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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

    賀西洲洗完澡出來時,沈星微仍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正睡得很安寧。

    她應該是很累,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倔強地睜著眼睛不肯睡覺,最后還是被賀西洲強硬地捂在懷里,她掙扎得累了才安靜下來,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的?呼吸聲就變得平穩輕緩,安然入睡。

    沈星微生病的?時候比平時更能折騰,還有力氣跟他大聲吵架,睡覺時還會因為太熱蹬開了空調被。

    賀西洲一邊擦著頭發,一邊順手將空調被搭在她身上,因為屋子里24小?時開著空調,如果這樣晾一晚上,她明早起來病情會加重。退燒藥起了作?用,她的?額頭上出現了一些細汗,賀西洲順手用毛巾給擦去,覺得她一張臉仍舊有些紅,于是將有些涼的?手掌貼上去,給她降溫。

    沈星微像是在夢中感?覺到?了這份令她舒適的?冰涼,輕輕動了動腦袋,往他掌心拱了兩下,看起來很脆弱易折,柔軟無害。

    毫無防備的?樣子很適合讓人獸性大發,賀西洲忍了忍,最后只是捏了捏她的?臉,才上床在她身邊躺下,一點?也不害怕被傳染的?樣子,動作?輕緩地將她攏入懷中,慢慢入睡。

    隔天賀西洲有一整天的?課,中午也沒時間回去,給沈星微打?了個?電話?沒人接聽,發信息沒得到?回應,于是點?了外賣,跟外賣員聯系,確認是沈星微收了飯才放心。

    賀西洲覺得,沈星微不接電話?一定是手機的?問題,那?個?屏幕摔出了東非大裂谷的?老東西,賀西洲早就看它不爽了,回去再收拾它。

    下午放學之后,他直接開著車去了沈星微家,站在門口的?時候聽見對門的?情侶在吵架,歇斯底里相互叫罵,不堪入耳的?臟話?不絕于耳。他用鑰匙開門時,又聽見對門傳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痛喊,好像從爭吵升級成了互毆狀態,兩個?人應該是打?了起來,尖利刺耳的?聲音像是燒開的?水壺和生銹的?鋸子在鋸木。

    “吵死了。”賀西洲沒忍住嫌棄了一句,難以想象沈星微整天住在這樣的?環境里,換作?是他,一天都?忍不了。

    賀西洲進屋之后反手關上門,隔了兩道?門,那?令人厭煩的?爭吵叫罵聲也沒有消減多少?,他站在門口,仔細打?量著這個?窄小?的?屋子。整個?屋子的?面積加起來還沒有他家的?客廳大,一個?人住都?顯得擁擠,更不用說雙人同居。賀西洲對于自己輕信了沈星微說跟前男友同居的?謊言而?感?到?意外,其實只要稍微留心觀察這個?屋子,就知道?這里只有她一個?人在住,除了陽臺那?個?兒童內衣和老舊的?男式鞋之外,這里沒有任何男性的?居住留下的?痕跡。

    他沒有開燈,黃昏的?光透過陽臺大片灑在地上,落下滿地金燦燦的?光芒,襯得整個?小?屋莫名溫馨。

    賀西洲不知道?這種溫馨的?感?覺從何而?來,畢竟這樣的?房子在他看來連走幾步轉個?身都?費勁,可能因為這是沈星微的?家。

    他推門進入沈星微的?房間,上次來這里睡過一次,但?沒有細致地觀察過,今天再來發現房間有些亂,床上隨意散著幾件衣服,亂糟糟的?枕頭可憐兮兮地耷拉在床邊,并?不平整,大概是沈星微生氣的?時候用它泄憤了。

    房間太小?,幾步走到?桌邊,賀西洲的?手指沿著桌邊摩挲,左右看了看。整個?房間的?布局是北面的?墻放著不算大的?衣柜,南面的?墻擺著床,東面開了窗子,置放著桌椅,一覽無余。

    他走到?衣柜邊,隨手拉開一扇門,里面是疊放得很整齊的?衣服,下面則是收起來的?冬季衣裳和被褥,塞得滿滿當當。另一扇柜門上掛了一把小?鎖,賀西洲拎起來看了兩眼,發現這種鎖其實沒有找鑰匙的?必要,他用力一拽,連同整個?柜門的?把手都?拽掉,然后輕松拉開。

    就見這一部分沒有放任何衣服,而?是堆放著畫板和畫架。賀西洲將東西拿出來,就看見畫板上有一幅乍眼看去很凌亂的?畫,濃重的?黑色被胡亂涂抹在上面,導致整張畫看起來極為扎眼,但?細細觀察,就能看見被雜亂的?黑顏料所覆蓋的?,有一些很漂亮的?筆觸和結構。

    他蹲下來,將地下堆放的?畫紙都?拿出來,厚厚的?幾摞,黃昏的?金光透過窗子落在畫上,成為那?些濃烈顏料的?點?綴。

    賀西洲一張張翻閱,看見了畫上有無盡鮮花的?曠野,逼仄小?屋窗外的?燦烈的?陽光,蜷縮在路邊的?流浪小?貓,萬丈金光下的?重巒疊嶂,仿佛每一張都?帶著鮮活的?生命力,彰顯出這個?世界千姿百態。

    但?每一張都?是未成品,上面都?被墨黑或者赤紅的?畫筆胡亂涂抹,或是打?著巨大的?叉叉,或是被暴力毀壞,沒有一張完整。

    賀西洲將所有畫都?看完,他看見了沈星微在繪畫上的天賦和筆下溫暖明亮的?世界,但?也同樣看見了沈星微的?痛苦。是她親手毀了這些未完成的?畫,不是負氣,更像是被困在囚籠里掙扎時,所導致全身鮮血淋漓之后的妥協。

    賀西洲將畫放下,起身走到桌邊。桌面上很干凈,只有一個?老式臺燈和一支水筆,連一本書都?沒有。他拉開抽屜,在抽屜里找到了一個厚厚的?本子,隨手一翻,就看見上面有一些筆跡很深,像是寫的?時候很用力的?字體。

    【2024年,5月29日,天氣小?雨。

    賀西洲今天放學之后被女生表白,他裝出很和善的?樣子收下了女生的?花,但?是我看到?他回到?小?區的?時候把花扔到?了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他一直都?是這樣,善于用偽裝讓別人喜歡,實際上他根本就是個?黑心的?惡人,只是為了虛榮的?贊譽和吹捧才裝的?善良,如果把他關在籠子里,他馬上就會露出可惡的?真面目。

    而?且鮮花是可回收垃圾!我認為小?熊保安應該對不會分類亂扔垃圾的?業主進行罰款!】

    賀西洲輕輕挑眉,視線掃過她對自己辱罵的?話?也面不改色,雖然記憶里已?經對這件事模糊,但?是從本子上的?文字來看,這應該是沈星微的?跟蹤日記。

    他隨手翻了翻,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很邪惡的?本子,因為上面充滿了濃郁的?怨氣和攻擊性話?語,并?且所有攻擊對象都?是賀西洲,在日記里,他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被沈星微各種批評審判,并?且伴隨著很多惡毒詛咒,類似“變得丑陋無比”“被車撞”“被天上掉下來的?花盆砸破腦袋”“變矮二十厘米”這些。

    光看這個?日記,賀西洲很難想象這是沈星微寫的?,對他的?討厭和恨意簡直要沖破紙面,兜頭從他身上澆下,就算他已?經聽沈星微說過很多遍討厭,但?是翻看這些日記之后,他還是難以抑制地沉下眉眼,一縷一縷的?煩悶從心底抽出,將他的?心臟捆住。

    沈星微怎么能這么討厭他呢?分明她被抱在懷里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劇烈的?抗拒和尖銳的?情緒,賀西洲還一度覺得沈星微對他的?態度比對那?個?死眼鏡好很多,可是眼下這紙上的?字字句句,看起來又不像假的?。

    他煩躁地翻來翻去,越看越覺得刺眼,情緒肉眼可見地暴躁起來,覺得這個?惡毒的?日記本沒有存在于世界上的?必要,火堆才應該是它的?歸宿。

    賀西洲面對這些詛咒和怨恨的?話?很心煩,干脆在床邊坐下來,直接翻到?了第一頁,倒要看看沈星微能夠多討厭他。

    可當他看見第一頁的?字體之后,整個?人都?怔住了,煩躁的?情緒如潮水般疾速褪去,變成些許惶然。

    【2023年,11月7日

    我好想死!

    【2023年,11月12日

    畫不出來,想死!

    【2023年,11月17日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真相,為什么要來罵我,我做錯了什么?

    我是不是該死掉?】

    【2023年,12月3日

    我再也不會畫畫了,好想死,我應該死掉,搞不懂我還活著干嘛。】

    【2024年,2月7日

    想死,今天好像很適合死掉。】

    【2024年,3月18日

    想死,好想死,沒有任何意義,我的?生活已?經沒有任何繼續的?必要,我應該去死!

    【2024年,4月20日

    好想死,好想死,今天好像適合去死,我是個?很糟糕的?人!

    賀西洲一頁一頁地翻看,心臟跳動變得緩慢,像是墜入冰雪之中,冰冷的?血液輸送至全身,仿佛身上的?溫度褪得一干二凈,無休無止的?狂風涌進心里,化作?刺耳的?咆哮,喧囂著沈星微的?痛苦和絕望,每一聲都?刺在他的?心尖。

    每一頁,每一個?字,都?是沈星微心口上血淋淋的?刀口。

    賀西洲好像沒有察覺到?自己手指在顫抖,從沒覺得文字能夠這么有力量,扎得他眼睛痛。

    直到?他翻到?新的?一頁,上面寫著:

    【2024年,4月30日,天氣晴。

    今天,我看到?了賀西洲!他跟以前一樣長得人模狗樣,騎著電動車,戴了一個?很丑陋的?頭盔,停在路邊跟別人講話?,身邊圍了很多人,好像很喜歡他的?樣子。

    那?是她們?不了解賀西洲的?真面目,被他的?臉給欺騙,如果把他的?臉全部抓花,變成丑八怪,賀西洲這樣的?本性將沒有任何人喜歡,連狗都?會嫌棄!!

    他好像家道?中落,因為高中時他上學都?是車接車送,沒想到?幾年不見家里破產,只能騎電動車上學,當然,這是這個?惡人應得的?。而?且我認為他根本沒有長那?么高,搞不好墊了很多增高鞋墊,因為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很愛面子,很喜歡偽裝的?人。他把電動車停在路邊下車去便利店買東西,有只流浪狗在他的?車后輪撒尿,被他罵了一句。小?狗狗,不要傷心,你在我這里是一只除惡揚善的?正義狗。

    我跟到?了他住的?地方,但?他沒有發現我,這是當然的?,因為他的?眼睛長在腦門上,總是狗眼看人低,連正眼看人都?不會,又怎么會回頭看,希望下次他走到?街上時被車撞成瘸子。

    我覺得,或許我可以暫時不用死,因為賀西洲這樣虛偽的?人都?好像活得很好,這么光鮮亮麗地去欺騙別人,我應該先揭穿他的?真面目,以免他禍害更多的?人】

    賀西洲合上日記本站起身,在抽屜里和下方的?小?柜子里尋找,扒出了很多東西,被他放在桌子上鋪開,又掉落在地上很多,全是A4大小?的?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體,仔細一看,是各種病歷和診斷證明。

    患者名叫楊煥榮,年齡67,性別女,終末期腎病或慢性腎臟病五期。

    翻到?后面,就是一些病危通知,殯儀館合同,死亡證明。

    賀西洲沉默地拿出手機,翻找出那?天夜里沈星微撥出的?電話?,放在耳邊,就聽見聽筒里傳出冰冷的?電子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賀西洲將沈星微的?小?房間搞得一片狼藉,地上桌上全是散落的?紙張,太陽落山之后,西方天際一點?一點?消弭的?光明引來了無盡的?黑暗,籠罩在賀西洲的?身上,俊俏的?眉眼滿是晦暗,看不分明。他輕輕撫摸著沈星微日記本上的?字體,感?受她落筆時的?一筆一畫,好像與她的?心親密地貼在了一起。

    天天把死掛在嘴邊的?人,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愛。

    那?么同理,沈星微總是將討厭賀西洲掛在嘴邊,其實并?不是真的?討厭他。

    同樣的?,在賀西洲睡到?半夜被沈星微的?動作?驚醒之后,感?覺到?她悄悄把手掌探入自己的?指縫中,輕輕把腦袋貼在他的?肩膀旁,或是小?心翼翼湊近他的?頸窩把炙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上這些細細密密的?小?動作?,也并?不是因為她太過孤單而?缺乏安全感?,尋求溫暖。

    而?是她于漆黑的?絕望中,窺見了一絲光明,然后笨拙卻頑固地抓住了。

    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寫日記,卻再也沒有出現“想死”的?字樣,直到?她闖進了賀西洲的?家中,被他抓住,這密集的?日記才變得稀疏,在與他相戀的?二十天里,她只寫了五次日記。

    沈星微的?身上的?確長了許多分叉的?枝丫去汲取她的?本源的?生命力,可她終究不是樹苗,所以賀西洲也沒辦法化作?鋒利無情的?剪刀去修剪她。

    夜晚八點?,賀西洲站在車旁抽煙,縹緲的?白霧掠過他的?眉眼,喧囂吵鬧的?小?區里,他仿佛獨占寂靜的?一角,格格不入。

    他看見一輛黑車開到?小?區門口,于是將煙頭按在墻上熄滅,朝那?黑車走去。駕駛座下來的?人是彭翰,看見賀西洲之后動作?有一瞬的?僵硬,臉上出現不虞的?神色,但?很快將那?些神情掩去,端出微笑,對他道?:“很巧啊賀先生,在等星星嗎?”

    “在等你。”賀西洲淡聲說。

    彭翰驚訝地一挑眉,“請問……你找我還有事嗎?我還以為你把我刪除的?時候,已?經把能說的?話?都?說完了。”

    “當然是來感?謝你的?!辟R西洲站在他對面,由于身量高他不少?,看著他的?時候眼眸半斂,因此看起來有一股懶散的?倨傲,嘴邊挑著輕笑,“如果不是你幫忙,星星還不愿意搬去跟我住在一起!

    彭翰神色一怔,像是受到?打?擊,“什么?”

    賀西洲語氣很平緩,仿佛在跟朋友閑聊一般,漂亮的?眼眸中映著頭頂路燈,微微閃爍著,“星星的?脾氣太倔了,我光是哄著她,根本不可能從她嘴里聽到?過去那?些事,所以只能麻煩你幫我一把,雖然她昨天跟我鬧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消了氣,已?經把所有事告訴我了,我是回來給她拿衣服的?,我們?已?經同居!

    他的?語氣又變得很欠打?,“謝了,原本我還計劃要等個?兩三天,沒想到?你動作?那?么快,才半天就把事情告訴了她,倒是讓我少?等了兩天!

    彭翰漲紅了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賀西洲。那?張俊臉帶著笑意,看起來相當惹眼,但?笑容落在彭翰里,卻變得十分恐怖,他后知后覺中了這人的?圈套,驚聲:“你利用我?!”

