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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蟲母降臨(三)

    西維臉色微僵,望著蘭淺的臉龐,對離開這件事充滿抗拒。

    不想走,想就在這陪著小家伙,聽他用軟糯的聲音說話,看他可憐地央求,讓自己幫忙擦汗,洗澡,喂營養(yǎng)液。

    一分一秒都想陪著,吻他的氣味,咬遍他全身。

    西維明白自己不對勁,竟對一個殘次品上癮,可他這么多年,從未這么舒服爽快過,沉迷得無法自拔。

    問題是,軍令如山。

    他是軍蟲,服從命令是他的信仰。

    況且,艾利斯蟲王實力強悍、喜怒無常,違抗命令,等著他的必然是嚴酷的懲罰。

    西維調(diào)出一塊控制面板點了幾下,在醫(yī)療艙外設置了三重防護,依依不舍地說:“蘭斯,我先去忙,你待在這里。如果發(fā)生緊急情況,你就按光屏的紅色按鈕,我會馬上趕來。”

    蘭淺眨了眨眼,示意知道了。

    西維情難自抑地想摸他粉嫩的臉,可時間緊張,他只能忍住,大跨步離開。

    鈦白色合金艙門在蘭淺面前關(guān)閉,他壓下不適,查看任務情況。

    [至高無上的蟲母在幾百年前消逝,蟲族徹底進入亂紀元,強者為王。血脈不純的兩位蟲王在亂世中展露頭角,誰都想成為蟲族唯一的主宰。某一天,他們做了相同的夢,新一任蟲母將在偏遠星球重新降臨。蟲母是蟲族絕對的精神領(lǐng)袖,蟲母的一滴蜜足以讓低等蟲族進化,得蟲母者得天下。兩位蟲王不約而同前來,只為搶先發(fā)現(xiàn)蟲母,將蟲母據(jù)為己有。]

    [本次任務的玩家將分布在不同陣營,擁有不同蟲族身份。溫馨提示,副本中有明星玩家哦!和明星玩家同臺,將有機會獲得更多積分獎勵。]

    經(jīng)過新手本的洗禮,蘭淺很快接受了蟲族設定。

    原來那些在人和蟲形間互相轉(zhuǎn)換的,就是蟲族。

    問題是,擊殺蟲王?

    就他這狀況百出的身體,這虛弱至極的狀態(tài),生存下去都難如登天。拿最普通的蟲族都沒有辦法,還想殺眾蟲之上的蟲王,簡直是天方夜譚。

    蘭淺嘴唇微抿,繼續(xù)查看面板。

    下方角落,有個醒目的鮮紅數(shù)字,提示著幸存者人數(shù)。

    他看過去的瞬間,那個數(shù)字從(12/12)變成了(11/12)。

    換言之,從他蘇醒到系統(tǒng)發(fā)布任務,這么短的功夫,就有一個玩家慘遭淘汰。

    他蹙眉深思,深感不妙。

    和山神新娘副本不同,這個副本沒有新手保護期,試錯的機會都沒有。

    玩多人游戲,游戲任務重要,對手同樣重要。

    不像之前的副本,他們進渡人村就是7個人,系統(tǒng)也會提示7個旅人,玩家一開始就確定。

    在這里,分辨誰是玩家都不容易。

    系統(tǒng)說玩家有不同的蟲族身份,很大可能,其他玩家也有鋒利的鞘翅,有蟲化的強悍身體。

    而他別說蟲化,最起碼的身體機能都缺乏,人家一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

    這次任務很危險,除了治療感染、靠近蟲王,還得低調(diào)行事,避開其他玩家的狙擊。

    僅僅用意念查看面板,都讓蘭淺疲憊至極。

    他的額上、背上、脖子開始冒熱汗,哪怕在醫(yī)療艙中沒有挪動,呼吸也變得急促。

    汗將額前的頭發(fā)濡濕,黏在額頭上很不舒服,他連撥開發(fā)絲的力氣都沒有。

    虛弱的狀態(tài)蔓延到意識海中,光屏上的字看不清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胃開始灼燒。

    火,一團火在胃里。

    一點點星星之火,很快變成燎原之勢,從絞痛的胃蔓延到全身。

    蘭淺暈暈乎乎痛了好一會兒,倏地反應過來,他很餓。

    不是普通的饑餓,好似身體長了好多胃、好多張嘴,擊垮他的意志,只剩一個念頭。

    想吃東西,想吃,好想吃。

    剛離開的蟲族拿了營養(yǎng)液給他,在哪里——

    饑餓讓他頭暈眼花,在嗡嗡的雜音中,他聽到了刺耳的“嘟嘟”警報。

    “警告,玩家蘭淺生命值跌破30%以下,瀕臨垂危界限,警告!”

    那種鉆心的、壓倒一切的餓意,讓蘭淺有想啃食醫(yī)療艙的沖動,他甚至想抬起手臂,吃自己的肉。可他提不起力氣,拿營養(yǎng)液都做不到。

    他懷疑,現(xiàn)在他的眼睛餓得發(fā)綠光。

    “呼—呼—呼——”

    喘氣聲越來越重,呼吸渾濁。

    滾滾熱浪侵襲,身體里仿佛有個火爐,蘭淺的下腹一陣酸澀。

    不合時宜的沖動流竄到四肢百骸,他渾身燥熱不已。

    口中不斷分泌口水,汗珠起了一茬又一茬。

    熱,好熱,熱到頭發(fā)絲、汗毛都要燃燒。

    他呼吸急促到不像話,喉嚨干渴,像高燒的病人渴望一碗冰水,可任憑他怎么吞咽,都無法得到。

    他成了要融化的蛋糕,艱難動了動,忽而感覺床單濕了。

    蘭淺驚愕到呼吸都忘了,幾乎不敢相信,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

    他的身體,怎么可能往外——

    他震驚至極,也難堪至極,用盡全身力氣,想把腿擦干凈。

    非但沒有成功,還把褲子搞得一塌糊涂。

    設想過第二個副本很難,可能面臨被怪物吃掉的風險,但他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不論是飆升到95%的感染度,還是空前孱弱的軀體,兇猛而至的欲望。

    偏偏這時,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近在咫尺,離他只有一門之隔。

    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起伏過大的情緒讓他又淋出一灘水液。

    他熱到有些神志不清,不斷喘息,如臨大敵地看著門邊。

    誰,來人是誰?

    西維和其他軍官畢恭畢敬地分列在軍艦出口兩側(cè),不敢抬頭。

    一列護衛(wèi)兵整整齊齊從前方經(jīng)過,過了片刻,一雙軍靴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

    锃亮的黑色皮質(zhì)軍靴,線條硬朗,落地聲音低沉有力。

    腳腕的鞋幫處,印著首尾相連的蛇型。

    銜尾蛇是艾利斯蟲王的標志,也是軍旗的圖案。

    蟲王來了。

    他出現(xiàn)的瞬間,空氣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一股強大的、無法抵擋的威壓,以他為圓心,如炸毀的炮彈,爆炸的煙灰成蘑菇云狀像四面八方散逸。

    森林里、空中、感染區(qū)中的所有低等蟲族感受到蟲王的降臨,一同停下手上的活計,不約而同地跪倒。

    匍匐在地,頭朝向蟲王的方向,身體發(fā)抖,虔誠萬分。

    兩大蟲王,是蟲族中唯二的S等級,凌駕于所有蟲族之上。就算是無限接近S的A級高等蟲族,都遠不是蟲王的對手。

    蟲王,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也代表無可撼動的絕對實力。

    有資格接受蟲王征召的軍官,各個都是萬里挑一的高等蟲族,各個都是A級。他們也受不了這種威壓,面頰緊繃,軍服包裹的身體不斷冒汗,心提到嗓子眼。

    艾利斯蟲王出身底層,踩著鮮血與尸骨登頂王座,性格陰沉毒辣,喜怒無常。

    被他吞吃的下屬不知凡幾,而且是極慘烈的那種剝皮抽筋式吞吃。

    高壓之下,艾利斯麾下很少有叛軍,被抓到的叛軍,寧可自盡也不愿意落在他手里。

    沒有蟲族敢在他面前放肆,也不敢忤逆,他是軍團的絕對領(lǐng)袖。

    西維不是第一次見艾利斯蟲王,他是蟲王器重的軍官之一,覲見的機會很多。

    可沒有哪一次,他的心跳這么快,這么心慌。

    眼看那雙軍靴離開視線,他暗暗松了口氣。

    不知道蘭斯現(xiàn)在在醫(yī)療艙怎么樣。

    作為殘次品,小家伙可能連高等蟲族都沒見過,自己又整天板著臉,小家伙害怕瑟縮也是正常的。

    小家伙臉色那么差,營養(yǎng)液或許對方吃不慣,該找些什么嫩肉喂他比較好呢?

    還有,小家伙真的好香……

    “西維少將。”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斜前方響起,聲音不重,卻像敲在耳膜上的重錘。

    西維心跳一滯,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他半邊臉都是木的,回應也很干澀,“蟲王。”

    “你身上是什么氣味?”

    西維臉色微變。

    艾利斯蟲王這都聞到了嗎?他抱了蘭斯一下,小家伙在他身上蹭到了香味。

    他知道蟲王的嗅覺是高等蟲族的幾倍不止,集合前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仔細洗過手。

    蟲王是真聞到了,還是在詐他。

    他緊張得喉嚨發(fā)緊,“或許在感染區(qū)沾上了臭味,蟲王恕罪,我這就去換衣服。”

    “不是臭味。”束緊了黑色軍褲的軍靴忽然掉頭,一步一步來到西維面前,“是香味。西維,抬起頭,看著我。”

    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一出,西維全身的肌肉一顫顫地疼,源自血脈的臣服與恐懼,讓他臉色慘白。

    哪怕心底再抵抗,也無法違抗蟲王的命令。就像所有蟲族都會被蟲母吸引,為祈求蟲母一點點蜜,一點虛無縹緲的香味,就會自相殘殺,全是刻在蟲族骨子里的本能。

    西維心跳快得不像話,慢慢抬頭。

    一張半人半蟲的臉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對方那因燒傷而眼周黢黑、眼珠赤紅的面容,讓他都覺得恐怖。

    他牙齒打顫,“蟲王。”

    艾利斯蟲王看了他好幾秒,忽然問:“你有自己的奴蟲了嗎?”

    西維心慌意亂,不假思索地承認:“嗯。”

    “那緊張什么,有奴蟲很正常,沒想到你這么古板冷淡,也有看上奴蟲的一天。聽聞越克制,在床上越猛,什么樣的奴蟲,會產(chǎn)蜜嗎,能滿足你嗎?”

    西維僵硬地答道:“……不會,他不會產(chǎn)。”

    艾利斯已興致缺缺地轉(zhuǎn)過頭去,“不能產(chǎn)蜜的奴蟲,能讓你這樣喜愛,真是了不起。”

    眼看護衛(wèi)兵簇擁著蟲王離開,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西維緩緩舒了口氣。

    還好沒露出破綻,還好。

    要是蘭斯落在蟲王手上,不可能保得住命。不僅如此,以艾利斯蟲王的個性,蘭斯還要遭受一番酷刑,才會慘無人道——

    西維的念頭猝然終止,他的大腦一陣劇痛,像被利爪直接刺穿整個頭顱。

    膝蓋一軟,他重重摔在地上,眼珠翻白,抖如篩糠。

    冰冷的軍靴踩住他的臉頰,陰沉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問:“你收容了感染體,他在哪里?”

    西維心頭猛地一跳——原來蟲王早就發(fā)現(xiàn)了。

    故意引他說奴蟲,不過是為了測試他的忠誠度。

    若有蟲族對艾利斯蟲王說慌,會被當場撕碎。

    西維痛不欲生,幾欲撞死,精神被暴力翻攪,讓他喘氣如牛,眼前都是重影。

    艾利斯罕見地沒有痛下毒手,那道高不可攀、無法逾越的背影極快消失在眼前。

    糟了,糟了!

    決不能讓他找到蘭斯,不能讓蘭斯死。

    西維的耳朵鼻子血流如注,可他渾然不覺,拖著殘破的身體,跟在艾利斯蟲王之后。

    近了,更近了,艾利斯停在了他的艙室前,蘭斯就在里面!

    “打開。”蟲王命令。

    尋常的語氣,聽在西維耳朵里,卻像結(jié)著寒冰。

    無法招架的精神攻擊讓他汗流如瀑,腦子像被活生生掰開。

    在高等蟲族中戰(zhàn)力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竟連跪都跪不住,眼前發(fā)黑。

    在這種死亡凝視下,沒有蟲族撐得過一分鐘,不管等級高低。

    西維竟緊緊咬著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嘴就被針縫了起來,再痛苦都不張開一分。

    蟲王近身的幾個高等蟲族見狀,驚得下巴都要掉。

    西維不要命了嗎,敢違逆蟲王?上一個這樣反抗蟲王的蟲族,在意識清醒的時候,被蟲王下令一寸寸把肉割掉,那副慘狀他想經(jīng)歷嗎!

    他是最忠誠于蟲王的蟲族,把規(guī)則熔進了骨血,為什么連原則都不要了?

    區(qū)區(qū)一個感染體,注定成為俘虜、成為奴隸,西維怎被蠱惑至此?

    “很好。”艾利斯眼眸低垂,漫不經(jīng)心地贊嘆一聲。

    他越是這樣,高官越膽戰(zhàn)心驚。

    兩條銀色鞘翅勢如破竹刺入西維肩膀,洞穿了蟲族以堅硬著稱的甲殼。西維被兩條鞘翅夾起,龐大的身軀被深深釘進醫(yī)療艙,嵌入了合金中。

    緊接著,鞘翅猛烈沖擊醫(yī)療艙側(cè)壁,不一會兒,醫(yī)療艙就破開一道口子。

    其他軍官完全震住。

    不是因為艾利斯暴力拆門,而是他們看出了艾利斯的震怒。

    一滴滴冷汗滑落,他們恐懼得連動都不敢動,生怕被遷怒。

    艾利斯沒理他們,徑直往里走。

    “不、不要……蟲王,求求你放過他。”

    這時候了,西維竟然還執(zhí)迷不悟!

    話音未落,鞘翅洶涌而至,黑影籠罩。

    連綿不覺的撞擊聲、悶哼聲、皮肉掉落的聲音、甲殼撕開的牙酸聲,讓在場高官無一不血液逆流。

    血腥味越來越濃,西維隱忍到極致,沒有發(fā)出痛呼。

    可其他蟲族,齊齊嚇到失語。

    西維在艾利斯蟲王的攻擊之下,從人形變作了蟲形。

    覆蓋在蟲族表面的堅硬甲殼,全部硬生生撕開,留下不斷淌血的肉。

    光看著,都能想象有多痛。

    撕開指甲、生著剝皮,遭受這種酷刑,還不如去死。

    軍官們狂咽口水,后背拔涼,一個個石化成雕塑。

    “還不滾?”

    艾利斯一聲令下,他們一秒都不敢停留,連滾帶爬消失在門外。

    蟲王體內(nèi)的嗜血因子完全被勾起,此刻正興奮著,鞘翅不斷舞動,右邊的胳膊,變成了紅黑相間的、多條纏繞的觸肢。

    他血脈不純,蟲身巨大而丑陋,多種蟲形能隨他調(diào)用,全憑心情。

    他跨過大洞,一步步走進。

    西維殘存的意識被絕望籠罩,深深的痛恨、悔不當初。

    找到蘭斯時,就該把他送走,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家族讓他爭奪蟲王之位時,他不該因艾利斯的殘暴而膽怯。

    如果他是蟲王,蘭斯現(xiàn)在就是他的。

    渙散的思維,仿佛跟著艾利斯,一起進了艙室。

    他能想象到,蘭斯無措害怕的模樣。

    眼里含著剔透的淚珠將掉不掉,軟乎乎的聲音哀求著不要,嫩滑的皮膚被粗魯?shù)馗钇疲驗榱餮吹贸槠?br />
    卻引不來艾利斯的絲毫同情,冷血的蟲王只會將他殘忍折磨,說不定在聞到他的香味后,還會強迫他交尾,一次又一次,把他弄得遍體鱗傷、生不如死。

    軍靴停在醫(yī)療艙前,艾利斯一眼發(fā)現(xiàn)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蘭淺面頰潮紅,渾身呈現(xiàn)出粉色,正在床上低低地喘著。過于寬松的衣服,和本來就沒怎么穿好的褲子,在無意識的扭動間變得皺皺巴巴,半穿不穿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膚。

    他全身熱汗,褲子和床單都有大片水跡,眼睛半闔,嘴唇輕咬。

    低吟從他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微弱而綿長,像一個小勾子,輕易能撩起內(nèi)心的邪火。

    聽到動靜,他終于反應遲鈍地抬眸看來,水潤而明亮的眼珠浸在眼淚中,嘴唇微張。舔嘴皮時,濕紅的小舌頭伸出。

    他大汗淋漓,房間里應該布滿惡心的汗味,可縈繞在艾利斯鼻尖的的,只有淡淡的、好聞得要命的甜香。

    那白皙到晃眼的皮膚,不像流汗,帶著晶瑩的微光,好像在流……蜜。

    艾利斯蟲王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有些口干。

    他的目光黏在蘭淺身上,忽而冷笑一聲,“難怪蠱惑了西維的神智,原來是瘋蟲們專門雜交出來勾引蟲族的下等奴蟲。”

    鞘翅毫不猶疑地前刺,直撲蘭淺脖頸。

    千鈞一發(fā)之際,察覺到致命危險的蘭淺,用盡全身力氣往旁邊一滾。

    醫(yī)療艙的三層防護早在艙壁被破壞時失效,他跌落在地。

    累贅的、被揉成咸菜的上衣褲子沒跟著一起下墜,地上只剩下光溜溜白花花的他。

    瓷肌淋著細汗,喘得又輕又急又撩撥。

    不等他緩過勁來,鞘翅已將他腰肢圈起。

    艾利斯沒有收力,鞘翅鋒利的邊緣深深割開了蘭淺的皮膚,鮮血溢出。

    比淡香強烈數(shù)倍的濃香如浪潮席卷而來,艾利斯的動作陡然一頓。

    血香組成一張無孔不入的網(wǎng),瞬間將嗅覺俘虜。

    這是什么?

    什么氣味,怎么會這么香?

    在滂臭的感染區(qū)周邊,就算營地中有凈化設備,空氣中還是流動著臭味因子,越是高級的蟲族,越是頭疼欲裂。

    難以忍受的臭味中,蘭淺身上的清香如此蕩人心魄,狂喜、舒爽、激動一齊涌上,艾利斯血紅的蟲眼更加猩紅。

    爽,好爽。

    不夠,還不夠。

    再多一點,哪怕一絲,哪怕只有一絲!

    掌控權(quán)利的高位者從來不會壓抑自己,布滿肉刺的舌頭從猛烈分泌的口水中掙脫,舔在了蘭淺腰際的傷處。

    一滴血,就讓艾利斯的身體僵化。

    銀色鞘翅狂舞,右邊的黑紅觸肢急不可耐地卷住了蘭淺的腿。

    艾利斯的喉結(jié)快速滑動,垂軟的尾巴頓時堅硬如鐵,不斷往蘭淺靠近。

    軍服的扣子一顆顆掉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軍裝被撕裂,露出蟲化的強壯身軀,左臂全是虬結(jié)的肌肉和青筋。

    這是血嗎?

    血怎么可能這么甘甜,比蜜還濃,還稠,還香?

    艾利斯的蟲性全被激發(fā),更加亢奮。

    啊啊啊,要瘋了,好爽。

    好香,好香好香。

    鞘翅輕易將蘭淺的身體舉高,濕漉漉的舌頭順勢往下,將更多血液吃入。

    吃越多血,快感越強烈,帶來更深的滿足,和掠奪一切的渴望。

    喝血不夠,還要吃肉!

    太香了,香到瘋狂,香到窒息。

    從小到大沒有吃過這么完美的食物,今天他就要飽餐一頓,將香味四溢的血液全部吸空。

    艾利斯的赤紅眼珠似質(zhì)地上乘的南紅瑪瑙,燃著一團暴烈的火。

    他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呼吸被壓得很低,是蟲族興奮至極的狩獵姿態(tài)。

    殺意和迸裂的食欲,恐怖的人蟲結(jié)合體,噩夢般的眼珠,讓火燒火燎、快被自己燙死的蘭淺,感到一種直戳天靈蓋的危機。

    胃在絞痛,他餓得毫無力氣,身體明顯在發(fā)燒,呼出的氣體都能燙鼻。

    他的意識早已變成一團亂麻,95%的感染度讓他失去對時間和空間的一切判斷。

    只有那讓靈魂尖叫的恐懼,是他意識的錨。

    是樓亭嗎?

    只有樓亭,讓他感受過在夾縫中被溶解的究極恐懼。

    樓亭又想吃他,是生氣了嗎?

    必須把他哄好,觸肢呢,哪去了,讓他捏一捏、揉一揉。

    視線太模糊,看東西已沒了形狀,而是雜亂的、流動的色素和線條。

    他的手徒勞地抓了抓,沒有抓到觸肢,落了空。

    蘭淺心急火燎,被龐然大物盯上的求生欲,讓他從龐雜的線索中,抽取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個。

    樓亭喜歡玩他的舌頭,更喜歡人類舌頭笨拙地攪弄。

    要么做,要么死。

    絕境中,蘭淺竭盡所能,爆發(fā)最后一次力量,憑第六感抓住了一條濕軟的舌頭。

    他低下頭,快準狠地將舌頭含住,用力地舔吸。

    艾利斯的動作戛然而止。

    舌頭第一次被這樣含住,舌面和舌背的口液,被一滴不剩地吃掉。

    面前的殘次品忘我地吃著他的舌頭,喘得不成樣子。

    他臉頰潮紅,迷離的眼睛像含著春水,舔吸片刻,顫顫巍巍的睫毛輕抬,從下而上地仰視。

    混雜的唾液將他的下巴濡濕,亮晶晶一片。

    艾利斯的尾巴分叉,瘋狂地摩擦,躁動難耐。

    血香的刺激和過分的撩撥,讓他身體炙熱。

    蘭淺力氣太弱,費勁地吃了一會兒舌頭,整個人往下掉。

    艾利斯的觸肢下意識化成手,托了一把他的大腿。

    抓住了一手濕滑。

    香味竄得艾利斯理智崩塌,連右邊的人臉,都浮現(xiàn)出可怖的蟲紋。

    他忍無可忍地罵了一句,將被迫翻攪的舌頭收回,掐住蘭淺的脖子,“怎么這么騷?”

    與此同時,副本的數(shù)據(jù)流,產(chǎn)生了不大不小的混亂。

    監(jiān)測者監(jiān)測到了這次混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游戲發(fā)生這種數(shù)據(jù)混亂,早就全線崩潰。可混亂只發(fā)生在這一個副本中,還讓副本繼續(xù)運行下去,絕對不可能。除非,除非……”

    他打了個寒噤,“有神明降臨。”

    另一位監(jiān)測者不在意道:“神神叨叨的,什么神明?你該不會說,玩家把山神副本中的Boss帶過來了吧?醒醒,這個副本不存在未知怪物,沒有被侵入的可能。”

    “可、可是……蟲王也有可能被……”

    “開什么玩笑,蟲王不可能被滲透。蘭淺讓副本關(guān)停已經(jīng)引起高層的注意,只要再發(fā)生意外,他絕對會被高層抹殺。話說回來,這個蘭淺,真他媽香艷啊我日,把我都撩起火了。”

    第32章 蟲母降臨(四)

    艾利斯胸膛起伏,徜徉在香味中,久久無法回神。

    忍了又忍,才勉強平息浪潮,尾巴卻還半翹著,陷在亢奮的余韻里。

    黑色的短短分叉不斷往外收縮,為了汲取香味,也為占有更多。

    蟲族在交尾時,尾部分叉是強有力的鉤子,楔入時很容易導致流血受傷。

    震動的尾巴發(fā)出強烈的信號,它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艾利斯鼻尖翕動,鞘翅神經(jīng)質(zhì)地震顫,興奮讓他的血液流速加快,沖動如洶涌巖漿。

    被他扣住的蘭淺眼睛緊閉,雙手垂落,陷入了昏迷。

    在滿室的馥郁香氣中,艾利斯的理智稍稍回籠。

    下意識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很微弱,臉色也很蒼白。

    體溫不對勁,額頭脖頸都很燙,在發(fā)燒。

    他伸出貪婪的舌頭,蠕動的觸肢將蘭淺吊高,舌頭毫無阻礙地在傷口流連。

    血跡被舔干凈,被涂上防止出血的口液,他仍不愿意離開。

    艾利斯的尾巴高高翹起,靈活的長舌舔上蘭淺的文身,將腰際變成濕漉漉、亮晶晶的一片。

    許久許久,沖動徹底消散,艾利斯將人放在醫(yī)療艙,儀器一啟動,立馬滴滴地報警。

    “警告,病人生命垂危,多項指標異常,危險指標S級,建議立刻休養(yǎng)治療!”

