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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遲來的生日禮物

    廣袤無垠的夜空懸著一輪明月。

    百目鬼松坐在櫻花樹下,仔細琢磨石桌上的一盤圍棋殘局,想了半天仍沒想好該從哪里破局。

    “不如放這里試試?”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手指骨節分明,尤為漂亮。

    百目鬼松顧不得看棋局,已露出驚喜的表情。

    “君尋先生,您來了?”

    “嗯,”四月一日笑了笑,“你等很久了吧?”

    “沒有沒有。”百目鬼松連忙搖頭,伸手拉四月一日坐下,目不轉睛地打量了好一會,才長吁一口氣,欣慰道:“您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多了,可以和我講講都發生了什么嗎?”

    “當然。”四月一日擺手,兩杯熱茶瞬間出現在石桌上,他將其中一杯拿給百目鬼松,“今夜還很長,我們慢慢聊。”

    “好啊,一邊下棋一邊聊。”

    百目鬼松火速收拾好棋局,示意四月一日先執子。

    夢里分不清時間。

    月亮高懸于空,像蝸牛一樣慢吞吞挪向西邊。

    櫻花林里偶有風吹過,撲簌簌地響,粉色的花瓣漫天飛舞,飄到兩人的茶杯里,蕩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漣漪。

    “……不愧是君尋先生,一開始就知道后面的事了,什么都瞞不過您。”百目鬼松聽完后,不由感慨。

    “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四月一日無奈地笑,凝視杯里的花瓣,輕聲道:“我只是剛好掉在埋有加州清光的草地上,感受到他們的悲傷而已。”

    “您不是經常說么?世上沒有偶然,所以哪來那么多‘剛好’呢?”

    百目鬼松能感覺到四月一日的狀態比之前要好很多,心中大石已然落下,甚至有和四月一日徹夜長談的欲望,“可惜這個夢太短,再過不久我就要醒來。”

    “人總會醒來的,能醒過來是好事。”

    “是這么說沒錯,但人也總是貪心的,我就想在生日這天和君尋先生一起度過。”

    “很抱歉,我沒能及時趕回去。”四月一日面露愧色。

    “不許道歉!這又不是您的錯。”百目鬼松忍不住皺起眉頭,忽然想起什么,擔憂地問,“是不是因為您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所以這個夢才會如此短暫?”

    強大的魔法師在睡著時偶爾會做一些預知夢,通過預知夢知曉未來的某些事,進而對當下提前做好布局。

    四月一日君尋力量極為強大,會做預知夢并不奇怪。

    再者,先祖留下的記載中就有過四月一日進入他人夢里為他人實現愿望的事。

    聽了審神者的故事后,百目鬼松結合以上種種,又想到現在這個夢并不完整,陡然升起一股焦慮感,趁四月一日放下棋子收手時,一把抓住他的手,“君尋先生,您的身體一定會恢復的,對吧?”

    四月一日含笑看他,正欲開口。

    “事先說明,不許玩文字游戲!”

    百目鬼松嚴肅地補充了一句,提前堵住漏洞。

    “哈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四月一日帶著縱容的笑容安慰道:“我現在的情況確實比之前有所好轉,不過只是好一點,還需要留在本丸里沉眠一段時間。”

    “需要沉眠么?”

    百目鬼松無意識握緊他的手,難過道:“您已經嚴重到需要沉眠了……”

    他近八十年的記憶里,君尋先生就沒有傷重到需要沉眠謝客的程度。

    “不用那么擔心。”四月一日拍拍他的肩膀,“再給我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您之前也是這么說的。”

    百目鬼松忍無可忍地瞪了他一眼,“誰知道具體到什么時候?”

    “唔……”四月一日作苦惱狀,見百目鬼松緊張地看他,也沒了逗他的想法,直接道:“等我從本丸回來。”

    “真的?”

    “真的。”

    四月一日眉眼彎彎,“不騙你。”

    “那就約定好了,我們在家里等您回來。”

    百目鬼松伸出尾指朝四月一日晃了晃,看上去有些幼稚。

    四月一日卻在他要拉勾時,先張手與他合掌,“好了,已經約定好啦。”

    百目鬼松愣了愣,然后才想起四月一日無法活動的尾指,頓時自責道:“我忘了,對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根食指已抵在他唇邊。

    四月一日依舊是眉眼帶笑,“不許道歉,你剛說過的,這么快就忘了?”

    “我才沒忘。”

    百目鬼松鼓起臉頰惱怒地瞪他。

    四月一日笑笑,成功收回手,單手托著下頜看百目鬼松,回憶說:“經常會讓我感慨你們家的基因真的很神奇。”

    “因為我們一樣的長相嗎?”

    百目鬼松清楚四月一日的意思,垂眸看他的手,皮膚白皙緊密,沒有老年斑和皺紋,是很明顯的年輕人的手,和現實里七老八十的他截然不同。

    “是啊,所以看到你這樣子,偶爾會有些恍惚,眨眼又過去了幾十年。”四月一日抿口茶,悠悠道。

    “……”

    百目鬼松眼睫猛地顫動,抖落少許悲傷后輕輕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這樣也好,我們能一直陪伴在君尋先生身邊……突然感覺我們和那群刀劍付喪神有點像。”

    “什么?”

    四月一日在給兩個杯子續茶,沒能聽到百目鬼松的呢喃。

    “沒什么。”百目鬼松搖搖頭。

    他記得君尋先生說過幾次不公平,從刀劍付喪神的角度來說審神者的做法確實是不公平,可那又有什么關系?

    君尋先生又不會那樣對他們。

    同為等待多年仍沒結果的人,君尋先生正是能與刀劍付喪神們感同身受,漫長的等待卻等不到對方的尊重,所以才會生氣吧?

    百目鬼松悄悄看四月一日。

    他很少見君尋先生因客人的事而生氣,是因為刀劍付喪神讓君尋先生想到了他自己么?

    皎潔的月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櫻花,被切割成一束束,斜斜落到四月一日的發絲上、衣服上、手上,映得他面容清冷淡然,仿佛傳說中實現愿望收取靈魂的妖怪。

    但四月一日又不是什么妖怪。

    百目鬼松皺眉,打住亂七八糟的想法。

    “我不會像審神者那樣。”

    一只手輕輕包裹住百目鬼松緊握成拳的手。

    “我不會忘記你們。”

    百目鬼松心中一震,碧綠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縮小。

    “所以不要擔憂那些不會發生的事,我會一直記著你們,永遠永遠。”

    說完后,四月一日松開手,藏在黑發下的白凈耳垂微微泛紅。

    侑子小姐離開,他繼任店長后需要快速成長起來,已經很多年沒像現在這樣直接表達感情了,居然有些窘迫。

    不過跟本丸付喪神學的直球套路確實很有效,松已經忘記難過了,就是怎么不說話了?

    四月一日眼神飄忽,不太好意思看百目鬼松。

    實際上,百目鬼松是被四月一日極其難得的直白震驚到了,大腦當場死機,停止運轉。

    過了半天,月亮又挪了位置后,百目鬼松才回過神,猛地站起來,雙手按住四月一日的肩膀,大聲道:“君尋先生!”

    “嗯?”

    四月一日見百目鬼松的臉越湊越近,下意識往后躲了躲,沒成功。

    “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啊、哦,不用客氣……”

    “真的是最好的生日禮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您會有這么直白的承諾!即使讓我此刻——唔?”

    “有些話不適合說出來,有可能會成真的。”四月一日眼神嚴肅,忙去捂住百目鬼松一興奮就百無禁忌的嘴巴。

    “唔唔唔——”我不說。

    四月一日這才松開手,“你這性格,怎么老了還不變啊?很容易吃虧的。”

    “我都這把歲數了,就算吃虧不還有您兜底嗎?”百目鬼松笑,“一時忘記【波】的事了,說出來的話有可能會變成言靈,有時候想想就覺得可怕。幸好我的力量沒那么強大……”

    他的語速漸漸變慢。

    他的力量確實不強大,可坐他對面的正是一個力量強大又難控制的人,所以……

    “君尋先生,我問您一個問題,您要老實回答我。”

    四月一日輕輕頷首。

    “在本丸里,除了將審神者的靈魂帶回本丸與刀劍付喪神告別外,您沒做其他的事吧?比如說了什么話?”

    語言的【波】好比言出必從的【言靈】。

    力量強大的人有時候發自內心說出口的話造成的威力甚至比【言靈】還要強悍。

    君尋先生這糟糕得和篩子一樣的身體,不小心說了什么話,萬一未來成真,很大可能會反噬自身,傷上加傷。

    “我又不是你,沒有哦。”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百目鬼松連說兩聲,松了口氣,“您之前身體狀態那么糟糕,對力量的控制肯定沒有在店里好,這段時間就留在本丸里休息。”

    “剛好本丸除了一大群付喪神,也就剩下瓦尼塔斯和龍崽,沒有其他人,應該不會影響到您。”

    四月一日聽到這話,眼神飄到旁邊的小櫻花樹上,就是不看百目鬼松。

    好在百目鬼松抓緊時間絮絮叨叨個不停,沒注意到四月一日的反應。

    等月亮消失在天際時,天也亮了。

    “現在是真沒時間了,唉……”

    百目鬼松喝完不知續了多少次的茶,咂咂嘴道:“現在才發現,君尋先生您這茶的味道很不錯,我之前都沒喝過。”

    “是一位客人的代價,你喜歡的話我以后麻煩他送你一些。”

    “不用了,既然是代價的話肯定很珍貴。我才不想因為一口茶而讓您欠客人的人情。”

    百目鬼松嘟噥幾句后,定定地看四月一日,“要好好的回來啊。”

    “我知道了。”

    咔嚓咔嚓咔嚓——

    無垠的天空出現漆黑的空間,如同玻璃一樣的碎片盡數掉落。

    百目鬼松的身影在四月一日眼前緩緩消失。

    “君尋先生,保重身體。只要您一切安好,我的生日愿望就實現了。”

    第092章 一年后

    冬去春又來,正是萬物復蘇的季節。

    本丸煥然一新,一洗之前的腐朽破敗,參差不齊的野草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連原先長滿青苔的走廊也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完全看不出它們存在過的痕跡,里里外外都散發著祥寧美好的氣息。

    不遠處小山丘上的萬年櫻悄悄抽出嫩枝,掛了一樹的花苞,靜靜等待綻放的時機。

    這天恰好是個大晴天,清澄的藍天飄著幾朵軟綿綿的浮云,庭院的池塘映著耀眼的朝陽,閃閃發光。

    藥研藤四郎和瓦尼塔斯抱著資料在走廊上穿梭。

    咚——

    什么東西掉進池塘了。

    兩人對視,都看到對方眼底的疑惑。

    “嗷——”

    伴隨掉進池塘的還有一道略顯驚慌的龍嘯。

    破案了,是龍崽。

    藥研藤四郎停下腳步,饒有趣味地問身側的瓦尼塔斯,“龍崽好像又出事了,要去看看嗎?”

    瓦尼塔斯顛了顛手中需要填寫的資料,又看了看池塘,默默搖頭。

    本丸恢復正常運轉,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時間跟在四處惹禍的龍崽屁.股后收拾爛攤子。

    “不去嗎?萬一龍崽直接去找君尋先生——”

    藥研藤四郎拉長了尾音,意有所指。

    聽懂意思的瓦尼塔斯身體一僵,瞬間沉下臉,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些天龍崽趁他們不注意,跑去森林掏了個鳥巢回來給四月一日。

    那個鳥巢里有三只還沒長毛、嗷嗷待哺、喳喳亂叫的禿毛鳥就算了。

    更可氣的是心大的龍崽居然“引蛇入洞”,被鳥爸爸鳥媽媽跟了一路都沒發現。

    平時的機靈勁都去哪了?

    還是瓦尼塔斯填完當天的資料后,和照常一樣去查看四月一日的情況時,才在床尾發現兩只烏漆嘛黑的大鳥。

    它們一動不動地窩在角落,和黑暗渾然天成的羽毛讓它們待在房間大半天都沒被人發現,見到瓦尼塔斯看它們,甚至還賣萌地歪了歪腦袋,眨眨反光的圓眼睛。

    瓦尼塔斯:“?!”

    事后,瓦尼塔斯堅決不承認自己居然被兩只鳥驚嚇到,當場掀開被子把“罪魁禍首”拎到門外揍了一頓后,又把幼鳥連帶鳥巢一并還給鳥爸爸鳥媽媽,卻怎么都趕不跑。

    最后還是三日月宗近出手,憑著那張人神共憤(?)的臉,成功把鳥爸爸鳥媽媽迷得暈暈乎乎,又哄又騙才引出四月一日的房間。

    最最可氣的是,瓦尼塔斯后來都拜托五虎退和亂藤四郎等守在四月一日的房門里,可怎么都擋不住它們伺機飛入房間。

    而五虎退和亂藤四郎也有事要做,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守在門口趕鳥。

    雖然只要瓦尼塔斯開口請求,他們立刻會頭也不點就答應。但瓦尼塔斯沒說,五虎退等臉皮薄的人也不好毛遂自薦。

    被驅趕了幾次后,鳥爸爸鳥媽媽吃到教訓,趁瓦尼塔斯頭疼不已喂養三只禿毛小鳥的時候,已經銜來枝條在門外的灌木叢筑巢。

    明明之前都是在大樹上筑巢的!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群鳥垂涎四月一日!

