣,它?干脆找了一個小鎮子直接下去了,而后將兩人?放到地上后,便?變成了小鳥落在季觀棋的肩膀上。
“怎么樣?能走路嗎?”季觀棋扶著李行舟,有些?擔心地看著對方的腿,兩人?都沒丹藥,僅憑靈力愈合太過緩慢了,李行舟笑著道:“這點傷能把我怎么樣?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不是小瞧你!奔居^棋頓了頓,沒有吭聲。
“心疼我?”李行舟眼里都亮了不少,他笑了一聲,季觀棋嘆了口氣,讓他將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半扶著他走路,李行舟也沒拒絕,只是青鸞有些?意見,快速在李行舟的手背上抓了兩下后就?跑了。
“這鳥……”李行舟看了眼青鸞,頓了頓,笑著道:“挺好!
這鳥分明就?是仗著季觀棋在旁邊,開始各種鬧騰的。
“咱們先去找個客棧落腳,我去想辦法弄一些?丹藥回來。”其實這點傷勢若是在他季觀棋自己的身上,他還真的不太擔心,但是這是在李行舟的身上,于是他伸手扶著李行舟的腰身,讓對方半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這金孔雀的羽翼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傷口愈合速度很慢,即便?是用布包扎了傷口,走起來路來鮮血還是往外滲出,包扎傷口用的布條早就?已經?被浸透了,看得季觀棋一陣心疼。
兩人?選了城門旁邊的一家小客棧,身上空了,好在李行舟還有一把不離身的折扇,直接壓給了店主?,他道:“一間上好的廂房!
店主?看到折扇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帶著兩人?去了廂房,還讓店小二準備好熱水,見李行舟的腿受了傷,便?招呼小二送上來一些?金瘡藥和繃帶。
季觀棋扶著李行舟進去坐著,而后道:“金瘡藥對付普通的傷口還行,你這個是金孔雀的尾羽弄的,恐怕需要丹藥,你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觀棋!崩钚兄垡话牙蹲×思居^棋,道:“不用,這里屬于天?機門和萬獸宗交界處,還是很危險!
“我沒事的。”季觀棋笑著道:“你也不要太小瞧我,在這里等我回來,我不會走的太遠的!
說話間,李行舟的傷口鮮血已經?開始往下滴了,季觀棋見狀覺得耽誤不得,便?扒開了李行舟的手,道:“等我回來!
他語氣溫和,聽得李行舟稍有點恍惚,他略微垂眸,有點貪戀這種騙來的溫柔,而后低聲道:“我等你!
季觀棋看著他,微微低下身子,在李行舟的唇角輕輕擦過,看到對方震驚的臉,他道:“很快就?回來了!
說完,他便?拿著君子劍出了門,只留下李行舟一人?在客棧里。
季觀棋對這里不熟悉,根本不知道靈丹應該在哪里買,而且他乾坤袋里也沒什么東西了,算起來也就?在逃跑之時順手從那一堆法寶里拿走了一枚黑色的玻璃球。
他看出來這一對玻璃球出來的時候,李行舟的表情明顯有些?緊張,想必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
只是可惜,跑的時候只來得及拿一個,另一個卻沒看到蹤影了。
“這東西,應該對他很重要。”季觀棋走在街頭,青鸞停在他的肩膀上,他道:“本來他也是身家萬貫的,如?今跟著我,都淪落到用折扇去抵押的地步了,唉!
青鸞叫了幾聲。
“他很好!奔居^棋說道:“我很喜歡他!
這個小鎮子也就?一家交易所,季觀棋進去的時候,掃視了一圈,這里丹藥種類太少了,治療傷口的最?好的也就?一個普通的靈丹。
但現在即便?是一個普通靈丹,他都沒有什么東西能抵押的,思來想去,除了那一大堆玉佩,也就?一個乾坤袋值錢一些?了,于是干脆將玉佩拿出來,將乾坤袋壓了上去。
里面的玻璃珠自然也被他拿出來了。
季觀棋就?是這個性格,他喜歡的人?,給他的哪怕一根稻草都要拿走,他不喜歡的人?,哪怕是給他頂級法寶也棄之如?敝履,萬事皆由己,不拘這物?件價值幾何?,主?要是看送的人?是誰。
那藥堂老板也沒見過這樣的,盯著乾坤袋看了看,道:“這可是高級的乾坤袋,您真的舍得?”
乾坤袋也是分級別?的,頂級的甚至能放下山巒,而低階的則是甚至只能儲存一些?丹藥,雖然都是乾坤袋,但各種各樣的太多了,差距也很大。
于是季觀棋將乾坤袋抵過去的錢換了丹藥和一個低階的乾坤袋,將那些?玉佩放到了乾坤袋中,正準備將玻璃珠也放進去的時候,卻不想旁邊的青鸞一不小心踩到了玻璃珠。
玻璃珠直接摔下了去,青鸞自己也險些?跌了一跤,幸好撲騰兩下站在了柜臺上。
玻璃珠落地,摔碎之后的幻境涌入了離它?最?近的季觀棋眼前?。
所有的一切撲面而來,他甚至都來不及躲避。
他在一次看到了那柄向他沖過來的方天?畫戟,不,應該說這一次他的視覺角度變了,他看到幻境里的自己狠狠踹開了青鸞之后被方天?畫戟穿透胸膛,死死釘在了萬丈崖上,口中鮮血狂涌。
他看到自己從震驚,到不解,到憤怒,最?后到絕望,也看到了自己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死狀。
而這一切,他用的是第三人?的視覺看的,毋庸置疑,這第三人?就?是這方天?畫戟的主?人?。
鎮南仙尊,烏行白。
……
李行舟總覺得有些?不安,算起來季觀棋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他稍有點焦躁地想要展開折扇,卻又?想到這折扇被抵押了,一時間有些?煩躁起來。
“不行,這么久沒回來,難道是遇到天?機門或者玄天?宗的人?了?”他一想到這個,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準備出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腳步聲,李行舟立刻分辨出這是季觀棋的腳步聲,果然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季觀棋,他笑著道:“你終于回——”
他的話戛然而止,微微皺眉,而后低頭看著當胸穿過的君子劍,雪亮的劍刃上裹著靈力,這些?靈力順著劍刃撕絞著傷口,鮮血涌了出來,李行舟的身子略微僵硬,唇角也溢出了血跡。
“我應該叫你什么呢?”季觀棋的臉上不復之前?的溫情,他目光冷漠,看著對方,道:“我應該叫你李行舟,還是……烏行白?”
“觀棋!崩钚兄畚罩觿Φ膭θ,掌心直接被劃破了,鮮血順著他的手往下淌,他卻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道:“你聽我解釋……我說的,三天?,三天?還沒到……”
“三天??”季觀棋笑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自嘲,他道:“可笑啊,三天?……烏行白,你殺我一次不夠,還要再耍我一次,我是做了什么孽要被你這么對待,我到底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這么對我?”
“不是的,觀棋!崩钚兄勰樕E然蒼白,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走到了一個絕路上。
“烏行白!奔居^棋握著劍柄,他看著被當胸捅一劍的烏行白一字一句道:“你真令我惡心!
他猛地抽出了劍刃,鮮血迸濺,他的側臉上都沾了幾滴烏行白的血,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半點疼惜,只有厭惡還有對自己深深的自嘲,他艱難扯動了一下唇角,道:“這一劍,是還你的,這些?,也都是還給你的!
“從此以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奔居^棋自嘲道:“我這樣的人?,果然是蠢極了,怎么會被你騙了兩次呢……”
烏行白寧愿季觀棋罵的是他,都不想看到季觀棋如?今這副模樣,他幾乎是心如?刀絞,卻也知道任何?解釋在真想面前?都是徒勞的。
一個低階的乾坤袋被扔到了面前?,季觀棋收了劍直接上了青鸞的背部飛身離開。
烏行白捂著胸膛半跪在了地上,鮮血淅淅瀝瀝灑在了地上,頃刻間便?匯聚成了一灘,他甚至都不敢去翻看這個低階的乾坤袋里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說,他已經?猜到了。
“還差一天?的……”他聲音發?顫,褪去了李行舟的模樣,露出了他鎮南仙尊本來的樣貌,他看著季觀棋消失的方向,身上的符文再次顯露出來,他額角冒出了冷汗,神識震動,手指微顫輕輕觸碰了一下乾坤袋。
明明就?差一天?,明明還差一天?。
“觀棋!彼D難起身,乾坤袋中只剩下他那把小破劍,剛準備御劍而行便?牽扯了胸口傷勢,一口血噴了出去,季觀棋這一劍的確沒有留手,君子劍的劍氣將傷口撕扯得很厲害,若是換一個人?已經?當場斃命了。
可正如?季觀棋說的那樣,仙尊這個級別?,想要殺他,太難了。
第045章 可笑
凜冽的風垂在季觀棋的臉上, 他現?在真的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孑然?一身,果然?人?沒有最低谷,只有更低谷, 現?在好了, 錢沒了, 乾坤袋沒了, 就連好不容易動心的人?也沒了。
他靠在青鸞的背上感覺都有些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最后只能沉沉嘆息。
“我真倒霉!彼吐暤溃骸霸趺椿厥?……為什么呢?”
青鸞聽不懂他的話, 但能感覺到?季觀棋心情不好,干脆張開翅膀加快了速度, 帶著季觀棋側飛過山巒,試圖讓對方開心一點。
季觀棋靠在它?的背上,他回來的時候太匆忙,太慌張, 以至于束發的發帶松散了都沒注意,此刻被?青鸞這么一弄,頭發直接散亂了, 他笑了兩聲就這么仰躺在青鸞的脊背上, 明?明?他是笑著的,卻充滿了委屈和不解。
青鸞以為是自己飛的太快嚇著了對方,連忙緩了緩,巨大的翅膀掠過森林, 發出了長長的鳴叫聲,然?后就聽到?季觀棋說道:“快要下雨了, 我們下去吧,找個?地方避避雨!
他的聲音很正常, 仿佛剛剛都只是錯覺。
外面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確是要下雨了,這四周只有山林,青鸞俯沖下去之后落在了一個?破廟前面,季觀棋從它?的身上跳了下去,而后朝著青鸞輕輕招手?,小鳥便立刻變小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穿著一身白衣,衣擺和袖口都臟了,靠在破廟里避雨,順便找了一堆干草,然?后升起了火堆,沒一會?兒外面就開始下起了大雨,季觀棋將青鸞抱在了懷里,他特別困,這幾天太累了,但是又根本睡不著,只是盯著跳躍的火堆,看起來是在思索著什么,其實腦子里是放空的,疲憊充斥著他,讓他根本想不出什么東西來。
他現?在全身上下除了青鸞和一把劍,就連行走修真界最簡單的乾坤袋都沒有,衣服也沒有第二套,想起來衣服,他就想起路小池給他縫縫補補的那幾件,忍不住嘆了口氣。
原以為遇到?路小池是個?運氣好起來的起點,沒想到?緊接著就遇到?了李行舟。
“騙子。”季觀棋低聲喃喃道:“耍我。”
火光落在他的眼中,季觀棋臉色蒼白,衣衫略有些亂,他將頭發重新束起,而后抱著劍靠在了神?像下面,微微半闔著眼睛,廟里雖然?破舊,但好歹也能遮風擋雨。
直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本來昏昏欲睡的季觀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坐起身子,手?里握著劍,目光落在了破廟微微闔上的門上,而后就聽到?了輕輕的扣門聲,有人?在外面說道:“我可以……避雨嗎?”
神?像前的火焰驟然?搖曳了一下,寒風透過破舊的門吹了進?來,季觀棋抬頭就看到?了烏行白渾身濕透地站在了門外,他身上還穿著之前的那件,看上去狼狽極了。
兩個?都很狼狽的人?互相對視著,季觀棋扯動了一下唇角,他真的很累,沒有一刻,比此時更累了。
烏行白胸膛處的傷只是簡單包扎了一下,穿胸而過的一劍,雖殺不死?他,但也足以讓他遭受重創,但此刻他不敢抬步進?入廟宇之中,只能站在外面看著里面的人?。
“觀棋!彼曇羲粏〉溃骸拔铱梢越忉!
“你為什么還要來?”季觀棋累了,他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因為你已經不搭理我了,我沒辦法,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烏行白有些焦急,他低咳了好幾聲,抬手?擦去唇角的血,道:“李行舟是我,烏行白也是我,如果你討厭烏行白,那你就把我當成李行舟。”
“你說這話,你信嗎?”季觀棋笑了一聲:“當我八歲孩童嗎?”
“觀棋!睘跣邪椎男木従復碌,他的手?指都在微顫,像是感覺到?這件事?情結局到?底如何,他慌張地不知道應該從何開始說起,只能聲音干澀道:“我……”
前面的火焰微微一動,季觀棋猛地站起身來,他朝著烏行白這邊走來,對方卻不避不讓,目光怔怔地看著季觀棋,似乎是有些詫異季觀棋會?朝自己走過來,又似乎是想要上前說什么,卻不想對方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就準備出去,烏行白立刻身上想要攔住他,卻被?君子劍逼退。
季觀棋左手?握劍,他道:“你在這里,我走,這難道還不行嗎?”
烏行白注意到?之前季觀棋都是右手持劍,現?在又換成了左手?,心中頓時一緊,他聲音干澀道:“觀棋,你是不是手臂的傷又疼了?”
季觀棋根本沒有回答他,就要直接朝著雨幕走去,烏行白立刻攔在了他的面前,他看著對方冷漠的眼神?,最后妥協一般地說道:“我……我不進去,我就在外面,你別淋雨了,不然?舊傷會?更難受。”
季觀棋漠然地看著眼前一臉狼狽的仙尊,何曾幾時,這人?也會?有這么難堪的時候。
烏行白看對方并未重新進廟宇,他只能再次往后退,站在了雨幕里,道:“我不進?去,你……你別出來了!
