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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你確定要我吃?”……

    房間的地下二層,是個龐大的室內娛樂場地,里面不僅有各種?AR游戲設備,還有酒吧和桌游。

    賀西洲和沈星微出電梯的時候,偌大的場地傳來“砰”的一聲輕響,然后是施芃叫好的聲音,“喔,好球!”

    場地被劃分成了兩個區域,一邊是調酒的小吧臺,一邊是桌球場地。邵蒲、丁嶺和駱蔚北三人坐在沙發上,面前?的桌子擺著不同的雞尾酒,正在閑聊。施芃和范君潔以?及鄧朵三個女生則站在桌球邊,手里各握著一根臺球桿。

    輕緩的情歌從音響中緩慢流出,在周圍環繞,營造出一種?曖昧且舒緩的氛圍。

    邵蒲第?一個看見了兩人,遙遙沖賀西洲、沈星微二人舉了舉酒杯,說:“敬睡覺大王。”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紛紛轉頭看來,就見一上午不見人影也完全聯系不上的兩人正緩步走來。

    賀西洲面上帶笑,看起來精神煥發,而?沈星微的臉上卻架著一副墨鏡,唇線拉直,好像很拽的樣子,難以?判斷是不是被惹生氣了。

    施芃看見沈星微之后,趕忙上來招呼她一起打?臺球,沈星微從來沒有摸過這項桌游,想要拒絕,卻被賀西洲推了一把后背,“去玩吧,你又不喝酒。”

    沈星微透過墨鏡,看見沙發上坐著的三個男生,考慮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選擇了不會玩的桌球。她接過了桿子來到桌前?,范君潔剛打?出一球,她的姿勢還不錯,雖然算不上很規范,但看上去很瀟灑,雖然打?出去的球在桌上橫沖直撞,一個都沒進,但起身時還是很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她朝沈星微看了一眼,吹了個口哨,“看來你確實?過了個不錯的夜晚。”

    沈星微聽得出來她話中的調侃,耳朵有點紅,臉皮也有一些燙,但好在散下來的頭發遮住了耳朵,臉上的墨鏡也能?遮掩她的表情,她佯裝鎮定,回道:“你也一樣。”

    “不,我的夜晚不是很快樂。”范君潔的聲音充滿遺憾,那?一口氣像是從肺的底部醞釀了很久嘆出來的,“丁嶺昨晚上喝得太醉了,毫無意識,我抽了他兩巴掌他還以?為是我在房間里放炮。”

    看得出她對昨晚失望至極。

    沈星微安慰道:“沒關系,還有今晚。”

    范君潔的視線落在她的脖子上,有一些無法遮住的紅痕露出來,像梅花映雪,旖旎曖昧。她抬手,在沈星微的脖子上輕輕摸了摸,忽然說:“你需要腎寶片嗎?我可以?給你分一點,你今天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沈星微搖頭拒絕。

    范君潔對她的搖頭不是很滿意,皺著眉很嚴肅道:“為什么?拒絕?吃了之后對身體好,而?且對恢復精力也有很大的幫助。”

    “行?了。”施芃實?在忍不住,勸道:“你好像那?個色鬼投胎一樣,能?不能?稍微有點人樣啊?”

    鄧朵在一旁掩唇笑起來,相比于其他人,她看起來很優雅,很有氣質,話并不多,所以?整個人顯得非常溫柔。她對沈星微說:“不要在意,她年紀還小,所以?有時候口無遮攔。”

    沈星微想起出發前?賀西洲對她的叮囑,他說范君潔小時候腦子被門?夾過,流失了一半屬于正常人的腦子,所以?會間歇性發瘋說一些奇怪的話。他還說范君潔搞不好就是個外星人,有些行?為是為了尋找自?己同星球的人故意為之,讓她不要聽,也不要搭理。

    首先,沈星微認為這種?在背后詆毀別人是不好的行?為,但因為賀西洲本身就品行?低劣,所以?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沈星微并不意外。其次,她認為范君潔只是很大膽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就算她是個外星人,至少她跟地球人相處得很好,還找到了男朋友,沈星微對她很認可。

    她對鄧朵笑了笑,說:“沒關系呀,我覺得她講話很有意思。”

    “太好了,看來你能?理解我,你比賀西洲強多了,他總說我小時候腦子被門?夾掉了一半,并且認為我是外星人。”范君潔俯身擺正姿勢,將卡在邊沿的白?球打?進了洞,揚了揚下巴,“好球。”

    沈星微頓了頓,沒想到賀西洲竟然不是背后說人壞話,他已經惡劣到當面說人了。

    “這是母球,母球!”施芃將白?球從洞里掏出來,憤怒道:“跟你說幾次了,母球不能?打?進洞,你要用?它來打?別的球,不會打?就不要裝出一副是桌球高手的樣子,好嗎?”

    沈星微立即站直了身體,感覺這樣的批評似乎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已經在考慮等一會兒打?完一桿該做出怎么?樣的表情才顯得自?己是個桌球菜鳥。

    鄧朵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說:“不要緊張,我來教你打?,又不是打?比賽,隨便玩玩。”

    沈星微點點頭,緊接著就跟著鄧朵開始學習怎么?打?桌球。這項體育項目,如果要打?得好,打?得精是很難的,但如果只是用桿子把球打出去,那?相當簡單,沈星微不過用?了一會兒就學會了,四個女生繞著桌子很認真地展開娛樂競技。

    另一邊的沙發區,賀西洲剛落座,駱蔚北就要掃碼給他點雞尾酒,被他擺手拒絕,“今天不喝了,哪有好人天天喝酒。”

    邵蒲抿了一口酒,眼神在賀西洲的臉上掃來掃去,樂道:“你看他這表情也知道今天不會喝了,昨晚上還半死不活的,跟誰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賀西洲甩了他一個眼刀,皮笑肉不笑,“別人有沒有欠我幾百萬先不管,但你倒是真的還欠我兩萬,現在就給我還。”

    邵蒲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的動作,老實?了。丁嶺笑著往他酒杯上碰了下,說:“我們都以?為你今天不會出現了。”

    賀西洲往沙發上一靠,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沈星微的身上。桌球區就在沙發區的對面,隔著半身高的玻璃,傳來幾個女生的笑聲和桌球相互撞擊的聲響,頭頂熾亮的燈光照在她們身上,盡顯年輕的靚麗。

    看見窗外陰沉的天氣之后,他本來是不打?算再出門?的,但是沈星微爬起來看見滿地的狼藉,發出尖銳爆鳴,在那?一瞬間那?好像不是他們的臥室,而?是一個非常骯臟的垃圾場。為了叫客房服務打?掃房間,賀西洲才帶著沈星微出來。

    “怎么?突然要下雨?”賀西洲要了一杯水喝,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翻看網絡上關于流星雨的新聞,緊皺著眉頭。

    駱蔚北說:“山里的天氣多變,之前?看天氣預報的時候是沒有雨的。”

    誰也沒料到天會陰得那?么?突然,畢竟昨天還風和日麗的,甚至在昨夜月亮也很明亮,結果今天烏云就遮住了太陽,籠罩在山的上空。雨隨時都會落下來,所以?今天沒有了戶外活動,泳池以?及露天燒烤都要停止,他們只能?在地下娛樂場地消磨時間。

    沈星微跟施芃等人打?了半個小時的桌球,然后范君潔提議去別處玩,于是大家?一起往里走。奉水山莊的消費不低,但因為服務和環境都是上等,加上最近有流星雨做宣傳噱頭,這幾天山莊的人很多,因此?整個娛樂場地很熱鬧,由于他們人比較多,就提議分開去玩。

    賀西洲與沈星微去了電玩城,在游戲機里用?人物對毆,一起開3d車,最后玩了AR設備。只是不太妙的是,在打?喪尸的時候沈星微嚇了個半死,不小心給了他一肘子,具體不知道打?在了哪里,但賀西洲咬死了說自?己的腎痛,被他抓住了把柄以?此?為要挾,要求她必須在睡前?主動親他一口。

    最后幾人一起去吃了晚飯,分別的時候,沈星微到底還是悄悄向范君潔要了兩片腎寶片,用?紙包了起來,打?算給賀西洲吃,希望他不要再以?腎痛為借口來責怪她。

    回到房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外面開始下雨,淅淅瀝瀝。客房服務過后整個房間一塵不染,跟剛入住的時候一模一樣。臥室里不堪入目的場景也被清理干凈,并且缺失的套也補齊,賀西洲趁沈星微洗澡的時候還研究了一下,發現上了新的類型,比如螺紋什么?的。

    他打?開掛在墻上的大電視,連接上藍牙尋找影片,畢竟夜還很長?,沒到睡覺的時候。

    沈星微洗了很久,出來的時候頭發包著毛巾,露出的手臂被熱水泡得發白?,臉上紅紅的,紅腫的眼睛已經消了,眼睛像是被雪水洗過,明亮澄澈,極其漂亮。就是穿了很鮮艷的紅色短袖和寬松的豹紋褲子,不看臉的話會覺得像三十歲的人。

    但是賀西洲并不在意,因為脫光了都是一樣的。

    他沉默地起身,去浴室洗澡,不知道是不是太年輕的緣故,光是看沈星微換下來堆在浴室臟衣籃里的衣服,他都覺得氣血翻涌,于是沖了個冷水澡。

    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見沈星微在擦自?己的頭發。頭發過于長?了,多少都會有掉發的煩惱,沈星微盤腿坐在床上,不高興地看著掌心里的頭發,開始杞人憂天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禿。

    “怎么?還欣賞起頭發來了,趕緊吹干,免得生病。”賀西洲走過去接過了她的毛巾,讓她腦袋上呼嚕了幾下,拿起吹風機不由分說就給她吹起來。

    沈星微沒有拒絕,畢竟被服務不是一件壞事?,只是很快她就感覺賀西洲在她身后坐了下來,兩條長?腿往前?一圈,動作很自?然地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里。

    他的胸膛貼上沈星微的脊背,晃動著吹風機,鼻尖都是洗發露的香氣。她低著頭時,可以?看見后脖頸的骨頭,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看出她的纖瘦,雖然平時脾氣看起來不怎么?好,但只是單方面針對賀西洲,她對別人的態度一直都是溫和的。

    賀西洲不合時宜地想起昨夜的沈星微,她的肚子很平坦,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嗓子里會發出一些類似哭聲的細細低吟,雖然在激烈的時候會抗拒,但只要他低下頭親一親,哄一哄,她又會表現得很依賴他的樣子,摟著他不放,將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胸膛或者脖子。

    賀西洲將她的頭發吹得半干,放下吹風機的時候,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整個人壓上去籠住了她,手掌順著衣擺探進去,揉上了她軟軟的肚皮。

    她不健身不鍛煉,所以?肚子上沒有一點肌肉,但是很熱很柔軟,賀西洲愛不釋手地捏了幾下。

    沈星微馬上就掙扎起來,用?手肘頂開他,賀西洲就捂著腎的部位往后一倒,栽在床上,裝模作樣地說:“哎呀我的腎,晚上被你打?了一下之后疼到現在,我將聯系我的律師對你索賠。”

    她對此?早有準備,立即下了床,踩著拖鞋出了房間,但是很快就端了一杯溫水進來。賀西洲盯著她,不懂她要搞什么?,就見她從小包里摸出一團紙,打?開之后連同水杯一同遞到賀西洲面前?。

    他打?眼一看,紙里包著的是兩個藥片,“這什么??你終于打?算毒死我了?但是你不應該偷偷碾碎加在水里嗎?怎么?還明目張膽拿給我?”

    “腎寶片。”沈星微理直氣壯地說:“你吃了之后腎就會好,別想再用?這個來威脅我!”

    賀西洲一下子沉默,再一次往那?藥片上看去,半晌后才抬眼望向沈星微,緩緩開口,“你確定要我吃?”

    第32章 但是夜還很長。

    賀西洲看著她手里舉著的藥,因為他一直沒有?接下來,沈星微已經快舉到他的臉上,面上明晃晃地寫著催促。

    “我?覺得……”賀西洲打著商量的語氣,“我?可能不太需要吃這些東西。”

    沈星微立即皺起眉頭,很嚴肅地強調,“但是我?覺得你需要。”

    賀西洲:?

    這句話很值得深思,他審視著沈星微的表情,思考她話中的意思。他認為最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不然今晚一整夜都?不用睡覺了,怎么?著也要向沈星微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證明一下自己的腎功能。

    賀西洲在沈星微嚴厲的注視下,終于伸出了手,遲疑道:“我?吃一顆就行了吧?”

    “不行!”沈星微覺得這個?人?真的話很多,于是很兇地呵斥,“少廢話快吃,兩片都?吃!”

    “你確定我?吃了之?后腎不會出問題嗎?”賀西洲一邊說著,一邊從她手里接過了藥和水杯。

    沈星微冷哼一聲,“你真的很沒有?常識,這不是藥,是保健品,能有?什么?問題?”

    這種藥片唯一的作用就是給人?心理安慰,讓賀西洲不要繼續捂著腎找她那一肘子?的麻煩。

    賀西洲問:“這誰給你的?”

    沈星微想了想,然后說:“是我?從范君潔那里看到之?后找她要的。”

    這時候賀西洲已經把兩個?腎寶片給吞下去了,從沈星微的嘴里聽到范君潔的名字后,他馬上就想摳自己的嗓子?眼把藥片給吐出來。因為如果是范君潔的東西,還真不一定是保健品,甚至還不如藥。

    但最后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來,畢竟吃下去的東西再往外吐很不雅觀,賀西洲將一杯水喝盡,又在沈星微的要求下張開嘴讓她檢查,確認沒有?把藥片藏在舌頭下之?后,她才露出了很放心的表情。

    賀西洲把杯子?放在桌上,順手關了屋中的大燈,只打開床頭兩盞昏黃的小?燈,然后播放了大電視里的影片。

    沈星微背靠著一個?抱枕,懷里還要抱著一個?,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時間確實還早,而且她睡到下午才醒,現在也并沒有?什么?困意,就同意了賀西洲說要看電影的提議,只是提前確認了這次不再是恐怖片。

    沈星微戒備地看了一會兒,發現男女主都?是學生?,場景一直在校園里展開,似乎是非常純潔的青春愛情故事,又見賀西洲很老實地坐在她身邊,與她隔了一掌的距離,兩人?沒有?碰觸,她稍稍放心。

    但還是放心太早,因為如果賀西洲好心到今晚不折騰她的話,只會早早地關上燈說晚安,他既然主動提出看電影,就足以說明不懷好意,又怎么?可能乖乖地帶沈星微看一部健康又積極向上的影片。

    于是十分?鐘后,沈星微看見青春靚麗,一對視就害羞的男女主在教室里學習的場景一轉,來到了溫馨的小?房間,然后瘋狂地親吻、脫對方的衣服。

    沈星微嚇了一跳,下意識用手揪緊了抱枕,心中不自覺漫上了緊張的情緒,不安地朝賀西洲看了一眼。

    暖色的小?燈照在賀西洲的臉上,同時眉眼也映出電影里的光影,顯得他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明亮,表情有?些晦暗。他很認真地看著電影,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不是在看電影里男女主的纏綿,而是在研究一道高數題那樣正經認真。

    沈星微悄悄又將頭扭回?去,心想著或許是她多心,因為外國的電影在這方面的尺度大多都?比國內的要大,所以有?時候出現這些露骨的鏡頭也是很正常的,但畢竟是正經影片,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這樣想著時,電影里的男女滾進了床上,薄薄的被子?將兩人?的下半身遮擋起來,只露出半個?不著寸縷的上身,嘴巴好像膠水黏住,沒有?一刻分?開。

    很快整個?房間都?充滿了親吻的聲響,通過昂貴的音響傳出來,畫面中隆起的被子?很有?節奏地起伏著,纏綿的低喘立即充盈了沈星微的耳朵。

    她陡然感覺到身體里有?一股熱意。從前在觀看電影時遇到這樣的片段,如果只有?她自己,她都?是面無波瀾心情平淡,如果與人?一起也只是會覺得尷尬,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畢竟身下這張床上,還流了她身體里的許多水。

    沈星微覺得很不自在,臉好像被炙烤一樣滾燙起來,心臟突突地跳著,偷偷瞥了賀西洲好幾?眼,見他一直很認真的樣子?,又不好說什么?。

    但是電影里的床戲鏡頭實在是太多了,也過于激烈,在女主角發出高昂的叫聲時,沈星微坐不住了,生?氣般將抱枕砸在了床上,“不看了!換片子?!”

