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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蟲母降臨(十三)

    在精神之網中,艾利斯的光點,是濃烈如火山的赤紅色。

    蘭淺試著將精神之網深入光點中,艾利斯的情緒更加鮮明。

    此前,他感受過阿爾特的情緒,也能通過直覺,辨別出“蟲母”三人的惡意。

    艾利斯對他來說,是一塊無法探測的黑洞。

    而他,終于可以感知艾利斯的情緒。

    聯系上漲了13個點的精神值,他恍然明白,這個值就代表精神能力。

    33的精神值如果一路上漲到100,是不是有掌控艾利斯的一天?

    到那時候,擊殺艾利斯,將不再是不可能。

    等等,他既然能知曉艾利斯的情緒,那艾利斯呢?

    作為蟲族唯二的S級,蟲王的強大,絕不僅僅體現在被穿透心臟還能復原的生命力。

    其他蟲族都在艾利斯等級之下,他有沒有可能,能感知到其他蟲族的意圖?

    玩家既然敢偽裝成蟲母,還下令讓艾利斯殺他,自然不會打無準備之仗。艾利斯和蟲母兩個進艙,結果是,“蟲母”比艾利斯傷得更重。

    如果艾利斯毫無防備,恐怕“蟲母”三人早已得手。

    換言之,艾利斯識破了他們的計謀。

    他也感覺到三人的惡意,惡意比喜悅這種情緒,更容易感知。

    要是艾利斯能知曉蟲族的惡意,三位玩家在他眼里,恐怕就是一張寫滿了陰謀的白紙。

    等等,先前艾利斯把他丟去奴蟲營,莫非是為了逼他陷入困境,爆發出尖銳的情緒。

    情緒越激動,被讀取的可能性就更高!

    難怪,難怪這個副本要吸收多達12個玩家。

    難怪副本的時間有10天之多。

    艾利斯蟲王就像矗立在玩家面前的龐然大物,強大到難以戰勝。

    而他只是蟲王之一,在他之外,還有另一位蟲王。

    要完成任務,談何容易。

    種種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蘭淺收斂了心神,不動聲色。

    他懷疑艾利斯能感覺到惡意,他得小心隱藏。不管是為了洗脫蟲母嫌疑凹驕縱人設,還是危險的玩家身份。

    還好,他之前表現得仇視,都是艾利斯先“丟棄”在先。

    只在爆發時有殺心,其它時候他沒空想殺人。

    蘭淺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靠在床頭。

    他望著艾利斯,盯著沿手指往上延伸的觸肢,伸手一把將觸肢抓住。

    觸肢頓時在他手心激烈攪動翻滾,發出濕潤的摩擦聲,興奮得不行。

    吸盤吸附在蘭淺手心,觸肢尖端不斷在蘭淺指縫中進出,把他整個手掌弄得黏黏膩膩。

    蘭淺輕咳一聲,沒有管它,輕聲說:“我想喝水。”

    阿爾特伺候在旁,急忙去倒水。

    可他還未近身,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

    杯中的水在杯壁中碰撞,微微搖晃的水被送到蘭淺面前。

    杯把被艾利斯攥在手心。

    蘭淺看他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他的雙手都被黑紅的蠕動觸肢纏繞,根本沒有多余的手。

    他只好坐直身體,用嘴去接艾利斯喂給他的水。

    后方的阿爾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蟲王伺候別人喝水?

    怎么可能?

    艾利斯面容冷酷得堪比殺手,喂水的動作卻很小心。

    待蘭淺喝完小半杯,搖頭示意不要了,他把水杯遞給阿爾特。

    艾利斯從頭到尾沒說話,只一雙眼睛盯著蘭淺不放。

    還是阿爾特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蘭、蘭斯,你還好嗎?剛剛你忽然暈厥,醫生都沒有辦法,讓我們好擔心。”

    蘭淺搖搖頭:“我沒事,挺好的。”

    他打了個哈欠,排山倒海的困意侵襲而來。

    “我要睡一下。”

    他的視線往下,注意到艾利斯胸口的血洞沒做任何處理,雖已愈合了些,胸膛仍有大片血跡。

    一直守在他身邊,連治療都不去做嗎?

