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正常人”
清晨陽光和煦,穿過茂密的樹葉灑落一地斑駁。
圖鑒看似厚實,實際內(nèi)容并不多。
不多會兒的功夫,鶴丸國永已經(jīng)看完了,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手輕輕撫摸圖鑒上關(guān)于自己的介紹頁,手指最后停留在書角邊上。
那里有一個華麗的小魔法陣,若隱若現(xiàn),稍不留意就會忽略。
魔法陣里有太陽和月亮,兩者交相呼應,恰好維持在一個陰陽平衡的狀態(tài)。
“這就是小烏丸口中的‘合作者’啊,感覺會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鶴丸國永低頭沉吟,他還沒親眼看過四月一日君尋,對他的判斷基本來自于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靈力。
靈力會反映一個人的本性。
而彌漫在空氣中的靈力純粹又強大,以及在鶴丸國永體內(nèi)流淌的靈力,即使沒有審神者或靈力符,也能支撐他以人形存在數(shù)十年。
這很罕見。
鶴丸國永在時之政府待了那么久,見過無數(shù)人,都沒遇到過四月一日這種。
如果被時之政府發(fā)現(xiàn),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再許以無數(shù)對刀劍付喪神來說不公平的待遇去賄賂四月一日成為新的審神者。
“啪”的一聲。
似乎是想到不美好的事,鶴丸國永猛地合上圖鑒,一張清俊的臉流露出復雜的情緒。
黑鳥聞聲,閃電般從對面的樹木疾飛出,張爪要去撓鶴丸國永。
“喲——脾氣這么大呀?”
鶴丸國永反應也很快,側(cè)過臉躲開攻擊,迅速抬手抓住黑鳥的脖子,“這下被我抓住了吧。”
“嘎嘎!”
黑鳥被抓著脖子掙脫不了,只好用力拍打翅膀,兩眼憤怒地瞪他。
“明明是在我們之上誕生的,你卻對我如此不喜,這讓我很難過哎。”
鶴丸國永笑瞇瞇地收緊抓住黑鳥脖子的手,看黑鳥不停掙扎,還能作出一副痛心模樣。
“不過你們也沒有痛覺,折騰起來也沒意思。而且我這樣做反倒像個沉湎于過去無法自拔的小丑,是無聊過頭了嗎?”
鶴丸國永自嘲地搖搖頭,放開黑鳥。
黑鳥甩甩腦袋退后幾步,清楚他們之間的武力值太大,只好警惕地注視白發(fā)的太刀付喪神,慢慢繞著他走動,以求找出破綻。
“咦?你居然不離開?是受到的驚嚇還不夠嗎?”
鶴丸國永輕眨銀睫,一雙琥珀瞳隨黑鳥的視線重新回到圖鑒上面,頓時恍然大悟,嘟噥道:“不對,你是來拿圖鑒的?可我不是說了之后會還給本丸?真是的,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更讓我傷心了……”
“別想那么多,大黑和本丸不是一伙的,它單純不喜歡你對圖鑒的動作太粗魯而已。”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鶴丸國永抬眸望去,“是你啊,三日月,好久不見。”
“仔細一想,我們也有幾百年沒見了,看來你在時之政府待太久,導致你的精神狀態(tài)更糟糕了。”
三日月宗近從走廊深處走來,無奈地看鶴丸國永和他手里的黑鳥。
“是幾百年嗎?”
鶴丸國永仰起頭,脖頸間的金色鏈子隨之一晃,“沒有那么夸張吧,我們明明是幾十年沒見。”
他的重音落在“幾十年”上。
不喜無聊生活的鶴丸國永,在審神者離開后沒多久就選擇了沉睡,是本丸里第一個沉睡的刀劍付喪神,與一直等到最后一刻的加州清光截然不同。
“你喜歡就好。”
三日月宗近神色不變,坐在他身旁,不與他爭辯,而是溫和地看著他,“我原先猜測你會是第一個回來的,沒想到是白山先出現(xiàn)。”
“唉,人一上了年紀,就跑不過小年輕啦。”鶴丸國永假模假樣地錘錘膝蓋。
三日月宗近笑而不語,他很熟悉鶴丸國永的性格。
鶴丸國永上一秒還在開玩笑,下一秒就正經(jīng)起來,“我要是說白山和小烏丸出現(xiàn),是個意外,你會信嗎?”
他最先感應到本丸在鍛刀,本想第一個回來查看情況,誰知白山吉光和小烏丸居然搶在他前面。
“這是光明正大的偷跑啊!”
鶴丸國永厲聲控訴,“如果不是那位先生在鍛出幾把刀劍后有所察覺,立刻停止,我懷疑我還得排個小長隊,才能回來。”
“有這么夸張嗎?”
“當然有!你是沒在現(xiàn)場,不然你跑得比我還快!”
鶴丸國永語氣斬釘截鐵,又錘了一下膝蓋,一臉慶幸,“幸好我只是老了,還沒到跑不動的程度,所以只比白山慢了一步。”
“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表情更加溫和,“我知道你都為大家做了什么,辛苦了。”
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一樣,都擁有上千年的閱歷,不是什么天真單純的性格。
當年鶴丸國永和同伴們在本丸里等了審神者幾年,確定審神者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后,考慮到如今的本丸鍛出稀有刀劍的難度頗大,直接選擇了沉睡。
以鶴丸國永的稀有程度,即使沉睡后靈魂回到時之政府,若非自愿主動,很難被新的本丸召喚出來,所以能以一種靈魂清醒的狀態(tài)去收集之后靈力消耗殆盡而被迫沉睡的同伴們……
然后在某天,他們再一起回到本丸里。
“也沒多辛苦……”
鶴丸國永用一句話就略過那些年的付出,彎彎眼睛,沒等三日月宗近開口,已將手中的圖鑒遞過去,“給,一看就知道你的真正來意。”
“哈哈哈,這么明顯嗎?”
三日月宗近輕笑,接過圖鑒攤開,從第一頁開始瀏覽起。
“對了,圖鑒上除了藥研的介紹頁上沒有魔法陣,其余人都有。”鶴丸國永提醒,頓了頓,又有點擔憂道:“藥研的契約很奇怪,不知是不是好事。”
“藥研與瓦尼塔斯的是主仆契約。”三日月宗近解釋。
“瓦尼塔斯?就是那個黑頭發(fā)的半人類少年?”
鶴丸國永昨晚趁瓦尼塔斯和龍崽休息,暗中觀察過,眨眨眼疑惑,“不過,為什么會是主仆契約?瓦尼塔斯為人怎么樣?”
“放心,瓦尼塔斯是個很好的孩子,不會故意傷害藥研的。”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簡單解釋,“按你的話來說,他們的契約也是一個意外。”
他沒有漏過圖鑒的每一個細節(jié),很快也發(fā)現(xiàn)書角處的小魔法陣,指腹細細摩挲,能感應到一道不太緊密的聯(lián)系,盈有彎月的眼睛微微瞇起,“聯(lián)系還能加深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鶴丸國永轉(zhuǎn)身扮鬼臉去嚇唬大黑,見它被嚇得炸毛便爽快地笑起來,“小烏丸說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就不錯,那位先生是本丸挑選出來的合作者,你明白意思吧?”
“嗯。”
三日月宗近頷首,“可我們也要清楚,合作的雙方并沒有包括我們。”
鶴丸國永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和大黑一起扭頭看他,神情忽然變得極其嚴肅,“你前面說我精神狀態(tài)嚴重,現(xiàn)在看來,你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
“是么?”
“不許反問,現(xiàn)在是我問你問題。”
鶴丸國永皺眉,手往旁邊一撈,瞬間抓住只顧著盯三日月宗近而忘了提防他的大黑。
大黑不滿地用翅膀拍他的手。
鶴丸國永毫不在意大黑的反抗,繼續(xù)問:“本丸里只有你是這樣的?還是所有人都——”
“只有我和藥研。”三日月宗近打斷了他的猜測,低頭繼續(xù)摩挲圖鑒上的小魔法陣。
“只有你和藥研啊,還好還好。”鶴丸國永立時松了口氣,將大黑塞到三日月宗近懷里,命令道:“那你趕緊和大黑多相處相處。”
“嘎!!”
大黑發(fā)出難聽的凄厲叫聲。
三日月宗近眉毛也不舒服地蹙起。
“嘶……小聲點,叫得我耳朵都要聾了。”鶴丸國永嘟噥,卻沒松開反應更加劇烈的大黑,俯下身湊到大黑面前,輕聲請求,“幫我個忙,你先忍忍,反正以后也沒機會一起待著了,先幫我把三日月身上那些讓你舒服的吸收走。”
大黑抗議,正想開口。
鶴丸國永捏住它的鳥喙。
“你我都是鳥,在別人面前裝裝就行了,在我面前你那點偽裝遠遠不夠看的。”
黑鳥們因刀劍付喪神們的愛恨怨憎而生,自然無法拒絕他們。之所以表現(xiàn)出一副嫌棄的樣子,不過是為了表現(xiàn)出它們的“正常”罷了。
大黑被鶴丸國永戳穿,紅眼睛飛快轉(zhuǎn)動,沒看出眼前的白發(fā)付喪神哪里像鳥。
“我是鶴,鶴也算是鳥吧。所以看在我們‘同類’的份上,拜托你了,就幫我這個忙,之后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鶴丸國永快聲說完,然后做了一個雙手合掌的祈求動作。
大黑眸色微閃,看看鶴丸國永,又看看三日月宗近,還在猶豫。
“鶴丸,沒必要——”
“你先閉嘴吧。”
鶴丸國永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早該知道的,在牢籠一樣的本丸待上太久,是個正常人都會不正常,而且你還有那樣的經(jīng)歷,能偽裝成現(xiàn)在這模樣,也不知一個人練習了多少遍,根本糊弄不了我。”
“沒有人會在漫長的等待中還是一個正常人。”
“有的,君尋先生就是。”
鶴丸國永看三日月宗近沒動的嘴唇,皺眉:“誰在說話?”
第112章 四月一日所等待之人
灰發(fā)灰眸的男孩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
“君尋先生就是。”
為了表示強調(diào),暗中偷聽他們對話的本丸付喪神現(xiàn)身,又認真重復了一遍,趁鶴丸國永怔愣的時候奪回圖鑒,還對大黑招招手。
大黑立刻半飛半跳地逃離三日月宗近,屁顛屁顛回到本丸付喪神身邊,仿佛受了委屈般把腦袋埋到本丸付喪神懷里蹭蹭,然后頂著一頭亂毛去夠他手中的圖鑒。
“敢情你是把我的衣服當抹布用,就這么討厭三日月嗎?”
本丸付喪神被大黑的舉動氣笑了,一臉嫌棄地推開大黑的腦袋,“行了行了,我會親手交給君尋先生的,讓它們不要再催我了。”
鶴丸國永偷瞄一眼三日月宗近,后者保持尷尬不失禮儀的微笑,于是鶴丸悄悄給他的好脾氣點了個贊。
“嘎。”
大黑扭頭叫了一聲,對面的灌木叢立刻發(fā)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又沉寂下去。
“哦哦,灌木叢里還藏著幾個小家伙啊,我居然沒發(fā)現(xiàn)……”
這會鶴丸國永已經(jīng)收拾好情緒,饒有興致地望向灌木叢。
“你之前出現(xiàn)在我身后拿走圖鑒,我也沒發(fā)現(xiàn)。”
本丸付喪神冷哼一聲,上前幾步,給鶴丸國永圓潤的后腦勺錘了一下。
“咚”的一聲,聲音響亮,是個好腦袋。
“痛痛痛!”
白發(fā)的太刀付喪神頓時抱緊腦袋,大聲呼痛。
“這是給你的教訓,誰讓你之前那樣對大黑的。”
本丸付喪神揮舞拳頭。
大黑眼睛一亮,做夢都沒想過本丸付喪神會幫它報仇,正想著怎么跟他道歉時,又聽到他說“大黑只有我能欺負”的話,眼神一瞬失去光彩。
算了,還是繼續(xù)把某人的衣服當抹布使用吧。
大黑恨恨地撓地板。
“咳咳,玩笑就到此為止吧。”三日月宗近輕輕咳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看他。
“本丸,我想了解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君尋先生的事?我感覺君尋先生并不是一個喜歡分享自己過去的人……”
實際上三日月宗近認為四月一日何止是不喜歡分享,甚至有種四月一日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會有各種意義的感覺,如同一個大型的混亂的謎,讓他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從沒想過本丸付喪神居然會了解四月一日的過往,忍了又忍,還是控制不住心中好奇開口詢問,心底卻悄然升起一個猜想,亟待本丸付喪神的答案。
“因為我看到了君尋先生的過去。”
本丸付喪神悶悶地踢了踢地板,又補充道:“我不是故意看的。”
“那就是有意咯?”