季觀棋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下,廟里的青鸞被?吵醒了,有些好奇地叫了一聲,季觀棋轉身走進?了廟里,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將青鸞摟著,他平靜地看著在眼前微微爆裂的火花。
最后他閉著眼睛,側身靠著墻壁睡著的,即便是在夢里都微微蜷縮著身子,抱著懷里的劍。
烏行白站在外面,他不敢離這個?廟太遠,不然?季觀棋要是悄悄溜走,他根本不知道,他也不敢回玄天宗養傷,這天大地大,若是這次跟丟了,他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這個?人?。
一大早醒來,季觀棋就看到?了放在門口的山雞,他原以為是青鸞捉的,可是這只鳥歪了歪腦袋,看上去比他還困惑,季觀棋忍不住樂了,道:“你怎么睡得比我還沉?”
他嘆了口氣,這一下不用猜都知道這只山雞是誰找的,季觀棋就像是沒看到?一般,外面的雨也已經停了,他算了一下,再過兩個?月不到?就是宗門大會?,屆時所有宗門的首席弟子率領年輕一輩的都會?上去互相較量較量,也是展現?宗門實力的時候。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蕭堂情在一場比試中本來贏了,可惜對手?不甘心輸了比賽,干脆偷襲,逼得蕭堂情露出了邪修的招式,這才被?暴露出了他修煉了邪修功法的秘密。
不過這一世蕭堂情已經重生,事?情是否按照原定發展,那就不一定了。
就比如說本來玄天宗宗主應該修煉出了岔子而隕落的,可直到?現?在,也沒有聽到?這個?消息,料想很多人?的命運,可能已然?改變了。
“觀棋!睘跣邪坠烂@輩子都沒有這么狼狽的時候,他見季觀棋根本不去看山雞,便小心翼翼道:“你……你從昨夜起,就沒吃東西了。”
這話落在季觀棋的耳中,他輕輕瞥視了一眼烏行白,而后道:“怎么樣你才能走?”
“我就是……想跟你解釋清楚!睘跣邪咨?情訕訕道:“我知道你生氣,我……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現?在奚堯已經死?了,我不需要再顧及什么,我們可以從頭開始的!
本來季觀棋是不打算搭理烏行白的,卻驟然?驚聞奚堯死?了的事?情,他猛地轉頭看向了烏行白,難掩詫異道:“你說什么?”
“我殺了他!睘跣邪籽鄣讕е唤z溫柔,他道:“你不高興嗎?”
季觀棋的臉色略微沉了下來,他盯著烏行白看了一下,試圖從這人?的表情去確定他在說謊,可惜季觀棋失敗了,烏行白說這話的時候和往常并無?不同?,季觀棋又回憶起他偽裝成李行舟的那些日子,若非親眼所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李行舟就是烏行白。
這人?……這人?太會?偽裝了。
“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天道石碑!睘跣邪咨锨耙徊,他看季觀棋的表情有些松動,立刻道:“我之前跟你說的,都沒有騙你,我的父親是喬天衣,我和喬游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二十九年前,喬天衣本就該死?了,他為了逆天奪命來到?了天機門,得到?了金孔雀的批語,而后回去便將他自己的命運和天道石碑捆綁在一起,從而避開天道,天道石碑被?他逼得無?處容身,便只能寄生于奚堯的身上。”
烏行白此刻哪里還敢有所隱瞞,恨不得把事?情全部都告訴季觀棋,反正奚堯已經死?了,他也不用再管什么了,道:“所以相當于奚堯和喬天衣,都是天道石碑,因而他們兩個?之間?,必須得活著一個?,也只需要活著一個?就行了,我殺了奚堯,但不會?影響這些的!
“……”這一番話對于季觀棋的震驚程度不亞于烏行白就是李行舟這件事?情。
“我對你所說的一切,除了我是烏行白之外,其他沒有任何謊言!睘跣邪壮秳恿艘幌麓浇,他苦笑道:“觀棋,你……”
“你覺得我是因為奚堯才會?不想見你嗎?”季觀棋忽然?出聲。
烏行白立刻頓住,他看向季觀棋,明?明?只是點頭和搖頭的事?情,可他沉默了很久。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不僅僅是因為他!奔居^棋嘆了口氣,道:“烏行白,你重生過了,我也重生過了,我們兩個?之間?就不用兜圈子說一些沒用的東西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會?和一個?殺了自己的人?在一起嗎?”
季觀棋不信烏行白不知道他也重生的事?情,這人?現?在的做派,這說話的架勢,明?顯就是知道的。
可是明?明?知道,他居然?還會?冒充,用一個?假的身份在自己的身邊,欺騙自己的感情。
雨早就停了,水滴從樹葉子上落下,四周安靜得可怕,烏行白站在外面看著季觀棋,他張了張口,找了許多理由可終究還是敗在了這句話下,他聲音干澀道:“那是個?意外……”
“什么意外?”季觀棋笑了起來,他眼神?里滿是嘲諷,道:“方天畫戟是你的,殺我是你做的,十年來的忽視也是你做的,我曾經一直以為是我做的不夠好,所以一直不得你重視,后來我才明?白,在你烏行白眼里,我便如同?螻蟻,死?了就死?了,死?了一個?螻蟻,還會?有千千萬萬個?螻蟻為你鎮南仙尊拼命。”
“不是的!”烏行白焦急上前,道:“只有你,除了你,不會?再有人?為我拼命!
只有季觀棋,那么多人?,人?人?都在阿諛奉承,對他有所求,但當他身受重傷的時候,也只有季觀棋愿意為他拼命一搏,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這樣的季觀棋,他要怎么才能放手??
季觀棋聞言,他唇角微微上揚,輕輕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憤怒到?了極點的微顫,而后深吸了一大口氣,仿佛在努力壓下所有的情緒,說道:“對啊,我對你這么拼命,你又是怎么對我的呢?你殺了我,我好不容易活著一世,你又來騙我,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得你鎮南仙尊這么恨我?”
他季觀棋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我不恨你……我喜歡你!睘跣邪仔娜绲督g,他啞聲道:“上一輩子,是出了意外,我沒想過殺你,我給你的傳音令被?攔住了……”
“證據呢?”季觀棋甚至都懶得問清楚是什么意外,他道:“你不想殺我的證據呢?”
烏行白猛地一怔。
“誰能為你作證?誰能證明?你是不想殺我?”季觀棋靠著柱子,正如烏行白說的那樣,他右臂的傷又開始疼了,只是這次他懶得用靈力壓制,整個?人?都累到?了極點,看著眼前人?的時候,他只覺得疲憊,便道:“然?后你還是殺了我,穿胸而過,一次斃命,烏行白,你是個?騙子……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再相信了!
烏行白說的奚堯是天道石碑的事?情,他不信。
烏行白說他的身世,他不信。
烏行白說上輩子沒想真正的殺了他,他也不信。
總而言之,烏行白說的每一個?字,季觀棋都不會?再相信了,他被?騙怕了。
“你看我現?在!奔居^棋攤開手?,道:“我什么都沒有了,到?底還有什么值得你鎮南仙尊看上的地方呢?”
他明?明?是在笑著的,烏行白卻不敢吭聲。
“如果沒有,那我就走了。”季觀棋朝著青鸞招了招手?,他道:“上輩子你殺了我,這輩子我給你一劍,就當扯平了,你不是李行舟,我也當從來沒有遇到?過李行舟這個?人?。”
“你說過答應給我的生辰禮!睘跣邪灼D難道:“還算數嗎……”
“不算!奔居^棋否定得很快,他道:“我是個?背信棄義,言而無?信之人?,你要是想要這么想就這么想吧,我已經無?所謂了。”
他徑自帶著青鸞走出了破廟,外面沒有下雨,但地上還是濕漉漉的,他獨自一人?走在這里,感覺比剛剛下玄天宗的時候更狼狽了,一個?烏行白,弄得他上輩子死?一次,這輩子身心俱疲,他有點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找個?沒有烏行白的地方。
……
這個?地方臨近天蛇城,季觀棋就想起了稽星洲,本來還在想著對方也許不在城中,卻不想剛剛走過去,就聽到?青鸞發出了一陣憤怒的鳴叫,季觀棋還沒意識到?出什么事?情了的時候,肩膀上的小鳥就猛地飛了起來,甚至直接展露了原形,緊接著從山邊飛開一只巨鷹。
季觀棋瞧著這頭鷹,越看越覺得眼熟,總覺得像是稽星洲之前養的那只靈獸,但是那只鷹分明?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另外一只眼睛是閉著的,而如今這只兩只眼睛都是好的。
烏行白一直跟在季觀棋的身后,只是不敢上前而已。
他胸口的傷太嚴重了,即便是強行忍著,也有些跟不上季觀棋的腳步,對方顯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壓根兒沒有再回頭看他,只是徑自往前走。
“觀棋。”烏行白靠著樹干,他伸手?捂著胸膛,低低喘息,傷口出的鮮血已經溢出,將他的手?心都染得通紅,他抬起頭看著季觀棋,臉上血色全無?,緩了一會?兒后再繼續跟在季觀棋的身后。
他腳步踉蹌了一下,身子不穩地半跪在了地上,鮮血從唇角溢出,疼得滿頭是汗,再次抬頭的時候眼前有些昏暗,只能看到?季觀棋的身影越來越遠。
原本腿上的傷也沒好,金孔雀的尾羽是特殊的武器,很難愈合,胸膛處的傷更是被?君子劍的劍氣所傷,烏行白甚至覺得季觀棋那一劍其實是想要殺他的。
思及至此,他苦笑了一聲,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早就猜到?會?有今時今日,只是沒想到?謊言被?揭穿得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想要解釋一下的余地都沒有,正如季觀棋所言,上輩子的事?情,他根本無?從證明?。
之前他能那么說,是因為季觀棋喜歡他,相信他,如今在季觀棋眼里,他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而且他們中間?,確確實實還隔著生死?之仇。
“青鸞!奔居^棋看青鸞和那只飛鷹打了一架之后叼著羽毛回來了,一時間?有些無?奈,特別是那只飛鷹從山后飛出來的時候又是閉著一只眼睛,他張了張口,忽然?確定這就是稽星洲的飛鷹了。
他隱隱猜到?了上次這只飛鷹為什么也是閉著一只眼睛的。
青鸞將得勝歸來的羽毛放在了季觀棋的手?心里,而后歪了歪腦袋,他見狀笑了聲,道:“我沒事?,我沒有不開心!
他只是有些不想看到?身后的烏行白而已。
烏行白一路跟了他多久,他知道,那當胸一劍是他刺出去的,奔著要烏行白的命去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殺不了烏行白,本以為對方要還手?,卻不想居然?沒動手?,這也在季觀棋意料之外。
若是換做上輩子,只怕這一劍還沒到?烏行白身上,自己小命就難保了。
“什么喜歡我……”季觀棋看著手?中的羽毛,低聲笑道:“這才是喜歡,如果喜歡一個?人?,怎么舍得利用他去冒險,喜歡一個?人?,分明?就是要把這個?世界最好的東西恨不得都捧到?這人?的面前!
他季觀棋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將這人?保護的好好的,這人?掉一根頭發他都著急。
身后的人?糾纏著他,讓他心中煩躁極了,想要通知玄天宗,卻苦于沒有傳音符,早知道就給自己留點東西了,他無?奈苦笑了一聲,轉身看了眼烏行白,而后沒有半點猶豫直接甩出了三道劍氣,阻擋住烏行白之后便御劍而行,青鸞伴其左右,阻擋烏行白的視線。
“觀棋!”烏行白猛然?上前一步,胸膛處的傷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劇烈疼痛起來,他的身上出現?了幾道符文,鎮南殿內的方天畫戟豁然?睜開了眼睛,它?盯著前面,烏行白咬牙道:“封!”
然?而他傷的太重,符文幾次都斷開了,最后他嘔了一口血,盯著季觀棋離開的方向,他很清楚這是發生了什么,因為傷重的身體已經無?力封印住方天畫戟,他必須要回去解決掉這件事?情。
“等我回來!睘跣邪椎吐暤溃骸拔医鉀Q完這件事?情,立刻來找你。”
季觀棋才不想理會?這個?,他落在了天蛇城外,卻發現?之前可以隨意進?出的天蛇城如今卻不知道為何,竟然?守備森嚴起來了,門口的守衛將季觀棋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后,這才放行。
他一進?城里,就感覺到?氣氛和往日大為不同?,四周都是配有萬獸宗令牌的弟子,季觀棋心頭微微一驚,回憶起這個?時候萬獸宗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細想了想也沒記起什么。
沒有錢,他也沒法住客棧,只能暫且在街上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一些零散的活,先弄點錢再說,而不等他去交易行,卻碰到?了某個?從交易行出來的人?,季觀棋還沒認出對方,對方顯然?已經認出了季觀棋,連忙上前道:“是季公子嗎?”
季觀棋頓住了腳步,困惑地看向這人?,道:“你是……”
“我是萬獸宗弟子,之前還給您引過路的!边@名弟子拱手?道:“季公子,可否一敘?”
季觀棋遲疑了一下后便點了點頭,兩人?直接去了對面的酒樓,這人?殷勤得很,弄得季觀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察覺到?和萬獸宗,不,應該可能是和稽星洲有關系,便開門見山地問道:“稽兄呢?可在城中?”
果然?這名弟子停頓了下來,一臉苦笑道:“季公子,我找您,就是為了此事?的!
第046章 他有他的道理
萬獸宗在管轄范圍內都?設有交易行進行管理?, 而稽星洲則是負責這些事情。
他的戰力不說是年輕一輩最高,但也是頂尖的存在,只是季觀棋沒想到時隔一個月再見到對方, 之前還運籌帷幄的稽少宗主?, 如今卻看上去一身狼狽。
“見笑了!被侵迖@了口氣, 他坐在亭子里, 無奈地看向眼前的季觀棋,道:“沒想到能遇到觀棋兄。”
“我聽聞,是三頭蛟出問?題了?”來的路上, 那名弟子將事情原委告知了季觀棋,但也只是說了一部?分?, 或者說這名弟子也只是知道其中一部?分?而已,季觀棋說道:“你?在三頭蛟的身體?里下了本命印記?”