    賀西洲好笑地看著她發脾氣,“為什么??”

    “我?不想看這個?。”沈星微生?硬地提出要求,“我?要看國產片,支持國產人?人?有?責。”

    賀西洲從拿出手機,解鎖之?后裝模作樣地挑選起來,“可是我?手機里沒有?存什么?好看的國產片。”

    沈星微看見他胡亂在手機屏幕上劃的手指,已經生?出了搶奪的心思,不動聲色地瞄準一會兒,然后突然出手去搶。卻不想賀西洲早就有?防備,立即將手一揚,很輕松就躲過了沈星微的偷襲。

    沈星微尤不死心,跪起身往前撈了一把,這一下不僅沒有?搶到手機,反而摔在了賀西洲的身上,緊接著就是再也起不來了,被他的胳膊壓住了脊背,摟著她緊貼在身上。

    房中全是電影里傳出來的急聲喘息,男女交織在一起,好像一針催化劑,狠狠扎進了沈星微的心底。

    她感覺到賀西洲的身體所散發出來的熱意,在所難免地想起了昨夜,年輕的男生?擁有?健壯精瘦的臂膀,肌肉線條流暢而分?明,腹部的肌理隨著動作清晰呈現。

    賀西洲會用那雙長手臂緊緊擁著她,伏在她的身上,與她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從而傳遞出他胸膛里狂亂的跳動和耳邊粗重的喘息,像糾纏著她不愿散去的春夢。

    沈星微有?些暈暈乎乎,抬頭時對上賀西洲的眼睛,看見他眼底有?笑,好像很頑劣地看她的笑話一樣,于是她有些惱怒,往他肩膀上推著,“放開我?!”

    賀西洲丟開手機,改為雙手將她往身上抱,“上次也是,一看電影就對我投懷送抱是吧?”

    沈星微歪歪扭扭地掙扎了幾?下,卻被他順著調整姿勢,變成坐在他腰腹上,掙脫不開后她呸了一聲,罵道:“你說這種不要臉的話之?前能不能先松開你的手?”

    “都?怪你給我?吃的那兩個?藥片,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賀西洲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攥在掌中,晃了兩下然后說:“你是不是有?義務解決我?的問題?”

    沈星微不信,“少裝了,那只是保健品,怎么?可能會讓你不舒服?”

    賀西洲倒也不算全是胡說,因為他現在的確感覺體內腎的部位熱熱的,手掌觸及沈星微柔軟的皮膚時,氣血立即翻滾起來。他故意曲起腿,于是很快沈星微就察覺了他身體上發生?的變化,騰地紅了臉,掙扎著要下去。

    賀西洲抱緊了她,越掙扎兩人?的身體就貼得越緊,隔著單薄的衣裳廝磨。

    賀西洲說:“你打電話給范君潔,問問她給你的到底是不是保健品。”

    沈星微拗不過他,也不想被他血口污蔑,于是拿著自己的手機給范君潔打電話。

    鈴聲響了一會兒后范君潔接通,“喲,這個?點打來電話,怕不是興師問罪?”

    沈星微捧著手機,趕忙問道:“君潔,你晚上給我?的那個?腎寶片,是保健品對嗎?”

    “賀西洲讓你問的?”范君潔說:“你吃了還是他吃了啊?我?比較建議你吃,這樣被榨干的就不會是你了。”

    賀西洲微微挑眉,朝沈星微遞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沈星微的臉皮滾燙,小?聲說:“你快說那個?藥沒什么?作用。”

    “不好意思,如果是別的我?可能會順著你的心意講,但是這個?恐怕不行。”范君潔的聲音透過電子?產品,變得很是冷漠,說:“那是我?的傳家之?寶,家中秘藥,一般不外傳的,吃一片奮戰半夜,吃兩片直接到天?亮沒問題,對身體是大補,你吃了嗎?”

    雖然“傳家之?寶”“家中秘藥”這種說法有?可能純是范君潔瞎扯,但從她的話中,沈星微也能很輕易地聽出這藥可能不是保健品那么?簡單。甚至有?可能它都?不叫腎寶片,只是范君潔隨便找了個?名字套上去,而這個?名字又恰恰是沈星微以前看過的保健品廣告。

    “我?沒吃。”沈星微一手捂著手機,小?聲說:“但是賀西洲吃了兩片……對他的身體會有?影響嗎?會不會損傷腎之?類的。”

    “對他不會,對你會。”范君潔很真誠地祝福道:“好自為之?。”

    電話很快就掛斷,沈星微被范君潔的話嚇到,心里有?些慌,抬眼朝賀西洲看了一眼,卻見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放。

    沈星微硬著頭皮說:“范君潔說只是很普通的補充維生?素的藥片,沒什么?影響。”

    “我?不是聾子?,能聽到她說了什么?。”賀西洲坐起身,沈星微的身體就跟著下滑,被他攬住了后腰,然后一整個?抱起,在床上膝行了幾?步,來到桌邊。

    他伸手拉開抽屜,露出里面花花綠綠的各種小?盒子?,詢問:“你挑還是我?挑?”

    沈星微用了幾?分?鐘的時間跟賀西洲爭辯,認為他身體不舒服是因為昨晚上沒睡好,而不是他吃的那兩片藥。

    但是賀西洲已經沒有?耐心跟她磨時間了,于是隨手拿了抽屜里的其中一盒。

    他將沈星微壓入床中,咬住她想要抗議的嘴,將所有?聲音都?吞咽下去,房中只剩下電影里的男女主角發出的旖旎聲音,窗外雨聲連綿,給屋內光影變幻,肆意縱情的場景染上了濃郁的欲色,猶如遮擋著月亮的烏云,磨不開散不去。

    沈星微被擁得很緊,熱意在體內蒸騰起來,好像置身在一個?火爐之?中,細密的汗珠從額角、鼻尖和頸子?處冒出來,朦朧的意識使得她手上沒有?了推拒的力?道,虛虛地搭在賀西洲的肩頭。

    好像這樣的夜晚天?生?就是適合放縱的,沈星微被柔軟的被子?和炙熱的異性身體包裹起來,衣服在迷糊間被脫掉,賀西洲像撫摸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沈星微低叫一聲,抓住他的頭發,埋怨,“好痛,輕一點!”

    賀西洲知道她總有?很多拒絕的小?動作,但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青澀的身體下意識做出來的行為而已。

    沈星微抓著賀西洲手臂的指甲收緊,藍色灑金的指甲在摳進他的手臂里。

    賀西洲眉眼一舒,眼中如同下了霧雨,盡是纏綿的笑意,學著她的樣子?說:“好痛。”

    沈星微聽后,立即松開了自己的手,并沒有?道歉,只是在他被抓出指痕的手臂上揉了幾?下,繼而驚叫起來:“什么?東西?!這是什么?!”

    賀西洲明知故問,語氣滿是慵懶,低眸看著她,“什么??”

    “好酸……”沈星微哼哼唧唧,“我?不要這個?,快換一個?!”

    賀西洲的桃花眼染上笑意,凌亂的發絲被他往后撩,額頭露出來之?后就添了幾?分?兇蠻的氣息,仿佛半分?都?不會退讓,惡劣不堪。

    因為今夜注定無眠,所以不管沈星微怎么?說,賀西洲都?難以入耳,只是很獨裁地將她翻來覆去地折騰。電影不知道什么?時候關掉,沈星微昏昏沉沉,難以辨別時間,甚至連意識都?斷斷續續,很難連接上。

    身體里流失了很多水,賀西洲在中場休息時起身倒了溫水,抱著沈星微一口一口地喂給她,擦著她額頭和頸子?處的汗,假模假樣地親著她的眼睛說:“再哭明天?可就又腫了。”

    沈星微已經沒有?力?氣反駁,不想說話,慢慢喝著水。

    賀西洲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看,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烏云好像在慢慢散去,隱隱有?了月亮的輪廓。

    但是夜還很長。賀西洲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還早著呢。

    第33章 賀西洲會比日出的景色更……

    沈星微覺得自己要被?撞碎了。

    當然,這可能只是她的意識沉浸在滅頂的歡愉之中而?產生的錯覺,但是每當她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好表達出自己想要停下,終止之類的想法時,都會?被?賀西洲蠻橫地遏止,最終只能予取予求,任他索取。

    屋中的啜泣和?喘息聲斷斷續續,持續了很長時間。大雨洗刷過后的夜,散去了滿天烏云,露出皎潔的月亮,山谷間的長夜,好像要結束了。

    賀西洲也出了不少汗,臉上的暈染的緋色還沒有完全?褪去,眉眼舒展著,全?然是暢快的神采。他隨便套了個褲子下床,光裸著的脊背已經布滿紅色的爪痕,肩膀手臂還有一些沒有淡去的牙印,流淌在身上的液體,不一定都是他的汗,還有其他的東西,被?床頭?的小燈一照,泛著充滿欲色的光澤。

    他爬下床,擰開桌上擺著的礦泉水,仰著頭?喝。水液從他的下巴往下流,緩慢地滑過上下滾動的喉結,涼水進入身體,解了急渴,解不了心底的滾燙。

    他一口氣喝完大半瓶,捏著水瓶轉身,目光徐徐落在床上的沈星微。

    她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胸口極快地起伏,身體時不時還有余顫,濃墨般的長發零星散在身上,與潔白的皮膚形成兩色分明的對比,像是朦朧山嵐之中的水墨畫。

    床頭?的暖光照在她身上,照出了皮膚上斑駁的紅痕,有些未消退的指印,被?咬出來的齒痕,但更多的是被?他吸吮出來的,遍布鎖骨,胸口,腰身各處。她像是被?折騰壞的玩偶,狼狽不堪,蔫蔫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賀西洲擰開一瓶新的水,來到她的邊上,將她抱起來。沈星微已經形成條件反射,剛感覺到灼熱身體的靠近,她就?本能開始戰栗,下意識推他,低低嘟囔:“不要了……”

    “沒有了,已經結束了。”賀西洲好像褪去了在床上的兇戾,這時候又變成了溫柔體貼的男大學生,耐心地安撫著沈星微,“來,喝點水,補充一下水分。”

    沈星微的確流失了很多身體里的水,也因?為長時間的叫喊嗓子嘶啞,于是順著他的手喝了一些,然后掀起眼睫朝他看了一眼。她整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但眼神里還倔強地藏著一些精力,訴說?著對賀西洲的抱怨和?不滿。

    賀西洲假裝看不見,擁著她喂水,等她喝夠了扭頭?躲閃,才將水瓶放在床頭?的桌上,俯下頭?在她嘴角舔了舔,舔去嘴角溢出來的水液。

    賀西洲抽紙,給她細細擦著嘴和?脖子上的汗,低聲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沈星微上哪知?道,無力地搖了搖頭?,想睡覺。

    “五點。”賀西洲一把將她從床上抱起來,出了房間,直奔對面的浴室。沈星微一身骨頭?都要散架,發起脾氣:“我不洗了,我要睡覺!”

    “不睡了。”賀西洲將她放下,打開蓮蓬頭?調試水溫,說?:“我們去看日出?”

    沈星微原本還懨懨耷拉著的眼皮猛然睜圓,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瞪著賀西洲,好像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魔鬼。

    從前只知?道賀西洲品行低劣,會?偽裝,喜歡騙人,但是好歹他也會?裝一下,但是沒想到現在裝都不裝了,折騰人的手法竟然這么多!

    沈星微大聲抗議,困意和?疲倦甚至蓋過了她的其他情緒,就?算是跟賀西洲共淋一個蓮蓬頭?她也不在乎了,只想快點將身上的熱汗沖干凈,然后回床上睡覺。但就?算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心愿也無法完成。

    她洗完之后被?賀西洲用大浴巾包裹起來,抱到床上擦干了身上的水,然后竟然轉身在她行李箱里扒了衣服出來,自顧自地給她穿。

    “我不穿……”沈星微哭喪著臉,閉著眼睛哀嚎,“我要睡覺。”

    賀西洲哄著她,一會?兒說?回來就?讓她睡一整天,一會?兒說?雨停了,現在是去看日出的最佳機會?。

    沈星微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那么多精力,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今夜已經無數次懷疑過范君潔給的那兩個腎寶片可能是雞血做的了。

    沈星微在今夜吃盡苦頭?,不過有了這次的教?訓,下次她就?不會?再從范君潔的手里拿任何藥了。

    她很不配合,軟綿綿的身體東倒西歪,賀西洲耐著性?子一次次扶正,給她穿上了衣服,抱著下樓。臨走的時候考慮到外面是一場大雨將歇,就?拿了自己的一個外套給她披上,然后叫了客房服務,再抱著沈星微出了房間。

    賀西洲選擇了一種更省力的抱法,托著沈星微的臀,讓她整個人都面對面壓在自己身上。沈星微已經困得意識模糊,雙手隨意地搭在他的身上,腦袋伏在他肩頭?,閉著眼睛打瞌睡,懶得再管他要帶自己去哪里,去干什么。

    出了大堂的瞬間,憑空一股清洌的氣息迎面撲來,賀西洲瞬間感覺清醒不少。

    雖然現在酷暑季節,但山里本來就?涼快,又借一場大雨的洗禮,風里都是涼爽,是滿山綠樹的味道。月亮還掛在頭?頂,才五點多,周圍除了一些路燈之外,沒有太多的光亮。

    奉水山莊既然建立在半山腰,自然有非常完善的觀看日出的安排,賀西洲在酒店前臺要了觀日出的卡,直接抱著沈星微去了專門送酒店客人去山頂的區域。這幾天來這里的人大多是奔著流星雨來的,但是昨夜下雨,山上滿是烏云當然什么都看不見,所以雨停之后,也就?有不少人生出了跟賀西洲一樣的想法。

    車送區域的椅子上坐了一些人,并不算多,但需要排隊等,所以賀西洲抱著沈星微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沈星微已經睡著,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他身上,雙手自然下垂,被?賀西洲抓在了手里揉捏手指。她的頭?靠在賀西洲的肩膀,與他的脖頸貼在一起,平穩的呼吸盡數落在他的后頸處,泛起一陣癢癢的熱意。緊緊貼在一起的胸膛,也能感覺到沈星微緩慢規律的心跳,還有她身體散發出來的熱意。

    賀西洲靜靜坐著,也不玩手機,就?這么捏著她的手,等待著車來,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黏黏糊糊的一對年輕小情侶。

    一同候車的座椅上是年紀各不相?同的男男女?女?,可能是大家?都沒有睡覺,這個點坐在這里臉上多少都帶著困倦,也沒有什么精力聊天,整個環境都很安靜。

    等了十?分鐘左右,車輛安排到了賀西洲,他帶著沈星微坐進去。車內打掃得很干凈,這里一切服務都是五星級別,連車內的氣味都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香。賀西洲把沈星微放在柔軟的車座上,讓她靠著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

    雨天路滑,車速不快,上山的車程花了將近二十?分鐘,到的時候快六點。

    當前位置設有觀日出的地方,但并不是山頂,如果想上山頂還要繼續爬一段路。賀西洲俯身過去,捏住沈星微的臉晃了晃,低聲喊了幾下,將她喚醒。

    沈星微困到眼皮子像被?膠水粘住,怎么也睜不開,只聽見耳邊全?是賀西洲的聲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打蚊子一樣想將他打走。

    但賀西洲很執著,不僅把她從車里拉出來,還讓她自行站立。沈星微醒了,被?迫睜開眼睛,感覺到空中滿是清冷的氣息,在呼吸的一瞬間,濃郁的困意竟然神奇般的散去了不少。

    她眨著懶散的眼睛往周圍觀察了一下。現在已經是整座山很高的位置了,縹緲的晨霧在空中飄蕩著,天色灰蒙蒙的,依舊是黑的,只是月亮很淡了。奉水山莊設立了看日出的看臺,周圍全?是修建好的欄桿,已經有不少人坐在看臺處等候。

    沈星微愣愣的,用嘶啞的聲音問:“這是哪里?”