“才沒有!”
鶴丸國永揉著腦袋,不怕疼地挑釁一句,見本丸付喪神握緊拳頭,又縮了回去,假裝自己沒說過話。
本丸付喪神瞪完鶴丸國永,見他識趣,才放下拳頭,坐到三日月宗近身邊攤開圖鑒,“圖鑒上有君尋先生留下的魔法陣,你們肯定發(fā)現(xiàn)了。”
三日月點點頭,“魔法陣大概是有什么特殊意義吧?”
“魔法陣能反映出一個魔法師的狀態(tài)。”
本丸付喪神小心撫摸書角處的小魔法陣,眼神漸漸柔和下來,語氣帶著小驕傲:“你們沒見過君尋先生使用魔法的樣子,所以不清楚。但我見過,君尋先生在不同狀態(tài)下的魔法陣是不一樣的。”
三日月宗近似懂非懂。
而待在時之政府多年,對神秘側(cè)的事情略有耳聞的鶴丸國永倒是聽明白了,沉吟片刻后,試著推測,“我看圖鑒上的魔法陣太陽和月亮大小相同,剛好那位先生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錯,是不是說明那位先生的狀態(tài)和魔法陣里的日月有關(guān)?”
本丸付喪神贊同地點頭,“你的腦子還是很不錯的嘛。”
“我當你這是夸獎了。”
鶴丸國永揚眉,張揚地笑了笑,繼續(xù)道:“陰陽平衡,此消彼長,我剛回到本丸,沒見過那位先生狀態(tài)不好的樣子。不過按你所說的,魔法師的狀態(tài)會體現(xiàn)在魔法陣中,那最先改變的就是太陽和月亮。那位先生之前身體應該很差,我猜是平衡被打破了……等等,我好像明白小烏丸說的話了,原來還有這個意思!”
白發(fā)付喪神的琥珀瞳瞬間亮起來,拍手作恍然大悟狀。
“嗯?”三日月宗近挑眉疑惑。
“你猜到了?”本丸付喪神同樣詫異。
“小烏丸不是說了合作者嗎?”
鶴丸國永站起身,拿起圖鑒就跑,“時間不早了,那位先生應該起床了,我先去找他。”
眨眼的功夫,鶴丸國永就消失了。
大黑撲扇著翅膀連忙跟上去。
“?!”
本丸付喪神低頭一看,手邊的圖鑒果然不見了,咬牙切齒道:“難怪一次性說這么多話……”
他正要起身追上鶴丸國永,手卻被三日月宗近抓住,三日月那一雙淬了月光的眼睛美得蠱人心魄,但他毫無感覺,不滿道:“干嘛拉著我?”
“不好意思,我還沒完全明白,能不能給我解釋清楚再去找鶴丸。我保證鶴丸不會影響君尋先生的休息。”
身穿靛藍色狩服的俊美付喪神,明明說著請求他人的話,抓住他人的手力氣卻格外大。
本丸付喪神試著掙脫,發(fā)現(xiàn)得費不小勁,“你的保證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話雖如此,他還是坐回去了,嘆了口氣。
“君尋先生在來到本丸的第一天,使用魔法將告知平安的手印傳回他的世界。然后就暈過去了,當時草地上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金色魔法陣。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模樣。”
本丸付喪神閉眼雙手合十,然后張開,一個復雜的魔法陣圖案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上。
三日月宗近定睛看去,“月亮……好像比太陽大?”
“不用‘好像’,就是。”
本丸付喪神揮揮手,將魔法陣放大,指著上面的月亮解釋道:“這個月亮一直在變大,力量失衡了,所以君尋先生之前身體一直很糟糕。”
“那有什么辦法能解決這種情況?”
“我怎么知道?”本丸付喪神白了一眼三日月宗近,“我要是知道解決的辦法,還用等到現(xiàn)在?君尋先生剛開始沉睡的時候可是很痛苦的,如果不是夢見那個侑子小姐,說不定還睡不著……”
“……”
“不過你也不用這么擔心,雖然我沒辦法,但君尋先生肯定有辦法,相信君尋先生!”
本丸付喪神拍拍三日月宗近的肩膀,笨拙地安慰,“夢中的君尋先生和侑子小姐經(jīng)常會說一句什么‘偶然必然’的話。所以我們和君尋先生相遇就是必然,君尋先生會好起來也是必然。這樣理解就行了。”
他一邊說,一邊放大魔法陣的圖案給三日月宗近看,“你看這個月亮,和侑子小姐的一樣。我在君尋先生的夢中看過她,她也是一名魔法師,我猜君尋先生的魔法就是她教的。”
“那位名叫‘侑子小姐’的人,就是君尋先生要等待的人吧?”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睛,將四月一日之前說的話、做的事都聯(lián)系起來,輕聲道:“因為君尋先生在我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所以才只收下了一個茶餅就前往審神者的世界,將審神者的靈魂帶回來。”
本丸的大家苦等審神者那么多年,不是沒想過審神者失去靈力后,再也回不來的情況。
但君尋先生還是把審神者的靈魂帶回來了。
盡管只是和他們做一個道別就離開,但對等待了太長,已經(jīng)放棄希望的他們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奇跡。
“更別說之后慢慢在本丸里充盈到溢出的靈力。”
三日月宗近站起身,走到灌木叢面前,幾只黑鳥跳出來,落到他的手臂上。
它們的表情比大黑直白多了,之前那么嫌棄,現(xiàn)在沒什么人在,懶得扮演。
三日月宗近一眼便看穿它們喜歡他身上的氣息,鶴丸國永說的沒錯,它們的偽裝水平確實不夠看的。
“還有它們的凈化,等變成純白的眼色,它們就會離開本丸了吧?”
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貪婪吸收他氣息的小黑腦袋,“我想想,你們在我們的感情上誕生,你們的愿望自然與我們有關(guān),是自由嗎?”
小黑啄了一口他的手指。
三日月宗近宛然一笑,“果然是,也對。哪有鳥不愛自由的?”
本丸付喪神心念一動,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
“君尋先生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你的愿望對我們來說,確實不公平。”
“所以君尋先生拒絕了。”
“是啊,但我們沒反對。”三日月宗近露出一個干凈的笑,“小烏丸說是合作,可合作的雙方卻沒有我們的位置,身為刀劍付喪神的我們怎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你……”本丸付喪神皺眉看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簡單啊。”
三日月宗近揉揉小黑的腦袋,微笑著看本丸付喪神,“我們總該做些什么,來回報君尋先生的好意吧。人怎么可以一直不勞而獲?”
第113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接受了他人的好意,不管如何也想要回報對方嗎?
本丸付喪神聽完三日月宗近的話后內(nèi)心受到很大的觸動。
因為三日月宗近沒說錯。
如果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好意,三日月宗近他們早在一開始審神者離開后,就會跟時之政府申請分配新的審神者和各種支援,根本不用辛辛苦苦前往戰(zhàn)場戰(zhàn)斗,苦哈哈地跟時之政府換取資源。
這就是刀劍付喪神的尊嚴?
仔細一想,好像不只是三日月宗近,連藥研藤四郎都在想著如何幫助瓦尼塔斯,就連遠征或戰(zhàn)斗都會尋找一些當?shù)氐奶禺a(chǎn)帶回來給瓦尼塔斯和龍崽。
還有剛出現(xiàn)的白山吉光。
本丸付喪神沒忘記白山吉光悄咪咪看四月一日的眼神,虔誠又渴望。
那是一種迫切的想為喜歡之人做些什么的眼神。
因為本丸付喪神看向四月一日的眼神和白山吉光一模一樣,只是他擔心會讓四月一日感到不適,所以被他壓抑住了。
除此之外,三日月宗近還有一點也沒說錯。四月一日收取的代價只是一個茶餅,卻幫他們把審神者的靈魂帶回來,還讓他們在夢中道別。
本丸付喪神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三日月宗近和他手上的幾只黑鳥。
只有實現(xiàn)了與審神者好好道別的愿望,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他們才能從沉睡中醒來。
明明只要成為他的主人,前往審神者的世界時,四月一日就不用那么辛苦,他能幫四月一日分擔痛苦。四月一日回來后也不會話都沒交代完就累得沉睡。
還有萬年櫻,也因為他的錯誤而付出了再度沉眠的代價。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肯定不會做錯……
本丸付喪神的眼神愈發(fā)暗沉。
純粹的靈力在本丸里流淌,和風一起吻過本丸付喪神的臉頰。
灰發(fā)的男孩一個機靈,陡然清醒過來。
“不行,我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本丸付喪神用力敲了敲腦袋,感受到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靈力,心情漸漸平息下來,連萬年櫻都能折斷樹枝,離開小山丘,在庭院里扎根生活,這何嘗不是四月一日的幫助?
還有黑鳥們的凈化。
凈化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時之政府也不會至今都有一大堆本丸無法處理,為了預防暗墮本丸的出現(xiàn),只能派出狐之助暗中監(jiān)視。
大黑它們把最漂亮的羽毛送給四月一日,但最漂亮的羽毛沒了,還有第二、第三漂亮的,即使拔光了羽毛也能重新長出來……
與它們真正的愿望相比,它們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
“啊啊啊不行了!好復雜,越想感覺欠君尋先生的越多,我要怎么做才能報答君尋先生……”
本丸付喪神感覺腦袋都要爆炸了,瘋狂地揉搓腦袋。
“你都在想些什么?”
三日月宗近表情無奈,手指戳戳本丸付喪神的額頭,“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其余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再者,君尋先生挺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啊?真的嗎?”本丸付喪神呆住,隨后臉紅,支支吾吾道:“……其實是半猜半蒙的,偽裝成分多一點。”
他不是看過四月一日的夢嗎?
夢里有兩個小女孩,性格單純直白,天天黏著四月一日。還有龍崽和瓦尼塔斯,也很喜歡黏著四月一日。
本丸付喪神小聲說。
“你想的也沒錯。不過見慣人性善惡的人,一般都喜歡單純一點的。”
三日月宗近垂眸看本丸付喪神勉強到自己腰間的身高,點到即止,“總之,你靠直覺做事就行了。”
君尋先生一看就很喜歡孩子。
雖然本丸付喪神以真實年齡來說不能算是孩子,不過外形上確實是,刀劍付喪神中最矮的小夜左文字都比本丸付喪神要高一點。
呃,他能不能也和本丸付喪神一樣,想辦法把自己的體型改一改呢?
三日月宗近望向遠方的天空。
湛藍如洗的天空看似遼闊,實際界限遠比之前小。
本文付喪神為了改變原來的體型,暗中把本丸的面積切了大半,大黑它們也是在本丸里憋瘋了,飛都沒辦法自由地飛,才會和藥研藤四郎他們前往戰(zhàn)場。
三日月宗近幽幽嘆氣,垂眸看了眼別在腰間的本體刀,如果把本體刀磨短的話,他的身高應該也會……
本丸付喪神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所想,不過經(jīng)三日月宗近這么一說,心中一塊大石悄然落下,又撅嘴吐槽,“我懷疑你在拐著彎罵我蠢,不過既然君尋先生喜歡,那我就不改了。一直戴著面具視人,如果哪天忘記,就會露餡。”
“難道不該是戴著戴著就忘記原來的樣子嗎?”三日月宗近輕笑,止住了那個瘋狂的想法。
“我可沒那么好的演技,總有一天會厭煩扮演的。你們的審神者不也是沒能一直偽裝下去嗎?”
本丸付喪神白他一眼,補了一刀。
“我有兩任審神者,不知道你說的具體是哪個呢。”
三日月宗近不在意地笑笑,“好了,謝謝你告知我這些情況,我要去找君尋先生了。”
“去吧去吧。”本丸付喪神擺手趕人,聽到他的話突然愣住,“等等,你說你找誰?”
三日月宗近理所當然道:“君尋先生啊。”
這次輪到本丸付喪神抓住三日月宗近的手,腦海里閃過一抹不妙的感覺,表情十分不滿,仿佛小孩喜愛的糖果被人搶走了般,質(zhì)問他:“你為什么要去找君尋先生?”
“當然是為了更好地報答君尋先生,我不清楚君尋先生需要什么,所以跟他打聽一下,很合理吧?”
三日月宗近臉上掛著淺笑。
“一點也不合理!”
俊美非凡的三日月宗近,此刻在本丸付喪神眼里跟芝麻湯圓一樣,表面無害,內(nèi)里盡是黑的,又后知后覺猜到他的真正用意,狐疑道:“你和鶴丸不會是故意拖延我的時間,跟我爭——”
他到底沒將話說開。
畢竟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他們都是千年老刀,怎么可能和他這種小孩子(?)爭寵?
有瓦尼塔斯和龍崽在前面,他已經(jīng)夠吃味了。
再來一群乖巧能干的刀子精。
他能立刻變成森林里的酸檸檬!