    “病人貧血程度A級,分析血液數(shù)據(jù)中。分析失敗,血庫無匹配血液。”

    “病人饑餓程度S級,開始輸送營養(yǎng)液。輸送失敗,病人存在營養(yǎng)液排異反應。”

    艾利斯越聽,臉色越沉。

    這么離譜的情況,等于半截身體已經(jīng)入土,膽大包天的殘次品,竟還敢來他身邊套取情報。

    殺意迸發(fā),鞘翅逼近,對上了蘭淺脆弱的脖頸。

    香甜的血液在皮膚下面流動,那么甜、嫩、滑,頭一回讓他克制不住。

    如果這殘次品是敵人送來的餌,殺了他,還怎么釣出后面的魚?他死了,還會有更多的餌被送來,或許比殘次品偽裝得更深,更難應對。

    艾利斯的觸肢化成人手,用醫(yī)療艙上的白床單將人一裹,輕輕松松將人抱了起來。

    他的身材比西維更魁梧,蜷縮的蘭淺在他懷里嬌小得可憐。

    艾利斯掂了一下重量,升起一股自己也說不上來的不悅。

    一個從感染區(qū)出來的病秧子,這么一丁點兒肉,還來他這里找死。

    他往外邁步,余光掃過地板,忽而一停。

    蘭淺穿過的衣服堆在地上,上頭還有不可描述的濕痕。

    那么寬松的衣服,必然不是殘次品的,而是西維的。

    艾利斯深吸一口氣,鞘翅出動,把那身衣服撕成無法復原的碎片。

    離開之時,醫(yī)療艙在他身后轟然倒塌。

    艾利斯蟲王的兩名侍蟲看到這一幕,驚得眼珠子都要掉。

    “阿爾特,快掐醒我,你看到蟲王的尾巴了嗎?”

    “看到了,天啊,蟲王可從來沒和誰交尾過,尾巴翹得這么老高,莫不是、不是……”

    “蟲王也從來沒有抱過任何蟲族,難不成,他要橫刀奪愛,搶走西維少將的奴蟲,把那感染體占為己有?”

    阿爾特低斥道:“閉嘴,以后還有沒有西維少將都很難說。別說只是一個奴蟲,就算是西維少將自己,蟲王想要,他也得洗干凈上床。”

    另一只仆蟲吐了吐舌頭,“艾利斯蟲王從沒有過蜜蟲,也沒有奴蟲。你看他尾巴,好粗好長,殘次品那么嬌弱,受得了嗎?不會在床上做……死了吧?”

    阿爾特老臉一紅,“咳咳……可能吧。別說了,趕緊過去,需要伺候的地方很多。”

    除了話題逐漸跑偏的二人,艾利斯抱蘭淺的畫面也落入其他蟲族眼里。

    一時間,各種八卦謠言滿天飛,蟲王給西維少將戴綠帽這事,高居話題榜第一。

    不到一個小時,版本迭代數(shù)次,阿爾特回到蟲王營地時,聽到的版本已經(jīng)變成了:驚!蟲王狂性大發(fā),在西維的醫(yī)療艙,把那殘次品做到暈過去,西維被迫聽床戲,直接氣到吐血!

    阿爾特:“……”

    蘭淺是被活活餓醒的。

    像陽光下曬脫皮的吸血鬼,急需一滴血。

    餓,能逼得人發(fā)狂的餓。

    上一個副本讓他養(yǎng)成了習慣,不管身體如何難受,醒來不急著睜眼。

    正欲感知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脖子陡然被一條軟滑靈活的東西卷住。

    和樓亭觸肢相似的冰涼觸感讓他生理性發(fā)抖,當下不再遲疑,睜開一條縫。

    眼前依然模糊,他的視力真的出了大問題。

    因為距離很近,蘭淺勉強看清,纏緊他脖子的,是一條黑紅相間的觸肢。

    他頭皮一麻。

    試圖掙脫,可乏力的身軀什么都做不了,觸肢反而越收越緊。

    他臉頰漲紅,呼吸不暢,四肢不受控地顫抖。

    如果身體素質(zhì)正常,或許能多撐一會兒,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易碎品,根本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磨。

    觸肢力氣大得可怕,將他從床上吊起,放在冷硬的地板上。

    蘭淺跌坐在地,肺開始抽痛,咳嗽都不敢用力,怕把內(nèi)臟咳出來。

    “嗒—嗒—嗒—”

    硬底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響起,一雙锃亮的黑色軍靴出現(xiàn)在面前。

    強壯如小山的輪廓將蘭淺籠罩,他悚然一驚,緩緩抬眸,記憶漸漸回籠。

    蟲王艾利斯。

    艾利斯一身軍裝,站姿很隨意,可他的氣場,讓蘭淺噤若寒蟬。

    王者的肅殺之氣在艾利斯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蘭淺百分之百確定,他手上帶血,有很多條人命。

    副本提示太少,只說蟲王為了尋找蟲母來這顆星球,沒說蟲王的生平事跡。

    他不知道艾利斯是什么人,盲目行動可能釀成殺機。

    冰冷的鞋尖抵住了蘭淺的下巴,迫使他抬頭。

    蘭淺完全被艾利斯的陰影遮擋,脆弱的咽喉暴露無疑。

    艾利斯不緊不慢地問:“你是誰派來的?”

    蘭淺后背全是冷汗,語氣卻很茫然:“什么?”

    他視線朦朧,眼眸有些無法對焦,臉頰因咳嗽而發(fā)紅,看起來格外無辜。

    艾利斯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還和我裝蒜。你腰上的銜尾蛇是我軍團的標志,故意弄這樣的文身,不就是處心積慮想接近我嗎?”

    他的視線猶如一道冷光射向蘭淺。

    蘭淺的心砰砰直跳。

    不用看,隨便感受一下也知道,他現(xiàn)在不著寸縷,赤條條地跪在蟲王面前。

    腰上的文身,別說不是用來狙擊艾利斯的,和這個副本都沒關(guān)系。

    這是上個副本結(jié)束之后,莫名其妙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文身。

    真實原因無法解釋,可不解釋,過不了關(guān)。

    蘭淺想起在山神新娘副本,樓亭質(zhì)問他山神廟中發(fā)生了什么,他不過遲疑半秒,就被樓亭入侵意識。

    那種大腦被蠻橫翻攪的恐怖感覺,他記憶猶新。

    艾利斯蟲王不會比樓亭溫柔,只會更暴虐,這個問題,關(guān)乎他的存亡。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zhuǎn),可憐又無助地說:“什么文身,我身上沒有文身,你在說什么呀……”

    艾利斯沒有再回復。

    上方的視線猶如小刀割肉,蘭淺的皮膚一刺一刺地疼,胃餓到翻江倒海。

    他的思緒像一束線,線頭松散,連最起碼的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一張臉冷不丁懟到面前。

    蘭淺毫無心理準備,被那張半人半蟲的臉嚇了一跳。

    左邊的臉覆蓋著冰冷的黑色甲殼,一顆猩紅如瑪瑙、沒有眼珠的紅瞳鑲嵌其中。沿著鼻梁,有一條不規(guī)則的分界線,右邊是人類的臉,劍眉星目,五官俊朗如雕塑,明顯的男性面孔。

    好似路上碰到一只貓,它轉(zhuǎn)過來卻是人臉,恐怖感拉滿。

    對方的身體也是,手臂能變化成螯足和觸肢,怪誕詭異。

    蘭淺忍著沒有出聲,臉頰早已蒼白如紙,渾身血液逆流。

    在大腦的嗡嗡聲中,他聽到飽含惡意的一句話。

    “你眼睛看不清啊。”

    那張人臉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容。

    “看不清就是擺設,還不如瞎了,是不是?”

    這句話輕飄飄的,似乎在開玩笑。

    蘭淺深深地不寒而栗,他清楚這不是玩鬧。

    從感染區(qū)開始,兩只軍蟲自相殘殺、被西維殺死、西維又被蟲王弄得生死不明。

    蟲族中存在絕對的等級差別,蟲王站在食物鏈頂端,睥睨所有蟲族。

    他是該被送入俘虜營的“戰(zhàn)俘”,最末等的奴隸,要殺要剮,全在蟲王一念之間。

    蘭淺忍住頂?shù)缴ぷ拥膰I吐感,沒有避開視線。

    他的眼中又蓄上了剔透的眼淚,央求道:“不要,我什么都記不起來,我頭好痛,好餓。”

    擔心引火上身,他不敢隨便觸碰蟲王,只抓住艾利斯軍褲的一點點布料,輕輕搖了搖。

    艾利斯無動于衷。

    “既然沒有誰派你來,那你就是我的俘虜。供軍蟲玩樂的奴蟲,只要有地方供發(fā)泄就行,不用留著礙事的胳膊和腿腳,對不對?”

    身體狀況已經(jīng)這么差,他如果成為人彘,副本絕對會失敗。

    蘭淺像被扼住喉嚨,急促喘息,餓到頭昏眼花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執(zhí)念。

    活下去,要活下去。

    手上沒有武器,就把自己變成武器。

    模糊到出現(xiàn)重影的視線捕捉到艾利斯轉(zhuǎn)身,蘭淺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臂,雙手一抓。

    “求求你,不要,求你。”

    他央求著,手指在溫熱的、覆蓋著鱗片的、尖端翹起的物體上用力,從上方摩挲到下方。

    抓住后他才判斷出來,這是艾利斯的尾巴。

    艾利斯動作驟停。

    蘭淺拿不準他是什么意思,餓到渙散的大腦也沒有余力去想。危急時刻,上個副本被觸肢支配的記憶再度復蘇,他用臉蹭上那條黑尾。

    說話時,輕得像撓癢癢的濕熱鼻息噴灑在上頭。

    “不要,艾利斯,不要。”

    斜后方的阿爾特震驚了。

    蟲王身邊的侍蟲,都經(jīng)過特殊改造,聞不到蟲族的信息素,尾巴也被斬去。

    可他看著這香艷一幕,忍不住狂咽口水,臉頰爆紅,一股熱流在身體里流淌。

    那被俘獲的感染體臉頰潮紅,眼里含淚,黑曜石般的眸子被水洗過,剔透明亮,楚楚可憐。

    唇瓣顏色鮮紅,嘴唇輕咬著,能看到一點點潔白的牙齒。

    身體看起來那么孱弱,風一吹就會倒。

    誰能想到,他這么大膽。

    竟然抓著蟲王的尾巴又摸又蹭,幾乎立刻讓蟲尾硬得像鐵。

    這、這是侍蟲該看到的嗎?

    阿爾特知道自己該低頭,可口干舌燥的他目光死死鎖在蘭淺身上,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清楚地看到,將軟嫩臉頰貼在蟲尾上的感染體,睜著一雙失焦的眼睛,伸出濕紅的舌頭,在蟲尾上舔了一下。

    活色生香。

    啊啊啊!

    要命,好誘惑,好勾人,好魅。

    這誰頂?shù)米。?br />
    艾利斯蟲王從最底層的低等蟲族一路廝殺到王座,他知道一點點小錯誤都可能引起徹底的失敗,行事小心,極度禁欲。

    看他現(xiàn)在黑尾堅硬,分叉的尾部不斷摩擦顫動,就知道他的身體興奮到極點。

    大家懼怕蟲王,有蟲王的精神威壓在,全都不敢靠近。誰敢像蘭淺一樣,這么大膽,對著蟲王的蟲尾又摸又舔?

    蘭淺白皙的手在純黑的尾巴流連,那極致的色差,真的好……欲。

    阿爾特被刺激得眼睛發(fā)紅,艾利斯卻不為所動。

    除了陡然加重的呼吸泄露了他的不平靜,他臉上看不出一點異常。

    他垂眸看著跪坐的蘭淺,看對方舔了一下就不再動,呼吸那么輕,卻撩到了最深的癢處。

    艾利斯蠕動的觸肢到了蘭淺脖頸處,看到上頭的紅痕,觸肢化為人手。

    他彎下腰,松松地掐住蘭淺脖子。

    咬牙切齒地說:“又發(fā)騷了是不是?”

    蘭淺有些懵,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什么、什么騷?

    表情這么單純,眼神這么干凈,行為卻那么放浪!

    艾利斯冷冷道:“就這么想吃我的口水嗎騷貨?”

    第33章 蟲母降臨(五)

    蘭淺渾身一震,滿臉不敢置信。

    艾利斯強勢地禁錮著他,冷聲道:“阿爾特,奴環(huán)。”

    阿爾特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趕忙將黑色皮環(huán)奉上。

    艾利斯手臂一揚,頸環(huán)被扣在蘭淺的脖子上。

    “戴上奴環(huán),你就是奴蟲。你勾引我的手段,用在奴蟲營,會讓多少軍蟲按耐不住。”

    他一把摟住蘭淺的腰,大跨步往外。

    阿爾特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fā)展,觸及虛弱地靠在蟲王肩膀上的蘭淺,心急如焚。

    他趕忙拿了一件白色長袍上前。

    艾利斯沒接。

    阿爾特心底一突,他清楚艾利斯蟲王的手段,求情只會雪上加霜,只好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不穿上衣服,恐怕還不到奴蟲營,就會惹來許多視線。”

    他真正想說的是,蘭淺連蟲化反應都沒有,不僅是殘次品,檢查數(shù)據(jù)還那么差,細皮嫩肉,怎么受得住如狼似虎的軍蟲?

    阿爾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牽掛,心急得像有螞蟻咬。

    不想讓蘭淺吃苦,只想把最好的給蘭淺,獻上自己的骨血也心甘情愿。

    蘭淺就該坐在高臺之上,讓其他蟲族伺候,隨意一瞥,就讓蟲族神魂顛倒。

    艾利斯終于扯過長袍,罩在蘭淺身上。

    他腿長,速度很快,沒用幾分鐘就抵達了奴蟲營。

    奴蟲,除了來路不明、感染系數(shù)低的感染體,也有被俘虜?shù)膽?zhàn)俘、犯過重大過錯的軍蟲。

    營地的大門虛掩著,鞭打的、撞擊的、尖叫的聲音不絕于耳。

    有興奮大叫的,也有嗚咽求饒的,有狂妄大笑的。

    血腥味混雜著感染區(qū)的臭味飄蕩,這里在軍蟲眼里是天堂,在蘭淺心中卻是地獄。

    他甚至來不及看艾利斯一眼,就被扔在了營地中央的地上。

    抓緊白色長袍的他,就像落在黑色泥沼中的一捧白雪。

    軍蟲們發(fā)現(xiàn)蟲王到來,慌慌張張穿上褲子,從門里出來。

    還有喜歡刺激,用蟲形玩樂的,尾巴上還掛著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點。

    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艾利斯面前,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是否觸犯了軍令,讓震怒的艾利斯蟲王親自來抓。

    可很快,他們就無暇顧及。

    奴蟲營不似營地其它地方鋪著合金地板,這里依托地形建造,除了四周裝了防風、過濾、保溫的艙壁,里面全是碎石子鋪設、凹凸不平的土地。

    艾利斯將蘭淺扔在地上時,沒有收力,蘭淺的手臂劃在一塊石頭上,登時見血。

    血液的味道很淡,在刺激性氣味很濃的奴蟲營,就像一滴水流匯入大海,讓人難以察覺。

    可蟲族的嗅覺,遠高于常人。

    這是什么味道?

    好香。

    香得流口水,香得天靈蓋發(fā)麻。

    是蜜香嗎,是蜜蟲嗎?

    沒錯,是蜜香。

    不對,蜜香沒有這么甜,讓他們這么蠢動。

    僅僅聞到一絲,就讓身心舒暢,快意在四肢百骸流淌。不是激情的快意,而是更深層次的,讓靈魂安寧的快感,讓血肉和精神完全熨帖。

    好香好香,香哭了。

    不夠不夠,還不夠!

    跪倒的蟲族,視線像被磁鐵緊緊吸附在蘭淺身上,連蟲王的威壓都無暇顧及。

    嘴唇早已變成口器,濕噠噠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眼睛變成各色復眼,長出鞘翅、觸須、步足。

    他們死死盯著蘭淺的傷處,口器伸得老長,全身都興奮到震顫。

    步足肌肉緊縮,在壓倒一切的香氣中蓄勢待發(fā)。

    艾利斯蟲王就是一塊定海石,維持著軍蟲間岌岌可危的平衡,只要他轉(zhuǎn)身,所有軍蟲會一同涌上,將香氣撲鼻的獵物叼在口中,舔個遍。

    艾利斯蟲王在鮮血冒出的第一時間,嘴唇輕抿,赤紅眼珠通紅。

    他沒有動作,靜靜地看著艱難翻身的蘭淺,看他喘氣如牛,不斷冒汗,乏力的身體連坐起的力氣都沒有。

    一塊香噴噴、嫩生生的肉,足以讓所有蟲族狂性大發(fā)。

    起風了。

    樹葉“沙沙”作響,樹蔭搖動,將香味帶向更遠處。

    陡然之間,奴蟲營一扇虛掩的門被大力沖開,一道龐大的黑影加速掠來,將跪拜的軍蟲撞開,一躍來到蘭淺上方。

    上頭的日光被完全遮蓋,蘭淺抬眸,和一雙密密麻麻的腎形復眼對上。

    一只巨大的昆蟲罩在他身上,極長的、黑白相間的鞭狀觸角往他的臉上伸,細長的黑色鞘翅分列兩側(cè),前胸還有恐怖的突刺。

    就算眼睛看不清楚,蘭淺還是被嚇得一哆嗦——這是什么,天牛嗎?

    哪有這么大的天牛?!

    徹底蟲化的蟲族低下頭,咀嚼式口器像兩把拼在一起的刀,泛著幽幽寒光,往下方探刺而來。

    蘭淺試圖打滾翻過,可身旁全是蟲族的胸足,只要撞上那鋒利的邊緣,必定皮開肉綻。

    恐怖的鞘翅就要觸碰上他的皮膚,蘭淺心跳快得不可思議,他不停掙扎,反而讓傷口越來越大,血流更多。

    上方的蟲族激動到復眼涌動,口器壓低,胸節(jié)觸碰,發(fā)出喃喃兩個字:“媽媽……”

    蘭淺呼吸驟停。

    艾利斯還是沒有動作,可他身后的仆蟲阿爾特心焦到冒煙。

    怎么辦,怎么辦!

    殘次品沒法蟲化,不可能抵擋得住鋒利的口器。身體那么弱,本身就已經(jīng)很危險,要是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阿爾特急到冒汗,心跳如錘,甚至想自己沖上去,為蘭淺擋下攻擊。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沒錯……是媽媽的味道,媽媽是子民的主宰,他不能死!

    媽媽,是媽媽回來了嗎,媽媽!

    不單是他,其他蟲族全部紅了眼,虎視眈眈地躍至近前。

    “媽媽,是媽媽嗎,好香,只有媽媽這么香。”

    “誰敢傷害媽媽,誰就去死!媽媽是我的,媽媽的蜜,給我一滴,就一滴!”

    “媽媽,你沒有拋棄我們,我們還是媽媽喜歡的子民,媽媽!”

    蟲族的信息素交織碰撞,蘭淺的前后左右,龐大的蟲族拔地而起,驚恐的他無處可逃。

    “該死的奴蟲,竟敢來搶奪媽媽!”一道暴怒的聲音響徹營地。

    “還不是感染體奴蟲,是我們的戰(zhàn)俘,竟敢肖想媽媽!”

    緊繃在軍蟲腦內(nèi)的弦,“啪”一聲被扯斷了。

    供他們作樂,只配在他們身下吟叫的奴蟲,現(xiàn)在竟然壓在媽媽身上,罪無可恕!

    是他們的,媽媽的香味,媽媽的蜜,媽媽的丈夫,都只能是他們!

    蟲族們不停地咽口水,巨大的激越讓他們渾身戰(zhàn)栗。

    是媽媽降臨了,他們要為媽媽而戰(zhàn)!

    那只發(fā)狂的奴蟲,口器才將將觸到蘭淺,整只蟲頭被一道快到只剩殘影的鞘翅割開,落在地上。

    腥臭的血液如瀑布澆在蘭淺胸前,嗆鼻的味道讓他伏在地上不斷干嘔。

    饑餓的身體沒進食過,吐不出任何東西,反而讓饑餓越來越烈。

    罡風在耳邊呼嘯,他被蟲族團團包圍。

    最內(nèi)圈的軍蟲早已無法控制,徹底變成蟲形,激烈地廝殺在一起,斷肢胡亂飛舞。

    不時有鞘翅落在蘭淺的長袍,立刻就被其它蟲族割斷。

    慘叫聲和呼喊聲中,鞘翅刺入殼肉的聲音,兇殘可怖至極。

    外圍,那些軍階稍高的軍蟲,在艾利斯蟲王的凝視下苦苦支撐。

    可他們用盡所有自制力,都無法維持人形。有些肩膀高高聳起,口器中口水橫流;有的復眼收縮,鞘翅上的毛張開,亢奮到無法收起。

    最外圈,是被折磨的奴蟲,各個眼冒綠光,死死盯著最中央的蘭淺。鼻子翕動,身體癲狂地抖動。

    “好香,啊啊啊好香!”

    軍蟲的信息素組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沖天的血腥味中,蘭淺毫無活路。

    他呼吸逐漸微弱,慘白的臉上被濺上更多血珠。

    他是奄奄一息的兔子,被豺狼和虎豹環(huán)伺,等到最后,一塊骨頭也不會剩下。

    生命值已掉無可掉,腦海中整塊光屏都是紅色,連維持在95%的超高感染度,也往上調(diào)了一格,升到了96%。

    蘭淺的生命加速流逝,打斗的聲音全然聽不見,耳邊都是雜音,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難受。

    在廝殺的軍蟲中,他最后抬起頭,用朦朧的視線,往正前方看了一眼。

    “艾利斯。”

    低得像蚊子的話,從他喉嚨里發(fā)出。

    蘭淺太累了,太痛了,甚至懷疑呼喚的那一句,只是他的錯覺。

    兩根銀色鞘翅從空中狂刺而來,將蘭淺上方殺紅了眼的軍蟲穿成一串。

    鞘翅的角度極為刁鉆,專攻弱點,頃刻間,嘈雜的聲音靜止。

    只用幾秒鐘,就將爭搶蘭淺的軍蟲全部消滅。

    戰(zhàn)斗信息素散溢,那些沒進入戰(zhàn)局的軍蟲全部倒地,口吐白沫。

    而實力更差的奴蟲,早已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鬧哄哄的奴蟲營,呼吸間變成地獄。

    蠕動的黑紅觸肢爭先恐后,勾起蘭淺的腰肢,將血淋淋的白袍扯下,將光溜溜的蘭淺圈緊。

    艾利斯的觸肢化成手臂,將他抱在懷里。

    蘭淺瑟縮了一下,眼眸上抬,眼眶里噙著剔透的眼淚。

    他輕輕抓著艾利斯軍服的衣領(lǐng),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再次低喚一聲:“艾利斯。”

    艾利斯將人摟著,大步回走,經(jīng)過雙腿打顫的阿爾特身邊時,接過他手中備著的另一塊長袍,裹在了蘭淺身上。

    眼淚終于從渙散的眼眶中流出,蘭淺靠在艾利斯肩膀,清冷又脆弱,可憐又無辜。

    艾利斯垂眸看著他,忽而伸出舌頭,長滿肉刺的長舌舔在蘭淺的傷口,在血香里放肆地絞弄、狠狠的吻吸。

    蘭淺餓得發(fā)昏,徹底脫力,只能被動承受,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嗚咽。

    第34章 蟲母降臨(六)

    蘭淺已是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岌岌可危。

    艾利斯察覺到他的不對,強硬地從血香味抽離,飛快將他帶回營地艙室。

    他身上都是血跡,嘴唇卻沒有一絲血色,只有肚子咕嚕嚕直叫。

    艾利斯一邊打開洗浴開關(guān),一邊拿濃縮營養(yǎng)液。

    想和往常一樣選擇低溫,按上控制鍵時,一股異樣將他硬控在原地。

    他升起一種直覺——不能給蘭淺洗冷水。

    要給他洗熱水,還要輕柔地給他擦身體,弄干凈所有血污。

    不知哪里來的念頭,艾利斯也沒時間深究。

    他隨手按下熱水按鈕,將蘭淺放在大腿坐著,喂他吃濃縮營養(yǎng)液。

    蘭淺餓到只剩一口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視覺逐漸潰散。

    他知道送到嘴邊的是食物,本能地張嘴接下,可那液體倒入口腔,熏得讓他惡心。

    像是很多種動物的血、肉末混合在一起,腥得讓他無法呼吸。

    普通人怎么受得了茹毛飲血,他受不了吃生肉。

    不僅是意識,身體也在明晃晃的抗拒。

    就算餓得要發(fā)瘋、要撞墻、要崩潰,身體也拒絕這樣的食物,他頭一扭,全部吐了出來。

    感覺到艾利斯身體僵硬,蘭淺心頭一跳。

    他根本沒注意,全吐到了艾利斯蟲王身上。

    會把他殺了嗎。

    殺就殺吧,他在意不了了,好餓,餓到理智坍塌,全線崩潰。

    艾利斯什么時候被這么臟地吐過,臉色黑如鍋底。

    幾個來議事的軍官,遠遠在房外感知到了他的嗜血威壓,直接跪倒。

    蘭淺連害怕這種情緒,都沒力氣維持了。

    艾利斯觸及他蒼白的面容,心陡然一疼,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慌,像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心臟。

    醫(yī)療艙先前提示過營養(yǎng)液排異,但沒想到蘭淺連高級營養(yǎng)液都無法吸收。向來殺伐果決的艾利斯,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見蘭淺嘴唇在動,聲音微弱得不行,他低下頭,貼著蘭淺的嘴唇去聽。

    “餓,好餓……”

    艾利斯沉聲命令:“阿爾特,快拿肉食過來,生的熟的都要!”