    瓦尼塔斯氣得牙癢癢,將資料統統塞到憋笑的藥研藤四郎手里,怒沖沖地去找龍崽。

    他得防止龍崽又從池塘里撈出什么奇葩的東西去給四月一日獻寶。

    藥研藤四郎看瓦尼塔斯氣鼓鼓的背影消失后,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只大黑鳥輕盈落到他的肩頭上,啄了啄他的腦袋。

    “都是因為你們總是逗瓦尼塔斯,瓦尼塔斯才不喜歡你們。”

    黑鳥眨眨眼睛,歪歪腦袋,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它知道房間里的人需要安靜的環境,為了能留下來,它可以不出聲。

    “不要再啄了,待會被瓦尼塔斯發現你就進不去了。”

    藥研藤四郎躲開黑鳥的催促。

    ***

    池塘旁有一片肥沃的草地,龍崽喜歡和五虎退的幾只小老虎在上面玩耍打滾,經常沾了一身草屑泥土回去找瓦尼塔斯,好讓瓦尼塔斯幫忙洗澡。

    這次因為和小老虎們玩得太興奮,他不小心“咕咚”一聲滾進池塘。

    龍崽好不容易撲騰著短短的爪子游到岸邊,因岸邊濕滑,掙扎了幾下才爬上岸,腦袋上還頂著一根翠綠的水草,呸呸兩聲,吐出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路過的瓦尼塔斯見龍崽臟兮兮的模樣,只覺拳頭都硬了。

    被一道灼熱視線盯著的龍崽冷不防打了個哆嗦,疑惑轉身,便看走廊上黑臉的少年。

    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蒼藍色眼睛里正閃爍著怒火。

    一時之間,雙眼對接處雷鳴電閃。

    旁邊的小魚努力拍打尾巴,成功從草地跳回池塘。

    “嗷嗷!”我會自己洗澡,你不許記錄!

    瓦尼塔斯冷笑一聲,當著龍崽的面掏出一本小本本,在紙上刷刷寫下兩行字。

    *年*月*日*時*地點。

    愚蠢的龍崽失足滾進池塘。

    這個辦法還是當年龍崽“友情”提醒瓦尼塔斯的,就等著四月一日醒來和四月一日告瓦尼塔斯的狀,萬萬沒想到龍崽還沒告狀,就被瓦尼塔斯占了去,差不多記了半本龍崽的黑歷史。

    “嗷嗷嗷!”不許記!

    龍崽立刻抖掉一身水珠,撲扇著和他體型極違和的小翅膀朝瓦尼塔斯飛來。

    可惜時間晚了。

    瓦尼塔斯已經將小本本夾到【瓦尼塔斯之書】里。

    作為一本只有蒼月吸血鬼和蒼月吸血鬼的眷屬才能使用的魔導書,龍崽根本沒辦法靠蠻力強行打開【瓦尼塔斯之書】毀滅他的黑歷史記錄。

    “嗷嗷嗷嗷!!”怎么能這樣!!太無恥了!!

    龍崽不服地抗議。

    瓦尼塔斯充耳不聞,同時熟練地抬手攔住想蹭他一身水的龍崽。

    【好了,不要鬧了。】

    “嗷嗷!”我才沒鬧!

    【我待會忙完工作,就去看君尋先生,如果某個家伙表現良好的話,我就允許他和我一起去。】

    氣鼓鼓的龍崽瞬間變臉,收起翅膀,掉到瓦尼塔斯手里,扒拉著他的手臂眨巴眨巴藍眼睛討好地看他。

    “嗷嗷嗷~”看我看我,我表現超好的~

    瓦尼塔斯看龍崽笨笨的樣子,笑了笑,又很快收斂,輕敲他的龍角包包。

    “嗷——”

    龍崽立刻捂住龍角包包,但是爪子太短夠不到,埋怨地瞪他,待會要去見喜歡的人類,暫時不方便鬧翻,只能放他一馬。

    瓦尼塔斯熟練地顛顛龍崽。

    龍崽頓時顧不得揉龍角包包,抱緊了他的手。

    【少來,我都沒用力敲你。】

    “嗷~”

    龍崽見騙不到瓦尼塔斯,便把臉埋到他胸前,拿后腦勺對他。

    瓦尼塔斯完全不吃龍崽那套。

    他們心神相通,又同住同吃一年,龍崽尾巴還沒翹起來他都知道龍崽下一步想做什么。

    瓦尼塔斯抱著個頭沒大、體重加倍的龍崽去找藥研藤四郎。

    “嗷嗷?”你又要去寫資料?好無聊,我不能先去找人類嗎?

    龍崽仰頭看瓦尼塔斯。

    【本丸沒有審神者,而君尋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醒來,我們可能還要住很久,需要麻煩藥研和三日月他們的事還有很多。他們遇到了困難,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這叫知恩圖報,懂不?】

    “嗷。”那你去就行了。

    龍崽捂住耳朵不想聽大道理。

    【你也來幫忙,我一個人要干很久,省得你到處惹是生非。】

    瓦尼塔斯輕輕揉了揉龍崽的兩個龍角包包。

    龍崽體型沒有變化,唯一能看出變化的是龍角包包上的皮,被刀劍付喪神們一整年好吃好喝地養著,厚厚的皮只薄了些。

    瓦尼塔斯估量著再過幾個月龍角包包的皮才會消失,到時候龍崽就有真正的龍角了。

    不知道會不會和萊迪一樣,都是心形的?

    龍崽見瓦尼塔斯小心揉自己的龍角包包,因能感受到他的關心就沒躲開,想了想,還仰頭朝他露出一個憨憨的笑。

    【笨蛋。】

    龍崽立刻不笑了,繼續拿后腦勺對他。

    雖然心里不斷腹誹瓦尼塔斯的壞話,但龍崽沒有拒絕給本丸干活。

    自從四月一日君尋將審神者的靈魂帶回來與刀劍付喪神告別后,本丸仿佛一夜之間煥發出新的活力,雨過天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將那段記憶沉埋心底,選擇往前走。

    往前走的第一步便是重新與時之政府聯系。

    通常來說,審神者除了給刀劍付喪神提供靈力、指揮作戰、修復傷勢這些基礎工作外,還有很多瑣碎的工作需要完成,其中工作量最大的便是填寫戰況戰績,只有表現優越的才能更好地與時之政府申請各種資源。

    畢竟本丸已經很多年沒和時之政府聯系,既好強又要面子的刀劍付喪神不愿意接受施舍。

    審神者忙于戰斗的話,工作就該由狐之助、初始刀或當日輪值的刀劍付喪神完成。

    但是狐之助早在多年前就在戰場犧牲,時之政府還沒分派下來。

    而初始刀加州清光和其余伙伴們忙于翻遍各個戰場和遠征,尋找資源修復以前碎掉的伙伴,根本沒時間坐在書桌前填寫資料。

    實話說,本丸現在只剩下藥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幾個小短刀,其余的不是還沒吸收足夠的靈力蘇醒,就是出門戰斗遠征尋找資源。

    一個個都忙飛了。

    本丸現在的裝修還都是因受傷無法出戰的幾名成年付喪神完成的。

    瓦尼塔斯和龍崽年齡小,得到了很多的照顧,又想到他們和四月一日還要在本丸住很長時間,不好意思光看他們忙,在征得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的同意后,便拉著龍崽接過需要審神者本人填寫的資料。

    沒辦法,本丸里擁有靈力的人不多。

    瓦尼塔斯算半個,龍崽算半個,加起來就一個了。

    可惜前任審神者留下的爛攤子實在太棘手,瓦尼塔斯和龍崽挑燈夜戰三個月都沒完成。

    后面龍崽實在不耐煩拿著筆趴在書桌上寫字,索性丟掉筆出門溜達。

    這一溜達,就把一窩鳥帶回來了。

    瓦尼塔斯抱著努力乖巧的龍崽,思緒不由飄向遠方。

    “嗷嗷?”我們路過人類的房子,能不能進去看一眼再工作啊?

    龍崽眼睛亮晶晶的,拍拍瓦尼塔斯的手讓他回神。

    瓦尼塔斯腳步微頓,想到藥研藤四郎那兩堆資料,很想拒絕龍崽的建議,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轉身往四月一日的房間走去。

    最近忙,他也有幾天沒去看四月一日了。

    【好吧,我們先看看君尋先生,看完了再回去干活。事先說明,不許大聲嚷嚷,要是吵醒君尋先生,小心我讓你又干三個月的活。】

    “嗷~”

    小山丘上的萬年櫻又抽出數根新的枝條,綴了成百上千的小花苞。

    第093章 蘇醒

    春去夏來。

    眨眼又過去三個月。

    所有人都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節奏。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破云層,世界開始蘇醒。

    龍崽蜷縮成一團睡在瓦尼塔斯的腦袋旁,軟乎乎的身體一呼一吸間極有規律。

    耀眼的陽光穿過半開的窗,隨時間流逝慢慢爬上床頭,落到瓦尼塔斯臉上,濃密的長睫如蝶翼般顫了顫,睜眼時一片迷糊,他翻個身又睡過去了。

    龍崽許是在做一個美夢,小小聲咂咂嘴,還搖了搖尾巴,結果“啪”的一聲甩瓦尼塔斯臉上。

    “?!”

    瓦尼塔斯瞬間被驚醒,還沒醞釀好的睡意徹底消失,干瞪著眼看了幾分鐘天花板,煩悶地坐起來,伸手去抓龍崽不安分的尾巴。

    “嗷?”

    龍崽迷迷瞪瞪地去躲瓦尼塔斯的手,困意濃得他被揪住尾巴提起來都沒睜開眼。

    瓦尼塔斯見龍崽一臉困倦樣,頓時歇了和他計較的心情,將他放回床上。

    他也想有龍崽這么好的睡眠質量。

    可惜他沒有,繼續賴床也減少不了今天要處理的工作量,只好起身換衣穿鞋,離開時又折回去,默默給龍崽蓋好被子。

    龍崽昨晚也陪他忙到深夜,今早就讓龍崽多睡一會吧。

    話說,這種天天要干活的日子什么時候才到頭啊?

    藥研藤四郎和加州清光到底什么時候回來,這次遠征離開太久了吧?!

    瓦尼塔斯怨氣十足地打開門,腳邊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碰到,不由低頭查看。

    是狐之助,時之政府年初分配下來幫忙的,比起狐貍更像柯基犬的短腿狐貍式神,脖子上有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外表乖巧可愛,能說會干,還有不亞于常人的智商和情商。

    某種程度上,狐之助(的蝴蝶結)正好戳中瓦尼·隱形蝴蝶結控·塔斯的萌點。

    然而瓦尼塔斯不喜歡,原因很簡單。

    “瓦尼塔斯,早上好啊,今天中午需要處理的工作只有這點,忙完就可以休息了哦。”

    狐之助揚起腦袋脆聲說。

    瓦尼塔斯垂眸,面無表情地盯著狐之助,臉上仿佛寫了“你在開玩笑嗎”幾字。

    狐之助扛不住他的幽怨眼神,抬爪撓了撓腦袋,回頭看看它的身后,整整齊齊兩大摞資料,每一摞堆起來都比瓦尼塔斯高,心虛道:“好吧,其實不止一點。”

    讓一個十零歲的少年天天“打工”還不發工資,是不太道德。

    但是沒辦法,這座本丸既不愿意接受時之政府安排的新審神者,也不想要更多的狐之助過來幫忙,而本丸里的大部分刀劍付喪神又天天早出晚歸忙著戰斗遠征。

    有靈力處理工作的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

    而“任勞任怨”的瓦尼塔斯和龍崽也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只希望能在本丸里居住,真奇怪。

    狐之助或多或少能理解瓦尼塔斯煩悶的心情,因為換它來它也煩,但卻不能理解瓦尼塔斯和龍崽日復一日幫本丸“打白工”的行為。

    畢竟瓦尼塔斯和本丸的大部分刀劍付喪神關系不是很好,真的是自愿幫忙了。

    換作是任何一個十歲出頭的人類少年,能認認真真干一周文字工作就不錯了,干一月是自律,干一年又三個月的,即使是它也沒見過。

    除了眼前的瓦尼塔斯和還在房間里睡覺的龍崽。

    雖然瓦尼塔斯和龍崽的勤奮自律很值得肯定,但狐之助也很頭疼啊,作為式神的它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干活不睡覺。

    它現在已經忙到連吃油豆腐的時間都變少了,就為了盡快整理資料然后交給瓦尼塔斯,好節省靈力消耗。

    天知道這座本丸到底積壓了多少年的工作?

    沒有審神者提供靈力,它用的全都是時之政府提前撥給它的靈力符。

    雖說節省點使用它還能多撐一段時間,但再不回去補充靈力符,它怕它會過勞暈倒在書桌上。

    嗚嗚嗚……現在這份協助的工作比以前的還難做。

    狐之助耷拉著腦袋,痛苦地撓地板,同時還要去想瓦尼塔斯這個年齡的少年,需要說什么好話來哄。

    它之前完全沒有哄孩子的經驗,不知道會不會起反效果。

    聽藥研藤四郎和五虎退說,這些工作本不該由他們來做,是他們主動要求幫忙的。

    只是狐之助也想不明白,瓦尼塔斯既然都有能力處理審神者的工作了,為什么不直接成為審神者?