    蘭淺垂眸,喚道:“艾利斯。”

    “嗯。”

    他費力地將手從觸肢的包裹中抽出,環住了艾利斯的脖子。

    湊近,在對方的耳邊輕輕灑了一口熱氣,用極低的聲音說:“你好好吃,全身上下都好吃。”

    肌膚相觸,他明顯感覺到艾利斯肌肉一僵。

    蘭淺又兇巴巴地說:“下次還要吃,要你喂我,知道了嗎。”

    艾利斯沒有回答。

    蘭淺的余光清楚看到他脖子上暴出的青筋,聽到了他加重的呼吸。

    他將手臂收回,拍拍艾利斯另外一側沒有受傷的胸膛,“你去治療,我睡覺。”

    他頂著艾利斯的視線躺下,閉上眼睛。

    剛開始還能注意艾利斯的目光,很快,濃黑的睡意彌漫,他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長,蘭淺是被饑餓喚醒的。

    揉揉眼睛,光線涌入,他看到了坐在他身旁,臉上一臉迷之微笑的阿爾特。

    阿爾特的喜歡和喜悅,在蘭淺散發的精神之網中,輕松被捕獲。

    “蘭斯,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阿爾特的笑意很能感染人,蘭淺也不自覺笑了笑,“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笨拙的仆蟲臉頰頓時紅透,撓撓頭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蘭斯,你好可愛。”

    察覺到自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阿爾特坐立難安,眼睛都沒地方放,“你餓了嗎?我拿東西給你吃。”

    “正好餓了,你好會觀察。”

    一句不起眼的夸獎,足以讓阿爾特傻笑。

    他扶著蘭淺去洗漱,給他打開自動清潔儀,等他收拾完畢,端上了特制的燉肉。

    “這是純天然沒有經過污染的獸肉,肉質非常鮮美,你嘗嘗看。”

    蘭淺聞到肉的氣味,便感覺一陣惡心。

    不等阿爾特把餐具遞給他,他就直泛酸水,差點吐出來。

    “蘭斯,你怎么了!”

    “拿走。”

    阿爾特趕忙把食物拿走,手足無措地說:“哺育液排異,普通的肉類怎么也排異。那應該吃什么好,瘋蟲一族真是該死,把你變成這幅樣子!”

    食物不在近旁,蘭淺的反胃好了許多。

    他問:“艾利斯呢?”

    “蟲王正召集將領們商議昨天出現的三個獵殺者。”

    昨天?

    蘭淺打開面板看了眼時間,吃驚地發覺,竟然已到第二天中午。

    他這一覺,睡了足足十五個小時。

    難怪他會這么餓,餓得前胸貼后背。

    “我要去找他,阿爾特,能給我帶路嗎?”

    “可、可是,蟲王議事的時候,不允許旁人打擾的。”阿爾特望入蘭淺的眼睛,一秒都沒撐住,火速改口,“不過我可以帶你去過那邊的艙室候著,蟲王出來你就能見到啦。”