    “談不上利用,只是看透了你的?本性而?已?!辟R西洲說:“其實我本來想著,星星在生氣的?時候最好動手打?我,把我打?得頭破血流,或者抓花我的?臉,這樣我就能捏住把柄,要她對我心懷愧疚,然后更愛我,更粘著我。但?是不管我說了什么,她都?沒有對我動手,吵架時我都?把臉伸到?她手邊了,她都?沒有打?我……”

    賀西洲笑瞇瞇地對彭翰問:“你說,能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的?人,她得有多討厭,多惡心?”

    彭翰難以維持假面,雙眸迸發出怒意,丑惡的?嘴臉顯露無遺,“你這種人,不僅滿腹算計,而?且狗眼看人低,你根本看不起星星,你這樣算計她,不還是為了你自己?”

    賀西洲面對這樣的?指控,很是無所謂地聳肩,“那?怎么辦呢,誰讓星星就喜歡我這樣的?人。”

    彭翰攥緊了拳頭,五官因妒恨而?扭曲,他看見不遠處停著的?昂貴白車,那?是他不眠不休埋頭工作?幾十年都?買不起的?型號,對賀西洲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不明白這樣游戲人間的?富家子弟為什么要跟他搶人,明明只要他甩一把錢,揮揮手,就能找到?各種各樣的?情人,這不是他們?有錢人的?常態嗎?

    “沒關系,我可以等!迸砗餐屏送蒲坨R,壓下了心頭翻滾的?情緒,笑著看向?賀西洲,“我知道?你們?這種有錢人感?情不長久,等你膩了,變了心,星星就會知道?誰更好。”

    賀西洲笑容微斂,唇瓣挑著冰冷的?弧度,“別等這些不切實際的?,你只要老老實實坐在家里,等著法院傳票就好!

    彭翰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還是沒有開口,此時已?經心亂如麻,卻努力維持著鎮定。

    賀西洲拍了拍彭翰的?肩膀,表現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沒辦法,誰讓我們?這種有錢人,總能找到?很厲害的?律師團隊呢。我今天在這等著,就是好心想告訴你,別在門口守著了,她跟我住呢,不會回來了。”

    賀西洲大概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講完轉身就走了,也沒有再多給他一個?眼神,驅車離去。彭翰看著白車的?背影,手掌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如果是別人對他說這些話?,他會當作?一個?笑話?,可是賀西洲說這些,盡管語氣像開玩笑一樣,卻還是讓他難以控制心里的?恐慌。

    彭翰趕緊上車,匆匆忙忙拿出手機,飛快給導師撥打?電話?。

    賀西洲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他給沈星微發的?信息和電話?都?沒有任何回應,但?是查看門口的?監控時,也沒看到?沈星微出去,所以也不是很擔心。

    客廳只有智能管家亮出的?小?燈,沙發有躺過的?痕跡,上面還放了逗貓棒,顯然是沈星微在上面玩過,桌上放著已?經收拾好的?外賣盒子,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仍舊干凈整潔,沒有任何變化。

    賀西洲上樓,把房間門推開一條細縫往里看了一眼,看見床上有一團隆起,還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沈星微像是已?經睡了。他關上門,轉頭去浴室沖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汗,然后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

    賀西洲在床邊站了片刻,沈星微側身睡在床上,腦袋埋在空調被里,像是睡得很安寧。他從床的?另一邊脫鞋上床,鉆入被窩里,朝沈星微靠近,很快就把她抱在了懷里,雙手攬住她的?后背和腰身,與她熱乎乎的?雙腳糾纏在一起,四肢都?化成了藤蔓,將她整個?都?緊緊裹纏住,仿佛同生一體。

    沈星微突然掙扎起來,用力推著他的?胸膛,同時用腳蹬他,雖然沒有吭聲,但?抗拒的?動作?十分強烈。

    賀西洲不松手,將她抱得很緊,差點?沒按住她,低頭說:“裝睡呢?”

    沈星微不回應,開始捶打?他,原本拳頭的?力道?就不重,又因為被抱住了不好使力,所以落在他后背上像是捶背一樣。賀西洲抱著她不撒手,熾熱的?體溫相互融合,雙臂的?力道?很大,箍著沈星微柔軟的?身體,讓她不論怎么扭動掙扎,踢踢打?打?都?無法擺脫。

    “又生氣!辟R西洲說:“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我要批評你!

    沈星微終于仰頭,露出一張很氣憤的?臉,雙眼紅紅的?,滿是怒火,“你又干嘛去了?你五點?半就下課了,現在十點?了才回家!”

    賀西洲撫順她的?后背,語氣很柔軟地哄著,“我去約見了律師,詳談了一下你那?幅畫的?事,然后去你家去給你拿衣服了啊,你如果想知道?我干嘛去了,應該接我的?電話?,回我的?信息才對……”

    沈星微馬上揚高聲音,理直氣壯地說:“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騙我?你不會自己發信息說嗎?你今天一整天的?信息都?是‘吃飯沒,睡醒沒,身體好點?沒,一直住在我家吧’這些沒用廢話?,我根本沒有回的?必要!”

    賀西洲看著她氣紅的?小?臉,沒忍住笑了,心想,這不是每一條都?看了嘛。

    他正想說話?,卻忽然在余光看見枕頭上方有東西動了一下,嚇了一跳,趕忙抬頭去看,結果對上一雙湛藍的?貓眼。賀西洲猛地松開了沈星微坐起來,就看見魚餌將腦袋趴在枕頭上,正睜圓了眼睛看他。

    “沈星微!”賀西洲嚴厲地批評,“這個?家的?規矩是什么?小?貓不能上沙發,不能上二樓,你竟然把它帶上床?”

    “你又不回家,管我把什么帶上床!”沈星微也氣憤,“嗖”地一下坐起來,用很大的?聲音宣布:“我就是要跟咪咪一起睡!”

    第42章 “我生病了!

    賀西洲大為?震驚,沒想到她?說出這樣的話。

    這還得了?今天帶小貓,明天帶小狗,后天就?能帶野男人!床上這片神圣的領土,必須要?堅定捍衛。

    更何況他雖然沒有很嚴重的潔癖,但也絕對忍受不了這種掉毛的生物在他的床上,每天早上一起來吃一嘴貓毛。

    賀西洲拍了拍枕頭,把魚餌驅趕去了床下,很嚴肅地對沈星微說道:“如果你很想跟咪咪一起睡的,從今以?后你可以?叫我?咪咪!

    沈星微怒視著他,“你覺得自己很可愛嗎?少不要?臉了!你是狗為?什么要?裝成貓?”

    賀西洲毫不在意她?口吐惡言,說:“反正這個床上只能你和我?,不允許任何別的生物上來。”

    沈星微氣得口不擇言,“你以?為?我?很想跟你睡一起!你的睡姿也不是很好,半夜總是把手?壓在我?身上,還一直擠我?,像豬一樣踹都踹不醒!我?忍你很久了!”

    “是嗎?”賀西洲慢悠悠地說:“那夜里?悄悄牽我?手?的人是誰啊?”

    沈星微瞬間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么,蹭一下爬起來,怒喊道:“你自己睡吧!”

    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再?跟賀西洲講,氣得拳頭緊握,直接往下一蹦跳下了床,大步出了房間下樓。反正樓下的沙發也很寬敞,她?完全可以?睡在上面,不明白這個下午放學之后不回?家在外面亂逛,像流浪漢一樣的人,為?什么會這么理直氣壯。

    并且這次比上次還要?過分,上次是七點,這次十?點才回?家!

    “你應該跟我?道歉!”沈星微越想越氣,樓梯下到一半又回?頭沖樓上大吼。

    賀西洲已經走出房間,手?里?還拎著魚餌,噙著笑意。

    小貓被提著脖子吊在空中,圓溜溜的藍眼睛左右看著,沒有任何掙扎,仿佛是知?道家里?的男主人并不是熱心泛濫喜歡小動物的人,所以?它?表現得異常乖巧。

    沈星微氣沖沖地下了樓梯,已經打算在客廳里?睡一夜了,在心里?下定決心不管賀西洲怎么道歉都不會原諒!她?生氣地拍開客廳的燈,熾亮的白光在頭頂散發,瞬間將整個客廳照得透亮,看清楚客廳放著的東西之后,她?怔在原地。

    就?見整潔偌大的客廳中央,擺放著嶄新?的畫架和畫板,邊上是堆疊起來的箱子和木質盒子,還放了一個調色板。

    東西并不是很多,但非常齊全,最重要?的是它?們都非常漂亮,像是精心挑選的禮物,被擺在客廳里?靜靜等著它?們的主人發現。

    沈星微的視線在凝聚的瞬間,感覺心臟被人打了一拳,瘋狂地跳動起來,以?一種要?沖破胸腔的架勢重重撞擊心口。她?邁動緩慢僵硬的步伐走過去,看見那紅木盒子其實是一整套畫刷,應該是從大到小各種刷子很齊全,所以?盒子顯得很長?,拿起來時分量也很重。木盒更像是藝術品,上面雕刻著瀟灑的英文字母,是沈星微不懂的品牌。

    她?將下面的箱子打開,里?面就?是擺放得非常整齊的丙烯顏料,每一管容量都非常大,她?認得這個牌子,之前?在店里?逛的時候曾拿起來看過,一套24色60ml就?要?兩千多,是沈星微在腦子正常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去買的昂貴顏料。

    她?拿著沉甸甸的顏料,感覺心臟變成了海綿,吸飽了水,也沉得一直往下墜,眼淚瞬間溢出了眼眶,往下滾落。

    因為?她?的畫筆已經被她?親手?鎖了起來,很久沒有打開過了,里?面的顏料也早就?干得無法再?使用,不僅僅是她?現在的經濟已經買不起這些畫具,更是因為?她?喪失了用畫筆構建世界的能力。

    所以?這些嶄新?的畫具對她?來說,沒有了意義。

    她?怔怔地轉頭,看著賀西洲走來,然后蹲下來將她?摟住,臉貼在她?的耳側,低聲說:“我?看見了你的那些畫,在柜子里?放著,鎖被我?拽爛了,那么好看的畫,為?什么要?毀掉呢?”

    沈星微沒有說話,可能已經沒有任何心情計較這些小的事情。她?蹲在地上,低低的啜泣讓身體微顫,像是冷得發抖一樣,努力靠近賀西洲,“可是我?已經不會畫畫了!

    滾燙的淚水落在賀西洲的脖子,順著他的肌膚往下淌,灼燒得他也感到了疼痛一般,就?聽沈星微哭著說:“我?每次畫到一半,我?就?覺得那些畫很丑陋,很失敗,然后沒辦法再?下筆,感覺每一筆都是錯誤,沒有資格誕生成完整的作品……我?總是做夢,夢到那些畫指責我?是無能、懦弱的創作者,只能把精心創造出來的作品拱手?讓人!

    沈星微想說她?很不甘心,因為?她?在繪畫方?面的天賦遠超同齡人;想說她?其實很愛自己的作品,希望能夠好好地完成;還想說她?對那幅被人搶走,又被她?放棄維權的畫感到歉疚。

    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會讓沈星微記一輩子,她?守在病危的奶奶床前?,整個屋子靜得只有她?粗重的呼吸聲,她?清楚地知?道奶奶的生命正在流逝,將要?走到盡頭,可原本應該打到她?卡上的獎金,卻被彭翰堂而皇之地占有。

    死亡通知?下來的一剎那,沈星微就?感覺自己的生命力與奶奶一起枯竭了。

    沈星微感覺骯臟污穢的蟲子吃掉了她?的心臟,作為?懦弱無能的懲罰,她?失去了一切,卻還要?在各個平臺上借貸,去賠償學校那昂貴的儀器,然后像老鼠一樣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里,茍且偷生。

    直到……

    直到她?進入了那座恢宏氣派的大學,找到了照片上的教學樓,從一群放學出來的大學生中找到了賀西洲。

    沈星微吸了吸鼻子,對賀西洲說:“我生病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就?不見賀西洲,他去上課了,所以?走得很早。中午也沒有回?來,因為?下午還有課,所以?不便往返,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只有沈星微一人在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悶在屋子里?的沈星微一直被孤寂籠罩,頻頻去看時間,看手?機,聽到外面有車的聲音就?會扒在窗子上往外看是不是那輛白車。

    治療發燒的藥她?今天吃了兩次,可治療心里?被蟲子咬出很多小洞的藥,她?還沒有吃。

    賀西洲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把她?抱進了懷里?,用兩腿將她?圈起來形成牢固的包圍圈,手?臂又足夠長?,好像將沈星微納入了一個絕對完全溫暖的地方。客廳里?無比安靜,魚餌慢慢跑過來,挨著賀西洲的腳邊臥下來,舔了兩口自己的爪子,將尾巴落在賀西洲的腳踝處。

    很久之后賀西洲才說:“你沒有生病,只是遇到了困難,這是很正常的事,把困難解決就?好了。”

    “解決不了。因為?我?自己先放棄了,我?刪掉了那些照片和視頻!鄙蛐俏灺曊f。

    賀西洲摸了摸她?的后腦勺,語氣里?帶著愛憐,“那是因為?你太笨了,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

    沈星微從他的懷里?抬起腦袋,淚眼蒙眬地看著他,帶著疑惑,“什么方?法?”