    “山上。”賀西洲牽住了她的手,帶著往上走,“還有二十?分鐘我們就?能看到日出了,不算白來一趟。”

    沈星微的指尖有些涼,不知?道是在車里的空調吹的,還是下來之后被?山風吹的,賀西洲將她的手指全?部攏在掌心里,指著前面的石階說?:“再往上走一段就?可以到山頂,那里是看日出的最好位置。”

    她就?睡了那么一會?兒,但不知?道為什么,吸了幾口山間的空氣之后,竟然整個人精神了很多。她看見有人爬著石階往上,山澗之中是不知?名的鳥啼,空谷傳響,滿山的高樹因?晨風嘩然震響。

    沈星微好像不覺得疲累了,她感受到了自然界注入心肺的力量,枯竭疲倦的身體慢慢煥起生機。

    她沒有在山上看過日出,如果流星雨看不見的話,去看一看朝陽照亮萬物的過程也挺好。于是她答應了賀西洲,被?他牽著上了石階。

    上石階的過程并不輕松,一開始沈星微能勉強走一段,后來腿實在酸軟的厲害,強撐不了,只能讓賀西洲背著她往上。她抱著賀西洲的脖子,靜靜將腦袋靠在他的后脖頸,假裝出睡著的樣子,其實睜著眼睛,因?為山上實在很安靜,所以她耳朵里聽著賀西洲的呼吸聲。

    石階上花費了二十?分鐘左右,走上山頂正踩在日出的時間,天色已經從灰蒙蒙轉向了隱隱泛著橘光的色彩。

    沈星微突然有些激動,從賀西洲的背上滑下來,朝著東方的天際看去,下意識想摸出手機記錄下日出的畫面,但是發現賀西洲將她帶出門的時候并沒有拿她的手機,于是只能轉頭?讓賀西洲來錄像。

    時間卡得剛剛好,不過短短的兩分鐘,東方的地平線就?出現了赤紅的光芒,太陽仿佛是破土而?出一般,帶著萬千光輝,與世間萬物重逢。

    濃郁的山霧在瞬間全?部散開,霞光籠罩大地,沈星微在看見赤陽的瞬間,腦子宕機,雙眼映滿了晨曦的光芒,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無邊曠野。

    這樣令人震撼的景色,好像能夠填補生命里所有遺憾的空缺一樣,仿佛漫長歲月中值得銘記的,最驚艷的一剎那,然而?實際上這不過是每日早晨都會?出現的景象而?已。

    這一刻,她體會?到了人類的渺小。

    賀西洲站在她的身后,錄下了視頻,寧靜的氣氛籠罩了他和?沈星微,這一趟來得是值得的,雖然他在路上被?沈星微口齒不清地罵了好幾句。

    沈星微好像很專注地在看風景,賀西洲想,她現在應該不會?生氣被?強行帶來山上了,沒有人在看到這樣的美?景會?覺得白跑一趟,或許他還能在下山的路上以此邀功,騙她一個親吻。

    但是突然間,原本應該沉浸欣賞美?景的沈星微卻回過頭?,將日出時刻的絕美?景色拋之腦后,朝他看來。

    那雙漆黑的眼睛也像是布滿山嵐一樣,模糊縹緲,與萬丈霞光相?背,帶著一種看不分明的情緒,直直地看進他的眼中。

    第34章 賀西洲打開微博和微信,……

    如果有人總是?被生活的瑣事煩擾,心情長時間處于低落的狀態,總是?在意一切不可改變,無法挽回的遺憾或是?悲傷時,那一定?是?沒有見過這樣波瀾壯闊的美景。

    沈星微站在高山之巔,空中都是?清新縹緲的霧氣,掠過無邊綠地曠野,在視野的盡頭,她看見光明的起?源,一點一點將?光輝籠罩在地平線。她已經站得足夠高,也看得足夠遠,可仍舊清晰地明白,這雙眼睛局限了她的視線,所窺見的不過是?廣袤無垠的天地之中的一角。

    而她更是?這一角之中,極為?微小的存在。

    沈星微突然想看看賀西洲,想知道他在看見這樣浩瀚的美景時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一個家境優越,成績拔尖,憑借著?性格和外貌受很多人喜歡,前半生似乎一帆風順的人,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體會到自己很渺小的時候,會露出什么樣的神?色。

    所以她回過頭,很精準地看向站在身后的賀西洲,卻很意外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賀西洲站在霞光晨霧之中,輕軟的發絲被冷冽的風撩起?,英俊的面上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手?里舉著?手?機像是?在錄像,但眸光卻輕飄飄落在沈星微身上。

    于是?沈星微忽然意識到,他并沒有看景色,而是?在看她。

    她怔然地與賀西洲對視,盡管背對著?日出之景,眼眸卻好像墜入了旭日的光芒而顯得流光溢彩,先前的困倦已經一掃而空,好像山間的清風給她灌注了源源不斷的生機。風從她的身后吹來時,秀麗的長發拂過她的臉龐和脖頸,像溫柔的撫摸。

    賀西洲看著?她,不合身的外套有些歪扭地罩在她身上,被風吹亂的頭發襯得人有幾分脆弱,眼睛直勾勾的,好像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他心生疑惑,收起?了手?機往前走了兩?步,低頭湊近了她詢問,“怎么了?想回去了?”

    沈星微搖了下頭,抿著?嘴角什么話都沒說,轉頭重新將?視線落回遠方的地平線。這時候她感?覺到賀西洲站在她的身旁,好像很理?所當然地牽住了她的手?,與山頂上那些一同看日出的熱戀情侶一樣,親昵地依偎在一起?。

    沈星微當然還?記得自己討厭賀西洲,也記得他并沒有表面上裝出來的那么好,只是?今天這樣的風景終究特殊,所以她也沒有故意與賀西洲較勁,任他用溫暖干燥的手?掌貼住了自己的掌心。

    臨近七點,山頂上的人都陸續離開,太?陽也已經完全升起?,像往常一樣懸掛在高空,景色依舊美麗,但令人震撼的那個瞬間已經過去。

    下山的路上,沈星微是?一步都不走了,因為?腿疼埋怨了賀西洲幾句之后,就被他背起?來,下了石階,坐在候車區等?待山莊的車輛來接。她在車里睡了一覺,迷迷糊糊記得自己被抱出了車回到房間。

    原本狼藉一片的房間又變得嶄新無比,床上的用品全部換過,平整得一絲褶皺都沒有,沈星微洗了一把臉,然后整個人撲到床上,像被妖精吸干了身上的所有精力一樣,一動都不想動。

    賀西洲走來幫她脫掉了外衣,蓋上空調被,接著?就是?他洗澡之類的窸窸窣窣的聲響,最后他什么時候躺床上睡覺的沈星微完全不知道,只記得這一覺她睡得很沉,沉到她夢到了以前的事,那些過往交融在一起?,編織出一個奇怪夢境。

    沈星微睡了整整十個小時,睜眼的第一感?覺,既不是?疲累也不是?滿足,而是?覺得肚子餓了。

    已經是?下午六點多,房間中的窗簾拉著?,沒有點燈,視線很昏暗,但很安靜,強大的隔音效果讓整個時間都很安寧。沈星微擁著?空調被慢慢坐起?身,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轉頭就看見賀西洲趴在身邊。

    他穿著?墨綠色的短袖,襯得皮膚很白,趴著?睡覺的姿勢讓他半張臉都埋進了枕頭里,柔軟了一頭的墨發,只隱約露出靜謐的半邊俊臉。

    很快,奮戰一整夜的后遺癥陸續出現在沈星微的身上,她剛一動就感?覺腰很酸,小腿肚子因為?抽筋多次而脹痛,身體好像被掏空一樣,四?肢乏力,無精打采。沈星微還?看見自己的手?在顫抖,看起?來好像是?得了什么大病的樣子,狀態很不好,她立即感?到害怕,并且對賀西洲生出了憤怒的情緒。

    “起?來,不要再睡了!”沈星微拍打他的肩膀,又按在他的后背使勁搖晃他,“醒醒!”

    賀西洲還?在睡夢中,沒有被叫醒,只是將頭扭到了另一邊,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沈星微連忙爬上他的后背,壓在上面用力推他,“賀西洲,你快起?來!我生病了!”

    賀西洲覺得一座山壓住了自己,他胸膛里的氧氣耗光,無法再呼吸,因此被迫醒來。

    沈星微還?在他身上驚叫,他的眼神從朦朧的睡意到清明只用了幾秒鐘,因為?沈星微的聲音實在很驚慌,像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一樣,于是?趕緊起?來,一下就把沈星微給頂翻在床,嗓音發緊,“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沈星微爬起?來,將?手?舉到他臉上,讓他看著?自己手?指的顫抖,大聲責怪他,“你看!都怪你,你要害死我了!你害得我生病,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

    賀西洲一把抓住她的手?,低頭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然后問她:“那里不舒服?”

    “我覺得很累,睡了覺像是?沒睡一樣,而且身上很難受。”沈星微摸了摸腹部,又說:“我的問題可能出現在身體里面。”

    賀西洲擺弄她的胳膊和腿,來來回回看了一遍,語氣和神?色已經是?非常放松的狀態了,聲音里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懶意,“可能是?餓了,先吃飯吧。”

    沈星微覺得不會那么簡單,她其實懷疑自己的腎虧空嚴重,但目前還?沒有確鑿證據。洗漱完之后,她坐在一樓的沙發區拿手?機在網上搜索腎虛的癥狀,仔仔細細看了好幾個網頁之后,發現自己與腎虛的癥狀也無法完全對上,但其中有一兩?條是?對的。

    于是?她診斷自己為?“腎微虛”。

    當然這一切都是?由賀西洲這個可惡的人引起?的,所以沈星微臭著?臉,一直沒有好臉色給他。而賀西洲這個臉皮厚的人根本就不在意,無視了她的眼神?。

    這讓沈星微更加憤怒,悄悄給范君潔發信息,問她有沒有安眠藥。

    范君潔回:安眠藥那種東西太?危險了,我只有腎寶片和超級腎寶片。

    沈星微:……

    這玩意兒居然還?有升級版。

    山莊很快就送來了餐食,是?牛排和面食,沈星微日常的主食譜就是?各種中式面,小炒,偶爾換換菜品感?覺也很好,所以食物進嘴里之后,她對賀西洲的怨氣很明顯地消減了很多。她真?是?餓壞了,第一塊牛肉塞進嘴里的時候隨便嚼了幾下就往下咽,立即噎住,連打了好幾個嗝。

    “喲,這么快就吃飽了?”賀西洲欠欠地說了一句,然后給她倒了杯水,在她對面坐下來,把牛肉切得更小,更碎,叉起?來喂給她吃。

    沈星微懶得理?他,再吃的時候就謹慎了很多,吃得半飽之后,身體里的空虛果然得到緩解,手?也不再發抖,精神?好了許多。她進食開始變得不是?很專心,一邊吃一邊拿著?手?機,很熟練地點進賀西洲的微博和朋友圈,像是?日常巡視自己領土的主君一樣。

    隨后她發現,賀西洲的朋友圈和微博竟然同時有了更新,都發了關于日出的,但所配的照片卻不相同。

    微博里,他配的幾張照片,分別?是?出酒店大堂時的黑夜和月亮,在車里睡得東倒西歪的沈星微,通往山頂的石階,以及日出的瞬間,照片所定?格的那個剎那,有沈星微的背影。

    這條微博定?位在奉水山莊,沒有任何配文。

    評論區有很多夸贊,關于美景,關于山莊,還?有他的拍照技術,沈星微冷笑一聲,“全是?水軍,假得不能再假。”

    零星有幾個人問了照片里的沈星微是?什么人,或者發一些哭哭的表情配上“電子老公有女朋友了”之類的言論,這樣的評論在他之前的微博里也有,只是?從頭像上看不出來是?男是?女,而賀西洲也從來不回復微博評論,好像這只是?他存放東西的一個柜子。沈星微又一聲冷笑,語言很銳利,“虛榮,假裝自己是?高冷孤傲的人設。”

    賀西洲抬頭,看著?她對手?機頻頻冷笑,隨口問道:“又再銳評誰呢?”

    “不用你管。”沈星微說。

    賀西洲就道:“你應該一視同仁,如果你在網上還?有別?的討厭的人,我希望你也能給他發評論說他長得像峨眉山的猴子。”

    沈星微沉默了片刻,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于是?放下手?中的叉子,捧著?手?機噠噠打字,在他的評論區里回復:為?什么拍別?人不敢拍自己?你終于發現你自己長得像丑陋的猴子了嗎?