    蘭淺點點頭。

    他與阿爾特一起走出門外,眼眸忽然一凝。

    艙外列著兩隊護衛兵,舒正思和成元赫然站在其中。

    難怪他們二人能那么快掌握他的動態,原來他們就藏在艾利斯的軍團中。

    脖子上的黑色皮環存在感變得異常強烈,蘭淺沒有一刻這么清楚,他的命不由自己。

    護衛兵如此多,還有阿爾特跟在身邊,他判斷舒正思兩人不敢驟然發難。

    一步步走近,距離舒正思兩人只剩十米左右時,他感知到了兩人的情緒。

    舒正思憂愁而凝重,成元忐忑不安。

    他們肯定知道有三位玩家死在了艾利斯手里,不敢貿然行動。

    艾利斯擊殺玩家的震懾,足以讓其他玩家忌憚。他判斷,成元二人會養精蓄銳,他會獲得更多喘息的時間。

    蘭淺面不改色靠近二人,從他們面前經過。

    舒正思的情緒倒沒有太大波動,但成元一下變得激動,粘稠的視線有下流的覬覦。

    這種放肆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阿爾特站在了蘭淺身旁。

    成元立刻恐懼起來。

    一道靈光在蘭淺腦中閃過。

    阿爾特雖然性格憨憨的,是很不起眼的侍蟲,可他的等級是A,能和他對戰的蟲族并不多。

    成元對阿爾特如此害怕,他的級別一定低于阿爾特,可能低了不止一個等級。

    ——成元是C級。

    如今精神值升到33,蘭淺有了一種無師自通的頓悟。

    無形的精神之網在他面前展開,蟲族在縱橫交錯的銀亮網上,變成一個個明晰的坐標。

    蘭淺深入阿爾特的坐標中,在他精神中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

    ——對成元抱有惡意。

    蘭淺只是做一個實驗,先種一個因,期待種子有一天能結出果實。

    但他沒料到,作用在阿爾特身上,立竿見影。

    成元的視線不過在蘭淺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已然引起他的警覺。

    在蘭淺面前笨笨的阿爾特,在其他蟲族面前,鐵血而冰冷。

    他化出鋒利的鞘翅,陽光下寒光一閃,鞘翅直接切斷了成元的右臂。

    這一舉動震驚了在場的護衛兵,成元大驚失色,舒正思瞳孔地震,連蘭淺都詫異不止。

    成元發出殺豬般的痛呼,阿爾特充耳不聞。

    “把他給我拉下去,從護衛營中除名,斷肢不許治療。”

    蘭淺難掩驚詫——一是因為阿爾特突然發難,二是因為阿爾特的權利。

    沒想到,看似不起眼的他是護衛兵的頭領。

    在蘭淺面前耀武揚威的成元,在阿爾特面前,是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螞蟻。

    舒正思明哲保身,縱然情緒翻涌,也沒有出聲。

    反而是沉不住氣的成元痛苦蜷縮,哀聲問:“為、為什么?”

    “還有臉問?”

    阿爾特更是怒不可遏,鞘翅飛動,切斷了成元右腿,鮮血飚出。

    成元被扼住喉嚨,明明臉上痛出了冷汗,卻死死咬著嘴唇,再不敢發出一個字。

    “不過一個小小護衛兵,竟敢直視蟲王的奴蟲,竟敢對王的奴蟲生出惡念。你該慶幸在你面前的不是蟲王,否則你的雙眼已經被挖出,早已成了一具尸體。來啊,把這個護衛兵投入奴蟲營!”

    “是!”

    成元驚悚莫名,看阿爾特的眼神,仿佛在看惡鬼。

    曾經多么盛氣凌人,如今就多么卑微,欺軟怕硬的他嚇得屁滾尿流。

    他甚至不敢在阿爾特面前求情,顫顫巍巍的,怕多說一個字,連去奴蟲營的權利都會被剝奪。

    成元被拖走,很遠了,才聽到他的痛苦和哀叫。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和他組隊的舒正思嚇得面無人色。

    阿爾特不緊不慢道:“我奉勸某些蟲族,不要起不該有的心思。蘭斯是被蟲王放入過奴蟲營,最后那個奴蟲營片甲不留,他們的下場你們很清楚。蘭斯是專屬于蟲王的奴蟲,蟲王想怎么和他玩情趣是他們的事。任何蟲族不得染指蘭斯,你們怎么對蟲王,就該怎么對他,明白了嗎?”