“刀劍付喪神想要爭取主人的寵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閉嘴吧!君尋先生又不承認你們!他連我都不要!”
本丸付喪神磨牙,強調(diào)道:“我可是和君尋先生說過很多次,打包把你們送出去的,君尋先生說了不要!”
“可不能只有君尋先生付出吧?我們總該做些什么。”
三日月宗近蹙起好看的眉毛,“況且,你們合作的時候我們也沒在場,這對我們也不公平啊。”
本丸付喪神啞口無言,“……”
“享受了幫助,卻不回報,這可不是刀劍付喪神該做的事。”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然后掙開本丸付喪神的手,悠然離去。
設(shè)計復雜的紺色狩衣有數(shù)個金色流蘇,隨他的一舉一動而輕輕搖晃,帶出千年前的風雅。
本丸付喪神這才發(fā)現(xiàn),三日月宗近一直穿的是紺色的出陣服。
這很不正常啊!
三日月宗近作為一個喜歡被人照顧的老爺爺,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來。
說難聽點,就是連出陣的狩衣都沒辦法一個人穿戴整齊,畢竟實在太復雜了。
本丸付喪神清楚記得記憶中的三日月宗近在本丸里只會穿那套丑到爆炸的內(nèi)番服,除了出陣和遠征會在他人的協(xié)助下?lián)Q上狩衣。
“三日月這家伙,剛剛跟我說君尋先生喜歡單純一點的人,不會是騙我的吧?”
本丸付喪神若有所思,“君尋先生可能更喜歡三日月這種?”
不然他沒辦法理解三日月宗近跟個開屏孔雀一樣。
“幸好君尋先生不是顏控……”
本丸付喪神摸摸自己的臉,急忙跟上去。
“算了,這個時候計較這些根本沒用,有瓦尼塔斯和龍崽跟我爭寵已經(jīng)很棘手了,再來一個耍心機的三日月和鶴丸,君尋先生怎么扛得住啊?”
***
剛彎腰抱起龍崽的四月一日忽然打了個噴嚏。
“嗷?”你感冒了嗎?
龍崽關(guān)心地看四月一日。
“沒有,也許是誰在想我吧?”四月一日輕輕笑了笑,抱著龍崽往上顛了顛,“怎么只重了這么點,是沒好好吃飯嗎?”
“嗷嗷。”我不想讓你更累。
龍崽在四月一日懷里窩好,然后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的手臂上,乖巧道。
其實瓦尼塔斯抱他的時候不止一次說過他重了。
只有四月一日才能享受這個待遇,其他人抱他可是真實的體重哦。
龍崽眨巴著剔透如天空的藍眼睛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不知龍崽的小心思,捏捏龍崽快要破皮的龍角包包,沉吟道:“本丸有點小,下午我們出去一趟吧?”
“嗷?”去哪里?
“唔?萬屋怎么樣?我之前在圖鑒上看過,據(jù)說那里是一個能買各種東西的地方,你先天營養(yǎng)不足,我得給你補補身子。”
四月一日提議。
“嗷~”可以~
“那先去廚房看看吧,先吃完早餐,等下午休息的時候再出門。”
四月一日抱著龍崽一邊走一邊說,在廚房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壓切長谷部。
因工作熬了幾乎一整晚的打刀付喪神精力還很旺盛。
“早上好,我能叫您君尋先生嗎?”
第114章 前往萬屋的各種準備
忙碌充實的上午在眾人的期待中遲遲結(jié)束。
本丸此次前往萬屋的人不多,除開四月一日、瓦尼塔斯和龍崽,以及相當熟悉萬屋、專門帶路的狐之助,便只有三日月宗近、白山吉光和藥研藤四郎三名刀劍付喪神。
鶴丸國永本來也想去,可惜壓切長谷部擔心鶴丸國永無聊太久了,以他的性格去萬屋極有可能會給四月一日和本丸惹禍,索性把他拉到書房和自己一同處理資料,堵上耳塞干活,充耳不聞鶴丸國永的抱怨。
鶴丸國永很有分寸,見壓切長谷部沒搭理自己,一個人抱怨了一會就停止了。
他其實也很清楚這次有三日月宗近和白山吉光去,自己基本是沒什么機會了。
不過是表現(xiàn)出的反應劇烈點,這樣下次四月一日若是再去萬屋,就會考慮把他帶上。
壓切長谷部無奈地看鶴丸國永一眼,痛苦扶額,只有握住筆的手青筋畢現(xiàn)。
接下來鶴丸國永又開始跟壓切長谷部吐槽白山吉光的速度比他還快,一點也不正常……之類的車轱轆話。
至于和泉守兼定,這位更是連午飯都沒有回來吃,和巴形薙刀留在森林里哼哧哼哧地挖刀,不知時間流逝。
龍崽在森林看他們干了一會,覺得無聊,就自己回來,之后待在鍛刀室里和瓦尼塔斯一起鍛刀。
再喜歡玩耍,龍崽都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很清楚本丸里的人是看在他年齡小和瓦尼塔斯、四月一日他們的面子上對他多加照顧,再者他們交給他的活兒也很輕松,不會讓他過度勞累,很適合打發(fā)時間。
人只要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眨眼就到了中午,眾人吃完午飯后便是午覺休息時間。
而午覺醒來后就會開始萬屋之行。
龍崽興奮到躺床上滾來滾去,然后被瓦尼塔斯拍了一巴掌才老實下來,睜著眼看天花板,在心里默數(shù)時間。
“嗷嗷~”時間到了~
龍崽連忙叫醒瓦尼塔斯,又急急忙忙催促他前往庭院。
四月一日和三日月宗近等人已經(jīng)在庭院里等他們了。
因為本丸沒有審神者,所以前往萬屋需要四月一日和本丸付喪神合作。幸好傳送陣能正常使用,四月一日只需在傳送陣上簡單修改一下,他們就能前往萬屋。
臨近出發(fā)時,空蕩蕩的庭院里聚集了不少平日里忙得不見蹤影的刀劍付喪神,如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等。
早上才被本丸付喪神栽下的萬年櫻枝條已然抽出嫩芽,生命力旺盛得很,安靜地當背景板看他們。
“藥研哥,這是我們之前出陣時帶回來的,麻煩你了。”
五虎退和小老虎們將之前戰(zhàn)斗中掉落的沒化形刀劍一股腦全交給藥研藤四郎。
黑發(fā)紫眸的短刀少年手中瞬間塞滿刀劍。
“這是要做什么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好奇地看他們。
“應該是要交易吧?”狐之助梳理自己的毛發(fā),干干凈凈的,頓時松了口氣,它有可能會在萬屋見到同事,可不能讓它們看它笑話。
四月一日也有些好奇:“交易?”
“萬屋什么都可以交易,只要找到賣家和買家就行。”三日月宗近輕聲解釋。
“連刀劍都可以買賣嗷?”
瓦尼塔斯問完后,忽然在三日月宗近那張平淡的臉上看出一抹悲傷,等他再一眨眼,那悲傷又消失了,是錯覺么?
四月一日微微蹙眉,“時之政府不管?”
“有交易就說明有需求,即使時之政府能抓住這個,卻不一定能抓住下一個。況且,不是每個審神者都像君尋先生您一樣受刀劍喜愛。據(jù)我所知,審神者還在時,有很多本丸連三日月宗近都沒有,為了得到三日月宗近,只能進行私下交易。”
三日月宗近拿自己舉例子,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知道內(nèi)情的小狐丸和加州清光低頭。
四月一日轉(zhuǎn)頭看周圍的刀劍付喪神,瞧見他們臉上復雜的情緒,明白了,“所以這種交易沒辦法徹底禁止?”
“無法禁止。越珍貴的刀劍付喪神就要求審神者擁有更強大的靈力,可強大的審神者本來就不多見,所以普通本丸召喚出新的刀劍付喪神難度就更大。”
小烏丸搖頭,凝視藥研藤四郎手上那一大堆沒化形的孩子們,瓦尼塔斯見藥研藤四郎一個人拿不過來,默默從他懷里接過一些刀劍,幫他減輕負擔。
身形纖細的小烏丸眉眼帶著長輩的慈藹,認真祝福,“希望這些孩子們最后能遇到一個好買家,能有一個好去處。”
三日月宗近余光瞥到瓦尼塔斯和龍崽悄咪咪鼓起的臉頰,很快明白自己說漏了什么,補充道:“當然,瓦尼塔斯和龍崽你們也很受歡迎,所以今天上午才有伙伴回來,謝謝你們。”
瓦尼塔斯和龍崽聽到這話,眼底閃過一抹滿意,這才放過三日月宗近。
自從本丸付喪神暴露出修改瓦尼塔斯和龍崽的鍛刀數(shù)據(jù),被得知的兩人暗中教訓了一頓后,鍛刀就恢復正常了。
雖然遠沒有四月一日鍛刀的恐怖好運,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兩個孩子用了一上午成功鍛出粟田口的一期一振和幾把短刀。
藥研藤四郎察覺到后開心到抹眼淚,急匆匆放下資料從書房跑到鍛刀室,用力抱住瓦尼塔斯和龍崽連聲道謝。
龍崽當時被抱住一個怔愣,傻乎乎的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雙眼發(fā)光地看鍛刀爐和刀匠們。
本丸什么都缺,唯獨不缺鍛刀的資源,也不缺委托符,更不缺靈力。
理論上來說,瓦尼塔斯和龍崽用數(shù)量去砸都能立刻砸出全圖鑒。
他們之所以沒做,一來是因為短時間鍛刀太多,很容易暴露本丸的特殊;二來在時之政府撈人的狐之助也會累死;三來太麻煩了。
一想到繼續(xù)鍛出新的刀劍,以后說不定就會多出一大堆與他們爭寵的家伙……
所以在上午結(jié)束鍛刀時,瓦尼塔斯嚴厲譴責了龍崽想要全圖鑒的荒唐想法。
忍不住想起瓦尼塔斯氣得要擼袖子揍自己的記憶,龍崽幽幽嘆氣,飛到四月一日肩上,拿肉乎乎的臉頰去蹭四月一日的臉。
四月一日問他,“怎么了?”
“嗷嗷?”我們真的不可以再幫幫他們嗎?
四月一日捏捏龍崽的爪子,“你想怎么幫?”
“嗷?”比如找回全部刀劍?
龍崽歪著腦袋提議,蒼藍的大眼睛倒映出大和守安定激動的臉和加州清光對大和守安定搖頭的動作。
“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嗷。”因為想要。
龍崽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實實回答。
四月一日盯著龍崽的眼神若有所思。
被喜極而泣的藥研藤四郎抱住的龍崽冷不丁覺醒了龍族的自帶屬性——收藏癖。
藥研藤四郎和瓦尼塔斯有主仆契約,瓦尼塔斯和龍崽又心神相通。
四舍五入,就相當于藥研藤四郎和龍崽也有主仆契約,那么藥研藤四郎的兄弟們也是龍崽的。
龍崽不知緣由的,就是很想鍛出所有刀劍,好幫藥研他們團聚。
“嗷?”你怎么這樣看我?
“……沒,就是想著你應該到年齡了。我之前應該問問萊迪和迪亞利亞他們,關(guān)于龍的養(yǎng)育經(jīng)驗。”
“嗷?!”你決定要養(yǎng)我啦?!
龍崽眼睛比太陽還亮眼。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岔開話題,“你的理由好牽強……”
龍崽見沒得到正面的答復,也不惱,哼哼唧唧地在四月一日脖頸間亂動,爪子不小心勾住四月一日的衣領(lǐng),露出白皙的鎖骨。
“別亂動。”四月一日整理衣領(lǐng),無奈地拍拍龍崽的腦袋,反問道:“問題來了,你能幫多少?如果只是嘴上說說,那可沒什么用。”
龍崽認真想了一會,不知道。
他連鍛刀需要的靈力都是四月一日提供的,只做了使用委托符和加速符的事。
突然感覺自己很沒用的龍崽郁悶地把腦袋埋到四月一日脖頸間,慢慢摟緊他的脖子。
而一旁聽到龍崽問題的瓦尼塔斯,只覺太陽穴都在跳,他不是叮囑過龍崽不要再給君尋先生增加麻煩了嗎?
完全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哈哈哈,不用了。你們給予我們的好意已經(jīng)足夠了,再多的話我們無法接受。”三日月宗近揚起一個溫和的笑,看他的伙伴們,“對吧?”
“對。”
“三日月說的沒錯。”
“你們幫了我們太多,藥研你之前去過萬屋,一定要帶大家好好放松。”
原先因刀劍交易而沉寂的氣氛轉(zhuǎn)瞬熱鬧起來。
龍崽不明白這變化,乖乖抱住四月一日的脖子看他們,想記住等以后長大了就能想清楚。
“你們已經(jīng)把一棵樹的病蟲除掉了,至于開花結(jié)果之類的事就交給樹自己去想辦法吧。”
小烏丸上前,踮起腳尖,溫柔地揉揉龍崽的兩個龍角包包。
龍崽沒聽懂他的比喻,懵懵懂懂地眨眼睛。
這時,本丸付喪神忽然喊了一聲,“已經(jīng)調(diào)試好了,可以出發(fā)了!”