稽星洲苦笑了一聲,道:“是,三頭蛟乃是頂級靈獸, 我……”
“三頭蛟雖為頂級靈獸,但實則邪性,之前我記得我提醒過你?的!奔居^棋皺起眉頭, 他不明白稽星洲為何要這么做, 對方并?不是一個急功近利之人,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答案。
稽星洲左右看了眼,確定近旁無人之后,才低聲道:“我爹幾日前去了一趟萬獸靈谷, 鎮壓里面的兇獸,因而受了重傷, 唯有這次宗門?大?會的九合清心丹方能壓制,你?也知道, 年輕一輩之中,我想要奪得魁首太難了,唯有冒險給三頭蛟定下本命印記,讓它成?為我的本命靈獸,方能同生共死,快速增進修為。”
不過看稽星洲這個樣子,就?才道大?概過程不是很愉快。
“我若是記得沒錯,這次宗門?大?會是組隊的!奔居^棋還記得上輩子這次宗門?大?會的魁首是他,只不過最后贏得比較慘烈,他奪得第一名之后下意識看向了臺上,企圖得到烏行白的一個夸贊,人人都?說他鎮南仙尊的首徒不及他人,可?季觀棋偏偏不服,然而縱然他拿到了第一名,其實臺上早就?空了。
烏行白根本沒有等到最后,或者說,他的這位師尊其實也沒覺得他能得到第一名,從未看重,何來期待。
“是的,三人一組。”稽星洲說道:“我和我的小師弟二人,但是還差一個,為了提高勝率,所以我在外面也尋找一些好手,但是思來想去……”
“你?想要我參加?”季觀棋一眼就?看穿了稽星洲的目的,他頓了頓,道:“宗門?大?會,人才輩出!
“你?的劍術高超,其他人我倒是不懼,只是那萬劍宗的許劍三,你?知道的……他的萬劍歸宗練得爐火純青,且專克我這種御獸的,我恐無法勝出!被侵迖@了口氣,道:“若是觀棋兄能答應,日后我萬獸宗定然報恩,只要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會推辭!
聽到許劍三這個名字,季觀棋也微微一動,上輩子他最后一場就?是跟許劍三打的,蕭堂情因為使用了邪道而被直接出局,并?未參加最后的比賽,以至于最后上場的是喬游,奚堯還有他。
這種事情但凡沾上點喬游和奚堯,都?會倒霉得沒邊兒,原先季觀棋已經說定是喬游用追月弓克制許劍三的萬劍歸宗,但那人最后追月弓形成?的追月箭緊緊護著奚堯,兩?人連同對面那個一起出局,以至于只剩下季觀棋一對二,最后險勝。
現在想想,季觀棋也是很佩服自己的勇氣,最后萬劍歸宗時,他真的是鋌而走險,就?連脖頸上都?被劍刃劃破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但凡再偏一點,他就?得命喪當場了。
“觀棋兄,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為難,但我的確是想不到別的人選了!被侵薏?不逼迫,他道:“你?再仔細想想,若是實在不行,那便罷了,我再另尋他人。”
話雖如此,但是季觀棋也知道對方應該是找不到什么其他人了,這才想到了他。
畢竟全修真界有天賦的基本都?已經在各大?宗門?,而那些散修級別太低,即便其中有幾個出眾的,也難辨品性,若是最后關頭出了岔子,那稽星洲才是真的欲哭無淚了。
他信季觀棋,不僅僅是相信他的修為劍術,也是相信君子劍的品性。
“并?非是我不答應你?,只是我右手有舊傷,恐會誤了你?的事情。”季觀棋略微垂眸,他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一試。”
“當然!”稽星洲都?已經準備好季觀棋不答應這件事情了,如今聽到,頓時臉上露出了喜意,他起身上前道:“多謝觀棋兄!萬獸宗所有的丹藥你?隨便用,只要你?需要的,你?跟我說,我立刻讓交易行去尋來!”
“多謝!奔居^棋笑著說道。
“應該我多謝你?才對。”稽星洲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其實就?算季觀棋不答應,那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季觀棋答應了,那么萬獸宗就?欠了季觀棋一個天大?的人情,他拱手感謝道:“多謝觀棋兄。”
季觀棋會答應,從來都不是為了這個承諾,而是他很清楚當初為了覆蓋烏行白留在青鸞體?內的印記,其實稽星洲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畢竟這種事情極有可能召來烏行白的報復。
但他還是幫了季觀棋,所以現在,季觀棋沒理?由拒絕對方。
待季觀棋離開后,稽星洲才算是松了口氣,他也不能多待,才在三頭蛟體內種下本命印記,他得趕緊說服那頭三頭蛟,不然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而此刻,某條赤煉蛇還盤在樹上,等著稽星洲過去請它回去。
這就?是靈獸眾多帶來的壞處,一不小心不是這個吃醋跑了,就?是那個打起來了,稽星洲都?不敢讓它們待在一起,生怕把萬獸宗里面給掀翻了。
這府邸大?概是為了養靈獸專門?建的,里面的空間非常大?,季觀棋走了不少路才到了自己的住處,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一個不速之客。
蕭堂情也沒想到會遇到季觀棋,稍稍愣怔了一下,而后立刻喊道:“大?師兄!
“蕭道友。”季觀棋應了一聲后,便直接轉身朝著自己的住處,身后的蕭堂情卻跟了上來,他道:“師兄,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你?還好嗎?那日一別,我本想去找你?,可?惜師尊有令將我召回?,我這才耽誤了時間!
季觀棋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亂逛,早知道就?應了那小弟子帶路的好意,也省得會遇到蕭堂情。
“師兄,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樣的,上一世宗主?本該隕落了,可?是現在他依舊在玄天宗好好的,而小師弟卻是找不到了,喬游讓全宗上下都?在四處尋找,天機門?那邊也交不出人來。”蕭堂情說道:“恐怕很多事情和上輩子不同,師兄你?自己多加小心!
但無論他說什么,季觀棋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樣,等到了自己的住處,他才道:“多謝好意,慢走不送!
蕭堂情頓了頓,站在門?口看著季觀棋,他隱隱察覺到季觀棋的心情很不佳,便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師兄,你?的那位……朋友呢?他……他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我去幫你?教訓他!
聽到這話,季觀棋撩起眼皮看了眼蕭堂情,料想對方也不知道李行舟就?是烏行白,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教訓”這兩?個字的。
他輕輕瞥視了一眼蕭堂情,很好奇對方如果?知道李行舟就?是烏行白,會是什么表情,但他卻沒有多說什么。
要怎么說,難道要他親口說他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上輩子殺了他的仇人,而他這輩子又被對方騙了嗎?這話他說不出口。
“師兄!笔捥们橐娂居^棋臉色不好看,他擔心道:“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是季觀棋回?了屋子關門?的聲音,他被季觀棋拒之門?外了,屋子里的青鸞正在偷吃東西,送過來的吃食被它吃了一大?半不說,就?連旁邊的花草都?被吃了不少。
他靠在了椅子上,朝著青鸞招了招手,青鸞便乖巧蹭到了他的胸膛前,努力蹭了蹭季觀棋。
蕭堂情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走的,他看得出季觀棋心情不佳,且跟那日同行之人有關,便將這件事情記在了心里,只是這次他來萬獸宗也是有事要辦,事情辦完了便得回?去,沒法久留。
一連三日,他天天都?來,最多也只是遇到季觀棋在練劍,和當初在玄天宗一般,季觀棋每天天不亮就?會練劍,也許是因為用了洗髓丹的緣故,蕭堂情能明顯感覺到季觀棋的修為進步速度特別快,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蕭兄!被侵蘅吭谝慌,道:“你?打擾到觀棋兄練劍了。”
“你?身體?好了?能起來走了?”蕭堂情顯然也是知道稽星洲強行收服三頭蛟的事情,他道:“對了,你?赤煉蛇呢?找回?來了嗎?”
“……”一提起這件事稽星洲臉色就?微微一僵,他頓了一下,而后皮笑肉不笑道:“暫時沒有,不過我聽聞你?的小師弟丟了,到現在也沒找回?來,這還是得上點心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后,蕭堂情率先走了,稽星洲嘆了口氣,而后才看向了季觀棋的方向,對方直接提膝收劍,速度快而準,轉頭看向這邊,道:“你?怎么來了?”
“玄月乘橋,流風回?雪。”稽星洲拍了拍手,道:“上清玄月劍法,我就?沒見過有誰能比你?用的更好。”
“謬贊!奔居^棋說道:“說吧,來找我總不會只是為了夸我一句吧?”
季觀棋穿著一席白衣,反手負劍于身后,眼中帶笑,他面若冠玉,身姿如松,誰見了能不夸贊一句,若非這人鐵了心要去云游四海,稽星洲是真想讓他入萬獸宗。
“來看看你?!被侵迯那ご心贸隽艘欢训に,道:“這是這幾日從交易行拿回?來的,最好的都?在這里!
這些丹藥被零零散散擺在了季觀棋的面前,隨便一個都?是外面難得的好藥,只是可?惜了,對于季觀棋的傷卻沒有多大?的用處,他的右臂是陳年舊傷,最要緊的其實并?非是當初福地洞天內蕭堂情的一擊,而是當年為平定邪修之亂的時候,被直接刺穿了,里面的毒附在骨頭上,即便后來季觀棋用了各種辦法,甚至直接刮骨,都?沒法徹底將毒素清除。
而蕭堂情那一擊,只是讓他傷的更重了而已。
“若是有萬花宗的生髓丹就?好了。”稽星洲嘆了口氣,道:“我傳音給過萬花宗,可?惜……”
“生髓丹乃是頂級靈丹,當年邪修將萬花宗的花田毀了,造成?大?批靈丹都?再也做不出來,其中就?包括生髓丹,只怕……萬花宗自己也只有一兩?顆了。”季觀棋笑著道:“無礙,我左手劍也可?,要不咱們來切磋切磋!
稽星洲挑起眉梢,顯然是來了興趣,他的劍術不行,但是不代表他戰力不行,直接拿出了本命武器銀絲玄刃,這種武器十分?隱蔽,藏于指尖,如同絲線一般,但是鋒利異常,隨隨便便就?能切斷人的身軀,且不易被察覺,是個用來暗殺的好武器。
稽星洲作?為萬獸宗的少宗主?用這個倒也在情理?之中,沒有比這種武器更好捕捉靈獸的了。
兩?人立刻打在了一起,不過只是切磋招式,并?不加以靈力,在招式這方面稽星洲還是比不上季觀棋,撐了幾招之后便就?落敗了,他有些詫異道:“觀棋兄,你?比上次我見到你?強了太多!
季觀棋笑了一聲,并?未解釋。
這才是他應該有的修煉速度,這才是他應該有的天賦。
蕭堂情走之前也留下了不少東西給季觀棋,然而他看都?沒看一眼,稽星洲跟他說的時候,他只是讓稽星洲將東西收起來,等來日蕭堂情來了還給他。
雖然對蕭堂情和季觀棋之間的一些恩怨不太清楚,但是那日在福地洞天也看出了季觀棋的境遇,稽星洲不想去深究蕭堂情態度轉變為何如此之快,既然季觀棋說將東西封存起來,那他按照季觀棋所說的去做就?行了。
蕭堂情還不知道這些,他去萬獸宗一趟便回?了玄天宗,本來聽說烏行白回?來了,可?是還沒等他去拜見,就?又聽說烏行白又出去了,蕭堂情有些困惑往日不是在修煉,就?是在閉關的烏行白,怎么近幾日總是在外。
而不等他思考這些,就?被宗主?喊了過去。
宗主?所在的大?殿蕭堂情也來過不少次,但此次卻感覺有些不一樣,宗主?依舊坐在位置上,他聽到蕭堂情進來的聲音后,轉過頭看了眼,而后道:“來了?你?師尊也來了一趟,如果?你?來早一點,正好就?能遇到行白。”
“聽聞師尊近日一直在外,可?是邪修又有什么動靜了?”蕭堂情恭敬地問?道。
“行白做事情向來神出鬼沒,他自有他的道理?!弊谥?笑了一聲,道:“我找你?來,是為了別的事情,宗門?大?會要開始了,這次你?與喬游參加吧!
其實宗主?找他來的時候,蕭堂情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然而聽到這話后,蕭堂情稍稍頓了頓,他想了一下后問?道:“宗門?大?會此次是三人組隊,縱然我與喬游師弟參加,也只有二人,大?師兄……大?師兄云游在外,大?概不參加了,小師弟杳無音信……”
“你?們先去,還有一人,我自有安排!弊谥?微微笑道:“去吧!
蕭堂情不知道宗主?想要怎么做,上輩子本來是他,喬游和季觀棋為一隊,而后因為他邪修的事情暴露,這才讓奚堯替代了他的位置,而最后季觀棋奪得了魁首,但也是慘勝,蕭堂情記得那人一襲白衣染血,半跪在地上,他一手扶劍,一手托舉著大?會的彩頭,想要將其獻給烏行白。
估摸著那時候季觀棋已經脫力了,否則他怎么會看不清臺上的人早就?走了,根本沒有等他到比賽結束。
他其實是存有點私心,想要宗主?將季觀棋召喚回?來,然而看這樣子,似乎可?能性也不大?了,蕭堂情走出去的時候還有些失望,他低低嘆了口氣。
旁邊的弟子急匆匆地路過,瞧見蕭堂情之后連忙道:“蕭師兄!
“你?們這么著急干什么去?”蕭堂情微微皺眉,開口問?道。
“喬師兄讓我們再去其他城池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奚堯師弟的線索!边@名弟子說道:“奚堯師弟失蹤多日,喬師兄都?快急瘋了!
蕭堂情微微一頓,他點了點頭,而后目光落在了他們住的小木屋。
真是奇怪,以前看到奚堯,他就?莫名感覺被吸引,那種感覺很奇怪,非常微妙,像是不由自主?就?被控制了,拼命想要靠近奚堯,可?是自從重生之后,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蕭堂情細想了一下沒有結果?,只好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自己去準備一下宗門?大?會的事情。
而此刻,萬花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萬花宗主?瞧著眼前黑色衣袍一臉肅殺的烏行白,有些無奈道:“你?這模樣不像是來求藥,倒像是要來剿滅我萬花宗似的。”
她笑了一聲,目光輕輕掃過烏行白,難得看到這人上門?求藥,在她印象里,這似乎還是第一次。
“往日你?們玄天宗也有不少靈丹妙藥,難道有什么是你?們玄天宗沒有,而我萬花宗有的嗎?”萬花宗主?起身走到了烏行白的身邊,最后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胸膛上,似乎是有點詫異:“你?受傷了?”