    但是這種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三個月前時之政府將它分配到這座本丸時,它就提前打聽過消息了,結果打聽來打聽去卻只知道這是一座失去審神者多年的荒廢本丸。

    靈力不足、資源不足、人員不足……哪哪都不足,但還是挺了過來。

    狐之助表示很佩服,同時也很想與上面反饋,多分配一些狐之助過來減輕它的壓力。

    結果它的提議剛說出口,就被笑瞇瞇的三日月宗近一口否決了。

    “唉……”

    這年頭想要實現油豆腐自由可真難啊。

    陷入頭腦風暴的狐之助完全沒有發現它那些靈力符消耗速度遠遠慢于以往的。

    現在用一張,頂以前用三五張,甚至更多。

    瓦尼塔斯錯開突然沉默寡言的狐之助,準備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他時間很趕,吃完早餐就要干活,干完早上的活可以休息三小時,然后下午繼續干。

    只是想想就很想逃避。

    但是如果他逃了,那些工作就得留給藥研藤四郎和加州清光他們。

    藥研藤四郎他們出去戰斗已經夠累了,如果回來還要忙活的話,那就更累。

    瓦尼塔斯只猶豫一會,就打消了逃避的念頭,不斷說服自己只是填寫資料,不辛苦,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

    在無人關注的小山丘上,萬年櫻已經綴滿一樹花苞,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

    第一個花苞悄悄綻放,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無數等了一年多的花苞在同一時間盡情綻放。

    一間清幽整潔的房里,沉眠了一年又三個月的黑發青年緩緩睜開眼睛。

    “嘎——”

    五只落在房門外灌木叢上的大黑鳥異口同聲發出難聽的叫聲,然后“唰”地一下張開黑色的翅膀,飛向高空。

    “趕緊去通知還在戰場上的所有人回來吧。”

    灰發的付喪神站在房門,看它們迅速消失在湛藍天空下。

    “我要不要通知一下瓦尼塔斯和龍崽呢?”

    本丸付喪神面露遲疑,很快就感應到埋頭寫資料卻突然放下筆的瓦尼塔斯,以及睡得好好的卻突然滾下床醒來的龍崽。

    “算了,我先進去吧~”

    本丸付喪神的遲疑只有短短幾秒鐘,很快就被拋之腦后,輕輕敲門,聽到一聲溫潤的“進來吧”,便屁顛屁顛地開門進去了。

    “這段時間,你休息得怎么樣?考慮好成為我的主人了嗎?”

    “哈哈,怎么又是這個問題?”

    “因為我只有這個愿望嘛。”

    本丸付喪神變成小孩子,趴在床邊歪著腦袋看四月一日。

    他可是偷偷跟龍崽學了不少賣萌的小技巧,趁瓦尼塔斯和龍崽還沒過來,先派上用場看看效果。

    ***

    中午,天晴日和。

    等瓦尼塔斯處理完桌上兩大摞資料,起身伸了個大懶腰。

    “辛苦啦,我之前去看了一下廚房,發現三日月大人在廚房里哦。”

    瓦尼塔斯聽到狐之助的話,身體一僵,差點閃到腰,和同樣震驚的龍崽大眼瞪小眼。

    “怎么是三日月準備午飯?其他人嗷?”

    狐之助想起三日月宗近之前炸的油豆腐,心有余悸道:“我也不清楚,也許因為三日月大人今天心情很好?”

    瓦尼塔斯和龍崽對視。

    三日月心情好下廚,他們心情就不一定好了。

    “嗷。”趕緊去廚房吧。

    瓦尼塔斯抄起龍崽就往廚房跑去。

    一年多的時間,他們早就擺脫了吃菌菇湯的窘迫情況。不過若是三日月宗近親自下廚,他們寧可吃沒什么味道的菌菇湯。

    狐之助看他們火燎火急地離開,又看看自己還沒整理完的資料,想了想,靈巧地跳下書桌,邁腿跟上,“等等我!”

    一人兩小動物緊趕慢趕,終于跑到了廚房。

    瓦尼塔斯正要開門而入,便聽到了很熟悉的嗓音,頓時愣在原地。

    “三日月,你可以幫我擇菜嗎?”

    “哈哈哈,樂意之至。”

    狐之助跑得比瓦尼塔斯慢,所以邁開腿跑,一時沒注意瓦尼塔斯站在門口躊躇不進,直接撞上瓦尼塔斯的腳,往后滾了幾圈。

    “疼疼疼……”

    狐之助好不容易停下來,抱住腦袋呼痛,抬頭困惑地看瓦尼塔斯,“你們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

    “什么聲音?”

    好舒服的聲音。

    狐之助耳朵悄悄抖了抖,立即豎起來,連走路都下意識變輕,生怕吵到對方。

    “瓦尼塔斯,龍崽,你們怎么來了?”

    狐之助小心翼翼靠近,便看到了走出門口的和服青年,映入眼底的是一個陌生的人類。

    黑亮柔順的頭發,清秀白皙的臉,一副圓框眼鏡下是一雙對人類而然很少見的異色眼睛,身形瘦削纖長,氣質溫和。

    狐之助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看起來普普通通,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它好想靠近這個人類啊。

    “君尋先生嗷!”

    正在思索的狐之助猛地被龍崽嚇了一跳,毛差點炸起來時,便見瓦尼塔斯和龍崽興奮地撲向陌生的人類。

    與瓦尼塔斯和龍崽共事三個月,狐之助還是第一次見他們情緒如此強烈。

    “抱歉,讓你們等久了。”

    四月一日君尋張開手,將瓦尼塔斯和龍崽都攬入懷里。

    風吹過小山丘,落英繽紛。

    第094章 大黑鳥

    黑發青年身體纖細瘦削,卻有極其溫暖的懷抱。

    瓦尼塔斯和龍崽才被抱一會已覺上午的疲憊消失無蹤影,像極了出海多日終于回到避風港的小船,安心且滿足。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打破這份難得的寧靜。

    直到兩道響亮的“咕嚕咕嚕”先后響起,氣氛才開始發生變化。

    “你們肯定都餓了?再等會就能吃飯了。”

    四月一日溫柔地捏了捏瓦尼塔斯漲紅的臉蛋,又摸了摸龍崽癟癟的肚子。

    瓦尼塔斯沒躲,等四月一日捏完后自己也跟著揉了揉,軟嫩的臉頰頓時更加紅潤,反倒無法讓人看出到底是害羞還是窘迫。

    “我們也來幫忙嗷。”

    瓦尼塔斯一把拉回還想順勢爬到四月一日肩膀的龍崽。

    “沒事,我現在身體比以前好很多,龍崽這點重量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四月一日笑著解釋,縱容龍崽爬上肩頭。

    瓦尼塔斯聞言便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四月一日,發現他的臉色沒有以前蒼白,心里先松口氣,隨后又皺起眉,默默上前將龍崽抱了回去。

    【龍崽留在廚房只會給您添亂,還是看著點比較好。】

    “嗷嗷嗷!”我才沒有!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龍崽在瓦尼塔斯手里大聲反駁,可憐兮兮地看四月一日,還努力朝他伸爪子,想他解救。

    四月一日忍俊不禁,回捏龍崽的小肉爪,“既然你這么主動,那就來幫我擇菜吧。”

    龍崽一僵,藍眼睛立即瞄向四月一日身側的三日月宗近。

    他記得剛來廚房的時候,可是聽到四月一日讓三日月擇菜的,怎么要他來啊?

    不想干活……

    三日月宗近接收到龍崽的眼神,“哈哈哈,君尋先生本想給你們準備一個驚喜,不過廚房就這么大,你們若是留下來說悄悄話,那我先出去咯?”

    他一邊解釋一邊爽快地放下青菜,拿毛巾擦干濕漉漉的手。

    “如果還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就到隔壁飯廳跟我說,我和狐之助就慢慢等著吃美味的午餐啦。”

    因為三日月宗近相當識趣,路過瓦尼塔斯時,瓦尼塔斯還悄悄給他遞了個“干得好”的眼色。

    “不過瓦尼塔斯,你們未來還有很多場硬仗要打,加油吧。”

    瓦尼塔斯愣了愣,沒聽懂這話,連忙轉頭看他。

    然而三日月宗近只留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離開時還不忘彎腰撈起在門檻上犯迷糊的狐之助。

    “三日月是什么意思嗷?”

    瓦尼塔斯沒想太久,換作是以前他肯定忍不住多想,但現在四月一日都醒來了,他才不想浪費寶貴的腦細胞在謎語人身上。

    “哈哈,這個嘛。”

    四月一日笑笑,“不是肚子餓了么?我們先準備午飯吧。”

    “?”

    瓦尼塔斯輕眨眼睫,狐疑地看了一眼像是避而不談的四月一日。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隱隱感覺四月一日表情似乎有些無奈。

    莫非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棘手的事嗎?

    少年見龍崽已經開始清理不新鮮的菜葉,也收攏起思緒,踩上藥研藤四郎專門為他打造的小矮凳,拿起龍崽擇好的菜專心清洗。

    濃烈的安謐感悄然在廚房里流淌。

    ***

    飯廳重新裝修過,餐桌椅子均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三日月宗近特意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將狐之助放下后才坐下。

    “你們瞞得我好苦啊。”

    狐之助幽怨地看三日月宗近,它現在已經醒悟過來了。

    “哈哈哈,還好還好,現在不還是被你發現了。”

    “哼哼。”狐之助收起不算鋒利的爪子,拿軟軟的肉墊拍打桌面,質問道:“你說得好聽,其實是現在不需要隱瞞了。虧我之前還在納悶你們怎么不跟上面請求多派一些人來分擔瓦尼塔斯和龍崽的工作,敢情是為了隱瞞那個男人的存在。”

    狐之助不是笨蛋,好歹在不同本丸干了那么多年,很多問題換個思路就能想通。

    “瓦尼塔斯和龍崽之所以一直幫你們忙,也是因為那人?”

    “差不多吧。”三日月宗近彎起漂亮的眼睛,“瓦尼塔斯他們都是好孩子。”

    “本來就是好孩子,誰家孩子任勞任怨免費干活啊?”

    狐之助咕噥兩聲,忍不住去看門口,沒看到那人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遺憾,低低問:“他是你們新選擇的審神者嗎?”

    “你指君尋先生嗎?怎么可能呢?”

    三日月輕輕捏了捏狐之助上下抖動的耳朵,詫異道:“我很好奇你怎么會產生這種想法?”

    “因為你們一直拒絕上面分配的審神者。雖說現在擁有靈力的人類比以前少很多,不過整體素質倒是比前些年高了不少,當然,和那個……”

    “君尋先生。”三日月笑瞇瞇地提醒。

    “……嗯,君尋先生,一般的審神者和君尋先生肯定是沒法比的。”

    狐之助結巴說完,小心觀察三日月的臉色變化。

    不出意料的沒有變化。

    每座本丸里最讓狐之助頭疼的就是三日月宗近這種活了上千年的付喪神,個個都成精的,根本看不出他們在想什么。

    “你們真的沒有考慮過那位君尋先生嗎?”

    時之政府與歷史修正主義者關于歷史的守衛戰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為此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相當巨大,所幸結果是好的,已經取得戰略性勝利,守護歷史的壓力輕了許多。

    現在的時之政府不需要再像之前最緊張時四處尋找新的審神者,進而出現一大批素質參差不齊的審神者。

    狐之助悄悄看三日月宗近,試圖捕捉到一絲動容。

    它來這座荒廢多年的本丸可是做了不少的事前工作,知道眼前這個被稱為“天下最美刀劍”的付喪神有過兩任審神者,還是在前任審神者逼迫下不得已離開。

    “當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上面,畢竟審神者太少,你原先那位——”

    三日月宗近望向狐之助的眼神一瞬變得冰冷,它當場打了個冷顫,乖乖閉嘴不當時之政府的說客。

    “現在你應該能理解我們不想要上面派更多人下來了吧?”

    狐之助連忙點頭如搗蒜,渾身的毛卻不受控制地炸起來,如同一個蓬松的棉花糖。

    它調查的消息中可沒說過三日月宗近是快要暗墮的啊?!

    糟糕,它會不會被迫留在這里,一輩子回不去啊?!

    “這個不用擔心,只要你不說有的沒的,自然會好好的。”

    俊美非凡的刀劍付喪神伸手去撫摸炸毛的狐貍式神,臉上浮現出一個完全沒有笑意的假笑,“嗯,大概?”

    “你這個不肯定的語氣讓我很難相信啊……”

    狐之助縮著脖子小聲吐槽,不敢躲開三日月宗近的撫摸。

    “哈哈哈。”

    聽著獨屬于三日月宗近魔性又有感染力的笑聲,狐之助卻笑不出來。

    它乖乖地趴在桌上,努力展示出自己無害的一面,腦海里進行著猛烈的頭腦風暴。

    連凡事看淡的三日月宗近都在暗墮的邊緣,那平時與它有談有笑的藥研藤四郎、加州清光等人,會不會早已暗墮了?

    可刀劍付喪神暗墮是不可逆的,盡管加州清光他們經常不在本丸,外出戰斗遠征,可回來休息它也沒發現有哪里不對勁啊?

    “嘎——”

    一道沙啞的鳥叫聲突兀地響起。

    “你怎么在這?”

    三日月宗近似乎有些驚喜,站起身往斜對面角落走去。

    狐之助好奇地看了一眼,沒看到什么,又盯著看了一會,才發現那個角落里有一只漆黑的大鳥,體型比它還要大。

    “嘎——”

    大黑鳥淡淡地應了一聲,算作應和三日月宗近的問題,見他伸出手,毫不猶豫地飛到他手臂上。

    “你的其他家人呢?”

    “嘎嘎——”

    這次大黑鳥的態度要好很多,多叫一聲了,身體隨三日月的走動而搖晃,唯獨腦袋定定鎖住門口。

    “是么?它們還沒回來啊。”

    三日月宗近重新坐回座位,大黑鳥抓著他的手臂不舒服,便跳到桌上。

    狐之助猛地往后退了幾步。

    “嘎?”