“那就走吧。”
傳送陣發(fā)出耀眼的金光。
小烏丸等人目送他們離開。
大和守安定低低呢喃,“君尋先生他們應該那么快從萬屋回來,我們接下來也沒什么需要做的。”
“下午不用鍛刀,也不用遠征或出陣,我們不如去演練場吧。”加州清光提議。
小狐丸疑惑,“演練場現(xiàn)在能用了嗎?”
“昨晚就被本丸修復好了。”加州清光笑道:“本丸昨晚好像沒休息,連夜修復好演練場和田地,我今早就發(fā)現(xiàn)了。所以我有拜托三日月去萬屋的時候順便買幾匹馬和一些蔬菜種子回來……”
“不愧是你,真可靠啊。”小狐丸感慨,“那很快就要恢復內(nèi)番輪值了,到時候讓長谷部再忙碌一下,整理出一份輪值名單吧。”
小烏丸無奈地看小狐丸,能把偷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大和守安定看了看四周,納悶道:“對了,本丸人呢?我記得他剛剛還在傳送陣附近的,眨眼人就不見了。”
第115章 萬屋購物
“……萬屋經(jīng)過時之政府多年規(guī)劃運營,漸漸發(fā)展成為一個應有盡有的超大型購物中心,在萬屋什么都能買到。”
狐之助在前面帶路,不時給他們介紹幾句。
“可這只是因為時之政府和本丸除了萬屋之外,沒有其他能購物的地方嗷?”
瓦尼塔斯反駁,他的手里提了一袋裝滿刀劍的不透明袋子。
連刀劍買賣這種如此荒唐的交易都只能在萬屋進行,足以說明除萬屋外,他們也沒其他能正常交易的場所。
“……這么想也沒錯。”
狐之助被哽了一下,無言以對,半響后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慌亂道:“呃……對了!那里有一家看起來不錯的服裝店,瓦尼塔斯你感興趣嗎?”
和瓦尼塔斯生活工作的這些日子,狐之助知曉瓦尼塔斯對漂亮的衣服沒有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在本丸待太久,就更沒抵抗力了。
瓦尼塔斯果然被成功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轉(zhuǎn)頭看狐之助指的服裝店。
“我們?nèi)タ纯窗桑坑邢矚g的就買幾套。”
四月一日看出瓦尼塔斯的心動,溫柔地笑起來,“錢的事情不用擔心,三日月會想辦法,你們在本丸干了這么久,不給你們發(fā)點薪酬就真的過分了哦。對吧,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還在觀察周圍,不少刀劍付喪神偷窺他們的眼神看似隱晦,實則還是太明顯了。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事,換作是他,也會偷看一眼君尋先生。
三日月宗近無奈嘆氣,冷不丁聽到四月一日調(diào)侃的話,慢了半拍笑道:“哈哈哈,君尋先生說的沒錯,錢的問題不用擔心,小判和甲州金我們都帶了不少,實在不夠的話,待會進行交易時問一下賣家就好了。”
瓦尼塔斯聽完后,心情輕松不少。
如果是花三日月他們的錢,那就沒有節(jié)省的必要了。難得出門一趟,不多買點好可惜……
瓦尼塔斯望向整整齊齊的一排服裝店,一眼看去,都看不到盡頭。
龍崽口不對心地轉(zhuǎn)訴完瓦尼塔斯的話,便乖乖趴在四月一日懷里,露出一雙蒼藍的大眼睛好奇地觀察周圍。
比起冷冷清清的本丸,萬屋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容貌或是俊美或是清秀的刀劍付喪神,輕而易舉就能讓第一次來的人眼花繚亂。
龍崽也確實看花了眼,仰頭蹭蹭四月一日的胸口,感受到他有力且有節(jié)奏的心跳聲,悄悄打了個哈欠。
他沒睡午覺,有點困了。
“萬屋比想象中要熱鬧。”
四月一日與身旁的三日月宗近說話,“你有什么想要的衣服嗎?”
“哈哈哈,看中再說。我許久沒來,不少店鋪已經(jīng)換了店家。”三日月宗近微笑,那雙映著深邃夜空的眼睛也跟著彎起來。
“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不過你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四月一日能理解三日月宗近的想法,他在數(shù)百年后第一次離開店也有類似的心情。
“可能是很久沒出來了吧?”
三日月宗近輕笑,聲音低沉干凈,“忽然間重拾自由,有些興奮不已罷了。”
俊美端麗的太刀付喪神,不笑還好,一笑起來美到讓人忘了呼吸。
已經(jīng)走進一家服裝店的瓦尼塔斯扭頭看在門口聊天的某人,只感覺自己的眼睛要被太刀的美貌閃瞎了,忍無可忍地翻白眼。
本丸付喪神吐槽的沒錯,三日月宗近現(xiàn)在跟個開屏孔雀一樣。
幸好君尋先生不吃三日月這套,不然他真得想點辦法了。
瓦尼塔斯暗暗松了口氣。
“瓦尼塔斯,你喜歡這套?”
藥研藤四郎見瓦尼塔斯駐足在一件純黑外套面前,以為他喜歡,低頭詢問。
瓦尼塔斯被驟然打斷思路,不再繼續(xù),安靜地看面前的外套,沉默一會,決定遵循本心,點了點頭。
黑色外套和平行世界的他常穿的很像。
衣服很像,人生卻不一樣了。
“那就買吧。”
藥研藤四郎拿起外套,又問:“你還看中了什么?”
瓦尼塔斯盯著那件黑色外套,隱隱感覺差了點什么,正皺眉思考,忽然聽到了龍崽的聲音。
“嗷~”我要蝴蝶結(jié)發(fā)帶綁尾巴~
龍崽在四月一日懷里撒嬌,抬爪指著一條天空藍的發(fā)帶。
“沒問題,買。”
三日月宗近上前拿發(fā)帶,優(yōu)雅道:“今天我來為你服務。”
龍崽滿意地點頭,對三日月宗近張開雙爪,示意他抱自己,脖頸間的偽裝符晃了幾下。
出門時,四月一日提前給龍崽佩戴好親自繪制的偽裝符,上面自帶跟蹤功能,既能防止龍崽被發(fā)現(xiàn)身份,也能預防龍崽意外走丟。
“君尋先生,我也可以為您服務。”
一直沉默跟在四月一日身后的白山吉光見狀,眼睛一亮,連忙開口。
“那就辛苦你了。”
四月一日拍拍白山吉光的肩膀。
“不辛苦。”
白山吉光急忙搖頭,見四月一日很快收回手后,眸底閃過遺憾。
他以為君尋先生也會像對瓦尼塔斯那樣,順便親昵地捏捏他的臉。
不過等會還有可能,不要急。
白山吉光努力打起精神,在心里感謝三日月和藥研哥分開瓦尼塔斯和龍崽,故意創(chuàng)造他和君尋先生獨處的機會。
【勇敢點,不要怕,小烏丸說君尋先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會生氣的……】
如此想著,白山吉光鼓起勇氣去牽四月一日的手。
“咦?”
四月一日一愣,垂眸看腦袋低垂的白山吉光,看不清楚他的臉色,以為他害怕走丟,沒怎么猶豫就握回去,“請握緊我的手,我第一次來,有可能會走丟。”
“不用擔心!我會看緊您的,保證不會走丟!”
白山吉光感受到那只溫暖的手,心中一喜,未經(jīng)思考的話立刻脫口而出。
“哈哈,白山,是你的主人擔心你會迷路。”
“啊?”
對哦,君尋先生雖然是第一次來萬屋,可他也是第一次來。
他連本丸的房屋布局都還沒記住呢。
白山吉光小臉一紅。
而且說話的人誤會了他們的身份,君尋先生不是他的主人……
白山吉光張了張嘴,到底沒反駁。
他不笨,知道本丸的一些事情不方便對外說。
那個說話的人,也就是在服裝店里打工的一期一振瞧見白山吉光的遲疑,霎時眼神就嚴肅起來了,擔憂地看白山吉光一眼,然后對四月一日道:“這位審神者大人,我感覺有些衣服很適合您,要不要換上試試呢?”
四月一日:“?”
對人的情緒敏感如他,怎么可能會忽視面前陌生的刀劍付喪神眼里的敵意。
只是為何會有敵意?
四月一日低頭看了看白山吉光,能看到他紅透的耳垂,又看一期一振,能感應到兩人之間可忽略不計的聯(lián)系,猜到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輕眨長睫。
“我正好想試試那套深藍色的和服,白山你在換衣間外等等我吧。”
“嗯嗯。”
白山吉光學著藥研藤四郎的動作,殷勤地小跑去拿那套和服,“君尋先生,是這套嗎?”
“嗯,辛苦你了。”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白山吉光連忙跑回來,將和服遞給四月一日,“我就在門口等您,不會離開的。”
換衣間的門很快被四月一日從里面關(guān)上。
守在一旁的一期一振松了口氣,拉起白山吉光的手想往旁邊走。
“你在做什么?”
白山吉光蹙眉,躲開一期一振。
“你……沒見過我?”一期一振愣住,疑惑地問白山吉光。
“我該見過你嗎?”白山吉光同樣疑惑,轉(zhuǎn)身看一眼門,依舊是關(guān)著的,君尋先生還沒出來,“請問你是?”
“我是一期一振。”
“一期……”白山吉光望著眼前有一頭水藍色短發(fā)的太刀付喪神,眉毛慢慢舒展開,詫異道:“你就是藥研哥一直念叨的一期哥?”
“你的本丸沒有另一個我嗎?”
這下輪到一期一振吃驚了。
他剛剛可是有看到白山吉光的主人身旁有三日月宗近,而且練度極高,說明本丸存在的時間肯定很長。
連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和唯一的劍都擁有的本丸,怎么可能沒有一期一振?
幸好那個三日月宗近沒有跟在審神者身邊,不然一眼就能看穿他故意支開審神者找白山吉光的舉動。
“沒有。”
白山吉光不懂一期一振的震驚,想起自己喜歡的藥研哥,反手抓住一期一振,“藥研哥也來了,你去找藥研哥吧,他很想你。”
“那你呢?”
“我?我當然要留下來守著君尋先生,君尋先生還沒出來。”
“……”
一期一振沉默地看白山吉光臉上淺淺的笑容,半響,自己也跟著笑了。
白山弟弟在這個本丸生活似乎很不錯。
他能感覺出白山弟弟有一點點嫌棄他打擾他們的意思。
也是直到這時,一期一振發(fā)現(xiàn)大概是自己誤會了。
以白山吉光的性格,每次說起他的主人“君尋先生”的稱呼時,臉上都是藏不住的愉悅,關(guān)系應該很好。
一期一振尷尬掩臉,無比幸運他沒有直接表露出來,那個審神者應該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敵意吧?
第116章 今劍·一期一振
白山吉光注意到一期一振的別扭,眨了眨眼睛,想起藥研哥,有心想打聽,忽而聽到身后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忙扭頭看去。
“君尋先生!”
白山吉光小跑上前,幫他拿換下的衣服,又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夸贊道:“這套衣服很適合您,很好看!”
“謝謝。”
四月一日沒看出白山吉光有什么問題,眉眼彎彎地望向?qū)γ娌粩嗤得樗麄兊囊黄谝徽?輕聲問:“你們的事已經(jīng)聊完了?”
“我們的事?我和一期哥會有什么事?”
白山吉光困惑,扭頭看一期一振,他們剛剛好像也沒談什么,君尋先生為什么會這么問?
一期一振身體一僵,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無奈苦笑,“對不起,好像是我誤會了。”
四月一日彎起漂亮的異瞳,“那誤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除了?”
“……解除了。”一期一振語氣訕訕,復雜地看在審神者面前像一條純白小奶狗的白山吉光,同時努力回想他印象中的白山吉光,總感覺性格好像對不上……
“那就好。”
四月一日沒再說什么,想起兩人的關(guān)系,低頭問白山吉光,“白山,需要我再給你們一點時間聊聊?我看這位先生似乎很關(guān)心你。”
“可以嗎?”一期一振不由一喜。
“不需要。”白山吉光果斷搖頭。
一期一振如遭雷劈,耷拉著臉難過地看不同本丸的弟弟,“白山,你難道不喜歡一期哥嗎……”
“喜歡,可是比起不熟悉的一期哥,我更想和君尋先生在一起。”白山吉光咬了咬唇,直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可是藥研哥和三日月好不容易為他創(chuàng)造的機會,他不能浪費啊,錯過以后不知道還有沒有了。
對不起了一期哥,你還是回你的本丸找你的白山吧。
白山吉光乖乖站在四月一日身旁,飛快地看一期一振一眼,立刻把目光收回。
一期一振:“……”
幸好這位溫潤又可靠的粟田口大哥常年在服裝店里打工,經(jīng)歷過不少奇葩的客人,所以只是弟弟不喜歡他而已,沒關(guān)系的。
粟田口大哥嘴角苦澀,自我安慰。
“要紙巾嗎?”