烏行白雖然包扎了傷口,可?是季觀棋這一劍是沒有留情的,他縱然用了傷藥,傷口也只是緩慢地愈合,一路風塵仆仆趕到了萬花宗,傷口早就?有點裂開往外滲血了。
“我想要生髓丹!睘跣邪茁曇羲粏,若是仔細聽能察覺到此人身受重傷,氣息微浮。
“生髓丹?”萬花宗主?先是一愣,而后直接坐回?了自己的尊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烏行白,道:“鎮南仙尊一開口就?是生髓丹,你?可?知整個萬花宗,也不過只有兩?顆而已,當年邪修摧毀了花田,如今很多丹藥早就?找不到了,更沒法煉制出來!
“如何才能給我?”烏行白問?道。
“你?的傷勢還沒到需要生髓丹的地步!比f花宗主?以為烏行白是為了他自己要的,誰知對方卻搖了搖頭,道:“不是給我的!
“那是給誰?誰能值得你?出手?”萬花宗主?有些驚詫,這生髓丹可?不是能隨隨便便就?給人的。
烏行白頓了頓,略微沉默了下來,片刻后他才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生髓丹?”
既然這萬花宗主?沒有一口回?絕他,那就?代表是可?以商議的,這話一出,萬花宗主?頓了頓,她道:“幾日前萬獸宗也來向我討要過,被我一口回?絕了,你?嘛……”
她微微笑了一下,道:“有件事情,還真需要請鎮南仙尊出手,方才能辦到!
“你?說!睘跣邪滋痤^看向她。
“我有一物在金孔雀手中,若是鎮南仙尊能幫我拿回?此物,這生髓丹我定然雙手奉上,決不食言。”萬花宗主?慢悠悠道:“不過仙尊可?要考慮清楚,那是金孔雀,頂級靈獸,天機門?的護宗靈獸,修為堪比仙尊級別,且能通天道,當年即便是知問?仙尊也不敢與其交手,且聽聞近些天又修為精進了不少,若是與其交惡,只怕日后會多不少艱難險阻,說不定修煉心境都?會受到影響。”
烏行白靜靜地聽著,他目光平靜,等萬花宗主?說完了,他才問?道:“是何東西?”
萬花宗主?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烏行白竟然真的答應,她坐直了身子,神色這才認真起來,道:“仙尊最好想清楚了,那是金孔雀。”
“我知道。”烏行白道:“我替你?拿回?東西,你?給我生髓丹!
他語氣平靜,樣子看上去不像是要和一個戰力堪比仙尊且能通天道,又有靈獸體?型加持的頂級靈獸交手,這模樣看得萬花宗主?也沉默了一下,而后才道:“當年我徒修為不慎,爆體?而亡,本命武器被金孔雀那個畜生拿走了!
“人若是死了,本命武器便也無用了!睘跣邪渍f道。
萬花宗宗主?冷笑道:“按道理?是這樣,可?是這個畜生是在我徒爆體?而亡之前,用煉器宗法寶萬象鏡迷惑了我徒兒,騙我徒兒抹去了本命印記,如今這武器還在金孔雀那里,仙尊若是替我拿回?,這生髓丹我立刻奉上。”
“武器叫什么名字?”烏行白問?道。
“響鈴傘!比f花宗主?說道。
直到烏行白走后,萬花宗主?都?沒反應過來,她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而后才低聲喃喃道:“烏行白,到底誰值得他這么冒險?”
頂級靈獸金孔雀,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第047章 別說我來過
夏練三伏, 冬練三九,每日?天?不亮就?能看到季觀棋在院子里練劍,稽星洲看著也是佩服。
季觀棋的左手劍鮮為人知, 想要左手練劍比右手要難得多, 沒點耐心和毅力是根本?練不出來?的, 最可貴的時他控制靈力極其精準, 稽星洲忽然明白了以前?江相南說的那句“可惜他天?賦平平,否則就?是個劍術上的絕頂天?才”,如?今看起來?, 這個天?賦的短板也補上了。
“觀棋兄,你的劍術都是跟誰學的?”稽星洲笑著說道:“是仙尊嗎?”
“不是!奔居^棋收了劍, 額角冒出了細密的汗,他笑著道:“在拜入玄天?宗之?前?,我乃一介散修,劍術都是根據各個門派流出來?的功法雜糅出來?的, 都只能算是基礎,但是基礎做好了,學別的也就?快了很多, 后來?拜入玄天?宗之?后, 才有機會接觸更高的功法!
“也對,仙尊用的不是劍。”稽星洲說道。
提起這件事情,季觀棋的手微微一頓,他想起來?李行舟其實也有著一手的好劍術, 那人說他自己也是劍修,只是可惜了, 一個騙子的話,能信幾分。
季觀棋在這里住的幾天?, 萬獸宗上下都對他恭敬有加,只是季觀棋不太擅長與人接觸,一心都在修行上,稽星洲覺得這人修為能有今日?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而此刻天?機門的大夢賭坊,之?前?被季觀棋他們毀掉的樓層正?在重新?修筑,金孔雀坐在了自己的屋子里,里面堆滿了法器和金銀財寶,它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張大嘴巴將這些東西全?部?吞到肚子里,只有在自己肚子里,它才能安心。
它長長的尾羽拖曳著,金光璀璨的模樣讓人挪不開?眼,在吃完了這些法器寶物之?后,它低頭看了眼自己鼓起來?的肚子,顯然十分滿意,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掀開?了珠簾,準備跳到榻上好好歇息一下,卻不想剛剛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異樣。
它猛地抬頭看向了不知何時坐在榻上的人,對方身著一身黑袍,銀色云紋繡在了衣擺處,簡單低調而不失威嚴,不過讓金孔雀震驚的是這個人,它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瞇縫了一下眼睛,道:“烏行白,你來?找我干什么?咱們兩個之?間的交易可算是結束了。”
“來?要一樣東西!睘跣邪渍f道。
他神情平靜,甚至稱得上冷漠,就?是眾人眼中威名赫赫的鎮南仙尊,只是臉上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目光平靜地落在了金孔雀的身上,道:“本?尊可以用東西交換,換你的響鈴傘!
聽到這三個字,金孔雀半瞇了一下眼睛,道:“你去過萬花宗了?”
“嗯。”烏行白應道。
“呵,我可沒有什么響鈴傘,你別聽她?們胡說!苯鹂兹傅奈灿鸩荒蜔┑負u曳兩下,道:“我之?前?是向她?們討要過響鈴傘,可是她?們沒有給我,我便?作罷了,如?今你來?向我討要,我上哪弄給你?”
烏行白顯然是并?不相信這話的,他手上并?無方天?畫戟,只是這樣端坐著足以讓人感覺到巨大的壓力,而靈獸天?生對威壓更加敏感,金孔雀的尾羽漸漸揚起,緩緩開?屏,呈現出了防御的架勢。
“你說你想要什么,今日?這響鈴傘我必須拿走!睘跣邪椎哪托牟?不好,他直截了當道:“若是響鈴傘不在你這里,我便?不會特地跑一趟了。”
金孔雀臉色微變,它仔細看著烏行白,身后開?屏之?后的尾羽更顯璀璨,在燭光之?下似乎要晃花一個人的眼睛了,它的尾羽搖晃得越厲害,代表這只孔雀已經屬于要打架的時候了,它盯著烏行白仔細地看,道:“你受了傷,而且是不輕的傷,烏行白,你的方天?畫戟呢?你難道要這樣跟我打架嗎?”
它半瞇起了眼睛,謹慎地打量著烏行白。
“嗯!睘跣邪椎吐?嘆了口氣?,道:“談不攏,那就?打吧!
金孔雀的眼瞳驟然睜大,它意識到了危險撲面而來?,立刻身后的尾羽劇烈搖晃著,金色的光芒宛若實質,既能蠱惑人心,又能殺人于無形。
但即便?如?此,面對烏行白,即使是手中沒有方天?畫戟的烏行白,金孔雀也不敢托大。
正?如?之?前?烏行白說的那樣,這只孔雀貪得無厭,為了財寶甘冒一切風險。
……
“鏗!”一聲?,稽星洲收回了自己的銀絲玄刃,虎口依舊震動得微微發麻,而季觀棋則是干脆將右手劍換成了左手,稽星洲見狀上前?道:“還是不行嗎?”
季觀棋隨意看了眼,道:“無礙,過幾日?就?好了!
“我給你的藥你在吃嗎?”稽星洲看著季觀棋的手臂,雖沒有親眼目睹當年傷的多重,但是看這么長時間都沒好,而且這么多靈藥都沒用,他基本猜到了當時的慘烈,嘆著氣?道:“可惜!
待稽星洲離開?后,季觀棋獨自一人用熱水敷了一下肩膀和手臂,試圖這樣讓右臂舒服一點,他握著劍的手微微發顫,也許是這幾日練得太厲害,明顯痛覺上升了,季觀棋扭過頭瞥視了一眼,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一旁的青鸞歪著頭看著,等季觀棋將衣服穿好之后便?撲了上去,嘰嘰喳喳地踩著季觀棋的手。
“好了好了,別擔心!奔居^棋摸了摸這只鳥,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幸得我左手劍也不錯,這才不算是耽誤事兒!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準備這兩天?一直練左手劍了,暫且就?不折騰自己的右臂了。
他感覺自己的確是要抽個時間去一趟萬花宗了,雖說拿不到生髓丹,但也會有其他平替,而且讓萬花宗弟子幫忙看看傷勢也總是好的。
季觀棋靠在窗臺歇息的時候,就?能看到青鸞站在樹枝丫上,輕輕招呼一聲?,那只鳥便?叼著果子過來?遞給了季觀棋,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摘的,只是看著這個野果子,他忽然想到了清泉派,想到了路小池,也不知道對方現如?今如?何了。
他走的時候給路小池留下了一瓶回春丹,兩張傳音符和一枚玉佩,除了那日?提醒他蕭堂情追來?了之?外,路小池再也沒有給他傳音過。
對方滿頭白發的樣子看得季觀棋有些心酸,他其實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不是喬游他們從中作梗,是不是路小池就?不會受傷,不會摸到花而中毒,可他也記得上輩子路小池就?是滿頭白發的樣子。
所以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明白,季觀棋低聲?嘆了口氣?。
而此刻,一人腳步踉蹌地走出了天?權城,黑色的衣袍就?算是沾了血也不會顯露出來?,他抬手扶住了旁邊的樹,抬手漠然地擦去了唇角溢出的血跡,垂眸看了眼乾坤袋。
乾坤袋里裝的東西不多,除了響鈴傘之?外,就?是季觀棋當日?從乾坤袋里拿出來?的東西,這次他一并?拿走了,金孔雀也傷得不輕,他們也算是兩敗俱傷了,只是除了這些,他還拿走了白鶴羽斗篷,這件法器很適合季觀棋,他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適合他。
可能是傷勢太重,烏行白靠著樹干休息了一會兒,他低低咳嗽了兩聲?,抬手捂住了胸口,垂眸看了眼掌心的血跡,忍不住笑了一聲?,自作自受。
萬花宗主本?就?沒料到烏行白居然真的答應去找金孔雀拿回響鈴傘,更沒想到對方動作如?此迅速,當她?走近大殿聞到了濃重血味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烏行白坐在椅子上,他微微半闔著眼睛仿佛是在休息,臉色蒼白,疲憊極了,聽到進?來?的腳步聲?這才睜開?了眼睛,朝著門外看去。
“你居然這么快就?拿到了響鈴傘,你做了什么?”萬花宗主立刻加快了步伐,她?揮手讓其他弟子下去,然后低頭看了眼烏行白的胸膛,衣衫雖不明顯,但不難看出已經被鮮血浸透,烏行白的傷勢更加嚴重了,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撐不住,萬花宗主皺起眉頭,立刻拿出了丹藥遞給了烏行白,道:“你可別死在我這里,不然玄天?宗要跟我沒完了!
“響鈴傘。”烏行白抬起頭看著她?,將響鈴傘放在了桌子上,道:“我要的生髓丹!
“答應你的必然會給你!比f花宗主看對方臉上血色盡褪,唇角還有血跡,問道:“你和金孔雀真的打了一架?你的方天?畫戟呢?你沒拿本?命武器跟它打架。俊
烏行白閉了閉眼睛,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疼得厲害,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疼痛,聲?音沉悶道:“嗯!
“你多說兩個字會怎么樣?”萬花宗主有些無奈了,她?道:“金孔雀的尾羽是有毒的,傷口會很難愈合,你這身上到底多少傷口?烏行白,你不怕死嗎?”
“我死不了。”烏行白眸子低垂,他難得扯了扯唇角,道:“放心吧!
他怎么會怕死呢?這是他最不怕的事情,無非就?是招魂符咒,死后再來?,這算什么。
一件再恐懼的事情,麻木了許多遍,也就?習慣了。
“你……”萬花宗主并?不知道這些,只當是烏行白的逞強,她?看了眼響鈴傘,將其抱在了懷里,而后道:“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看到它……你想要的生髓丹我立刻讓人去準備,你先在此等候!
烏行白應了一聲?,正?如?萬花宗主所說,他傷得不輕,主要是金孔雀的尾羽實在是厲害,即便?他已經盡力躲避,還是被傷著了幾處,鮮血還在往外溢出,這種皮肉傷要不了他的命,但也疼得難受。
好一會兒對方才拿著生髓丹回來?,她?交給了烏行白,說道:“這生髓丹吃下去即時生效,過程大概持續一兩天?,不算很痛苦,也就?是睡個兩日?就?好了。”
“好!睘跣邪讓⒌に幨杖肓俗约旱那ご鹕淼臅r候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他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桌子,萬花宗主立刻道:“你要不先在我這里養傷,等好些了再去將生髓丹送給那人!保
“不必了,多謝!睘跣邪渍f道。
“到底是誰值得你冒這樣的險?”萬花宗主萬分不解道:“這不像是你啊!