    “想知?道?”賀西洲低眸看她?,故意不說,提出了要?求,“親我?。”

    沈星微很想把箱子里?的顏料拿出來,擠在他的臉上,糊成非洲土著,因為?這個人實在是惡劣。但是她?看見燈光下的賀西洲白皙俊俏,一雙桃花眼里?含著隱隱笑意,猶如繁星映在眼底似的明亮起來。

    賀西洲的眼睛始終沒有變化,從以?前?到現在,笑著看人時,總是能夠讓人輕易卸下防備,沉溺其中。

    沈星微將雙手?撐在他的雙肩,身體大半力道壓過去,仰著頭,動作很輕緩地往上。雖然也親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是賀西洲主導,很兇地咬著她?的嘴巴,好像除了第一次之外,她?就?沒有再?主動過。

    沈星微的耳朵尖染上楓葉一樣的紅色,血色順著耳根往下蔓延,染紅了臉和脖子,連帶著濕漉漉的雙眼也像微醺一樣紅了一片。她?呼吸很重,身體隱秘地輕顫著,動作帶著拘謹和青澀,分明是主動卻沒有任何主動的氣勢。

    賀西洲扶住她?的腰,低著眸看她?靠近,眼底里?都是輕淺的笑。

    等沈星微好不容易將唇湊近了,呼出的熱氣灑在他的臉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住他的唇,他卻很惡劣地將腦袋輕輕一偏,十?分故意地閃躲了一下。沈星微一頓,烏黑明亮的眸子里?浮上疑惑,緩慢地追過去,想要?吻上他的唇。

    賀西洲像提著釣竿,等魚靠近了想要?咬餌時,他就?將釣竿輕輕一拉,讓張開了嘴巴的小魚落空。

    他不斷地往后仰,每次只是輕輕動一下,沈星微就?只能往上追尋,從一開始地坐著到后來跪在地毯上,支起半身,撐著賀西洲雙肩的手?也漸漸彎曲,到最后幾乎是貼在了他的胸膛上,身體的力量都壓過去,與他緊密地貼在一起。

    沈星微終于受不了這樣的戲弄,輕輕皺眉,嘟囔著抱怨,“你腦子壞掉了是不是?到底要?不要?親。俊

    賀西洲笑了笑,輕揚下巴,“當然要?啊。”

    沈星微干脆用雙手?抱住了他的腦袋,動作很快地親上去,甚至報復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然而等她?想要?退開時,后腦勺卻被一只手?掌按住,力道并不重,但沈星微一時退不開。

    她?扭了兩下,被桎梏在懷中動彈不得,賀西洲顯然是不滿意這樣一觸即離的親吻,但他的唇瓣也沒有任何主動的意思,沈星微漲紅了臉,又只好回?憶起他之前?親吻的樣子,伸出舌頭慢慢舔舐著他的唇瓣。

    她?的力道很輕柔,像是吃冰淇淋或者奶油蛋糕,在他的唇上緩緩吸吮。

    賀西洲的嘴巴很沒有底線,只是舔了幾下就?自己張開了,沈星微很慢地將舌尖探進去,親吻始終是青澀拘謹的,無法厚著臉皮纏著他的舌尖,光是這種程度她?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快要?爆炸,臉皮紅得像發燒一樣,指尖都顫抖起來。

    她?聞見賀西洲身上散發出來的沐浴露的香氣,感受到他輕輕迎合的唇瓣,還有一點都不害羞立馬出來迎接她?的舌頭。呼出的炙熱氣息與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沈星微難以?控制的身體發軟,四肢也變得軟綿綿的,撐不住又坐下來,換做賀西洲低下頭,龐大的身軀重新?將她?攏住。

    主動親吻和被動親吻當然不一樣,更何況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在幾年?前?,她?的夢中。

    第43章 因為聰明的賀西洲總是會……

    賀西洲并不只是簡單地索要?一個吻。

    沈星微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頸窩,炙熱的?火滲透皮膚隱入血液,流淌進心?臟,攪渾了平靜的?情緒。他看見沈星微輕閉眼睛,小水珠掛滿密長的?睫毛,飽滿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落下來,那一瞬間?的?表情竟然帶著?虔誠。

    因此他發現并且論證了沈星微根本就不會拒絕他,以至于讓他每一次得寸進尺的?行為都得逞。

    賀西洲可?不是好糊弄的?蠢人,他翻看沈星微的?日記時?,很輕易就發現了在今年4月30日之前的?日記里,都沒有寫天氣?,只有從那天日記里出現了一個“天氣?晴”開始,往后的?日記才記錄了天氣?。

    這樣大的?一個城市里,沈星微住的?地方和他家的?距離連開車都要?花費將近半小時?,所?以她閑逛到他的?學校,再?碰巧遇上那天他有課,又在下課時?間?那么多學生里偶遇他,這樣的?幾率幾乎為零。

    所?以賀西洲很輕易就想得到,是沈星微先找到了他的?學校,確認了他上課的?教?學樓和下課時?間?,在4月30日這一天行了很遠的?路來到他的?學校,并在眾多大學生之中找到了他。

    或許那天陽光明媚,風也溫暖,所?以沈星微看見了湛藍的?天空和燦爛的?太陽,看見了路邊的?小狗,也看見了一切她認為的?光鮮亮麗。

    她感?受到風和日麗,春和景明,所?以在日記中寫到“或許我可?以暫時?不用死”。

    沈星微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她仍然心?有不甘,她在骯臟的?淤泥里反復掙扎求生,終究艱難地站了起來,自己找到了治病的?藥。

    一滴淚落在他的?唇邊,被他含進嘴里,化?在齒間?,充滿咸澀。

    一滴淚落進他的?胸腔,被融化?于心?臟,洶涌激蕩,悸動?不止。

    賀西洲適時?地想起那天他進門,客廳的?燈光在全部亮起的?剎那,沈星微嚇得回頭,滿面驚惶,黝黑濕潤的?眼睛里全是一碰就碎的?軟弱和懼意,于是他動?了惻隱之心?,改變了將她扭送派出所?的?主意。

    后來他流感?纏身,身體被高燒折磨得難受至極,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時?,沈星微拿著?溫熱的?毛巾在他手上慢慢擦拭,口罩遮了她的?半張臉,昏黃的?暖燈卻照出漂亮的?眉眼。她嘴上說著?“你要?是死在這我才不會管你呢”,神情里卻充滿著?小心?翼翼,仿佛能慷慨地給予賀西洲天底下最大的?耐心?和關懷。

    于是賀西洲難以抑制心?臟里的?悸動?,徹底打?消了只與沈星微交往一個月的?想法。

    或許他也有許多說不出口的?私心?,比如從前傲慢地覺得談戀愛會非常浪費他的?生命和時?間?,比如對不上學不上班住在貧窮的?地方并且跟蹤他一個月之久的?沈星微抱有偏見,比如那天沒將她送去警局的?原因當然也不可?能是從她身上看到什么美好的?品德。

    可?能真如沈星微所?言,他是一個性子惡劣,很自我的?人,所?以才在那天的?驚鴻一瞥后當場決定脫單,要?與沈星微談一場戀愛。

    但真正動?心?的?過程也無法用一個詞,一句話去概括。就算他沒有看見沈星微被鄰居欺負時?那垂頭喪氣?的?可?愛模樣,或者?錯過了她喝醉后盯著?他時?那亮晶晶的?眼睛和纏綿專注的?視線,沒發現她在ktv時?神色對他充滿厭煩實際上肩膀卻要?悄悄挨著?他的?小動?作,也會從她追隨的?視線,藏不住的?神情和下意識的?情緒中找到端倪。

    但是又有什么關系呢?結果并不會有什么變化?,因為聰明的?賀西洲總是會輕易看穿不善偽裝的?沈星微,然后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沈星微在運氣?方面也有可?取的?一面,主要?表現在她的?眼光上,因為她喜歡的?不是其他愚蠢又無知的?男生,也不是那個令人作嘔的?死眼鏡,光憑這一點,賀西洲就覺得她應該得到更多嘉賞。

    兩個人在地毯上坐了很久,沈星微累了,眼睛都還是濕潤的?,懷里抱著?嶄新的?手機盒靠著?他睡著?。

    賀西洲將沈星微整個人從地毯上抱起來,讓她伏在自己身上,隨手關掉客廳的?燈踩著?樓梯上了二樓,隨著?他慢悠悠的?步伐,頭頂的?智能燈光也慢慢熄滅,最后只留下昏暗的?小燈,將兩個相依的?影子投在地上,仿佛密不可?分。

    他將沈星微放在床上,蓋上空調被,再?下樓把手機盒拆開,拿出新手機上樓,很無情地將尾隨他的?魚餌關在了臥室門外。

    給手機開機用了些時?間?,但更多的時間耗費在沈星微的手機上,雖然沒有鎖屏密碼,但因為太容易死機,導致賀西洲一邊打哈欠一邊翻看短信箱。

    他趴在床上,邊上睡著?完全沉入夢鄉的?沈星微,床頭亮著?夜燈,門外的?小貓撓了幾下門之后也離開,一切都很寧靜,沒有任何聲音。賀西洲照著?那些催債信息一筆一筆計算出沈星微的?全部借款,她為了付醫藥費和賠償學校的?儀器,把全平臺能借的?都借了一遍,幸好都是合法合規,沒有高利貸。

    在清理她那堆積成山的?信息中,賀西洲看見了一條十分突兀的短信。

    時間是去年11月初,整個頁面只有兩條信息,是沈星微發出的?:

    可以借我一點錢嗎?

    媽媽。

    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賀西洲覺得夜色讓他變得脆弱了,否則正常情況下他怎么會因為兩條信息心?臟鈍痛,濃郁的?酸澀攥緊了他的?心?口,一時?竟然有些透不過氣?。

    他轉頭,黯淡夜燈下的?沈星微睡得很深,濕潤的?眼睫毛已經干了,乖巧地貼在面頰上,但仍然能夠看出淚痕。賀西洲靜靜凝視著?她的?臉,完全能夠想象出曾經那些數不清的?夜晚,沈星微也是這樣哭夠了,哭累了,然后伴著?無望的?眼淚入睡。

    賀西洲欺身過去,在她嘴邊親了親。這次把她弄醒了,她費力地睜開眼,對上賀西洲的?眼睛,啞著?聲問,“你要?干嘛?”

    見她醒了,他干脆壓過去抱住了她,拍著?她的?后背,慢聲說:“沈星微,可?不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

    沈星微沒有說話,賀西洲低頭去看,見她閉上了眼睛,似乎又睡著?了。他就晃了晃沈星微,將她晃醒,很固執地問,“嗯?你聽?到了嗎?”

    沈星微眼睛都睜不開,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好像并沒有聽?清他說什么就隨便答應了一樣。但這在賀西洲這里是作數的?,于是他又抱著?沈星微親了好一會兒,直到她不耐煩地用手按在他臉上推了推,才算是結束。

    這個夜晚,賀西洲幾乎沒有睡覺,他將沈星微手機里的?短信清除干凈,先將手機卡換到了新的?手機上,確認沒有任何遺漏之后再?將負債總額轉到沈星微的?卡上,各個借貸平臺在幾秒鐘之內完成扣款,隨著?還款成功的?信息蜂擁而至,沈星微在這一刻終于成為無債之人。

    其實總金額算不上多,連本帶利不過六十多萬。

    不過賀西洲知道,這世?上富裕的?人感?受到的?美好大多相同,但貧窮的?人所?遇到的?苦難卻千奇百怪。所?以盡管這個數目并不大,他還是湊過去輕輕親了一下正在睡覺的?沈星微,以表示對她在艱難萬分的?生活中扛下了這個債務的?嘉獎和鼓勵。

    已經是早上五點,賀西洲淺眠了兩個小時?,然后起床穿衣服,準備去上課。臨走時?他把兩個手機放在床頭,又撥開沈星微額頭上的?碎發,輕輕落下一吻,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下樓之后看見小貓十分囂張地臥在沙發上睡覺,于是面無表情地給保潔發了信息,約她下午來一趟。

    沈星微醒來時?已經是九點,以前她其實早上七八點就會醒,但是跟賀西洲在一起之后,她早上醒來的?時?間?一直往后延長。她看見床上空蕩蕩的?,就知道賀西洲去上課了,屋子里又剩下她一個人,于是一時?間?也懶得起床,去摸自己的?手機打?算躺一會兒。

    但她很快就發現桌邊的?桌子上擺了兩個手機,猛然想起來昨晚上她主動?親了賀西洲之后并沒有得到他的?答案,而是得到了一個新手機。沈星微哭得太久,感?覺抽干了身上的?力氣?,最后也沒有精力拆開看,只是抱著?手機盒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將新手機拿起來看,發現已經開機,并且手機卡都被裝好了,屏幕上有多條顯示未讀的?信息。沈星微一愣,下意識點開,所?有消息排成行列展開,她看見了來自各個借貸平臺和銀行發來的?信息,與從前的?催債不同,這次全是還款成功。

    其中只有一條非常特殊,是“老公”發來的?信息,內容為:早上好,醒了之后給我發信息,我給你買早飯。下午我沒課,回去接你,我們出門去辦正事。

    沈星微立馬明白這是誰的?信息,嘟囔了一句“不要?臉”,然后抱著?新手機重新躺回被窩中,揉了很久酸澀的?眼睛。

    賀西洲在下課之后回家,一進門就看見沈星微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換好了一身要?外出的?衣服,雖然眼睛還有點紅腫,但是將自己收拾得利落漂亮,甚至還有心?情給自己的?長發編魚骨辮。魚餌乖巧在她身邊,可?能是身上流淌著?祖先守護金字塔的?血液,所?以它經常以這樣揣著?貓爪的?模樣臥在沈星微身旁。

    賀西洲沒有計較,因為下午就會讓保潔換沙發罩,順道再?把書?房清理一下,要?騰出一半給沈星微做畫畫的?場地。

    他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后帶著?沈星微出了門。沈星微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問他去哪里,卻見他扔來兩張金閃閃的?票,上面刻著?燙金字體:《仰望星空·晝·春明》

    這是兩張展覽會的?門票。

    春明指的?自然是春明集團,而“晝”則是春明聯合高校所?打?造的?品牌名稱,“仰望星空”就是這次展覽會的?主題,因為上一屆獲獎的?那幅讓沈星微耗盡精力的?畫,就是以“星”為主題所?創作的?。

    第44章 所以不必抑制自己,請盡……

    春明集團斥以巨資打造“晝”這個品牌,從?一開始的定位就是對?標國際高奢,除卻花了大力氣營銷宣傳之外,還在線下開辦展覽會,整個展覽會場上所展出的設計品都?是圍繞著獲勝的那幅畫來設計的。展覽會十分盛大,場地是本市出名的豪華公館,同時也?請了一線明星和超模來代言展示,從?半年?前就開始放出風聲宣傳,稍微小一點?的公司都?經不住這樣燒錢。

    當然這也?是為第三屆比賽預熱,讓“晝”這個品牌的名聲一年?比一年?響亮,致力于?打造成頂尖品牌。

    沈星微去年?就是先聽說了這個展覽會,去了解之后才得知?春明集團舉辦的繪畫大賽,然后報名參加。展覽會的票數有限,一價難求,網絡上倒賣的價格炒到五位數以上,所以沈星微去年?也?根本沒有機會參加展覽,此時拿著這兩張金晃晃的票大為震驚。

    明明現?在還沒到展覽會開始的時間,官方售賣都?還沒開始,她不明白賀西?洲是怎么搞到這兩張東西?的。

    難道有錢真的能為所欲為?

    “這是內部?票!辟R西?洲打著方向盤,眼?睛直視路況,卻好像能洞察沈星微每一個表情一樣,嘴邊掛著輕笑,“我跟場內的管理有點?關系,所以稍微去打聽了一下,他?就給了我兩張!

    展會開始之前有一段不開放展覽時間,發放的都?是內部?票,所以這樣的票并不貴,只?要跟內部?人員有關系就可以得到。沈星微抿著唇沒說話,但一路上都?將兩張票捏在掌心,不經意地表現?出了很期待的樣子。

    賀西?洲先是帶她去吃了午飯,然后開車來到展覽會的公館外,找了位置把車停好,兩人下車一同往正門處去。下午正熱,公館是開放狀態,但并沒有多少人,門內站著工作人員,面?帶標準的微笑將兩人攔了下來。

    沈星微趕忙將兩張票給遞了出去,動作有一些拘謹,眼?巴巴地看了一下賀西?洲,希望這票不是他?自己偽造的。

    賀西?洲倒是很泰然自若,轉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竟然用一種略帶嫌棄的語氣說:“不能租個大點?的場地嗎?就這還敢對?標國際品牌?”