白山吉光似乎瞧見一期一振眼里的淚花了,想了想,默默從軍裝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要。”
嗚嗚嗚白山弟弟好體貼,可說說話讓哥哥很難過……
非常可靠的粟田口大哥在弟弟面前非常要面子,匆匆轉(zhuǎn)身擦掉眼淚,再轉(zhuǎn)身時又是一副溫潤的模樣。
“?”
白山吉光隱隱感覺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只好抬頭看四月一日,眼神詢問。
“正常的本丸,大概就是這樣。”
四月一日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白山吉光似懂非懂地點頭。
另一旁的一期一振已經(jīng)收拾好情緒,掛著禮貌的微笑看他們,“如果喜歡本店的衣服,這邊還有很多,要再看看嗎?”
“可是一期哥,你不想去看藥研哥嗎?”
“呃……”
一期一振笑容僵硬。
然而白山吉光完全不給一期一振面子,毫不客氣拆他臺階,想催他去找藥研藤四郎。
“咳,沒事,就先這樣吧。我們以后還有機會。”
四月一日倒是能理解一期一振的感情,默默給一期一振解圍。
萬屋里來往的刀劍付喪神很多,在進服裝店前四月一日就看到數(shù)十個外表一模一樣的藥研藤四郎,而白山吉光和三日月宗近卻沒見到兩個。
他猜一期一振應該是難得有機會看一看平時很少見到的弟弟,想爭取多一點陪伴的時間,情有可原。
“哦哦。”
白山吉光不清楚四月一日所想,聽他這么說了,也不再拒絕一期一振,反而為四月一日最后那句“以后還有機會”而開心不已。
一期一振見到白山吉光的全部反應后心情更加苦澀,不過他調(diào)整狀態(tài)也很快,認真看向四月一日,介紹道:“我看審神者大人身形纖長,店里最近進了一批質(zhì)感舒適的睡衣,審神者大人要不要也試試?”
“睡衣的話我有很多,就——”
四月一日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低頭看去,白山吉光雙眼發(fā)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變成“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請隨我來。”
***
另一邊。
藥研藤四郎拎了一大堆衣服,忽然感覺鼻子癢癢的,很想打噴嚏,沒有手空著,只好搖搖頭,將癢意壓下去。
走在前面仔細挑選衣服的瓦尼塔斯注意到藥研藤四郎停下來,和狐之助回頭查看。
狐之助擔憂地問,“藥研,你身體不舒服?”
“沒,剛剛應該是誰在想念我吧?”藥研藤四郎輕松地笑笑,“對了,還要繼續(xù)買嗎?我現(xiàn)在拿不了了,得去前臺放一下衣服。”
瓦尼塔斯不喜歡有人尾隨,所以身旁沒有店員跟著,又看中哪套就拿哪套,眨眼功夫藥研藤四郎兩手已經(jīng)多了十幾件。
只顧著自己,卻忘了照顧他人的感受。
黑發(fā)藍眼的少年頓時有些愧疚,想幫忙分擔幾件。
“沒事,我來就行了。”
藥研藤四郎一眼看穿瓦尼塔斯的想法,笑著安慰,“難得出來,想那么多做什么,做喜歡的事情就好。”
他說完后又對狐之助說,“你在這里看著瓦尼塔斯,我去去就回來。”
“沒問題。”
一時間只剩瓦尼塔斯和狐之助兩人大眼瞪小眼。
就在狐之助絞盡腦汁思考幾個有趣的話題時,瓦尼塔斯無聊地看向四周,三日月宗近和龍崽恰好在附近。
他正想要不要過去時,意外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瞬間就沉下來,快步走去。
“怎么了?突然走那么快?”
狐之助腿短,跑不快,發(fā)現(xiàn)瓦尼塔斯離開時沒叫它,慌慌忙忙跟上去。
“嗷嗷!”你綁的蝴蝶結(jié)好丑!
龍崽扭頭看自己的尾巴,上面綁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藍色蝴蝶結(jié),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三日月宗近尬笑,“抱歉,我的手不太靈活,不是很擅長做這些。”
“嗷?”真的?
龍崽半信半疑地瞄三日月宗近繁復至極的衣服,仿佛在說“你的衣服誰幫你穿的?”
“哈哈哈,熟能生巧,你轉(zhuǎn)過身來讓我重新試試,我肯定可以綁出一個完美的蝴蝶結(jié)。”
三日月宗近將龍崽放到供客人休息的軟椅上,半蹲下來專心致志地給他的尾巴重綁蝴蝶結(jié),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身后還綴了一條小尾巴。
“啊疼疼疼——”
陌生的聲音響起。
“嗷?”
龍崽驚得從軟椅上爬起來看。
“嗷嗷?”瓦尼塔斯,你怎么來了?
三日月宗近的手還在折騰那個藍色的蝴蝶結(jié),聽到龍崽的問題沒轉(zhuǎn)身,等聽出記憶里熟悉的聲音是誰后,手指一頓,這才轉(zhuǎn)身看去。
“今劍?”
“三日月,果然是你!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你哎!”
銀發(fā)紅瞳的小天狗一只手還被瓦尼塔斯抓著,眼睛已經(jīng)放光,瘋狂與三日月宗近努嘴,道:“三日月,你能不能讓你的審神者松開我啊,我不是跟蹤狂……”
“原來你也知道你故意跟蹤?quán)唬俊?br />
龍崽飛到瓦尼塔斯肩上,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短刀少年。
“三日月,這是你的嗷?”
“弟弟”二字還沒說出口,瓦尼塔斯和龍崽就聽到三日月的回答,目瞪口呆。
“我的兄長今劍。”
三日月宗近起身,拍拍衣擺處不存在的灰塵,款款走到今劍面前,蹲下身看他。
今劍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哈哈哈,不是想看我嗎?退后怎么能看得更清楚呢?”
聽著三日月宗近的朗笑聲,今劍臉羞得跟一個紅蘋果一樣,囁嚅道:“可、可也太近了……”
“不近些,怎么看得更清楚呢?兄長——”
三日月宗近輕眨長睫,抓起今劍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這樣會不會更有真實感?”
“造孽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眼睜睜看著今劍從一開始的臉紅到全身泛紅,跟被燙熟的龍蝦一樣。
“嗷?”龍蝦好吃嗎?
龍崽冷不丁問。
【我只吃過幾次,味道還不錯。】
“嗷嗷。”那待會讓君尋先生買些回來做?
瓦尼塔斯想起龍蝦彈嫩的口感,贊同地點頭。
一人一龍準備去找四月一日,默契地留出空間好讓三日月和他的兄長今劍敘舊。
三日月宗近余光注意到兩孩子離開,也看到狐之助悄悄跟上,便將目光放回眼前的今劍上,眼神溫柔。
“等等!”
今劍漲紅著臉叫住瓦尼塔斯和龍崽,“三日月手笨,不會綁蝴蝶結(jié)。我會,我可以幫你!”
龍崽從瓦尼塔斯懷里探出腦袋,疑惑地與瓦尼塔斯對視。
三日月宗近喚他,“今劍?”
“我剛剛看到你嫌棄三日月。沒關(guān)系,我會綁很多蝴蝶結(jié)。”
今劍拿起三日月宗近手中的藍色發(fā)帶,以短刀的速度閃到龍崽面前,看了眼瓦尼塔斯黑發(fā)上的蝴蝶結(jié),再以飛快的手速在龍崽尾巴上綁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蝴蝶結(jié)。
“你看,這樣滿意了嗎?”
“你在做什么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面對陌生又自來熟的今劍,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樣就不要嫌棄三日月了,你的本丸肯定也有另一個我吧。三日月一直都笨笨的,衣服也不怎么會穿,所以這些事請交給另一個我去做。”
“你是在……請求我們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忍不住對視,他們見過的刀劍付喪神就本丸那幾個,性格都陰沉沉的,完全沒想過其他本丸的刀劍付喪神會是其他樣子。
感覺刀劍付喪神都是小天使哎,是錯覺嗎?
第117章 狐之助的記憶
直到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離開服裝店,瓦尼塔斯和龍崽都還意猶未盡。
來萬屋之前,他們從沒想過其他刀劍付喪神居然會是一副溫軟性格,雖然逛街的時候也有遇到個別性子偏冷的店員,但基本都是外冷內(nèi)熱,服務態(tài)度超好。
難怪以前的審神者能在本丸干那么多年……
兩個孩子七嘴八舌地與四月一日分享后,還成功觀察到三日月宗近和藥研藤四郎泛紅的耳垂。
“難得嗷?”
他們很少見三日月和藥研會害羞,詫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好了,你們再看下去,三日月和藥研就要當鴕鳥了。”
四月一日無奈地笑。
只有不在同一個頻道的白山吉光好奇,“藥研哥為什么要做鴕鳥?”
“啊對了!君尋先生,我們還去下一家嗎?”
藥研藤四郎連忙開口。
白山吉光還想追問,一聽到問題與君尋先生有關(guān),立刻閉嘴等待回答。
藥研藤四郎見此,悄悄松了口氣。
“我已經(jīng)買了好幾件,瓦尼塔斯和龍崽你們呢?還想繼續(xù)逛嗎?”
龍崽搖尾巴,今劍綁的蝴蝶結(jié)一搖一晃的,極其可愛。
瓦尼塔斯倒是很想再逛幾家,萬屋那一整排看不到盡頭的服裝店,里面的衣服也各有特色,可惜他今天已經(jīng)買了很多,只能等下一次了,只好忍痛搖頭。
四月一日看一眼昏暗的天色,臨近傍晚,提議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現(xiàn)在買完菜,再辦完事就回?”
他記得龍崽和瓦尼塔斯想吃龍蝦,晚餐可以做豐盛些。
本丸里可食用的食材還是太少。
藥研藤四郎之前有和他說過瓦尼塔斯和龍崽營養(yǎng)不良的情況,他還得想辦法改善一下兩個孩子的飲食。
“還有狐之助的油豆腐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提醒。
“好,油豆腐,待會一起買。”
本以為這次萬屋之行沒自己事的狐之助直接愣住了,感動道:“嗚嗚嗚,你們居然還記得我想要什么。不枉費我平時對你們那么好,明天我也會叫你們起床的……”
“早起就不用了嗷!”
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怒視狐之助。
“好、好的!”
狐之助被吼得夾起尾巴。
美食街在另一邊,距離不遠。
三日月宗近不善買菜,便落后幾步安靜地跟著他們。
藥研藤四郎察覺到他嚴肅的表情,以為周圍有危險,特意慢了幾步等他,壓低聲音詢問。
“三日月,你是感覺到有什么危險?”
“嗯?”
三日月宗近陡然被藥研藤四郎打斷思路,疑惑地看他,“我只是感覺君尋先生有點悲傷,不理解。”
“悲傷?”
藥研藤四郎眨了眨眼,看向四月一日。
無論是檢查食材新鮮程度,亦或是與店員討價還價,四月一日給人的感覺都很熟練,像是曾做過無數(shù)次,所以熟能生巧。
然而以四月一日給外人的印象,他不該擅長才對。
比如白山吉光,既不會買菜也不會砍價,只能一臉崇拜地看四月一日,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后幫忙拿菜籃子。
雖然從白山吉光那張冰山臉,很難看出真實的情感。但好歹是藥研藤四郎的弟弟,藥研自認自己比陌生的一期哥更了解白山。
藥研藤四郎漸漸也品味到四月一日那隱藏在平淡對話下的悲傷,意外地看三日月,“果然還得是你,我就沒發(fā)現(xiàn)。需要問一下嗎?”
“算了。”
三日月宗近垂眸,緩緩搖頭,“直接問出口也許會戳到君尋先生的傷心事,君尋先生下次可能會更加注意,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
感情自然流露,不加掩飾。
某種程度上印證了君尋先生在慢慢對他們產(chǎn)生信任。
“不能過猶不及啊。”
三日月宗近望著四月一日的身影,悠悠道。
***
萬屋只有一家油豆腐專賣店,生意相當興隆。
門前排了整整兩列等待購買油豆腐的狐之助,偶爾還能看到幾個肩上有小狐貍的鳴狐和身材高大的小狐丸。
乍一看去,矮個子里拔高個,顯眼得不行。
“因為是狐貍,所以都喜歡吃油豆腐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小聲吐槽,他們仗著年齡和身高“優(yōu)勢”,又不買油豆腐,能跑到前臺看情況。
店員是幾名頭戴廚師帽的狐之助,它們忙到連擦汗的時間都沒有,恨不得兩爪變成八爪。
“最近出的新品油豆腐味道應該很不錯吧?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試過這么熱鬧了。”
狐之助目測前面的隊伍,猜測最快也要半小時,不知道四月一日和三日月他們能不能等得起,如果等著等著就厭煩而生氣的話……
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想往下腦補。
“嗨,好巧呀!”