    蘭淺嘴唇還在動,薄薄的眼皮輕顫,臉上呈現(xiàn)不祥的青色,隨時要撒手人寰。

    艾利斯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失序,劇烈地在胸腔橫沖直撞。

    近乎懊悔的情緒在胸膛發(fā)酵,他眼睜睜地看著蘭淺消亡,卻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低下頭,更近地貼住蘭淺的嘴唇,試圖捕捉只言片語。

    “你好香……”

    什么?

    艾利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

    他的心房被重錘狠狠擊中,在罕見的慌亂中,向來喜歡保持蟲族特征的他,完完全全變成了人。沒有鞘翅和觸肢,連半人半蟲的臉,都化成了人類臉龐。

    怕嚇到脆弱的感染體,更怕他殺傷力太大的蟲身,會讓對方磕碰劃傷,讓命懸一線的感染體夭折。

    “你說什……”

    他湊近問,嘴唇與蘭淺僅有一指之隔。

    蘭淺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

    點漆的眼眸中凝著旺盛的求生欲,更有無法阻擋的銳氣!

    “好香,好餓,我要吃。”

    他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力氣,將未反應過來的艾利斯推入灌滿水的浴缸。

    艾利斯以為蘭淺要刺殺他,身體蓄力,兩片軟軟的東西突然貼上了他的唇。

    艾利斯動作驟止。

    蘭淺環(huán)著艾利斯的脖子,用力撬開了他的嘴唇,短短的舌頭深入艾利斯口腔之中,用力地刮著他的上顎。

    將艾利斯的口水吃下不夠,還繼續(xù)深入,不斷探刺翻攪,喉嚨里發(fā)出哼哼的低吟。

    “好香,怎么不給我吃……”

    邊用力攪動,刺激著上顎、口腔側(cè)壁,邊發(fā)出嬌軟得不得了的撒嬌和詢問。

    艾利斯抓著浴缸壁的胳膊青筋暴起,蕩漾的熱水不斷在他皮膚表面拍打,他的身體燃起一把熾熱火焰。

    他被蘭淺沒有章法的動作弄得內(nèi)心激蕩、尾巴梆硬。這么多年,沒有任何蟲族能勾起他的火,今天他被撩得口干舌燥。

    好似有一口濕潤的熱氣,往他最敏感的地方不斷吹拂。

    他將蘭淺束縛得極緊,右手環(huán)著對方的身體,完全把對方納入臂彎中。

    手指被蘭淺的煽風點火挑唆,在對方白皙的背部、腰下,留下一個個紅印。

    蘭淺的力氣不大,除了舌頭用力吮吸,其它地方軟綿綿的。

    就這種“用力”,在艾利斯看來,也是隔靴搔癢,軟糯得不行,根本無法止癢。

    他癢得厲害,不再承受,強勢地反客為主。

    就算變?yōu)槿诵危共紳M肉刺的舌頭,也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他纏住蘭淺的濕紅軟舌,可憐的小舌頭在過度玩弄下,很快變得刺痛、通紅。

    咽不下口水,想退縮,卻退不出糾纏。肉刺讓蘭淺毫無招架之力,在激動的突刺下,小舌頭被割破,淌出血來。

    血香,直沖天靈蓋的血香!

    香到靈魂奔騰、欲望瘋竄的味道,不在別處,在與自己相連的舌頭上,被吞進了自己的口里。

    艾利斯的兩只眼睛,在浪潮激蕩之下,全都變成了赤紅的蟲眸。

    暴虐欲讓他在蘭淺身上不斷作亂,哪怕潛意識里收著力,蘭淺的背和腿,還是一片通紅。

    艾利斯呼吸急促得不成樣子,尾椎發(fā)癢,長出一條黑色尾巴。上翹的尾巴先是激動地拍水,繼而纏上蘭淺的小腿,激動地流連。

    晃動的水撞擊著純白的浴缸側(cè)壁,不斷從浴缸邊沿灑出,將周圍的地板弄得很濕。

    蘭淺也早已濕透。

    艾利斯的火呈奔騰之勢,狂性大發(fā),暴力的親吻把蘭淺嘴唇染紅。

    在直沖云霄的渴望中,他的上顎忽而一陣酸澀。

    艾利斯不敢置信。

    蟲王身上,有專為蟲母準備的哺育囊,蟲母誕生后,必須靠蟲王的哺育液喂食成熟。

    蘭淺不過是被瘋蟲制造出來的仿制品,能散發(fā)出一點兒擬蟲母的血香,血香中帶有明顯的雜質(zhì)。

    可在他的刺激下,閉合的哺育囊竟打開了。

    哺育囊誤把蘭淺當蟲母,哺育液慷慨地流出,做好了澆灌的準備。

    一道小口子開了縫,哺育液接連不斷,一滴不剩地進入了蘭淺的嘴里。

    哺育液,只有蟲王才能分泌,是精華的濃縮,好比動物的骨髓,蘊含著強大的能量。

    蘭淺嘗到那滋味,頓時像被打了雞血,疲軟的四肢將艾利斯緊緊抱住,用盡全身力氣不斷吮吸。

    香醇的、濃厚的液體,不斷被他吃入喉管,像充沛的雨水,澆滅了在胃里叫囂的火。

    這食物好美味,好香,是能止住他饑餓的完美食物。

    不夠,還要吃,要吃更多!

    蘭淺的動作更加狂放,像失去理智的小獸,捧住艾利斯的臉,拉長舌頭,刺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他眼前都是白光,朦朧中,仿佛看到一個紅彤彤的飽滿果子掛在枝頭,里面正在淌蜜。

    他伸出舌頭,把那蜜勾進嘴里,甚至想用舌頭刺破薄薄的果皮,讓蜜全都傾瀉而出。

    “啊。”

    滿足的贊嘆。

    “好好吃。”

    這是靈魂的認可,他的感官只剩瘋狂滋生、又被洶涌滿足的食欲。

    艾利斯感覺到了他旺盛的渴望,火燒得更猛更烈。

    他不甘示弱,也深入刺探,在甜美的血香刺激下,已是蓄勢待發(fā)。

    阿爾特拿著燉肉進來時,看到這幅畫面,呆若木雞。

    兩條交纏的身影在浴缸中起伏,渾身被水打濕,濕漉漉的。

    蘭淺整個壓在蟲王身上,強硬又饑渴地親吻著,水聲極大,動作粗放而莽撞。

    蟲王強壯的雙臂將他緊摟,隆起的肌肉緊繃。一條堅硬到發(fā)顫、尾部分叉極速摩擦、偶爾滴落液體的黑尾,正緊緊纏繞著蘭淺的大腿,尾尖不斷上移。

    一黑一白。

    水波蕩漾。

    阿爾特分明感知不到蟲族信息素,身體也失去了繁衍能力,可仍舊被眼前這香艷一幕刺激到口水橫流。

    空氣中的催情因子,能讓蟲王失控,更何況其他高等蟲族。

    如果周圍有其他低等蟲族在,早就被催入發(fā)情期。

    阿爾特聽著蘭淺嬌軟入骨的哼哼聲,不停說著要吃更多,只覺得他魅惑得像妖精。

    眼見艾利斯蟲王受不住這種刺激,尾巴高頻震顫,明顯有要交尾的趨勢,他舔舔干渴的嘴皮,顫顫巍巍道:“蟲、蟲王……他身體那么虛弱,受不住的。”

    蘭淺的身體太差太差,讓不知輕重、從未有過經(jīng)驗、正在發(fā)狂邊緣的蟲王上,他絕對承受不住,會被撕成碎片。

    阿爾特剛說完,大腦針扎般劇痛,手上裝肉的托盤都抓不住,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艾利斯的精神攻擊,幾乎是雄蟲被打斷交尾時,無法控制的反應。

    阿爾特的精神開始渙散,聽著口齒交纏的水聲,竭盡全力說:“他會死的……”

    艾利斯身體一顫。

    仿佛吞入一塊冰塊,將來勢洶洶的火強勢地冰鎮(zhèn),理智回籠。

    他聚焦在蘭淺紅彤彤的臉頰,看著對方因過度刺激而流淚的眼眶,眸子失神,魅惑無邊。

    艾利斯后退,嘴唇拉開距離,一條銀絲掛在兩人中間,被雙眼迷離的蘭淺舔去。

    都放他一馬了,他還恬不知恥,伸出帶血痕的舌頭,一下一下舔著艾利斯的唇瓣,試圖把禁閉的嘴唇再度舔開。

    “還沒吃飽……”

    艾利斯渾身脹痛,忍無可忍地捏住他的下巴,輕罵道:“騷透了。”

    他已在爆炸的邊緣,經(jīng)不起一丁點撩撥,見蘭淺吃不到就委屈地流淚,他“嘖”了一聲,在晃蕩的溫水中,與蘭淺對調(diào)了位置。

    “張嘴。”

    蘭淺小舌頭一縮,依言張開,濕紅的口腔側(cè)壁畏畏縮縮包裹著軟舌,撩人至極。

    艾利斯呼吸又重了,用盡自制力堪堪壓住,上顎的哺育囊打開,落出透明的粘稠液體。

    哺育液被喂入蘭淺口中,他雙眼一亮,努力地吃著,滿足到喉嚨里輕哼。

    滿室甜香。

    不僅是蘭淺身上的氣味,還有血香,還融合了蟲王霸道的信息素。

    蟲王已將火硬逼了回去,有一下沒一下摸著蘭淺的濕發(fā),給他一輪又一輪的哺育。

    幾分鐘之后,蘭淺終于打了個飽嗝,吃完最后的哺育液,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吃飽了。”

    得到最上等的食物、最慷慨的招待,讓饑餓一息被滿足,感染度96%的他有些神志不清。

    他親昵地蹭了蹭,“謝謝。”

    艾利斯冷笑一聲,意味不明道:“感謝我。”

    他毫無預兆地發(fā)難,掐住蘭淺的臉,“你把我當食物?”

    強大的氣場、危險的殺意像平地驚雷,生生把蘭淺驚醒。

    還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就被渾身是水的艾利斯撈了起來,放在了醫(yī)療艙中。

    艾利斯臉龐冷肅,在操作臺上點了幾下,蘭淺的眼睛頓時被藍光籠罩。

    被餓死的恐懼還未消散,神經(jīng)再度緊繃。

    蘭淺陡然想起艾利斯之前說的話——看不清的眼睛,有什么用。

    他悚然一驚,脖子被醫(yī)療艙控制得動彈不得,心急如焚的他只能抬臂,抓住了艾利斯的手。

    他將艾利斯的小指捏在手心,輕輕搖了搖,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不要弄我的眼睛,不要。我什么都愿意做,蟲王,求你。”

    艾利斯居高臨下,看不出一丁點情緒,眼眸深沉如海。

    “你已佩戴奴蟲環(huán),就是我的奴蟲。你的每一根頭發(fā)絲,每一絲唾液都是我的,還拿自己和我談條件?我想要做的事,你愿不愿意又如何?”

    最讓人膽寒的不是他的強勢,而是他的喜怒無常。

    前一分鐘還在和蘭淺交纏親吻,下一分鐘,他就能翻臉不認人,俯視蘭淺,把他視為螻蟻。

    蘭淺眼睜睜看著儀器落下,上方亮起白光,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一滴淚沿著他的臉龐流下。

    恐懼再度襲來,他不自覺握緊了手。

    眼睛傳來輕微的痛感,很快有微涼的液體匯入眼眶,潤潤的,很舒服。

    緊接著,便是一陣麻痹。

    蘭淺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手心有什么東西在撓,動作很輕,也很癢。

    蘭淺猛地驚醒,睜開眼睛,以為會陷入徹底的黑暗,眼前卻一片光明——

    艾利斯半人半蟲的臉,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半張人臉很俊朗,鼻梁高,眼眸是清澈透亮的碧綠色,眼神涼薄,嘴唇微抿。與半張焦黑的蟲臉拼接在一起,除了恐怖,還有一種殘暴而詭異的美學。

    他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fā),銀灰發(fā)色。

    穿著合身的黑色軍服,掛著黑色的銜尾蛇造型腰帶,腰帶上卷著一條七節(jié)銀鞭。

    軍服襯得他比例極好,肩寬腿長,男性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過于清晰的畫面讓蘭淺怔然,足足過了好幾秒才驚詫地反應過來。

    艾利斯沒有弄瞎他的雙眼,而是用儀器治愈了他。

    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在手術(shù)中,艾利斯被他緊握的手指都沒有抽離。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又不知如何開口。

    艾利斯抬起下巴,“啞巴了?還不松開?”

    他從極度饑餓的狀態(tài)剝離,精神終于恢復了穩(wěn)定,思維能力復蘇。

    一改之前的順從和依戀,他的神情立刻冷了下來。

    蘭淺坐起,一言不發(fā)地松開艾利斯的手指,垂下眼眸,也不回應。

    艾利斯蟲王凝視著他,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好啊,想造反。”

    他掐住蘭淺的脖子,強迫他抬高,“看來你是活膩了。”

    以蟲王的實力,對比蘭淺太過虛弱的狀態(tài),蟲王壓根不需要蟲化,手指收攏就能輕易把他掐死。

    蘭淺卻一動不動,毫無懼意。

    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一雙眸子卻暴烈如火,硬碰硬地與艾利斯對視,“你要么現(xiàn)在就殺我,要么現(xiàn)在就送我去奴蟲營,否則,我會你后悔,我會殺了你。”

    他眼眸含著銳不可當?shù)纳癫桑绮豢膳收鄣那嘀瘢尠箘幼饕煌!?br />
    第35章 蟲母降臨(七)

    不遠處的仆蟲阿爾特同樣驚訝不止。

    他心急如焚——蘭斯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面前的可是蟲王艾利斯!

    艾利斯出生底層,從被走私的蟲卵中孵化而來,一路往上爬。曾有貴族見他勢頭太猛,召集兩千名高等蟲族在囚場對他圍獵絞殺,以為他必死無疑。

    誰知,最后浴血而生,以一己之力殺死兩千蟲族的,會是艾利斯。

    這就是讓他一舉成名的囚徒之戰(zhàn)。

    從此之后,不管是哪路牛鬼神蛇,都不敢惹艾利斯,公然挑釁艾利斯的蟲族,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更別說艾利斯成了蟲王,蟲王的權(quán)威絕不容挑釁。

    蘭斯怎么敢?

    艾利斯喜怒無常,沒有蟲族能猜到他莫測的心思。

    一個瘋蟲制造出來的仿制品,還被戴上了奴環(huán),成為奴蟲。隨便誰都能捏死,更何況兼具實力和權(quán)利的蟲王。

    阿爾特心咚咚咚亂跳,恨不得替蘭斯解釋,恨不得讓他閉嘴,讓他遠離危險。

    ——根本不知道怎么會生出這種焦急和不舍的情緒,他只知道,他不想讓蘭斯死。

    阿爾特擔憂的一切,蘭淺很清楚。

    他沒有退縮,眼里迸發(fā)不屈的、傲然的、憤恨的光芒,直直與艾利斯的目光碰撞。

    艾利斯看了他一會兒,攏住他脖頸的手沒有收力,也沒有放開,語氣強勢無比,“送你走?你現(xiàn)在是我的奴蟲,我讓你做什么,你沒有拒絕的余地。殺不殺你,送不送你去奴蟲營,掌握在我的手上,和你一個奴蟲沒有關(guān)系。膽敢驅(qū)使我,莫非你認為,僅憑一點仿制的香氣,就能左右我的判斷。你想殺我,怎么殺?”

    蘭淺看著他,嘴唇忽而一揚。

    醫(yī)療艙旁邊,擺著阿爾特剛剛送來的肉食,勺子和叉子都放在托盤中。

    他反手握住鋒利的叉,對準艾利斯的胸膛,狠狠地捅了下去:“去死!”

    阿爾特臉色大變,嚇得不能動。

    這、這是來真的嗎?

    會沒命的,不是簡單的沒命,會被蟲王殘忍虐殺!

    他不擔心蟲王,只對蘭淺的處境心焦,因為他很清楚,以蘭淺的實力,想動艾利斯一根頭發(fā)絲都難。

    叉子刺在艾利斯被水浸透的純黑軍服。

    蘭淺那點力氣,連特制的軍服都沒有刺破,更別說傷害艾利斯的身體。

    蘭淺見一擊不成,緊緊握住不銹鋼叉,再度舉起,朝艾利斯脖頸刺去。

    他動作很猛,殺意很濃,而后……無事發(fā)生。

    就像在刺一塊鐵板,兩相對抗下,叉齒全部彎折。

    蘭淺略略震驚地掃了叉一眼,一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別開生面的“刺殺”,讓艾利斯半人半蟲的臉動了動,眼角彎了。

    這模樣落在蘭淺眼里,更讓他怒火沖天,眼眸燦如星辰。

    他胸膛劇烈起伏,不得不忍下殺意,把不中用的餐叉扔了,冷冷地瞪著艾利斯,“松開。”

    艾利斯依言松開了手。

    他就像看寵物表演的主人,興致盎然,仿佛在說,還有什么殺人的本事,都拿出來看看?

    蘭淺不再理他,躺在醫(yī)療艙,翻了個身背對艾利斯。

    艾利斯彎腰,右臂化成黑紅觸肢,纏住了蘭淺的腰,將他翻過來。

    蘭淺想背過身,卻被觸肢束縛著不能動,被觸肢上粉色的吸盤牢牢黏住。

    “你這個變態(tài),放開我!”

    “再把我送去奴蟲營,看我不把你宰了!”

    蘭淺說完就閉上眼,不看艾利斯,在蠕動的、帶著粘液的黑紅觸肢表面拍了一下,“滾開!”

    從來沒有蟲族,敢當著艾利斯的面罵他。

    也從來沒有蟲族,敢對艾利斯放狠話。

    艾利斯見蘭淺閉上了眼睛,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心中的愉悅擋也擋不住。

    他抬起手往蘭淺而去,一旁大氣不敢出、差點被嚇死的阿爾特忽而說:“蟲王,剛收到軍報,溫切爾蟲王在森林的另一邊登錄了。”

    “是嗎?”

    正在興頭上的艾利斯看到蘭淺緊抿的嘴唇,在眼皮底下亂轉(zhuǎn)的眼睛,唇角又揚了揚。

    他說:“行,去看看。等回來,就把這不知好歹的奴蟲炸著吃了。”

    阿爾特如蒙大赦,恭敬地往前帶路,出了房門,砰砰亂跳的心總算松了些。

    蘭斯這小奴蟲在干什么,拿刀子對著蟲王,真活膩了?

    蟲王一向說到做到,難不成回去之后,真要拿油鍋把蘭淺炸了吃了嗎?

    他惴惴不安地想問,一抬眸,怔住了。

    艾利斯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不是假笑、冷笑、捉摸不清的笑,而是實打?qū)嵉男Α?br />
    完全放松下來,春暖花開的笑容。

    阿爾特侍奉艾利斯多年,不但沒死,還在仆蟲這重要位置上一干多年,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

    他一眼看出,蟲王現(xiàn)在心情很好。

    他大吃一驚——多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

    艾利斯蟲王情緒不定,沒有任何蟲族能看穿,這樣明顯的愉快,記憶中從未出現(xiàn)過。

    “阿爾特。”

    阿爾特心里一顫,冷汗一下出來了,“蟲王。”

    “你看到他那樣子了嗎,生悶氣呢。”

    阿爾特:“這……”

    “明明在奴蟲營被嚇壞了,還硬撐著說那些狠話,就是在央求我,以后不要送他去奴蟲營了。”

    阿爾特:“……是嗎?”

    “還用餐叉殺我,氣勢倒是很足,明亮的眼神很不錯。可是,哪有那樣殺我的?”

    在前所未有的放松語氣中,阿爾特也沒有那么緊繃,回憶起剛剛的畫面。

    蘭斯怒氣沖沖,拿起叉對著蟲王就刺,發(fā)現(xiàn)刺不進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下。

    笨笨的,好可愛啊。

    阿爾特完全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蕩漾。

    蘭斯的一舉一動他都覺得可愛,氣味也好聞,像個有脾氣的軟團子。

    艾利斯蟲王,莫非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也認為蘭斯很可愛。

    阿爾特這樣猜測,卻不敢詢問。

    艾利斯這一刻高興下一秒變臉,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事,猜測他的心思,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可阿爾特還是止不住高興。

    能讓艾利斯蟲王這么開心的奴蟲,蟲王應該不會殺他吧。

    他的血香真的好像蟲母,想到就心潮澎湃,好像再聞一次。

    蘭淺在艾利斯離開的第一時間,打開意識海中的光屏查看。

    頭暈眼花的負面狀態(tài)消散不少,饑餓感完全消失,果不其然,在屬性面板上體現(xiàn)得很明顯。

    姓名:[蘭淺]

    標簽:性格堅韌、冷漠無情、洞察力強、表演人格。

    生命:[42/100]低生命值警告!

    精神:[20/100]精神值過低警告!

    感染度:[96/100]感染值超高警告!

    饑餓度:[5/100]

    他對著面板深思。

    生命值提上去了,這和饑餓止住有很大關(guān)系。

    是什么讓他止住了饑餓,因為吃了艾利斯口中的……唾液嗎?

    營養(yǎng)液會讓他嘔吐,莫非,他的食物是蟲族?

    蘭淺眉頭微蹙。

    就算沒有任何蟲化反應,就算身上有之前的“文身”,他也很清楚,他的身體和之前截然不同。

    從身體一直流到大腿的液體就是證明。

    普通食物讓他排異,他只能通過與艾利斯接吻來獲得飽腹感,也側(cè)面驗證了他的不尋常。

    不對,不是親吻。

    蘭淺之前思緒不清明,但記得很清楚。

    艾利斯口腔中有某種液體流出,很香甜,很好吃,和口水不同,更粘稠。

    那,才是真正能被他所吃的東西。

    蟲族外表看起來像人類,構(gòu)造與人類完全不同,很可能,艾利斯的口腔中藏著特殊的能分泌食物的腺體。

    經(jīng)歷了上個副本,蘭淺早已沒了精神潔癖,親吻這一行為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漣漪,哪怕是和非人類,和怪物親吻。

    確定了食物來源,他繼續(xù)看面板。

    感染度這一項數(shù)值仍然維持在超高位的96。

    他躺了醫(yī)療艙,能感覺到儀器連入他的身體測試,霧化的藥品被他吸入肺部。

    存在兩個問題。

    一,蟲族的藥品也對他無效,就像他在系統(tǒng)商場兌換的那樣,無法降低感染度。

    二,蟲族在感染區(qū)發(fā)現(xiàn)他,他聽過醫(yī)療艙的播報,提示他的感染度為0。蟲族排除了他的感染性,應該明確他無法感染人。系統(tǒng)提示的感染度,和蟲族口中的感染度,完全是兩個概念。

    感染到100,他很可能會死。

    最后讓他迷惑的,是精神值。

    艾利斯治好了他的眼睛,饑餓狀態(tài)也已消除,他的精神狀態(tài)和剛進副本相比,可以說天差地別。

    然而,精神值沒有任何改變,依舊維持在低位的20。

    也就是說,屬性面板的精神值,和一般意義上的精神,是兩回事。

    這個數(shù)值再降低會怎么樣,會SAN值掉光嗎?