    沈星微嚇了一跳,趕緊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手指。

    工作人員看了看票,然后又朝賀西?洲看了一眼?,不知?為什么對?他?剛才嫌棄的話語選擇了無視,給兩人發了展品手冊,并簡單介紹了場內展覽注意事項,然后十分有職業素養地擺了個手勢,“請!

    賀西?洲牽著沈星微進了會館,里面?已經布置完畢,小型展柜擺得很整齊,玻璃擦得一塵不染,折射著頭頂的水晶吊燈,整個場地被照得金碧輝煌。賀西?洲說這里小,其實?在沈星微看來這里并不小,至少進門之后的大廳十分廣闊,室內裝修風格是歐式與中式結合,顯得極其豪奢。

    “晝”所涉獵的種類比較繁雜,除卻玉石珠寶之外,還有腕表、背包、禮服諸多行業,公司請的設計團隊在國際享有怎樣的地位也?不必贅述,總之價格高得離譜。沈星微往柜臺前一站,看見玻璃柜里擺著一對?閃閃發光的藍色寶石耳環,官方定價竟然有十多萬。

    她悄悄往后站了站——面?前這個展柜玻璃突然自己炸了,然后展會把責任賴在她身上這件事發生的幾率雖然小,但也?不是絕對?沒可能。

    展會所有的設計品都?是圍繞著“星”來設計的,如?同進入湛藍浩瀚的宇宙之中,沈星微在每個設計品上都?看見了自己那幅畫的影子,走走停停,對?著展品手冊認真欣賞。整個公館只?有零星幾個人,放著輕緩的音樂,空中飄散著清甜的香味,營造出來的氛圍讓人下意識感到舒適放松。

    賀西?洲離開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哪里繞了一圈,回來時手里端著一杯果汁遞給沈星微,還有一塊小巧精致的糕點?。雖然他?嘴上對?這地方并不滿意,進門之后吐槽了好幾句,但是該拿的東西?一樣不少拿,還對?沈星微說:“場內的工作人員態度也?太差了,我剛剛過去的時候他?假裝看不見我,讓我自己倒果汁,我會在展覽結束的時候對?他?進行投訴。”

    沈星微抿了抿果汁,不明白自己倒果汁有什么好投訴的,仿佛少爺天生沒長手一樣,她小聲說:“你又不是花錢進來的,都?拿了內部?票干嘛還要投訴別人啊!

    賀西?洲拍了拍她的后背,將她有些彎曲的脊背一下就給拍直了,用嚴肅的語氣說:“你站好。這品牌還沒打造成國際高奢大品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只?要進入這個場地就是潛在顧客,不然這些東西?要賣給誰?難道賣給這些工作人員?”

    “你小聲點嘛!”沈星微緊張得左右張望,掐了掐他?的手指頭,又嘟囔道:“反正我不會買。”

    沈星微看到有工作人員用很銳利的目光看著這邊,顯然是聽到了剛才賀西?洲的那些話,于?是趕緊拉著賀西?洲上了二樓。

    二樓的展臺都?是高定禮服,正中央的柜臺又高又大,四面?透明,里面?擺著一幅華貴裝裱的畫。賀西洲上樓之后一眼?就看見了,沈星微的注意力還在樓梯口旁展柜里的裙子上。

    賀西?洲松開她的手朝中間走過去,繞到正面?時,就將那幅畫完全收入了視線之中。

    那幅畫是以“星”為主題創造的,背景是浩瀚的宇宙,萬千星星形成的星環布滿斑斕的色彩,看起來是相對?靜止的狀態,又像是所有行星在引力的作用下正呈現?著運作的狀態,仿佛將無窮無盡的宇宙壓縮,然后塞進了這張大小有限的紙中,完美地展現?出了充滿著無盡未知?的宇宙所蘊含的美麗和神?秘。

    賀西?洲因為家庭的影響,對?收藏品有一定的鑒賞能力,見過不少名畫,憑心而論面?前的這幅畫算不上頂尖。

    但如?果加一個前提,這幅畫是出自一個年?輕的女大學生之手,那就另當別論了。他?先前在沈星微的家里翻看過她的作品,雖然都?是被毀壞的狀態,但從?那些畫的零星一角也?能窺出沈星微在繪畫方面?的天賦,只?是這幅完整的畫展現?在他?面?前時,他?還是難以控制地為之震撼。

    這世界上擁有高超畫技的畫家實?在太多太多,從?頂尖學院畢業的學生,每個人都?能拿出令人驚嘆炫技之作,但上天所給予的天賦卻是少得可憐,只?有這世上非常幸運的人才能擁有!疤熨x”二字加身,就足以甩掉世界上99%的人。

    畫的下方擺著鍍金的展牌,上面?寫著這幅畫的創作核心:我們每個人都?像宇宙里微弱渺小的行星,于?千千萬萬的星海之中沿著自己的軌跡運行,每個與我們擦肩而過之人所帶來的緣分,都?是不可復刻的唯一。

    賀西?洲覺得這像是半句話,后面?應該還跟著半句才對?,他?想要轉頭去問問沈星微,轉眼?就看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身邊,輕輕仰頭看著展柜里被水晶燈照得明亮的畫。

    這幅畫被保存得很好,沈星微有點?高興,伸出了一根手指頭點?上去,戳了戳玻璃柜,說:“這是我的畫。”

    “嗯。”賀西?洲問:“后半句是什么?”

    沈星微的眼?睛很黑,像是在很短的時間內聚攏了山霧,模糊了原本澄明的瞳孔,她慢聲說:“所以不必抑制自己,請盡情地為那段沒有結果的關系遺憾吧!

    賀西?洲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好久才問,“你又是對?哪段沒有結果的關系感到遺憾了?”

    “你不懂!鄙蛐俏⒄f:“藝術家都?是這樣的,敏感又憂郁!

    賀西?洲確實?不懂,他?只?是攥住了沈星微的手,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捏了捏,不合時宜地想,沈星微這只?總是在日記本里寫著詛咒他?的惡毒話語的手,拿起畫筆之后,竟然會畫出這樣的作品。

    他?拿出手機,開始對?展柜里的畫一頓拍,沈星微見到之后嚇了一跳,因為進門的時候工作人員告知?了不可以拍照,并且展品手冊上的每一頁也?都?畫了禁止拍照的標識。

    賀西?洲這個耳朵聽不到別人講話,眼?睛也?根本不看手冊,只?會在自己動手倒果汁之后打算投訴工作人員的人,竟然完全無視展會的禁止事項,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機亂拍。沈星微趕緊上前阻止,做賊似的左右觀察,小聲說:“你別拍了,這里不準拍照,小心別人把我們趕出去!”

    “沒事,他?們發現?不了。”賀西?洲這樣說著,手上也?不含糊,短短幾分鐘拍了幾十張,還錄了一段全景視頻,再把手機裝回口袋,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但是沈星微不做賊,只?做賊的同伙也?很心虛,開始表現?得很不自然,總是覺得公館內各處的工作人員都?若有若無地朝他?們投來視線,那目光好像帶著懷疑一樣,仿佛下一刻就帶著保安來到面?前,指著賀西?洲說:“就是他?偷拍我們展會!”

    沈星微不想再逛,催促著賀西?洲離開,回到車上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賀西?洲見狀,嘲笑她的膽小,被她憤怒地批評了幾句,然后態度不怎么端正地表示悔改。

    外出的旅程并沒有結束,賀西?洲開著車往市中心去,沈星微看著方向與家相背,好奇問:“還要去哪里?不回家嗎?”

    “去見我約好的律師。”賀西?洲說。

    “律師?”沈星微雙眼?一亮,朝他?靠近了一點?,望著他?的側臉問:“難道我們要打官司嗎?”

    賀西?洲說:“當然啦,法治社會,懲惡必定要用法律武器!

    “可是我手里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了,之前把畫給彭翰的時候,是他?開車來取的,我們沒有任何聊天記錄,他?都?是打電話跟我聯系。作畫過程錄制的視頻和照片也?被我刪掉了,那時候在派出所,如?果我不和解,彭翰和教授就要起訴我……”沈星微的聲音越來越弱,又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一切。

    因為當時的情況實?在太糟了,教授年?紀大了,被她罵了幾句之后竟然當場就捂著心臟躺在了地上,后來叫了救護車抬走的。彭翰也?去了醫院,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檢查,后來從?派出所出來之后,對?方律師跟沈星微說,如?果她不答應和解條件,他?們那邊會出傷殘鑒定,并且學校也?打算以損害公物和學校形象為由起訴沈星微。

    具體?情況沈星微已經不愿意再回想,奶奶的醫療和處理后事的花費已經讓她欠下巨款,哪里還有半點?錢去打官司,最后只?能答應和解。

    沈星微垂頭喪氣,“我們可能告不了彭翰和教授。”

    “誰說我們告他?們了?”賀西?洲哼笑一聲,說:“我們要告的是春明集團!

    第45章 “沈星微,你管這叫客觀……

    半個小時的車程,沈星微在?車上也沒閑著,不停地在?各個平臺搜索春明集團,直到她第十次播放營銷號那?些?夸張,但文案內容又完全一致的短視頻時,賀西洲忍不住開口,“你看那?些?玩意兒干什么,十有八九都是假的,還特別夸張。”

    沈星微當然知道營銷號有很多夸大的成分,對于視頻里?說的那?些?關?于春明集團的老總白?手起家,年輕時吃過多少苦,以?及桃花泛濫有幾個老婆,多少私生子?這些?,沈星微保持中立態度,并沒有盲目相?信。

    但是這些?視頻并不是完全沒有用處,她還是在?里?面了解到了一些?關?于春明集團的情況,從而知道了這究竟是一個多么龐大,多么有國際影響力的集團,旗下的產業在?各個行?業所達成的成績,單拎出來就足以?媲美國內一線大公司,因此還接受過數次反壟斷調查和罰款。

    她越搜越心涼,對賀西洲說:“我覺得我們去告春明集團沒有任何勝算!

    賀西洲正在?停車,從后視鏡里?往后看,神色很平常,“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沈星微已經開始覺得有些?害怕了,甚至她想起了以?前在?網上看到的案例,說:“如果我們失敗了怎么辦?我之前在?網上看到有人打官司因為?請的律師不好,結果本來只需要交罰款,后來卻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賀西洲覺得這個故事有點耳熟,但沒有細想,因為?在?這個狹小的位置側方?停車有點難,他來來回回倒了幾遍,隨口應道:“我請的律師很厲害!

    沈星微心里?很慌,馬上又拿起手機在?網上搜索“跟春明集團打官司的勝算大嗎?”“春明集團敗訴過嗎?”“春明集團的老總有沒有犯過罪?”“春明集團每年都有按規定合法納稅嗎?”等問題,等到賀西洲終于跟側方?停車搏斗完畢并且獲取勝利時,她的心已經涼透了,宣布道:“我們會輸!

    賀西洲掐了掐她的臉頰,“下車!

    兩人進入了寫字樓,電梯直上25層,電梯門一開,門口就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沈星微悄悄打量他,見他身量高大,皮膚黝黑,留著板寸頭,看起來不像是當律師的,適合趴在?荒山野溝當埋伏的狙擊手。

    沈星微有些?生氣,她覺得賀西洲不應該找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律師的人,來當他們起訴春明集團的訴訟律師,這樣胡鬧,那?他們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概率也不一定是0%。

    狙擊手律師上前來,笑?著與賀西洲握手,“賀先?生,多謝你給了我這么個機會,我這輩子?的律師生涯里?應該只有這一次寫告春明集團起訴狀的機會!

    賀西洲笑?瞇瞇地說:“閆律師說笑?了,我們都是通過正規手段合法維護自身權益的公民,春明集團侵犯了我們的權益,當然可以?告!

    對方?跟沈星微也握了握手,隨后齜著牙笑?了笑?,“這事兒太新鮮了,我接到委托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跟我進辦公室聊吧!

    三人進入了一間?敞亮的房間?,坐在?柔軟的皮質沙發上。這律師名叫閆飛,在?給賀西洲和沈星微倒茶的時候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沈星微就發現,這位閆飛拿到律師執業證書也沒有多久,甚至還沒開始打官司,這間?辦公間?完全是因為?他自己家里?有錢給出資買的。

    沈星微覺得賀西洲是瘋了,他的確是精挑細選,但是選的不是本市非常厲害的律師,而是費盡心思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名氣和經驗但是卻擁有執業證書的新手律師。

    沈星微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她的手臂緊緊貼著賀西洲的身側,有一些?話想要對賀西洲說,但閆律師就坐在?對面,那?些?可能會傷害到他的話并不方?便說。

    接下來閆飛向沈星微詢問了情況,沈星微轉頭看了看賀西洲,就聽他低聲說:“你把前因后果都跟律師講,他整理之后會寫訴狀!

    沈星微只好把彭翰搶奪她的畫,冒名頂替她獲得了春明舉辦的繪畫創作大賽冠軍的前因后果都說出來,賀西洲開口說話的次數也變少了,在?一旁認真聽著。

    很快沈星微就明白?賀西洲為?什么說要起訴春明集團,而不是彭翰和學校的教授了。

    因為?春明集團在?沒有經得那?幅畫本人同意和授權的情況下,就用那?幅畫去打造商業品牌,這本身就是侵犯了著作權中的財產權,所以?沈星微是完全可以?告春明集團的,只需要證明她就是那?幅畫的創作者就行?。

    與彭翰和教授打官司,并不是贏不了,只是就算沈星微是耗費精力贏了,也不過是搶回了這幅畫的署名權而已,最多再要點精神損失費和賠償,這樣的懲罰對于這兩人來說實在太輕。賀西洲想要的,是由?春明集團去維權,讓他們以違約的名義起訴彭翰,這樣一來公司和品牌的名譽損毀以及經濟損失,都會算到彭翰的頭上,讓他傾家蕩產都賠不起。

    離開閆飛的私人事務所之后,賀西洲把沈星微的舊手機送去了比較專業的技術店,將?她之前刪掉的視頻和照片全部恢復。

    兩人在外忙活一下午,吃了晚飯之后才回家。

    賀西洲一回到家就要洗澡,擦著頭發出來時就看見沈星微趴在客廳的沙發上,捧著手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過去挨著沈星微坐下來,隨意往她手機上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微信的聊天頁面正好被她切走,于是馬上問:“在跟誰聊天?”

    “范君潔。”沈星微說:“她不贊同我們起訴春明集團,說這個大集團有專門的法務部門,聘請的都是很厲害的律師團隊,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賀西洲說:“她一個外星人,還懂地球上的法律?”

    “你不要這樣說她,她之前跟我講了會考慮針對名譽權對你提起訴訟!鄙蛐俏⑷匀慌踔謾C,雙手的指甲長長了一些?,在?屏幕上噠噠敲著。賀西洲眼看著她打出一行?“敗訴之后的道歉信該怎么寫?”然后點擊搜索,很認真地看起來。

    賀西洲見狀,將?自己的頭發用力擦了幾下,然后把毛巾扔到一邊,俯身壓在?沈星微的背上,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處,輕蹭她的耳朵,“星星!

    “干嘛?”沈星微皺著眉頭,臭著一張小臉,翻找道歉信的模板,“很重?,不要壓著我!