烏行白沒有回答,他輕輕握住了自己的乾坤袋,起身朝著外面走去,這等倔強的性格讓萬花宗主有些無奈地搖頭,只能跟著他出去,待從前?面走過的時候,就?能看出不少人都在萬花宗前?面求藥,他們或是風餐露宿,狼狽不堪,或是錦衣玉袍,衣著華貴,但無論是哪種,在生死面前?需要有求于人時都是同一副模樣。
“晚輩求萬花宗賜藥,晚輩愿意付出一切代價,求萬花宗賜藥,救救我的大師兄!币坏缆燥@稚嫩的聲?音響起,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兀,大抵是“大師兄”三個字對于烏行白而言有些敏感,他下意識看了過去,只見一少年穿著布衣,上面縫縫補補不知道多少次了,這少年約莫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喊道:“求萬花宗賜藥!求萬花宗賜藥救救我的師兄吧!”
“每日?來?這里求藥的都有很多。”萬花宗主說道:“但萬花宗救不了天?下人!
人各有命,這誰也沒辦法。
烏行白聞言,他的目光掃過了那少年,而后帶著生髓丹轉身離開?了這里,萬花宗主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弟子正?在做登記,便?問道:“那少年是怎么回事?”
“回稟宗主,是清泉派,說是他的師兄因為觸碰萬靈草一夜白頭,生命快速消退,如?今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時候了,想要尋求解藥救他師兄一命!边@名弟子說道。
萬花宗宗主微微一頓,她?皺起眉頭,片刻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而那少年似乎是認出了她?,竟然突破重圍跪在地上,攥住了萬花宗主的衣擺,哭著祈求道:“求……求宗主救我師兄一命!”
“你倒是耳朵尖!比f花宗主嘆了口氣?,她?看慣了生死,但還是不免為他人生死所動容,然而這件事情她?也沒有辦法,道:“并?非是本?座不救,只是萬靈草的毒素,神仙也難救,萬靈草的毒,只有萬靈草能救,而萬靈草只有福地洞天?有,而且僅有一株,想必你師兄就?是被那一株靈草所傷!
所以這是死局。
小東是東南西北之?中最為年長的一個,被其他宗門欺負都沒哭過的他眼眶驟然一紅,他抬起手狠狠擦了擦眼淚,道:“還有什么辦法能救我師兄嗎?或者能延遲他的壽命!
“沒有辦法!比f花宗主頓了頓,她?道:“你回去吧,我幫不了你!
說完,萬花宗主有些無奈地轉身離開?了,她?的確是有些不忍,可她?說的也都是實情,這萬靈草的毒只有萬靈草能解開?,然而僅有的一株已經在福地洞天?被采摘了,除非那株還在,否則誰也救不了。
想到這里,她?忽然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又將這個想法直接否決了。
小北在外面待了很久,他一路風塵仆仆趕過來?,就?只為了求藥,最后他抱著自己的包裹,又轉身離開?了萬花宗。
距離萬花宗不遠的天?蛇城里,季觀棋剛剛洗完澡就?看到了稽星洲,他有些好笑道:“你這才剛走,怎么又來?了?”
兩人這段時間也熟悉了不少,倒是少了許多客氣?。
稽星洲笑著說道:“來?給你帶了一樣好東西!
“什么?”季觀棋知道對方這些天?一直在外面尋找能給他治傷的藥,想必也是治療右臂舊傷的藥,便?道:“你又去交易行了?”
“算是吧,不過這一次絕對有用。”稽星洲將盒子拿了一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道:“你打開?看看!
這盒子很精致,上面甚至還有陣法封印,一看便?出自于萬花宗,季觀棋的臉色微變,似乎是猜到了這里面是什么東西,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了稽星洲,道:“這是……”
“你拆看一看便?知!被侵扌χ。
季觀棋聞言,抬手解開?陣法,陣法剛剛拆開?,頓時藥香四溢,就?連遠處趴著生悶氣?的三頭蛟都聞到了,連忙多吸了幾口,只是季觀棋看著眼前?的丹藥,十分震驚道:“生髓丹?”
“正?是!被侵拚f道:“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拿到了!
季觀棋是完全?沒想到稽星洲竟然能拿出生髓丹,要知道對方之?前?說已經向萬花宗求過藥了,但是對方沒有答應,然而不等季觀棋詢問,稽星洲自己便?解釋了原委,說道:“原先去求藥的時候,萬花宗說不給,后來?還是我父親前?去,萬花宗主這才愿意給藥了。”
“這種藥……恐怕是有條件的吧?”季觀棋皺起眉頭,感覺這藥沉甸甸的。
“無非就?是想要靈獸罷了,我們萬獸宗的萬獸靈谷內多得是靈獸,用靈獸換一顆靈藥,救萬獸宗于水火之?中,值了!”稽星洲說道:“觀棋,這個你拿回去吃了,這之?后……還得靠你了。”
若是換做以往,季觀棋必然不會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但是這是為了宗門大會做準備的,很顯然稽星洲是必須要得到那九合清心丹。
“多謝。”季觀棋不再推辭,他道:“我必然竭盡全?力!
稽星洲笑著道:“有你在,我放心!
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后,稽星洲便?借□□易行還有事情,就?先行離開?了,只剩下季觀棋一人看著這丹藥,不愧是頂級靈丹,光是藥香就?足以引得其他靈獸垂涎了。
他將靈丹服下,靜待藥效發揮作用。
院子外面的稽星洲稍稍松了口氣?,他有些苦惱,離開?了季觀棋住的院子之?后,倒也沒有前?往交易行,反而去了另外一處,他看著里面坐著的烏行白,小心翼翼上前?道:“仙尊!
“東西給了嗎?”烏行白問道。
“已經給了,多謝仙尊,只是這東西是仙尊自己求來?的,仙尊不去給嗎?”稽星洲問道。
“……”烏行白微微垂眸,他若是給,只怕季觀棋是不會收的,可是對方的右手臂傷勢總是拖著也不是辦法,烏行白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他語調平靜,但仔細聽能察覺出里面的虛弱,他道:“吃下丹藥后會昏睡兩日?,這兩日?,你們好好照顧他,不要告訴他本?尊來?過,也不要告訴他丹藥是本?尊給的,明白了嗎?”
稽星洲瞧著眼前?這人,而后匆匆垂眸應答,那丹藥他也是找了他們萬獸宗的長老鑒定?了,確定?是生髓丹才敢給季觀棋,而且正?如?烏行白所說的那樣,季觀棋右臂恢復了,這樣實力才會更高,不光是為了比賽,更是為了季觀棋的安全?。
稽星洲想要得到第一,拿到九合清心丹,但也不想看到季觀棋受傷,而使用有人送上來?的生髓丹,這是最好的選擇。
“萬獸宗多謝鎮南仙尊相助!被侵抟痪湓拰跣邪捉o季觀棋的情分就?給撇開?了,直接變成了他們萬獸宗欠下的人情,說道:“仙尊的大恩大德,萬獸宗沒齒難忘!
烏行白撩起眼皮瞥視了一眼稽星洲,心里哪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這無所謂,只要季觀棋服下生髓丹就?行了。
而他并?未在萬獸宗停留,將東西送到后,就?準備離開?,他的腳步略顯虛浮,即便?是竭力隱藏,稽星洲也能察覺到眼前?人絕對是身受重傷的,他一時間有些駭然,這修真界到底有誰能讓鎮南仙尊受這樣嚴重的傷勢。
但他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罷了,根本?不敢詢問。
“若是他有事,你直接傳音本?尊。”烏行白在臨走前?說道:“隨時都可以!
“是,仙尊!被侵薰Ь吹貞馈
烏行白走后,稽星洲返回了屋子里,他目光落在了桌子上,上面有著明顯的血痕,稽星洲略微皺眉,他再次回頭看了眼烏行白離開?的防線,低聲?喃喃道:“鎮南仙尊重傷了,這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今日?之?事,他不可能告知任何人,包括他爹。
而烏行白剛剛用陣法回到了鎮南殿的密室就?撐不住了,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鮮血從口中涌出,淅淅瀝瀝落在了地上,頃刻間便?匯聚了一灘,他眼前?昏暗,目光落在了四周的符文之?上,前?面的方天?畫戟和往日?并?無異樣,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給方天?畫戟上了一層符咒封印之?后,一口血噴了出來?,而后直接側身倒在了地上。
這副模樣,哪里像是個坐鎮玄天?宗,那個高高在上的鎮南仙尊。
密室四周都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上面符文流轉,隱隱有些裂紋。
第048章 誰要死了?
兩日的時間對于季觀棋而言也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 他吃下生髓丹便?已經感覺到了暈眩,卻沒想到一睡就是兩天,醒來的時候青鸞趴在他的胸膛上, 小小的身體沒什么重量, 季觀棋掀開被子的時候差點?連它一起掀下去了。
青鸞撲騰了兩下翅膀這才站穩, 剛要生氣, 瞧見季觀棋醒了,立刻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湊過去蹭了蹭季觀棋, 小鳥不?知道季觀棋是吃了生髓丹,它只?知道季觀棋睡了整整兩天沒醒來。
“我沒事!奔居^棋摸了摸青鸞, 他坐起身的時候,靈力運轉至右手,試探了一下這邊的傷勢如何?,以往靈力運轉到右手的時候總會?有些滯重, 而如今卻運行無阻,他明?顯感覺到右手比之前更加靈活,且沒有之前隱隱作疼的感覺, 這生髓丹的妙用果然?名不?虛傳。
外面傳來敲門聲的時候, 季觀棋抬頭應道:“請進!
門打開之后,就看到了稽星洲站在外面,他笑著道:“我算著時間,估摸著你差不?多該醒了……感覺怎么樣?”
“很好!奔居^棋頓了頓, 補充道:“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聽到季觀棋這么說,稽星洲也松了口氣, 他笑道:“總算是恢復了,這要是還不?成?, 那我還真沒法交代?。”
“和誰交代??”季觀棋只?是隨口一問,而稽星洲卻忽然?頓了頓,他遲疑了一瞬后便?恢復了正常,笑著道:“自然?是和你,我都跟你說了這生髓丹能治療你的傷,若是對你沒用,豈非是打我自己的臉?”
季觀棋忍不?住笑了一聲。
右手傷勢好了,他心中高興,雖然?之前已經接受了右手手臂重傷,無法長時間用劍事實,甚至一直安撫自己說左手劍也是可以的,實際上每當傷處疼痛使不?上力的時候,他都會?想要傷處好起來,如今總算是如愿以償。
兩輩子都沒治好的傷,如今總算是痊愈了。
“感覺不?錯,要不?我們再來試試!奔居^棋醒來察覺到自己恢復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約戰,站在門口的稽星洲立刻搖頭拒絕道:“你左手劍的時候我尚且打不?過你,何?況是現?在?”
“剛剛才恢復,沒你說的那么神乎其神!奔居^棋說道。
“反正我不?打。”稽星洲才沒有挨打的興趣,他倒是很好奇之前季觀棋的兩個師弟是瞎了嗎,這么強的天賦,居然?說他是天資平平,這種人若是在他們萬獸宗,早就被他爹收為關門弟子,當個寶貝一樣慣著了。
修為高,天賦高,待人接物,君子端方,論人品論長相,季觀棋哪一樣都是頂尖的,稽星洲越看越覺得這樣的人就該進他們萬獸宗,成?為他們萬獸宗弟子。
“你真的不?考慮進萬獸宗?”稽星洲忍不?住再次問道。
季觀棋無奈笑了一聲,道:“我現?在不?打算進任何?宗派,這次也只?是因為參加宗門大會?,才在萬獸宗掛個名,但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你們劍修大多都是如此!被侵蘩瓟n不?成?,只?得道:“說起來萬劍宗才是天下劍修的目標,你當初為何?不?去萬劍宗,反而選擇了玄天宗?”
季觀棋微微垂眸,他唇角帶笑,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當年?他本?想是各個宗門看一看,心中的確是屬意萬劍宗,但是那日當他爬上天云梯,上了玄天宗,遇到鎮南仙尊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那一眼的確是驚為天人。
然?后他就在玄天宗定?下了,其他一個宗門都沒去。
沒想到,這就是孽緣了。
“你這也算是喜事一件,要不?咱們出?去喝點?酒,慶賀一下?”稽星洲笑著問道。
季觀棋聞言,微微挑眉,道:“什么酒?”
“這天蛇城獨有的蛇酒!被侵奚锨耙皇执钤诹思居^棋的肩膀上,笑著道:“絕對合你意!
他的話音剛落,就感覺手背一陣疼,扭頭一看竟然?是青鸞在啄他,稽星洲不?得不?縮回了自己的手,無奈道:“說起青鸞,它之前跟我家飛鷹打了一架。”
兩只?飛行靈獸遇到了一起,又互相看不?對眼,打起架來是必然?的,季觀棋將青鸞一把?捉住放到旁邊去。
不?過被稽星洲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之前被青鸞這么啄的人是李行舟,季觀棋剛剛才好一些的心情頓時又沉了下去。
李行舟,烏行白?。
這兩個名字都快成季觀棋的心理陰影了,他唯恐避之不?及。
心情好要喝酒,心情不?好就更要喝酒了,季觀棋和稽星洲兩人倒是一拍即合,立刻出?府去了酒樓,由于萬獸宗少宗主的身份在天蛇城也算是鼎鼎有名了,他們剛到,就有不?少人都認出?了稽星洲。
“少宗主!本茦抢习逍χf道:“今日還是上蛇酒?”