    平心而論,蟲族的恐怖程度不及樓亭,讓他SAN值掉光的可能性很小。

    那如果這個數(shù)值增加呢,能否給他帶來增益。

    蘭淺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又看蜜血的介紹,和之前一樣。

    他在意的,是下面的小字介紹——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級成母血。

    之前技能升級時他沒理解,如今一切明朗,原來在上一個副本結(jié)束,就已經(jīng)注定他會進蟲族副本。

    母血,對應的自然是蟲母之血。

    兩個蟲王匯聚在這個星球,是為了尋找久未現(xiàn)世的蟲母。

    蜜血有概率升級為母血,也就意味著,他有可能成為蟲母。

    控制面板上兩個不懂的變量,一個是感染度,一個是精神值,這兩個指標,很可能是影響他能否成為蟲母的關(guān)鍵。

    他要成為蟲母。

    他必須成為蟲母。

    餐叉刺不穿艾利斯的軍服,更不可能刺穿他的甲殼。

    想擊殺艾利斯,以他孱弱的身體不可能做到,完全是以卵擊石。

    成為蟲母,是唯一能擊殺蟲王,能通關(guān)的方法。

    蟲母地位卓絕,是蟲族金字塔尖的存在,是蟲族的精神信仰。

    軍蟲說,蟲母能對他們精神疏導,那自然也能對蟲族進行精神控制。

    成為蟲母,他能兵不血刃地殺死蟲王。

    可是,在真正蛻變前,在闖過一個個變數(shù)前,他又必須隱瞞。

    在奴蟲營,他的血香引得蟲族自相殘殺,爭先恐后地叫媽媽,那恐怖的場面,就是對他敲響的警鐘。

    每一個蟲族都很可怕,他可能成為蟲母的消息一旦泄露,就會引來見血的爭奪。

    10天時間很緊湊,他必須保證自己待在任務目標,也就是蟲王身邊。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沒有一種優(yōu)勢不需要代價。

    怎么理解蟲族中蟲母的存在?

    如果以蜂群類比,一個族群,只有一個蜂后。

    蜂后,是蜜蜂群體中唯一能正常產(chǎn)卵的雌性蜂,是蜂群中其他成員的母親,蜂群的核心。

    為了確保基因的單一性和穩(wěn)定性,蜂后,是唯一能產(chǎn)卵的雌性蜂。

    產(chǎn)卵。

    這不是無稽之談,上一個副本山神就說,要把他變成產(chǎn)卵的容器。

    他在強悍的蟲族面前,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不可能抵擋得了。

    如果在他成為蟲母之前,就被蟲族捉住產(chǎn)卵,迎接他的會是必敗結(jié)局。

    一邊要進化成蟲母,一邊要隱藏。

    從感染區(qū)出來、不能蟲化的殘次品、瘋蟲雜交的產(chǎn)物,這些能解釋他身上的香味,讓他偏離蟲母的畫像。

    他對艾利斯的反抗,則是性格上的背離。

    蟲母,蟲族的母親。

    母親是什么樣的?

    溫柔,慈愛,奉獻。

    越是想掩藏,就越要與這個方向背道而馳,所以他不能順從,必須反抗,需要時要暴躁,要自我。

    他知道餐叉擊殺不了艾利斯,這是他維持人設必要的偽裝。

    而且,也能試探艾利斯的底線。

    艾利斯能容許他亮出刀子,恐怕不是因為他弱,而是他有存在的價值。

    蟲王的反應,取決于他的價值,而非他的態(tài)度。

    換言之,如果他有用,他作天作地也沒關(guān)系。

    如果他沒用,他卑微的哀求,他楚楚可憐也毫無作用。

    蟲王放過他,讓蘭淺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生機。

    他的蜜血,僅僅是好喝,好聞,好香嗎?

    軍蟲提到,蟲母多年前消逝,從此蟲族再無精神疏導。

    他既然有幾率成為蟲母,那他的血液,對蟲王是否有疏導作用?

    所以艾利斯不但沒有震怒,反而還笑了。

    因為對方在他血液的作用下,很放松。

    這,就是他生存下來的籌碼。

    他的態(tài)度,必須展現(xiàn)。

    艾利斯喜怒無常是他的事。

    他要告訴艾利斯,讓蟲王明白,不管出于試探、取樂、一時興起種種目的,再把他送去奴蟲營,是不能被接受的。

    如果不能“馴化”艾利斯,他還有很多苦頭要吃。

    正因艾利斯和他的實力差距如此大,在兩人的關(guān)系中,他必須占據(jù)精神上的絕對高位。

    蟲王這邊,他暫時可以生存。

    更讓他擔心的,反而是玩家。

    他現(xiàn)在這么弱,一旦被其他玩家發(fā)現(xiàn),就算對方不主動殺他,他也必定成為別人投石問路的石子。

    正出神地想著,蘭淺眼前一晃。

    眨眼間,兩個龐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房內(nèi)。

    沒有任何預兆,就像是大變活人。

    仆蟲阿爾特跟艾利斯一起出去,外面有護衛(wèi)兵把守,平常蟲族根本無法闖進。

    有膽量的、能神出鬼沒的,不是普通蟲族。

    他們是玩家,極有可能來者不善。

    蘭淺心底有了猜測,面上卻露出嚇了一跳的模樣,“你、你們是誰?”

    蟲族過于龐大,化成人形時各個超過兩米,身上連接著蟲化的肢體。

    兩人都戴著防護頭盔,左邊那個,留著齊耳的短直發(fā),還保留著人的軀干,四肢都變成鋒利無比的黑色螯足。一雙詭異莫測的金瞳鑲嵌在臉龐之上,脖子上全覆蓋著黑色啞光的鱗片。

    右邊的更高,倒還維持著人類的樣子,可軍服之后,竟有一雙薄如蟬翼的透明翅膀,在頭頂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察覺到蘭淺的打量,那對翅膀撲閃一下,抖落五顏六色的鱗粉。細細的鱗粉隨空氣進入蘭淺的呼吸道,他好不容易漲上去的生命值立刻跌到38%,呼吸更加困難。

    鱗粉有毒。

    他在打量他們,他們也在打量他。

    坐在醫(yī)療艙中的男生穿著過于寬大的家居服,衣服松垮,露出鎖骨處大片肌膚。

    他的皮膚白如牛奶,一雙含水的鹿眸,點綴在蒼白的清秀五官中,微微皺眉的模樣分外無辜。他明顯呼吸不暢,一手按壓在胸膛,一手按在床單,蔥白的手背上浮現(xiàn)出青筋,血管一根根清晰無比。

    像是得了絕癥的病秧子,被他注視著,心都會不自覺軟了。

    左邊的人率先開口,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們也是參與這次副本的玩家,我叫舒正思。”

    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征,只有通過柔軟的聲線,判斷她是一名女性。

    蟲族世界似乎是沒有女性的,她的性別被改變了。

    右邊那個則是男音,“我是成元。”

    蘭淺剛要回話,頭腦忽然暈眩,四肢像被泡在了沼澤里,使不上一丁點力氣,記憶變得越來越遠。

    這感覺異常熟悉,和上個副本被山神拉入幻境中時一模一樣。

    眼前陡然出現(xiàn)一個左右搖動的鐘擺,鐘擺是蓮花形狀,有規(guī)律地一左一右。越擺動,思緒越是混亂。

    蘭淺心中焦急,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有大問題,卻沒有一點辦法。好像溺水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下墜。

    在他情緒沉底、意識即將渙散之際,控制面板在他眼前打開。

    上頭出現(xiàn)了一個提示:[不語怪力亂神]生效中。

    仿佛一道冰楞插進火海,蘭淺悚然一驚,神智立馬清醒。

    他恍然大悟,[怪力]應該指精神控制,有人對他使用了技能,被[不語怪力亂神]的被動技能解了。

    蘭淺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輕輕咳了兩句拖延時間。

    他露出一個青澀的笑容,“你、你們好,我是蘭斯,這是我的第二個副本。”

    舒正思和成元對視一眼,“好巧,我們也是呢。對了,你有什么技能?”

    上來就用精神控制技能,或許是幻境,或許是催眠。

    再詢問想要的情報,沒有防備之下,被控制的人會變成這二人的傀儡。

    他深感這兩人的狠毒,擔心他們還有后手,心跳驟然加快。

    對方趁艾利斯出去之時找上,很可能早就踩過點,有備而來。

    蘭淺心底警惕,面上卻不顯露半分,不好意思地垂眸說:“是香味致幻技能。對了,你們怎么會是這幅樣子,手臂怎么……”

    女玩家舒正思擺出笑臉,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耐心解釋,“這里是蟲族世界,我們每個玩家都會變成蟲族,相應的,身上會出現(xiàn)蟲化反應。你這是……成了無法蟲化的殘次品嗎?”

    蘭淺困惑地搖搖頭,“我不懂這些,殘次品是什么?我在感染區(qū)被軍蟲發(fā)現(xiàn),被蟲王軟禁,我好害怕。”

    舒正思笑道:“不用怕,我們是你的同伴,這不是來了?”

    她態(tài)度很溫和,旁邊的成元卻等不了了。

    他顯然是個急性子,鄙夷地看蘭淺一眼,“一個E級殘次品,又已經(jīng)把他催眠了,和他浪費什么口舌?這種弱雞,進游戲這么久了,竟然連最基本的規(guī)則都沒有摸清。還說第二個副本,第一個副本這蠢貨絕對是稀里糊涂躺贏的。”

    他看出蘭淺被他翼翅的鱗粉弄得很難受,故意抖了抖翅膀。

    蘭淺吸入更多鱗粉,脆弱的肺部完全承受不住,用力咳嗽起來。

    這幅樣子,讓成元洋洋得意的同時,心里也起了一股火。

    他往地下吐了一口,“最煩這種拖后腿,一點卵用沒有的垃圾,柔弱樣子真是礙眼。軍營中傳言,艾利斯蟲王找到了蟲母,就他嗎?這種弱不禁風的貨色,怎么可能是蟲母?我看也不用讓他搞什么潛伏了,現(xiàn)在就送他去見閻王。”

    他語速很快,很急,話語之中夾雜著一股狠厲。

    他是個狠角色,這絕不是他們第一次擊殺其他玩家。聽他理所當然的模樣,他手上很可能不止一條人命。

    蘭淺想說話,可鱗粉帶來的副作用太大,他的肺部、呼吸道、咽喉癢得難受,止不住撕心裂肺的咳。

    一聲猛咳之間,醫(yī)療床潔白的床單上,落下了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跡。

    成元速度很快,眨眼間逼近蘭淺面前,伸出手,來掐蘭淺的喉嚨。

    一股香味飄蕩開來,如炸彈炸開在鼻尖。

    成元喉結(jié)滑動,眼眸瞬間失神,動作戛然而止。

    那清香直沖天靈蓋,香得讓人無法自拔。

    變成蟲族之后,嗅覺發(fā)達數(shù)倍的成元,身體一陣激蕩,完全抵御不了滅頂?shù)南阄稕_擊。

    “好香……好香好香……是被瘋蟲們改造的蜜蟲嗎,怎么會這么香……”

    “好像媽媽的香味……”

    “啊啊啊太香太甜了!我要你當我的奴蟲,被我一個人按著吸,吸干所有的蜜!”

    成元理智盡失,往蘭淺撲來。

    第36章 蟲母降臨(八)

    一股大力從成元后方襲來,他整個人被踹到地上。

    舒正思沉沉道:“你干什么,鬼迷心竅了?”

    成元憤憤地看著她,艱難爬起來,依舊往蘭淺的方向去。

    舒正思又往他身上重重踹了一腳,咒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在成元的防護頭盔上按了幾下,把頭盔的防護等級拉滿,隔絕了所有氣味。

    她對成元冒失沖動的行為極其不滿,在他肚子狠揍幾下,打得對方求饒,才堪堪收手。

    “下次再這樣,我不介意拿你去喂蟲。”

    沒有香味的影響,成元恢復神智,抖著受傷的身體點了點頭。

    舒正思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掃過在地上的成元,也掃過床上的蘭淺。

    “你有沒有腦子,你真覺得只有你的技能最厲害嗎?對別的玩家沒有一點敬畏之心,遲早會害死你。就拿他來說,他不能蟲化,在危機四伏的感染區(qū),在兇殘的蟲族手里,竟然還好好活著,還被艾利斯看上,安置在蟲王的營地。”

    要不是成元太離譜,把她惹得生氣,她平時壓根不會說這么多,“12個玩家,已經(jīng)有人死亡,死的不是最弱的他。他能取得蟲王的信任,絕對不是那么簡單,手上必定有本錢。他的氣味技能連蟲王都能糊弄住,何況你?你未免把人看得太低了。”

    舒正思行事小心,聽營地中的軍蟲對蘭淺議論紛紛,她就猜到,這和蘭淺的技能有關(guān)。

    她猜測過,蘭淺的技能或許是[魅惑],如今聽他說是香味致幻,也差不離。

    來這之前,她早已把防護頭盔的等級提到最高,一點點氣味都聞不見,就是怕著蘭淺的道。

    要不是她早有防備,成元這蠢貨早已陰溝翻船了。

    她是隊伍的核心,也是成元的表姐,成元哪怕不服,也只能忍著。

    他從地下爬起來,退到一邊。

    腦子大亂,身體也亂了,大腦反復品味那一抹醇香,越想越上頭。

    好香,香到讓他發(fā)狂。

    事成之后,他必定要把蘭淺變成他的玩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這畢竟是蟲王營地,就算他們用積分商城兌換的一次性技能屏蔽了監(jiān)控,也不敢在這久留。

    荷花鐘擺搖晃,舒正思給蘭淺又加了一道催眠,控制他忘記這段記憶。

    她主動示好道:“成元就是性格直接了點,但他的技能很好用,是鷹之眼。鷹之眼能定位玩家所在位置,并查看玩家積分。偷偷告訴你,我們這場游戲有天梯榜的明星玩家,天梯榜第十也在副本之中,在另外一個陣營。”

    稍微透露了一些情報作為誘餌,她又兌換了兩管試劑,放在蘭淺面前。

    “這一管是生命藥劑,一管是抗感染藥劑,你拿著。看你狀態(tài)這么不好,比我們更需要這些。”

    蘭淺終于停止了咳嗽,感激道:“太、太謝謝你們了,要是沒有同伴,真不知道在這里要怎么辦,蟲王好可怕。”

    聽他主動提起蟲王,舒正思正好切入。

    “艾利斯蟲王出生貧民窟,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硬生生沖上蟲王位置,是實力最強的存在。艾利斯因囚徒之戰(zhàn)一戰(zhàn)成名,屠盡兩千蟲族,炸了囚場浴血而出,從低等蟲族,一路進化成高等蟲族,太猛了。”

    這故事太傳奇,太精彩,他們聽說的時候,都震驚得不能言語。

    一比兩千,還是實力極強的高等蟲族的圍剿,艾利斯能反殺這么多人,是當之無愧的蟲族王者。多少蟲族說起這個故事,還不斷驚呼牛逼,熱血沸騰。

    舒正思:“得到可靠消息,艾利斯蟲王此次來這星球,不是為了尋找蟲母。他出身寒微,是堅定的反蟲母派,蟲母不過是他來這里的幌子。他這次過來,是想擊殺另外一位蟲王溫切爾,成為蟲族唯一的真王。”

    蘭淺臉都白了不少,“你說,這么厲害的蟲王,是我們的獵殺對象嗎?好恐怖。”

    舒正思適時展露凝重:“天梯榜第十的大佬也在這個副本,明星玩家中沒有一個善茬,你要是落在他手上,絕對活不過一小時。還好他不在艾利斯這邊的陣營,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

    說到這,她循循善誘:“一個人多么孤苦無依,你又是沒有蟲化的殘次品,單兵作戰(zhàn)不可能。看了太多人在副本中自相殘殺,那些弱小的人連人權(quán)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我們好心痛。我們想邀請你做我們的同伴,你覺得呢?”

    蘭淺驚喜交加,“真、真的嗎?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舒正思露出了狐貍尾巴,“艾利斯蟲王雖強,可我們有技能不是嗎,只要合作,擊殺他不是問題。現(xiàn)在,展開說說你的技能。”

    蘭淺點點頭:“香味致幻,只要別人聞到我的氣味,就會陷入幻境,把我的氣味當成他們最渴望的味道。但是,越厲害的人受幻境影響越小。艾利斯蟲王沒有中招,才會把我?guī)У脚x營,他肯定懷疑我了,要不然不會就近監(jiān)視我,我好擔心。”

    舒正思若有所思:“難怪,難怪除了蟲王冷靜,其他蟲族都說你香。不是你的氣味像蟲母,而是他們對蟲母太渴望太癡狂,才陷入幻境。”

    這種幻境技能,有很強的迷惑性,他的媒介,僅僅是香味嗎?

    她忍不住起疑,可看著蘭淺單純的眼眸,見他不過一個剛成年不久,面相介于青少年與青年之間,看起來就沒什么社會閱歷的人,放下了心。

    成元的鷹之眼能查看積分,蘭淺的積分只有區(qū)區(qū)幾百,少得可憐,不成氣候。

    除此之外,成元的技能還能查看等級,剛剛他才說了,蘭淺的等級是最末等的E。

    她的催眠技能很強,可以說彈無虛發(fā)。技能介紹明明確確寫著,按蟲族等級,等級在她之下的,將會百分百被催眠。

    她是B級,蘭淺是E級,早就被她控制,不可能失手。

    要不是她的技能在高等級蟲族身上大打折扣,她會直接朝艾利斯蟲王動手。

    舒正思放了心,拿出另外一只紅管裝著的試劑。

    “這是我想辦法弄到的仿蟲母信息素,據(jù)說和蟲母的香味有50%以上的相似。你把信息素噴在身上,加上你的幻境,那就萬無一失。你在艾利斯蟲王身邊,假裝蟲母引誘他。”

    眼見蘭淺接過了試劑,她抬起手,極快將蘭淺脖子上的黑色項圈解開,換了一個相同款式的皮質(zhì)項圈,套在他脖子上。

    “這是定位器,如果發(fā)生緊急情況,定位器會追蹤到,我們會使用瞬移來救你。”

    蘭淺完全沒管項圈,急急問:“可是,我能殺他嗎?他那么強悍……”

    “沒讓你殺他,我們會給他設下天羅地網(wǎng),你只要把他迷惑住拖他后腿,分散他注意力就可以。準備好之后會給你指令,你按指令操作。”

    先不說蘭淺遠沒有殺蟲王的實力,就算他可以,舒正思也不會讓他出手。

    直接完成任務的人和躺贏的人,得到的獎勵天差地別,一個是吃肉,剩下的都是喝湯。她要保證蟲王死在她手里,她要成為唯一吃肉的人。

    事情完成,再拖下去恐有變數(shù),待成元打開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舒正思準備離開。

    她發(fā)動瞬移,打了個響指撤掉催眠,離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蘭淺珍惜地把兩管不值錢的藥劑攥在手心,自得一笑。

    她和成元瞬移到幾公里開外。

    方才的溫和煙消云散,她嘲諷一笑,“他的技能不錯,但給一支營養(yǎng)液就讓他感激成那樣,多么天真。天真的人在副本里,就算我們不對付,也會被別的玩家扒皮抽筋,吃肉喝血。”

    往常她這樣說,成元早就跳出來附和,他崇尚勝者為王,菜是原罪。

    可成元一直神游天外沒說話,她肘了一下對方,“還回味呢,我就無語了,什么蟲母氣味,有那么好聞嗎?”

    她擺擺手,“你這么想要的話,要是他命大沒死,出游戲之前,隨便你怎么玩,好吧?10天這么長,你可以不登出副本,玩?zhèn)夠。”

    給了個甜棗,她又警告:“我控制了他,讓他乖乖聽話,還在他脖子上套了項圈炸彈,他就是我們刺向蟲王的一把刀。蟲王死之前,你給我老實點,有天梯十在,我們處境也很艱難,明白沒?”

    成元點點頭,煩躁地嘆了口氣,“我們這些沒上天梯榜的人,和天梯榜上的玩家簡直在兩個不同的世界。碰到他們,根本沒有活路,除非出現(xiàn)黑馬。對了,你關(guān)注到稱號榜57名沒?”

    舒正思遇事算是冷靜的了,也情不自禁地激動:“當然知道,一個副本能拿四個稱號的人,不知道是什么驚人存在。被神明寵愛到什么地步才會這么慷慨,我也想要這種幸運。”

    她既羨慕,也嫉妒,還有濃濃的慕強心理,“要是稱號榜57名,那個叫Q的玩家也在這個副本就好了,有人可以制衡天梯第十,我們勝算會更大。”

    成元還想再說,倏地一頓。

    正前方,艾利斯蟲王正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蟲王身材高大,氣勢極強,那張半人半蟲的臉,是所有軍蟲的精神信仰,也是所有軍蟲的噩夢。

    他們瞬移到營地之外,地點是事先選好的。沒想到運氣這么差,竟和蟲王撞了路線,和回營的蟲王對個正著!

    成元的額頭落下冷汗。

    蟲族的等級壓制深入骨髓,他不過C級,完全承擔不住。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大氣也不敢出,蟲王還未到近前,讓空氣都沉重的巨大壓力就壓迫著他的雙肩,讓他跪在了地上。

    舒正思也是一樣,汗如雨下,呼吸都屏住了。

    她低下頭,不敢與艾利斯蟲王有哪怕一秒鐘的對視,耳朵因過于緊張,產(chǎn)生了短暫的耳鳴。

    近了,更近了!

    強大的氣場讓她有種皮膚被割破的錯覺,渾身血液都要逆流,雙腿如灌了鉛,完全無法挪動。

    這就是蟲王。

    這就是根植于蟲族血脈的,弱者對強者的臣服。

    這種情況下,系統(tǒng)讓他們擊殺蟲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舒正思心中一狠。

    如果被蟲王發(fā)現(xiàn),她沒有活路,其他人也別想好活。蘭淺脖子上炸彈的控制器在她手里,只要蟲王發(fā)難,她立馬按下。

    強烈的惡意在她心中迸發(fā),有如實質(zhì)。

    艾利斯蟲王本已經(jīng)過他們身前,锃亮的軍靴忽而一轉(zhuǎn),停在了他們面前。

    “咚咚咚——”舒正思的心跳到嗓子眼。

    察覺到蟲王的審視,她宛如一只最不起眼的螞蟻,腦子被暴力翻攪,精神忽而劇痛。

    她將手指放在控制炸彈爆炸的紅色按鈕上,指尖顫抖著就要按下。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慌張的聲音從通訊器中響起。

    “蟲王,蘭斯他出事了!”

    艾利斯蟲王一動,眨眼間消失在他們面前。

    宛如直接將脊椎抽取,舒正思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完全虛脫。

    B級的她尚且如此,更何況C級的成元。

    他像條死魚,大張著嘴呼吸,翼翅驚懼到顫抖,怎么都收不回來。

    蟲王離開許久,他才從瀕死的窒息感中脫離,喃喃道:“蟲王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吧?不會的,不會的……”

    他像要說服自己,一條條舉例:“我們離開時打開了空氣循環(huán),他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鱗粉。我們也屏蔽了監(jiān)控,剛才我還用技能抹去了身上的氣味,他絕對不可能發(fā)現(xiàn)的。”

    他們知道艾利斯蟲王會怎么對待叛徒,更別說想殺他。死亡的陰影籠罩,他仿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心有余悸。

    艾利斯蟲王甚至不需要出手,就讓他嚇破了膽。

    蟲族世界的等級分明,從出生就刻在骨子里,就是這么蠻橫,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舒正思比他鎮(zhèn)定一些,緩緩從地上坐起,“我也用了技能卡抹去了氣味,我們過了這么多個副本,這么小心,蟲王不會發(fā)現(xiàn)的。”

    成元依舊恐懼:“可是,仆蟲說蘭斯出事,難道他們發(fā)現(xiàn)了異常?