    “我只會發表客觀評價。”沈星微退出微博,如是?說道。

    她打開賀西洲的朋友圈,刷到他新發的一條動態,配的卻是?一條視頻。沈星微并沒有立即打開,戒備地看了賀西洲一眼,等?吃完之后上了樓,關門在房間里將?視頻點開。

    這是?賀西洲錄制的視頻,很短,只有十秒。畫面里是?青灰色的天空,鏡頭對準了極遠處天地相接的那一線,但畫面的正中心卻是?沈星微的背影。很短的時間內,地平線露出了熾烈的朝陽,他記錄了下了日出的瞬間,聲音在鏡頭上方響起?,是?賀西洲有些慵懶的聲音,“看,星星和太?陽。”

    話音落下之后,鏡頭里的沈星微突然轉過了頭,露出明亮的雙眼。

    也是?在這一刻,沈星微看著?鏡頭里的自己,才后知后覺這一回頭的不妥,意識到她不應該這樣做,應該更謹慎,更規范自己的行為?。

    范君潔在下方評論:魔鬼,你以為?在拉練體育生嗎?

    施芃:看日出怎么不叫上我們?一起?啊?

    沈星微想了想,在下方留評: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權,我的律師會聯系你。

    該評論發出去沒多久,范君潔的私聊就發了過來,申請成為?沈星微的律師,并且也要對賀西洲提起?名譽權的訴訟,因為?賀西洲攻擊她是?個外星人。

    吃完了飯又休息了一會兒,已經是?晚上八點半,而在九點整,奉水山莊會有一場煙花秀。

    沈星微換好了衣服,跟賀西洲一同出了門,與施芃、范君潔等?人在大堂匯合,人手?買了一些零食和飲品,他們?根據山莊工作人員的安排,來到高處的看臺。幾個年?輕人以非常放松的姿態閑聊著?,雖然這一趟旅程很短暫,并且賀西洲和沈星微有兩?天沒有參與集體活動,露天燒烤和游泳池沒去,流星雨也沒看見,但這些遺憾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為?生命還?很長,這次沒看到,下次總會看到。

    范君潔的包里帶了罐裝雞尾酒,給沈星微、施芃和鄧朵都分發了一罐,因為?她們?不用開車,所以可以飲酒。

    范君潔伸長了手?臂,隔著?幾個人跟沈星微碰了碰杯,饞酒的邵蒲和丁嶺很遺憾地看著?,賀西洲忙著?拒絕施芃提出男生坐一起?女生坐一起?的荒謬要求,駱蔚北則配合女朋友自拍。正熱鬧的時候,“咻”的一聲尖銳聲響突然出現,緊接著?一抹亮光疾速升到高空,“砰”一聲巨響,一朵巨大無比的彩色煙花在夜空中炸開,觀景臺發出齊聲驚呼,人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賀西洲攔著?沈星微的腰,體貼她那個板磚一樣的手?機沒有好的攝像功能,于是?把自己的手?機給了她,讓她隨便拍。

    煙花像各種顏色的蘑菇,在空中留下了絢爛的光芒,視覺受到巨大的沖擊,沈星微看著?一顆顆在頭頂爆炸的煙花,目不暇接,甚至手?機收錄的畫面偏到了十萬八千里都沒發現。各種無人機在天空環繞,煙花伴隨著?音樂中的鼓點,好像在開一場盛大的中世紀貴族舞會。

    施芃還?拍了很多大家合照的照片,每個人都很配合。

    煙花表演總共八分鐘,很快就結束了,沈星微沉浸在里面久久回不了神?,反反復復查看手?機里的錄像和施芃發在小群里的照片。

    旅程就這樣結束了,因為?周一賀西洲還?要去上課,所以要連夜回市里。沈星微回房間之后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箱壞得厲害,賀西洲就把里面的大部分東西都挪到自己的行李箱,以免再將?另一個輪子壓壞了。

    分別?前,沈星微與范君潔、施芃還?有鄧朵三人一一擁抱,盡管時間很短暫,但是?她心里生出了許多不舍。施芃在別?的地方上大學,范君潔倒是?本市的,她提出找沈星微玩時,被賀西洲很戒備地看了一眼。

    當然這也不是?真?正的分別?,畢竟回到市里他們?還?是?會再聚,所以沈星微在返程的時候坐在車上琢磨了許久,意識到她心里的失落和憂郁,其實是?來自對奉水山莊的分別?。因為?她知道,這樣擁有五星級服務并且消費相當昂貴的地方,她以后可能再也不會踏入了。

    回去的路上沈星微又睡著?了,抱著?靠枕呼呼大睡。

    賀西洲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調低了車內的冷空氣,并拿出手?機,找到晾了兩?三天的彭翰,對他發信息:我回市了,找個時間見一面。

    車燈與路燈形成霓虹般的色彩,透過擋風玻璃映上賀西洲的臉,車內后視鏡照出他那雙略顯冷峻的眼睛,眸光落在安寧熟睡的沈星微身上。

    第35章 “到底是因為什么事?”……

    沈星微十分堅定地捍衛著她的?過往,不準許賀西洲窺探一分一毫,好像一旦觸及了紅線,她就會變成渾身都是刺的?模樣,不管不顧的?攻擊賀西洲。

    但那天晚上,沈星微冷著臉說“為什么要窺探我的?過去,我不想?告訴你”時,眼中卻不全然?是冷漠,如果不是她斂起?睫毛時表現?了一絲慌張,或是在離別時欲言又止后略顯落寞的?背影,賀西洲或許真的?就懶得?再?糾結這件事。

    出發?的?時候,一開始賀西洲并不明白沈星微為什么要求那么早出門,明明前一天她還沒有答應要一起?去玩的?請求,晚上給他發?信息時又表現?得?那么積極,到后來出小區時被眼鏡男的?車擋住,賀西洲只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明白沈星微提出早起?的?緣由。

    雖然?賀西洲在大部分時間都因為懶得?管閑事而裝出一副看不懂,沒察覺,不過問的?樣子,但這個眼鏡男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甚至還找來了沈星微的?家,礙眼程度升級,于?是他下了車,與他站在一起?聊了一下。

    他站在清晨涼爽的?風里,看到對面的?眼鏡男遞來一根煙,笑容不像是大學生,倒像是某個公?職單位的?人,用很客套的?語氣自我介紹,說他叫彭翰,并讓賀西洲不要插手沈星微的?私事,因為這事關乎她的?前程。

    車里的?沈星微很著急,將車窗拍打?得?砰砰響,賀西洲意識到他沒有多少時間站在這里跟他閑聊,于?是先對彭翰的?說法表示了贊同,然?后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讓他來加自己?的?微信再?細聊,表現?出一副很積極地想?要幫助沈星微與他溝通的?樣子。

    彭翰果然?上當,很快就加上了賀西洲的?微信,只是這幾天兩?人都沒有主動發?信息,所以聊天框被賀西洲刪除之后,一直都是很安靜的?狀態。

    顯然?彭翰也等了很久,賀西洲的?信息發?出去,他很快就回復,并且與他約定了在周二的?傍晚見面。

    在一家還算高檔的?咖啡館,室內很安靜,除了零星幾個看書或是敲擊筆記本的?人之外,沒有什么交談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很濃郁的?咖啡氣味,節奏歡快的?鋼琴曲在周圍流淌,賀西洲落座時,彭翰放下了手機,對他笑笑,“賀先生,感謝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

    做作的?味道撲面而來,好像浸淫職場許久的?作派,賀西洲想?翻個白眼,但又覺得?不太雅觀,他語氣隨意道:“不客氣。”

    這樣的?場合,很適合先寒暄一會兒,聊一聊雙方的?情況,試探態度,然?后再?展開話題,但賀西洲跟這人實在沒什么好聊的?,于?是單刀直入,“畢竟我們都是為了星星才坐在這里。”

    彭翰長得?很清秀,與第一次見面時候戴的?眼鏡不同,圓圓的?眼鏡框讓他看起?來性子很溫和,加上說話和表情總是很輕緩,所以會讓人產生一種他很好交流的?感覺,表面具有欺騙性。但是這種招數碰上賀西洲就沒什么用了,因為要論外表的?欺騙性,賀西洲絕對算得?上高手。

    他坐姿有些隨意,用手支著下巴,俊臉上帶著無奈地笑,說:“你能聯系我就太好了,她一直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么,我也很擔心她一直不去學校的?事,我猜你這幾次來找她,都是想?勸她回學校的?對吧?”

    彭翰沒想?到他的?態度轉變了那么多,不由點?了點?頭,“是,因為她這一學期都沒有回學校,雖然?學校那邊保留了她的?學籍,但她沒有辦理?休學,這樣下去學校一定會退掉她的?學籍。”

    “我能在中間幫上什么忙嗎?”賀西洲說:“這幾天我一直勸她跟你見一面,好好聊聊,但是她很抗拒,我覺得?可?能不是對你抗拒,而是對學校,可?以告訴我她在學校發?生了什么嗎?”

    彭翰的?表情微變,可?能是賀西洲那一句“我覺得?可?能不是抗拒你”說到了他的?心坎里,讓他找到了能與之共鳴的?感覺,很輕易地順著他的?話回答說:“其實不算什么太大的?事,而且學校已經給過處分,派出所那邊也沒有留案底,她現?在只要回去上課就行。”

    賀西洲掀起?眼皮望向他,眸色有一瞬的?深邃,裝出驚訝又痛心的?樣子,“派出所?她還被抓進去過?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以前犯了什么罪嗎?跟我交往的?時候并沒有說這些啊……”

    彭翰沒有說任何話安撫,很明顯地表現?出想?要挑撥離間的?樣子,說:“那次的?事鬧得?是有些嚴重,她公?然?毆打?同學,損壞了學校的?儀器,還辱罵學校的?教?授,最后學校只能報警處理?。”

    說著,他拿出手機,想?要找出證據。他從賀西洲口中得知了沈星微不想?將這些事告知男友,于?是他就偏要將這些事拿給賀西洲看,察覺到賀西洲在聽說她進過派出所之后露出了嫌棄的?神?色和語氣,就更要添油加醋地將事情說得?嚴重。

    視頻很快就被彭翰找了出來,遞到賀西洲面前看。

    賀西洲低頭看著手機,播放之后沈星微尖銳的?聲音猛然?沖出來,“騙子!”

    視頻是經過處理的,畫面里是一男一女,背景是教?室里,座椅上印了學校的?全名,男生的?臉經過馬賽克的?處理?,但沈星微的臉卻明晃晃地露著,賀西洲只看到這一幕心里就騰地著了火,強壓著情緒看視頻。

    畫面里的?沈星微在打?人,她好像已經情緒崩潰,一邊哭喊著打男生一邊質問“為什么”,聲嘶力竭的?樣子看起?來令人心碎,陸續有人上前拉架,很快就來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面容看不清楚也打?了馬賽克,厲聲呵斥沈星微的行為,讓她滾出教?室。

    沈星微非但沒有停止,甚至對著男人大罵畜生,在掙扎間將放在桌上的?一臺黑色相機撞掉在地,驚呼聲響起?,那相機當場就摔得?裂開。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這一段無頭無尾,被處理?過的?視頻之中,除了沈星微之外,里面所有人的?臉上打?上了馬賽克。

    賀西洲放下手機,深呼吸了幾下,感覺眼前還一直是沈星微哭喊時的模樣,她的?臉上不僅僅有憤怒,還充滿絕望,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的哭聲更是直擊胸膛,重重給了賀西洲一拳。

    “后來學校報警,正?趕轄區內發?生一起?惡性事件,所以沒顧得?上處理?她的?事,她就在派出所拘留了一晚上。”彭翰將手機收回,說:“不過因為星星的?專業課成績優異,平時在學校也沒有犯過錯,加上輔導員在里面忙前忙后,她最后只是記了大過,賠償學校儀器之后就算了事。”

    賀西洲有很長一段時間在沉默,咖啡送上來了,放在他的?手邊,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微微低著頭,視線落在某一處,好像在鄭重地思考著。彭翰也沒有催促,只是慢條斯理?地攪拌著咖啡,細細觀察著賀西洲的?神?色。

    賀西洲的?確長了一張很出挑的?臉,之前在商場相遇時,彭翰也清楚地看見了他的?消費能力,甚至在小區遇見的?那次,他開的?那輛白車昂貴到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能夠擁有的?價位。

    其實他很明白,很多富得?流油的?人骨子里都帶著倨傲,如果除卻富有之外他的?其他條件也非常好,那么這人會在各方面的?需求都很嚴格,不僅僅是對自己?,更是對別人。以前學校里也不乏家境富裕的?人追求沈星微,但大多都是喜歡她的?臉。

    可?是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容貌又無法跨越階級。彭翰心想?,星星只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走錯了路,她需要一個更懂她,更愿意遷就她,更愛她的?內在的?人。

    漫長的?沉默之后,賀西洲才緩緩開口,語氣不明地問:“到底是因為什么事?”

    彭翰從自己?的?內心世界回過神?,說:“是去年春明集團和國內十大高校聯合舉辦的?活動,她參加了,但是作品落選。那天她喝多了酒情緒不好,加上對教?授有些誤解,所以才沖到學校鬧事。”

    “不止是這個所謂的?教?授吧?”賀西洲身體往后一靠,眸光落在彭翰身上,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溫和謙遜竟然?在一瞬間消失,“視頻里被她打?的?男生是誰?”

    彭翰沒有回答,似乎在想?說辭回避這個問題。

    但是賀西洲更快一步給出了答案,“是你。”

    彭翰與他對上視線,只覺得?他的?眼神?很冷冽,態度完全變了,再?也沒有進門時那種真心想?要提供幫助的?模樣,而是面覆寒霜,變得?極具攻擊性。彭翰也斂去嘴角的?笑意,以一副很嚴肅正?經的?模樣對著他,“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那時候還沒來得?及解釋。”

    “我覺得?也不用解釋,這樣就挺好。”賀西洲將手邊的?咖啡拉到面前,看見上面有很完美的?拉花,順手用小勺子攪了幾下完全破壞,然?后笑著對彭翰說:“其實有一點?我挺感謝你的?,因為自從我和星星第一次見面以來,她就一直說討厭我,我對此很煩惱,不過見到你之后,我才明白星星真正?討厭一個人是什么樣子。”

    彭翰臉色大變,被這句話狠狠擊中內心痛處,以至于?無法維持面上的?表情,“我們之前關系很好,剛入學的?時候,她很依賴我。”

    “是嗎?”賀西洲滿不在乎道:“不說我還忘記了,我得?糾正?你的?一個錯誤認知,你說你跟星星是大學同學,她認識你在我之前,但是你好像不知道,星星跟我同一個高中,我跟她在五年前就上同一節體育課。”

    彭翰大為震撼,仿佛他一直緊緊攥在手里,能夠在賀西洲面前表現?出來的?僅有的?優勢,也被狠狠擊潰。

    “行了,就聊到這兒吧。”賀西洲隨手丟了小勺子,一口沒喝咖啡,拿著車鑰匙打?算離開。

    “賀先生,你要守信用!”彭翰見他完全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樣子,便急急道:“你說了會幫助我和星星見面,我才將這些星星不愿意對你說的?事告訴你。”

    賀西洲側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噙著冷漠的?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滿嘴謊言的?人?我不相信沈星微,就更不可?能相信你。”

    玻璃窗外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室內是輕緩柔和的?鋼琴曲,斜陽的?橘光大片灑在桌上,籠罩了賀西洲的?眉眼,燦爛的?顏色卻沒有給他的?神?情染上一絲溫度。

    他傾身上前,眸色如刀,輕聲對彭翰說:“小眼鏡,如果你沒做什么那就最好,如果你做了,就祈禱自己?真的?能瞞天過海,遮掩得?天/衣無縫,別讓我發?現?。”

    賀西洲懶得?再?跟他廢話一句,直接離開了咖啡館,驅車回家。路上堵車,走走停停,二十分鐘的?路程開了快一個小時,各色的?光落在他的?臉上,將他的?面容照得?晦暗不明。快到家的?時候,他在一家蛋糕店前停車,下去買了個小蛋糕,提著回家。

    剛開門,智能管家的?歡迎聲和沈星微的?尖叫聲一塊傳來,把他驚了一跳。

    客廳燈火通明,沈星微手里抓著一根長長的?逗貓棒,赤著腳踩在沙發?上,像是在跳踢踏舞,手舞足蹈地指著一塊地方不停地叫:“咪咪,咪咪!在那里!快去抓!”