    “明白!”

    敲打完護衛兵,對著蘭淺,他和顏悅色。

    “蘭斯,我背你過去,那邊有點兒遠。”

    他沒解釋剛才的事,在他眼里,這種小事微不足道。

    蘭淺點點頭,任由阿爾特小心地用不帶勾刺的鞘翅另一邊將他卷起。

    他再度展開精神網,想趁舒正思精神動蕩,在她心里種下一顆代表服從的種子。

    這次卻沒成功,他觸碰到了一面精神之墻,將他擋在外頭。

    他沒有勉強,他太餓了,能量不夠了。

    他抓住阿爾特手臂穩定身形,等走他遠,輕聲說:“阿爾特,那個護衛兵……”

    阿爾特難得在他面前嚴肅,“蘭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要為他求情是不是?”

    蘭淺:“……”還真不是。

    “你說他對我有惡念,我沒感覺到。”

    阿爾特對蘭淺毫不設防,“他只有C級,我比他高兩級,很容易就知道。”

    這話無疑證實了蘭淺的猜測,想到艾利斯的S級,他不禁出了冷汗。

    因過度饑餓,他的聲音有點虛,“我的想法,豈不是阿爾特也看得很清楚?那、那……”

    “沒有,絕對沒有!”阿爾特急急解釋,“你雖然等級低,但我完全看不出你的想法,或許因為,你是瘋蟲一族的手筆。瘋蟲族的試驗品,通常都經過精神加固,還有一些脫離了蟲族的范圍,是徹底的怪物,基本看不透。”

    蘭淺不懷疑他的說法,他沒感覺到阿爾特在說謊。

    可阿爾特看不穿他,不代表碾壓其他蟲族的艾利斯看不穿。

    說話間,議事艙到了。

    阿爾特帶著蘭淺,輕車熟路從通道里走入,隔了一段距離,停在艙門之前。

    艙門未關,蘭淺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睡眠,他已是饑腸轆轆,剛動用了精神值,饑餓程度更是成倍累加。

    等不了,完全等不了了,現在就要吃到食物,要不然他會死。

    蘭淺說話都有氣無力,“阿爾特,你能叫艾利斯出來嗎?”

    “這、這……”阿爾特為難地撓頭,“商議軍機大事時,所有蟲族都不可干擾。”

    艙外把守著護衛兵,這些護衛兵和舒正思那批護衛兵截然不同,各個身上帶著武器,鎧甲锃亮。

    他們全部半蟲化,蟲族頭顱、復眼猩紅、口器猙獰,毫無疑問,湊近的人會被撕成碎片。

    蘭淺的精神出現輕微的動蕩,束緊的線頭松散開來,自制力加速消散。

    他的喉結不斷滑動,口水分泌,不斷回味艾利斯哺育液那爽滑香嫩的口感,理智消失得一干二凈。

    因為過度忍耐,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阿爾特,你給我倒杯水可以嗎?”

    “好,你等我!”

    阿爾特離開的一刻,蘭淺往艾利斯所在的艙室走去。

    “艾利斯。”

    他用力喊了一句,扶著金屬艙壁,一步步往里。開始步伐還能維持正常,不一會兒眼前就開始發黑,變得踉蹌。

    汗,從他的額頭、鬢角、脖子流下。

    他的手掌撐著冰涼的通道側壁,留下一個個略略濕潤的掌印。

    他出現的瞬間,護衛兵的頭顱一轉,全部對準了他。

    人類的身軀頂著碩大的蟲頭,這畫面詭異又恐怖,尤其他們身上散發著肅殺的氣質,更增添了殺氣。

    蘭淺視若無睹。

    發黑的視線難以對焦,他的精神之網往前擴散,捕捉到了網中最亮的紅色光點。

    那,就是艾利斯的位置。

    他氣喘吁吁地往前,他聽到阿爾特在后面焦急地呼喚,他感知到護衛兵肆無忌憚的注視,他統統忽略,只剩艾利斯一個目標!