一只爪子突然在狐之助身后拍了一下,嚇得狐之助猛地彈起來,不小心撞到前面的另一個狐之助,結(jié)結(jié)巴巴道歉后看著拍它的來者,心有余悸道:“原來是你啊,剛剛差點嚇到我了……”
“抱歉抱歉,不過你還是這么不經(jīng)嚇啊。昨天在時之政府大樓時你也是這樣,一被嚇就要跳起來。”
同事瞇著眼睛笑它。
狐之助偷瞄一眼“罪魁禍首”三日月宗近和藥研藤四郎,心里有苦不能說,只好點頭承認,“……我就是很怕嘛。”
要不是同事說起,它都忘記它昨天上午去時之政府匯報工作進度的時候,偷偷溜去監(jiān)管鍛刀室的門口看有沒有異常的事了。
做“賊”,心虛是很正常的,不擔驚受怕才不正常吧!
狐之助在心里瘋狂咆哮,然而同事根本聽不到。
“好啦,我下次會注意的。”同事拍拍狐之助的腦袋,安慰道:“你別這么緊張。”
“我……我才不緊張。”
“真的?”同事毫不客氣,指指它炸毛的尾巴,“那是什么?”
“……”
狐之助無法反駁,索性轉(zhuǎn)移話題,“昨天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最新口味的油豆腐嗎?剛好在萬屋見到了,我?guī)Я瞬簧俚腻X,我請你吧。”
“也行。”
同事抬眼觀察狐之助身邊的人,然后輕輕碰了碰它的前爪,故意壓低聲音,“連買油豆腐都有審神者大人和三日月殿下陪你,這個新的本丸對你確實挺好的,你要好好珍惜,如果能爭取留下來就更好了。”
“我還沒決定好……”
狐之助眼神閃爍,它能聽出同事話里的欣慰之意。之前它在各個本丸打工,不少經(jīng)驗就是這個同事分享的,為人熱忱善良。
它不是很想隱瞞。
“沒事,這種人生大事還是要自己喜歡。我給你的也只是建議而已,真正做決定的人是你自己。當然,還是要認真考慮清楚,權(quán)衡利弊的!”
同事不知狐之助所想,瞥一眼溫溫柔柔的四月一日,對狐之助恨鐵不成鋼,“而且這位審神者大人身上沒什么難聞的氣息,靈力也很強大,是個很純粹的人,不會——”
它突然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三日月宗近和白山吉光。
狐之助以為哪里露餡了,繃緊身體雙眼驚恐地聽它繼續(xù)說話。
“哎對了,瞧我這記性!我記得你去的時候,本丸還沒有三日月和白山,一年多的時間就有了。以這個速度,就算要收集全部刀劍男士也不需要幾年,到那時候你和你的本丸就能得到時之政府更多的資源了……”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它是沒辦法離開啊!
本丸的秘密知道得越來越多,就算僥幸能離開,記憶都不一定會完好……
它是被帶上賊船,逃不掉了。
“還可是什么可是,好好把握機會才最重要呀!”
同事忍不住抬爪戳戳狐之助的笨蛋腦袋,語重心長地教訓它。
狐之助一邊躲著,一邊偷眼看三日月,他正和君尋先生聊天,沒看它們這邊,那根緊繃的心弦漸漸松懈下來。
幸好有君尋先生在,三日月宗近看起來會更加克制些。
希望三日月不要關(guān)注它們這邊的情況,不然同事的濾鏡可能就要碎了。
狐之助在心里暗暗祈禱。
“我們幫你排隊買油豆腐,你們?nèi)ヅ赃吜泥弧!?br />
瓦尼塔斯看出了狐之助的意圖,沒等它開口,就微抬下巴示意它們?nèi)ヅ赃叺囊巫幼?br />
“謝謝瓦尼塔斯!”
狐之助拉著絮絮叨叨個不停的同事跑遠。
時之政府出品的量產(chǎn)式神不知道以它們的身高,只要站得比它們高,就能將它們的表情映入眼簾。
“你不打算讓狐之助恢復記憶嗎?”
四月一日看狐之助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聲問三日月宗近。
量產(chǎn)式神狐之助死后會回到時之政府,但四月一日在本丸付喪神的記憶里有看過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前往戰(zhàn)場將狐之助的式神碎片一一拾起來,埋在天守閣之下。
式神恢復記憶的方式很簡單。
本丸付喪神只需要在狐之助睡著時,將碎片放到它身體上,就會夢到過去。
“不用了,狐之助現(xiàn)在這樣挺活潑的,比以前總要操心這個那個悅目多了。”
三日月宗近溫柔地望向四月一日,聲音很輕,語氣很沉,“狐之助失去記憶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多個本丸,最后又回到我們這里。它受生前執(zhí)念所限不得如此,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了。”
“之前與我們的本丸綁定,現(xiàn)在自由自在的,確實好點。”
藥研藤四郎輕輕頷首,遠遠地看著狐之助和它的同事貼腦袋聊天,毛茸茸的尖耳朵一晃一抖,“過去的就過去了,注重當下就行。小烏丸不是也說了嗎?開花結(jié)果的事就交給樹自己去做。”
三日月宗近微笑,“狐之助也有它的新人生。”
“我發(fā)現(xiàn)有時候明明自己能想明白的事,可真到自己遇到了,又不一定能做好。這大概就是局中人的不解吧?”
四月一日收回目光,輕輕摩挲手腕的血鐲。
灰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第118章 茶金發(fā)色的小男孩
夜幕降臨。
萬屋早早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夜間還會有悅耳的近侍曲純音樂輪流播放,身在其中的人如同在游樂園里。
只是這一切美好與陰暗的偏僻角落無關(guān)。
“藥研哥,你真的不用甲州金或小判嗎?”
藥研藤四郎對面有一個陌生的五虎退,柔軟的銀色頭發(fā)微卷,和他的性格一樣乖軟。
五虎退一邊哽咽,一邊萬分珍惜地抱住手中的一期一振,黑色的軍裝穿在身上,看起來有幾分破舊,裸.露出來的手腳還有淡淡的沒有消失的傷痕。
藥研藤四郎看著那些傷口,眼神有些傷感。
“不用,希望你們好好對待一期哥,本丸剛開始都很艱難,但會慢慢變好的。”
“肯定會的!”
五虎退用力點頭,他依舊為沒錢給陌生的藥研哥而羞愧,正在苦惱時,一只小老虎叼來一枝潔白的花朵,努力扒拉藥研藤四郎的腳,想把嘴里的花送給他。
“這是?”
藥研藤四郎蹲下身,接過小老虎的花,又揉揉小老虎的腦袋。
“紫羅蘭,是白色的紫羅蘭。我們主公很喜歡養(yǎng)花,所以本丸里養(yǎng)了各種各樣的花。”
五虎退小聲解釋,這朵白色紫羅蘭是他原先想帶回去給主公的禮物,但他未料到小老虎會“借花獻佛”,也不知道藥研哥會不會討厭。
“聽說白色紫羅蘭的花語是……是……”
五虎退艱難回憶,忘記主公當時說的花語是什么了。
他的主公運氣糟糕透頂,鍛刀一直鍛不出一期一振,帶領(lǐng)他們出去戰(zhàn)斗時每次都走不到終點,經(jīng)常半路就被迫返回。
最近主公被打擊得連最喜歡的花都不澆水了,悶在天守閣里哭個不停。
五虎退很想給主公一個驚喜,從本丸的狐之助那里打聽到可以去萬屋進行刀劍買賣。
然而他們的本丸剛開始,人少,資源也少。
又因為主公前段時間又把所有資源和金錢都砸鍛刀室里,連一把稀有刀都沒出來,哭得更厲害了。
他們出陣連刀裝都沒有,戰(zhàn)斗中若是不小心受傷,主公靈力不夠,資源沒有,無法手入,只能等慢慢痊愈。
如果他在萬屋買到一把沒化形的一期一振帶回本丸,就能給主公一個驚喜,讓主公不再難過,其他的小短刀也能生活好一些。
然而,第一次來萬屋進行灰色交易的五虎退不知刀劍交易的價格如此高,他和亂藤四郎等人好不容易節(jié)省下來的錢連賣家提出的零頭都不夠,在角落里躲著難過自閉時,忽然聽到了藥研藤四郎的聲音。
那是如同天籟般的聲音。
“對了,你們也不能一直縱容主公在鍛刀室里亂來,還是要有人站出來說說。”
藥研藤四郎見五虎退眼淚汪汪,又說了兩句才拿起那枝白色紫羅蘭離開。
走出陰暗角落時,藥研藤四郎似乎被萬屋的霓虹燈晃到眼睛,不由閉上,自言自語,“希望他們都有一個好的去處。”
這次帶來的沒有化形的刀劍都送人了。
一道嬌小的身影快速掠過藥研藤四郎。
“狐之助?”
不一會兒,狐之助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藥研藤四郎,“這下你可以放松了,我剛剛把時之政府的監(jiān)視道具送給那個五虎退,交代他回去就交給他們本丸的狐之助,它知道該怎么做的。”
“謝謝。”
藥研藤四郎蹲下身,揉揉狐之助的尖尖耳朵。
“不用客氣~就當是你們幫我們買了油豆腐的報酬。”
狐之助搖搖尾巴,“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君尋先生他們吧。”
“三日月他們在哪?交易結(jié)束了嗎?”
藥研藤四郎小心收好白色紫羅蘭。
“在另一邊。還沒呢。”
狐之助搖頭,“我來的時候,三日月手中的刀劍已經(jīng)全送出去了,本來打算要離開,君尋先生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直在周圍徘徊。”
“是嗎?那我們也去看看。”
藥研藤四郎從陰暗處往光明的道路走去,霓虹燈落在他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
狐之助偶爾回頭,看到那長長的影子慢慢融入黑暗中。
“狐之助,你愣著做什么?不走嗎?”
“這就來!”
狐之助猛地扭頭,便看到臉上被燈光照耀而顯得無比美好的藥研藤四郎。
他望向自己的眼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在深淵長久不見天日的人,見到耀眼的光芒后,不會想著獨占,而是想辦法讓更多還在深淵的人看見。
這就是它喜歡大家的原因啊。
狐之助低頭看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偷偷笑了。
“哎,藥研,你等等我呀。”
***
“君尋先生,您已經(jīng)找了好久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看四月一日在附近來回徘徊快一個小時了,不會找得不耐煩嗎?
三日月宗近辦事的效率很高,挑選賣家和四月一日買菜一樣輕松熟練,所以盡管他手中的刀劍比藥研藤四郎要多不少,花費的時間卻比藥研要短很多。
起初在他們進行刀劍交易的期間,四月一日和瓦尼塔斯等人在一處角落靜心等待。
就在三日月宗近回來后,四月一日忽然皺眉,說自己聽到了一道細弱的哭聲。
“哭聲?”
三日月宗近望向白山吉光,后者沉重搖頭,為沒能幫上君尋先生而自責不已。
他只是一把還沒練級的劍,偵察能力雖然比三日月宗近好上一點點,但注意力全集中在君尋先生身上,完全沒有留意周圍,更沒聽到有哭聲。
然而這個理由沒辦法說出口……
三日月宗近轉(zhuǎn)而望向瓦尼塔斯和龍崽。
“會不會是錯覺嗷?”
“應該不是,我的手鐲都在發(fā)熱,說明有客人在這附近。”四月一日走走停停,不時撫摸手上的血鐲,感應那位客人與他的距離。
它們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紅光,仿佛提示一般。
“如果找不到客人,說明你們可能還沒到相見的時機嗷。”
瓦尼塔斯以前聽百目鬼松聊過不少四月一日的事,知道客人想要見到店長還要靠緣分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而且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不如先回去嗷?”