    舒正思搖頭,“這不重要,剛剛蟲王的反應你看到?jīng)]?他這不是不在乎的反應,而是在乎得過頭了。蘭斯說蟲王沒有中他的氣味幻境,我看根本是假的,蟲王已經(jīng)被他迷住了。我們這一步棋走對了,只要把他埋在蟲王身邊,他這個臥底,絕對能給蟲王重重一擊。”

    營地房間內(nèi),被艾利斯支開,率先回來的阿爾特一進門,就聽到他劇烈的咳嗽。

    不光咳嗽,床單上還滴落了血跡,那是他咳出來的血。

    阿爾特立刻打開醫(yī)療艙,給他進行緊急治療。

    醫(yī)療艙集診斷、治療、分析于一體,蟲王用的是最新的型號。只要不是絕癥,受傷的蟲族在醫(yī)療艙中躺一躺,很快就能好轉(zhuǎn),頭疼腦熱更是不在話下。

    可醫(yī)療艙啟動,對蘭淺毫無作用。

    他呼吸微弱,艱難喘氣,除了嘴唇上被血染上的紅,臉頰蒼白得不像話。

    阿爾特知道他在蟲王心中的特殊性,當下不敢猶豫,趕忙用通訊器,調(diào)到特殊頻道,給蟲王發(fā)去消息。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艾利斯已回到室內(nèi)。

    醫(yī)療艙臟污的床單早被自動更換,他還是一眼發(fā)現(xiàn)了蘭淺唇上的血跡。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剛回來,蘭斯就是這樣了。是身體惡化了嗎,醫(yī)療艙查不出異常,沒辦法給出有效治療。”

    艾利斯面色陰沉,“下去。”

    阿爾特擔憂地往蘭淺看了一眼,低著頭,退了出去。

    艾利斯大步往醫(yī)療艙而去,經(jīng)過半路,鼻尖一動,忽而頓了頓。

    他出聲詢問:“我離開之后,是否有他人闖入?”

    隨時待命的監(jiān)測系統(tǒng)回答:“報告蟲王,暫未發(fā)現(xiàn)。”

    他臉色更沉,坐到床邊,盯著蘭淺。

    剛才還生龍活虎,揚言要殺他的人,此刻痛苦萬分,呼吸都費力。

    察覺到艾利斯的靠近,蘭淺抬手,將艾利斯右邊的觸肢攥在手里。

    手掌很小,沒什么力氣,攥得很松。

    艾利斯卻有一種心臟被攥緊的錯覺,一股難言的暴烈之氣塞在胸口,怒意頓生。

    濕噠噠的舌頭墜落,他舔去了蘭淺唇上的血,帶著肉刺的舌頭,順勢舔入蘭淺帶著鐵銹味的口腔深處。

    香甜的滋味炸開在味蕾,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都在渴求這甜嫩。

    艾利斯的半只蟲眼通紅,憤怒讓他吮吸的力道變大,蘭淺口中的氣息全被吸走,登時呼吸困難,嘴唇因暴力而充血,變得殷紅。

    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被含著,不斷地、用力地吸。

    他“嗚嗚”地掙扎著,口液從嘴角滑落,含糊地說:“不要……”

    這推拒讓艾利斯的怒意爆燃。

    他從讓人沉迷的血香中強硬抽離,掐住蘭淺的嘴,直視對方黑白分明的眼。

    那么無辜,那么剔透。

    艾利斯沉沉道:“你是我的奴蟲,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肉、你的血、你的氣味、你的生命,全是我的。我讓你死你就得死,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懂不懂?”

    催眠的后遺癥讓蘭淺頭疼不止,高污染度讓他意識混亂,想瞪艾利斯都做不到,胃里又竄上了一股火。

    控制面板上,前不久還只有5的饑餓度,攀升到了75。

    餓,他好餓,他要吃東西。

    “艾利斯。”蘭淺輕輕喚道。

    他的聲音很低,卻讓艾利斯一震。

    沒有蟲族敢直呼他的名字,這不知好歹的小小殘次品,卻這樣膽大包天。

    不由他品味心底的異樣,他的臉龐被蘭淺捧住了。

    蘭淺的眼神因失焦而迷離,“艾利斯,你的舌頭呢?拉出來給我吃一吃,我好餓,你喂我。”

    怒火被狂風刮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讓心發(fā)脹、發(fā)熱,讓尾巴發(fā)硬的火。

    艾利斯垂眸,“又發(fā)騷了,一時不發(fā)騷就受不了是不是?我要是不喂你,你是不是又要來我嘴里搶?”

    他看到蘭淺眼皮低垂,手也垂落,不再觸碰他。

    不但不要了,還轉(zhuǎn)過身去,試圖拿后腦勺對他,逃離他的禁錮。

    艾利斯:“小奴蟲,脾氣還大。”

    他的觸肢往蘭淺腰下延伸,片刻之后,將觸肢湊近蘭淺,“你自己聞聞,是不是騷浪味兒?”

    蘭淺身體都開始顫抖,屈辱地閉上眼睛。

    艾利斯“嘖”了一聲,伸出了舌頭。

    他半人半蟲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里卻帶著一絲興味。

    粘稠的淡金色哺育液從哺育囊中分泌,沿著舌頭往下掉。

    蘭淺聞到了那股香味,生理需求壓過其他一切,他立刻轉(zhuǎn)頭,迫不及待地含住了肉刺舌頭。

    艾利斯的舌頭馬上被又吸又咬,蘭淺吃得滋滋有味,不時發(fā)出響聲。

    水聲中,還夾雜中細小的摩擦聲。

    那是艾利斯翹起的尾巴分叉,興奮摩擦而發(fā)出的聲音。

    哺育液源源不斷被蘭淺吞入喉嚨,咕嚕嚕的,萬分猴急,也萬分滿足。

    艾利斯喂了一部分哺育液,想收回舌頭,貪婪的蘭淺卻不甘心放手。

    他追著艾利斯而上,急切地環(huán)住艾利斯的脖子下壓,短短的舌頭不斷絞弄,加深了進食。

    艾利斯在心底咒罵一句,扣住了他的后腦勺,穩(wěn)住了他的身形。

    “還要吃……”

    艾利斯任由他又吸又咬,過了好一會兒,吃飽的蘭淺終于把他放開。

    他細心將艾利斯嘴角的液體盡數(shù)舔去,冷冷看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胸膛。

    “用過了就丟?”艾利斯都要氣笑了。

    蘭淺被帶著粘液的觸肢緊緊纏繞,怎么都無法翻身,索性放棄。

    他不躲不避地直視艾利斯,“你不許送我去奴蟲營,知道嗎!”

    艾利斯冷笑:“敢命令我,你膽子挺大,你以為我是誰?”

    蘭淺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艾利斯。”

    不等艾利斯說話,他又說,“艾利斯,你嘴里好香,你怎么這么香?”

    艾利斯不知多少次想發(fā)笑。

    一個奴蟲,被人當蜜蟲不斷產(chǎn)蜜不斷吃,很正常。

    可一個應該當別人蜜蟲的奴蟲,說他香?

    艾利斯的觸肢把蘭淺纏緊,“你把我當蜜蟲?”

    他的氣息忽而變得陰冷,“自古以來,只有幼年期的蟲母,要以蟲王哺育囊中的哺育液而活,你是蟲母嗎?”

    不等蘭淺反應,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阿爾特不敢進來,在外面說:“蟲王,卡杰坦上將來報,說找到了蟲母的痕跡,已將蟲母帶回!”

    不僅艾利斯臉色微變,蘭淺心中也是一凝。

    他的技能提示是,蜜血有幾率轉(zhuǎn)化成母血。

    這種幾率,別的玩家會不會也有?

    如果對方真是蟲母,他所有的價值立刻消失,他馬上會成為艾利斯的棄子。

    第37章 蟲母降臨(九)

    艾利斯沒有立刻動作。

    抱了蘭淺足有幾分鐘,他才慢條斯理地站起,理理身上的軍服。

    黑色的軍靴轉(zhuǎn)頭,他高挑挺拔的身影一步步往外,到了門口命令:“阿爾特,你在這里看著他。”

    “是,蟲王。”

    躺在床上的蘭淺背過身去,面色如常,大腦飛速思考。

    剛進游戲時是黃昏時分,他被西維從感染區(qū)帶走時,曾看見過天邊的夕陽。

    經(jīng)過一夜,現(xiàn)在已是游戲第二天,但嚴格算起來,進入游戲才不到24小時,蟲母竟然現(xiàn)身了。

    來的是真蟲母嗎?

    玩家的技能千奇百怪,不可預料,他們也有轉(zhuǎn)化成蟲母的可能。

    副本的名字叫[蟲母降臨],本身就說明,蟲母可能會出現(xiàn)。

    可是,時間上不對勁。

    和山神副本不同,上一個副本那么艱險,也只給出了3夜的任務時間。

    可蟲母降臨這個副本,任務時間足足有10天。

    是因為任務困難嗎?

    未必。

    山神新娘副本從困難程度上來說,和這個副本差得了多少?連主怪物山神,都有兩條命。

    艾利斯剛那句“只有幼年期的蟲母,要以蟲王哺育囊中的哺育液而活”,讓他恍然大悟。

    他對普通營養(yǎng)液排異,只能吃艾利斯的哺育液。

    “幼年期蟲母”,這解釋了他特殊的飲食偏好,也解釋了系統(tǒng)所說的“有可能成為母血”。

    以此為前提推算,副本限時10天,很可能因為蟲母的成長期需要這么久,就像他一樣。

    副本的玩家數(shù)量多達12個,從玩家平衡的角度來說,是真蟲母的概率也很低。

    如果對方現(xiàn)在就是成熟蟲母,眼下就能掌控全族,別說其他蟲族,連蟲王都必須聽從號令。這樣的話,對方非但能成為蟲族精神主宰,也能下令讓蟲族鏟除玩家,成為唯一通關(guān)者。

    任何游戲的基本生態(tài)是,玩家進度有先有后,但初始狀態(tài),差不多要在同一起跑線。對方是蟲母,直接打破游戲平衡,那還玩什么。

    更大的可能,對方是假蟲母,或者是幼年期的蟲母預備役。

    玩家的共同目標是擊殺蟲王,艾利斯蟲王就是現(xiàn)成的靶子。他像光源,吸引所有想要擊殺他的玩家匯聚。而想要接近蟲王,蟲母降臨是最好的幌子。

    他打開控制面板,舒正思給的生命藥劑和仿蟲母信息素被放在花5積分兌換的暫存格子里。

    連仿蟲母信息素都有,任何玩家都有偽裝蟲母的可能。

    當然,也有可能來人不是玩家,而是土著。

    問題是,幾百年間從未有新蟲母被發(fā)現(xiàn),玩家是唯一的變量。

    他更傾向于來人是玩家,就算是土著,也必然和玩家和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蘭淺有了判斷,不再浪費時間,轉(zhuǎn)而思索起舒正思和成元。

    成元暴躁易怒,沉不住氣,雖有“鷹之眼”這種探查技能,但明顯不是二人中的主導。

    舒正思實力更強,是二人組的核心。

    舒正思一進來就對他使用了精神技能,要不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技能,他恐怕已被舒正思控制。

    搖晃的蓮花鐘擺提示,舒正思的技能大概率是催眠。進入催眠后,她可以剝奪別人的主觀意志,把別人變成聽話的傀儡,也無法對她撒謊。

    精神技能看似沒有直接殺傷力,潛在的危害非常大。

    試想,如果舒正思能主導蟲王,或是某一個蟲族高官,她開局就會遠遠把人甩在后面。

    用2個稱號積分兌換的“不語怪力亂神”,沒想到會在關(guān)鍵時刻派上用場。

    蘭淺仔細琢磨,差不多明白這個技能的使用方式了。

    舒正思的催眠,就是一種“怪力”,這是在正常世界無法發(fā)生、無法理解的。

    由此推測,“不語怪力亂神”是精神技能防御技,能抵擋別人的精神控制。

    蘭淺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如果沒有這個技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舒正思的棋子,沒有自我,忘記一切。

    問題是,就算防住了舒正思的催眠,她還有其他招數(shù)。

    除了催眠,她還可以瞬移。

    也就是說,技能不存在唯一性。要么,她有多個初始技能,要么,她通過積分商城、做任務等方式,拿到了能暫時使用的第二重技能。

    逼到刀鋒上的壓迫感壓在蘭淺肩頭。

    他不僅對玩家,對整個游戲的理解、技能的體系和種類、積分商城的使用,了解得太少太少。

    一個錯漏,就可能把他置于死地。

    抵抗舒正思的催眠并不能讓他脫離險境,他脖子上的奴環(huán)項圈,已被舒正思替換。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裝著炸彈。

    蘭淺注意到,這個星球雖然沒有高樓大廈,到處是密林,顯然沒怎么被開發(fā)過。

    任務詳情也提到,蟲王為了蟲母的蹤跡,來到落后星球。

    落后對應著先進。

    艾利斯回來后,詢問“系統(tǒng)”是否出現(xiàn)異常,所以說,暗處有攝像頭,有監(jiān)聽器。

    醫(yī)療艙、銀色合金的艙門、舒正思他們頭上戴的高科技頭盔,處處都昭示著,蟲族是高等文明。

    舒正思在項圈里裝微型炸彈,在技術(shù)上可能非常簡單。

    蘭淺試著輕輕轉(zhuǎn)動項圈,緊貼的皮質(zhì)圓環(huán)一離開皮膚,他的手腳登時一麻。

    電擊的麻痹感讓他身體微微抽搐,脖頸的皮膚完全失去知覺。

    還未取下項圈,電流是一種警告。

    一旦他取下項圈,百分百立刻會爆炸。

    他如果不聽話,也會被殺死。

    蘭淺眸子極冷,嘴唇緊抿。

    上一個副本是新手本,除了樓亭這個怪物,所有人都認識,算不上熟人,也絕不是陌生人。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幾人不會自相殘殺。

    這個副本截然不同。

    或者說,玩家互相傾軋,為了生存不擇手段,本就是游戲的常態(tài)。

    一進來,12個玩家就變成11個。那個死亡玩家,很可能不是被蟲族殺死,而是死在別的玩家手里。

    蘭淺看起來是個軟柿子,其他玩家都想要拿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須要付出代價!

    他要讓舒正思和成元付出代價,他要讓他們死。

    在殺蟲王之前,他要把蟲王變成他的刀。

    蘭淺的外在情緒始終很平靜,看起來毫無波瀾。

    他打開積分商城,一目十行地瀏覽下去。

    其中有兩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是200積分的氣味屏蔽,使用一次可以屏蔽自身氣味5分鐘。

    另一個是300分的信號屏蔽,技能使用后,所有的監(jiān)控、監(jiān)聽設備都會失效,玩家會變成無法被高科技設備捕捉的幽靈人。

    這兩個積分在蟲族副本太過實用,恐怕舒正思他們,都兌換過。

    蘭淺往上劃了幾行,再也拉不動了。

    兌換框里的商品被打了碼,有一個很大的上鎖標志,試圖點進去,馬上彈出界面。

    [部分商品只對簽約玩家開放]

    他蹙了蹙眉。

    簽約游戲直播,積分系數(shù)翻倍,能兌換更多技能。

    不簽約,看似沒有懲罰,但是積分商城很大一部分都不開放。

    這無疑把非簽約玩家的生存空間進一步擠占。

    長此以往,多輪游戲淘汰之后,副本中剩余的,將全部是簽約玩家。

    游戲剝削他的生命和自由,把他當猴耍,這讓他很反感。

    阿爾特站在一旁,見蘭淺沒什么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心被牢牢牽引。

    受不了。

    就是無法忍受看到他這樣,想讓他開心,想把所有的好的都給他,讓他健康快樂。

    察覺到阿爾特關(guān)切的目光,蘭淺抬眸,從床上坐起。

    阿爾特頓時緊張,把他當成易碎的陶瓷,小心翼翼來攙扶。

    就在這瞬間,蘭淺感覺到對方身上既溫暖又柔和的情緒。

    舒心的善意,混雜著抑制不住的喜歡,讓人想起山間的明月,輕柔的春風。

    很難形容是怎么感知出來的,和視覺、嗅覺都無關(guān),像是直覺,又像是對方給出了某種信號,被他捕捉到了。

    蘭淺的神經(jīng)忍不住放松下來,笑了下,“沒事的。”

    阿爾特一震,耳朵浮現(xiàn)明顯的薄紅。

    這是他第一次見蘭斯笑。

    蘭斯在蟲王面前都沒有笑過,他清醒之后,對蟲王的態(tài)度一直是抵抗、傲氣、冷淡。

    他竟然會對自己,一個不起眼的侍蟲笑。

    笑起來眼角彎彎,像漂亮的月牙,還微微歪頭,別提多可愛了。

    被戳中的阿爾特只覺神清氣爽,仿佛徜徉在花田中,心砰砰直跳。

    “蘭、蘭斯……”

    蘭淺又笑了,“嗯,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爾特。”

    臉頰紅了,說話都結(jié)巴了。

    “阿爾特,能幫我倒杯水嗎,我有點渴。”

    “當、當然可以!”

    阿爾特快得像一陣風,極快把水倒來,捧著杯子說:“小心喝。”

    蘭淺又笑了。

    阿爾特也跟著笑了,有點傻傻的,憨憨的。

    好滿足呀,看著他笑,真的好快樂,好開心啊。

    蘭淺暗想,艾利斯蟲王那么強勢,喜怒無常,身邊跟著的侍蟲竟然這么單純。

    是本性如此,還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心,刻意偽裝?

    他喝了口水,不經(jīng)意問道:“艾利斯干嘛去了?他要去見什么蟲母。”

    阿爾特趕忙提醒,“蘭斯,別這樣叫蟲王的名字,沒人敢這么叫的。”

    蘭淺冷冷道:“我不是下屬,什么蟲王,把我送進奴蟲營的變態(tài),我才不叫。”

    阿爾特看著他,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一副毫無原則的昏君模樣,“好,不叫就不叫吧。”

    他解釋著:“艾利斯蟲王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尋找蟲母的。蟲母你都不知道?蟲母的傳承記憶刻在每個人的骨子里,所有蟲族都忠于唯一的蟲母,蟲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怕蘭淺傷心,他說:“你是瘋蟲一族的試驗品,沒有傳承記憶也正常。”

    蘭淺心中咯噔一下,蟲族竟然有傳承記憶。

    難怪蟲母消散百年,在聞到他的血香時,他們還瘋了一樣叫媽媽。

    傳承記憶像攜帶在他們身體里基因,一旦觸發(fā),馬上就能辨別出來。

    蘭淺不高興道:“既然艾利斯去見蟲母,為什么奴蟲營里,他們還叫我媽媽。我不是媽媽,我是蘭斯。”

    阿爾特和他說話,語氣格外輕快,明晃晃的高興。

    “應該是你被瘋蟲一族編入了蟲母的基因,才能散發(fā)香氣,之前也發(fā)生過這種事。”

    阿爾特不好意思地撓頭:“但是你特別好聞,香得要命,之前在奴蟲營,我差點都要認錯了。”

    蘭淺:“艾利斯沒認錯。”

    “當然,他可是蟲王,他應該聞到了你血香中的雜質(zhì)。再說了,瘋蟲一族只關(guān)注香味,其他方面做得太差。你連蟲化都做不到,身體這樣虛弱,怎么可能是蟲母。”

    阿爾特絞盡腦汁避開“殘次品”這個描述,用溫和的語氣說:“蟲母是蟲族的中樞,是蟲族的精神向?qū)В軐λ邢x族進行精神修復,繁衍種族。歷史上的蟲母,無一例外身體都很強悍。”

    蘭淺一點就通。

    蟲母能成為蟲族的主宰,只有精神強悍還不夠。要和兇殘的蟲王孕育子嗣,孱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艾利斯早就斷定他不是蟲母,故意詢問他,是為了詐他,看他的反應。

    很有可能,艾利斯覺得他后面藏著瘋蟲一族,留他一條命,是想放線釣魚。

    蘭淺癟了癟嘴,“蟲母那么厲害,我什么都不是。艾利斯會丟下我嗎,蟲母出現(xiàn)之后,他會不會把我扔到奴蟲營去。阿爾特,奴蟲營好可怕,我不想去。”

    阿爾特看他失落的模樣,趕忙說:“蘭斯,不會的,你就是你,蟲王和你待在一起很開心,他不會丟棄你的。”

    他壓低聲音,“而且,蟲王是堅定的反蟲母派。”

    他的話沒說完,但是言外之意很明顯。

    蟲王站在蟲族的頂端,蟲母的出現(xiàn),會動搖他精神領(lǐng)袖的位置。

    手握權(quán)利太久的人,怎么會容許大權(quán)旁落?

    蘭淺沒有追問,滿足地笑了:“不去奴蟲營就好,蟲母什么的,和我沒關(guān)系。”

    阿爾特和之前碰到的軍蟲都覺得,反蟲母派就意味著艾利斯會痛下殺手。

    他很清楚,艾利斯絕對不會。

    軍蟲曾說,蟲母的蜜能讓低等蟲族進化,蟲母對高級蟲族的作用絕不會小。

    退一萬步說,艾利斯覺得不需要再進化,他也不會殺蟲母。

    蟲族還存在另一位蟲王,抓住蟲母為餌,就有可能殺掉另一位蟲王,登頂真正的王座。

    蘭淺心中有思量,面上更加溫和:“阿爾特,你人好好呀,好溫柔,有你在真是太好了。你也很厲害吧,不像我,不能蟲化,等級也是最低的E級,好沒用。”

    “哪有,你這么可愛,哪里沒用了!”一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阿爾特臉頰爆紅,支支吾吾地摸著后腦勺說:“我也只有A級,比不上那些軍官的。而且我聞不到蟲族的信息素,身體殘缺,能伺候蟲王,已經(jīng)很滿足了。”

    A級。

    就知道,能跟在蟲王身邊,阿爾特等級不會弱。

    那舒正思和成元兩個呢,他們是什么等級?

    低于A級以下,阿爾特可以輕松將他們絞殺。

    艾利斯對他有懷疑,心機深沉、喜怒無常,不被他發(fā)現(xiàn)破綻就不錯。

    眼下,阿爾特才是最趁手,最好用的那把刀。

    忽而,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外傳來。

    另一位仆蟲小跑著過來,對阿爾特說:“蟲王下了命令,把奴蟲蘭斯也帶過去。”

    蘭淺吃了一驚,心底一沉。

    他不過一個奴蟲,從感染區(qū)來的俘虜,在蟲族的世界中,是最上不了臺面的存在。

    說白了,甚至不如男寵。

    艾利斯和上將會面,談的還是最重要的蟲母問題,讓他去干什么?

    是艾利斯的另一次試探嗎?

    不對,蟲王要是想試探他,有的是機會,何必這么大費周章。

    極有可能,這和忽然出現(xiàn)的“蟲母”有關(guān)系。

    是真正的“蟲母”,還是沖艾利斯而來的玩家?

    不論是哪種情況,對他都很不利,鍘刀的冰冷刀刃已抵在了脖子上,他的處境很危險。

    阿爾特顯然也很疑惑,但服從是所有蟲族的本能,他趕忙應下。

    外面風很大,他給蘭淺拿了一件披風,背起蘭淺,腿部蟲化,起落間到了營地另一側(cè)。

    蘭淺站定,做了個深呼吸,跟著阿爾特一起進入。

    依舊是銀白的金屬艙壁,地面是灰黑色合金,艙門很厚,足有幾十公分。

    外面守著穿制服、佩戴槍械、守衛(wèi)森嚴的蟲族護衛(wèi)兵。

    寬敞的艙內(nèi),除艾利斯外,站了四個人。

    其中一個絡腮胡男人穿著黑色的軍服,肩膀上有幾個銀色銜尾蛇標志,應該就是卡杰坦上將。

    另有三人站著,都沒有蟲化。其中兩人分列兩側(cè),一人站在中間的核心位。

    還未走近,蘭淺就聞到一股香味,從中間那人身上飄來。

    很難用言語形容那種香味是什么,和所有花香、植物氣味都不一樣,像很多種香料的混合體。

    是沁人心脾的那種香味,很好聞。

    這位,恐怕就是他們所說的蟲母。

    蘭淺經(jīng)過他們時,佯裝腿軟摔倒,瞥了一眼他們的正面。

    旁邊兩個男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都很不起眼。

    除了發(fā)色和瞳色有些特殊,看起來老實巴交,是那種扔到人群中,不會惹人注目的存在。

    中間的男人高挑,金發(fā)紅眼,五官立體而深邃,氣質(zhì)和旁邊二人截然不同。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眼蘭淺,饒有興味地笑了。

    蘭淺警鈴大作。

    那種直覺又來了。

    和阿爾特不同,從站立的四人身上,他感覺到了濃濃的惡意。

    在他們周圍,仿佛起了一層濃黑的薄霧,邪惡地蔓延。

    惡意的黑霧濃到讓人心悸。

    蘭淺心頭一緊,下意識打開控制面板,果不其然,[不語怪力亂神]的技能顯示生效中。

    他們中,有人的技能是精神類。

    可以確定,至少有一個人是玩家。

    他不動神色地收回目光,望向前方,和艾利斯的目光不期而遇。

    寬敞的大廳內(nèi),唯獨艾利斯一人坐著。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軍服,踩著锃亮的系帶軍靴,銀灰色短發(fā)干凈利落,額前落下一縷發(fā)絲。半人半蟲的臉很恐怖,在扭頭時,又有說不出的邪魅。

    姿態(tài)很放松,氣勢卻極強。

    他并未坐在高臺之上,坐著時,比其他人的高度都要矮。

    可他睥睨天下的氣場從未改變,被他從低處看著,都像被食肉動物盯上。

    艾利斯強勢、強大,他不需要坐在高臺,他本身就是高臺。

    蘭淺一步步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踩著又細又鋒利的鋼絲。

    前方,是懷疑他、掌控他生死的蟲王;后方,是虎視眈眈的玩家;脖子上,還有不知什么時候會炸開的炸彈。

    前前后后,踏錯一步,都是地獄。

    蘭淺來到艾利斯身旁,沖他抬了抬下巴,問:“叫我來干嘛?”