    大黑鳥分出一絲目光給狐之助,它還沒壓下去的毛又炸了起來。

    天啊,它難道是什么烏鴉嘴轉世嗎?

    怎么上一秒還在想三日月宗近他們如何隱瞞暗墮,下一秒就出現那么可怕的大黑鳥啊?

    毫不遮掩的怨念憎恨正源源不斷地從大黑鳥體內散發出來。

    狐之助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因為工作太多,忙昏頭了,居然從沒發現過本丸里有這種生物存在?

    “它、它什么時候出現的?本丸里還有很多只嗎?”

    狐之助結結巴巴地問。

    “哦,不愧是時之政府專門制作的監視工具,你這么快就發現了。”三日月宗近輕輕擼了幾下大黑鳥柔亮的鴉羽。

    “你沒隱瞞……”狐之助苦著臉,忍住不看大黑鳥,“它也沒隱瞞啊……”

    只是一只大黑鳥,體內的怨念憎恨就那么多,這座本丸不會全員暗墮吧?

    狐之助越想越恐懼,就差兩眼一翻暈過去。

    “沒你想的那么嚴重,我們還沒暗墮呢。”

    可離暗墮也不遠了!

    狐之助在心里咆哮,不敢吱聲。

    誰來救救它啊!再待下去它就先被嚇死了!

    “三日月,飯菜已經做好了,幫忙端菜嗷。”

    龍崽站在飯廳門口,發現窗簾都拉下來,便飛起來把電燈打開。

    “啪”的一聲,飯廳瞬間亮堂起來。

    “好的,這就來。”

    大黑鳥已經張開翅膀,往龍崽飛去。

    “小心啊——”

    狐之助立刻大喊。

    第095章 二黑·狐之助

    “嗷?”什么?

    龍崽驟然被狐之助的大聲提醒嚇到,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飛過來的大黑鳥撲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滾了兩圈。

    “嘎嘎……”

    “嗷嗷……”

    一時間,鳥和龍的叫聲在門口此起彼伏,成功吸引來隔壁的瓦尼塔斯。

    黑發的少年雙手叉腰,饒有趣味地看龍崽的熱鬧。

    “嗷嗷嗷!”你不要光顧著看啊!趕緊過來幫忙啊!

    龍崽費力推開大黑鳥不斷湊近的鳥喙,向瓦尼塔斯求救。

    瓦尼塔斯熟視無睹,等看夠好戲了,才噙著一抹笑上前吸引大黑鳥的注意力。

    少年隨意地招手,狐之助還沒看明白,就聽到一聲更響亮的“嘎”。

    下一秒便見大黑鳥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迅速放開龍崽,撲扇著翅膀想靠近瓦尼塔斯,可惜被事先有準備的瓦尼塔斯躲開,撲了個空。

    不過它沒有失望,以為瓦尼塔斯在和它玩游戲,繞著瓦尼塔斯悠悠飛了兩圈,判斷出瓦尼塔斯此時心情頗好,試探性地在瓦尼塔斯面前晃悠,然后才輕盈落到瓦尼塔斯的肩上,鋒利的鳥爪沒有在衣服上留下一道痕跡。

    狐之助這才發現,這只大黑鳥還有如此可怕的爪子,只須輕輕一撓,就能刮掉一層皮。它的爪子和黑鳥的爪子,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由于大黑鳥十分熱情,龍崽掙扎時也十分用力,地上散落了好幾根漂亮的黑羽。

    龍崽喘著粗氣癱軟在地,吹掉落在自己臉上的一根羽毛,第九十七次后悔起自己當初為什么要去森林里偷鳥巢。

    緩了一會,龍崽才從地上爬起來,有些后怕又有些羨慕地看在瓦尼塔斯手里安靜乖巧的大黑鳥。

    真想不明白,怎么他就沒瓦尼塔斯這好待遇呢?

    三日月宗近見狀,轉過身去,努力憋笑。

    龍崽的心眼沒比瓦尼塔斯大多少,要是被聽到他笑了,得有好幾天不清靜的。

    狐之助頓時傻眼了,迷迷糊糊地去看三日月宗近,咽了咽口水,悄聲問:“瓦尼塔斯和龍崽好像一點也不害怕這只鳥?而且關系還很好?”

    “哈哈哈,因為它們是龍崽帶回來,又被瓦尼塔斯養大。當初為了養活它們,可是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呢,大伙都睡不好覺。”

    它們的叫聲實在太難聽,尤其是離開四月一日的房間后,叫得更大聲,仿佛要它們命一樣,吵得人心煩。

    三日月宗近回想起那段糟糕的日子,竟歷歷在目,忍不住笑了,注意到龍崽幽怨的小眼神,干咳兩聲,解釋道:“咳,我這是口癖,不是故意笑話你,你和二黑之間的互動我什么都沒看到。”

    二黑是大黑鳥的名字,是瓦尼塔斯和龍崽“集思廣益”為三只禿毛鳥想出來的。大黑和三黑都還沒回來。

    因為情商很高的刀劍付喪神說的話也很好聽,所以大人有大量的龍崽從鼻子里發出氣音,扭頭瞪煩龍的二黑和瓦尼塔斯,才回廚房找四月一日。

    他現在急需一個更好的安慰。

    狐之助也想跟著離開,悄悄望一眼笑容滿面的三日月宗近,又看一眼還在無聲訓斥大黑鳥的瓦尼塔斯,“明明時間還沒過多久,我卻覺得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活著真難啊……”

    “有時候活著不比死了好。況且我們又不會吃了你,你就和以前一樣就好了。”三日月揉揉狐之助的尖耳朵,“之前你表現的不也是好好的嗎?”

    那能一樣嗎?!它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狐之助很想對三日月翻白眼,又想到他疑似暗墮的身份,瞬間慫了。

    “好了,晚點再和你聊,我得去端菜呢。”

    三日月宗近溫柔地捏了捏狐之助的后頸肉,后者忍著不敢躲開。

    “……我能拒絕嗎?”

    “你說呢?”

    “……”

    威脅!絕對是威脅!

    它一點也不想和三日月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一點也不想被卷入本丸的是非之中。

    它只想給時之政府打工存錢,然后吃一輩子油豆腐。

    然而,事不如人愿。

    那只扼住狐之助脖頸的手慢慢合攏,儼然有回答不好就會加大力氣的意思。

    狐之助只好勉強擠起一個求生欲極強的笑容,“我、我剛剛開玩笑呢。”

    “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收回手,垂下眼瞼,輕聲說:“糟糕,我的手臟了,待會還要洗手才能去端菜。”

    狐之助不敢吱聲,等人離開后,才低著頭齜牙咧嘴,開始頭疼接下來的日子怎么熬。

    本丸的工作還有一大堆,即使它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都干個不停,最快也得等到夏天過去秋天到來才能完成。

    “那豈不是還有三個月才能離開?”

    狐之助痛苦抱頭。

    一只手輕輕落到狐之助頭上,狐之助以為三日月回來了,頭也不抬就道:“我什么都沒想!也不會和上面說的!”

    “嘎?”

    映入眼簾的卻是渾身漆黑的羽毛。

    大黑鳥?它什么時候靠近的?

    狐之助同手同腳往后縮,才發現揉自己腦袋的是瓦尼塔斯。

    “哦哦,是你啊,剛剛嚇死我了。”

    瓦尼塔斯眨了眨眼,無聲詢問。

    “沒、沒什么。”狐之助支支吾吾轉頭不與瓦尼塔斯對視,同時拼命回想自己有沒有哪里得罪了他。

    能和大黑鳥親密接觸卻安然無恙的瓦尼塔斯和龍崽,肯定不會簡單到哪里去。

    瓦尼塔斯察覺到狐之助的僵硬,有心想問清楚,但身邊沒有龍崽轉訴,紙筆也沒帶,沉吟片刻,將蠢蠢欲動要挑釁狐之助的二黑抓了回來,狐疑地看著傻乎乎的二黑。

    狐之助好像很怕二黑,難道是怕二黑吃了它?

    二黑脖子長,轉頭啄了瓦尼塔斯手背一口,不痛不癢,更像是某種催促。

    “瓦尼塔斯,你不是肚子餓嗎?”

    四月一日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一雙含笑的眼睛正溫和地看他們,“怎么還站在那里?哦呀,是你呀。”

    二黑“咻”地躲到狐之助身后。

    狐之助一臉麻木,一動不動。

    “我看到你了哦。”

    四月一日不由笑起來,“我剛醒來,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和三日月打聽了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也來嘗嘗吧?”

    二黑悄悄從狐之助身后伸出脖子,好奇地觀察四月一日。

    它的直覺告訴它,醒來的四月一日沒有惡意,只是如果再像之前那樣靠近的話……

    二黑猶豫不決,卻悄咪咪邁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接近四月一日。

    卻在即將走到四月一日面前時,被龍崽橫插一腳攔住了。

    “君尋先生,二黑掉毛嚴重,我們先吃飯嗷。”

    龍崽爪子上穩穩拿著一盤飯后水果,直接說出了瓦尼塔斯的心聲。

    “是么?”

    四月一日低頭看了看腳下,地板上確實散落不少二黑的頭發,“不過,‘二黑’這個名字,起得怪可愛的。”

    二黑正為自己錯失與四月一日親密接觸難過,乍然聽到這話,全身毛都蓬松起來,如同一朵巨大的黑色蒲公英。

    “嘎~”

    它一邊叫,一邊扭頭張嘴扯下它最漂亮最滿意的黑色羽毛,叼給四月一日。

    “唔?送我的嗎?”

    “嘎。”

    “那好吧,先謝謝你的禮物,我會好好收下的。”

    狐之助很想尖叫讓四月一日拒絕,但那漆黑的羽毛剛落到四月一日手里,便褪色成純粹的白色。

    白得耀眼。

    狐之助默默撿起它的下巴。

    算了,它就不該吃驚才對的。

    能讓整座本丸所有人都對它隱瞞的四月一日,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不可能是普通人。

    它現在就是小丑,除了它所有人都在笑。

    ***

    午飯過后是午睡時間。

    午睡后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工作。

    狐之助三兩口吃完一頓超級難得的午飯后,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飯廳。

    “下午還有工作,我先去整理了。”

    “你中午不休息一會嗷?”

    瓦尼塔斯面露不解,“工作一時半會忙不完,不著急嗷。”

    吃飽喝足的龍崽窩在四月一日懷里,享受著四月一日的按摩,一點也不想干活,極其配合瓦尼塔斯。

    狐之助搖頭,語無倫次道:“不了,午睡會讓我死的更快,我不想浪費時間了。”

    “什么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不由一愣,不約而同地看向三日月宗近,“你是和狐之助說了什么嗷?怎么沒精打采的嗷?”

    三日月宗近拿起一枚新鮮的青果,“哈哈哈,我就是說了一點秘密哦。”

    “秘密?”四月一日問。

    “準確來說,也不算是秘密吧,只有狐之助不知道而已。”俊美非凡的刀劍付喪神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還有狐之助不知道的秘密嗷?”

    瓦尼塔斯疑惑不解。

    他感覺狐之助知道的事情比三日月宗近和藥研藤四郎還要多啊。

    “哈哈哈,一些關于本丸的秘密,只有狐之助不知道哦。”

    “如果你很好奇的話,待會去問問狐之助,怎么樣?”四月一日揉揉瓦尼塔斯的頭發,“直接問出來,會比憋在心里舒服些?”

    然而,一直到了下午與狐之助面對面工作,瓦尼塔斯和龍崽都沒有問出口的機會。

    剛醒來的四月一日好像還有事情要做,沒和瓦尼塔斯他們待在書房里。

    人忙碌起來,時間過得飛快。

    眨眼夜晚又來了。

    深夜,明月懸于高空。

    一道嬌小的身影狗狗祟祟地掠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房門打開的倉庫。

    第096章 桎梏·自由

    “門果然是開著的……”

    在書房里埋頭一次性干完幾天的活后,狐之助終于熬到深夜三日月宗近暗示的時間,這才手軟腳軟地推開文件跳下書桌,孤身前來。

    它望著那扇被人故意打開的門,不住地在原地徘徊轉圈圈,盡管已經做了一下午再加半個夜晚的思想工作,但恐懼感完全沒有消失,反而隨著時間流逝不減反增,沒有渾身發抖已經是它有膽量的體現了。

    倉庫為了資源運輸方便,沒有設置門檻。

    狐之助不需像進入其他房間般,還得小跳一下才能進去。

    可此刻面對毫無門檻的門口,狐之助腦子里只剩下掉頭就跑。

    然而能跑一時,逃不了一世,逃了之后還會被抓回來。到那時,指不定會更慘……

    狐之助的小腦袋瓜不由浮現出自己被暗墮的刀劍付喪神剝皮抽骨的場景,嚇得連尾巴都在哆嗦。

    整理資料對狐之助來說是熟練活,不怎么費腦,所以有很多時間琢磨以前覺得困惑的地方。

    以前它不被人提醒所以沒留意,如今被提醒了,總算發現這座看似普普通通的本丸底下藏有多少不為狐貍知曉的秘密。

    它分明記得第一次來本丸時,要按照慣例進倉庫檢查物資是否足夠時就被三日月宗近阻攔過。

    那會兒三日月宗近給的理由是:鑰匙不知被誰帶去遠征了,一時半會開不了門,等他們回來了再通知它。

    結果等著等著,它忙忘了。

    如今看來,敢情都是拖延時間的。

    三日月宗近若真想開門,一刀就能把門鎖砍了。反正換一把新鎖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狐之助猶猶豫豫地撓地板,還不敢留下撓痕。

    現在比起被三日月宗近欺騙更可怕的是,現在只要一進去,它知道的秘密就會更多,萬一徹底與本丸徹底綁定怎么辦?