龍崽的肚子適時地叫起來。
四月一日聽到龍崽肚子叫的聲音,面露猶豫,輕捏微蹙的眉心,自語道:“也是,可能現(xiàn)在還沒到時機吧。我剛恢復,力量還沒徹底控制住,聽到客人的聲音也——”
“爸爸、爸爸……”
那道微弱的哭聲似乎更清晰了。
“是孩子的哭聲?聽起來好像還是一個年齡很小的孩子……”
四月一日仔細辨認,原先的一丁點猶豫瞬間消失不見,一雙異色的眼睛凌厲地看對面的圍墻,仿佛要將這面圍墻看穿,同時擺手示意瓦尼塔斯他們離遠些。
瓦尼塔斯和龍崽還在迷惑著,三日月宗近已彎下身貼到他們耳邊小聲道:“我們先出去,君尋先生也許需要一個更安靜的空間。”
沉穩(wěn)靠譜的太刀付喪神左手一個瓦尼塔斯,右手一個白山吉光,退到幾米開外。
一個華麗繁復的金色魔法陣自四月一日君尋腳下浮現(xiàn),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開。
兩側(cè)都是高高的圍墻,金色魔法陣越來越大,四月一日身后那面圍墻擋住了半邊魔法陣,而對面的則被魔法陣穿透過去。
“難道墻壁對面還有隱藏的空間?”
三日月宗近很快看清關(guān)鍵所在。
龍崽忙撲扇翅膀飛起來,從高處俯視下方。
“嗷嗷。”沒有,圍墻對面是一條無人的道路。
此時,魔法陣還在繼續(xù)擴大。
又過了一會兒。
“爸爸……爸爸……”
現(xiàn)在不只是四月一日能聽到哭聲了,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心情隨孩子愈發(fā)委屈的哭聲而愈發(fā)緊張。
“確實是一個孩子,聽聲音,應該比瓦尼塔斯還要小幾歲。”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三日月宗近等人身后的藥研藤四郎沉聲判斷。
黑發(fā)紫瞳的少年胸前別著一朵漂亮的白色紫羅蘭,看向表情凝重的四月一日。
“君尋先生應該是知道這個孩子只有幾歲,如果此時離開,指定會生死不明。”
白山吉光納悶,“可萬屋哪里來的孩子?”
“會不會是時空裂縫?”
三日月宗近猜測,“萬屋和本丸一樣,都是建立在較為穩(wěn)定的時空裂縫中。如果時空裂縫產(chǎn)生嚴重動蕩,萬屋是有幾率連接到不同的世界。”
“原理和我們來到本丸一樣嗷?”
瓦尼塔斯抱住回來的龍崽,若有所思。
他倆是緊隨四月一日身后,才來到本丸。
如果當時時空裂縫發(fā)生絲毫動蕩,他們這會都不知道去哪了。
“幸好當時沒有發(fā)生意外嗷……”
龍崽后怕地窩在瓦尼塔斯懷里,蹭蹭瓦尼塔斯的胸膛。
“……終于連接上了。”
這時,四月一日的聲音響起,伸手試探性地接觸圍墻。
一開始,手掌還能與圍墻貼合,片刻后,手慢慢穿過圍墻。
瓦尼塔斯和龍崽目瞪口呆。
“好神奇嗷?”
“是侑子小姐以前給我看過的阿O羅通道,可以去其他地方。時間有限,我沒來得及做出門的樣子。”*
四月一日簡單解釋一句,下一刻整個人已經(jīng)穿過圍墻,消失在他們面前。
“嗷?”
“君尋先生?”
幾人頓時目瞪口呆,想要進去,又不敢靠近,生怕前腳踏進魔法陣,后腳魔法陣就失效,導致四月一日回不來,在原地著急地團團轉(zhuǎn)。
“冷靜點冷靜點,君尋先生肯定會回來的,對吧藥研哥?”
“白山,你再晃我我就要暈了,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藥研藤四郎被白山吉光搖得眼睛冒星星。
瓦尼塔斯艱難拽著不斷往魔法陣里沖的龍崽尾巴,擔心他破壞陣形。
三日月宗近眸色沉沉,沉默且筆直地站在原地等待。
漫長的幾分鐘終于過去,在幾人眼里如同過去了幾天。
地面的金色魔法陣好似夏夜螢火蟲消散般,漸漸消融在空氣中。
“嗷——”
龍崽見四月一日回來,猛地甩開瓦尼塔斯的手,跟小炮彈一樣飛到四月一日面前。
“龍崽,小心點,這里還有一個發(fā)高燒的孩子。”
四月一日輕輕喚了一聲龍崽。
龍崽在半空中一個緊急剎車,低頭看去。
四月一日的雙手抱著一個茶金發(fā)色的小男孩,臉上滿是淚痕,柔軟的臉頰是不正常的紅色。
小男孩穿了一套很舊的衣服,可能是剛摔過,左膝上還有些許血跡。
瓦尼塔斯上前,抬手小心翼翼地探男孩額頭的溫度,確認道:“確實是發(fā)燒了嗷。”
“萬屋里沒有醫(yī)院,不過有為審神者提供的藥店,我這就去買退燒藥。”
藥研藤四郎剛說完,人就消失了。
四月一日抱緊懷里的男孩,輕聲說:“等藥研買完藥,我們就回去吧。”
第119章 夏目貴志
“沿著城川一直往西走……”
“那里有我的家,我要回家……”
今晚的夜尤為黑暗,月亮被烏云籠罩。
無數(shù)飛蛾撲扇翅膀圍繞兩旁的路燈飛舞。
夜太深了,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道路沒什么行人,只有一個茶金發(fā)色的小男孩搖搖晃晃地往前跑。
男孩的名字是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的身體狀態(tài)肉眼可見的糟糕,走走跑跑,忽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倒在地。
他似乎沒有力氣爬起來了,只能蜷縮起身體,雙手抱著膝蓋小聲啜泣。
“爸爸……爸爸……”
他一直念叨著的“爸爸”并沒有出現(xiàn)。
媽媽在生下夏目貴志沒多久就去世,而爸爸則在撫養(yǎng)他幾年后也相繼離世,只剩下夏目貴志在親戚家輾轉(zhuǎn)生存。
今天下午放學回到親戚家,因為回來路上沒有被妖怪騷擾,回來的時間比往日早了半小時。
夏目貴志心情輕松很多,心想著今天應該不會被親戚罵了,踮起腳去開門,門輕輕發(fā)出“吱呀”的聲音,被屋子里的對話聲覆蓋。
“媽媽,為什么不讓他回家?”
“為什么要收養(yǎng)他,他好奇怪啊,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夏目貴志清楚聽到親戚家的小女孩在跟她的媽媽哭訴自己的事,頓時愣愣地站在玄關(guān),表情不知所措。
男孩慢慢松開按住門把的手,難過地低頭,雙手揪緊洗得發(fā)白的衣服,他在靜靜等待接下來的安排。
安排無非兩種,一種是親戚讓女孩閉嘴,日子將就著過下去,等哪一天激化了再重復;另一種則是親戚帶著歉意和尷尬的表情看他,然后將他送給新的愿意收養(yǎng)他的另一家親戚……
一般來說,后者的概率比前者高。
這種事情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很多了。
夏目貴志跟自己說,不能哭啊,要習慣啊。
然而他的內(nèi)心卻在悄悄哭泣。
“夏目,你怎么站門口不進去?”
下班回來的親戚見他站在門口,疑惑地問。
夏目貴志抿緊唇,不知說什么。
就在這時,小女孩忽然沖出來,把夏目貴志往門后一推,“你給我滾出去,滾啊!”
“你在說什么?”親戚立刻橫眉看自己的女兒。
妻子急忙將小女孩拉在自己身后,冷臉看丈夫,“你在對自己的孩子發(fā)什么脾氣?”
“……”
之后的對話,夏目貴志已經(jīng)沒印象了。
他被女孩推出門,抬頭的那瞬間看到女孩滿臉的淚水,看到親戚妻子抱怨親戚的表情,看到親戚臉上的窘迫和內(nèi)疚。
【我好像給他們帶來了傷害……】
夏目貴志渾渾噩噩地想,抬手快速擦掉眼淚,轉(zhuǎn)身跑走。
“好了好了,你別哭,他已經(jīng)跑遠了……”
夏目貴志年齡小,腿短,跑不快,還能聽到身后那一家人在勸小女孩別哭的話。
沒有一個人追上他,勸他回來。
他們都在忙著安慰他們的孩子。
“回家,我也要回家……”
“我也想要我的爸爸媽媽……”
夏目貴志一邊跑一邊哭泣。
他記得回家的路,爸爸以前說過的。
“沿著城川一直往西走……”
夏目貴志趔趔趄趄地在無人的道路上奔跑。
他沒吃晚飯,餓得沒什么力氣,忘記跑了多久多遠,臉頰漸漸浮現(xiàn)起不正常的紅色,長得擋住視線的劉海遮掩了濕漉漉的貓一樣的眼睛。
夜愈發(fā)深了,道路兩旁的圍墻外是一戶戶房屋,溫暖的燈光亮起,菜香味飄出來。
夏目貴志不敢停留。
一旦停下腳步,眼淚就會從眼眶里涌出。
直到跌倒在地,夏目貴志才敢蜷縮著發(fā)出細微的啜泣聲,“爸爸……爸爸……”
周圍房屋燈光依舊,沒人出來,也沒妖怪出現(xiàn)。
夜晚是夏目貴志最害怕的時刻。
每到這時,夏目貴志都會提心吊膽,不敢四處張望,生怕哪里跳出一個他沒見過的妖怪,驚得他心臟劇烈跳動,引起親戚反感嫌棄,說他不干凈。
可這個時候,即使有一個妖怪冒出來說要嚇唬他,也比無人問津要好。
“爸爸……爸爸……”
夏目貴志在地上哭了好久,爸爸沒有出現(xiàn),妖怪也沒有出現(xiàn)。
空蕩蕩的道路。
“空蕩蕩的家……”
“爸爸……爸爸……”
夏目貴志掙扎著爬起來,一步一個踉蹌地一直往西走。
【我想回家……】
【我想有愛我的家人……】
【我想有能回去,不會被嫌棄的地方……】
因為發(fā)燒,夏目貴志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只看到一道無比溫暖的金光出現(xiàn),一道纖細的人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爸爸……”
夏目貴志身體一軟,跌入那人的懷抱里。
“這就是你的愿望嗎?”
在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之前,夏目貴志聽到了那人的聲音,清清冷冷的,懷抱卻無比溫暖。
像極了他以前被爸爸抱住的溫暖。
***
“嗯?怎么突然好奇起白色紫羅蘭的花語是什么?”
“因為藥研哥昨晚收到了花嗷。”
夏目貴志的意識回到了沉沉的身體,眼皮沉重地幾乎打不開,只能偏過頭仔細辨認在他身邊的人說了什么。
這聲音依舊清冷,可語氣卻十足溫柔,和他在昏迷前聽到的一模一樣。
“我是在……做夢嗎?”
夏目貴志感受著身上柔軟的被子,散發(fā)著太陽的味道,不愿醒來。
他躺著的床似乎鋪了幾層被子,柔軟得像吃過幾次的棉花糖。
“君尋先生,他好像醒了嗷?”
就在夏目貴志閉眼幻想時,冷不丁聽到了另一道陌生的聲音,腔調(diào)有些奇怪,好像他以前接觸過的妖怪會發(fā)出的聲音。
難道他不是在做夢?
夏目貴志瞬間清醒過來,扭頭看去,一張因湊得極近而看起來扭曲的五官嚇得他立時尖叫起來。
“啊啊啊——!!!”
“嗷嗷嗷——!!!”
誰知對方也立刻叫起來。
夏目貴志一手抱緊被子,試圖往床角處鉆。
“龍崽,你嚇到這個孩子了。”
這道聲音夏目貴志聽過兩次,不會忘記,努力忽視爬上床湊過來的可疑生物,去看聲音的主人。
“爸爸?”
會是爸爸嗎?
他會不會是死了,爸爸來接他了?
以前在另一個親戚家,他因為回來太晚,被親戚說過,死在外面就會有爸爸來接他了……
于是夏目貴志又是驚喜又是期待地去看“爸爸”。
“爸爸?”那人重復了他的話,苦笑著搖頭,“抱歉,我不是你爸爸。”
夏目貴志的高燒在昨晚吃完退燒藥后就退了,但身子太弱,醒來又被龍崽嚇到,腦袋里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細密地疼,視物時一片模糊。
可即便在這么模糊的視線里,夏目貴志仍然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只一眼,夏目貴志就知道他不是爸爸。
他有一頭柔順黑亮的短發(fā),佩戴了一副圓框眼鏡,眼鏡下是一雙異色的眼睛,眼尾上挑,看向夏目貴志的眼神有疑惑有溫情,唯獨沒有父愛。
“對不起,我認錯了。”
夏目貴志急忙低頭道歉。
他不知道黑色頭發(fā)的人是誰,但他知道昨晚救他的人是誰。
是妖怪嗎?
可是看起來很像人類。
但是人類會養(yǎng)小妖怪嗎?
夏目貴志胡思亂想,偷瞄一眼想要接觸自己的粉紅色小妖怪,又偷瞄一眼拉住小妖怪的黑發(fā)少年。
黑發(fā)少年和黑發(fā)青年是父子嗎?
會不會也是妖怪?
他記得遇到的妖怪似乎說過大妖怪可以變成人形,他們會不會把他吃了?