    艾利斯沒有回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蘭淺試圖捕捉那種直覺,判斷艾利斯的心情,卻怎么也抓不到那絲線索。

    艾利斯正邪難分,喜怒不定,像一塊看不透的鐵板,無法揣摩。

    倒是后方的人笑了。

    三人中間,那金發(fā)紅眼的男人撩了撩長至腰際的長發(fā),“喲,這就是傳言中,那個香到讓所有蟲族陶醉,在奴蟲營引起軒然大波的冒牌貨?”

    蘭淺轉(zhuǎn)過身。

    那人聳了聳肩,“原來只是個殘次品,連蟲化反應都沒有,膽子還真是大。艾利斯蟲王,這種別有用心的蟲族放在身邊,是個很大的隱患。”

    男人的態(tài)度極其自然,絲毫沒有其他蟲族在蟲王面前的卑躬屈膝、戰(zhàn)戰(zhàn)兢兢。

    也沒有自己放在與艾利斯平等的位置,而是一種不太明顯,卻真真實實的高位者語氣。

    仿佛站在蟲族巔峰的艾利斯蟲王,也不過是他王座下的擁躉。

    蘭淺在心中暗暗感嘆,這個自稱蟲母的蟲族,把蟲母這個角色拿捏得很準。

    試想,蟲母作為蟲族最高存在,在龐大的蟲族群中,有且只有一個。

    蟲王則不同,沒了艾利斯,還有另一位蟲王。

    蟲母的位置,從來都高于蟲王,蟲王必須接受蟲母的號召。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對艾利斯,才是正解。

    艾利斯強勢,真正的蟲母必然比艾利斯更加強勢。

    蘭淺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一眼,卻見那個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給別人挖坑,看著別人掉下去,被坑里的長刀刺得鮮血淋漓的劊子手笑容。

    他對艾利斯說:“膽敢冒充我,必須付出代價。艾利斯蟲王,你把這殘次品殺了。”

    蘭淺后背陡然發(fā)涼。

    第38章 蟲母降臨(十)

    惡意變得更濃,變成明晃晃的殺機。

    從打照面開始,就想置人于死地。

    蘭淺心跳加快,極速思索——如果這幾人和舒正思他們一伙,自己作為被控制的傀儡,他們不會見面就想除之后快。

    他們和舒正思、成元沒有關(guān)系,是被副本分在艾利斯陣營的另外一支隊伍。

    恐怕在他們眼里,其他玩家的命不是命,他們想殺就殺。

    “蟲母”望向艾利斯,蘭淺也側(cè)眸。

    艾利斯被黑色甲殼覆蓋的左臉看不出情緒,右半張人臉,也不見任何反應。

    他沒看“蟲母”,而是望向蘭淺,好像在等他一個回應。

    蘭淺一下反應過來。

    不是艾利斯叫他來的,這恐怕是“蟲母”的主意。

    蟲母這伙人是玩家,他們是為殺艾利斯而來。

    在殺之前,他們先測試蟲王的服從性。

    蟲母是蟲族至高無上的主宰,蟲母的號令就是蟲族的鐵律。艾利斯在蟲族中等級最高,實力比另一位蟲王還強,如果他服從蟲母的意志,說明他們的偽裝很成功。

    恐怕“蟲母”幾人聽說了他的事,判定他也是玩家,故意祭出這一招,既可以測試“蟲母”的人設穩(wěn)不穩(wěn),也可以順便除掉競爭對手。

    艾利斯如果不肯……

    不可能。

    他的血液,只是有可能變成“母血”,在奴蟲營就讓那些蟲族發(fā)狂,引發(fā)腥風血雨。

    “蟲母”的吸引力只會比他更大。

    蟲族的等級制度霸道而沒有道理,蟲母的支配,是蟲族的榮光。

    一邊是具有誘惑力的“蟲母”,一邊是來路不明,出自瘋蟲一族的殘次品感染體,艾利斯蟲王會怎么選,一清二楚。

    除非,他能證明,“蟲母”不是真的,而是別有用心的危險人物。

    他仔細辨別,“蟲母”的氣味只是好聞,并沒有上升到讓人發(fā)狂的程度。

    初聞時驚艷,漸漸的,香味越來越濃,他覺得有一點點膩。

    太過濃郁的香味反而會變成臭味,如果是蟲母的氣味,怎么可能臭?

    蘭淺極快冷靜下來,盯著“蟲母”,也露出一抹笑。

    “你就是蟲母?”他不滿道:“你要殺就沖著我來,和艾利斯這變態(tài)沒關(guān)系。蟲母是蟲族的精神領(lǐng)袖,我哪是對手,你用精神威壓就能把我殺了,不是嗎?”

    頓了頓,他又好奇道:“傳聞蟲母的精神力浩蕩而磅礴,能清除蟲族的精神污染和精神傷害。我最近頭好痛,身體虛弱,你能給我疏導一下嗎?如果我不夠格的話,你就給艾利斯疏導吧。”

    他語氣很坦蕩,對地位崇高的“蟲母”,他沒有任何害怕。

    但他不害怕,本身就能說明問題。

    所有蟲族不可能忤逆蟲母,能聞到一絲蟲母的氣味,聽到蟲母的聲音,就足夠他們亢奮。

    蟲母想讓哪個蟲族死,那蟲族絕對肝腦涂地,飛快自我了結(jié)。就連死,都會帶著滿足的癲狂笑容。

    一個精神力低入塵埃的殘次品,怎么可能抵擋蟲母的精神統(tǒng)治,他敢叫板,說明“蟲母”無法掌控他。

    他又提出精神疏導,也是明示。

    先不說蟲母的一滴蜜就能讓低等蟲族進化,那最基本的精神污染清除呢?如果這都做不到,算哪門子蟲母?

    金發(fā)“蟲母”似乎有些意外,可他并不慌亂,笑得更加肆意,“一個低等貨色,怎配我的疏導,蟲母的身份,豈容你這個殘次品置喙。我不親自動手,自然是給艾利斯蟲王表現(xiàn)的機會。艾利斯蟲王,我在兩大蟲王中選擇了你,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蘭淺拋出的問題被他擋回來,他字字暗藏殺機,“蟲王,還不動手,等什么?”

    語氣含笑,卻是十成十的盛氣凌人。

    他這樣有恃無恐,明顯是有備而來。

    蘭淺沒有后臺、沒有同伴,身份是最下等的奴蟲,沒有強悍的技能傍身,是條砧板上的魚。

    蘭淺靜靜地看他幾秒,忽而抬步。

    迎著艾利斯的目光,他雙腿一彎,坐在了艾利斯身旁。

    這個動作,讓所有蟲族震驚。

    原本擔憂的阿爾特面色大變,大氣不敢出,雙手緊張地握拳。

    “蟲母”也難掩詫異,艾利斯兇名在外,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這奴蟲姿色平平,這不是作死?

    連穿著軍服的卡杰坦上將都不敢置信——這個奴蟲怎么敢!

    卡杰坦負責艦隊保衛(wèi),比艾利斯蟲王更晚抵達星球,沒見過蘭淺。他一落地,就聽說一個奴蟲用氣味惹得軍蟲發(fā)狂,蟲王一怒之下滅了整個奴蟲營。

    在他眼里,蘭淺是完完全全的禍水,是需要絞殺的、見不得光的妖孽。

    沒想到,這個奴蟲,竟然膽大包天至此!

    蟲王的王座,從來只有他一人能坐,沒有蟲族可以分享,任何覬覦者,將死無葬身之地。

    曾有蟲族偷偷坐上艾利斯坐過的椅子,東窗事發(fā)之后,那皮開肉綻的蟲族尸首在軍蟲處決地,整整懸掛了一天。

    這不知深淺的奴蟲,竟在艾利斯蟲王在的時候,坐上了王座。

    不僅如此,還嫌位置不夠?qū)挸ǎ么笸葦D了一下艾利斯,讓他往旁邊去點。

    卡杰坦冷汗狂流,徹骨的涼意沿著腳后跟竄上脊背,他聽到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沉默的空氣中像藏著刀子,呼吸進肺里,割得肺都疼。

    艾利斯風格詭譎,沒有蟲族能猜到他的喜怒哀樂。如若這個奴蟲惹得他勃然大怒,艾利斯一氣之下,很可能血洗當場,他會被牽連,小命難保!

    卡杰坦連吸氣都不敢,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重錘,連“蟲母”都顧不上了,臉色極差。

    縱然身上有著赫赫軍功,他也驚懼難安,肩線崩到了極致,儼然驚弓之鳥。

    頂著艾利斯蟲王的視線,腿軟的他上前勸道:“蟲王,蟲母的指令不可違抗,蟲母的意愿,就是所有蟲族的意愿!這個殘次品用氣味偽裝自己,還是從感染區(qū)被挖出來的俘虜,本身就不該活在世上,他被發(fā)現(xiàn)的一刻,就該被就地處決。讓我來行刑,為偉大的蟲母行動,是我一生的榮光!”

    蘭淺的“直覺”再度被觸發(fā)。

    一張無形的情緒網(wǎng),像一縷縷能被他抓住的絲線,將卡杰坦的情緒送到了他面前。

    他感知到卡杰坦的憤怒和徹骨的恐懼。

    “蟲母”三人,除了驚訝,只有蔑視。

    面對艾利斯,他們沒有害怕,而是絕對自信。

    卡杰坦在他出格的舉動下,生怕自己被遷怒,被艾利斯責罰。

    只有真正籠罩在艾利斯的強權(quán)之下,見識過他的手段,才會如此不安。

    他不是玩家,而是蟲族世界的土著。

    剩下三人,面對蟲王,沒有一點敬畏之心,他們?nèi)耍渴峭婕摇?br />
    全場寂靜無聲,唯有蘭淺面色如常。

    他坐在艾利斯身邊,嘀咕道:“兇什么兇,殘次品怎么了,俘虜怎么了,俘虜是我想當?shù)膯幔课疫@樣被人說,你也不管?還說當你的奴蟲,你有什么用?”

    椅子并沒有那么寬敞,艾利斯身材龐大而強壯,本身就捉襟見肘。

    再加一個蘭淺,位置更窄。

    艾利斯穩(wěn)得像巨石,他根本擠不過,試了試,放棄了。

    見艾利斯亮黑如蝎子的尾巴擠在中間,蘭淺抓住尾巴把它抬起,騰出了一點空間。

    卡杰坦在外叱咤風云,見過許多大場面,還是被這一幕驚掉了下巴。

    阿爾特更是大張著嘴唇,人都傻了。

    蘭淺把尾巴扔掉,想收回手,誰知那尾巴纏住了他的手腕,掙不開。

    他雙手用力試圖掙脫,除了讓尾巴越來越硬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現(xiàn)在不是計較尾巴的時候,他任由它去了。

    他坐穩(wěn)了,沒看“蟲母”,直視艾利斯雙眼,“艾利斯,你很香,很好吃,我還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食物,不想死。”

    他說著,又低低地威脅,“你要殺我,那我就把你殺了。”

    說完睫毛輕顫了下,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環(huán)住了艾利斯的脖子。

    他湊上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親了親艾利斯的嘴角,“好了,不許殺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是什么?

    這奴蟲是不是瘋了,這可是讓逃犯都聞風喪膽,沒有蟲族敢反抗的艾利斯蟲王!

    蘭淺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開裂,對“蟲母”說:“艾利斯不會聽你的。”

    他沒有一點卑微,不管神態(tài)還是語氣,都顯得非常驕縱。

    有恃無恐的那種驕縱。

    砰、砰、砰。

    聒噪的心跳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艾利斯垂眸看著蘭淺,沒有斥責,也沒動。

    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尾巴,在蘭淺的胳膊上流連。

    這縱容的一幕,讓蟲族們驚得說不出話。

    “蟲母”意識到不對勁,怕引起變數(shù),趁艾利斯還未表態(tài),機敏地說:“這小東西,倒是挺有意思,這么嬌俏。蟲王,你不殺他,就把他送給我玩玩。不會連這點誠意都拿不出吧?我聽聞密林之外的溫切爾蟲王,也在大張旗鼓地尋找蟲母。”

    不再要求殺蘭淺,這無疑是“蟲母”做出的讓步。

    可對蘭淺來說,落在對方手上,同樣是死路一條。

    他輕瞪了艾利斯一眼,還未說話,艾利斯忽然勾了勾唇。

    這似笑非笑的表情,讓蘭淺后腦勺一緊。

    艾利斯將尾巴收回,“好啊。蟲母是蟲族之母,僅僅一個奴蟲,蟲母想要,應該是他的榮幸。”

    蘭淺驟然抬眸。

    艾利斯站了起來,輕松環(huán)住蘭淺的腰,一步步朝前,將他送到蟲母面前。

    “我可以將奴蟲給你,蟲母又該給我什么呢?精神疏導,精神凈化,我都不需要。我將是蟲族唯一的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這樣,奴蟲給你,蟲母和我進行繁衍,將蟲族的血脈永遠延續(xù),你覺得呢?”

    “蟲母”笑了笑,正中下懷,“自然,艾利斯蟲王,不如去你的私人艙?這只奴蟲,就交給我的侍蟲好了。”

    艾利斯輕輕一推,在他身邊格外嬌小的蘭淺,被推到蟲母身側(cè)的兩個男人面前。

    高個子男人按住了蘭淺的肩膀,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蘭淺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大力推著往前,他完全無法掙脫,只能回頭。

    艾利斯面無表情,帶著無法企及的高傲。

    他冷冷看著艾利斯,諷刺一笑。

    “艾利斯,你第一次把我送去奴蟲營,如今又把我送給別的蟲族。我不是任你送來送去的商品,我不會原諒你。”

    說著,他霍然轉(zhuǎn)身,無比決絕。

    艾利斯盯著他的背影,收回目光,對“蟲母”說:“請。”

    他們也跟著離開,去往營地另一側(cè),艾利斯的蟲王艙室。

    心急如焚的阿爾特跟在艾利斯后頭,不知所措地往蘭淺的方向張望。

    蟲王的心誰也猜不到,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他不殺蘭斯,可把那么虛弱的蘭斯送給別人,不就是讓蘭斯去死?

    那么可愛的,那么香香的蘭淺,他怎么舍得!

    帶蘭淺走的兩個男人離開艙門,很快在半路蟲化,高個子長出鋒利的鞘翅,矮個子身體被甲殼覆蓋。

    他們正欲將蘭淺拖走,忽聽蘭淺大喊一聲。

    “卡杰坦上將!”

    趁兩人愣神,蘭淺竟掙脫了他們的束縛,抓住了一同出來的卡杰坦的軍服。

    卡杰坦身材魁梧,滿身的肌肉鼓脹,腰都比別人粗,幾乎能撐破軍服。手臂被衣服包裹看不見,從他比一般人更粗的脖子也能看出,他是那種大力士。

    他也超過兩米,蘭淺只到他的胸膛。

    一聽到蘭淺的話,他臉色就拉了下來,黑如鍋底。

    他用盡力氣克制住了身體沖動,沒做出把手無縛雞之力的殘次品推在地上的掉價事。

    他大吼道:“你叫我做什么?”

    卡杰坦是僅次于艾利斯蟲王的上將,實力是A級中的天花板,平時不說話,就足以讓手下的軍蟲汗流浹背。

    他對這殘次品煩躁到極點,好戰(zhàn)的蟲族信息素裹挾著精神威壓一同散溢。

    一般軍蟲,恐怕早已嚇得尿了褲子。

    蘭淺卻沒有一點害怕,不但緊緊抓著他不放,還變本加厲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

    卡杰坦本身就是個壞脾氣,蘭淺的動作無疑是在他雷點橫跳,他一整個暴怒。

    他正欲狠狠把這個殘次品湊一頓,觸及蘭淺蒼白的嘴唇,心底忽然涌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怒意被柔和地包裹、消融,像一塊冰,冰鎮(zhèn)了他巖漿般的怒火。

    在他自己還沒發(fā)覺時,他的音量壓低了不少,連語氣都溫和了。

    “還不放開,你想做什么?蟲王已將你賞給蟲母的侍蟲,你就該跟他們走。”

    那兩個玩家也沒什么耐心,面色不善地催促,“過來。”

    他們見蘭淺不為所動,鞘翅伸出,往蘭淺的胳膊而去。

    鞘翅呼嘯而至,蘭淺來不及動作,腰部就被纏住了。

    一股無法抵抗的大力把他往后拖,他抓不住卡杰坦的手臂。

    蘭淺眸子一定,松開手掌,在鞘翅上擦過。

    鞘翅邊緣帶有勾刺,鋒利無比,柔嫩的皮膚瞬間被割破,血珠冒出。

    與“蟲母”的氣味截然不同的血香,在空氣中飄散。

    鞘翅一震,力道放松。

    蘭淺趁此機會抬起手臂,手腕往怔愣的卡杰坦臉上一抹。

    濕潤的、帶著體溫的紅色血液,留在了卡杰坦黝黑的面部皮膚。

    無法抵抗的血香,是最強的吸引源。

    守在艙門口的護衛(wèi)兵訓練有素,哪怕一百只發(fā)情的奴蟲擺在面前,哪怕子彈近在眼前,也能做到目不斜視。

    這一刻,他們?nèi)嫁D(zhuǎn)過了頭,鼻子夸張地翕動,眸子定格在蘭淺手臂的傷口。

    啊,好香!

    卡杰坦輕輕顫動一下,喉結(jié)無法控制地上下滑動。

    那抹濕紅被蘭淺抹在他嘴角,他的口水加速分泌,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將那香氣撲鼻的血液卷入喉嚨中。

    是血液嗎?

    血液不可能這么甜,這么香!

    卡杰坦除了戰(zhàn)斗,唯一的喜好是飼養(yǎng)蜜蟲作為奴蟲。他的癖好就是吃蜜,金黃剔透的頂級蟲蜜,他吃過不知道多少。

    但哪怕最上等的蜜,和這一滴香入骨髓的血,也無法比擬。

    卡杰坦的舌頭不住地在那一塊皮膚用力地舔,舔干凈所有的血,渾身的肌肉亢奮到顫抖。

    他的眼睛盯著蘭淺的手臂,看了幾息,變成鼓掌凸出的、密密麻麻鑲嵌在一起的綠色復眼。

    復眼的面積很大,足足占據(jù)了整張臉龐的三分之一。

    他的嘴唇,雖然還勉強維持著人類形態(tài)沒有變成口器,但深紫色的上嘴唇不停顫動,舌頭在口腔中興奮地收縮。

    “搭——”

    很輕的聲音。

    是卡杰坦的口水,滴落在蘭淺皮膚,發(fā)出的聲響。

    后方兩個聞到氣味的玩家,沒有像卡杰坦這樣失態(tài),還殘存著一絲理智。

    伸出鞘翅的瘦高個沒有放棄,纏住蘭淺的腰,猛地用力,瞬間把他拉離。

    “卡杰坦!”眼看就要被拉走,蘭淺大聲喊道。

    還未來得及止血的血液,從他的胳膊被甩到地上,留下紅色的斑點。

    香味更大范圍地傳播,直接將蟲族的中樞神經(jīng)掌控。

    卡杰坦如夢初醒,抬起恐怖的半蟲化臉。

    他強壯如小山的身軀上前一步,摟住了蘭淺的腰。

    手掌化成尖刀般的螯足,上下一揮,將鞘翅直接斬斷!

    兩位玩家吃了一驚,喝道:“上將,你想違抗蟲王的命令嗎?蟲王指名將這奴蟲交給我們,還不把他送過來?”

    卡杰坦已然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不止胳膊,他的臉徹底變成蟲族模樣,興奮開合的口器吸在了蘭淺傷口的皮膚。

    “咕嚕嚕——”

    分辨不出是他的吞咽聲,還是不遠處護衛(wèi)兵的吞咽聲。

    一句夾雜著滿足、快意、貪婪的聲音,在喉嚨最深處響起。

    “好香,好香好香……”

    “小乖乖,給我吃,我疼愛你……”

    “啊啊啊香到要瘋了,要癲了!香香香,吸吸吸!”

    高瘦個子玩家臉色微變,上前一步想把蘭淺搶奪回來,忽而聽到一聲呼哨。

    他和矮個子對視一眼,恨恨地跺了跺腳,眼里兇光畢露。可卡杰坦是一面短時間無法逾越的高墻,他們不愿浪費時間,雙腿化成彈跳力極佳的蟲足,消失在面前。

    蘭淺的目光一路跟隨,直到他們的身影完全不見。

    生死危機暫時解除,他的心依然沉在海底。

    這兩個玩家是去找“蟲母”會和了。

    他們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艾利斯蟲王,他們現(xiàn)在就想完成擊殺任務。

    理智上,蘭淺認為艾利斯蟲王不會那么容易中招。

    如果蟲王輕易就被殺,這個副本有必要給10天通關(guān)時間嗎?

    而且,軍團上下,艾利斯麾下的所有蟲族,都對他萬分恐懼。

    沒有絕對的實力,不可能有這樣的震懾。

    艾利斯,一個無法看透的蟲族,蘭淺都找不到殺他的辦法,就算是三人圍獵,他會這么輕易就死嗎?

    他曾經(jīng)一個人贏過兩千蟲族的絞殺,他強得可怕。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蟲母”這三個玩家,太自信了。

    能在副本中存活的人,絕不會太愚昧,他們必定有擊殺艾利斯的本錢。

    況且,艾利斯剛剛說要和“蟲母”進行血脈繁衍,說白了就是交合。在床上時,絕對是最脆弱的時候,如果“蟲母”趁其不備將他殺死呢?

    要是他們?nèi)说檬郑顾劳觯渌婕业娜蝿諘幔?br />
    目標死亡,像他這種沒貢獻的玩家,特別他這種沒和游戲簽約的玩家,會受到懲罰嗎?

    脖子上還裝著炸彈,“蟲母”三人一旦得手,哪怕是卡杰坦也庇護不了他。艾利斯就是他的依仗,他和艾利斯根本是唇亡齒寒。

    蘭淺的目標在這一刻完全明晰。

    他要成為那個殺死蟲王的人。

    可在“發(fā)育”沒完成前,幼年期的他,必須活在蟲王庇佑之下,蟲王不能死。

    蘭淺眉頭緊蹙,忽然感覺手臂微微刺痛。

    他低下頭,就見一個類似蜻蜓的放大版蟲頭吸著他的胳膊,發(fā)出“嘖嘖嘖”的攪弄聲,格外陶醉。

    曾在奴蟲營見過發(fā)瘋的蟲族自相殘殺,被一只巨大的“天牛”蟲族壓著,蘭淺以為自己早已突破恐懼的極限。

    可這一幕,還是讓他一陣惡心。

    不行,不能讓艾利斯死。

    艾利斯要死,只能死在他手上!

    要是能控制卡杰坦就好了,要是能控制那么多手持武器的護衛(wèi)兵就好了。

    要是能操縱他們,或許能挽救現(xiàn)在的被動戰(zhàn)局。

    他厭惡被人牽制,更厭惡被當成其他玩家的踏腳石。

    蟲母是蟲族最高存在,他既然有機會成為蟲母,那他的潛力呢?

    不想被動挨打就必須崛起,必須將潛能開發(fā)到極致!