    它只想吃百家油豆腐,可不想死前連一個油豆腐都吃不起啊?

    “嗚嗚嗚……”

    狐之助小聲抹眼淚,回想起在這座本丸死去的前輩狐之助,對自己能否活下來抱有更悲觀的態度。

    它一個可憐又脆弱的短腿小狐貍,能跑多快多遠?而且本丸的工作還沒結束,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得回去做完才能回時之政府匯報等待新的分配啊。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脖子系著大蝴蝶結的狐貍式神用力搖頭自我洗腦,試圖驅散恐懼,邁開小短腿從門口竄了進去,閉眼就是一個橫沖直撞。

    狐之助閉眼奔跑的結果就是很快撞上什么被反彈回去,滾成一團還不忘迅速捂住眼睛,求生欲很強:“我什么也沒看到!”

    “哦?這就是新來的狐之助?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一只大手輕而易舉地提起狐之助放到自己面前。

    是陌生的聲音,倉庫里不只有三日月宗近?

    狐之助悄咪咪睜開一只眼睛偷看,對方也察覺到它的小動作,將狐之助提近些。

    于是狐之助睜眼便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瞬間被嚇得魂都要吐出來了,忍不住尖叫:“眼睛是紅色的!難道是暗墮?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

    “看清楚點,我還沒暗墮。”

    男人揉著快被震聾的耳朵,將狐之助提遠,好讓狐之助看清楚自己的全貌。

    狐之助胡亂掙扎了幾下,發現根本掙脫不開,乖乖認命,夾著尾巴不敢亂動,過了好一會,慢慢感覺到沒有殺意,才試探地睜開眼睛,映入它眼底的男人擁有一頭及腰的銀色長發和一雙紅瑪瑙色的眼睛。

    看起來有點像小狐丸……

    “因為我就是小狐丸啊。”

    小狐丸抬起另一只手,笑著彈了一下狐之助的腦門,“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眼睛本來就是紅色的,不是暗墮。”

    狐之助下意識喊了聲“疼”,炸起的毛卻悄悄順下來。小狐丸雖然身材高大,但是性格很溫和,不會傷害同為狐貍(?)的它,便嘟噥道:“小狐丸,你差點把我嚇死了!”

    “是你膽子小而已。”

    小狐丸拎著狐之助輕松甩了兩下,等它眼睛冒出星星了才將它放到地面,看向他身后的人,“本丸里怎么可能有暗墮?對吧,三日月?”

    “哈哈哈,兄長說得對。”

    狐之助敢怒不敢言地瞄了一眼不知在忙活什么的三日月宗近,緩過來后才戰戰兢兢地爬起來觀察四周。

    “這里是……倉庫吧?”

    狐之助目瞪口呆地看堆得整整齊齊、滿滿當當各種資源的房間,一眼竟看不到盡頭。

    這個倉庫究竟有多大啊?!

    狐之助曾在很多個本丸工作過,也看過不少倉庫,還是頭一次見木炭、玉鋼、冷卻材等資源如此豐富。

    單是這個倉庫,就肯定重新裝修過了,還是非常巧妙的設計,才能成功瞞住它。

    狐之助顫抖著爪子解開脖子上的大蝴蝶結。

    “對啊。”小狐丸笑著承認。

    漂亮的蝴蝶結已經變成一條柔軟的絲帶掉在地上。

    狐之助叼起絲帶就往門外跑,邊跑還邊發出做作的聲音,“糟糕!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弄臟蝴蝶結了,我要拿去洗洗。”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對視,安靜地看狐之助表演。

    片刻后,狐之助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乖巧道:“我把監視的蝴蝶結放到池塘里泡著了。”

    “很識時務嘛。”小狐丸摩挲下巴感慨,然后笑瞇瞇地彎腰抱起狐之助上下搖晃,直把它搖得要吐了才把它放回地上。

    狐之助踩地板的爪子都在抖,腦子暈暈乎乎的,小聲問:“你們拿這么多資源,是想做什么?”

    倉庫里的資源多到數不過來,都夠好幾個從零開始的新本丸使用幾十年了。

    “你猜?”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反問。

    “……”

    狐之助默默別過頭,躲到小狐丸身后,不想與比它還像狐貍的三日月宗近說話。

    “哈哈,三日月,狐之助居然怕你,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壞事?”小狐丸很少見會害怕三日月的人,樂呵呵地當狐之助的“擋箭牌”,幫忙“質問”他的好弟弟。

    這一舉動,瞬間俘獲了狐之助的信任。

    “嗚嗚嗚,小狐丸……”

    狐之助淚眼汪汪,甚至想像龍崽趴在三日月肩膀一樣,爬上小狐丸寬厚的肩膀。

    “兄長……”

    三日月輕眨長睫,一雙好似淬了月光的眼睛無奈地看有戲精屬性的小狐丸。

    明明和他差不多,但是壞人卻讓他來當。

    “咳。”

    小狐丸挪開視線,看三日月手中記錄資源的小冊子,正經起來,“還差多少?”

    “等清光他們回來,資源就足夠了。”

    小狐丸輕輕笑起來,輕松道:“不枉我們辛苦了那么久,總算看到希望了。”

    “是啊。”三日月宗近捏緊小冊子,望著倉庫里滿滿當當的資源,低低呢喃:“大家都會回來的。”

    狐之助抖抖尖耳朵,隱隱猜到了他們要讓它做的事。

    “狐之助,以你的資歷,去時之政府尋回我們的伙伴,應該沒問題吧?”

    死去的刀劍付喪神靈魂會回到時之政府,等待新的召喚,開始嶄新的一輪。

    如果刀劍付喪神想找回他們的伙伴,就需要不斷鍛刀,直到伙伴的靈魂回來。

    據狐之助所知,這個辦法只是一個理論,至今還沒有人成功過。

    難怪倉庫里堆放那么多的資源,難怪需要它幫忙,是想里應外合,提高成功率嗎?

    雖然這樣會消耗巨量的資源,但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狐之助張了張嘴,很想回答“有問題”,瞧見他們眼底一閃而過的紅光,果斷吞回肚子,連忙道:“夠了夠了,有這么多資源,即使鍛刀都能鍛出來掉率極低的刀劍。我可以和以前待過的本丸商量,以此去尋找你們伙伴的靈魂。”

    新的刀劍付喪神通常都是在鍛刀室或戰場上出現。

    有些本丸審神者運氣一言難盡,耗費大量資源都無法出現新的刀劍付喪神。而有些本丸刀劍太多,很缺資源。資源互換,連結這兩方的往往是在各個本丸里打短期工的狐之助。

    別看它們弱小,只能處理文書工作,實際上它們還是時之政府的監督者,負責監督本丸是否有壞審神者或壞刀劍付喪神,結束任務后再與時之政府匯報本丸情況,所以狐之助們很少會一直留在一個本丸里。

    如狐之助脖子上的大蝴蝶結就是一種監視道具,只是很少會有刀劍付喪神發現而已。

    天知道三日月宗近是怎么發現蝴蝶結的秘密?

    狐之助中午被三日月宗近掐住脖子的時候,魂都要嚇飛了,那一瞬間甚至想過以前待過的本丸的三日月有沒有發現蝴蝶結的秘密。

    誰讓每個三日月生氣和不生氣都笑瞇瞇的,會冷臉對它的……

    唔,應該就眼前這個吧?

    狐之助悄悄看一眼和小狐丸有說有笑的某個三日月,心里腹誹。

    本丸里除了面冷心軟的小天使瓦尼塔斯和愛玩又會撒嬌的龍崽,其余的都是雙面虎。

    以后本丸若是有了新的審神者,單是管理他們都得頭疼死。

    狐之助又悄悄瞄把它當空氣的兩人,可惜這次運氣不夠好,被三日月直接抓包。

    “為什么一定要有新的審神者不可?”

    三日月宗近狀似困惑地看狐之助,“我們囤了這么多的資源,就算受了重傷也不會被說‘浪費’在修復上啊。”

    “……”

    狐之助眨眼,好問題。

    因為沒有審神者就沒有靈力,早晚會靈力耗盡而陷入沉睡。雖然也可以通過在戰場上亮眼的表現來獲得時之政府制作的靈力符,可那樣會很累吧?

    四處打零工的狐之助都知道那種要節省使用靈力符的窘迫,更別說靈力消耗比它還要快的刀劍付喪神了。

    “是這么說沒錯,不過比起受人桎梏,我們更想要自由。”三日月宗近眉眼彎彎,笑意不在眼里,“你那么聰明,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第097章 失而復得

    想不到它居然還有被三日月宗近夸聰明的一天……

    “其實也沒多早,今晚才猜到的……”

    準確來說是不久前才猜到的。

    狐之助謙虛地低頭。

    本丸的秘密已經被三日月宗近揭開關鍵,剩下的只要不是傻瓜,轉轉腦筋再仔細琢磨一下存在疑點的地方就都能想清楚。

    思及此,狐之助眼神有些飄忽,身上散發著被夸贊后的小高興,還忍不住從小狐丸身后探出小半個腦袋,直面三日月宗近的目光。

    一副又慫又努力勇敢的小模樣。

    “那也很聰明哦。”

    三日月宗近繼續閉眼夸,嗓音溫潤如玉。

    狐之助頓時被夸得飄飄然,一身毛發無形中都變得順滑油亮起來,甚至暈乎乎地想,快暗墮的刀劍付喪神似乎也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

    “好了,三日月,你再逗下去,小心狐之助惱了不幫忙。”

    小狐丸無奈地笑,抬手制止三日月。

    “逗?”

    狐之助一愣,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捉弄了,忍不住瞪了一眼三日月,再淚眼汪汪地看小狐丸。

    “嗚嗚小狐丸你真好……”

    發現自己被捉弄了居然沒生氣,脾氣真好,被賣了都會幫忙數錢,一看就沒怎么吃過教訓,之前待過的本丸遇到的都是好人吧?

    銀發的刀劍付喪神微微詫異,瞳仁是深不見底的血色。

    “好的兄長,我會注意的。”三日月宗近回答很乖巧,一雙盈著月光的眼睛溫潤地看狐之助,“我們伙伴們的靈魂就拜托你了,你會同意的,對吧?”

    俊美無雙的青年輕輕眨了眨濃密的長睫,語氣透著十分懇切。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狐之助一時被美貌迷住,果斷拍胸脯大聲保證。

    “那就來一個約定?”

    三日月宗近蹲下身,伸出手抓住狐之助的爪子。

    狐之助下意識將爪子放到大手上,跟著上下晃動。

    “約定好了,那就辛苦你了。”

    三日月宗近站起身,笑瞇瞇地看小狐丸。

    “三日月,你這辦法,是和誰學的?”

    小狐丸欲言又止,暗暗記在心里,以后可以拿來哄孩子。

    遠處,在床上睡得酣甜的瓦尼塔斯和龍崽毫無察覺。

    狐之助低頭,愣愣地看自己的爪子,合攏,張開,再合攏……

    三日月宗近體溫偏低,那涼涼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狐之助爪子上。

    感覺好奇怪,它好像和疑似暗墮的刀劍付喪神做了約定……

    等等!暗墮?

    啊啊啊——

    慢了半拍終于反應過來的后狐之助瞬間面容扭曲,痛苦地抱住腦袋。

    它居然因為三日月宗近幾句不值錢的夸夸就把自己賣了。

    去時之政府撈人容易嗎?

    一點也不容易啊!

    說不定還會把命搭上去!

    更氣人的是,做這分分鐘會丟掉性命的事還沒有收取任何報酬!

    “嗚嗚嗚……想我聰明一世,居然糊涂一時,明明我跟時之政府打工,都會得到比同事們還要多的靈力符和油豆腐的……”

    狐之助無力地癱軟在地,淚流滿面。

    “好啦好啦,我們也沒說不給你報酬啊。”

    三日月宗近笑瞇瞇地抱起狐之助,將它攬入懷里,捏捏它的爪子,“再說了,這種約定只是口頭上的,即使你不去做也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影響。”

    “是啊。”

    小狐丸點頭附和。

    兩人往門口走去。

    “不行不行,人不能言而無信。我都和三日月約定好了,就算拼命也會去做,不然說出去我多丟臉啊……”

    狐之助把臉埋到三日月宗近的臂彎里,小聲嘟噥。

    它膽子很小,謹小慎微,可也不是違背約定之人。

    雖然三日月宗近費盡心思套路它,但……

    “呼、呼……”

    三日月的懷抱好舒服,不知用了什么牌子的沐浴乳,香香的。

    狐之助發出了小小的鼾聲。

    “兄長,狐之助睡著了。”

    “嗯,小聲點。”

    兩人垂眸看懷里的狐貍式神,眼神漸漸柔和下來。

    若是狐之助清醒著看到他們的眼神,便會發現那是看熟悉之人的眼神,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慶幸。

    能去時之政府找回伙伴的狐之助,怎么可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量產狐之助?

    曾在戰場上協助伙伴而犧牲的狐之助,被時之政府回收后重新制造出來,在數個本丸里輾轉,停留時間最長也不足一月就離開。

    卻在他們本丸按捺性子早八晚十二,連最喜歡的油豆腐都沒有,還能待三個月。

    “第一個伙伴已經回來了,以后還會有更多回來的。”

    小狐丸輕聲說。

    “嗯,大家都會回來的。”

    三日月宗近輕輕頷首。

    身后的倉庫沒關,被砍壞的門鎖靜靜躺在角落里。

    三日月宗近確實沒對狐之助撒謊,鑰匙的確不在他手里。

    ***

    天空湛藍如洗。

    森林綠意盎然。

    一只烏黑的大鳥敏捷地在森林里穿梭,身后跟著好幾個渾身散發幽幽黑霧的大太刀溯行軍。

    這幾個大太刀溯行軍本在人群聚集處出現,正要肆意破壞,便被大黑鳥吸引到人煙罕見的森林里。

    高大茂密的樹林束縛了他們的行動,對機動值高的短刀付喪神來說卻如虎添翼。

    “嘎——”

    大黑鳥發出一聲鳴叫。

    “明白!”