    “怎么回事?”賀西洲反手關上門,緊接著就看見原本應該待在小貓房的?魚餌在沙發?之間亂竄,不知道在沙發?底下找什么。

    賀西洲將小蛋糕放在桌子上,剛想?細問發?生了什么,就看見沙發?下面突然?爬出來一只很大的?長腿蜘蛛,與此同時沈星微也看見了,發?出一聲尖叫,指揮著魚餌去抓,但是魚餌很讓人失望,壓根沒看見,還撅著貓屁股將頭塞在沙發?下面找。

    賀西洲趕緊抽了兩?張紙,拎著拖鞋過去,先是一拖鞋拍死,再?用紙包起?來扔進了垃圾桶,宣布:“警報解除。”

    隨之而來的?就是沈星微生氣地質問。她站在沙發?上,身上穿著的?是賀西洲的?短袖,松松垮垮地攏在身上,臉頰因為受到蜘蛛驚嚇染上緋色,眼眸被客廳潔白的?燈光照得?很明亮,正?精氣十足且很憤怒地盯著賀西洲,用嚴厲的?語氣批評,“你下午五點?半就放學了,為什么七點?才回來!你放學不回家,去干什么壞事了?!”

    警報并沒有完全解除。

    第36章 因為如果是在自己家的話……

    “我放學時?間哪有那么早啊?六點才放學。”賀西洲轉過身去?,想去?洗個手。

    但這樣?的動作在沈星微看?來是心虛的表現,并且她有充分的證據證明賀西洲在說?謊,氣憤地下了沙發幾個快步來到賀西洲身后,“說?謊!為什么騙人?你明明就是五點半放學,我有你的課表!你周二下午只有后兩節有課,而且你從學校回來的路程騎車也?就十多分鐘,為什么你七點多才到家?”

    “哦?這么了解我?”賀西洲嘴角含著笑,走進?衛生間洗手,用很?是滿不在乎的語氣說?:“但是你拿到的課表應該是舊版的,新版的課表時?間改了。”

    沈星微原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想要踩他的后腳跟,但又只能在衛生間門口停下來,聽到這話就更生氣了,眉頭死死地擰著,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鐵證面前撒謊,“不可能!我是從你的班群里領到的課表!如果發布了新的課表我也?會知道!”

    賀西洲很?驚訝地側目看?她,“你這個小跟蹤狂,都潛入我的班群了?”

    沈星微頓時?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一些埋伏,神色一僵,氣勢被削弱了一大半。她也?不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只是去?賀西洲的專業課教?室轉了一圈,然后發現黑板的旁邊貼了一份學生名單,最上面則貼了個二維碼,沈星微嘗試著掃了一下,發現是個群聊,她嘗試申請加入,并填寫:大號丟失,這是小號。

    然后群主直接就通過了,當時?群里聊得熱火朝天,于是沒人在意她就這么悄悄進?了群。只是當時?她翻遍群聊,沒有找到哪個是賀西洲,只得到了他的課表,然后安靜地在里面潛水。

    不過沈星微不打算解釋,這樣?看?來,好像她處心積慮要接近賀西洲一樣?。她仰著臉,神情非常嚴肅,“不要轉移話題,現在是說?你放學去?了哪里,為什么撒謊的事!”

    周日晚上回市里之后已經快十二點,賀西洲就直接將她帶來了這里,因為有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所以沈星微倒也?沒有強硬地要求回家。賀西洲周一下午沒課,帶著沈星微玩了一下午的手柄游戲,還算相處得順利。

    只是他周二一天幾乎滿課,中?午也?沒有回家,雖然給沈星微點了外賣,但她吃完之后就無所事事,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知道干什么。大屏幕放著她不感興趣的電影,小貓乖乖地趴在沙發上,整個房間安靜得沒有任何雜音,讓沈星微開始感到不適應。

    她的小房子里因為隔音效果很?差,總是充斥著來自外面的各種聲音,有時?候是樓下小孩子的叫喊,有時?候是對門情侶的爭吵,更遠一些街道上的大喇叭聲也?能聽見。而沈星微在家中?時?,也?可以花很?多時?間打掃她的小房子,或者是躺在床上切換各種軟件尋找賀西洲的蹤跡再給出正義的批評。

    當然,更多時?間她都是在外面,車聲喧囂的街頭邊,人潮擁擠的小店里,教?學樓前的長椅上,她看?著時?間和?課表,搜尋著下課后出來的賀西洲,然后蹬著共享單車跟上去?,以這種方?式來消耗她一天里的大半時?間。

    而不是在這樣?一塵不染且寬大的房子里,一個人呆坐著。

    沈星微實在閑著無聊,打開了手機,手指好像形成了下意識的動作,還沒反應過來就點開了微博,隨之而來的就是很?多攻擊評論,而原因則是她周日那天在賀西洲的微博下面留了一條公正的客觀評論而已。

    回復和?私信有不少惡言惡語,沈星微越看?越生氣,最后在評論區找到她那條已經蓋起高樓的評論,回復道:首先,是他本人讓我評論的!

    然后,她依舊維持著本心,又回復了一條:其?次,我又沒有說?錯,你們覺得他長得好看?,是因為你們都被欺騙了,他其?實很?會p圖,而且喜歡裝好人,偽善!

    她也?知道這樣?的評論會換來更多的惡意攻擊,所以沈星微在評論完之后就關掉了手機,一頭栽在沙發上,心中?余怒未消,看?著時?間,發現已經五點,再過半小時?賀西洲就會放學回來,那就可以當面找他的麻煩。

    可是五點半、六點、六點半、七點,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沈星微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客廳已經沒有了余暉的光變得黑暗,周圍寂靜無比,賀西洲依舊沒有回家。

    沈星微在這樣濃密的黑暗之中生出了低落的情緒,好像心臟在一瞬間被什么一口吞掉,對這個大房子生出了厭煩。

    因為如果是在自己家的話,她睡一覺醒來,不會對任何事物抱有期待。

    “說?!”沈星微怒視著賀西洲,像守著南天門的門衛一樣?,守在衛生間門口,嚴厲地呵斥賀西洲:“為什么撒謊!究竟去哪里了?”

    賀西洲洗盡了手,轉過身來眉眼?全是笑意,抽紙擦干了雙手之后來到門邊,一把將她摟起來往外走了幾步,放下地后又緊緊抱在懷里,往她腰上捏了幾把,語氣仿佛很?溫柔地說?:“學校里有點事耽擱了點時?間,然后我去?給你買了小蛋糕,排了很?長很?長的隊,加上路上堵車,所以才回來晚了。”

    由于賀西洲身量過高,所以沈星微很輕易就被他悶在懷里,鼻子里充滿了他衣服上的香氣,沒有摻雜譬如煙味,香水味之類的氣息。

    “堵車會堵那么久嗎?”沈星微臉上的怒色已經消退很?多,但還是猶疑般質問?,“那你剛剛為什么騙我說?換了課表,六點下課?”

    “為什么呢?”賀西洲摟著她來到桌邊,腔調慢悠悠的,帶著一股懶意,“可能是想弄明白,某人是怎么知道我下課時?間的。不說?我倒是忘了,所以你是為了跟蹤我才搞到了我的課表是嗎?然后盯著我放學的時?間,悄悄跟在后面,真?是專業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夸贊,沈星微卻感覺臉皮被刮了一層,惱怒地推開他,大聲道:“對啊,但是這些都是為了揭開你品行低劣的真?面目。”

    “哦,那你現在抓到我多少把柄了?打算什么時?候公開讓我身敗名裂啊?”賀西洲樂不可支,轉身去?解開小蛋糕的盒子。

    說?實話沈星微暫時?沒有收集到什么有力的把柄或者證據,但她不能做出一事無成的樣?子,故意道:“很?多,但是我暫時?還沒有考慮公開,而且范君潔說?她將來有可能會考律師證,如果我聘請她,會給我五折優惠。”

    “那太好了,我的官司可以穩贏。”賀西洲想了想,又說?:“她不適合當律師,你可以建議她轉行投身醫藥行業,繼續研究她家的祖傳秘方?,搞不好會成為神醫。”

    沈星微卻不覺得這是一句玩笑話,畢竟范君潔的腎寶片真?的超級厲害,她親身體驗過。沈星微思考再三,斟酌道:“我會轉告她。”

    思考的時?候,賀西洲已經將蛋糕拆開,沈星微一眼?看?過去?,看?到那是一朵非常圓潤的小蘑菇造型的蛋糕,但奇特的是菌蓋是彩虹一樣?的顏色,下面則是又胖又圓的菌桿部分,還畫了圓圓的眼?睛圖案。

    這是一種放在展臺柜里,沈星微看?見了絕對會為其?停步駐足的蛋糕,不論是造型還是配色,簡直長在了沈星微的心尖上。

    所以當賀西洲說?這是排隊排了很?久才買到的,她立馬相信,并且在餐桌邊坐下來以一種很?鄭重的姿態準備進?食,以表達對這個完美蛋糕的贊譽和?尊重,同時?也?原諒了賀西洲五點半下課,七點多到家的行為。

    其?實是賀西洲走運,蛋糕店人少,這個蛋糕又是剛做出來,所以被他在五分鐘之內選中?,結賬,打包離開,好像天生就是為沈星微做出來的蛋糕一樣?,所以時?間才會剛剛好。

    但賀西洲什么都沒說?,在沈星微的對面坐下來,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品嘗小蘑菇蛋糕。客廳的燈亮得晃眼?,把沈星微的皮膚照得很?白,頭發隨意地扎著,額角耳邊散落了很?多碎發,低著頭認真?吃蛋糕的樣?子,看?起來很?乖,完全不像是能與人動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對學校教?授破口大罵的人。

    沈星微把一樓的燈全部打開了,還將他不允許上沙發的小貓放上了沙發,地上有零散的貓玩具,她的拖鞋也?隨意地散在客廳,顯然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她做了不少事。

    但是這些事終歸讓沈星微覺得無趣,她一定感到了等?待的漫長,不然也?不會對他回家晚的事憤怒斥責。

    不過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因為找到沈星微不愿意去?學校的原因并且解決之后,她就不用一個人待在家里了。

    “不吃了,膩了。”沈星微說?這話的時?候,放下了叉子,嘴邊還有一些雪白的奶油。賀西洲低頭一看?,發現她吃得很?工整,將整個蘑菇一分為二,精準地吃了一半,將另一半往前推了推,推到他的面前,“你吃吧。”

    賀西洲對甜品沒有什么喜好,更何況沈星微的眼?睛還黏在蛋糕上,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吃膩的樣?子。賀西洲就端著蛋糕起身說?:“我也?不喜歡吃,既然你不想吃了那就扔掉。”

    沈星微又趕緊站起來,一邊批評他的浪費行為,一邊勉為其?難地將蛋糕拿回去?,小口小口地吃完。等?賀西洲去?了衛生間出來,發現她竟然還留了一口,趴在地上喂小貓吃。

    賀西洲買的蛋糕可不是給貓吃的,他面無表情道:“小貓不能吃奶油,會死的。”

    沈星微嚇得不輕,馬上將蛋糕端起來,才舔了兩口的魚餌不明白小主人為什么將到嘴邊的食物拿走,蹭著她的腿喵喵叫。沈星微很?嚴謹地去?百度,發現小貓確實不能吃奶油,很?懊惱地蹲下來摸它的腦袋,表示抱歉。

    賀西洲拿出手機,一眼?就看?見彭翰在半個小時?之前給他發來的信息:賀先生,既然你選擇過河拆橋,那想必也?不在乎星星知道你私下與我聯系的事,我會將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轉告她。

    賀西洲神色有一瞬的晦暗,回復:湯姆貓恐懼.jpg

    發完之后,他反手將彭翰的微信拉黑,再毫無心理負擔地刪掉他。

    抬頭就看?見沈星微一邊摸著小貓,一邊讀著手機上搜索出來的內容:“奶油中?的牛奶含有乳糖,部分貓咪對乳糖不耐受,你不能吃知道嗎?等?下給你開貓條哦。”

    賀西洲看?著她那碎得好像隨時?要散架或是爆炸的手機,心念一動。

    他以前沒有談過戀愛,身邊不乏很?多男生女生省吃儉用為自己的對象買禮物的現象,對此?他向來都是嗤之以鼻的態度,認為這些東西沒什么必要。賀西洲在任何關系里,都不是慷慨給予的一方?,包括父母。

    但是他上前拉住沈星微的手,自然而然地把她拉到懷里來,指尖像逗弄小貓似的撓著她的掌心,問?:“你在家里待一天了,想出去?逛街嗎?”

    第37章 連站在身旁的賀西洲也未……

    沈星微喜歡市中心的夜景,繁華明亮的CBD,川流不息的街頭,高聳入云的建筑,這是與?郊外曠野截然?不同?的風景。

    市中心有幾條街擺滿了物美價廉的小攤,那是學生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從美妝衣服到學習用具、娛樂競技一應俱全。這條街距離沈星微的學校很遠,她通常都在周五的課后乘地鐵來?這里,將幾條街從頭逛到尾,買一些自?己需要但又不昂貴的東西,再吃一些街頭小吃然?后回學校。

    賀西洲對這里并不熟悉,光是找停車位就繞了好幾圈,沈星微看著窗外繁華的街景,這樣行過一圈又一圈,她等得有些不耐煩,難免刻薄道?:“怎么了?太子爺沒來?過這種民間小巷,連車都停不好了?”

    賀西洲打著方向盤,懶聲說:“你再多說兩?句陰陽怪氣的話,說不定我就能找到停車位了。”

    沈星微很聽話,馬上又補了一句,“那你下車可要戴好口罩,免得這里的窮酸氣息熏到你。”

    賀西洲終于?找到了停車位,慢慢倒進去?,解開安全帶之后沖她笑,用一種很纏綿的語氣故意惡心沈星微,“謝謝寶寶關心我。不過放心好了,我在你的小老鼠窩都沒事,還能怕這種地方?”