    蘭淺的腦仁倏地刺痛。

    霧白的光屏面板在他面前展現(xiàn),久未變化的精神值乍然之間,從20提升到了33。

    在場所有蟲族,精神都感覺到一種戰(zhàn)栗的激蕩。

    冥冥之中,感應到了某種征兆。

    蘭淺成了一座信號塔,猛漲的精神值持續(xù)作用,他接收到了周圍所有蟲族的信號。

    喜怒哀樂,生殺搶奪的情緒,在他腦中組成一道光網(wǎng),蟲族的位置,就在光網(wǎng)的交界處亮起。

    他睜開眼睛,輕喚卡杰坦上將:“卡杰坦。”

    還保持著人類健美先生的精壯身體,頭上卻頂著蟲頭的卡杰坦抬起綠色復眼,一動不動。

    “蟲王有危險,去支援蟲王。”

    卡杰坦不動,粘著蘭淺的口器分泌透明粘液,止住了他的血。

    他有些神志不清,身軀將蘭淺完全籠罩,胳膊如鐵,禁錮著蘭淺無法動彈。

    “好香,香到我要瘋了,所有蜜蟲,比不上你一絲香氣。我要你,要你!我要你當我的蜜蟲,我要吸干你每一滴甘甜的蜜,啊啊啊好爽!”

    “小乖乖,香香!”

    蘭淺心頭一狠,抓住了卡杰坦頭上的觸角。

    這個強硬的動作,讓卡杰坦發(fā)出抽氣聲,瘋魔似的更加狂亂。

    “啊啊啊,好香,好爽,好甜!嫩嫩的蜜蟲,我的專屬奴蟲!”

    蘭淺不管瘋癲的他,聲音更冷。

    “卡杰坦,聽從我的命令,去支援艾利斯蟲王!”

    卡杰坦渾身一震。

    他撈起蘭淺的腰,徹底蟲化,三兩下往營地中心而去。

    護衛(wèi)兵也跟著一起行動,他們飛至半空中,龐大的身軀是巨型的甲蟲,也是巨大的殺器。

    地下,只剩還未干涸的幾滴血液。

    幾個交接的護衛(wèi)兵來到此處,不約而同地取下頭盔,嘴唇變作口器,趴在地上。

    地位崇高的護衛(wèi)兵,像失去了神智,紛紛拉長口器去吸。

    因幾滴血液,不惜大打出手,自相殘殺,斷肢飛天。

    “香香香香!”

    “好像媽媽……”

    “媽媽的血最香,一滴都不能浪費!”

    “要升天了,爽死了!”

    銀色合金地板上的血跡被舔得干干凈凈,在廝殺中被蟲族的血液覆蓋。

    與此同時,被卡杰坦抱著飛至半空的蘭淺,聽到一聲爆炸聲,和驚恐莫名的凄厲尖叫。

    第39章 蟲母降臨(十一)

    “蟲母”,也就是玩家甘旭陽,如同巡查領(lǐng)地的無冕之王,走進了艾利斯蟲王的私人艙。

    艾利斯落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他把挺拔的后背完全暴露,不見一點危機感。

    因為他篤定,艾利斯不可能沖破他的技能。

    強大的“偽裝”技能,在經(jīng)歷的幾個副本中,從未失手過。

    能偽裝成關(guān)鍵NPC,更能偽裝成怪物,偽裝成別人心中的哪怕不存在的人物,以假亂真,毫無破綻。

    其他玩家被怪物追殺時,他混在怪物堆里,快意地旁觀。

    “偽裝”不是必殺技,卻強大到無可比擬。

    他以假身份穿梭,在副本中從未失手過,如入無人之境。

    更何況,他還有兩個隊友。

    高瘦個子陳琰,技能“心臟穿透”。

    不管怪物如何隱藏,如何特殊,他能一眼發(fā)現(xiàn)怪物的弱點。技能發(fā)動時,他的手臂強化,能無視所有防御,穿透怪物的軀殼,一路穿透對方的心臟。

    一用力,就能將心臟直接捏爆。

    再強大的怪物,心臟爆開后,也無法存活,這是絕對殺招。

    而矮個子阿達,技能是精神類的“正確答案”。

    在與艾利斯碰面時,他使用技能,問:“艾利斯是副本需要擊殺的最終BOSS嗎?”

    正確答案給他回復:“是。”

    他們?nèi)思寄芑パa,沒有短板,合作了三次,每次都能通關(guān)。

    單純通關(guān)還不夠。

    不管時限多少天的任務,他們都能憑借“正確答案”鎖定最終boss,針對性地擊殺。

    甘旭陽用“偽裝”技巧迷惑敵人,陳琰使出“心臟穿透”。

    在其他玩家還在找線索、撥迷霧時,他們搶占先機,用最短的時間通關(guān),瓜分所有獎勵。

    他簽約了直播,收到的打賞積分越來越多,他在很短的時間,積累了很多觀眾。

    甚至,他因為快速通關(guān),還史無前例地獲得了稱號“速手”,拿罕見的稱號換取了更強的技能。

    甘旭陽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他不是走在艾利斯的私人艙,而是走在紅毯鋪就的大道,他一步步往上,只為登上天梯,榜上有名!

    甘旭陽難掩心中興奮,對艾利斯更是蔑視。

    區(qū)區(qū)一只蟲子,還想和他繁衍,那半人半蟲的臉真是惡心透頂。

    他的積分已逼近十萬,積分商城再貴的商品也買得起,在艙門關(guān)閉前,他兌換了迷魂彈,悄無聲息地釋放。

    眼見艾利斯蟲王一個踉蹌,他心中一喜,用傳音技能發(fā)出呼哨。

    是他們的了,艾利斯這個獵物,是他們的了!

    除了甘旭陽,其他兩個隊友都是A級蟲族,開啟瞬移,瞬間來到甘旭陽身邊。

    陳琰催動“心臟穿透”,手臂有流光劃過,皮膚泛上灰色金屬光澤,外觀上看,就像一條無堅不摧的機械臂。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在手心捏了一枚炸彈,穿透艾利斯心臟的瞬間,他將炸彈引爆,能將艾利斯的心臟炸個對穿。

    他與阿達一高一矮,從左右兩邊逼近,直取艾利斯。

    甘旭陽大聲說:“迷霧已放!”

    陳琰像一陣黑旋風,呼吸間來到艾利斯面前,強悍的鐵臂穿透空氣,直取他左胸。

    炸彈在他手心捏著,只需一秒,不,只要半秒,他就能完成擊殺!

    而右側(cè)的阿達,化出了高等蟲族巨大的螯足,封住了艾利斯所有退路。

    前狼后虎,哪怕是一只蚊子,也插翅難逃。

    近了,更近了!

    陳琰的鐵臂已觸碰到艾利斯的軍服,忽而聽到一聲巨響。

    “轟!”

    爆炸的沖擊、火光和熱量往外擴散,他的頭發(fā)在熱浪中被燒焦。

    他心頭一緊——炸彈還在手上,還未被他引爆,爆炸聲哪來的?

    念頭剛起,他聽到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

    離艾利斯最近的甘旭陽,只不過B級,第一時間退出戰(zhàn)圈。

    雖等級不高,但他積分高,可兌換的技能很多,撤離對他來說很簡單。

    可是,還未逃到出口的他,胸前猝然炸開一朵血花。

    甘旭陽半邊身體被炸開,一條斷肢落在地上,碎肉、血液和硝煙的刺激性氣味一同擴散,他摔倒在地,痛苦嚎叫。

    從沒遭遇過失敗的兩位隊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甘旭陽的“偽裝”技能從未失效過,艾利斯怎么可能看得穿,還先下手為強?

    退一萬步說,艾利斯防備心強,沒有輕信。

    可就算甘旭陽的“偽裝”有破綻,艾利斯不能完全確定他是蟲母,也不該直接動手,該放在身邊觀察。

    為什么?

    能逃脫“偽裝”的效果不說,還先下手為強,沖最不可能被攻擊的“蟲母”下手?

    艾利斯不是被他們迷惑住了嗎?

    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他叫那只驕縱的奴蟲過來,就把人叫過來。

    沒殺那只奴蟲,是因為那奴蟲膽大包天地與艾利斯同坐,還摸著艾利斯的尾巴把玩,分走了艾利斯的心思。

    后來讓艾利斯將那奴蟲讓出來,艾利斯沒有任何猶豫,說給就給。

    這,不就是被他們掌控的表現(xiàn)嗎?

    艾利斯如果疑心這么重,為什么把來路不明的奴蟲留在身邊,更有可能是“蟲母”的他們,反而被他痛下殺手?

    那個玩家蘭斯,到底有什么本事!

    三人都是錯愕的。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不給他們怔愣的時間。

    陳琰狠狠咬牙,想繼續(xù)攻擊,鐵臂深入,眼前忽然閃過一個影子。

    艾利斯之前還在眼前,忽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滴冷汗,順著陳琰的額頭流下。

    好快,太快了。

    他是A級,速度遠超一般蟲族,可在S級的艾利斯面前,就像最慢的蠕蟲,沒有一點可比性。

    甘旭陽倒在地上痛苦哀叫,艾利斯瞬間到達艙外,想甕中捉鱉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已失去先機,要是被外面的護衛(wèi)兵包包圍,擁有重武器的蟲族,可能將他們?nèi)齻團滅。

    那么多觀眾守著看他們的直播,他們此前的副本都那么順利,絕不能容許這種滑鐵盧出現(xiàn)!

    陳琰當機立斷,迅速用大額積分兌換“目標暫停”技能,技能一經(jīng)施放,艾利斯蟲王被按下暫停鍵,短暫地失去行動能力。

    緊張萬分的戰(zhàn)斗中,哪怕一秒鐘的猶豫,都能讓戰(zhàn)局發(fā)生驚天大逆轉(zhuǎn),短暫的幾秒,就是他反敗為勝的機會!

    陳琰還想,這樣也不錯,觀眾看他們?nèi)齻快速通關(guān),總是虐菜,看久了也沒意思。

    給砍菜切瓜來一些曲折,讓觀眾看到敵人的強大,觀眾激動之下,打賞的積分只會更多。

    他露出殘忍一笑,逼近艾利斯正面,鋼鐵般的右臂直刺對方心臟。

    “咻——”

    裝了消音器的槍幾乎沒聲音,還是被敏銳的陳琰捕捉到了。

    他迅速調(diào)整身形,躲在艾利斯身體后,可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看起來像鐵臂,卻不是真正的銅墻鐵壁。

    子彈徑直射入,沒入陳琰手臂肌肉,頓時見血,劇痛襲來,他的右臂失去行動能力。

    炸彈脫手,他第一時間兌換了積分商城的超強煙霧彈,四周頓時彌漫起黑色濃霧,能見度極低。

    狙擊手無法對準目標,不敢擅自開槍,艾利斯蟲王就是他最好的掩體,現(xiàn)在就是真正的獵殺時刻!

    陳琰的左手還能行動,技能改換到左手,以無法抵擋之勢破開了艾利斯的軍服、皮膚、肌肉,穿透了他的心臟。

    手掌濕潤而緊實,穿透過多次心臟的陳琰清楚,這是手被血液和肌肉包裹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每次成功前都會品嘗,是勝利的滋味。

    自信在體內(nèi)極速膨脹,他猖狂一笑,“哈哈哈,蟲王有什么用,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咕嚕——”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的喉嚨發(fā)出痛苦的含糊喉音,溫熱的液體從體內(nèi)狂飆而出。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眼前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腹部被銀色鞘翅反復進出,被割得只剩一絲血皮的頭顱無力墜下,他圓睜的雙目是那么震驚,后知后覺的驚恐像爬在脊柱的冰冷毒蛇。

    怎么可能?

    心臟被穿透,身體應該劇痛無比,喪失所有行動力,很快就會迎來死亡。

    艾利斯蟲王那跳動的心臟實實在在被他穿透,血流如注,怎么可能還能攻擊!

    陳琰的生命力加速流逝,渾身劇痛,意識漸漸潰散。

    他感覺到艾利斯切斷了他的手臂,將那截了無生機的手從胸膛拔出,半人半蟲臉上的那只紅瞳,仿佛是收命的警示燈。

    他如墜冰窟,嗓子被堵著說不出話,渾身痙攣。

    他拖著殘破的軀體往外爬,看著面色冷酷的艾利斯,生理性地發(fā)抖。

    艾利斯半人半蟲的冷漠臉龐,比閻羅還要恐怖。

    明明是他刺穿了艾利斯的心臟,造成了致命傷。可他心臟絞痛收縮,被捏爆心臟那個,仿佛是他自己。

    在淘汰的提示音響起時,他終于明白,那種咬不住牙關(guān)的感覺,叫恐懼。

    他終于知道他面對的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可惜這個認知,是他用生命換來的。

    陳琰死亡,甘旭陽只剩一口氣,阿達心知不妙想逃跑,眼前紅影一閃,他已身首異處。

    人死之后,技能失效,黑霧散去,手持長槍短炮的護衛(wèi)兵團團包圍。

    艾利斯的血將軍服染得很濕,胸前一個大洞,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沒有痛覺。

    他一步步往地上蠕動的甘旭陽走去,在合金地板留下一串血腳印。

    不是他的血,是陳琰的。

    甘旭陽眼睜睜看他一步步走來,看艾利斯的身體沖破了軍服,一寸寸變成力量感強到爆炸的蟲身,每一片甲殼,都泛著冷血的光澤。

    艾利斯心臟被穿透,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那么挺拔,閑庭信步。

    甘旭陽卻感覺到徹骨的驚悚,他仿佛看到濃黑的野獸在艾利斯身后凝聚,艾利斯對殺戮的狂熱,被他們激起了。

    越流血,越沉靜,越興奮。

    這,就是曾在囚場殺死兩千名高等蟲族的蟲王。

    甘旭陽仿佛看到艾利斯漫不經(jīng)心,坐在由敵人尸體匯聚成的尸山上,任由血海在腳下流淌,他睥睨天下。

    他踩著的尸體,都是曾經(jīng)輕視他的存在。

    他的王座,由一張張被剝下來的蟲殼壓成。

    甘旭陽的神經(jīng)都被刮得生疼。

    他嚇得尖叫,這才知道他們踢到了怎樣一塊鐵板,明白自己的蟲母偽裝失敗了。

    獵殺者與獵物身份調(diào)轉(zhuǎn),艾利斯變成了獵人,他是沒有還手之力的獵物。

    不,是他錯了,艾利斯蟲王從頭到尾都是獵人!

    誰能把蟲王變成獵物?

    甘旭陽瘋狂兌換商城技能,可受傷太重的他動作太慢了。

    一只帶血的軍靴踩住了他的臉,如同在碾死螞蟻,漫不經(jīng)心地用力。

    煙霧彈、傷藥、身體強化、血量補充,所有能用的,哪怕上萬積分的技能,他眼睛都不眨地兌換。

    技能一個個生效,全部沒用。

    他被蟲王踩著,無法使用瞬移,其它的技能用在對方身上,根本是不痛不癢。

    甘旭陽窮途末路,渾身痛得想死,嘴和鼻子都在噴血,死亡離他只有一線之隔。

    艾利斯毫無波瀾地問:“誰派你來的?”

    他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不,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他要登頂天梯,天梯!

    甘旭陽心中一狠,催動了最后一個技能[金蟬脫殼]。

    這是他完成幾次副本之后,系統(tǒng)給了稱號[速手],他在稱號商城里兌換的保命技能。

    技能的作用是,在他命懸一線時,他可以像幽靈一樣,從殘破的軀體中脫身而出,附身在另外一具軀體上,占據(jù)對方的人格。

    任何副本,只要不是猝死,他都有卷土重來的第二次機會。

    正因有[金蟬脫殼]在,他有退路,才會那么自信。

    技能發(fā)動后,被艾利斯鉗制無法動作的甘旭陽,奇跡般地掙脫了他的束縛。

    他被炸出花的身體急速移動,找著[金蟬脫殼]的目標。

    艾利斯不行,他是擊殺對象,不能附在艾利斯身上。

    其他人呢,找誰?

    甘旭陽呼吸粗重,頭痛欲裂,生死時刻腦速爆發(fā),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對象。

    ——艾利斯的奴蟲,那個同為玩家的蘭斯。

    先前試探艾利斯時,他以蟲母身份給艾利斯下達擊殺蘭斯的指令,艾利斯沒有。

    他原本以為,是因為蘭斯驕縱,大膽地坐在艾利斯身邊,還不斷撫摸艾利斯的尾巴,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才讓艾利斯猶豫。

    現(xiàn)在看來,艾利斯強勢、冷靜、實力深不可測,手段暴烈殘忍。

    如果是他不在意的奴蟲,他殺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不管對方多么妖嬈,多么魅惑。

    他把蘭斯送給自己,不僅是為了麻痹他,也是為了讓蘭斯脫身,支開蘭斯不讓他面臨危險。

    艾利斯在意那個玩家。

    那個玩家,那個小小的奴蟲,就是艾利斯蟲王的軟肋。頂替蘭斯的位置,鳩占鵲巢,就能找到擊殺蟲王的機會,他還能贏!

    做了決定,甘旭陽豁然開朗。

    [金蟬脫殼]能自動定位被附身人員的位置,心念流轉(zhuǎn)間,甘旭陽以不可思議的、無法被任何武器瞄準的詭異速度,來到了蘭淺身邊。

    蘭淺被卡杰坦上將半摟著,正在半空跳躍,往蟲王的方向而來。

    由于艾利斯行動太快,太果斷,哪怕蘭淺第一時間反應,離發(fā)生意外的艙室仍有一小段距離。

    甘旭陽眨眼間來到蘭淺身邊,抓著他的手,毫不猶豫釋放[金蟬脫殼]!

    哈哈哈,就要逃走了,蟲王殺了不了他!

    他的靈魂,會被吸入這奴蟲的身體,取而代之。

    甘旭陽的笑容逐漸凝固。

    催動之后,他感受到的依然是火燒火燎的疼痛,蘭淺戒備地看著他,他還在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

    怎么可能?

    甘旭陽驚訝到驚恐的地步,“金蟬脫殼怎么可能對你沒用……”

    他還想再試一次,艾利斯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后面接連射來幾發(fā)子彈,射入甘旭陽后腦,血花飛濺,他軟軟地倒了下去。

    蘭淺怔怔地抬頭,見艾利斯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艾利斯左胸一個血洞,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他的臉上、軍服上也濺上了血跡,他渾不在意。沒有感情的紅綠異瞳注視著蘭淺,好似穿透了刀山火海,來到了他身前。

    戰(zhàn)損的艾利斯,讓蘭淺不寒而栗。

    他不眨眼地盯著艾利斯身上的血洞,詫異地發(fā)現(xiàn),在沒接受治療的情況下,可怖的傷口已自動止血,慢慢復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胸膛被穿了個洞,竟然沒死,還神色如常地活動。

    上個副本的怪物山神有兩條命,難道這個副本的蟲王可以快速恢復,這就是他的技能。

    三個玩家聯(lián)手對付艾利斯,若沒有傍身的技能,他們不會那么狂妄。能在三人的夾擊中完勝,將他們團滅,艾利斯該強悍到什么地步。

    蘭淺心中一凜,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冒出腦海。

    玩家能偽裝成蟲母,自然沒有那么容易被看穿,艾利斯是怎么分辨出來的?

    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蟲母”死前,竟找到了他,抓著他的手。面對想要擊殺他的蟲族,艾利斯會把他當成同伙,一起殲滅嗎?

    蘭淺屏住呼吸,腦中的CPU都要燃燒了。

    就在這時,他的精神之網(wǎng)捕捉到了艾利斯身上傳來的怒意。

    艾利斯無法看透,喜怒無常,這是他第一次感知到艾利斯的情緒。

    怒,為什么而怒?

    艾利斯認為他也是叛徒嗎?

    蟲王強大到恐怖的地步,如果他要動手,蘭淺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

    過度的緊張和過速的心跳,讓蘭淺的神經(jīng)繃得疼痛。

    排山倒海的殺意,也讓沉迷在蘭淺血香中的卡杰坦上將蘇醒。

    在艾利斯的死亡逼視下,他的眼睛變換,蟲頭化成人形。

    他被甜美到讓人渾身酥麻、蕩漾、爽快的血香勾得失去了理智,竟頂著艾利斯能殺人的視線,無視了他的威懾,虔誠地開口。

    “蟲王,請將這個奴蟲賜予我。他好香,他比世界上最上等的蜜蟲產(chǎn)出來的蜜更香。蟲王,我要他當我的專屬蜜蟲,我想吸他的蜜,我要吃他……”

    跟在艾利斯身后的阿爾特臉色大變——卡杰坦上將在說什么?

    沒看到蟲王臉色很陰沉嗎,這個時候還要往槍口上撞?

    送出蘭斯?

    看蟲王那占有欲爆棚的眼神,一團烈火燃在冰層下的模樣,就知道這奴蟲他要定了,他吃定了。

    蘭斯只會是蟲王一個人的奴蟲,血和香都是蟲王的,卡杰坦上將怎么敢肖想!

    艾利斯沒開口,沉沉地看著卡杰坦,忽而問:“你吃他什么了?”

    深深嵌入骨子里的恐懼姍姍來遲,卡杰坦龐大的身體一抖,黝黑的臉龐一抽一抽,冷汗直流。

    艾利斯又問一次,“你吃他什么了?”

    好似有千斤巨石壓在雙肩、壓在頭頂,卡杰坦冷汗狂流,嘴唇毫無顏色,雙腿失去力量,癱倒在地。

    他跟隨艾利斯多年,怎會不知道自己碰到了蟲王的逆鱗。

    西維少將被蟲王打成重傷、現(xiàn)在還未復原,隨時會被收割性命,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他瘋了嗎,他想死嗎?

    可是,蘭斯的血液,是最上等的圣品,太勾人了。

    他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鋌而走險接受懲罰,也要將蘭斯拿下。

    將小奴蟲按著,細細地吸,慢慢地舔,讓蘭斯不斷流出蜜汁。

    想想就要爽爆了,爽飛了!

    “蟲王,我吃了他的血,香的要命。求蟲王將他賞賜給我,我……”

    卡杰坦還未說完,強壯如小山的身軀就被猛力擊飛。

    艾利斯命令:“把他舌頭割了。”

    護衛(wèi)兵面面相覷,有人想為卡杰坦求情,可被嚇得完全不能動。

    “蟲……”到這一步了,最會揣摩艾利斯心思的卡杰坦,竟還不肯放棄,往蘭淺的方向伸手。

    艾利斯:“把他整個口器割下。”

    卡杰坦驚恐莫名,不敢再說一個字,被護衛(wèi)兵圍住,很快傳來他壓抑的痛呼。

    他功勛卓越,是百分百的硬漢,都受不住發(fā)出聲音。換在其他蟲族身上,恐怕早就受不住地崩潰。

    艾利斯站在蘭淺面前。

    他在看蘭淺,蘭淺也在看他。

    艾利斯鼻梁極高,那一半人臉毫無瑕疵,輪廓分明,下頜線極為優(yōu)越。

    那一半蟲臉,讓他增添了恐怖,卻也帶上了邪性。

    身軀精壯強悍,不用靠近,也能帶來巨大的威壓。他強勢而殘忍,他恐怕是踩著尸山血海登頂了王座。

    艾利斯的薄唇微張,吐出兩個字:“過來。”

    蘭淺沉默地看著他,面色不見任何異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情況急轉(zhuǎn)直下,糟糕透頂。

    精神值上升到33之后,他出于自保本能,控制卡杰坦和護衛(wèi)兵前來營救。

    先前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大腦開始抽痛。

    能量被全部用盡,才進食過沒多久、才止住沒多久的饑餓卷土重來。

    餓。

    好餓,餓得不行。

    想吃蟲王口里的哺育液,想盡情地吸、放肆地吃,一次吃個夠。

    饑餓感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飆升到90,蘭淺餓到抓心撓肝。

    可他用意志力死死克制,沒展現(xiàn)出哪怕一點。

    他冷冷地盯著艾利斯,嘲諷地笑了笑。

    象征奴蟲身份的皮質(zhì)奴環(huán)還戴在他脖子,他抬起下巴,毫無畏懼。

    那雙罕見的黑眸中,迸發(fā)出仇恨的色彩,與艾利斯的目光短兵相接,撞出激烈的火花。

    他盯著面色發(fā)沉的艾利斯,沒有聽從他的命令,轉(zhuǎn)身就走。

    艾利斯刀子似的目光,能在他背上燒出一個窟窿。

    蘭淺卻沒有半分折服之意!