    藥研藤四郎從大樹上一躍而下,手中短刀揮舞,凌厲劍光成功阻止大太刀溯行軍前進,緊接著眼神一凜,反身將短刀插入大太刀溯行軍心臟位置。

    “讓我刺穿你吧!”*

    一分鐘后,地上掉落了一把嶄新的太刀。

    “嘎!”

    在高空盤旋的大黑鳥立即俯身飛下,雙爪往前一伸,快速且熟練地撈起那把太刀離開戰場。

    又過了幾分鐘,藥研藤四郎將幾個大塊頭大太刀溯行軍消滅完,抹掉頭上的汗水,仰頭看天,笑道:“大黑,你怎么來了?不是在本丸休息嗎?”

    “嘎嘎。”

    被叫“大黑”的大黑鳥是之前龍崽從森林里偷回來的三只禿毛鳥崽的老大,被瓦尼塔斯和藥研藤四郎等人精心喂養長大,因它們都機敏果敢、喜愛自由,所以藥研藤四郎他們出門戰斗或遠征,會把它們也一起帶出去。

    不知不覺間,它們也能在戰場上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雖然它們的幫助對練度超高的刀劍付喪神們來說聊勝于無,但總比留在那個看起來無邊無際,實則什么都沒有的本丸要好百倍萬倍。

    誕生在本丸里已經不幸,如果一輩子都飛不出去則是雪上加霜,會徹底抹滅它們向往自由的天性。

    “嘎。”

    大黑又飛了兩圈,然后將撿到的太刀交給藥研藤四郎。

    藥研藤四郎低頭看太刀,刀拵是奢華美麗的朱紅色,還有凌亂的金色紋路。

    “我運氣真好,居然是一期哥,可惜了……”短刀少年珍重地握緊太刀,“我的一期哥還在等我回去,你還是留給其他的藥研藤四郎吧。”

    大黑似乎察覺到藥研藤四郎情緒低落,歪了歪腦袋,伸長脖子去啄他耳朵,笨拙地安慰。

    “疼……”

    藥研藤四郎躲開大黑的親近,抬手揉亂它的黑羽,“你還沒說你怎么來了?是找我要鑰匙開門嗎?”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不小心帶出來的鑰匙。

    “之前清點倉庫資源時太累了,鎖門的時候不小心把鑰匙也帶走了。”

    大黑搖頭。

    “不是?”

    藥研藤四郎疑惑,“那你來找我,是什么?”

    大黑不會說話,便張開翅膀,高舉到頭頂,擺出一個水滴狀的造型。

    對一只鳥來說,這是一個很滑稽的動作。

    沉穩如藥研藤四郎,即使見了幾次,再見時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瓦尼塔斯不是吐槽過了嗎?你的翅膀和龍崽的不一樣,龍崽能將翅膀凹成心形,你可模仿不出來,小心傷著翅膀,幾天都沒辦法飛。”

    藥研藤四郎捏捏微蹙的眉頭,想讓大黑將翅膀放下。

    “嘎?”

    大黑看看自己的翅膀,沒看出問題。

    藥研藤四郎正要嘆氣,忽然停住,龍崽會把翅膀凹成心形是為了給醒來的四月一日君尋一個驚喜,逗四月一日開心。

    大黑只跟龍崽模仿過一次,之后他再見到這動作是在四月一日的房間外,五只黑鳥排成一排,站在走廊上一起練習,場面讓人印象深刻。

    “是君尋先生醒來,你才來找我的嗎?”

    這句話大黑聽懂了,連忙點頭。

    “太好了,我現在就回去!”

    藥研藤四郎握緊手中的短刀和太刀,“終于要和一期哥他們見面了。”

    第098章 黑鳥的愿望?

    翌日清晨,天晴日和,萬里無云。

    瓦尼塔斯照常被陽光照到臉了才悠悠轉醒,睜眼看了看窗外的世界,發現時間還早,便翻身躲避令人厭煩的陽光,把臉埋到枕頭里使勁磨蹭幾下,正要醞釀睡意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噠噠噠——

    瓦尼塔斯氣得鼓起嫩嫩的臉頰肉。

    是誰一大早就在走廊跑步?不知道有人還在睡覺嗎?

    賴床的少年賭氣,試圖用枕頭隔絕聲音,效果不甚理想。

    過了一會,抓著枕頭的手指才慢慢松開。

    留守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就三日月宗近和五虎退兩個,前者平時一股老年人慣有的慵懶勁,走起路來慢悠悠的;后者性格乖軟,又是極化短刀,走起路來毫無聲響。

    而且仔細聽腳步聲似乎不止一個人,難道是哪支遠征的隊伍回來了?

    瓦尼塔斯懶得繼續思考,索性掀開被子起床查看,同時還不忘好心將同樣被吵醒的龍崽被子拿開,省得他鉆不出被子,又獨自生半天悶氣。

    “嗷~”謝啦~

    龍崽軟軟叫了一聲。

    瓦尼塔斯捏住臉頰肉鼓鼓的龍崽,輕笑。

    迷路屬性也許是龍崽先天自帶的,區區一張被子都能困住他大半天。

    龍崽懶得走路,熟練爬上瓦尼塔斯的肩膀,趴好后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嗷嗷。”我們去找人類吧。

    龍崽撒嬌似的拿臉頰蹭瓦尼塔斯的臉。

    【總是人類人類的叫,小心君尋先生不喜歡你。】

    “嗷嗷!”才不可能!我這么可愛!而且你們也總是叫我龍崽啊!

    龍崽眼神幽怨,他至今還沒有真正的名字呢。

    瓦尼塔斯身形一僵,慢慢挪開視線,不與龍崽對視。

    他的起名水平,單看大黑二黑它們的名字就知道了,得虧它們不會開口計較,不然……

    起得好聽還好,不好聽龍崽得鬧個翻天覆地。

    那么難的事,還是交給君尋先生吧……

    【咳,既然我們都起床了,君尋先生肯定也起了,先去找君尋先生吃早餐吧。】

    “……”

    龍崽無語地看某個轉移話題無比生硬的家伙,更可惡的是他還吃這套,一聽到要和四月一日吃早餐,瞬間將那點小郁悶拋之腦后,抬爪拍拍瓦尼塔斯的肩膀,配合道:

    “嗷嗷嗷!”快點快點,早餐肯定是君尋先生做的!

    ***

    飯廳一如既往的冷清。

    五虎退用過早餐卻沒有離開,乖乖坐在藥研藤四郎身邊,一邊溫柔地摩挲藥研藤四郎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一期一振太刀,一邊輕聲訴說本丸最近發生的事情。

    “對了,藥研哥,要說還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的話……”

    五虎退眨眨琥珀色的眼睛,納悶道:“今早我巡視本丸時發現倉庫的門鎖被人弄壞了。”

    藥研藤四郎正吃著美味的點心,聽了這話,差點被嗆到,忍不住發出劇烈的咳嗽,接過五虎退倒好的水一飲而盡,才止住那陣咳意。

    “藥研哥,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五虎退瞬間淚眼汪汪。

    “沒有沒有。”藥研藤四郎急忙安慰弟弟,“是我的問題。”

    說完,他從身上拿出一條鑰匙。

    五虎退盯著那條熟悉的鑰匙看,聲音很輕:“藥研哥,這好像是倉庫大門的……”

    “就是倉庫大門的鑰匙,被我帶出去了,所以三日月他們檢查物資才直接破壞門鎖……”藥研藤四郎捏捏眉心,尷尬道:“不過現在應該用不上了,我還得麻煩狐之助幫忙買一把新的門鎖回來安裝。”

    本丸沒有審神者,自然也就沒有審神者的允許,他們無法自由出入萬屋購買需要的東西,唯有不屬于本丸的狐之助是例外。

    藥研藤四郎垂眸,琢磨著下次戰斗要去哪個時代,好帶一些當地的油豆腐回來“賄賂”狐之助。雖然味道沒有萬屋專賣店的好吃,但……希望狐之助不要嫌棄吧。

    說起來,他們自蘇醒后奔波于各個戰場,所需物品幾乎都從戰場上帶回來,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后,反倒忘記了以前能在大將允許下前往萬屋購物的事情。

    雖然現在的生活比大將還在時困難不少,但自由度更高了。

    不管如何,還是要更高的自由度才行。

    之后再與三日月、清光他們商量一下有沒有辦法前往萬屋吧。

    藥研藤四郎輕輕地摸了摸五虎退耷拉的腦袋,銀發極其柔軟,和五虎退的性格一模一樣。

    “這點小事交給我來就好了。”

    聽了一耳朵兄弟對話的灰發男孩冷不丁開口,膽小的五虎退正瞇眼享受哥哥的撫摸,被嚇得一個哆嗦,在桌椅下亂竄的小老虎們感應到他的害怕紛紛跑回來,朝坐在角落里的灰發男孩齜牙咧嘴。

    “哼,居然敢兇我?”

    灰發男孩俯身,也做出一副兇狠模樣去挑釁小老虎們。

    “……”藥研藤四郎見狀,很想嘆氣,“你怎么在這里?”

    “我不在這里在哪里?”灰發男孩,也就是改變了體型的本丸付喪神發現小老虎們被自己嚇退,得意地笑笑,又發現這樣不符合自己的正經樣子,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誰讓這幾個家伙都躲在角落里假裝木頭呢。”

    藥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均面露疑惑,看向本丸付喪神指著的方向。

    視力極好的短刀少年們即使不用燈光,也能看到縮在飯廳偏僻角落處假裝蘑菇的幾只大黑鳥。

    漆黑的羽毛很容易讓它們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藥研藤四郎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內心一驚。

    以他和退的偵察能力,居然都沒發現大黑鳥們就在飯廳里,本丸給予他們的安全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了?

    “嘎——”

    大黑鳥們被發現了,無法繼續假裝蘑菇,伸長脖子狠狠啄了本丸付喪神一口,疼得他皺起小臉。

    “好痛!我可是在幫你們啊,怎么可以叨我?”

    本丸付喪神揉揉自己的腦袋,感覺那里腫了一塊,嚴聲控訴。

    “嘎嘎——”

    大黑鳥們聽到這話,不約而同張開翅膀,想飛到本丸付喪神肩上繼續狠啄幾口。

    它們在飯廳里好好開著會,誰讓本丸付喪神神鬼不知地出現在它們身后偷聽它們的?

    偷聽玩就算了,還告訴別人它們就在飯廳里,不叨他叨誰?

    “槽點太多……”

    藥研藤四郎聽完本丸付喪神的指控,又看了眼瞪圓眼睛怒視本丸付喪神的大黑鳥們,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是你多管閑事吧?”

    “我多管閑事?我才沒有!”

    本丸付喪神像被踩到痛腳般跳起來,“你們知道這幾個家伙開會的內容是什么嗎?”

    “是什么呀?”五虎退從藥研藤四郎身后探出小腦袋,好奇地問。

    “它們在商量著把全身的羽毛都拔下來送給主人哎!”

    “拔光羽毛?”

    這下連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藥研藤四郎都吃驚起來了,竟沒留意本丸付喪神的稱呼問題。

    五虎退同樣吃驚,悄咪咪地看羽毛烏黑油亮的大黑鳥們。

    “拔、拔光羽毛的話,不會冷嗎?”五虎退問得很委婉,雖然他更想問不會覺得丑嗎?

    “我也這樣吐槽過了,不過之前都是禿毛鳥,現在變禿也無所謂吧。”本丸付喪神一臉無所謂地聳肩,“不過如果和愿望比起來,送光羽毛這點代價也算不了什么吧,我都在頭疼怎么把我送出去啊,雖然主人會不會接受是另一回事……”

    “愿望?”

    藥研藤四郎心念一動。

    他是由瓦尼塔斯召喚出來的,與吸收了足夠靈力才蘇醒的五虎退不同,盡管瓦尼塔斯和龍崽都沒有說起過,但他隱隱約約知道四月一日君尋的規矩。

    “大黑你們把羽毛送給君尋先生,想實現什么愿望?”

    大黑剛要張嘴,本丸付喪神連忙轉身握住它的鳥喙,“好啦好啦,以后再說吧。”

    漆黑的大翅膀胡亂地拍打本丸付喪神的臉蛋。

    藥研藤四郎狐疑地看他們,正要開口追問。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身后響起。

    “我也想聽聽是什么愿望,不介意我聽聽嗷?”

    藥研藤四郎身體一僵,扭頭看去。

    瓦尼塔斯雙手抱胸,肩上趴著一個龍崽,兩雙蒼藍色的眼睛分外嚴肅,儼然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一旦事情涉及到四月一日,他們就會變成渾身是刺的刺猬。

    尤其是在本丸付喪神有一次說漏嘴四月一日的沉睡與實現他們的愿望有關,瓦尼塔斯和龍崽氣得很長一段時間見著本丸付喪神就揮舞拳頭要揍人……

    雖然沒有揍到人就是了,但那之后本丸付喪神幾乎是繞著瓦尼塔斯和龍崽走,生怕被看見。

    藥研藤四郎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好笑的事。

    “啊哈哈哈……我們剛剛什么都沒說~”本丸付喪神訕訕地撓了撓灰發,曲起手肘去戳見人就興奮的大黑鳥們,警告道:“喂喂喂,這個時候就不要靠近了,萬一羽毛還沒送出去,就先被拔成禿毛鳥啊。”

    “怎么會嗷?”