“要我之前放在這里的那壇酒!被侵扌χf道:“兩壇全部給我拿上來。”
老板略顯差異,他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季觀棋,詫異于到底是誰能讓稽星洲拿出?珍藏的好酒,只?見稽星洲身邊的青年白衣如雪,氣宇軒昂,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銀冠束發更顯得幾分灑脫。
他心中有些嘀咕著這是誰家的公子哥,又或者是哪一宗門的年?輕一輩的弟子,瞧著有點?兒眼熟,但一時間又認不?出?來,直到季觀棋肩上的青鸞來了,老板才認出?來這是之前就來過一次的人。
上次見到他,還是稽星洲的赤煉蛇走丟了,全城都在尋找,只?是現?在的季觀棋更加灑脫俊逸,整個人顯然?輕松了很多。
那時候季觀棋才恢復經脈不?久就被蕭堂情追著出?逃了,當然?顯得有些狼狽,哪有今時今日的閑情雅致過來飲酒。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最頂樓的包廂,這是特地給稽星洲留下的雅座,坐在這里能看到街道的車水馬龍卻不?被打擾,的的確確是一個絕佳的位置,小二將兩壇好酒拿出?來之后,一開封季觀棋就聞到了濃烈的酒香味,他稍稍挑起眉梢,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來,嘗嘗!被侵藿o季觀棋倒了一杯,道:“這可是我藏起來的,我爹都不?知道,之前藏了十壇,如今只?剩下兩壇了!
“都被你喝了?”季觀棋笑了聲,他嗅了嗅味道,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佳釀。
“不?是我,是被赤煉蛇偷偷喝了!被侵逕o奈嘆氣道:“三頭蛟沒來之前,我一直將赤煉蛇養在天蛇城,它沒事就喜歡去各個地窖里玩,偷吃偷喝,被教訓了也沒用,只?會?脾氣更加暴躁,現?在倒是沒有蛇偷酒喝了,不?然?咱們這兩壇都保不?住!
說起赤煉蛇,季觀棋問道:“還沒找到?”
“沒有!被侵迵u了搖頭,他顯然?也很發愁。
遠在玄天宗的赤煉蛇依舊掛在樹上,等?著稽星洲來道歉,畢恭畢敬地接赤煉蛇大人回去。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路上忽然?有了吵嚷聲,聽聲音是一個孩子和攤販吵起來了,那攤販怒道:“你說我缺斤少兩,你可有證據?!小孩子家的,買不?起就胡亂攀咬人!”
“我沒有。”小東背著行囊,一臉倔強道:“分明?就是你缺斤少兩被我發現?了。”
“哎!你這小子,我看你是找打!”攤販舉起了手中的棍子,眼看就要落下,卻被一顆石頭打在了手腕上,吃疼之下將棍子扔掉了,他嚷嚷道:“誰!是誰在多管閑事!”
“是不?是缺斤少兩,重新稱一下不?就知道了?”稽星洲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下面的人看過去時,只?見稽星洲和季觀棋坐在了一起,眾人連忙道:“少宗主!
稽星洲隨意擺了擺手,讓執法隊的人去看一下秤砣是否合理,而這邊人群一散開,便?露出?了中間小孩的樣子,原本?還在飲酒的季觀棋忽然?停頓住了,他有些詫異地看向了那個孩子,下意識坐直了身子,道:“小東?”
“觀棋,你認識他?”稽星洲問道。
“認識,他的師兄曾對我有救命之恩!奔居^棋說道。
這話一出?,稽星洲便?招呼了一下侍從,讓他將小東帶了上來,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有些認生,既謹慎小心,又假裝不?在意地走上了廂房,推開門便?看到了季觀棋。
小東顯然?還記得季觀棋,他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他的季公子,獨自一人在外求醫,處處碰壁的委屈頓時涌了上來,他將背簍一扔,徑自撲到了季觀棋的懷里,抱著季觀棋就忽然?大哭起來了。
“季……季公子!毙|聲音哽咽道:“我見著你了!
小東是個很倔強的小孩,這一點?和路小池很像,往常沒有要緊事是不?可能掉眼淚的,更別提如今這樣嚎啕大哭的模樣,季觀棋頃刻間就想到了他的師尊,給他擦了擦臉后有些遲疑道:“怎么了?是……你師尊……”
“師尊沒事!毙|哽咽著道:“是……是大師兄!大師兄快要死了!”
季觀棋的表情略微凝固,他臉色陡然?一變,道:“你說誰?誰要死了?”
“大師兄!毙|哭著道:“大師兄要死了,我出?來給他找藥,但是萬花宗說救不?了……”
季觀棋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往上爬,他甚至愣怔兩秒才反應過來,原本?他以為他離開清泉派之后,路小池他們應該就能繼續過他們與世無爭的生活,如今看來卻是他錯了。
難怪這么長時間,路小池都未曾找過他。
“為什么?”季觀棋聲音干澀,他道:“受傷了?還是怎么了?”
“是萬靈草,萬花宗說萬靈草的毒導致的,無藥可醫,除非還有一株萬靈草,可是這個世上只?有一棵,已經用掉了。”小東拽著季觀棋的衣袖,道:“季公子,救救大師兄吧,我求求你了!
第049章 救路小池
季觀棋對萬靈草的了解也僅限于書籍之上, 小東哭得渾身?抽搐被帶回了稽星洲的府邸,讓人安頓好之后,季觀棋十分抱歉道:“給你添麻煩了。”
“哪兒的話?你我什么關系, 用得著談這個?”稽星洲拍了拍季觀棋的肩膀, 道:“等會你們好好聊聊吧, 不過萬靈草的毒……既然萬花宗都這么說了, 只?怕是沒辦法了。”
季觀棋其實也知道,但心里還是忍不住微微抽痛,嚴格來?說, 路小池算是他?遇到的第一位好友,并且為人不錯, 又屢次救他?,他?的確不愿意看到這樣一個人就這么死了。
季觀棋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而后才推開了房門進去,小東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他?擦了擦眼?淚看著季觀棋,道:“季公子!
“小池怎么了?”季觀棋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現在到什么地步了?”
“自季公子離開后不久,大師兄的身?體?就不好了, 直到半個月前在弄竹葉酒的時候忽然暈倒, 我和小北將他?帶回了屋子里,師尊說他?中了萬靈草的毒了,我們又請了醫師看了,醫師也沒辦法!毙|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 他?道:“后來?師兄醒了,他?說他?沒事?, 但是沒過幾天?又暈倒了,這次昏迷的時間更長, 一直到五日前,師兄暈倒后就開始發燒,昏昏沉沉地醒不過來?,嘴里一會兒喊師尊,一會兒季公子,有時候喊我們四個,醫師說讓我們準備后事?了!
季觀棋聽著小東的話,心中微微一沉。
當初他?只?知道萬靈草有毒,但是并不知道毒素會造成什么后果,后來?路小池頭發白了,季觀棋的確是擔心過一陣子,不過他?觀察過一段時間,路小池并無異樣,季觀棋便松了口氣,卻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季公子。”小東撲通一聲給季觀棋跪下了,季觀棋見狀連忙將他?扶起來?,道:“你這是干什么?”
“季公子,求求你救救師兄吧,他?人很好的,他?不應該死。”小東擦了把眼?淚,道:“季公子,你有什么辦法能救救他?嗎?無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觀棋沉默了下來?,他?不是萬能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這件事?情。
“為什么……第一次暈倒的時候,沒有告訴過我?”季觀棋問道。
“大師兄不讓我們說!毙|垂下頭,他?道:“師兄說,季公子已經幫了我們很多……”
但是這次,他?還是沒聽師兄的話,看到季公子之后還是尋求了季公子幫忙,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他?也知道這樣很過分,但是他?沒有辦法,他?想要路小池活著,他?想要師兄活著。
兩人沉默了許久后,季觀棋說道:“你先休息,我去辦點事?情,晚上就回來?!
“季公子!毙|站起身?看著季觀棋,對方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道:“我盡力而為。”
這件事?情,他?無法給出任何保證,只?能說自己盡力而為了。
稽星洲早就猜到季觀棋要來?找他?,他?正在坐在后院的池塘邊,瞧見季觀棋之后,便道:“觀棋,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萬花宗說的沒錯,萬靈草的毒只?有萬靈草能解開,但是你也知道,那一株萬靈草已經在福地洞天?被拿走?了,除非你能找到拿走?萬靈草的人!
“我知道!奔居^棋說道:“萬靈草就是他?拿走?的,但是……”
“他??”稽星洲倒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眼?睛亮了一下,而后道:“那他?完全可以用這個草自救!
“這個草……他?是用來?救他?自己的師尊的!奔居^棋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都沉了下去,他?道:“現在已經沒有了,所以他?救不了他?自己!
這一下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季觀棋問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不知道,但是萬花宗說沒有,大概就是沒有了。”稽星洲嘆了口氣,道:“算了吧,盡人事?聽天?命,觀棋,凡事?不可強求!
“若是不能解毒,那可否有其他?辦法延緩毒素發作?”季觀棋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稽星洲雖然早就料到了季觀棋會這么說,但是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為了報救命之恩?”
“算是!奔居^棋說道:“而且,他?是我的第一位好友!
稽星洲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人還真是……這萬靈草的毒,是解不開的,但是延緩毒素發作,我倒是知道一個方法,不過……”
“不過什么?”季觀棋問道。
“你得想清楚,觀棋,我只?能跟你說這個方法可以一試,但不確定能不能真的延緩毒素發作!被侵拚f道:“我只?管告訴你,至于要如何去做,你自己考量吧!
季觀棋聞言點了點頭,聽稽星洲這個架勢,這方法只?怕不太好辦,果然,不等季觀棋想明白,稽星洲便說道:“你可以用靈力吊著他?的命,每當他?毒素發作的時候,就用靈力壓制下去,但是這樣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你會非常非常累,且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只?是這樣嗎?”季觀棋問道。
“當然不止!被侵拚f道:“你需要帶著他?去萬花宗,據我所知,萬花宗后山有一溫泉池,名為碧月泉,將他?浸泡其中,以此壓制他身上的毒素,待到半個月后,月滿之夜,將一半毒素過到你的身?上,即刻暫時延緩毒素發作,但也只能多保命一段時間,至于是幾個月,幾年,還是幾十年,我就說不準了。”
“你不要想著全部毒素過到自己身?上,一來?你也承受不住,二來?這也做不到,只?有月圓之夜,溫泉池中,方可如此?。”稽星洲說道:“溫泉池乃是萬花宗的禁地,一般來?說,別說是外人,即便是萬花宗弟子都不可入內,這件事?情你得自己去求醫,我也沒辦法!
“多謝告知。”季觀棋說道:“我盡力一試。”
季觀棋離開之前,稽星洲喊住了他?,道:“觀棋,世間種種,皆有命數,你總想要去自己的一方天?地,當真要為了此?事?,將自己置于險境嗎?”
季觀棋沉默了一下,稽星洲上前一步,道:“我曾聽聞說,天?道有言,世間因果皆需自行?承擔,若是強行?改變他?人命數,那么本該是他?的禍,也許……就落到你的頭上了!
“萬事?由己,無愧于心!奔居^棋回頭笑道:“來?日之事?來?日再說,有因果便有因果吧,我總不能為了未來?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棄朋友于不顧!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不是季觀棋了。
“我欠他?兩條命,還了一條,如今還差一條!奔居^棋沿著長廊朝著后院走?,他?隨意擺了擺手,道:“還完這一條,我就誰也不欠了!
稽星洲看著那人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他?想了許久,最后試探性地打?開了傳音符,坐在池塘邊猶豫了半晌,最后還是點燃了這傳音符。
傳音符化為灰燼落在了水面上,他?低低嘆了口氣。
鎮南殿內烏行?白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有些昏暗地密室里,抬手撐著墻爬了起來?,而后靠著墻壁,伸手摩挲了一下旁邊的符文。
“竟然沒死!彼?扯動了一下唇角,眼?里是早就習慣的漠然。
他?呼吸滯重?,能聞到自己身?上濃重?的血氣,失血過多讓他?并不好受,更要命的傷的太重?神識有些不穩,當初青鸞體?內的印記被稽星洲強行?覆蓋抹去時的傷還沒好,如今算是傷上加傷了。
但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是靠著墻壁閉眼?小歇,仿佛只?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而天?道石碑前,宗主正聽著喬游在說話,喬游到處找不到奚堯,顯然是有些氣急了,在大殿內來?回轉圈,怒道:“爹!那些弟子到底有沒有用!為什么現在還找不到小師弟!”
“你稍安勿躁。”宗主嘆了口氣,道:“正在竭力尋找,你要改改你的脾性了!
“我怎么能稍安勿躁?”喬游上前一步道:“那可是我的小師弟,我小師弟丟了,我能不著急嗎,還有那么該死的金孔雀,竟然敢對我動手,我絕不放過他?!還有季觀棋!還有那個叫李行?舟的!都該死!”
“喬游!弊谥骷又?了語氣,道:“不可胡說。”
“我沒有胡說。”喬游轉過身?坐在了宗主面前,道:“爹,你是不知道,季觀棋和那個李行?舟手牽著手的樣子,簡直丟盡了我們玄天?宗的臉面!我要告訴師尊,讓師尊好好懲戒他?!”
“你……”宗主對自己這個兒子顯然是有些無奈。
“師尊向來?公正不阿,當年我不過是不小心毀掉了藏書閣的功法書籍,師尊便判我二百鞭刑,還罰我跪著!眴逃巫炖镄踹吨骸安贿^后來?二百鞭刑雖然取消了,可師尊踹我心口的那一腳,讓我足足兩個月都爬不起來?,差點沒弄死我!
“這話你去跟你師尊說吧,我記得行?白應該回來?了。”宗主說道:“只?是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若是要懲戒你,即便是我去求情也沒用。”
喬游縮了縮脖子,想了想還是決定老實一點,但是一聽烏行?白在鎮南殿,他?立刻坐不住要去鎮南殿內,宗主也不留他?,擺了擺手就讓人走?了。
等喬游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里之后,他?回過頭看了眼?這天?道石碑,意義不明地嘆了口氣。
他?垂下了的寬下衣袖遮擋住了手腕處的黑色鎖鏈,仔細一看,竟然是蛇骨索。
*
季觀棋確定要按照稽星洲所說的去做,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小東一起上路了,他?準備先回清泉派,然后親自帶著路小池一起去萬花宗,尋求碧月泉。
只?是這些,他?都沒有告知小東。
小東背著籮筐,他?是一路走?來?的,回去的時候本來?季觀棋準備帶著他?御劍而行?,誰料稽星洲已經準備好了飛行?坐騎,季觀棋沒有再拒絕稽星洲的好意,立刻帶著小東上了飛行?坐騎。
這飛行?坐騎是一只?以速度著稱的游隼,速度極快,小東第一次坐這個有些畏懼,季觀棋便順手在他?前面撐起了靈力阻擋迎面而來?的風。
“大師兄其實一直很想你。”小東看著前面的季觀棋,他?頓了頓,道:“但是他?不允許我們找你!