    賀西洲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雙手探下去圈住她的肚子?,將?她整個都抱住,“你先?別看這些?了,你在?這幾個平臺上注冊一個賬號!

    “為?什么?”沈星微捏著手機轉頭,想要看他,但是由?于他跟自己貼得太近,又壓得很實,所以?左右扭了兩下也沒有成功。

    賀西洲聞到沈星微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并不是香水,是洗衣香氛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看著沈星微細膩白?皙的后頸,湊過去嗅了嗅,慢聲說:“有用!

    “可是我在?各個平臺都有賬號啊。”沈星微并未察覺,只是感覺后脖子?有些?癢癢的,瑟縮了一下肩膀然后順手點開微博,但是馬上又想起她的微博現在?一塌糊涂,不太適合給賀西洲看,于是又趕緊切走。

    這個做賊心虛的動作立即被賀西洲捕捉,抬起一只手將?她的手機拿走,“藏什么呢?”

    沈星微嚇一跳,立即想要起身去爭搶,但實在?是被賀西洲壓得很緊,雖然并沒有感覺到窒息感,可是身體也完全動不了,被他另一只手緊緊地桎梏住。就見賀西洲當著她的面點開微博,然后看見了堆積成山的信息,點進去一看全是不堪入目的私信和評論。

    賀西洲瞥了一眼沈星微,看起來好像是很佩服的樣子?,“你在?網上當噴子??”

    沈星微緊張得不行?,生氣地說:“才沒有!我只是發表了一些?客觀正義的言論而已,你不準看!把手機還給我!”

    “這些?人罵你呢!辟R西洲無?視了她的話,一邊揉捏著她柔軟的肚子?,一邊滑動手指,“我看看你發表了多正義的言論!

    這一看不要緊,賀西洲終于發現他之前為?什么會把沈星微的賬號給拉黑了,因為?“星星閃呀閃”這個賬號簡直壞事做盡,對他的評價十分刻薄嚴厲,不僅在?微博下面評論了他長得像峨眉山的猴子?、笑?容辣眼睛、建國后動物不可以?成精建議他去自首之類的言論之外,還在?私信里?指責他發表的照片都是ps過的,而且這樣發出來居心不良,不知道是勾引誰。

    賀西洲:?

    而且上一條惡評就發在?前幾天?,沈星微也正是因為?那?條評論所以?才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攻擊,因為?賀西洲的微博賬號還在?注銷期,所以?點進去就能看見沈星微在?微博下面評論的原話。

    “沈星微,你管這叫客觀評價?”賀西洲低頭朝她看。

    沈星微抿著唇線,一副明明做錯了卻還是很倔強地不愿意承認的樣子?,眉眼之中有一些?慌張,大概在?想怎么跟他辯論。

    賀西洲一邊刪除那?些?難聽的言論,一邊耐心地等待,直到整個賬號的消息被他清理干凈,又去她的關?注,收藏巡視了一圈之后,她才慢聲開口,“是這個平臺的原因,你知道的,我平時根本不喜歡罵人,只有進了這個平臺才會變成這樣……”

    賀西洲說:“你好歹也找個好點的理由?,你不會想說這個平臺給你下降頭了吧?”

    “就算我確實說得有一點點的不對……”沈星微說前半句的時候聲音還很小,帶著心虛,后半句聲音就大了起來,滿是指責,“但是你覺得你自己就沒有問題嗎?你應該多反省一下自己,而不是一直在?別人身上找原因,我甚至都沒有怪你隨便找了個律師,害得我要承擔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風險,而且敗訴之后的道歉信我打算自己寫!

    賀西洲聽她說了一長串,好像并沒有反省自己錯誤的意思,于是關?掉手機扔到一旁,欺身壓過去,雙手繞到她的身前往她領口解衣扣,似笑?非笑?地說:“你這么為?我付出我真的太感動了,我決定今天?好好報答你!

    第46章 “天真的寶寶。”……

    賀西洲有時候真的?覺得沈星微這張嘴很欠收拾,她總是說出很多與?本心相背的?話,并且固執地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賀西洲擒著她的?下?巴,低下?頭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沈星微吃痛,低呼一聲,掙扎起來,將?手肘抵在賀西洲的?脖頸處使勁推搡,同時扭著頭不讓親,像一條脫離水面的?小魚,用力地甩動著尾巴扭動起來。

    賀西洲倒也沒有一直很用力地壓著她,順著她的?力道一推就坐了起來,沈星微連忙翻了個身爬起來,飛快地蜷在沙發的?角落,一雙眼睛很戒備地看?著賀西洲,“你想干什么?”

    賀西洲露出了很純良無辜的?表情,“我要感謝你嚴厲的?批評呀!

    沈星微心虛得手心冒汗,因為賀西洲并不是喜歡表達謝意的?人?,而且她心里清楚這人?絕對沒有表現出來得那么溫和,他此刻的?眼神很像是餓了很久的?食肉性?野獸看?見了鮮美可口的?食物一樣,正緊緊地盯著她。沈星微的?腦袋在一瞬間翻過很多混亂的?記憶,對于之前徹夜難眠的?奮戰仍抱有極大的?敬畏和忌憚。

    賀西洲平時看?起來也不像是精神氣?很足的?人?,但是在床上折騰起人?來,真是沈星微想到就會覺得害怕的?程度,她趕緊說:“不用謝我!

    話音落下?,賀西洲的?身體?就一動,整個人?往前傾,像是要朝她靠近的?樣子?。沈星微如驚弓之鳥,飛快地動身,手腳并用地要爬下?沙發,卻?沒想到賀西洲的?動作更快,一下?就扣住了她的?腳踝。

    不知?道是她的?腳踝太?細,還是賀西洲的?手掌太?大,一下?就被?他牢牢圈住,她嚇得驚叫一聲,踢騰了兩下?腳,并沒有甩掉。

    她回頭,被?白?熾燈照得澄明的?雙眼蓄滿驚慌,眼尾有些發紅,披在身上的?黑發略顯凌亂,像被?抓住又無法逃脫的?小動物,滿臉寫?著“要完蛋”的?字樣,可能天生?有人?在毀壞美好的?東西時會產生?快感,所以這副模樣落在賀西洲的?眼中,只用一秒鐘就引得他失控。

    賀西洲本來還想再?與?沈星微逗弄幾句,但身體?里的?血液燃燒起來,燥熱從腹腔蔓延開,燎燒他皮膚都有了熱意,于是也不再?與?沈星微閑聊,手上一用力,登時將?沈星微拽到了面前來。

    沈星微語無倫次地講,“不行、不行!你那個……我覺得不好,你應該多練習,你技術太?差……”

    “什么?”賀西洲壓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在柔軟的?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難以理解她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找死的?話。

    沈星微察覺到賀西洲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銳利,同時那只灼熱的?手掌已經從衣擺探入,輕輕地貼在她的?腰側緩慢摩挲,從下?方往上看?去,賀西洲頭頂是明亮的?燈,因此臉上的?表情看?得不太?分明,只隱隱覺得他的?笑容并不和善。

    “不是,剛剛講錯!鄙蛐俏⒘⒓凑f:“我是想說為了身體?健康,我們應該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性?!

    但是現在說什么都太?晚了,賀西洲的?耳朵只能聽得到那一句說他技術不好的?話,欺身朝她壓過去,牙齒落在她的?耳朵上,先是咬了兩下?,才用舌尖輕輕舔起耳廓,用十分纏綿的?力道吸吮著她的?耳垂。

    沈星微嚇得驚叫一聲,整個人?又撲騰起來,只是這次賀西洲沒有松開,反而將?她兩只手腕擒住壓在頭上,另一只手順著她纖瘦的?腰身慢慢揉捏,對順滑柔軟的?肌膚愛不釋手。

    賀西洲在她的?耳朵,臉頰,脖子?落下?吻,力道很溫柔,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又會停下?來用鼻子?輕蹭,這樣的?安撫讓沈星微也很快放松了緊繃的?身體?,還有些濕潤的?頭發蹭在她頸窩處,惹得她歪著腦袋躲避,因此更把細嫩的?脖子?毫無遮掩地露出來,仿佛送到賀西洲的?嘴邊。

    賀西洲將?她壓在沙發上親了許久,沈星微抗拒的?情緒就已經變得很消極了,再?加上賀西洲用很纏綿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像很溫柔的?哄慰,“樓上的?浴缸你用過沒,帶你去試試好不好?”

    沈星微的?眼尾染上櫻花一樣的?顏色,耳朵尖完全紅透,眼眸溢出水液顯得晶瑩剔透,看?了看?賀西洲的?俊臉,像是思考了,但也沒有思考太?久,因為很快就點了點頭,很乖地被?他抱起來,往樓上走。

    賀西洲的家一共兩個浴室,一樓比較簡約,二樓則是豪華版,外面是干濕分離的?淋浴和洗漱臺,往里走就是占了半面墻的智能浴缸,大到兩個人?在里面泡澡也綽綽有余。他有泡澡的習慣,所以才裝了浴缸,因此沒有閑置太?久,不需要徹底清理。

    他將?沈星微放在洗手臺上,走過去將?智能浴缸打開,兩三下?調好了溫度并放水,空曠的?衛生?間頓時被?嘩嘩水聲充斥。轉頭時,看?見沈星微正輕手輕腳地從洗手臺下?來,有一種想要悄悄逃跑的?感覺。

    賀西洲走過去從身后將她抱住,不由分說地往她脖子?處吸了一口,緊接著掰著她的?腦袋,捏著她的?下?巴,與她站在鏡前接吻。

    沈星微很費力地仰著腦袋,被?他啃咬著唇瓣,從臉到脖子?紅透,無意間窺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都被?自己的?神色驚了一下?。她的?衣扣被?解開,完全無力抵抗賀西洲勤勞的?雙手,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殷紅的?指痕。

    沈星微下?意識閃躲,瑟縮起了脖子?,卻?被?賀西洲抓著手,帶著按在了他身上,手掌貼上他緊實的?腹肌,順著皮膚慢慢往下?,還很慷慨大方地說:“給你摸!

    沈星微抽了兩下?手,被?賀西洲抓得很緊,沒抽出來,很快就觸碰到了,她發出吃驚的?聲音,仍然被?這個尺寸嚇得心悸,打起退堂鼓,“那我可以用手幫你……”

    賀西洲笑了兩下?,但是很假,沒有說話。

    沈星微很快就剝干凈了,蔥白?的?皮膚被浴室的燈光照得瑩瑩發亮,像珍珠一樣漂亮,勾得賀西洲不停地往上留下?很多痕跡。浴缸的?水也放好,他很溫柔地將沈星微的長發給綰起來,然后抱著進入浴缸之中。

    溫熱的?水將?兩人?淹沒,沈星微感覺到水的?神奇浮力,從來沒有游過泳的?她因這樣的?感覺很新奇,翻了個身想要細細感受的?時候,卻?被?賀西洲抓住了腳踝往后拖拽。

    沈星微覺得體內的熱意被修長的手指攪動起來,從嗓子?里溢出幾聲低低的?細聲,雙手也從推拒慢慢改為抱住了賀西洲的脖子。

    賀西洲抬起手,晶瑩黏膩的?液體?很快就被?水洗去,水流順著手臂往下?流淌,有一些落在沈星微的?身體?上,從緋色的?皮膚滾下?。

    他雙臂一用力,就將?沈星微抱上浴缸邊,讓她坐在上面。沈星微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識想要往下?滑,重新進入水中,卻?被?他抵住了,牢牢地按在池臺上。他抬起腦袋與?沈星微對視一眼,不知?為什么眼神有些兇,但很快又俯頭下?去。

    “啊!”沈星微大叫一聲,這次真的?被?嚇得不輕,用力推著他的?腦袋,“不要!你干什么?!”

    賀西洲的?力道大得像頭牛,完全無視了沈星微的?手,似乎存心要讓她好看?,賣力得很,持續很久,直到沈星微顫著聲大叫起來,他才往后退了退,拉低了她的?脖子?,按著她和自己接吻,氣?得沈星微臭著臉不停用手背擦嘴。

    “你自己的?東西也嫌棄。俊辟R西洲眉尾輕揚,很不正經地問。

    沈星微癟著嘴,大喊了一聲:“我不要了!”然后就要滑入池子?里,卻?被?賀西洲給按住,他冷哼一聲,“還沒完呢!

    賀西洲又埋頭下?去,根本沒有給沈星微拒絕的?時間。

    沈星微的?眼角沁出了淚水,雙眼昏花,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和動作。

    “我不要了……嗚嗚……”沈星微哭起來,聲音像蚊子?一樣細細密密,嗡嗡作響,不停地強調:“我覺得已經夠了!

    賀西洲的?嘴巴離開,拽著她的?手讓她坐起來,仰頭望著她,眉毛挑起來,“這就夠了?”

    沈星微的?眼淚滾下?來,低頭看?著他滿是惡劣的?俊臉,心里覺得十分可惡,但不敢在這時候對他大聲說話,只是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賀西洲笑了笑,紅潤的?嘴因為沾滿了水液顯得晶亮,桃花眼也很漂亮,很溫柔地對她講,“可是我技術很差,不多練習的?話會被?你嫌棄!

    沈星微趕緊把頭搖成撥浪鼓,說你技術不差,還說沒有嫌棄。

    然而賀西洲卻?像是耳朵根本聽不見人?講話一樣,不論沈星微怎么喊著不要都沒用,這種快樂又煎熬的?刑罰持續很長時間。

    最后賀西洲把她洗了洗,然后用浴袍包起來,抱著離開衛生?間,一路回到臥室,將?她放在床上。沈星微吭哧吭哧喘著氣?,一副很累的?樣子?,一時間沒有動,等到她緩過神時,就看?見賀西洲已經拿著套回到她面前。

    沈星微驚得起身,還以為已經結束,但其?實才剛剛開始,立即蹬著腿往床里面爬。賀西洲并沒有著急抓她,而是拆開包裝給自己套上,才上了床,輕而易舉將?沈星微壓在身下?。

    賀西洲吻上去,對沈星微說:“星星真乖,自己躺上床!