    “艾利斯。”

    他再度靠近,終于穿過護衛兵,進入了艙門,見到了坐在會議室中心位的蟲王。

    蘭淺眼睛瞬間亮了,加快腳步。

    他沒有在意護衛兵的放行,更沒有注意到,他經過時,汗液溢出的氣味,讓所有護衛兵身體緊繃,頭上觸角劇烈碰撞。

    因為蘭淺的闖入,會議被迫中止。

    不光艾利斯,其他軍官的目光都落在蘭淺身上。

    蘭淺終于換上了勉強算得上的衣服,簡單的白衣黑褲,脖子上掛著一條黑色皮質項圈,項圈上刻著銜尾蛇標志。

    他赤腳走近,黑發濃如墨,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汪汪的,輕咬的嘴唇殷紅,眼尾也帶著紅。

    被奴環包裹的細細脖頸,在低頭時,也將脖子磨出了紅,像灑在白色糖霜上的草莓。

    他暴露在外的皮膚很白,嬌小的個頭,纖細的身材,跌跌撞撞地叫著蟲王的名字,眼里只有蟲王一個。

    高挺的鼻梁上帶著細細的汗珠,似有若無的淡香縈繞在他身側,脖子上的汗尤其多,在燈光的照射下,帶上了晶瑩透亮的色澤。

    不像汗珠,而像甜乎乎、滑嫩嫩的蜜。

    所有蟲族軍官,同時有了一種沖動。

    這個奴蟲好香,身上的薄汗好誘人,好想卷住他的腰肢,好好舔一舔,吸一吸。

    他們被自己的設想嚇了一跳,趕忙壓制沖動,這是艾利斯蟲王打上印記的奴蟲,他們想死嗎!

    然而越壓制,沖動的火苗愈演愈烈。

    他們尚且如此,真正品嘗過蘭淺血液滋味的西維少將和卡杰坦少將更是激動到脊背繃直,尾椎骨發癢,堅硬的尾巴就要長出。

    他們身上都纏著白色繃帶,明顯受了重傷,西維更是,頭上都包著滲血的繃帶。

    體驗過蟲王的怒火釀成的后果,看到蘭淺的瞬間,他卻無法克制,視線追隨,嗅覺更是俯首稱臣,喉嚨饑渴似火。

    而在所有蟲族的視線中,只有艾利斯的視線,存在感最強,最鋒利。

    像冰冷的射燈,也像熾熱的冰塊,冷與熱在他身上奇異地匯聚,他望著蘭淺,眼眸深沉如淵,看不出一點情緒。

    “艾利斯,艾利斯。”蘭淺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加快的腳步終于到了艾利斯身邊。

    其他人的目光影響不了他,不能讓他產生一點羞恥,在他心口瘋狂叫囂的,只有饑餓和食欲。

    艾利斯塊頭不小,座椅被他坐得沒有空隙,蘭淺不假思索地坐在他的腿上,環住他的脖子。

    “艾利斯,我好餓。”

    他把頭埋在艾利斯的肩膀,小聲說:“我要吃你,快讓我吃。”

    他盯著艾利斯的嘴唇等它張開,垂涎的模樣,宛如等著吃魚的貓。

    艾利斯一動不動,垂眸看他,右臂化為手掌,托住了他的臀部。

    他不表態,蘭淺急了,在他身上輕輕扭動,更緊地和他貼住。

    “喂我,我要吃你。”

    他說著,伸出濕紅的舌尖,舔著艾利斯的唇角,黏黏糊糊地問:“舌頭呢,艾利斯,舌頭呢?把你的舌頭伸出來,我要吸你。”