“他?不會責怪你的!奔居^棋抱著劍道:“小東,你是個很好的師弟,路小池也是個很好的師兄,我會盡力,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什么!
“謝謝季公子!毙|說道。
游隼飛躍過山巒,后面的青鸞振翅跟著,它的飛行?速度不如游隼,但是體?型大,戰力強,有它在身?側,林間其他?的靈獸紛紛不敢造次。
原本應該御劍一天?多才能到達的路程,硬生生被縮短至半天?,游隼停在了玄金山脈,季觀棋便帶著小東一躍而下,而后游隼見自己的任務已經達成了,仰天?叫了一聲后,振翅離開。
這玄金山脈,其實季觀棋也不過才離開兩個多月而已,卻感覺像是離開了很久,他?跟著小東去了清泉派,門口還有他?當初離開時留下的印記,阻攔其他?宗門的挑釁。
“季公子,你離開后也有其他?門派過來?挑釁,不過他?們都越不過這條線。”說起這個,小東就也有些驕傲,道:“有兩個想要強行?進來?的被直接震出去了,后來?他?們就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瞧著小東一臉驕傲的樣子,季觀棋從他?身?上看到了路小池的影子,不得不說,那老道的確是把五個弟子都教的很好,季觀棋眼?底掠過了一絲溫柔,他?道:“沒被欺負就好。”
他?本來?設下那道界限就是為了保護清泉派的,小東昂首挺胸道:“等我以后,能更厲害的時候,我也要保護宗門!
同樣的話,好像路小池也說過,季觀棋忍不住笑了一聲。
兩人沿著山路往上走?,半山腰就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他?們一前一后停下了腳步,而后小東臉色一變,立刻將背簍一扔,就朝著聲音傳出的地方跑了過去,季觀棋頓時心頭微緊,也快步跟在了小東的身?后,而后就看到對方沖進了一片密林里,正緊緊抱著一個小姑娘,定眼?一看竟然是小北。
不過小姑娘兩只?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一看到小東更是哇哇大哭起來?,小東連忙道:“小北,怎么了?是不是大師兄……”
“大師兄又暈倒了!毙”笨拗溃骸拔也恢涝趺崔k,師姐說不能讓師尊知道,所以瞞著師尊的。”
老道雖然服下了萬靈草,但這東西是解毒而并非延年益壽,他?畢竟年邁了,受到刺激太多也不好,更何況他?已經知曉這是萬靈草的毒,自然能想到這是路小池為了救他?而中毒的。
季觀棋握著劍的手微微一頓,他?很難去想象此?刻老道的心情。
如果有人為他?如此?,只?怕季觀棋這一輩子都會心有不安。
“沒事?的,你放心。”小東其實也著急得很,但是還得安慰年紀最小的小北,道:“沒事?的小北,季公子來?了,師兄肯定會沒事?的!
季觀棋站在前面,小北這才注意到他?,立刻撲著過去,季觀棋微微半蹲下來?將小姑娘抱住,省的她跌倒,小姑娘拽著季觀棋的衣服道:“季公子,季公子,你可來?了,師兄喊了你很久了!
其實來?時的路上季觀棋就聽小東說路小池昏迷的時候曾經叫過他?的名字,如今聽到,還是有些心酸,他?道:“沒事?的!
幾人不敢耽誤,立刻趕去了清泉派,原本照顧得很好的菜園子也枯萎了,前面的花花草草都干枯了,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一片死寂,沒有往日的活潑氛圍,小北擦了擦眼?淚,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小姑娘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推開了門,季觀棋跟在身?后聞到了屋子里濃烈的藥味,還有若有若無的一種死氣。
他?心中微微一沉,很清楚情況可能比他?想的更加嚴重?了。
小西本來?是在照顧路小池,聽到聲音后轉頭看去,只?見小北進來?了,不等她說話,又看到了身?后的小東和季觀棋,看到季觀棋的那一瞬間,她眼?睛驟然睜大,季觀棋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躺在床上的路小池消瘦了許多,面色憔悴,頭發枯白。
小西躡手躡腳地起身?,將藥碗放在了旁邊,而后走?到季觀棋的身?邊,小聲道:“季公子。”
“他?睡著了嗎?”季觀棋問道。
“師兄剛剛才睡下。”小西往外走?,季觀棋也跟著出去了,她道:“師兄今早忽然昏迷過去,剛剛醒來?吃了點東西,但是全部吐了,現在又昏睡過去了!
季觀棋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師尊呢?”
“師尊去鎮子里找醫師了!毙∥鲉柕溃骸凹竟印髱熜帧髱熜诌有救嗎?”
季觀棋沉默了一下后,小西強忍悲痛,勉強微笑道:“沒事?的,各有天?命!
小西其實比小北大不了多少,小姑娘才十歲,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兩頰還有點肉,現在已經消瘦得都能看到下巴了,季觀棋說道:“不一定能解毒,但是我盡量延緩毒素發作,只?是……我需要帶他?離開一趟,去萬花宗。”
小西眼?中頓時露出了光,她道:“真的嗎?”
“嗯!奔居^棋點頭道:“但我不確定行?不行?,只?能盡力一試!
老道不知道何時回來?的,也聽到了這話,他?顫聲道:“季公子!
季觀棋順著聲音回頭,老道脊背佝僂了很多,他?顯然沒有請回醫師,顫顫巍巍走?到了季觀棋的面前就要跪下,季觀棋連忙扶住了他?,道:“無需如此?!
“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老道嘆氣道:“怪我沒用,拖累弟子!
“如果小池醒著,一定不會同意這句話的!奔居^棋頓了頓,笑著道:“我想事?不宜遲,明日一早便啟程去萬花宗,因為趕路,所以可能只?有我帶他?去,若是你們放心我的話……”
“放心,放心!”老道說道:“多謝季公子。”
季觀棋點了點頭,他?道:“我定然竭盡所能,小池……小池他?會好起來?的。”
好不容易將幾人送回去之后,季觀棋一人在路小池的屋子里坐了一會兒,正如他?們所言,路小池的身?體?衰敗得很嚴重?,表面看上去沒什么,實則經脈和內腑都開始衰竭了,按照這么下去,撐不到滿月之夜,只?怕就要命喪黃泉。
季觀棋抬起手,靈力在手中聚集,緩緩流入了路小池的身?體?里,極為輕緩地壓制著毒素。
外面極為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鳥叫聲,季觀棋一坐便是一夜,靈力運轉了一整晚,即便是他?也感覺到了疲憊,收回靈力之后,低低咳嗽了一聲。
路小池悠悠轉醒時看到季觀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忽然定眼?一看,竟然真的是季觀棋,慌忙坐起身?,卻差點摔了,季觀棋伸手攔住了他?,眼?中帶笑道:“看到我這么驚訝嗎?”
“季公子?!”路小池臉上露出了詫異,而后飛快想到了自己的師弟師妹,有些懊惱道:“是不是小北他?們找你了……你不用管他?們說了什么,我沒事?,我很好!”
“真的不說實話嗎?”季觀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他?的劍放在手邊,一襲白衣勝雪,道:“你可沒對我說過什么謊話!
路小池頓了頓,有點兒遲疑,片刻后他?搖了搖頭,道:“我真的沒事?了!
“既然醒來?,就起來?收拾一下吧,我們可能要出趟遠門了!奔居^棋并不準備在清泉派里耽誤時間,路小池的這個身?體?,只?怕一次性沒法趕路太遠,只?能慢慢朝著萬花宗去,路上要耽誤時間,去萬花宗求碧月泉只?怕又要耽誤時間,而距離月圓之夜只?有不到半個月了,季觀棋不得不加快點速度。
路小池還不明白怎么回事?,他?道:“我們去哪里?”
“萬花宗!奔居^棋說道:“萬靈草毒素我解不了,但是……也許,我可以幫你壓制住它,難道你不想活得更久?難道你舍得你的師尊和兄弟姐妹嗎?”
路小池頓了頓,顯然沒想到竟然真的還有活路,哪怕多活幾天?也好,他?愣怔的時候,季觀棋起身?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道:“起來?收拾一下吧,事?不宜遲,我們要立刻趕路,必須在月圓之夜之前到達萬花宗,越快越好。”
第050章 氣悶
路小池的東西都已經被收拾好了?, 都放在了?有些破舊的乾坤袋里,還是之前老道給他的那個,甚至他們在袋子里放了?不少的吃食, 季觀棋不覺得這是什么麻煩事兒, 他看著他們的相處, 說不上來是羨慕還是其他。
一開?始路小池并不想去, 他覺得是拖累了?季觀棋,但是季觀棋的一句“你不想多陪陪你的師尊和兄弟姐妹嗎”,路小池動搖了?, 他想,他太像了?, 他的師門?對于他而?言,重過一切。
青鸞化為?了?小鳥跟在季觀棋身邊,原本季觀棋也想過帶路小池坐著青鸞去萬獸宗,可惜路小池如今的身體受不住, 只能?弄了?輛馬車,然后前往萬花宗。
“大?師兄,我們都等你回來!”小北他們站在外面揮著手, 看著季觀棋帶著路小池離開?, 明顯是有些不舍得,大?概是因為?昨晚季觀棋給他輸了?一晚的靈力,今天路小池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他對著他們擺擺手, 道:“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好玩的!”
一直到馬車走?遠了?,路小池才依依不舍地坐回了?馬車里。
“季公子。”路小池說道:“我這……真的還有希望嗎?”
“我沒法幫你解毒, 至于壓制毒素,我也只能?盡力而?為?,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沒有希望了?!奔居^棋說道。
路小池點?了?點?頭,他咳嗽了?好幾聲,精神還是不太好,季觀棋見狀便讓他靠在馬車里休息,而?自己?則是駕車帶著路小池一路朝著萬花宗的方向去了?。
路上路小池有時候昏昏沉沉的,季觀棋時而?注意?著他,因為?又要趕車,便將青鸞放了?進去,說道:“等會小池如果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你就告訴我。”
青鸞張開?翅膀哼唧了?一聲,看樣子不是很?愿意?。
“給你好吃的!奔居^棋說道:“你想要什么,我給你買!
青鸞猶豫了?兩下后,才撲騰了?兩下翅膀,站在了?一旁。
馬車并不算快,季觀棋考慮著路小池的身體,也不敢速度過快,他算了?一下時間,以最快的路線過去,大?概是需要十天左右的,縱然他有些著急,然而?也別無他法。
他們傍晚到達附近的城鎮,季觀棋找了?一家酒樓,定了?客房之后便扶著路小池下來,對方太虛弱了?,只是這一點?路程便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季觀棋眼神微深,心知這身體情況比他想的只怕更加糟糕,只能?將人直接攔腰抱起?去的房間。
青鸞在他身后瞪大?了?眼睛,原本張開?的翅膀一下子僵住了?,它鳴叫了?幾聲,顯得有點?兒焦急,往常都是它落在季觀棋身上的,這一下它還沒來得及飛上去季觀棋就走?了?。
它只能?直接飛到二樓,從窗戶里鉆了?進去,落在了?季觀棋的肩膀上。
“季公子!甭沸〕匚⑽腙H著眼睛,臉色難看,顯得十分憔悴,道:“拖累你了?!
“沒事,你先休息!奔居^棋說道:“我去讓小二準備些吃食,你睡醒起?來吃點?東西。”
“好!甭沸〕卣f完這話就已經昏睡了?過去,季觀棋伸手試探了?一下他的脈搏,而?后靈力緩緩涌入,這萬靈草的毒素非同一般,季觀棋只能?暫時以靈力壓制住這毒素了?。
玄天宗鎮南殿內,喬游正在下面絮絮叨叨地對烏行白告狀,但他也不敢說得過分,只能?道:“師尊,季觀棋說到底也算是在外面丟人了?,而?且還和別人拉拉扯扯,置同門?師兄弟于不顧,小師弟消失了?這么久,也沒見他問過什么……”
烏行白坐在高位上,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喬游,一聲不吭。
“師尊。”喬游上前一步,半跪下來道:“宗門?大?會在即,可是只有我和蕭堂情二人,師尊能?不能?……能?不能?想辦法找找小師弟,這種大?會乃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閉嘴。”烏行白說道。
他的話一出,喬游下意?識不敢吭聲,微微抖了?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烏行白,只聽到對方說:“江相南也會去,你們和他一起?便可!
“可是小師弟……”喬游還想要爭取一下,但一抬頭就對上烏行白漠然到了?極點?的目光,他慌忙低下頭,再也不敢抬起?,也不敢再說話,最后只聽到烏行白開?口道:“出去!
“是,師尊!眴逃芜B忙應道,他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一想到烏行白的目光,就渾身微微戰栗,最后還是認慫了?,轉身離開?了?鎮南殿。
待他走?后,烏行白唇角溢出了一絲血痕,他抬手擦去之后,有些疲憊地微微后靠,一直沒有恢復的神識微微震顫,好一會兒后才緩過來了?。
整個殿內只有他一人,片刻后他拿出了?傳音符,靈力灌入其中,而?后道:“觀棋怎么樣了?恢復得怎么樣?”
傳音符里傳來了?稽星洲的聲音,他顯然已經料到烏行白肯定還會傳音給他詢問季觀棋的事情,略微挑起?眉梢,他坐在后院池塘邊,一邊拿著魚食喂魚,一邊說道:“多謝仙尊贈藥,觀棋兄已無大?礙,只是仙尊若是想要來看看觀棋兄,怕是不能?見著了?!