    龍崽活靈活現地轉訴瓦尼塔斯的心聲,“我們明明很好的嗷。”

    “……”

    本丸付喪神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真的嗎?

    但你們看起來笑意都不在眼里,就差直接來揍我了。還是讓笨蛋們吸引你們的注意力吧……

    本丸付喪神慫慫地松開抓住大黑鳥的手,它們果然“咻”地一下就飛過去和瓦尼塔斯龍崽親近。

    龍崽眼睛縮成豎瞳,嫌棄地抬爪攔住想與自己貼貼的二黑。

    瓦尼塔斯沒龍崽反應快,頭上頂了一只大黑,右肩站了一只小黑,為阻止本丸付喪神逃跑,只能邁腿擋在門口處。

    “不說清楚就別想跑了嗷。”

    本丸付喪神耷拉著一張小臉,“……我要是說對君尋先生沒什么的話,你們會信嗎?”

    瓦尼塔斯微揚下巴,仿佛在說“你猜我信不信?”。

    “就是知道你們不信我才不說的,”本丸付喪神苦笑,無奈地看他們,“總之大黑它們的愿望對君尋先生不會有任何影響,它們只是想要更快實現而已。”

    “不好意思,我們也想知道,方便讓我們聽嗎?”藥研藤四郎舉起手插口道:“我想知道和我猜的是否一致。”

    “藥研你也知道嗷?”

    瓦尼塔斯詫異地看他。

    “只是有個模糊的猜測罷了。”藥研藤四郎笑笑,上前示意瓦尼塔斯頭頂的大黑飛到他的手里。

    大黑對藥研藤四郎的示好視若無睹,甚至還有些討厭地叨了他一口。

    “大黑,不要這樣。”

    五虎退見狀,連忙按下藥研藤四郎的手,心疼道:“藥研哥你也是的。明知道大黑不喜歡你,還總是湊過去被啄,看,手又留痕了吧?”

    “我沒事。”

    “藥研哥,好奇怪,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大黑它們不喜歡你。”

    “是啊,誰知道呢?”

    藥研藤四郎收回手,意味深長地看本丸付喪神。

    他正轉過身吹口哨,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第099章 歐皇四一

    啊——

    凄厲的叫聲在本丸回響,隨后響起的還有一道響徹云霄的龍吟。

    連遠在鍛刀室的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是誰在慘叫?”

    剛戴好潔白頭巾準備鍛刀工作的狐之助急急忙忙跑出來,不安地看周圍搖晃的建筑,瑟瑟發抖:“我感覺鍛刀室都要塌了……”

    “哈哈哈,很明顯是本丸那家伙惹到龍崽了,狐之助你沒來之前就有過幾次了,不用擔心。”

    三日月宗近看了眼撲簌簌往下掉灰的屋頂,沒有太在意,甚至還有閑情調侃道:“看這激烈動蕩的情況,也許同時還惹到了瓦尼塔斯。”

    “是么?”

    四月一日想起本丸付喪神那張開口說話就讓人頭疼的嘴,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我沉睡的時候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等忙完后與我說說?”

    “樂意至極。”三日月宗近點頭,有些擔憂地望著四月一日,“不過您確定沒問題嗎?雖然是我們的請求,但您多休息幾天會好點吧?”

    “不用,現在就可以。那種等待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如果能早一點就早一點。”

    四月一日接住狐之助遞過去的兩張鍛刀的委托符,彎身溫柔地捏了捏狐之助的尖耳朵,笑道:“待會要辛苦你了。”

    “不、不用客氣~”狐之助悄悄抖動尖耳朵,聲音里透露出無法掩藏的愉悅。

    四月一日仔細端詳委托符,好奇道:“只有兩張委托符?”

    委托符是量產的符咒,制作步驟并不復雜,四月一日看過就能直接做出來,問題在于他親手做的效果可能和時之政府出品的不太一樣。

    好在這個問題早早被考慮進去。

    “還有很多,不用擔心。”三日月宗近聽了,轉身搬出兩箱沉甸甸的委托符。

    目測這兩個箱子最少有上萬張。

    狐之助看看裝委托符的箱子,又看看自己的爪子,頓時眼前一黑,痛苦道:“那我要干到什么時候?”

    本丸現在只有它一個狐之助哎!

    它一個負責文書工作的都在鍛刀室做兼職了!

    “而且我還要去時之政府那邊找你們的伙伴,只有我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完的……”

    狐之助耷拉著小腦袋,模樣十分可憐。

    它一時被三日月宗近的美色和夸贊迷惑心神,沖動做出不帶腦子的約定,才會導致現在出現即使是粉身碎骨的懸崖都得往下跳的情況。

    “嗚嗚嗚……”

    狐之助非常后悔,又不想違背約定,只能小聲哭泣。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放在它的腦袋上,“我們先試試,遇到問題再解決,放心吧,三日月他們不會讓你一次性干完。”

    “真的嗎?”

    狐之助雙爪扒拉住四月一日的手,抽抽鼻子,哽咽地問。

    “當然是真的,畢竟一次性使用完兩箱委托符,對我來說也挺有難度。”

    “對哦對哦,鍛刀室就這么大,刀匠就這么多,就算有加速符減少時間,也要忙到第二天……”

    而且四月一日也不可能長時間提供鍛刀所需的靈力,肯定會感到疲憊,它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狐之助默默說服自己,擦干眼淚,瞄一眼對它很有吸引力的四月一日后,然后紅著臉將爪子放到他手里。

    “主動把爪子給我,是想讓我捏一捏嗎?”

    狐之助咬唇點頭,“如果可以的話……”

    “那我就不客氣了。”

    四月一日笑了笑,捏捏狐貍式神的爪子。

    狐之助有點像小狗,軟軟的肉墊手感很不錯,雖然和管狐的不太一樣。

    忽然想起曾陪伴自己多年的管狐,四月一日長睫輕輕顫動,藏在圓框眼鏡下的異色雙瞳閃過一絲傷感。

    狐之助敏感地發現四月一日的難過,以為自己哪里觸到他的傷心事,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安慰時,爪子里卻多出一個溫暖的東西。

    “這是?”

    狐之助低頭看那東西,很眼熟。

    它一定在哪里看過,只是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再給它一點時間讓它回想。

    話說,四月一日會不會因此覺得它笨笨的呀?

    想到這里,狐之助頓時欲哭無淚。

    它一點也不想被眼前的人類討厭。

    “這是護身符,制作簡單,希望你別嫌棄。”

    狐之助小心翼翼地捧著護身符,上面還畫了一只很可愛的Q版小狐貍,是獨屬于它的護身符。

    它想起來了,瓦尼塔斯和龍崽脖子上經常佩戴的就是護身符,和它爪子里的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上面的Q版小狐貍。

    于是狐之助一臉感動地看四月一日,“這是您專門為我做的?”

    “昨天中午和三日月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三日月拜托我做的,如果你想感謝的話,事后與三日月道謝就好了。”

    四月一日俯身,貼到狐之助耳邊悄聲說。

    “三日月拜托您做的?”

    狐之助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三日月宗近。

    可惜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忙于搬運待會鍛刀需要的資源,沒有分出心神留意他們。

    “是啊,因為三日月跟我說你去時之政府找伙伴們的靈魂會很危險,希望我做一個能保佑你平安的護身符。”

    四月一日笑著眨了眨眼睛,“制作護身符對我來說很簡單,請別嫌棄哦,等以后有時間我再重新給你做一個更精致的。”

    “不嫌棄不嫌棄,這還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只屬于我自己的禮物。”

    狐之助連忙在脖子上戴好護身符。

    原先那個監視本丸和刀劍付喪神的大蝴蝶結還在池塘里泡著,幾條小魚時不時啄幾口,被遺忘得徹徹底底。

    “那我先來教您如何鍛刀,首先召喚出鍛刀的刀匠,然后將……”

    等狐之助和四月一日交代完鍛刀的所有步驟后,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已經將資源堆滿鍛刀室。

    三日月宗近白皙的臉因搬運過木炭而留下幾道淡淡的灰印,少了幾分綺麗,多了幾分親切,沉聲道:“鍛刀室空間不大,清光他們在倉庫里等待通知,一旦鍛刀室的資源用完,他們就會立刻補充。”

    “好的。”

    四月一日點點頭,表示明白,“鍛刀的各個步驟我都聽狐之助講完了,那我現在開始?”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認真道:“辛苦您了。”

    “鍛刀對我來說很簡單,比起辛苦我,還是多辛苦一下狐之助吧。”

    “我也不辛苦的!”狐之助昂首挺胸大聲說話,儼然忘了前不久還在頭疼會累壞的想法。

    一名小巧的刀匠出現,將鍛刀需要的木炭、玉鋼、冷卻材等資源按照最低比例放入熊熊燃燒的鍛刀爐里,然后與四月一日點頭。

    小狐丸看著不到他膝蓋高的刀匠,面露興奮。

    四月一日頷首,食指和中指夾住的委托符輕輕顫動,沾染到濃郁的靈力后穩穩飛入鍛刀爐。

    “第一次鍛刀就成功了!”

    狐之助看著鍛刀爐里的倒計時高興道。

    “太好了,這個辦法果然行得通!”

    小狐丸與三日月宗近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激動。

    鍛刀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即使是審神者靈力匱乏的前提,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和委托符,再加一點點審神者的靈力,鍛刀都能成功。

    但四月一日君尋不是審神者。

    他完全是靠自己龐大的靈力讓鍛刀室正常運轉。

    刀匠能出現,就是鍛刀有可能成功的先兆。

    要知道之前的鍛刀室,無論三日月宗近他們準備多少委托符和資源,沒有審神者的靈力根本鍛不出新的刀劍。

    “奇怪,all 50的資源鍛出來的不是短刀嗎?這個倒計時怎么是四小時的?”

    狐之助盯著鍛刀爐旁邊的鍛刀倒計時自言自語。

    “是哪里做的不對嗎?”

    四月一日第一次鍛刀,完全沒有經驗,只能疑惑地看在場的兩人一狐。

    三日月宗近看倒計時的表情漸漸復雜。

    小狐丸微微皺眉,“這把新的刀劍,好熟悉啊……”

    三日月宗近:“……”

    “我感覺鍛刀爐里的新刀和你的氣息很像,是你的兄弟嗎?”四月一日反應過來,望向三日月宗近。

    “哦哦哦,是三日月的兄弟嗎?既然是四個小時的話,應該是三日月或小狐丸——等等,是三日月吧?”

    狐之助快言快語,反應過來后一臉看奇跡地看著四月一日,“all 50的資源按理來說只能鍛出半小時的短刀,可您居然能鍛出四小時的太刀,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歐皇?”

    四月一日難得一怔:“歐皇?”

    “不對啊,即使是歐皇也不能違背鍛刀的規則啊,”狐之助抬爪摩挲下巴,“君尋先生您這種已經是歐皇中的歐皇了,很不合理哎,也許是這個本丸的鍛刀室太久沒使用了,年久失修出問題了,我要和上面匯報——”

    “咳!”

    三日月宗近突然咳嗽一聲,冷冷地盯狐之助。

    狐之助乖乖縮起脖子,做了一個嘴巴拉鏈的動作,弱弱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如果我說這是條件反射,你們會信嗎?”

    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都不應聲。

    “嗚嗚嗚……”

    狐之助又想掉眼淚了,它都不知道它的嘴巴說話也是漏風的!

    讓時之政府的人過來檢查,豈不是暴露他們的秘密?

    它一定會死的很慘的!

    “沒事,我信,你沒有撒謊的必要。”

    四月一日蹲下身揉揉狐之助的毛,從旁邊的箱子拿出一張加速符,“第一次鍛刀還沒結束,不管是半小時還是四小時的刀劍,都是三日月他們的伙伴,我們繼續吧。”

    加速符效果非常顯著。

    需要等待的四小時轉眼變成一秒鐘。

    小巧的刀匠默默從鍛刀爐里拿出一把漂亮的太刀。

    “是三日月宗近。”

    狐之助悄悄看了眼臉色復雜的三日月宗近,對四月一日盡職盡責地解釋道:“因為本丸已經有一位三日月了,所以您這次鍛的三日月宗近是沒有櫻吹雪的。如果您想召喚出來,只需往刀里注入靈力。”

    “不用。”

    四月一日垂下長睫,遮掩眸底神色,同時示意刀匠將鍛好的刀放到角落處,離他遠些會更好。

    他現在的靈力充裕到不用往刀里注入靈力都能召喚出新的刀劍付喪神。

    “哈哈哈,重復的刀劍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三日月宗近笑瞇瞇地上前,奪過刀匠的刀,手背青筋畢現,罕見地露出嚴肅又尷尬的表情。

    小狐丸見狀,便笑了,“果然,你也很喜歡——”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弟弟惱羞成怒地瞪了一眼,乖乖閉嘴了。

    四月一日第一次鍛刀很成功,如果他是新的審神者,初始刀看到第一把刀是三日月宗近會更高興,畢竟本丸的重要戰力主要還是強大的太刀。

    可惜四月一日不是審神者。

    所以運氣太好反而成了棘手的事。

    接下來幾次嘗試鍛刀,鍛刀公式明明是只會出現短刀的all 50,但鍛出來的全都是太刀、大太刀和薙刀,甚至還有一把劍。

    由于前任審神者靈力和運氣都還行,所以新鍛出來的三日月宗近、小狐丸、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等雖然算是稀有刀,但本丸也有,所以沒有化形。

    可前任審神者離開太多年了,這期間時之政府又沒停止與新的刀劍付喪神契約,所以四月一日新鍛出一把六小時的白山吉光,緩緩從滿鍛刀室的櫻吹雪中走出來。

    “我是,白山吉光。由吉光所鍛造的,劍。是嫁妝,也是祈求冥府之物。請多多關照。”*

    銀藍色長發的軍裝少年冷冷淡淡地看著四月一日,聲音同樣冷冷清清,唯有淺藍色眼睛里閃爍著一絲瘋狂,“你就是我的主上嗎?”