“怎么突然哭了?”
修長的手指溫柔拭去夏目貴志洶涌而出的淚水。
“我、我沒哭……”
夏目貴志小聲抽泣,不想承認。
“嗷!”
龍崽已經(jīng)擺脫瓦尼塔斯的束縛,鉆到夏目貴志的被子下,一把掀開被子。
夏目貴志驚得瞪圓貓一樣的眼睛,驚懼地看著龍崽,以為要做什么,卻發(fā)現(xiàn)只是掀開被子,然后把短短的尾巴放在他的手上。
“咦?什么時候?”
夏目貴志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抓著黑發(fā)青年的一只手。
“你昨晚被君尋先生找到后,右手一直抓著君尋先生的衣服,只要讓你放開,你就哭,君尋先生無法,只能讓你抓著一只手,這樣你才能睡著嗷。”
瓦尼塔斯半爬上床,像拎小貓一樣拎起想要壓住四月一日的手的龍崽,瞪了他一眼后,跟夏目貴志解釋。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目貴志不知該說些什么,匆匆松開緊緊抓著四月一日的右手。
瓦尼塔斯還想再說什么,看到四月一日投過來的視線,只能悶悶揉搓龍崽。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目——”
夏目貴志剛想說出口,又連忙捂住,大大的貓瞳里盡是害怕。
“別緊張,我是四月一日君尋,這是瓦尼塔斯,那是龍崽。”
四月一日輕笑著給夏目貴志介紹,收回左手慢慢按揉幾下,被抓著一晚不放,有點麻。
“你們……不是妖怪?”
夏目貴志驚疑地看瓦尼塔斯懷里不停撲騰的龍崽。
“我們?妖怪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對視,都看出了對方眼底的嫌棄,不約而同地冷哼一聲,紛紛別過頭去不看對方。
“不是。”
四月一日緩緩搖頭,看夏目貴志的眼神仿佛在看小時候的自己,“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
“我經(jīng)營著一家店,一家能實現(xiàn)任何愿望的店。”
“什么愿望都能實現(xiàn)嗎?”
夏目貴志不敢相信。
“得看客人能支付愿望的代價。”四月一日君尋抬起手指,輕輕撩起夏目貴志過長的劉海,“你的愿望是不再看到妖怪嗎?”
第120章 夏目你要離開嗎?
“我的愿望……”
夏目貴志低聲喃喃,忽然警惕地看他,“您怎么知道我的愿望?”
四月一日手指向下,溫柔地拭去和刺猬一樣的男孩臉上的淚水,云淡風輕道:“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和你一樣?”
“?”
夏目貴志瞪大了貓瞳,不可置信又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你也能看到?”
看到四月一日微微頷首,夏目貴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
他完全沒懷疑過四月一日是不是在撒謊。
因為那雙看他的異色眼睛,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只需對視一瞬,他的心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握住,疼得他也跟著難受起來。
四月一日肯定也經(jīng)歷過不被人理解的過去,所以看他的眼神才會充滿同情和難過。
“我是在做夢吧?”
不然怎么會出現(xiàn)一個和他一樣能看到妖怪的人?
夏目貴志突然低下腦袋不敢看四月一日,止不住的眼淚簌簌地從臉上滑落,抬手胡亂地擦,反而掉得更厲害。
一只溫暖至極的大手輕輕按在他的頭上,就像以前爸爸還在世時那樣,輕輕地、慢慢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夏目貴志死死咬著嘴唇,渾身都在顫抖,用盡全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大聲哭出來吧,把受過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
夏目貴志猛地抱住坐在床邊的四月一日,把臉埋到四月一日的胸前,起初小小聲地哭,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
“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
四月一日的衣服很快被淚水濡濕,他絲毫不在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夏目貴志單薄的肩背。
男孩短時間內(nèi)情緒起伏太大,加上燒退沒多久,哭著哭著就沒聲音了。
龍崽小聲地“嗷”了一聲,便被瓦尼塔斯捂住嘴巴。
【你沒看這個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嗎?】
龍崽甩甩尾巴,很想對瓦尼塔斯翻白眼。
他真的沒看到嘛。他只看到夏目貴志緊緊抓住四月一日的衣服。
夏目貴志睡著了都抓著四月一日不放,他下次也試試好了。
龍崽眼睛骨碌骨碌地轉(zhuǎn)動,倒是沒開口打擾。
“白色紫羅蘭的花語是,讓我們抓住幸福的機會吧。”
瓦尼塔斯聽到四月一日的聲音。
“那個五虎退送給藥研的花,有一個很好的祝福,對現(xiàn)在的藥研來說剛剛好。”
瓦尼塔斯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夾起磨磨蹭蹭想留下來陪四月一日的龍崽,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時,他似乎想起什么又退回來,伸出一只手,抓住四月一日的和服衣擺。
龍崽有樣學樣,也和瓦尼塔斯一樣,伸爪抓住四月一日的衣擺。
【我也想抓住幸福的機會。】
“嗷。”我也是。
這會兒的功夫,四月一日已經(jīng)將熟睡的夏目貴志放回床上,蓋好被子,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去而復返,又聽到他們的心聲,垂眸凝視。
久到瓦尼塔斯和龍崽都在擔憂沒有回應時,四月一日輕輕握住他們的手/爪,輕聲道:“好,等以后我們在店里也種一些白色紫羅蘭。”
店?
瓦尼塔斯心念一動,心中瞬間涌上一陣強烈的喜悅。
君尋先生似乎慢慢將他和龍崽都納入他的世界了?
以后不會再想著送他們離開吧?
這個莫名奇妙出現(xiàn)的小客人,居然莫名其妙地促進了他們和君尋先生的關(guān)系。
瓦尼塔斯在心里暗暗感謝夏目貴志,并且希望夏目貴志再待久一點,方便他再繼續(xù)旁敲側(cè)打。
***
瓦尼塔斯的小算盤沒能持續(xù)多久。
等夏目貴志在本丸休息三天后,氣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沒有初見時的不正常緋色,于是提出離開的請求。
“你要回去嗷?”
本丸里與夏目貴志年齡相近的只有比夏目貴志大幾歲的瓦尼塔斯,和比夏目貴志小幾歲的龍崽。
此刻三小只都坐在庭院對面的走廊上,時不時看忙碌的刀劍付喪神在上面疾走。
夏目貴志知道每個人都很忙,尤其是四月一日。
他只有在吃飯和晚上睡覺的時候能看到四月一日,其余時間基本見不到蹤影。
明明大家都在本丸里,明明他都決定要離開了,可他還沒有跟君尋先生認真道謝。
夏目貴志耷拉著腦袋,小聲說:
“君尋先生這幾天都很忙,我如果再留下來,會給君尋先生添更多麻煩……”
瓦尼塔斯揉揉坐在自己腿上的龍崽腦袋,兩個圓圓的龍角包包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哪一天就會有一對小小的龍角破皮而出。
“嗷。”力氣小點。
龍崽吃痛地拍拍瓦尼塔斯的手,小心護著自己的龍角包包。
這幾天龍崽吃了很多四月一日熬制的補品,四月一日說再過幾天就能長出龍角了。
龍崽早就決定好等長出龍角的第一時間必須給四月一日摸,才不能讓瓦尼塔斯先摸。
“你可能想多了,不會給君尋先生添麻煩的嗷。”
“啊?”
“因為你是君尋先生重要的客人。君尋先生這三天真的很忙,不是故意冷落你嗷。”
瓦尼塔斯吹吹自己被龍崽拍紅的手,然后狠狠地揉搓龍崽肉乎乎的臉頰肉,替四月一日解釋。
君尋先生這三天,夜間要陪難以入睡的夏目貴志睡覺,白天則在手入室?guī)兔Α?br />
因為前幾天,和泉守兼定和巴形薙刀在森林深處不分日夜地挖,終于將埋下的所有刀劍都挖出來。
大部分埋藏的刀劍靈魂已經(jīng)回到了時之政府,需要大量鍛刀為狐之助爭取到撈人的時間。
這部分挖出來的刀劍無法再化形,后來被藥研藤四郎帶走。
藥研藤四郎在得知白色紫羅蘭的花語后,拜托狐之助跑了一趟萬屋,去花店買來白色紫羅蘭的花種,灑到他重新挑選的地方,那里埋有無法再化形的刀劍。
他希望所有伙伴們都能重新“抓住幸福的機會”。
而剩下的少部分,因為執(zhí)念太深,靈魂沒有回到時之政府,又因為埋在地下太久,侵蝕受損相當嚴重,刀身盡是累累傷痕,稍微一動,就會徹底碎掉。
被和泉守兼定挖出來的這部分刀劍,自出土后就不敢輕易觸碰,生怕一個不小心磕碰到哪里,伙伴們就徹底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
但又因為刀劍本體和靈魂都太脆弱,修復難度極高,三日月宗近等人只能請四月一日幫忙。
好在本丸里有初始刀加州清光,能手把手教四月一日如何為受傷的刀劍手入。
也好在四月一日剛恢復,靈力強大充裕,不然換個別的審神者來,這些刀劍九成九要沒了。
可給重傷的刀劍手入,不僅需要大量的資源,還需要漫長的時間。
而四月一日只有一個人,實在分身乏術(shù),難免照顧不到夏目貴志。
“……所以,我和龍崽才會陪你,不然我們這個時間都在書房干活嗷。”
“原來是這樣,所以我才經(jīng)常看不到君尋先生……”
夏目貴志聽完瓦尼塔斯和龍崽的解釋后,小臉泛紅,急忙捂住發(fā)燙的臉頰,“我以為君尋先生不喜歡我……”
“怎么可能嗷?”
瓦尼塔斯將龍崽塞到夏目貴志懷里,“如果君尋先生不喜歡你的話,晚上就不會到你房間陪你睡覺了嗷。”
“哦哦。”
夏目貴志抱住沉甸甸的龍崽,忙不迭地點頭。
“總之,你要知道,你是君尋先生重要的客人,君尋先生是不會不理你的嗷。”
瓦尼塔斯戳戳夏目貴志的腦門,微微皺眉。
“怎么了?”
夏目貴志敏銳地感受到瓦尼塔斯的不對勁。
“貴志,你的頭發(fā)有點長了嗷。”
夏目貴志:“……”
茶金色頭發(fā)的男孩連忙低頭,不想讓瓦尼塔斯看清他的窘迫。
親戚們能給他地方住就不錯了,給他錢用是不可能的。
至于衣服,能穿就行。
頭發(fā)長了,那又與親戚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瓦尼塔斯不知夏目貴志所想,但三個白天的陪伴,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眉頭微蹙,又很快舒展,拉起夏目貴志的手就走。
“?”
“走吧,我們?nèi)フ揖龑は壬弧!?br />
“找君尋先生?”
龍崽飛起來,落到瓦尼塔斯肩上,低頭看腳步遲疑的夏目貴志,“君尋先生什么都會,肯定也會剪頭發(fā),我們讓君尋先生幫你剪嗷!”
“可是君尋先生不是在忙嗎?”
夏目貴志猶豫,“我們因為這種小事就去打擾君尋先生……”
“這才不是小事嗷!”
瓦尼塔斯板著一張小臉嚴肅道:“而且,你不是想要離開嗷?”
夏目貴志一愣,差點忘記他要回去的事。
“嗷嗷?”為什么要回去?留下來不好嗎?
龍崽看看瓦尼塔斯,又看看夏目貴志,默默飛到夏目貴志臉邊,拿自己的臉頰蹭蹭夏目貴志的臉頰。
“親戚可能會擔心的。”
夏目貴志咬住唇瓣,小聲說:“如果親戚一直找不到我的話會擔心的。而且,我的東西還在親戚家里……”
那戶親戚會不會擔心他,是一個未知的謎。
但是他的東西還在親戚家里,那是他的爸爸留給他最后的東西了。
他害怕親戚會把它們當成垃圾丟掉。
“所以你忍了三天,才跟我們說要回去嗷?”
夏目貴志在瓦尼塔斯和龍崽灼熱的眼神下無處躲避,只能點頭。
瓦尼塔斯悄悄握緊男孩的手,眼神透出了然,“你的親戚是不是跟你說過,要把你趕出去嗷?”
不然,就算是寄養(yǎng)在他人家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會恐懼自己的東西被人丟棄。除非有人對這個孩子說過類似“趕出去”的話。
夏目貴志沉默。
“放心吧,本丸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是不一樣的。”
一道稚嫩的聲音冷不丁在他們頭頂傳出。
三小只抬頭一看。
是本丸付喪神,他不知何時趴在走廊上面的屋檐,一頭灰色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下來。
“本丸過去三天,你的世界頂多過去幾小時。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夏目貴志吃驚,“真的嗎?”
“真的,所以趕緊去找君尋先生剪頭發(fā)吧。”
本丸付喪神說完后,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