“他怎么了??”烏行白臉色一沉,坐直了?身子。
“哦,倒不是觀棋兄有事兒,是他的一位好友,說是中了?萬靈草的毒,快要死了?,觀棋兄這才趕回去!被侵揄馕樱D了?頓才補充道:“我聽觀棋兄說,這萬花宗都說沒得救,不過他可以用靈力壓制住毒素,不讓毒素蔓延,可惜這樣一來,觀棋兄怕是要吃苦了?,長時間靈力耗盡,對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烏行白微微蹙眉,顯然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我聽說,他準備帶著那位朋友去萬花宗,尋求碧月泉。”稽星洲稍稍停頓了?一下,聽到傳音符那邊烏行白的呼吸微微亂了?一瞬,果然烏行白立刻道:“他要做什么?”
“當然是將毒素引到自己的身上,可惜……似乎是只能?引一半,不過觀棋兄這樣也足以,只要能?讓他的那位朋友多活一段時間,少受罪,做什么都可以!被侵蘅粗呀泴Ⅳ~食吃完的魚正在四周焦急地游著,他唇角微揚,道:“觀棋兄說他欠這位朋友兩條命,已經還過一條了?,還剩一條,所以……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稽星洲的話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反而?讓人分辨不出真偽。
“哦對,仙尊可知道是他的哪位朋友?”稽星洲問道。
烏行白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他沒空跟稽星洲繞彎子,直言道:“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被侵迲溃Z氣倒是十分恭敬,讓人挑不出問題。
“你若是不知道,便不會告知本尊這么多的事情。”烏行白頓了?頓,忍過神識的陣痛之后才道:“他在哪?”
他的聲音平靜,但仔細聽能?聽出里面的虛浮,然而?隔著傳音符,稽星洲也不能?做到細致入微地觀察,他只能?道:“仙尊,您知道他在哪里也沒有用,觀棋兄做事情您這個做師尊的難道不了?解嗎?言出必行,卻不虧欠他人一絲一毫。”
烏行白抬手斷開?了?傳音符,他有些難受地扶著額頭,抬手便掐了?一個法決,身上的符文再次增添了?一條,他仰起?頭有些痛苦,手緊緊握著扶手,好一會兒之后才好了?一些。
那些符文流轉在他的身上,緩緩消失不見了?,烏行白再次抬頭的時候,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已經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跡象。
他徑自起?身走?出了?鎮南殿,正如稽星洲所說的那樣,季觀棋一直都是那個性子,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還是這樣,不過正是因為?如此不虧不欠,他做任何事情都向來由心,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方能?駕馭住君子劍。
稽星洲看著無火自燃的傳音符,心知是那位仙尊有些不爽了?,稽星洲輕輕嘖了?一聲,他倒也不是不怕烏行白,主?要是天高皇帝遠,他還有個宗主?的爹作為?靠山,烏行白就算再怎么不可一世,總不能?趕到萬獸宗對他怎么樣吧。
更何況……即便烏行白來了?,不是還有觀棋嗎?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以稽星洲多年平衡各個靈獸之間關系的經驗看,烏行白絕對會讓著季觀棋,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怕季觀棋生氣。
“真有意?思?了?!被侵迣⒁淮?片魚食剛剛扔到水池里,忽然水池里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了?,他眉頭微皺,尚未來得及避開?,就被水池的水澆了?一身,幸而?身上帶了?避雨符,這才免去尷尬,而?后瞧著這個突然從水中竄出來的三頭蛟,無奈道:“你這是怎么了??”
“聽到你和烏行白那小子說話了?。”三頭蛟恢復了?正常大?小,它隨意?盤在了?柱子上,道:“你故意?的!
“我能?怎么辦?難道要真的看著觀棋引一半的毒到他自己?身上嗎?”稽星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嘆氣道:“既然仙尊能?拿到生髓丹,想必也能?借用一下碧月泉,對于我等而?言十分困難地毒,但對于鎮南仙尊這種修為?的而?言,應該也不過爾爾!
“他什么修為??”三頭蛟問道。
“自然是修真界第一人的修為?!被侵拚f道:“聽聞他年少成名,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這樣的修為?,可真是讓人羨慕!
三頭蛟半瞇了?一下眼睛,它的尾巴尖輕輕晃動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著什么。
片刻后它才道:“當年福地洞天開?啟,本座第一次見到他,沒想到短短二十年過去了?,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竟然成了?修真界第一人了?!
“第一次?”稽星洲有點?詫異地看著三頭蛟,道:“你之前也見過鎮南仙尊?”
“那時候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小子,算什么仙尊!比^蛟呵呵笑了?一聲,道:“說來好笑,不管是十三歲的他,還是二十年后的他,一直都過不去浮雕幻境,每次都是直接武力解決,這次更好,連大?殿都被毀了?,難怪那老家伙批卦說他死后還有一劫,原來是尸首都被烏行白這小子給毀了?!
之前稽星洲都沒有聽說過關于鎮南仙尊以前的事情,烏行白的事情很?奇怪,他的來歷生平很?少有人知曉,且無記載,加上他本人向來不近人情,鎮南殿內更是除了?兩個灑掃弟子之外,就只有幾個徒弟,冷僻得不像個正常人。
“他十三歲時,在浮雕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稽星洲試探著問道,他也沒指望這頭脾氣不好的三頭蛟會回答,卻沒想到今天這三頭蛟心情不錯,只是慢悠悠地說道:“他啊,他撿到了?一個女?修的幻境。”
“誰?”稽星洲問道。
“玄天宗宗主?夫人。”三頭蛟說道。
然而?更多的事情,無論?稽星洲怎么問,三頭蛟都不回答了?,被問煩了?便直接躲到了?池塘里不肯出來。
無人知曉十三歲的烏行白第一次在浮雕幻境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知道了?自己?的母親生平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也是那一年,玄天宗宗主?夫人生下了?喬游,而?后被囚禁,最后郁郁而?終。
她?后悔答應了?喬天衣,用剛剛出生一天的烏行白去做了?喬天衣承擔天譴的替代品,于是她?滿腔愧疚,都傾注在了?喬游的身上,絕不讓喬游走?上烏行白的老路。
三頭蛟清楚地記得烏行白進入殿中之前,不可一世,意?氣風發,而?當他出來的時候,手握追月弓滿身血污,沉默地離開?了?,二十年后,他已經成為?了?修真界天道之下第一人。
之前三頭蛟沒提起?過是因為?沒興趣,現在它不想提,則是因為?烏行白的修為?太高,它可不想沒事找事。
而?此刻,清泉派也迎來了?一位從未見過的人,老道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對方衣著雖然簡單,但不難看出很?顯貴氣,一把折扇透著淡淡的靈氣,絕對是一件不得多的法寶。
“您是?”老道有些困惑地問道。
“我是來找朋友的!崩钚兄畚⑽⑿Φ溃骸拔衣犎苏f觀棋來這里了?,我特地來給他送藥。”
李行舟笑起?來的時候如沐春風,雖然看上去似乎是有點?兒傲氣,可說話態度卻足夠禮貌,老道見過不少修士,一眼便能?看出眼前之人不是平凡之輩,只是也猜不出對方名號。
不過季觀棋是君子劍,能?和季觀棋做朋友的,想來也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原來是季公子的朋友,那就請進吧。”老道招呼了?小北過來帶著李行舟進去,小北蹦蹦跳跳地過來之后,問道:“公子也是季公子的好友嗎?如何稱呼?”
“單姓李,字行舟。”李行舟說道。
“李公子,那你請坐,我去給你沏壺茶來!闭f完,小北便不管李行舟做什么,徑自跑到了?屋子里去了?,以至于李行舟準備攔一下都沒攔得住,他微微愣怔一瞬,而?后便看到老道笑著說:“幾個弟子不成氣候,惹公子笑話了?。”
“他們很?好!崩钚兄巯袷堑谝淮慰吹竭@種場景,微微一頓,道:“他們……都是你的弟子嗎?”
“五個弟子,大?弟子路小池,這四?個分別是東南西北!崩系佬χ溃骸袄罟邮菐煶泻伍T?何派?”
“天機門?!崩钚兄畚⑽⑿Φ馈
“天機門?……”老道顯然有點?詫異,他看了?眼李行舟,而?后道:“李公子可真是年少有為?,不過李公子來晚了?點?,季小友已經帶著我徒路小池一起?前往萬花宗,出發已經大?半天了?,今夜天色已晚,若是李公子不嫌棄的話,就暫居這里一夜,明日再趕路,眼看是要下雨了?!
本來李行舟是準備拒絕的,卻聽到旁邊的小北端著茶走?過來,笑著道:“那就剛好是季公子的屋子,屋子不多,只剩下一間空的,現下收拾也來不及了?!
李行舟頓了?頓,他眼中微動,而?后道:“好,多謝!
外面刮起?了?風,還未下雨,吹著風倒是有些舒服,面前還有一盤未下完的棋,老道說道:“以往來季小友都會來上幾局,這次太過匆忙了?!
“他很?喜歡這里嗎?”李行舟忽然問道。
“應該是很?喜歡的。”小北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了?,道:“季公子很?喜歡,還很?喜歡大?師兄,喜歡我們,還幫我們弄了?線,不讓我們被人欺負!
李行舟其實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那條線了?。
“他……很?喜歡你們大?師兄?”李行舟眼底微沉,他道:“路小池?”
“是啊,季公子和大?師兄關系很?好,之前季公子受了?重傷,還是大?師兄將他背回來的。”小北是個話癆,年紀又太小了?,被養得心思?單純,李行舟隨便問問她?就什么都說了?,道:“李公子你不知道,大?師兄將季公子背回來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血,可嚇人了?,我們差點?以為?他活不成了?!
李行舟手中的茶盞微微一動,他心口驟然緊縮,下意?識道:“什么時候?”
“就是秘境關閉那天!毙”闭f道:“昏迷了?很?久,昏迷的時候還嘔血,大?師兄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好不容易才醒來的,不過季公子的傷還沒好,就走?了?……”
“為?什么?”李行舟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后怕。
“因為?有一個人追來了?,季公子傷勢未愈,為?了?躲著他,這才走?了?!毙”眹@著氣道:“但是現在,大?師兄也生病了?,不過好在季公子來了?,他說會帶大?師兄去醫治,我相信他,他是個好人!
“他的確……是個好人。”李行舟低頭嘗了?口手中已經冷了?的茶水。
老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小北纏著李行舟說話,他笑著讓小姑娘回去休息,又和李行舟說了?聲道歉,李行舟擺了?擺手,問道:“他……有提過玄天宗嗎?”
“這倒是沒有,沒提過!崩系烙行┖闷娴溃骸靶∮言趺春鋈粏柶?這個?”
“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辦,恐怕不能?過夜!崩钚兄燮?身道:“他……有提過他的師尊嗎?好的壞的都行!
“沒有。”老道搖了?搖頭道:“不想提,自然就是不愿意?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問?”
一句“不愿意?提”讓李行舟的臉色微微發白,他笑了?一聲,起?身拱手道:“今日叨擾了?,待下次再和觀棋一起?過來,告辭。”
他剛準備轉身離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轉身看向老道,問道:“你真的很?會教徒弟,你的徒弟都很?好。”
“他們本性很?好,即便師尊不是我,也會成長成很?好的人。”老道笑著道:“公子性情溫和,若是他日收徒,也定然會是個好師尊!
李行舟扯動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了?眼天空,的確快要下雨了?,小北拿了?把傘出來給李行舟,李行舟摸了?摸小北的頭發,半蹲下身子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個玉簫給她?,道:“去玩吧。”
小北沒認出來,可老道卻認出來了?,這玉簫也是一件法器,剛要上前,卻見李行舟已經直接御劍而?行,根本趕不上,無奈之下只好回頭,正在收拾棋盤的小東忽然舉著一個乾坤袋道:“師尊,李公子的乾坤袋丟在這里了?!
老道愣了?一下,上前查看才發現不僅有乾坤袋,還有一張留音符,他注入了?自己?少得可憐的靈力后,就聽到留音符里傳來了?李行舟的聲音,說道:“乾坤袋中有陣法符咒和一些法寶,若遇強敵可以使用,多謝款待,告辭!
“師尊,李公子是和季公子一樣好的人。”小北說道:“他說,大?師兄會沒事的!
老道雖心存疑慮,但李行舟看上去的確是個很?好很?溫和的人,他搖了?搖頭道:“回去吧,要下雨了?!
御劍而?行的李行舟在走?出了?玄金山脈之后就變換了?樣貌,他微微垂眸,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他御劍速度又快,沒多久就到了?山下的城鎮。
他本來還準備打聽一下季觀棋在哪,卻不想剛剛一來,就看到了?從外面回來的季觀棋,他似乎是買了?些東西,但隔得太遠,烏行白沒有看清。
季觀棋的確是買了?些東西,但都是一些吃食,是給路小池的,雖然小北他們也準備吃的,但說到底都是干糧,既然在路上,自然也得吃點?好的才能?補補身體。
路小池還在昏睡,季觀棋進去的時候都沒醒來,他滿頭白發看得人心酸,臉上也沒有往日的俏皮,只是緊閉著眼睛,即便是在睡夢中似乎都很?難受,眉頭總是緊皺著,呼吸十分滯重。
季觀棋將東西放下后,走?過去輕輕喚了?一聲對方,但路小池還是沒醒,他立刻抬手試探了?一下路小池身體里的毒素,被壓制得很?好,但還是在微微蔓延,季觀棋只好再次將靈力灌入了?路小池的身體內,對方的呼吸這才平穩了?下來。
他坐在一邊,看著路小池的模樣,因而?沒有注意?到對面樓頂坐著的人。
這一幕全部都落入了?烏行白的眼中,他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季觀棋,直到對方再次起?身給路小池輸入靈力的時候,他有點?忍不住了?,季觀棋一路上給路小池輸入了?不少靈力,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
“你就這么在意?他?”烏行白內心翻騰著說不出的戾氣,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去之后,目光挪至季觀棋的背影上,很?清楚自己?不能?對路小池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對路小池做了?什么,只怕季觀棋再也不會原諒他了?……雖然現在就已經夠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