    沈星微打嘴仗到底還是輸賀西洲一頭,撇著嘴下車了。迎面一股熱浪兜頭撲來?,喧囂聲將她包裹,踮著腳看著掛滿各種小燈,密集到緊緊相連的小攤,沈星微恍然?覺得回到了之前,在課程結束之后的夜晚,她獨享這吵鬧又自?由的時間。

    “人怎么那么多。”賀西洲瞧見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沈星微身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牽住了她的手。

    沈星微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想要甩開,被他?收緊手指狠狠攥住,然?后威嚇,“你說要來?這地方的,如果等會?兒走丟了,我可不會?去?找你。”

    她睜圓一雙漂亮的杏仁眼,兇狠地瞪著賀西洲,“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會?不會?迷路吧少爺,這地方我來?得可多了。”

    她口中的“少爺”咬著重音,一股嘲笑之意,但賀西洲卻覺得異常好聽,好像被沈星微嘲笑也變成了一件很可愛的事。

    兩?人順著人群進入街道?中,正是熱賣的時間,雙耳都被各個攤販的叫賣聲填滿,一眼掃過去?什么東西都有,橫掃網絡各大平臺的潮款,仿款,甚至還有關在籠子里品種不同?的小貓小狗。賀西洲將沈星微的手牽得很緊,有時會?看見她在某個攤位停下來?將東西拿起來?瞧一瞧,也不會?主動開口說給她買單。

    這里賣什么的都有,堪比一個大型的露天百貨商場,但賀西洲沒有任何在這里消費的念頭。

    沈星微好像很喜歡一些小玩意,拿起來?最多的都是仿制高端品牌的耳飾發飾,但看了一會?兒就放下,并不購買。

    兩?人在擁擠的人潮中走了半條街,這里空閑非常小,加上時不時會?有人逆行而?過,走到后來?賀西洲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摟在沈星微的腰上,將她半擁在懷里,呈圈攬保護的姿態,有女生從旁邊經過他?就稍微將沈星微往自?己這邊拉一拉,有男人不長眼非要逆行,他?就整個抱住沈星微,免得她被撞到。

    但是在這樣的天氣里,如果不是真?的需要或者是熱愛這樣的街攤,走一圈下來?屬實?算酷刑,賀西洲出了不少汗,趁沈星微停在一個攤販前看東西時買了包濕巾擦汗。

    小攤上掛著的小燈把商品照得閃閃發光,好像能把人的膚色蒙上一層雪白的濾鏡,沈星微站在攤前,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玩意兒看了許久,她習慣了熱,所以即使出了汗,神色依舊平靜,周身籠罩著一股很沉穩的氣質。

    賀西洲走過去?,抽了一張濕巾給她擦臉。沈星微將手里的東西一抬,對著他?問道?:“你看這是什么?”

    他?低眸看了兩?眼,是一個翠綠色的玉胸針,做工并不精細,玉色濃郁到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整體雕成一個祥云的形狀,看起來?有些眼熟,顯然?也是仿制品。賀西洲說:“你喜歡?但是我建議我們最好不要在這里買東西。”

    賀西洲并不想讓自?己顯得很刻薄,所以后半句話沒說,他?認為在這里買的東西跟垃圾品差不多。

    好在沈星微也沒有特別堅定地要買,只是搖了搖頭,又將東西放回去?,什么都沒說,只是拉著賀西洲繼續逛。

    一條街終于?走到盡頭,再往前就是門面店,看起來?要比街頭賣的那些貴不少,至少賀西洲一眼掃過去?,沒在店里看到什么比較明顯的仿制品了。道?路已經變得很寬敞,但賀西洲仍沒有放開手,沈星微也好像形成習慣,牽著他?的手來?回輕晃,在面前的門店處張望。

    這里她都很熟悉,來?過很多次,記得前面有個店鋪她經常去?,店老板是個很有氣質的中年女人,每次沈星微去?買東西,她都會?多送一些小玩意兒,或是給些優惠。

    沈星微慢悠悠地牽著賀西洲走到了店前,透過偌大的落地窗看見里面擺得密密麻麻的貨物,生意并不興隆,老板正坐在柜臺后看電視。她想到之前在這里購物的趣事,突然?想向賀西洲講一講這個心善的老板,就聽見賀西洲的手機震響,于?是到嘴邊的話停住,同?時也松了手。

    賀西洲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繼而?往旁邊走了好幾步,拉開了與?沈星微的距離,確認她聽不到了,才低聲問:“找到了?”

    “找到了,這個不難找,之前有人發在網上傳播了一下,所以還能搜到。”電話的另一頭,是賀西洲在學校里認識的計算機專業的學長,之前賣了幾個人情,所以從彭翰那里得到消息之后,就順理成章地找到這位學長讓他?幫忙在網絡平臺搜索相關信息。

    春明集團涉獵甚廣,從娛樂到家用,科技到高奢都有著相當顯赫的成就。從前年開始,春明集團與國內十大高校談成合作,打算打造一個國內專屬的高奢品牌,開辦了藝術專業在校生的美術與?設計大賽,只需報名費兩?百,只要符合條件就能拿著自己的畫作?參加,獲勝者的作?品將被春明集團高價購入,并用于?設計高奢品牌每年的主推產品。

    沈星微在去?年就報名了比賽。她所在的學校是國內相當出名的美院,以非常優異的藝考成績被錄取,在學校里也是很受矚目的人物。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她那天公然?毆打學長,辱罵教授,損壞學校儀器,最后被警察帶走的事也鬧得沸沸揚揚。

    “這視頻一看就是有人處理過故意傳播的,應該就是為了引導輿論。”電話那頭的學長說:“沒有完整的視頻,我猜事發的時候現場的人不多,應該只有這一人錄像,還有一些帖子,大部分是說這女生落選大賽之后心態爆炸,又喝多了酒所以在學校里發瘋,還有比較少的幾個評論說這個女生的參賽作?品被學長和教授聯合盜取,所以才引發了矛盾,不過沒有確切證據。”

    “這背后一定有推手,反正這事兒最后就不了了之,女生到現在都沒有返校,沒了消息。”學長將查閱到的信息簡單概括,一邊把收集的資料發給他?一邊問:“不過你怎么突然?對這事兒感興趣了?這都是去?年學期末的事了。”

    賀西洲斂著眉眼,面上沒什么表情,卻能用很輕松隨意的語氣應道?:“沒事,就是今天從別人那聽說了,想了解一下八卦,多謝了啊哥,改天請你吃飯。”

    學長回了一句客套話,然?后掛斷了電話,緊接著信息就不停地彈出來?。賀西洲并沒有著急看,按滅了手機轉頭,朝沈星微望去?。

    她站在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前,店鋪檐下的橘黃色燈光落下來?,像一層細細密密的紗衣籠罩在她身上,投在地上的影子因此顯得瘦弱單薄。她兩?手按在玻璃上支撐著身體,眸光被里面熾亮的白光映得清澈澄明,仿佛在很認真?很專注地欣賞罕見而?寶貴的藝術品。

    賀西洲再移目光,視線透過窗子往里看,就看見不算大的店鋪被各種架子占據,上面擺得密密麻麻,全是一些素描紙、鉛筆畫刷、各種顏色斑斕的顏料,還有排列整齊的畫板畫架。這些廉價而?平平無?奇的畫具,在這一刻仿佛化?成了巨大的海浪,掀起高高的浪潮滾滾而?來?,將沈星微淹沒其中,連站在身旁的賀西洲也未能幸免。

    沈星微好像是看夠了,又或者在余光察覺了賀西洲的凝視,于?是轉身朝他?走來?,抱怨道?:“打完電話怎么不講?走了,這沒什么好看的。”

    接下來?他?們步行去?了旁邊的大商城,在里面吃了一頓泰式晚餐,閑逛了半個小時。途中路過幾個手機品牌的專賣店,賀西洲以想換新手機為理由,帶她進去?轉了幾圈,觀察到她對這些電子產品很喜歡,跟在展示臺一群小孩的身后排著隊,也上手玩了一會?兒平板和新上市的手機。

    出門轉了三個小時,什么都沒買,兩?人空手而?歸。

    沈星微的作?息時間差不多是晚上十點睡覺,回去?的路上她已經昏昏欲睡,打了好幾個哈欠,倔強地睜著眼睛看窗外的風景。

    “送你回家。”賀西洲突然?開口。

    沈星微驚訝地睜大眼睛,朝賀西洲看了一眼,但并沒有拒絕,只是說:“那我的行李……”

    “現在回去?拿。”賀西洲順手將車載音樂打開,調出催眠曲一樣的純音樂,說:“你可以在車上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沈星微哦了一聲,卻沒有睡,好像逛街時候的好心情到現在都已褪去?,臉上出現了些許疲倦,顯得有些懨懨,于?是接下來?的路程她沒再說一句話。

    回到賀西洲家將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之后,等送她回到小區,已經是將近十二點。老式小區的燈幾乎都滅了,只有門口留了一盞燈,賀西洲幫她把行李箱提上了樓,沈星微沉默著開門進去?,一聲再見也沒對賀西洲講,反手關上了門。

    第38章 星星,你以為他是個好人……

    【2024年,6月20日,天氣暫晴(好像有?下?雨的趨勢)

    繼偽裝善良,品行低劣,言而無信之后?,我又在他身上發現了新的性格缺陷,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我認為我的言行沒有?任何錯誤,回家晚了本來就是?他的問題,而且我也不是?很想住在他家里,以為燈很亮,家具很貴,裝了智能管家系統就很了不起嗎?并沒有?我自己家住著?舒服,如果?不是?因為小?貓我不會留下?,好像是?我很喜歡住在他家一樣,真的好笑。

    希望賀西洲出門踩狗屎。】

    沈星微對日記本發泄一通,覺得心情緩解了不少,合上筆將日記本順手放入抽屜里。手機擺在她的手邊,因為消息總是?很多?,所以她的手機在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音狀態。

    手機真的如賀西洲所說,已經老到退休之后?立刻埋進土里的地?步,加上大量的信息彈出來,每次打開都會卡死很長時?間,連解鎖都解不了,所以沈星微直接將手機的密碼鎖取消,手機果?然不會在打開的時?候卡機,縫縫補補好像又可以用很久。

    沈星微在一眾消息中翻出了賀西洲發來的信息,只有?兩條。一條是?說自己到家了,一條是?說要睡覺了,晚安。

    這?兩條信息的敷衍程度可見一斑,甚至還帶著?一股不情不愿的意味,好像是?誰強迫了他發來的一樣,讓沈星微覺得特別可笑,“裝什么裝,不想發信息可以不發,以為我很想看嗎?”

    她本來不想回復,但是?關上手機在桌邊坐了一會兒?,又覺得該與他進行一些友好交流,于是?重新打開手機在聊天框輸入:你以為你是?皇帝嗎?我又不是?你的起居郎,還要記錄你什么時?候吃飯睡覺?還有?,不要跟我說晚安,我希望你晚上睡覺噩夢纏身,徹夜難眠!

    發完之后?沈星微也并沒有?覺得解氣,只是?時?間已經很晚了,她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洗澡睡覺,沒有?再看手機。

    等到被街上的喇叭聲吵醒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她迷迷糊糊睜眼,意識還算不上清醒,就伸手在枕頭?邊摸手機。打開之后?發現已經沒電,因為這?手機的電池幾乎等于報廢,只要頭?天晚上沒有?充電,第二天醒來一定是?關機,所以沈星微爬起來給手機充上電,下?床去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晚的緣故,沈星微一醒來就覺得沒什么精神,臉色懨懨,鼻子還不大通氣,像是?要感冒的樣子。她洗漱完打開窗戶,站在窗子處吹了會兒?風,再去看手機,看見賀西洲回了一條信息:哈哈哈,你好幽默。

    沈星微覺得他比較幽默,這?種半死不活沒有?任何意義的回復,不如不發。

    她沒有?理會,換好衣服穿鞋下?樓,打算去吃點東西。一出門就聽見對門的情侶在吵架,很激烈,但她沒有?聽八卦的心情。樓下?零星有?幾個老人坐著?閑聊,接近中午天氣悶熱,院子里的人不多?。

    沈星微抬頭?看了看天,雖然現在太陽還很熱烈,但她知道有?一場雨要來。

    她踩著?房檐投下?的影子和地?上平鋪的磚石,正往小?區外?走時?,被彭翰擋住了路,“星星。”

    這?個陰魂不散的人,換了身衣服,換了新的眼鏡,但那副令人作嘔的虛偽模樣卻如舊,沈星微站定,面上的表情在瞬間覆上冰雪,變作厭惡和煩躁,“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么時?候啊?”

    “我們之間的誤會要解開啊。”彭翰的神色充滿誠懇,沒刮的胡子冒出碎茬,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看起來很頹廢,“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來你家這?邊,我希望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這?糾纏仿佛無休無止,沈星微的心情在這?一刻跌落谷底,知道再大聲的呵斥都趕不走他,于是?冷聲道:“好啊,你想聊什么?”

    彭翰見她似乎態度軟化,雙眼一亮,露出些許欣喜,又道:“這?里不適合聊天,你上我車,我們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

    沈星微說:“沒有?必要。”

    小?區有?一個獨立的廣場,并不大,里面有?一部分是?個小?型籃球場,一部分則放了一些公園里常見的健身娛樂器材,還有?可以休息的長椅。中午的時?候這?里一個人都沒有?,沈星微將他帶到小?廣場,打算快速結束這?場談話。

    沈星微與他保持著?距離,冷眼看他,“當初和解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不會再對你們追究這?件事,照片和視頻也刪掉了,你再來找我沒有任何意義。”

    “我不是?為了那件事。”彭翰不敢貿然上前,畢竟上回想去拉她的時?候被扇了一巴掌,臉腫了兩天不說,眼鏡還被踢壞了,這?次好不容易沈星微同意了聊一聊,他不敢再動手動腳,只是?用感情很充沛的語氣說:“我是?來勸你回去上課的,當初那件事我們真的存在誤會,就算你不想原諒我也沒關系,但是?你得完成學業啊,不能就這?么輕易放棄。”

    沈星微只覺得他這?模樣很假惺惺,“你覺得我還會回那個惡心的學校嗎?”

    “不要這?么任性,這?是?你自己的前途。”彭翰低聲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學校里沒人再談論,你不能因為在乎別人的眼光就輟學,沒有?什么事過不去,既然你已經道歉并且給學校賠償,學校也保留了你的學籍,何必再跟自己較勁呢?”

    “我在乎別人的眼光?”沈星微好笑地?牽了牽嘴角,“是?你在乎吧,彭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拿著?我的畫去參加比賽并且獲獎,但是?你沒辦法證明那幅畫是?你畫的,所以只要我沒有?回去上課,你就會一直被別人質疑,甚至你畫出的每一幅畫,都會被人拿去跟獲獎的那幅對比。”

    她看著?彭翰,眸中滿是?嘲諷,放慢了語速,平靜地?說:“因此你很困擾,所以你希望我回去上課,這?樣他們的矛頭?就會指向我,那些質疑你的聲音也會被責怪我的人給淹沒。”

    彭翰像是蒙受了很大的污蔑,皺著?眉急聲道:“星星,我沒有?這?樣想,當初那幅畫也不是我想要據為己有?,是?我登記之后?才發現只能登記一位創作者,我一開始只是想在你后面沾個光……”

    沈星微已經很難再掩飾神情里的厭煩,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這?種幼稚又愚蠢的謊話你到底要說多?少遍?以為說的次數夠多?我就會相信了?能不能帶著?你這?張虛偽的臉滾遠點,我真的覺得很惡心。你以為你一直在這?里守著?,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會搬到一個讓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你就好好享受被別人質疑的人生吧,小?偷。”

    她說完這?段話,一刻也不想停留,轉身就要離去,卻聽彭翰說:“你要搬去哪里,你男朋友家是?嗎?”