    他邁著步子往前,眸子里燃著生生不息的火。

    問題是,他的身體太拖后腿,太礙事了。

    還沒走兩步,他的腿就軟得像面條,往下栽去。

    黑紅相間的觸肢從后伸來,束縛住了他的腰肢,不斷往上往下蠕動。

    艾利斯不費吹灰之力將他拉入懷中,觸肢將他抬高,掐住了他的臉。

    烏沉沉的目光掃過來,蘭淺呼吸加重,卻仍不屈服,與他對視,“把我扔給別人的那一刻,我和你說過,艾利斯,我不會原諒你!”

    艾利斯嘴唇上揚,勾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

    “是嗎?你是我的奴蟲,你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

    他扣住蘭淺的后頸,一下把他拉到面前,兩人鼻子相抵。

    艾利斯陰惻惻問:“卡杰坦吃了你哪里?”

    蘭淺眼里的火苗越來越旺,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熱。

    艾利斯掐住他的脖子,帶肉刺的舌頭舔過他的臉,“說,吃了你哪里?”

    第40章 蟲母降臨(十二)

    仆蟲阿爾特嚇得噤若寒蟬。

    艾利斯蟲王喜怒無常,可大部分時候,他的情緒都埋在冰層之下,不會釋放。

    這是阿爾特第一次看艾利斯如此暴怒,他甚至不敢提醒艾利斯去醫(yī)療艙治療。

    他在心里為蘭淺著急。

    明明那么嬌軟,被蟲王吻到喘不過氣時,柔弱無骨地縮在蟲王懷里,雙腿都要纏著蟲王。

    為什么要和蟲王對著干,往他暴烈的怒意上再添一把火?

    只要服個軟,蟲王就會放過他,再這樣下去,蟲王一怒之下把他吃了都有可能!

    蘭淺知曉該怎么示弱,可他偏不。

    他黑白分明的雙眼,因熊熊怒火而格外明燦。

    他張嘴,狠狠咬上艾利斯在他臉頰流連的舌頭,力氣之大,幾乎要把艾利斯的舌頭咬出血。

    他怒意勃發(fā),根本不介意給火上再澆一點汽油!

    “你管我被別人吃了哪里,和你有關(guān)系嗎?”

    “艾利斯,你搞清楚,你把我丟給了別的蟲族,你拋棄我。”

    “我要跟誰,我要被誰吃,從你放下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管不了我。”

    “怎么,卡杰坦吃過的地方,你這高高在上的蟲王,還想再吃一遍嗎?”

    艾利斯收回了舌頭,一瞬不瞬地看著蘭淺。

    他那只蟲眼,紅得像著火,呼吸不自覺加快,喉結(jié)上下滑動。

    威壓自他身上擴散,守在身側(cè)的護衛(wèi)兵無一不瑟瑟發(fā)抖,大氣都不敢出。

    只有蘭淺。

    蘭淺傲然無懼,艾利斯怒,他比艾利更怒。

    看不見的火花“刺拉拉”灼燒,兩雙眼睛恰如磁鐵兩極,緊緊吸附,又異常排斥。

    艾利斯扣在蘭淺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蘭淺很快呼吸不暢。

    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銳氣,他不服輸!

    在他即將暈厥之際,艾利斯一把將他扛起,幾個起躍,進入屬于蟲王的另一處艙室。

    “嘭”的一聲悶響,蘭淺被他扔在潔白的大床上。

    他的身軀覆蓋下去,蘭淺被他壓在身下,無法動作,無法逃脫!

    血液從艾利斯的傷口淌出,他渾然不覺,強勢地壓下,咬住了蘭淺的下唇。

    蘭淺用力偏過頭,哪怕嘴角被咬出了血,他也不肯屈服。

    在艾利斯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前,他用盡全身力氣,騎在艾利斯身上。

    艾利斯放出了尾巴無法躺平,身體微微側(cè)著,蘭淺沒管。

    手指一動,艾利斯腰帶上系的那條七節(jié)銀鞭,就被他攥在手里。

    銀鞭由銀蚺皮制成,細長如柳,可以柔韌地纏在腰帶上,甩出時卻殺傷力極大,出手必見血。

    蘭淺重重一揮,鞭子飛出,如一條銀蛇,拂過艾利斯高高翹起的尾巴。

    艾利斯的動作陡然停住,眸子深不見底,深深看著蘭淺。

    蘭淺此刻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全靠一口惡氣支撐,腦子頭暈眼花,眸子卻更加燦若星辰!

    一鞭子甩下,第二鞭接踵而至,這一下直接甩在艾利斯的胸膛。

    他很用力,是不留任何余地的用力,恨不得將艾利斯碎尸萬段的力度。

    可他的體力實在難以支撐,甩了幾鞭就氣喘吁吁,要不是竭力克制和支撐,他已經(jīng)摔在艾利斯身上。

    蟲族的衣服過分寬大,領(lǐng)口總從肩膀溜下,蘭淺索性一把將它扯開,光著上身,一鞭鞭擊下。

    艾利斯并不喜歡徹底化成人形,半人半蟲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剛結(jié)束一場戰(zhàn)斗,他銀色的鞘翅還未收起,為了盡快復原,身體更是被堅硬的甲殼覆蓋。

    隨著蘭淺的鞭打,他竟不顧自己的傷勢,身體從下而上,一寸寸化成了人身。

    鼓脹的胸肌分分明明,帶血的蜜色胸膛起伏著,下面是結(jié)實的八塊腹肌。

    “啪!”

    銀鞭摔下,在腹肌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肌肉一彈,很快恢復成原狀。

    “嗒——”

    幾滴透明汗水沿著蘭淺的下巴,滴落在艾利斯腹肌。

    蘭淺又是一鞭,鞭子劃過艾利斯胸膛的血洞,讓他輕輕一震。

    鞭打在傷處,銀鞭上帶了醒目的赤紅血色。

    蘭淺氣喘得有些急,拉住了那條鞭子,一口咬住。

    他一字一頓道:“艾利斯,我是你想扔就扔的人嗎。”

    眼里的仇視迸如絢爛鐵花,他伸出舌頭,緩慢舔過鞭身,盯著艾利斯,就像盯著勢在必得的獵物。

    被他壓坐的艾利斯抬眸望著他,眼里藏著深不見底的暗涌。

    蘭淺額上帶著薄汗,氣喘得厲害,白皙的胸膛不斷起伏。他咬著那條銀鞭,濕紅的舌頭舔過鞭上的血跡,那尖尖的舌頭伸出,不斷舔舐,殷紅的舌頭更加紅艷。

    以蟲族的眼光看,他過于瘦弱,細腰不盈一握。

    可他憤怒之時渾身肌肉緊繃,薄肌覆蓋在軀體之上,不時有剔透的汗珠從鎖骨沿著胸膛的曲線,一路流過人魚線,抵達腰肌逼真的文身。

    首尾相銜的黑色觸肢在白如牛奶的肌膚之上,那么醒目,被汗水浸過之后,隨著蘭淺的呼吸,那觸肢仿佛活了過來,在蘭淺的皮膚上游動。

    紅紅的舔血舌尖,隱隱若現(xiàn)的濕潤口腔內(nèi)壁,在白嫩畫布上格外妖冶的文身,讓艾利斯喉頭沉沉的滾,口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溢滿口腔。

    色,好色。

    騷得透透的。

    明明身體這么絕艷,可他的眼睛,卻那么無畏,那么敵視,像一把能燒起欲望的火。

    艾利斯被勾得喉結(jié)滾動,明明沒喝酒,卻有種喝醉酒后上頭的亢奮。

    好烈。

    小奴蟲就是最純烈的烈酒,寫滿了不屈服,剛喝下去時在口腔不斷反抗,帶來火辣辣的熱。

    一旦吃入喉嚨里,就有種無法比擬的回甘,甜得像蜜。

    他是最烈的蜂蜜酒,又甜又辣,勾人心魄,騷浪無邊!

    艾利斯完全挪不開眼睛,血液里仿若有巖漿在流動,將孤寂冷硬的心包裹,在他心頭不斷晃動。

    渴望,尾巴瘋狂叫囂的渴望。

    艾利斯的舌頭蠢蠢欲動,迫不及待。

    想吃,想吃蘭淺,想往蘭淺嘴里灌滿自己的口水,讓他的嘴合不攏、含不住、叫不出。

    蘭淺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已被蟲族的粘液糊住,散發(fā)不出任何香味。

    分明沒有能讓艾利斯發(fā)狂的血香,他卻激顫到不能自已。

    對,血香。

    他要血香,要更上一層的快感,要靈魂深處的極樂!

    艾利斯終于忍不住,右臂的觸肢放出收縮的粉色吸盤,緊緊纏繞著蘭淺的腰,汲取他的汗水。

    觸肢一貼近蘭淺的皮膚,就興奮到極速亂竄,不斷擠壓,從上、從下往他的褲頭里鉆,很快蔓延到大腿。

    蘭淺哪里受過這種刺激,當即悶哼一聲,力道一卸。

    他的牙關(guān)咬不住銀鞭,銀鞭軟軟地墜落,些許銀亮亮的口水從他嘴角跟著往下。

    艾利斯左手托住他的腰,不容拒絕地把他重新壓住。

    蘭淺的雙腳上下掙扎。

    那力道在艾利斯眼里和撓癢癢沒有任何區(qū)別,微弱的抗議被他悉數(shù)化解,他的鐵臂將蘭淺完全攏入其中。

    艾利斯額上竟然也出了一點汗,他鋒利的雙眸不斷逼近,目光帶著力度,烙印在蘭淺身上。

    他不斷壓低,伸出早已按捺不住的舌頭。

    涎水混雜著哺育液,沿著舌面流下,往蘭淺唇縫里滴。

    蘭淺如何嘗試都逃不脫,狠狠瞪了艾利斯一眼,偏過頭去。

    醞釀了太久的口水沿著他的臉頰,一部分滑落在脖頸,一部分順著流入口中。

    蘭淺要瘋了。

    理智搖搖欲墜,他的饑餓和渴望將怒意化為灰燼,他的身體因忍耐而緊繃,手臂上都是凸起的青筋。

    好餓,餓的要崩潰了。

    艾利斯的口水好香,香味直往他鼻腔、喉嚨里鉆,讓他的脊背泛起要命的酥麻。

    他不愿屈服,可意志力在饑餓面前岌岌可危。

    舌頭沒有被叼住,反而被蘭淺避開,艾利斯氣勢更陰沉。

    他兩指掐住蘭淺的下頜,將蘭淺的頭掰正,淌著水的舌頭不由分說地喂入蘭淺口中。

    滑溜溜的舌頭,上面覆蓋著致命的香甜,是最上等的食物。

    “嘭!”

    一團往上直竄的火在蘭淺腦海中炸開,意志力蕩然無存。

    他迫切無比,一把含住艾利斯長滿倒刺的舌頭,用仿佛能把他靈魂吸出來的力氣,瘋狂地吮吸。

    又吃又咬,幾近癲狂的動作,讓艾利斯尾巴激烈地顫動,沿著蘭淺的腿不斷往上。

    艾利斯從不是被動的性格。

    蘭淺吃他,他也不甘示弱,舌頭深深地刺入,從上顎粗糲地刮過,一遍遍用力,讓蘭淺不自覺夾緊了雙腿,將他的尾巴夾在其中摩擦。

    艾利斯在失控的邊緣,舌頭入侵得更深,幾乎將蘭淺嵌入身體里。

    蘭淺沒有反抗,同樣變得饑渴難耐。

    先前他們對峙得多么兇,現(xiàn)在吻得就多么洶涌。

    吻這個詞已不能用來形容,他們的激烈程度,仿佛在對方嘴里汲取營養(yǎng)的獸。

    蘭淺吃到了哺育液,饑餓感稍稍壓制,回過神來,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抗議,不斷捶打艾利斯的肩膀。

    對方肌肉硬得像巖石,他的掙扎不但沒有作用,反而讓艾利斯變成兇猛餓狼,束縛得他連呼吸都困難,觸肢牢牢束縛,腳丫的縫隙都有細觸肢靈活鉆入,傳來濕乎乎的黏膩感。

    同樣劇烈起伏的、濕漉漉的胸膛相貼,對方肥厚的舌頭,在他口腔肆意搜刮。

    察覺到他的不順從,艾利斯的眼眸如火山噴發(fā),牙齒咬住了蘭淺的舌頭。

    蘭淺的舌頭遭啃咬,濕潤的舌面上有著明顯的齒印。

    他無法招架,舌頭被艾利斯咬著拉出嘴唇之外。

    他們誰都沒有閉眼。

    誰也不認輸,誰也不退讓,任憑火花刺啦啦碰撞。

    不像親吻,而像打架。

    蘭淺的目光銳利如刀刃,盯著艾利斯一紅一綠的眼睛,不退分毫。

    艾利斯也看著他,舌頭重重舔過他的舌面。

    不需注視,蘭淺的余光也能看到被迫交纏的兩條紅舌。

    他銜不住口水,下巴很快被濡濕,艾利斯舌頭上的肉刺讓他的舌頭又痛又麻,被折磨得嫣紅。

    蘭淺的胳膊被困在艾利斯胸膛圍成的牢籠,按住了一手黏濕。

    那是艾利斯剛被洞穿的胸膛流出來的血。

    血性、憤怒、仇恨同時燃燒,蘭淺猛然爆發(fā),五指成爪,往艾利斯胸口抓去。

    趁對方吃痛,雙腿夾住艾利斯的腰,再度翻身而上,壓著艾利斯,將麻癢的舌頭收回。

    蘭淺快意一笑,掃過指尖的血污,將指頭放進嘴里一吸。

    他的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剛才七節(jié)鞭上那一點點血,已經(jīng)讓他有上癮的前兆,他才會捏著舔。

    眼下,充沛的血液徹底打開了他內(nèi)心的籠子,野獸咆哮而出。

    眼眸陡然渙散,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艾利斯的傷口,酸苦的恨,變成的香甜的渴望。

    好香,好香。

    艾利斯的血液比他的哺育液更香!

    那香味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了蘭淺所有防線,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亮到妖艷,匍匐在艾利斯傷口,一口一口,激動的、顫抖的、虔誠地吃著他的血。

    敵視消散殆盡,他咕嚕嚕飲血,身體毫無間隙地壓在艾利斯身上,一下下舔,一點點吃。

    過頭的血液刺激如排山倒海,蘭淺身體震顫,思維變得遲鈍,用天真而無辜的純澈眼神望著艾利斯。

    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喃喃道:“好好吃,還要吃。”

    艾利斯稍微直起身體,托住蘭淺的臀部,讓亂扭的他不至于跌倒。

    他凝視著蘭淺,眼神沉而鋒利。

    蘭淺吃了一會血,饜足不已,又湊了上來。

    他的瞳孔略略失焦,帶著鐵銹味的小舌頭舔了舔艾利斯的唇瓣。

    “舌頭呢?你舌頭也好好吃,還要。”

    艾利斯手指不自覺用力,指尖陷入軟肉中,他輕輕一拍,聽到一聲脆響。

    一下之后,緊接著是第二第三下。

    “騷貨。”

    蘭淺明顯意識不太清醒,但他潛意識里都聽不了這種侮辱,想從艾利斯懷里下去。

    艾利斯“嘖”了一聲,伸出舌頭。

    蘭淺便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把艾利斯吃得很深,發(fā)出了攪弄的水聲。

    艾利斯等他吃兩口,將舌頭收回,蘭淺不肯,又要。

    罵兩句騷貨就不樂意,伸出舌頭就不停地要,小舌頭紅艷帶著水光,血腥氣強烈地刺激神經(jīng)。

    艾利斯把玩著蘭淺的耳垂,動作輕柔,語氣卻很殘酷,“你吃飽了,輪到我了。”

    他硬如鐵的尾巴拂過蘭淺的臉頰,往他的嘴唇而去。

    艾利斯的強勢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他不道歉,說出口的話也是命令。

    “舔。”

    尾巴尖端已分泌出一些液體,在蘭淺嘴角留下一線白痕。

    蘭淺下意識舔了舔,嫌棄道:“好腥,好咸。”

    黑亮的尾巴靜止一瞬,就要往蘭淺嘴里闖!

    蘭淺忽而抖動一下。

    緊接著,更密的抖動來襲,他痛苦地低吟一聲,四肢脫力。

    艾利斯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壓下沖動,撥開蘭淺濡濕的頭發(fā)查看。

    他眉頭緊蹙,難以呼吸,身體溫度比平時還低,短短幾息就失去了意識。

    艾利斯迅速抱起他,將他放進側(cè)邊房間的醫(yī)療艙,打開儀器。

    阿爾特被召喚前來,本想提醒艾利斯治療傷口,看到蘭淺蒼白的臉,頓時心急。

    “蘭斯他、他怎么了?”

    艾利斯沒有回答。

    儀器亮起,光屏上很快顯示各項身體指標,除了提示他危險以外,沒有數(shù)據(jù)異常。

    “怎么會?”

    阿爾特沒注意艾利斯面色黑沉如水,強烈的不安讓他自言自語,“之前也是這樣,醫(yī)療艙測不出蘭斯的疾病,他那么餓,醫(yī)療艙的營養(yǎng)液卻會讓他排異,他精神也一直不好。”

    他緊緊攥著軍褲的中縫,憂從心來,“瘋蟲一族的實驗體身體狀態(tài)不可控,之前捕獲的奴蟲中,突然死亡的不在少數(shù)。蘭斯狀態(tài)好差,他會不會……”

    艾利斯:“不會。”

    他一回答,阿爾特才看過去,詫異地發(fā)現(xiàn)蟲王竟化出了人軀,胸口的血洞觸目驚心。

    阿爾特急道:“蟲王,太危險了,您需要立刻治療。”

    艾利斯一動不動,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盯著蘭淺不放,“醫(yī)生呢?叫他過來。”

    阿爾特不敢怠慢,趕忙去找。

    隨行的數(shù)十位專精醫(yī)生很快來到,不斷查看數(shù)據(jù),他們面面相覷,討論不出什么結(jié)果,對蘭淺的病情一籌莫展。

    “從未見過這樣的病例,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孱弱的殘次品,連營養(yǎng)液都有排異反應,其他藥物也不敢亂用。”

    醫(yī)生說得很委婉,可阿爾特聽出了他的意思。

    瘋蟲一族云集蟲星頂尖的變態(tài)醫(yī)學家,他們對蟲母偏執(zhí)到可怕。他們是最忠實癲狂的信徒,前赴后繼只為復活蟲母,讓蟲母再度降臨。

    瘋蟲們沒有理智可言,他們做出來的感染體,不知道到底改造了什么地方,縱然醫(yī)術(shù)再高超也無濟于事。

    能活到現(xiàn)在,恐怕都是莫大的幸運。

    艾利斯臉色沉得可怕,醫(yī)生們嚇得不敢動。

    他緩緩道:“他剛才情緒激動,吃了我的哺育液,還吃了我的血。”

    醫(yī)生們大驚失色:“啊?蟲王的哺育液,他這么弱,受不了能量強大的哺育液吧?而且,蟲王的血強悍而具有攻擊性,雖沒人拿蟲王做過實驗,但曾有一位低等蟲族在戰(zhàn)爭中誤食蟲王之血,最后爆體而亡。”

    艾利斯臉龐很平靜,可平靜里蘊含的風暴,讓等級沒那么高的醫(yī)生兩股戰(zhàn)戰(zhàn),面無人色。

    另一位醫(yī)生那句“他受不住劇烈刺激”還沒說完,硬生生被嚇了回去,話語從他的喉嚨吞回,像是在吞刀子。

    沉默從來沒有這么沉重,過去的每一秒鐘,都像是他們生命最后的哀歌。

    艾利斯的雙色瞳注視著蘭淺,許久才說:“下去。”

    沒有蟲族知道蟲王在想什么。

    他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奴蟲,對艾利斯蟲王非常重要。

    如果奴蟲死亡,艾利斯會做出什么癲狂的事,完全不可預料。

    蘭淺昏迷的時間很短。

    他恢復意識,沒有先睜開眼睛,而是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接著查看控制面板。

    這一看,讓他吃了一驚。

    姓名:[蘭淺]

    標簽:性格堅韌、冷漠無情、洞察力強、表演人格。

    生命值:[45/100]低生命值警告!

    精神:[33/100]低精神值過低警告!

    感染度:[74/100]高感染值警告!

    饑餓度:[5/100]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但蘭淺很敏銳,他確定精神值是之前他在危難之時,從20突破到33的。

    吃了哺育液,饑餓度下降、生命值提高是預料中的事,讓他在意的,是頭一回下降的感染度。

    此前,他的感染度一直維持在96的高位,不管是躺治療艙,吃蟲王的哺育液,數(shù)值沒有減少過一點。

    而現(xiàn)在,感染度竟驟降到74。

    唯一的變量,是他飲用了蟲王的血。

    蟲王的血液,就是他感染度降低的關(guān)鍵。

    蘭淺精神一振。

    進游戲這么久,他第一次感覺到些微輕松。

    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

    只要身體恢復,他不至于因為身體原因一次次失控,就有余力思考怎么突破困局。

    蟲王艾利斯,現(xiàn)在不光是他的食物來源,還是減少他感染度的藥劑,更是他要殺死的目標。

    振奮讓蘭淺精神無比清晰,他再看幾次確定數(shù)值沒有改變,切換到已有技能界面。

    一看嚇一跳,隱血的介紹也變了!

    隱血升級為蜜血后面的那一行小字本來是:蜜血有一定概率升級成母血。

    如今變?yōu)椋好垩休^大概率升級成母血。

    換言之,感染度降低是變成蟲母的必要條件。

    他的方向沒錯,先降低感染度,再蛻變成蟲母,這樣才能在副本中殺出重圍。

    蘭淺忍住內(nèi)心的激動,平復稍顯急促的呼吸,又查看起他用稱號積分兌換的[不語怪力亂神]。

    原本這個技能什么都沒有,現(xiàn)在,下方終于顯現(xiàn)出了一行字。

    [不語怪力亂神:被動技能,此技能可免疫一切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精神控制,永久生效。]

    和舒正思對上,蘭淺已猜到這個技能的作用。

    但真正看到介紹,他還是心中一喜。

    首先,這是被動技能,換言之,不需要主動觸發(fā)。

    只要存在任何精神類控制技能,不語怪力亂神就會自動生效,不管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

    精神控制類技能神不知鬼不覺,如果沒有它的存在,舒正思對他展開催眠時,他就已經(jīng)中招。

    還有那位偽裝蟲母的玩家,在死之前說的那句“金蟬脫殼”,也讓蘭淺毛骨悚然。

    對方在存亡之際,使出的必定是壓箱底的絕招。

    對方在抓住他時,說出驚訝而不敢置信的:“金蟬脫殼竟然對你沒有用”。

    結(jié)合[金蟬脫殼]這個技能的名字推斷,對方能用這個技能脫身,恐怕是……能占據(jù)他的身體,將他的靈魂擠出身體之外。

    蘭淺一陣后怕,深深地感謝[不語怪力亂神]的存在。

    如此強力的防御技能,還永久生效,其強大程度不言而喻。

    而這樣的技能,只需要兩個稱號積分。

    蘭淺這一刻,原諒了上個副本結(jié)束后,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遺孀”之類的稱號。

    遺孀就遺孀,小妻子就小妻子吧,只要積分有用,隨便怪物怎么編排。

    他去稱號商城里逛了逛,但商城里可選技能不多,僅靠名字一時半會也猜不到技能的意思,他決定把積分留著,或許以后會有更多有用技能。

    他關(guān)閉控制光屏,離開的前一秒,視線定在了幸存人數(shù)上。

    [幸存者:7/12]

    原來的幸存人數(shù)是11,“蟲母”一隊有3人,幸存者應該還剩8人才對。

    如今只有7個,是他昏睡的這段時間,又死去了一個玩家。

    這個副本如此殘酷,難度指數(shù)飆升。

    狙擊艾利斯的三人,對他有著同等的殺意,恐怕獵殺玩家,獨自獲得獎勵,是玩家間默認的守則。

    如果說,他對副本勉強無感,但簽約規(guī)則和把人性壓迫到扭曲的規(guī)則,讓他極度厭惡。

    這個念頭生出的一刻,蘭淺的手被滑膩、冰冷、粘濕的軟物纏住了。

    蘭淺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就見艾利斯不發(fā)一言地坐在床邊。

    艾利斯的身體還維持著人身,面色很冷,帶著山雨欲來的威壓。

    可與他四目相對的瞬間,蘭淺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擔憂。

    什么?強勢、冷酷的艾利斯,竟會擔心他嗎?

    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成為艾利斯唯一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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