    沈星微聽見這一聲“星星”又很低緩,柔和,往耳朵里鉆,她眼睫毛一顫,手指抓緊了柔軟的?空調被?,身體?在瞬間緊繃,她哀哀地叫了一聲。

    賀西洲摸了摸她的?腦袋,將?被?打濕的?碎發撩起來,露出她光潔白?皙的?額頭,又撫摸她的?臉頰,這種撫慰好像充滿著情愫,不需要任何話語,就能很直白?地將?賀西洲心底的?情緒傳達給沈星微。沈星微的?淚珠落在他的?手背,被?他舔去,從后方扣住她的?肩膀與?她十指相扣按在床上,她嗚嗚咽咽,放棄了抵抗的?力道。

    因為賀西洲又很緊密地與?她貼在一起,她感受到身上人?傳來的?溫暖體?溫,聽見他在耳邊失控的?喘息聲,好像空蕩蕩的?心被?填得滿滿的?。

    他又在沈星微的?耳邊一聲又一聲,用很旖旎的?聲音喊“星星”,于是沈星微又覺得很幸福,很喜歡,變得可以接受任何東西。

    賀西洲亂了呼吸,情欲熏染他的?眉眼,使得他染上幾分懶怠的?笑意,慢慢地親她,把她抱起來貼著自己,低聲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她漂亮的?眼睛停止往外落水珠。

    沈星微累了,沒有任何力氣?地伏在他肩頭,嗅著賀西洲身上的?味道,聽著他落在耳邊的?低聲,將?臉頰乖乖地貼在他脖子?上,全盤接受賀西洲在身上的?作弄。

    直到劇烈過后,一切結束,慢慢歸于平靜。

    又到了補水的?時間,賀西洲起身出門,下?樓接了一杯冰水然后一飲而盡,再?接了一杯溫水上樓,進門時沈星微還躺在床上,被?單被?水液浸濕,顯出更深的?顏色來,她吭哧吭哧地吸著鼻子?,一副被?欺負很慘的?樣子?。

    賀西洲施惡之后,又變成了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上前將?她抱起來,“星星,喝水。”

    沈星微的?嗓子?的?確已經喊到干渴,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眼睫毛上全是淚水,水盈盈的?,身上更是不堪入目的?狼藉和斑駁,好像要破碎了一樣。

    賀西洲低眸看?著她,很耐心地等她喝完,然后俯身過去舔去她嘴邊的?水液,轉身將?水杯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沈星微慢吞吞的?動作起來,要爬下?床,被?賀西洲抓住了手臂,“去哪?”

    “我要去洗澡!鄙蛐俏⒙曇魡〉卣f。

    “現在?”賀西洲笑了一下?,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跟她講,“晚點再?洗吧,你想一晚上洗幾次澡?”

    沈星微臉色一沉,馬上明白?了這話的?意思,立即掙扎起來,“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放開我!”

    賀西洲抱著她甩在床上,一只手壓實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摸出一個套,用嘴撕開,哼笑說:“天真的?寶寶!

    沈星微又哭起來,不停地抓撓、捶打他,軟聲求他停下?和大聲罵他都沒有半點用處,最后只能崩潰地喊:“我討厭你!”

    賀西洲開始了霸道的?掠奪,呼吸變得不穩,溫聲說:“那一定是我服務得還不夠賣力,我會更加努力的?!

    第47章 “什么初戀女友?誰的初……

    沈星微終于在賀西洲孜孜不倦的教導,盡心盡力?的服務下,懂得了謹言慎行的重要性。

    她在漫長?的夜里流了很多淚,也揮灑了身體里很多水分,并且對賀西洲說了很多遍我討厭你,但是到?最后全?部變成了嗚嗚咽咽的喜歡,在賀西洲充滿惡劣的作弄和一遍又一遍地追問?下,沈星微只能不停地應答,重復,最后枕著他的臂膀入睡時,還在夢里喃喃。

    隔天賀西洲沒課,連續兩天沒怎么休息,他一覺睡了近十個小時,到?下午四點才醒。

    沈星微早就睡醒了,覺得身體要被折騰散架,躺在床上懶得動?彈,抱著手機翻來覆去地玩,偶爾轉頭看一眼沉沉睡著的賀西洲,一直到?她餓得肚子?不停咕嚕,難受得無法忍耐時,才壓在賀西洲的身上,將他晃醒。

    沈星微實?在是生氣,在喊醒賀西洲的時候夾帶私貨,悄悄往他肚子?上掐了兩下。

    賀西洲迷迷糊糊睜眼,就看見?沈星微趴在他的身上,故意用很兇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在表達自己很憤怒的模樣,只是寬大?的領口敞著,露出了她脖頸鎖骨那些斑駁的紅痕和齒印。

    兩人?入睡時都是凌晨五點左右,沈星微當時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力?氣了,哭得眼睛紅腫,身上一片狼藉,被賀西洲抱去浴室隨便用水沖了沖,又勉強扒著洗漱臺刷了牙,搖搖晃晃地回了房間。等賀西洲洗完澡回去一看,她自己從衣柜里扒了一件他的T恤穿在身上,下邊只穿了內褲,露出一雙細白的腿,就這么撲在床上睡去,好?像無憂無慮一樣。

    賀西洲雖然疲倦,但沒有?那么快入睡,摟著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拿著手機點開了微博,因為大?號還在注銷期間他不便登錄,就現場注冊了個微博小號,點進沈星微的微博。她的ID叫“星星閃呀閃”,個簽就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星星閃呀閃,幸福到?人?間。

    她的賬號沒有?發那么多東西,以前是發了一些自己的畫,還有?一些攝影技術很爛的照片和路邊流浪的貓貓狗狗,在賀西洲發了與同校學姐合照的那一天,沈星微因為發表了惡評被當時的賀西洲拉黑并且被人?追著罵后,憤怒地發表了一條微博,陰陽怪氣地表示某些峨眉山的猴子?在社交平臺發表自己捧著花和女生的合照,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的生活和勾引其?他人?來私聊自己。

    簡直對賀西洲全?是惡意,沒有?一點理性和客觀可言。

    如果是之前,賀西洲一定會?覺得納悶,不懂她為什么這樣厭恨自己,但是現在的賀西洲已經很輕易看穿這些文字下所表達的含義,轉頭在沈星微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低聲說:“星星只是吃醋,不想看到?我跟別的女生合照,也不想看到?評論區很多人?說喜歡我的臉,對不對?”

    沈星微呼呼大?睡,根本沒有?聽見?這些話,就連賀西洲在她臉上咬了一口都沒有?知覺。

    賀西洲在她的微博翻了翻,還在她的關注里找到?了她小號,ID是“星星閃呀閃2號”,同時也關注了賀西洲的微博大?號,只是這個賬號學聰明了,沒有?在賀西洲的賬號下發表惡言,甚至裝成了水軍混在其?中,在賀西洲的微博下發表了笑或者是點贊的表情?,很像人?機。

    賀西洲看來看去,沒忍住,一直在笑,已經能想象得出沈星微縮在自己小小的房子?里,陰暗地躲在手機后面?視奸他,被拉黑之后還要假模假樣地披上偽裝,簡直可愛到?讓人?失語。

    結果醒來一睜眼,沈星微又像一只小動?物伏在他的身上,雖然她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體重把他壓醒,還悄悄掐他。這樣滿懷惡意的人?,應該好?好?懲戒,最好?是親死。

    賀西洲半坐起來,抱著她就要親,被沈星微以沒刷牙和肚子?餓給拒絕了,嚴厲譴責賀西洲白日宣淫,沒有?皇帝命卻有?皇帝病。

    賀西洲一邊下床一邊說:“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皇帝命呢?說不定我幾百年前還真是秦始皇!

    沈星微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他,在床上膝行了幾步追到?床邊,震驚道:“賀西洲你瘋了吧?你怎么考上大?學的?秦始皇是兩千年前的皇帝!你上歷史課一點都不學嗎?”

    賀西洲一想還真是。剛睡醒,腦子?迷糊,說話時就沒想那么多,他揉了揉凌亂柔軟的頭發,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可能是昨天晚上服務你太累了,把腦子?一起射出去了!

    剛說完后背就被柔軟的枕頭狠狠砸中,沈星微在后面?大?罵他不要臉,他恍若未聞,抱著枕頭出了房間,先拿手機給廚師打了個電話,然后去衛生間洗漱。

    廚師上門很快,是個中年女人?,仿佛也不是第一次來,進門后輕車熟路地進入廚房,一邊清洗廚具,一邊遞上了菜單。沈星微坐在餐桌前傻眼,沒體驗過這種待遇,從來不知道在家里吃飯還能打電話讓廚師上門,并且這廚師極其?專業,竟然會?做六國菜肴。

    沈星微中規中矩地點了中式菜,廚師先露了兩手,上了兩道餐前吃的小菜,讓沈星微先墊墊肚子?。等賀西洲抱著筆記本電腦下樓時,桌上已經擺了四菜一湯,沈星微正在小口小口地喝湯,滿臉都是贊嘆佩服的神色。

    “賀西洲!”沈星微迫不及待地沖賀西洲小聲問?:“這位阿姨為什么做飯那么好吃?”

    賀西洲在邊上坐下來,漫不經心,“可能因為她是廚師?”

    沈星微對他答的這句廢話有?些不滿,她覺得賀西洲明明知道她問?的是什么意思?,廚師多了去了,又不是每個廚師做飯都好?吃,都會?六國菜肴,還這么專業體貼,沈星微只是想問?這位廚師是什么來頭。

    賀西洲正在看律師發來的訴狀書,一時沒有?分神,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后覺得沒什么問?題,接下來就是將沈星微身份證的照片和相關材料發過去就可以,這時候學計算機專業的學長?也回了信息,表示已經幫他聯系好?了水軍和數個營銷號。

    賀西洲眼睛也不眨,把所用的花費轉了過去,跟學長?確認了發表的時間和輿論的導向,最后道了謝。處理好?這些,賀西洲才將電腦合上推到?一旁,轉頭想去拿碗,就發現手邊放了一碗盛好?的湯。他抬頭往沈星微看了一眼,見?沈星微一臉若無其?事,正翹著手指頭捧著碗鼓著腮幫子?吹,小口地喝湯。

    室內采光很好?,燦爛的陽光照進來,落在地上,映射的光照亮了沈星微,將雙手襯得雪白細嫩,完完全?全?是一雙符合藝術氣息的手。

    賀西洲雙眸噙著笑,一邊喝湯一邊心想,沈星微這雙手就適合做兩件事,畫畫和摸他,別的不需要。

    吃完了飯之后,廚師將碗筷和廚具收拾干凈,默默離開。賀西洲抱著電腦在客廳處理學校的事,沈星微跑去了貓房喂魚餌,一小時后兩人?又出了門。

    賀西洲先去拿了沈星微的舊手機,視頻和照片都恢復,賀西洲拿著手機翻看。沈星微的確錄了作畫的過程,但是因為手機的電量不夠和像素太糊,視頻并不完整,是分段而且分辨率不太高,所以發在網絡上很容易讓人?以為是造假,但是法庭比網絡嚴謹,只要是真的,就假不了。

    隨后他們又找了閆飛,將訴訟所用的材料給了他,其?后在網絡的法庭上寫了立案申請,正式起訴春明集團。

    當晚八點,在賀西洲的運作下,各個平臺都出現了一個全?新賬號所發出的名?為“震驚!國際龍頭企業春明集團擅用我的作品打造旗下商業品牌,我已提出訴訟!”的博文、帖子?以及視頻。

    同時水軍蜂擁而至,各個平臺的營銷號瘋狂發布相同內容,熱度在短時間內急速飆升,短短十幾分鐘,微博熱搜上就掛了#春明集團盜用女大?學生作品、#春明集團繪畫創作大?賽是否存在黑幕、#女大?學生狀告春明集團等話題,在大?把的金錢所砸出來的刻意推動?和引導之下,話題熱度高居不下,各大?平臺聯動?,事情?轟轟烈烈地鬧了起來。

    與此同時,沈星微正在研究賀西洲送她的新顏料,在紙上一個一個地試色。她現在仍然沒有?強烈的,想要創作的欲望,但是因為這些顏料都是新的,所以沈星微對它們依然有?很大?的興趣和喜愛。

    她對網絡上瘋狂發酵的事并不知情?。

    等到?她看見?消息時,已經是春明集團出動?了緊急公關,不僅將熱搜壓下去,其?法務部門還發布了聲明,表示會?對此時查明和追究,一定給公眾一個明確的交代?。

    沈星微大?為吃驚,拿著手機滿屋子?找賀西洲,最后在書房里找到?了他。桌上擺著臺式電腦,他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我說了不去,你聽不懂人?話呢?高中聚會?是什么必須參加的大?會?嗎?我去了能分到?什么股份?”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賀西洲笑罵一句:“趕緊滾吧,那也能叫初戀女友?又想死了是吧?”

    沈星微聽到?這句話,立即忘記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捏著手機來到?他面?前,見?他正好?掛了電話,于是馬上開口質問?:“什么初戀女友?誰的初戀女友?”

    賀西洲被她嚇一跳,見?她氣勢洶洶,又瞇著眼笑起來,伸手要抱她,“是邵蒲說高中組織了聚會?,喊我去玩兒!

    沈星微一把將他的手推開,“少嬉皮笑臉,我剛剛明明聽到?你說了初戀女友!”

    “我哪有?什么初戀女友啊?”賀西洲很冤枉地說:“就是一個瘋狂給我送情?書,最后被老師發現要請家長?,就哭著要跳樓的女生,狗邵蒲嘴賤,總說她是我初戀女友。”

    雖然后來證實?那個女生精神上有?些問?題,但還是給賀西洲造成了不小的陰影,以至于后來看見?情?書這種東西都避之蛇蝎,很不留情?面?地丟掉。

    沈星微扁著嘴,看起來根本不相信的樣子?,這小臉一看就是要發脾氣的前兆,不好?好?解釋的話,大?概又會?被詛咒成峨眉山的丑陋猴子?,于是他又說:“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參加我的高中聚會?,很多跟我不熟的同學都能給我做證。”

    第48章 她后知后覺,一個月的期……

    沈星微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在?后續的交談中,她無意間向賀西洲透露了她高中大學?收到的表白數不勝數。

    只不過單論情書這?一項,沈星微在?高中就輸給了賀西洲,因為大部分男生都無法擁有女生那種浪漫又膽怯的心意,他們只會走到女生面前,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說“我喜歡你”,并且要求“做我女朋友”,被拒絕之后甚至還?有可能?惱羞成怒,從喜歡變成了記恨,破防到對別人說“笑死,我也不是很喜歡她”。

    與之不同的是,女生大部分在?寫了情書之后,其目的只是將心意送出,仿佛不一定要求個結果,當然,有結果就更好?。

    “你怎么那么了解?”賀西洲以吊兒郎當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瞇著眼睛看?沈星微,聲?線收緊,“你寫過?”

    “當然沒有!鄙蛐俏㈦p手抱胸,輕輕揚著下巴,很驕傲地說:“我才不會寫那種東西,也根本不需要寫!

    賀西洲目光很淡地打量她,誠然沈星微在?性格方面有一些扭曲的方面,但從別的方面來?看?,她的條件相當拔尖,幾?乎很輕易就能?想到她在?大學?的時候會受到多熱烈的追求,但顯然她是對感情很挑剔的人。

    她的喜歡不會沒來?由,同樣討厭也是,應該都是發生在?他毫不知情的高中時代。

    “那跟我去參加同學?聚會唄。”賀西洲說:“我帶你見見我的同學?。”

    沈星微輕哼了一聲?,學?賀西洲陰陽怪氣的話語,“你的同學?是什么公司股東嗎?我去了能?分到股份?不去!”