    沈星微沒有?搭理他,但彭翰又說:“星星,你以為他是?個好人嗎?他昨天約我見面,向我詢問了你之前在學校發生的事。”

    沈星微心頭?大震,難以控制身體行為,當即停下?腳步,轉頭?看他,雙眼充滿迷茫,“你說什么?”

    彭翰拿出手機,調出跟賀西洲的聊天記錄,舉給沈星微看,“他說你一直在隱瞞,所以想從我這?里了解,并且承諾會幫助我跟你溝通,只是?他言而無信,在得知那些事情之后?就把我刪掉了。”

    “星星,你以為你找到了一個對你很好的男朋友?其實他非常介意你在學校里的事情,聽說你進過派出所之后?,表情全是?嫌棄,他根本就看不起你啊。”彭翰褪去了表面的溫和,一改剛才的誠懇軟弱,諷笑著?說:“你應該清楚自己的條件,怎么會一時?糊涂跟那種有?錢人糾纏在一起?你認為他會跟你這?種學業都沒有?完成,身上還有?污點的人認真戀愛嗎?”

    沈星微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內是?賀西洲的微信頭?像沒錯,在6月14號他們加了好友,那是?出發去奉水山莊的那天,所以賀西洲下?去跟彭翰說話的時?候,其實就交換了聯系方式。在山莊里玩的時?候,他就已經計劃著?怎么向彭翰探聽她之前的事了。

    他和彭翰的約見時?間在昨天下?午,那么賀西洲究竟是?因為什么回家晚,又是?為什么突然將她送回來,在這?一刻也讓沈星微找到了原因。

    她恍然想起賀西洲問過她為什么沒有?上學,也對她的過去表現出想要探究的想法,只是?那一次爭執后?,沈星微以為他放棄了這?樣的念頭?,可是?她自己也忘記了,賀西洲本來就是?一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兩面派,他所表現出來的,未必都是?真的。

    他擅長欺騙。

    正午熾烈的陽光照在身上,沈星微的皮膚被這?股熱意灼痛,后?背冒出一層虛汗,但心底卻覺得滿是?寒冰,好像出現了非常激烈的耳鳴,只能從彭翰口中聽到一些“看不起”“妄想”“污點”之類的字眼。

    沈星微覺得煎熬,好像被撂在了滾燙的鐵板上,連呼吸都帶著?灼痛,于是?一刻也待不下?去,邁著?慌亂的腳步,匆匆離開。

    下?午五點半,賀西洲放學,走出了教?室。

    他拿出手機,熟練地?點進沈星微的聊天框,里面只有?他早上和下?午上課前發的內容,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沒有?得到沈星微的任何回復。

    往上翻,是?她昨晚上回的那一句充滿攻擊的內容,隔著?手機他都已經感覺到沈星微濃烈的怨氣和憤怒了。窗外?的天空烏云密布,空中的風有?一絲清爽,明明上午還是?烈陽高照,現在看起來卻像一場暴雨將至。

    身邊的同學陸續從教?室離開,跟賀西洲打招呼,得到他敷衍的回應。他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沈星微,打算再說兩句廢話時?,突然發現發出去的圖片有?一個紅色感嘆號。

    賀西洲站在窗邊,高樓處的風將他的發吹得凌亂,斂著?的眉眼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帶著?一股經過漫長課程后?的倦怠,看見信息發不出去后?,他撥通了沈星微的電話,得到了正在通話中的播報,這?是?被拉黑的狀態。

    “這?死眼鏡,動作還挺快,不吃不喝卷著?鋪蓋在門口蹲守呢。”賀西洲嘀咕一句,隨后?揣起手機下?了樓,外?面已經飄起雨點。

    他開車出了學校,徑直往沈星微家去,半路上雨勢就變大了,天上隱隱滾出雷聲,遍布雷云的天空失去光明,昏黃一片。

    賀西洲在路上堵了一會兒?,到沈星微樓下?的時?候,正碰上住在她對門的年輕女人提著?行李箱氣沖沖走入雨幕之中,看樣子是?情侶之間發生了激烈矛盾。

    賀西洲心想還真是?巧。他踩著?樓梯往上,細碎的雷聲灌入寂靜的樓梯間,蕩起一層層回音,將所有?聲控燈震亮。

    來到頂樓,他毫不客氣地?抬手拍防盜門,喊:“沈星微,開門!”

    拍門的聲音蓋過雷聲,在樓道里轟隆作響,沒得到回應,賀西洲的敲門聲越來越大,有?一種確信她在家中并且一定要把門敲開的架勢。

    三分鐘之后?,里面的門被猛然打開,沈星微出現在眼前。

    屋內沒有?開燈,她的背后?是?一片黑暗,樓道的燈漏進去落在她的臉上,照出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狠狠哭了一場,表情卻并不見軟弱,臉頰還帶著?怒氣沖沖的緋紅,甚至有?著?非常具有?攻擊性的銳利,隔著?防盜門對賀西洲大聲說:“走開!不要來我家!”

    賀西洲臉上也沒有?笑容,面無表情道:“為什么給我拉黑,我需要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沈星微赤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蓄滿了濃烈的憤怒,“因為我討厭你,恨你,所以我看見你就煩!不要來我家門口,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回音一層層落下?去,驚起剛熄滅的聲控燈,照亮了賀西洲的俊臉。

    “你想要我站在樓道里跟你吵架是?不是??我又不在這?里住,不介意整棟樓的人出來看我的笑話。”賀西洲像變了一個人,仿佛被揭穿了假面的人,再也不需要溫良和善的偽裝,情緒平靜得近乎冷漠,盯著?她說:“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第39章 談戀愛是很麻煩的事情。……

    厚重的木門被大力關上,震響的聲音在?樓道中回蕩,但是由于這里的人關門都是這樣,因此這一下帶著怒意的摔門并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客廳里沒有?開燈,門關上之后,唯一的光明就是沈星微房間里的燈,但因為房門半掩,所以透出來的光有?些微弱。賀西洲身量高,站在?狹窄的門口,幾乎將沈星微擠得沒有?地方站,她冷著臉往客廳走?了幾步,停在?自己?房間門口。

    這里的隔音效果太差了,沈星微無法隔著門跟賀西洲爭吵,只能先將他放進來,至少這一扇門關上了,吵得再大聲也只有?對門的人能聽見,但對門的情侶因為吵架之后都出了門,剛才沈星微還聽到對門有?人拉著行李箱離開的聲音。

    她抬眼,看?見賀西洲站在?門邊,身量很高,穿著雪白?的休閑運動服裝,即使站在?昏暗的環境也是十分顯眼。他有?一張得天獨厚的面容,笑起來時讓人覺得性子?溫和仿佛誰都能靠近交往,不?笑時又難掩骨子?里的冷漠倨傲,拒人千里。

    這樣的人,站在?窄小得都不?能稱之為玄關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賀西洲隨意掃了一眼周圍,看?見桌上殘留著沒有?收拾的一次性餐盒和垃圾,單人沙發上散落兩件衣裳,門口的鞋子?也隨意地擺在?地上。

    她的住處很小,各種各樣的東西擺得滿滿當當,只要稍微有?一些沒有?擺好位置就會顯得屋子?逼仄凌亂,前幾次來的時候都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條,今天卻很亂,足以看?出沈星微的情緒的確非常差,沒有?收拾房間的心情。

    有?幾分鐘的沉默,賀西洲轉頭看?向沈星微,主動開口,“你沒什么話想對我說的嗎?”

    沈星微被他這話一下子?點燃了心中的怒火,騰一下燒紅了臉,揚高了聲音反問:“應該是你有?話對我說吧?”

    賀西洲心說由他開頭也可以,于是板著臉問道:“為什么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把我拉黑?”

    沈星微都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這么厚的臉皮,明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卻還要跑到她家?里來,堂而皇之地問為什么。可是她明明早就知道賀西洲是個善于偽裝的人,卻還是被他這次的欺騙傷到了心,怒視著他,說出了很尖銳很傷人的話,“因為你就是一個本性難移的騙子?!你昨晚上分明去約見彭翰,卻對我隱瞞。我都告訴過你不?要打探我的過去,不?要跟彭翰接觸聯系,你為什么不?聽啊!你是不?是非要知道那些我已?經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情才好,你的好奇心就這么重嗎?!”

    賀西洲冷臉看?著她,語氣很平靜,“對啊,如果我不?跟他聯系見面,我怎么知道你之前在?學校里跟同?學打架,當眾罵教授,還被抓進派出所拘留一晚,以至于你曠學一整個學期。”

    沈星微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煞白?,好像那些終是糾纏她的噩夢重新卷上心頭,她下意識著急忙慌地去端詳賀西洲的表情,但同?時心里又涌出劇烈的恐懼——她在?這一瞬非常非常害怕賀西洲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

    那些帶著鄙夷,輕視,嘲笑,憐憫的表情。

    雖然賀西洲的語氣并不?重,說出的話也沒有?攻擊她的意思,但對沈星微來說是一種傷害。她認為賀西洲是聽了彭翰的話才會這樣,或許他會像那些不?知真相的人一樣,斥責辱罵的語言化作狂風巨浪,將她卷在?里面,企圖溺斃她。

    一想到昨晚上賀西洲與彭翰坐在?一起,談論那些顛倒黑白?的話語,她就出奇的憤怒,好像整個胸腔都燒起了恨意,此時應該變得很有?攻擊性才對,但一張口眼睛先蒙上一層水液,模糊著視線。沈星微像情緒崩潰一樣大喊,“我都說了讓你不?要管我的事,你為什么要去過問?那些跟你又有?什么關系啊!我以前做了什么,以后去做什么,都不?用你管!”

    狂風從陽臺灌進來,將已?經有?些松弛的窗子?吹得砰砰作響,發出一種很刺耳的噪音。

    沈星微說過很多?次“不?用你管”,但之前賀西洲都沒有?對此做出回應,這一次沒有?再選擇放任。他的眉眼結滿寒霜,緩步朝她靠近,“那要是我偏要管呢?”

    沈星微道:“我的事情跟你無關!”

    賀西洲也揚高了聲音,像是生氣了,“為什么與我無關,難道我不?是你男朋友嗎?我連過問你去年發生了什么事的資格都沒有??”

    “我要跟你分手!分手!”沈星微崩潰地大喊,眼睫濕漉漉的,氣道:“我再也不?要跟你談戀愛了!”

    賀西洲動怒,冷笑一聲,惡狠狠道:“想都別想。”

    沈星微有?些懼于他這樣強硬的態度,哭著叫喊,“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做錯了什么嗎?!”

    “誰讓你明知道我是一個品行不?端,性格低劣的人,卻還是要跟蹤我,招惹我。”賀西洲已?經走?到她面前,慢慢俯下頭向她欺近,盯著她的眼睛,語氣輕慢,“所以被我糾纏上,這是你活該,沈星微。”

    沈星微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當初在?看?見賀西洲之后,她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走?了一路,來到他家?門口,可偏偏他又沒有?發現。于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沈星微忘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跟蹤了賀西洲很久了。

    她用手掌和手背抹著眼淚,嗚咽道:“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當初不?應該跟蹤你,是我的錯,你不?要這樣對我。”

    窗外大雨傾盆,雷聲滾滾,沈星微也有?些后悔,如果今天沒有?跟彭翰說那么多?,或許她就不?會得知賀西洲瞞著她做的這些事,他可以繼續假裝和欺騙,只要她不?知。

    因為一個月很快就要到了,明明沒剩多?少天,卻要在?今天吵個天翻地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賀西洲冷笑一聲,用手背溫柔地在?她臉頰上輕蹭,語氣卻并不?和善,“你對以前的事閉口不?言,一旦我表現出想要知道的念頭,你就立即冷著臉拒絕,不?愿意收下我轉給你的錢,處心積慮想要還給我,與我劃清界限,不?就是等著一個月的期限到了,立即抽身離開嗎?”

    沈星微像是被說中了心事,憤怒的表情開始轉變,出現一種慌張的茫然。

    “不?讓我過問總是守在?你家?門口的男人,不?讓我了解你的過去,甚至你都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仍然對我只字不?提,你手機里那些成天沒完沒了的信息和電話,你真的以為能瞞得過我嗎?”賀西洲道:“不?用看?我都知道,是催債信息。”

    沈星微慌張道:“你怎么會知道?你偷看?我手機?”

    賀西洲反手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抬高,神色好像漫不?經心,“沈星微,你真是太不?乖了,你跟蹤我本來就是你的錯,應該在?這一個月好好彌補我才對,可是你卻玩弄感?情,假情假意,還解決不?掉那個該死的眼鏡對你的糾纏,牽扯不?清,就等著期限到了然后棄我而去是嗎?”

    他的手指從她的眼角擦過,將淚水拖出長長的水痕,低聲說:“你這樣,我真的很傷心啊。”

    她的雙眸滿是驚惶,蓄得飽滿的液體滾落,變成晶瑩的水珠往下滑,仍是強撐著兇狠的語氣質疑,“可是、可是你自己?也沒有?做得很好啊,你的電動車里裝著女?生的頭盔,你還總是把那些男男女?女?帶到家?里玩到很晚,并且你的微博下面有?很多?人在?喊你老公,我也都沒有?說什么……”

    賀西洲低眸看?著她,眸光輕動,這些控訴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退開一步,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那頭也接得很快,“賀哥,什么事啊?”

    賀西洲點開免提,“我電動車里那個粉色的頭盔是你女?朋友的對吧?”

    那頭說:“對啊。”

    賀西洲問:“她頭盔哪來的?”

    “是楊思凝的,她說買了新的,舊的用不?著了就送給我女?朋友了。”這事賀西洲是知道的,但是今天重新問起,那頭的人也琢磨出了不?對勁,聯想到上回借車的時候車座下面那個綠青蛙頭盔,于是他又多?說兩句:“我不?是經常借你的車去接我女?朋友嘛,所以就圖方便,順手把頭盔放車座了,你上回說要放女?朋友的頭盔,我就拿回來了呀。”

    “嗯。”賀西洲應了一聲,說:“現在?給我轉五百塊錢,電動車你就不?用還了,賣你了。”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一邊操作手機登錄微博,一邊說:“之前在?家?里開聚會,不?是為了玩,是因為學校里的事情,純屬利益交換。我跟那些人,男的女?的,沒有?任何私人感?情,在?你之前我沒有?交過女?朋友,我甚至一直覺得談戀愛是很麻煩的事情。”

    當然,現在?也這么覺得,因為他在?跟沈星微爭吵,看?著她哭得很傷心時,心臟也像得了病一樣不?舒服。賀西洲以前從不?會這樣,他的心臟一直很健康。

    很快他就把手機給沈星微看?,屏幕上是注銷賬戶的頁面,當著沈星微的面按下了確認,然后退出把微博卸載,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地處理了,又用一種很嚴厲的語氣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發生了什么,告訴我。”

    沈星微身上那尖銳的怒意已?經消散了大半,但是剛才哭得很用力,狠狠抽泣了兩下,抿著唇沒有?回應。

    “沈星微。”賀西洲的聲音像催命符,直往她心口鉆,強勢地逼得沈星微一步步往后退,“說話!”