    四月一日垂眸看白山吉光,“不是。”

    “不是?為什么?”白山吉光歪了歪腦袋,“是嫌棄我?”

    他的直覺告訴他,主上也擁有治愈的力量,甚至比他的還要強大。那若是出陣戰斗,他很有可能派不上用場……

    四月一日捏捏眉心,無奈搖頭,道:“也不是,總之情況有些復雜,狐之助你來解釋一下?”

    狐之助震驚著震驚著,臉都麻了。

    “三日月小狐丸,我覺得比起鍛刀拖延時間讓我前往時之政府撈人,更需要解決的是君尋先生的鍛刀好運吧?”

    按照這個鍛刀掉率,四月一日幾乎是把時之政府現存的稀有刀劍都一鍋端了。

    “運氣好到已經不是用離譜來形容了,這一定會被時之政府發現的啊!”

    因為四月一日恐怖的好運,他們都沒敢使用十連鍛刀。

    狐之助在各個本丸打了那么多年的工,都沒見過有誰十連鍛刀能全出稀有刀的。

    “如果君尋先生是審神者的話,根本不會有‘我的本丸沒有稀有刀’這種痛苦的煩惱吧?”

    “政府?”

    白山吉光聽到了狐之助的嘟噥,以為發生什么事了,一本正經道:“主上,政府正在看著我們。”*

    第100章

    時之政府和本丸一樣,都存在于時空裂縫中。

    不同的是,時之政府單是一棟辦公大樓就比面積最大的本丸還要大上無數倍,抬頭看去不知其高。

    在大樓里忙碌的工作人員臉上無一不蒙著模糊樣貌的面紗,走廊上還有無數只形貌大同小異的狐之助拿著資料匆匆忙忙穿梭其中。

    這天和往常一樣,負責監管各個本丸鍛刀室的輪值人員趁一切正常,正準備趴在辦公桌上小瞇一會,還沒醞釀出睡意,就聽到了一連串“嘟嘟嘟”的歡快提示音。

    時之政府為了方便登記和評估本丸實力,采用各種提示音來提醒當天的輪值人員。

    通常來說,“嘀”是指本丸鍛出一把常見的刀劍,“嘟”則是鍛出一把稀有刀。

    以前是沒這提示音的。因為以前本丸數量多,強大的審神者也不少,所以稀有刀掉率雖低,但不少誕生。

    可惜如今不同往日,時之政府雖擁有眾多本丸,但幾天能出現一把稀有刀就不錯了。

    輪值人員甚至習慣監管室基本都是“滴滴嘀”的聲音,既有規律又格外催眠。

    “誰運氣這么好,一口氣鍛出三把稀有刀?”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好奇地去調監視屏,他要趕緊將召喚出三把稀有刀的本丸登記在冊,方便上面派出狐之助暗中監視是否有異常。

    就在輪值人員尋找提示音的來源時,“嘟嘟嘟”的提示音仍在繼續。

    “居然又響了?這次是四把?運氣這么好?”

    輪值人員漸漸發現了不對勁,忍不住加快尋找那個本丸的速度。

    可惜時之政府麾下本丸太多,他還沒找到那個本丸,提示音已經消失。

    “奇怪,剛剛一共響了七次吧?我記得最近幾百年的數據都沒有記錄過哪個本丸能連續召喚出七把稀有刀,難道是最近好不容易被時之政府說服要簽約的陰陽師召喚的?”

    “你在開什么玩笑啊?”

    這時,另一個同事推門而入,聽到他在自言自語,無語道:“自從我們贏過歷史修正主義者,守護歷史的壓力減小,越來越多的刀劍付喪神開始發現他們的契約不平等,怎么可能還愿意接受不平等的待遇啊?尤其是天下五劍三日月宗近他們,一個個活了上千年,冷靜得不行……”

    同事剛剛去泡咖啡了,回來便看到在監視屏面前忙碌不已的他,隨手將苦澀的黑咖啡遞過去,“剛泡好的,給你。”

    “那我剛剛聽到的七聲‘嘟嘟嘟’難道是幻聽?”

    他接過咖啡,一口喝光,愁眉苦臉,“不找到那個本丸,今天是不可能下班了。”

    “唉……”

    同事跟著嘆氣,和他一起尋找那個本丸,“是啊,不找到登記的話,之后要是抽查出現問題,我們就不用干了。”

    “誰讓上面現在有很多無所事事的人,根本不缺我們這幾個小蝦毛。素質低下的審神者即使被剝奪身份,因為契約,上面也得養著他們,為他們分配新的工作……”

    “反正頭疼的是領導,我們只要干好我們的就行了。”

    兩人又找了半天,終于在無數個本丸中找出要找的那個。

    “呃……這個本丸,審神者早就死了,剛剛聽到的七聲提示音,會不會是本丸靈力不足運轉困難造成的失誤吧?”

    他們大眼瞪小眼,可如果跟上面解釋是這個原因,會不會因此丟掉工作?

    “算了,再看看他們鍛刀消耗的資源……呃,花了那么多,居然才鍛出一把太刀獅子丸,其余全是短刀,這運氣有點糟糕啊……”

    “看最新兩百次的鍛刀記錄,這個本丸應該是找到了一個新的審神者,所以將積攢的鍛刀資源都砸進去了?”

    “可兩百次就鍛出一把獅子丸……”

    “……”

    兩人一陣沉默,停頓片刻后,繼續若無其事地討論。

    “所以之前的七次稀有刀的提示音,果然是本丸的失誤吧?剛找到的審神者,如果在不熟悉且靈力不足的情況下,本丸確實會出現點小毛病,這也是有過記錄的。而且你仔細看鍛刀記錄,也沒有稀有刀出現的數據……”

    “那我們怎么登記?”

    “干脆忽略不記?我懷疑是你太困產生的幻聽,不管怎么看這個本丸的鍛刀記錄里都沒有稀有刀出現,如果被查出來我們憑空捏造的話……”

    手里拿著空杯子的輪值人員默默看監視屏上的數據,心哽了一下,不知是該同情自己,還是該同情那個運氣一言難盡的新審神者。

    “這個本丸還在鍛刀,似乎想鍛出新的伙伴來……”

    “算了,我不看了,別人的黑歷史有什么好看的,我光是看著就替他難過,再多的資源都不夠他鍛刀揮霍啊。”

    “你說的對,我也不看了,萬一被沾上霉運就真倒霉了。這次有可能是我聽錯了,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小失誤。”

    “這樣想就對了。話說我們要不要與上面的人說一聲,派幾個狐之助去查看情況?那個本丸很多年沒有維修過了,而且新審神者靈力再多,也經不起這樣鍛刀來消耗……”

    輪值人員的意思很明顯。

    他懷疑這個可憐的新審神者也許是受刀劍付喪神威脅才沒放棄鍛刀。

    據不知哪里來的小道消息透露,有些刀劍付喪神在意識到契約不平等后,會從其他方面爭取“補償”,時之政府沒辦法遏制這種情況,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上報基本不會處理。

    但不處理又容易出事,等出事就來不及了,所以時之政府才交給部分狐之助暗中監視本丸的工作。

    “那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了,對了,我困了,先去睡一會,你喝了咖啡睡不著,記得幫我看看有沒有領導會進來。”

    “……我就說你不可能好心給我泡咖啡,還那么苦!”

    他罵罵咧咧地關掉那個本丸的監視屏。

    沒人注意的角落里,敞開的門悄悄合攏了些。

    一只脖子上系著大蝴蝶結的狐之助暗暗松了口氣,身后的同事突然拍了拍它,嚇得它毛都炸起來。

    “你怎么走到這里來了?不是約好一起去匯報情況嗎?”

    “沒、沒什么,我就是想提前看看我待的那個本丸有沒有好消息……”

    “哦,這個啊,你跟他們說一聲再進去就好了,別看他們有點懶,人倒是很好的。”同事不知情地笑了笑,欣慰地看著它,“我記得你之前在很多個本丸打工,可沒試過回來匯報情況還惦記著本丸是否出現新成員,這還是第一次吧?”

    “是、是啊……”

    狐之助心虛地點頭。

    “連回來匯報工作進度都不忘關心他們的鍛刀情況,看來這個本丸的大家對你很好,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哦。”

    同事以過來人的經驗揉揉狐之助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以現在的情況,好的本丸可遇不可求,一直在各個本丸里打零工的你,也該定下來啦。”

    狐之助眼神飄忽,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強顏歡笑:“……是啊,他們對我很好的。”

    “好啦,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等匯報完還要趕回去工作呢。等會忙完我請你吃油豆腐呀,聽說萬屋新出了一款味道很不錯的油豆腐。”

    “真的嗎?但我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辦法和你一起去萬屋了,對不起。”

    “這樣呀,也沒事,我們下次再約就好了。”

    兩只可愛的狐之助并排走在走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

    ***

    “阿嚏——”

    瓦尼塔斯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黑著臉揉鼻子。

    誰在說他壞話?

    瓦尼塔斯懷疑地掃了一圈鍛刀室,最后視線定格在地上捧腹大笑的龍崽,眼神漸趨變冷。

    沒錯,被時之政府的人吐槽運氣糟糕到將近兩百次all 500的鍛刀公式卻只鍛出一把獅子丸,其余都是常見打刀短刀的“審神者”正是瓦尼塔斯。

    用狐之助的話來說,“這是最容易鍛出太刀的公式了,能夠遮掩君尋先生鍛刀的記錄。”

    對此,瓦尼塔斯用他的親身鍛刀經歷來否認狐之助的說法。

    若不是狐之助已經離開本丸,前往時之政府匯報工作并偷偷撈人,幸運地躲過了瓦尼塔斯的報復。

    鍛刀室里這會兒尷尬的就不只是瓦尼塔斯一個人了。

    “瓦尼塔斯,辛苦你了……”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強忍笑意,不好像龍崽那樣笑得過于“猖狂”。

    然而他們的遮掩很敷衍。

    瓦尼塔斯一眼就看穿,白嫩的小臉氣得通紅。

    火上澆油的還有一群嬌小的刀匠們。

    他們勤勤懇懇地忙著放入資源和看鍛刀爐,等時間一到就從鍛刀爐里拿出幾把新的短刀。

    這群受本丸控制的刀匠們沒有自我意識,每次鍛完刀就會恭恭敬敬地交給瓦尼塔斯。

    每到這時,龍崽都會笑得格外大聲,直讓瓦尼塔斯想揍龍。

    瓦尼塔斯低頭看一眼遞到自己面前“新鮮出爐”的四把短刀,運氣非常“好”,都是沒有化形的藥研藤四郎。

    雖然不知為何他鍛刀和四月一日鍛刀結果截然不同,明明兩人的步驟一模一樣……

    但是一想到可靠的藥研藤四郎,瓦尼塔斯眼神柔和下來,指指旁邊被擺成金字塔的刀劍堆,示意刀匠們放上去。

    龍崽還在地上笑。

    瓦尼塔斯冷哼一聲,熟練地拿出夾在【瓦尼塔斯之書】里的小本本,將龍崽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寫進去,這才感覺氣消了不少。

    刀匠們看看鍛刀爐,又看看瓦尼塔斯身后的一大堆鍛刀資源,仿佛在問“還要繼續鍛嗎?”。

    瓦尼塔斯見狀,重新收好【瓦尼塔斯之書】,然后將被四月一日注入過靈力的委托符交給刀匠們。

    他們喜笑顏開地接過委托符,重新開始鍛刀。

    結果不出意料,四個鍛刀爐又是不約而同的半小時倒計時。

    不用看都知道是短刀。

    【我的運氣真有這么糟糕?】

    瓦尼塔斯皺眉看自己的手,不禁懷疑人生,腦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平行世界里的同位體,他們的運氣好像也不是很好……

    他抿了抿唇,蒼藍色的眸底沒什么挫敗。

    現在的他能站在鍛刀爐里,而不是在實驗室里忍受博士的折磨,已經算運氣好了。

    人總要有舍有得,不能強求。

    然后瓦尼塔斯不信邪地又用了四張加速符,得到四把藥研藤四郎,再繼續鍛,依舊是半小時的倒計時。

    【我一點也不羨慕君尋先生的好運氣,真的。】

    “嗷嗷嗷~”

    龍崽“猖狂”的笑聲還在繼續。

    瓦尼塔斯猛地奪過刀匠小心翼翼拿出的短刀,一把丟了過去。

    “嗷!”好痛!

    龍崽的笑聲戛然而止。

    瓦尼塔斯滿意地彎了彎眼睛,轉眸看幾乎沒有損耗的兩箱委托符時,又變回面無表情。

    鍛刀還得繼續,他們得為狐之助爭取更多的時間。

    瓦尼塔斯捏捏眉心,看向門口。

    不知不覺竟快到中午了。

    君尋先生帶白山吉光匆匆離開,已經有兩個小時了吧?

    怎么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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