    賀西洲并沒有勉強,甚至連一句多余的勸說都沒有,將同學?聚會的話題給揭過了,接著就向沈星微解釋了他在?網絡上運作輿論的原因和目的。

    賀西洲詮釋了什么是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產,他直接對春明集團發起了攻擊,并且不止這?一下。

    原本飆升的話題在?春明集團的公關?之后已經開始慢慢往下降,但是在?第?二天中午,#春明集團盜用的話題再次掛上了熱搜,原因是有匿名人士出來?爆料了上一屆美術創作大賽的獲獎者其實?是強占了別人的作品,當初還?在?學?校里鬧出了不小的風波,其中牽扯了學?校的教授,因此很快被壓下去。

    同時自稱本校的學?生也紛紛在?評論區冒出頭,以路人的口吻說出了“鬧事女生曾是該藝術學?院的專業課第?一”“該女生名叫沈星微,而獲獎作品的主題是‘星’”“獲獎者后續的作品并沒有當初獲獎作品那樣的靈氣”“這?女生就指望著獎金給奶奶治病,結果畫作被人強占,獎金泡湯,奶奶去世”等信息。

    當然這?些路人全都是賀西洲請的水軍,營銷號對于?引導輿論是非常專業的,很快在?大批網友的參與之下,熱度高升,彭翰和那位教授的信息也被扒了個底朝天,春明集團、彭翰和教授,以及所屬學?校被網友捆綁在?了一起譴責辱罵,隊伍不斷壯大,幾?乎與之相關?聯的都被罵了個遍。

    在?#抵制黑幕比賽、#晝人血饅頭的話題掛上熱搜時,春明集團的法務部門發布了第?二份聲?明,表示此前并不了解這?些事情,現在?立即著手嚴查,一旦發現情況屬實?,絕不姑息。

    賀西洲拿著手機翻了翻,對現在?的輿論導向非常滿意,所有情況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春明集團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一旦這?次公關?沒做好?,集團斥巨資打造的品牌“晝”,將毀于?一旦,前功盡棄。

    “加油啊,春明集團!辟R西洲嘴邊噙著笑,滑動著滿屏辱罵集團的評論,慢悠悠地說著風涼話,“可不能?讓那么多錢打水漂。”

    “賀西洲!”沈星微舉著手機從樓上下來?,不知道什么事那么著急,沒穿鞋子光腳踩在?地上發出咚咚悶響,飛快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到沙發上,舉著手機給他看?:“你快看?!他們都在?說我的畫很好?看?,他們相信那是我的畫了!”

    賀西洲把她手機拿了過來?,“不是說讓你別看?這?些嗎?”

    沈星微之前信誓旦旦地答應了賀西洲,說自己絕對不會去看?,結果偷偷跑去了樓上,說是去試顏料,但是顯然躲進了某個房間在?網上沖浪。因為他買的水軍不全是偏向沈星微的一方,要想把話題運作起來?,需要爆發激烈的爭吵,所以有一部分水軍負責在?其中發表腦殘言論引戰,賀西洲不想她看?見這?樣的評論。

    沈星微趴在?沙發上,并不知道其中大部分高贊評論都是水軍,晃著腦袋說:“我沒有看?啊,是app自己推送的消息,我不小心點進去了而已!

    賀西洲瞥她一眼,然后點進搜索框,就看見一長排的搜索記錄:春明集團黑幕、可憐的沈星微、沈星微的畫、彭翰會坐牢嗎?

    他夸張地啊了一聲?,對沈星微說:“完了,你的手機中毒了,竟然會自動搜索這?些關?鍵詞!”

    沈星微惱怒地將手機奪了下來?,批評道:“這?是我的隱私,你沒有權力查我的搜索記錄!”

    賀西洲不走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俯身過去在?她嘴邊親了一下,把她抱上沙發,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將人整個都圈在懷中。

    雖然這?道歉并不是很誠心,但沈星微是個包容度很高的人,并且看?在?他這?兩天一直在?忙訴訟的事,于?是她接受了道歉,并在?賀西洲的懷里坐下來?。他在?沙發上支了個便攜小桌,上面放著筆記本電腦,因為臨近期末學?校的事很多,而且需要復習,賀西洲沒有繼續逗她,只將她圈在?懷里開始專心復習。

    沈星微坐了一會兒,姿勢就放松許多,后面自己靠在?他的肩頭,將身體蜷縮起來?,低頭看?著手機。她在?各個平臺不斷搜索,不斷翻看?,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藏在?屏幕后面看?那些各種各樣的,溫和的善良的,兇狠的尖銳的言論,所以情緒上沒有非常劇烈的起伏,只是偶爾嘿嘿笑幾?下,或者抬手揉一揉發紅的眼睛,揉出一手背的水液。

    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在?賀西洲的懷里坐了很久,直到太?陽西斜,橘紅色的火燒云染了半邊天,透過落地窗大片映在?地上和沙發,在?賀西洲敲擊鍵盤的聲?音中,沈星微靠著他的肩膀睡著。

    接下來?的幾?天賀西洲是考試周,變得忙碌起來?,而沈星微也沒閑著,因為彭翰和教授正瘋狂地換著手機號給她打電話,發了很多短信,大多是乞求之意,想要見沈星微一面,與她面談。但是沈星微一律沒有理會,也沒有將陌生電話和短信攔截,因為賀西洲說這?些都可以取證,并且說他們這?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乞求的樣子看?著就令人心里舒暢。

    不用想都知道,彭翰一定每日?每夜地蹲在?沈星微的小區門口,想要見她一面,只是那天與賀西洲吵了一架之后,她就住在?賀西洲家再也沒有回去,就算他滿世界地找人,也根本找不到沈星微。

    另外還?有一件事差點嚇死沈星微,因為春明集團的法務部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沈星微的電話,給她發了信息,話中軟硬兼施,想要線下約她面談,并且表示她的行為對春明集團的名譽造成極大損害,會考慮針對公司的名譽權對沈星微提起訴訟,屆時她將面臨天價索賠。

    沈星微收到信息一看?當下就馬上兩眼一黑,天要塌了,連夜爬起來?寫道歉信,最后被賀西洲抓回床上,說不用理會,他會去處理這?些。

    但仍然沒有讓沈星微安心,后半夜她睡不安穩,夢到她和賀西洲都被戴上了手銬,蹲進大牢,生生嚇醒。

    訴訟還?在?審核,賀西洲不知道怎么跟春明集團那邊的人聯系的,集團沒再給沈星微發短信,而是發了新的公告,表明已經與當事人取得聯絡,接下來?會積極查明真相,并強調了集團所創辦的繪畫創作大賽絕對公平公正公開,沒有任何黑幕,最后又說了一些“大賽是為了支持國內新生代藝術血液,打造獨特品牌,為各大高校的藝術生實?現夢想的機會”等積極向上,暢想未來?的話。

    此公告發出,針對春明集團那些尖銳的言論才慢慢緩和,止住了“晝”名聲?的繼續惡化,穩住股市的暴跌。

    月底,賀西洲終于?結束了考試,開始假期,于?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被推到了面前。

    賀西洲在?收到母親第?三個電話時,對沈星微說:“明天去我家,見我爸媽!

    沈星微一聽,立即皺起眉頭,表現出了不太?想去的樣子,她現在?每天都在?家里,不是對著畫板亂畫,就是上網關?注輿論的動向,再不然就是跟賀西洲一起看?電影,跟小貓玩,雖然有時候晚上也比較疲倦被按著折騰許久才能?入睡,但這?樣的生活很得她喜歡。

    只是與賀西洲的父母見面,是一開始就說好?的約定,沈星微自認是誠信守約的人,所以就算心里有些抗拒,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并且她后知后覺,一個月的期限要到了。

    第49章 你要不要問問你兒子最近……

    沈星微不明白賀西?洲在忙些什么,他分明已?經放假,卻還是總抱著電腦,說的話總是裝作聽不到,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電腦里?,重要?到他立即馬上,片刻耽誤不得要?處理?一樣?。

    沈星微臭著臉,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什么大公?司的老總,有個幾百萬的合同?要?你現在就處理?呢!”

    賀西?洲聽到了這句話,抬手在耳朵上掛著的藍牙耳機輕輕一點,對電腦另一頭正在匯報的特助發了個“暫停一下”,然?后抬頭望向沈星微,詢問道:“怎么了?”

    沈星微的臉色就更臭了,站在門邊不講話。因為她對于前去見賀西?洲的父母這件事非常重視,以至于在幾套衣服里?挑挑揀揀,想要?找一套更為莊重、得體的衣服,也在考慮要?不要?在耳朵、脖子這些地方戴一些首飾,這些都是需要?好?好?抉擇的。

    所以她來到書房找賀西?洲,想要?他幫自己參考一下,只?是這個人裝模作樣?地戴著耳機,喊了兩遍也沒聽見。

    “我認為見你父母這件事要?比其他事情重要?!鄙蛐俏逯槪美淠穆曇舯磉_自己的憤怒。

    賀西?洲看了一眼特助發來的電子合同?,又看了看面前要?生氣的沈星微,心?里?知道現在需要?好?好?回答,因為這是沈星微換第三套衣服來到書房,而他前兩次都在敷衍。他想了想,說:“這些都是舊衣服了,去見我爸媽當然?要?穿新衣服,等我把這里?的事情處理?了,十分鐘后去找你,我們買些新的衣服!

    沈星微的臉色稍微有些緩和,露出了一點驚訝,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說:“可是這套我才穿了三次呀,難道你們家有這樣?的規矩,見長輩需要?穿嶄新的衣服嗎?”

    “對呀!辟R西?洲支著下巴看著她,語氣認真,不像是隨口胡說,“你知道的,有錢人家里?奇怪的規矩很多,我爸媽平時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認為不遵守就會打?破家里?的財運!

    “講得好?像你家多有錢一樣?!鄙蛐俏⑧止镜溃骸澳愀咧?的時候還不是要?騎自行車上學。”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大概是聽了他的話回房間等著,賀西?洲看著她的背影,認真想了想自己的高中?,其中?有一個交通工具確實是自行車,因為是市內重點中?學,不便車接車送。不過那車子并不算很廉價,買的時候小幾十萬,后來被表弟看中?,也是花了九萬從他手里?買走的。

    他不知想了什么,笑了一下,轉而打?開藍牙耳機對特助講了一聲繼續,接著就聽對面將重要?事宜匯報完,他才說:“這種損害公?司名譽的事情,在第一次回應時沒能扭轉風向,就會造成巨大損失,連發了三次公?告才把公?司名譽穩住,就這處理?速度你跟我說快?公?關部門養了一群吃白飯的?”

    耳機那頭講了句:“抱歉小賀總,是我失言!

    下午的陽光正好?,燦爛明媚,透過干凈的窗子照進來,落在賀西?洲平靜而冷漠的眉眼上,他淡聲說:“沒有第一時間關注公?司的輿論導向是公?關部的失職,將相關負責人員全部辭退,以儆效尤!

    對方應了一聲,賀西?洲又問:“品牌負責人遞交辭呈了嗎?”

    “沒有,他向您預約了明天的時間,希望能與您面談。”

    “沒時間!辟R西?洲冷淡地回了一句,說完之后接著道:“今天就到這里?!比?后摘下了耳機,關閉通訊,大片金光落在他身上,他伸了個懶腰,斂去了身上沉重的氣質,仿佛又變成青春靚麗的大學生。

    賀西?洲從高三暑假就開始學習處理?公?司事務,只?是在公?司任職的并不是他,而是表哥在里?面掛了個頭銜,但是項目相關的合同?都從賀西?洲這里?走一遍,再由特助將他的意思和決策轉達給表哥和公?司,這是他父親的安排。

    他管理?的并不是公?司內很大的板塊,但平時合同?賬目也都是千萬級別,賀西?洲在一開始損失了一些之后,就掌握了其中?的規則,開始為公?司盈利。

    他總有辦法將手上的事情做好?,這是天賦。只?是在學業繁忙之余還要?處理?這些事,難免讓他覺得疲累,但他從未抱怨一句,因為這是他應承之責。

    賀西?洲拿著平板起身,去了臥室,看到沈星微正捧著手機專注看著,已?經穿戴整齊,似乎整裝待發,余光看到賀西?洲進房間,她才按滅手機,斤斤計較道:“還差一分十八秒,你就要?遲到,不守時間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注定失敗!

    賀西?洲走進去,往沙發上一坐,懶聲問:“那總是在嘴上詛咒男朋友的人呢?會成功嗎?”

    “將會獲得巨大的成功!鄙蛐俏P著下巴說。

    賀西?洲沒有與她斗嘴,他現在有更好?的,治理?她嘴巴的辦法,沖她招了下手,“過來坐!

    沈星微毫無防備,遲疑地走過去,“干什么?不出門嗎?”

    走到近處被賀西洲拉著手腕坐在沙發上,長臂一圈給攬入懷中?,他反問:“出什么門?”

    沈星微疑惑:“不是去買衣裳嗎?”

    賀西?洲低眼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俯身咬上她的唇。沈星微被嚇一跳,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也并沒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應,腦袋被他壓得往后仰,唇瓣被不停吸吮舔咬,直到她臉頰和耳朵紅成一片,心?臟也抑制不住瘋狂跳動,呼吸都變得急促困難,才伸手推他。

    賀西?洲將她放開,拇指輕揩她嘴邊晶瑩的水液,然?后在她柔軟的臉頰上掐了一把,才拿著平板慢聲說:“在家里也可以買!

    沈星微也是頭一次知道在家里?也能購物,他在平板上找出購物界面,讓沈星微在上面挑選。因為上面并沒有標價,所以沈星微只?選了兩條裙子,賀西?洲接過平板之后挑挑揀揀,加購了十來套,順道還買了一些首飾和現貨奢牌包,結賬時沒讓沈星微看見,到了夜晚,那些衣裳就被洗干凈熨燙平整,還有包裝大氣華貴的首飾包包,都陸續送到家門口。

    當晚沈星微睡得很早,躺得很板正,姿勢看起來比平時睡覺要?正經很多,雖然?嘴上沒有說,但賀西?洲也看出她心?里?有些緊張。他側身將沈星微摟入懷中?,將她翻了個面按著她的后背貼緊自己,隨后將雙腿探過去,與沈星微的腿腳糾纏在一起,輕蹭著她熱乎乎的腳底板。

    沈星微被這樣?鬧了一下,輕輕皺了皺眉毛,但鼻子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也感受到自己被結實有力的懷抱包裹,所以并沒有清醒,只?是沉入了更溫暖、安然?的夢境當中?。

    隔天沈星微穿了件深藍色的長裙,黑發一半綰起來一半披在肩頭,v領的設計隱隱露出精致鎖骨和白皙的頸子,腰部略有收束但并不緊貼身體,裙擺長度落在膝蓋,配上一雙星芒細閃高跟鞋。裙子的款式簡約大方,顏色獨特,站在光影下襯得沈星微的皮膚白得像牛奶一樣?,光是站在那里?不說話,整個人都散發著不可言喻的貴氣。

    賀西?洲抬頭朝她看了一眼,更加認同?人靠衣裝的說法。

    兩人出門,坐上車之后沈星微從包里?掏出小鏡子,不停地照來照去,拿起手機翻了一會兒?又放下,時而朝窗外張望,似乎難以消解心?里?的緊張。

    賀西?洲認為這有什么可緊張的。不過是普通地吃一頓飯,沒必要?搞得那么正式,他甚至想穿著大背心?和沙灘褲,但是出門前沈星微黑著臉訓斥。他調整了一下后視鏡,從鏡子里?瞄她,并沒有開口安慰什么,因為他覺得這模樣?的沈星微過分可愛,并且表現出來一副很在乎他的樣?子。

    路上開了近一個小時離市來到郊外,進入寬敞廣闊的別墅區。這一片地帶是十年前建的,一開始便是奔著高端富人區打?造,所以別墅建得偏西?洋風,看起來像是小型宮殿,鄰舍之間都建了高高的鐵柵欄相隔。

    盡管很多年過去,但這里?的房子常年都被修繕保養,所以從外面看去并不顯得建于久遠年歲。沈星微透著窗子不停往外打?量,圓咕嚕的眼睛轉來轉去,自從進入別墅區之后,她的氣質就沉默下來。

    賀西?洲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守在門口的保鏢立即上前來,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對賀西?洲頷首,“小賀先生,歡迎回家。”

    沈星微也下了車,對開門的保鏢道了聲謝,轉頭看見周圍茂密高大的樹木,風聲化作嘩然?的葉響,投下的陰影籠罩了她,在炎炎夏日中?送來一絲清涼。她的目光在面前的別墅看了又看,其后慢慢地往左偏移,直到視線落在百米之外的鄰家。

    她的神色有一絲恍然?,仿佛夾雜著晦暗不明的情緒,令人無法一眼窺知。賀西?洲走到她面前,低聲詢問:“怎么了?”