    他的眼神很銳利,仿佛能夠看?穿一切,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要逼得沈星微無所遁形,自己?全盤托出。

    她囁嚅了片刻,經過剛才大聲的叫喊,嗓子?有?些喑啞,慢聲說:“我……我過得很不?好。”

    “我為了參加比賽花了很長時間創作的畫,因為當時太信任彭翰就交給他去登記,但是他拿著我的畫登記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獲獎了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他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是受到他導師的啟發和指點,但那是我的作品,那是我花了很多?心血,很多?精力創作出來的!”

    “我在?網上說明真相,但很多?人來罵我,我又發了創作視頻和照片,他們卻說那些都是假的!是p的!我不?知道再用什么辦法證明,一時沖動去學校打了他,被錄成視頻在?網上傳播,然后所有?人都不?再相信我了。”沈星微不?停地擦著眼淚,將眼睛蹭得通紅一片,天大的委屈壓下來,努力藏在?心里那塊腐爛的肉也被生生剜出,鮮血淋漓,“我被逮到派出所拘留,那里面的人不?準我睡覺,讓我在?角落里站了整整一個晚上,如果我不?答應和解,就會被告上法庭。”

    “所以我答應了和解,刪掉作畫的視頻和照片,賠償學校的儀器,沒有?再去上課。”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沈星微覺得自己?已?經走?出來了,好像那些爛泥一般的生活和往事已?經翻篇,但是今天再次提起,她還是哭得喘不?過氣,聲音很小地說:“我不?想讓你知道,是因為我不?想你跟那些人一樣懷疑我才是那個壞人,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沒有?了,再也沒辦法證明那幅畫是我創作的。”

    沈星微想掩埋這些不?堪的過去,掩埋自己?的無能和軟弱,好像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這樣她跟賀西洲一起站在?藍天下時,照在?她身上的陽光才是燦爛明媚的。

    賀西洲看?著她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她垂著眼睫正?輕顫,上面掛滿了細細密密的小水珠,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精力一樣,眉眼失去了生氣。但她的臉上又泛著不?正?常的紅,剛才賀西洲在?觸碰她臉頰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出她體溫的不?正?常,像是發燒了。

    耳朵里都是她停不?下啜泣聲,或許在?曾經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里,沈星微這樣哭過很多?次,掙扎過很多?次,最后只能用這樣欺騙自己?的方法得過且過。

    不?去上課,不?看?手機里那些堆積成山的催債信息,不?接那些無止盡的電話,藏在?這個狹小黑暗的小房子?里,仿佛這樣就能躲避一切。

    賀西洲的本意不?是跟沈星微吵架,只是長了太多?分枝的樹苗,光靠哄著是不?會將多?余的樹杈掉落的,需要用剪刀剪去那些橫生的枝丫,才能保證樹木吸取足夠的營養,茁壯成長。

    白?晝般的光芒在?夜空閃過,照亮逼仄的小屋,還有?賀西洲和沈星微的臉,兩人相對而站。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道巨雷,仿佛要將整個天空劈成兩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沈星微被狠狠嚇了一跳,緊跟著房間一黑,所有?光明消失,眼前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停電了,這是老式小區經常出現的狀況。還沒等沈星微反應過來,賀西洲就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讓她的臉頰貼著自己?的胸膛,感?受到她身體在?戰栗,胸膛因為抽噎而起伏,用手溫柔地順著她的脊背撫摸,低聲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如果連我自己?女?朋友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去相信那個死眼鏡?我干嘛要看?網絡上的那些東西,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賀西洲抱得很緊,有?力的雙臂像是要將她緊緊壓入身體里,于是沈星微感?覺到自己?被很溫暖,很結實的懷抱包裹住,仿佛剛才那些尖銳的,兇狠的戾氣在?瞬間消弭,她被保護了起來。

    好像有?一股輕柔的力道慢慢撫摸著她剜出了爛肉的心臟,然后一點一點地清理干凈腐爛的地方,再細細添補修復。

    賀西洲真的很討厭,沈星微心想,他真的不?是一個好人,身上有?很多?惡劣的缺點。

    但他有?的時候,卻會讓人感?到美好,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站在?沈星微的面前,用那雙笑起來很漂亮的眼睛看?著她,“沈星微?哪個微?微笑的微嗎?”

    第40章 “你喜歡我嗎?”賀西洲……

    賀西洲的睡眠一向很好,以前只要入睡了,就幾?乎不會在夜里突然醒來。

    但自?從他的床上有?了沈星微之后,賀西洲在夜間醒來的次數就變得多了起來,可能是他獨睡那么多年,乍然還不太適應床上多了個人。所以有?時候在夜里醒來,會看見沈星微會以一個蜷縮的姿態緊緊挨在他身旁,像是本能地?朝什么東西靠近,尋求安全感一樣。

    她過得不好,甚至已經病態到成了藏在陰暗的角落里偷偷生活的小老?鼠,卻還是要裝得若無其事,企圖掩蓋千瘡百孔的過往,努力又倔強地?表現自?己已經走出過往,擁抱新生活的樣子。

    “你喜歡我嗎?”賀西洲拍了拍沈星微的后背問。

    “……不喜歡。”沈星微的臉悶在他的胸膛,帶著濃厚的鼻音,哈出的熱氣堆積在賀西洲的心口,“我特別討厭你。”

    這話賀西洲也聽了不少次,很自?然地?應對,“那下回我再?跟別人介紹我們的關系時,就說我們是舊社會的包辦關系,你不情不愿,我強取豪奪。”

    沈星微從他的懷里抬起頭,露出一個不滿的表情,“你講話一定要這么陰陽怪氣嗎?”

    不過因為?屋中?停電了,所以視線里什么都看不見,整個小區都一片漆黑,不見一點光芒。于是沈星微又在黑夜的保護下,數落賀西洲的不是,“而且你剛剛有?必要那么大聲地?跟我說話嗎?做錯事情的又不是我,本來就是你隱瞞我跟彭翰聯系,這在古代欺瞞皇帝都是要誅九族的,不要以為?換在現代騙了人之后什么責任都不用負。”

    沈星微像一個很嚴格的審判長,判令道:“我怎么知道你們會不會在私底下編排或是惡意中?傷我,所以我拉黑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沒有?任何錯誤行為?,你應該向我道歉。”

    “對不起。”賀西洲并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但是嘴上卻道:“青天大老?爺,我覺得光道歉還不夠,要不你打我十幾?大板,讓我狠狠長個記性。”

    沈星微覺得他又犯了神經病,沒有?說話。但是賀西洲卻抓起她的手,大約是想?幫她動手,沈星微馬上掙扎起來,“放開?我,我才?不想?打人,很沒有?素質!”

    可賀西洲只是將她的手掌貼在自?己臉邊,感受到她熱乎乎的手掌所散發的溫度,在什么都看不見的漆黑環境里,他聽見沈星微的呼吸,在感受到周圍沒有?惡意之后,她很乖地?平靜下來,沒有?再?大聲叫喊,也沒有?一直流淚。

    賀西洲慢慢嘆了一口氣,語氣很頑劣地?說:“沈星微,所以有?時候你被欺負也不能怪我,是因為?你太好欺負了。”

    沈星微懶得理會他這樣的歪道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攥得很緊,隨后就感覺面上有?灼熱的呼吸撲過來,像是他低頭靠近想?來索要親吻的樣子。她下意識將腦袋一偏,嘟囔著,“不要親。”

    賀西洲并沒有?勉強,但也沒有?隨便妥協,在她臉頰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惹得沈星微痛呼一聲。

    “走了。”賀西洲拽著她的手,一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讓窄小的房屋重新有?了光亮。

    “去哪?”沈星微不想?動,捂著自?己的臉頰,拽著手與他較勁。

    這點力道根本不夠看,賀西洲很輕易將她拉到門?口,說:“去我家,不然你要在這個黑漆漆的老?鼠洞過一晚嗎?而且你的床小得根本睡不下我們兩個人。”

    “我不去,這是我家,我不會離開?的!”沈星微掙扎著不肯就范。

    賀西洲此?時已經打開?了門?,鑰匙就掛在門?邊,被他隨手摘下,接著就冷笑一聲,說:“你以為?我會繼續放你在這里,跟那個該死的眼鏡嘰嘰歪歪,說一些有?的沒的?我只能容忍你見他一次。”

    他說這話,好像是早就預料到彭翰會來找她一樣。還不等?沈星微細想?,他就咬著手機騰出雙手,將把沈星微整個給抱了起來,連鞋子都不讓她換就這么很強硬地?抱出了家門?,含糊不清道:“拿著手機給我照路。”

    賀西洲動作很快,將門?關上之后,立即往下走,在樓梯間沈星微就像受到了鉗制,不敢再?大力掙扎。雷光不停閃爍,漆黑的樓道充滿了低沉的雷聲,由于停電,整棟樓都非常寂靜,與平常吵吵鬧鬧的狀態完全不同。

    賀西洲故意搖晃了一下,這一招治沈星微非常有?效,她嚇得驚叫一聲,趕忙從他嘴里接下手機,老?老?實實給他打燈照明。外頭的雨勢非常大,沈星微本來以為?出去要淋一段雨,但是沒想到賀西洲把車非常蠻橫地停在了樓道門?口,似乎從一開?始來就沒打算留多久。

    賀西洲打開?車門?,將沈星微放了進去,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他的身上淋得全是雨水,坐上駕駛位打開?車頂如?星芒一樣的燈,沈星微看見他的頭發濕了,露出的手臂全是水珠,雪白的衣裳也布滿水痕。

    他隨手拂了一把額前濕透的碎發,零星水珠順著他俊俏的眉眼往下滾落,勾勒出英挺的輪廓。

    大雨不停敲打在車頂和玻璃上發出的悶響,車內卻很安靜,兩人都沒說話,只有?他抽紙的動作發出細碎聲響。賀西洲唰唰抽了幾?張紙,卻沒有?給自?己擦水,而是將身子壓過去,給沈星微的臉和脖子上的雨珠擦去。

    車頂燈光下,沈星微的眼睛很紅,因為又哭又揉而腫了起來,她發燒了,白皙的皮膚染上大片緋紅,垂著濕潤的眼睫,看起來好像是被欺負得很可憐。

    賀西洲擦了幾?下,有?些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嘴邊親了親。

    沈星微馬上抬眼瞪了他一下,但沒有?任何兇狠的氣勢,黑黝黝的眼眸像水洗過一樣澄澈,不論什么情緒在里面都會顯得很漂亮。

    賀西洲揉了揉她的耳朵,掌心里都是她身上滾燙的溫度,也終于有?了對待病人的態度,輕聲細語地?說:“睡會兒吧,很快就到家。”

    沈星微卻沒有?睡,一路上都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賀西洲給她放了音樂,雨刷器刮了一路,街道的車行得都很快,沒有?平時那些零散電動車自?行車都沒有?出現,一路上暢通無阻。

    白車在大雨中?疾馳,十來分鐘的時間就到了賀西洲家。他直接開?到門?口把沈星微放了下去,自?己開?去停車位,跑回來的路上給淋得滿臉是水,一進門?就看見沈星微愣愣地?站在門?邊。

    賀西洲反手關上門?,幾?步走上前,動作很順手地?將她抱在懷里,故意將臉上的水往她頸窩蹭。沈星微因此?惱怒,使勁推了他幾?下,又因為?生病沒有?多少力氣,罵了他幾?下,他才?停下這種幼稚又惡劣的行為?。

    她一直臭著臉,好像大氣消了,但還有?很多零散的小氣沒有?散去,所以并沒有?給賀西洲很好的臉色。

    他拿出了體溫槍給她量了體溫,果然燒到了38度,又拿出退燒藥給她吃了一顆,然后將她抱回房間讓她睡覺。但沈星微堅持要洗澡并且刷牙,賀西洲本來不同意,可她躺床上的時候很倔強地?睜著眼睛,不聲不響地?表達自?己的抗議,就是不睡,最后賀西洲只能點了外送,買了牙刷毛巾之類的東西,雖然下著大雨配送費貴了不少,但東西倒是很快就送到門?口。

    賀西洲在家里留了一些沈星微的內衣,她換上之后只穿著賀西洲的T恤,就躺進了被窩之中?,乖乖喝了賀西洲給她倒的熱水,將被子壓在身上。

    躺在床上,她看著站在床邊的賀西洲,見他低著頭看自?己許久沒有?動,于是忍不住說:“一定是流感,是你傳染給我的,我希望你跟我道歉。”

    這純屬就是胡說八道了,賀西洲的流感早就在上星期就痊愈,怎么會隔了五六天才?傳染給沈星微,“你以為?你身體是冰箱啊,還能把病毒暫存,現在才?解凍是不是?”

    沈星微撇了撇嘴,聲音小了一些,固執地?說:“就是你傳染的,我一般不會輕易生病。”

    賀西洲沒有?跟她爭論,將手按在她的額頭上,緩聲道:“對不起好了吧,作為?懲罰,你傳染回來吧。”

    說完他俯身,這一次沒被沈星微躲開?,精準地?吻住她的唇,在她的唇瓣上咬了兩下,然后頂開?唇齒往里深探。沈星微的口腔比平時要熱,連呼出的氣息都像是著了火,賀西洲舔著她的舌尖和上顎,已經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燒時所蘊含的熱度。

    沈星微的身體很軟,水汪汪,賀西洲喜歡她的包容,總是讓他無法抑制地?沉溺在其中?,也喜歡她身體里的灼熱,好像只有?在那時候才?能感受到她生命里應有?的熱烈。

    涎液順著唇角溢出,沈星微的肩膀被壓住,陷入柔軟的枕頭里,被迫仰著頭承受賀西洲有?些兇蠻的入侵,明明唇瓣和舌都是柔軟的,卻將她逼得節節敗退,任人索取。

    直到她覺得喘不過氣了,才?抬起手推他的肩膀,用軟綿綿的力道表達拒絕。賀西洲慢慢從她的口腔退出來,但沒有?離開?,而是捧著她的臉在她唇角處慢慢舔舐,柔和的力道滑過她的唇瓣,好像動物的行為?,眷戀至極,愛不釋手般,細細地?親吻著。

    沈星微搭在他肩頭的手卸了力道,仿佛被他溫柔的力道蠱惑蒙騙了一樣。

    賀西洲伏在床頭親了她很久,最后抵著她的腦袋說:“好了,懲罰結束,現在是不是該獎賞我一下了?”

    沈星微的嘴唇被又親又咬,完全腫了起來,聽這話之后就瞪大眼睛,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批評道:“賀西洲,做人怎么可以這么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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