    沈星微搖搖頭,說了句沒事,然?后與他一同?踏入黑金鏤空的大門,進入別墅。

    來之前沈星微想過很多種情況,思考著賀西?洲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樣?的,住在什么樣?的地方,會不會夸張到像電視里?演的那樣?站滿一排傭人隨時準備伺候,有著各種各樣?的規矩。他的父母又是什么樣?的人,會不會嚴厲,又或者對她抱有別的成見……

    但是進門之后,賀西?洲沖客廳里?喊了一聲“爸”,緊接著沈星微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正捏著手里?的平板皺著眉頭,另一個手指瘋狂地在屏幕上滑動,切水果的“噗呲”聲傳來,彰顯著廝殺的激烈。

    “我回來了!辟R西?洲一邊說著,一邊彎腰給沈星微拿了一雙嶄新的粉色拖鞋,讓她把高跟鞋換下來。

    “回來了?”那中?年男人放下平板,似乎因為游戲并未結束而有些依依不舍,旋即站起來笑著對沈星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

    賀西?洲的身高顯然?遺傳了父親,這中?年男人也很高,身上穿著白襯衫和西?褲,像是剛從公?司回家的狀態,外套隨意地放在沙發上。雖然?上了年紀,但這男人仍然?有一張俊秀的臉,戴著一副眼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儒雅隨和的氣息,沈星微見到他,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放松的心?情,彎唇笑了笑,“叔叔好?,我叫沈星微!

    正說著,一個中?年女?人端著水果出來。沈星微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這一定是賀西?洲的母親,因為賀西?洲的眼睛與她很像,含著笑的桃花眼,十分漂亮的眼型。她穿著白色長裙,一頭卷發披著,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不深,看起來并不像四十多歲的人。

    沈星微馬上也叫了一聲阿姨好?,聲線有些發緊。

    “來了?”她見到沈星微和賀西?洲,便露出欣喜的神色,沖沈星微招手:“快來吃點水果,外面熱不熱?我都說了讓老賀去派人接你們的,還要?自己開車來,累不累。俊

    賀西?洲牽著沈星微走到沙發處坐下,哼笑一聲,“少來這套,我們下午還要?回去,不在這兒?留宿!

    “我可真是太稀罕你在家里?住了,就你那狗窩香,過年也別回來!迸?人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說:“廚師在做飯,這姑娘有什么忌口的,愛吃什么,你自己去跟廚師講,別坐我這兒?礙眼!

    賀西?洲自己揉了兩下手背,抓了個草莓放嘴里?,看了沈星微一眼,然?后晃去了廚房。

    他走了之后,沈星微頓時又拘謹起來,只?覺得渾身都繃緊了,吃了幾個鮮嫩多汁的水果,在女?人的輕聲細語下回答了些問題。交談過程中?,她得知女?人姓喬,單字一個藍,可能是任職過教?師,喬藍很擅長跟年輕孩子打?交道,很快就讓沈星微卸下了防備和緊張,連帶著她的家庭背景,所在學校也被問得底朝天。

    “你最近在準備打?官司?難怪西?洲那小子前幾天還跟他爸問了公?司的法務部門。”喬藍大概是見慣了官司,并不如尋常人那樣?一聽到就覺得是天大的事,只?是很平淡地掠過了詢問她打?官司的原因,笑瞇瞇地說:“現在的律師半吊子水平的也不少,考了證書之后就在里?面渾水摸魚,拿錢不好?好?辦事,寫個訴狀書都要?寫個把月呢,你叔叔年輕的時候自己考過律師證,你把訴狀書給他看看。”

    這話正中?沈星微的心?尖了,因為她到現在都不是很信任那個看起來像是狙擊手的律師,更覺得打?官司這種大事,就應該跟長輩講,讓長輩拿主意,所以她馬上把手機拿出來,將電子版的訴狀書調出來遞給喬藍,很依賴地說:“喬姨您幫我看看!”

    喬藍接過手機粗略一看,神色頓時閃過一絲詫異,旋即又忽然?笑出聲,拍了拍沈星微的手。

    沈星微不太明白這是什么含義,心?里?懷疑喬姨是嘲笑這訴狀書寫得像小學生的告狀信,正想說話,就聽喬藍對沙發另一頭正拿著平板廝殺水果的中?年男人說:“賀春明,你要?不要?問問你兒?子最近在干什么呢?”

    第50章 “他會挨打嗎?”

    賀西洲的?爸爸名叫賀春明,是位年齡將近五十歲,但?仍然將身材保持得很好?,并且面容看起?來不?算蒼老的?男人?。

    他在沙發上坐著,對著平板砍殺水果的?時候,會?讓沈星微覺得他平易近人?,性格隨和。他的?話并不?多,在喬藍溫柔著與?沈星微說話時,他只是隨口?插一兩句閑話,或者問問沈星微別的?情?況,因此兩位長輩并沒有給沈星微造成多大?的?心理壓力。

    可?就在他看完沈星微手機上的?訴狀書之后,臉色在瞬間有了微妙的?變化,緊接著他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動作很輕緩地站起?來。此時沈星微在看他的?時候,才驚覺這人?的?氣質完全變了,分明眼神很平淡,卻無端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只是站在那里不?說話,就散發出極強的?壓迫感,讓沈星微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眼底染上絲絲縷縷的?驚慌。

    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事。

    此時賀西洲也?已經跟廚師說了沈星微的?口?味,正晃悠回客廳,卻被父親攔住,“跟我去書房聊一聊!

    賀西洲看見父親的?臉上沒什么神色,語氣也?很平淡,雖然這位掌握了無數財富的?男人?在賀西洲成長的?道路上有著長時間的?缺席,但?在這些年零零散散的?相處之下,賀西洲還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到風雨欲來的?前兆。

    他往后瞥了一眼,看見沈星微正用一雙很緊張的?眼睛盯著賀西洲,好?像是一副做錯了大?事的?表情?。

    賀西洲在父母的?盯視下,也?不?好?做什么小動作,就給沈星微投了個眼神,但?她應該沒有接收到。他轉身跟隨父親上了樓,進入書房,門關上之后,父子倆的?對話就隔絕在里面,一絲聲音都漏不?出來。

    “別害怕,跟你又沒什么關系!眴趟{見沈星微有些六神無主,笑著按了下她的?肩膀,又捏了捏她的?手,用這種比較親昵的?身體接觸放松她的?情?緒,“都是那混小子惹的?事兒,讓他自己去承擔就好?。”

    “他……”沈星微的?聲音發緊,一開口?發現自己有些沙啞,趕忙清了清嗓子,又問:“他會?挨打嗎?”

    喬藍笑瞇瞇道:“我們家里沒有動手的?教育理念,這小子小時候心眼就壞,我們做父母的?當然知道他的?秉性,只是涉及公司事務,他們需要?正式談一談而已。”

    沈星微還是沒有被安撫,神色是強行忍耐的?焦慮,時不?時往旋轉樓梯張望。

    喬藍到底是任職過教師的?人?,觀察出她的?緊繃后,主動說起?來賀西洲小時候的?一些事,“西洲這孩子,其實并不?是在我們身邊帶大?的?,年輕時我和他爸都太忙,總不?放心將他一個人?留在家中,所以在四歲時他被送到了他爺爺那里,我們每次去看望他的?時候,他表現得都很乖巧懂事,分別時又很依依不?舍,但?是直到后來,我才發現這小子其實對我和他爸都有記恨!

    沈星微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面前風韻猶存的?女人?,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因為賀西洲確實像是心眼窄小的?人?,他要?報復一個人?,并不?會?明面上表現得討厭或者恨,甚至他的?報復實施之后,還會?讓人?根本沒有察覺出來。

    喬藍長嘆一口?氣,憶起?往事:“我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發現,有時候他會?無意間遺失或是損壞一些東西,他甚至在十歲的?時候,把我從拍賣會?競價一個億得來的?胸針遺失,然后跟我道歉,但?是后來我才知道,那些都是他故意的?。”

    沈星微輕怔,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神色里有一些無措,大?概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這位母親。

    但?是喬藍又將話鋒一轉,重新染上笑意,對沈星微講,“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對于這樣壞心眼的?小孩,我們已經習慣了,并不?會?大?驚小怪。西洲雖然在秉性上有些缺陷,但?他本身也?是個很優秀的?孩子,我們對他都很認可?!

    沈星微在喬藍的?身上看到了溫柔的?母性光輝,那是只有母親在提起?令她驕傲的?孩子才會?出現的?神色,所以她也?慢慢放松下來,因為她對喬藍的?話也?很贊同。

    二樓的?書房里,賀春明一進去就找了個沙發坐下,氣得站不?住,冷聲問:“怎么回事?你還請上律師了?這些天網上那些事,也?都是你主導的??”

    賀西洲是很典型的?在溺愛之中長大?的?孩子,他很沒有規矩地自顧自坐下來,姿勢也?并不?端正,低低應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行為讓公司損失了多少?三天內掉了幾個億,原本已經談好?了新季度投資‘晝’的?合作方也都有了撤資的意向,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品牌,被你攪得一塌糊涂!”賀春明摘了眼鏡,讓鼻梁處按了按,要?不?是這幾天公司里因為這破事鬧得,他也?不?用郁悶到在家里狂切水果泄憤。

    賀西洲的?手臂搭在沙發靠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上面輕輕點著,眉眼平靜地說:“怎么能怪我呢?這不?是公司自己出的?問題嗎?沒有第一時間關注網上的?輿論,是公關部的?失職;沒能盡快發律師函控制輿論,是法務部的?失職;沒有經過嚴格審查,讓一個盜用別人?作品的?人?獲得大?賽冠軍并且成為晝這一季度的?設計核心,是品牌負責人?的?失職!

    他抬眼,看向對面的?父親,反問:“爸,這些是我做的嗎?”

    賀春明當然對他說的這些心知肚明,頗為頭?痛道:“就算這些事真?的?存在,你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處理,沒必要?攻擊自家公司,虧損幾個錢倒無所謂,但?是公司為了打造晝這個品牌投了那么多錢,你差點讓它?毀于一旦。”

    “如果連這件事都處理不?好?,爸是不是該好好想想公司里養了多少吃白飯的?廢物?”賀西洲歪了歪頭?,“你猜這次要?是對家先掌握了這些信息,晝還會有翻身的機會嗎?到時候可?不?是損失幾個億那么簡單,爸應該比誰都更明白商戰的殘酷!

    “你小子想氣死我?”賀春明道:“你可?就我這一個爹!

    賀西洲:“平靜無波的?水面是無法讓船前進的?,只有風浪不?斷地推動,船才能前行,這樣的?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賀春明:“這風浪也?不?至于是自家人?打過來的?。”

    “盜用的?作品為什么能夠獲得冠軍,什么時候咱們公司辦事這么松弛了,連最基本的?審查都做不?到,這上上下下打通了多少關系?公關部辦事隨意,事情?發酵幾個小時才出來回應,難道真?的?都是那些人?能力不?行?部門里藏了多少對家的?人?,你又清楚嗎?”賀西洲半斂著眼眸,聲線淡漠,整個人?覆上寒霜,“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爸,你站在高處太久,根本不?知道公司里被多少蛀蟲啃出了多少洞,等到內里被蛀空,你再?想填補就晚了。”

    賀春明看著對面的?年輕人?,他已經完全長成了男人?的?樣子,身量比他還要?高了,臂膀寬闊而結實,坐在那里時有一股懶散的?意味,但?神情?很淡的?眉眼卻藏著深不?見底的?心計。比之年輕時候的?賀春明,賀西洲更有處于高位的?商人?模樣。

    他夠狠心,夠果決,連對自家公司都能毫不?猶豫下手。

    也?夠聰明,夠大?膽,用這樣鋌而走險的?方法整改公司。

    站在懸崖邊上的?人?,有隨時墜落的?風險,但?在沒有墜落之前,他永遠都是站得最高的?人?。

    “你長大?了。”賀春明的?眼中盡是滿意的?神色,但?他還是說:“不?過你要?是總這么胡鬧行事,我可?不?放心把公司全盤交給你。”

    賀西洲笑了笑說:“那看來我還需要?更努力一些!

    “死小子,小時候就有敗家的?壞習慣,越長大?毛病越多。”賀春明站起?來,重新將眼鏡戴上,又說:“今天你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給你幾分面子,再?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倒反天罡,你還教育起?你爹來了,趕緊給我撤訴!”

    “本來就打算撤訴,但?是法務部第一次聯系我的?時候措辭讓我很不?滿意,缺少一些中國人?該有的?謙卑。”賀西洲閑閑道:“我能全辭退了嗎?”

    “你這兩天辭退的?人?還少?”賀春明皮笑肉不?笑,說:“律師團隊是我花了快兩個億從外國挖回來的?,你干脆把我辭了!

    “哪敢啊——”賀西洲拖著長腔。

    賀西洲跟著父親出了書房,下樓時看到沈星微跟母親坐在一起?,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地方,她被逗笑,白皙細膩的?臉上嵌著月牙一樣的?眼睛,脖子上戴著的?鉆石吊墜正折射一抹陽光,晃過賀西洲的?眼睛。

    他看著沈星微,嘴邊噙了一抹輕笑,站在樓梯邊不?動,就這么往下看。

    有些話并沒有對父親講,他做些事并不?全是為了公司,還有很多私心。

    確實有更柔和的?處理方法,能夠得體、妥善地安排好?一切,但?他不?想輕描淡寫地將沈星微所遭遇的?委屈和痛苦一筆帶過,當然要?鬧得轟轟烈烈,讓沈星微洗盡身上的?污濁,清清白白地站在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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