    他的聲音很輕,可以說低如蚊子。

    可在場的軍官,全是A級蟲族,聽覺和嗅覺一樣強大。

    一點點微弱的水聲、帶著喘息的低吟,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凝視著蘭淺,看他伸出小舌頭,沿著蟲王的唇角深入,怎么刺探都不得而入,急得在艾利斯脖子上輕錘。

    實在沒有辦法,他張開牙齒,在艾利斯唇角重重咬下。

    艾利斯的牙關依然不松,蘭淺便沒了辦法,一遍遍用舌頭舔艾利斯的唇邊,催道:“喂我,喂給我吃,艾利斯……”

    分明不是多勁爆的畫面,甚至連親吻都算不上,只是蘭淺單方面的主動。

    但他渴望的神情,撒嬌的話語,主動伸出小舌頭的模樣,讓在場軍蟲口干舌燥。

    難怪他能把蟲王迷得死死的,甚至讓艾利斯蟲王懲罰西維和卡杰坦兩位軍官,讓他們身受重傷。

    這么香艷的奴蟲,誰能抵擋?

    他們光聽都感覺血脈沸騰,完全受不了。

    軍蟲們臉色通紅,只有卡杰坦和西維面色極黑。

    那么可愛的小奴蟲,本來近在眼前,卻被蟲王捷足先登。

    這讓他們嫉妒成狂,盯著蘭淺稍顯笨拙的舌尖,假想被那截舌頭舔著的,是自己。

    現場的暗流和騷動,被艾利斯盡收眼底。

    他眼眸銳利,沒有如蘭淺的意,而是在他腰下掐了掐,捏著他的后頸,拉開了距離。

    蘭淺略略迷離的眸子含著水光,還伸出紅艷艷的舌頭,試圖來舔吸。

    艾利斯忍無可忍地低斥,“小騷貨,給我憋住。”

    第42章 蟲母降臨(十四)

    蘭淺努力這么久,依然吃不到食物,理智分崩離析。

    聽到艾利斯這聲話,情緒當即爆發。

    他用盡力氣在艾利斯腿上一扭,從對方修長的雙腿上下來。

    “小氣鬼,不給吃就不給吃,還貶低我。不要了,我去找別的蟲族,我能吃到別的蟲族食物……”

    蘭淺沒有任何留念地轉身。

    艾利斯額頭的青筋一跳,伸長胳膊把人帶到懷里。

    “騷浪蹄子,你還想去哪?就這么忍不了,嗯?沒我喂你,你會死嗎,怎么饑渴成這樣?”

    這話讓蘭淺耳垂紅透,更是賭氣不看他,胸膛起伏。

    “死了也和你沒關系,你連自己的奴蟲都不喂,艾利斯,你很壞。”

    蘭淺生氣地瞪他,“你還罵我。”

    “我罵你?你看看你是不是騷透了?阿爾特告訴你別來,你呢?沒看到我在議事嗎,還是說,你以為你可以挑戰蟲王的權利?”

    “你議你的,和喂我有沖突嗎?”蘭淺一點都不退讓,“你是蟲王,你是我的……主人,有你這樣當主人的嗎?”

    “你說什么?”

    艾利斯猛地湊近,“再說一遍。”

    “說你個頭。”

    蘭淺肚子咕咕直叫,眼里含著熱淚,連呼出來的氣都有氣無力。

    他狠狠瞪了艾利斯一眼,在他身上掙扎,眼看他那條礙事的黑尾巴又湊了過來,他抓起尾巴,重重一咬。

    艾利斯的尾巴直往蘭淺嘴里鉆,被蘭淺吐出,眼里燃燒著熊熊怒火,讓他的眼睛水潤又透亮。

    艾利斯再次命令:“再說一遍。”

    “煩死人了,還要我說幾遍!說了你就喂我吃嗎?”

    “嗯。”

    蘭淺眼睛頓時睜大,很快轉了回去,也不掙扎了,又攀住了艾利斯的胳膊。

    從下而上仰望著他,說:“主人,喂喂你的小奴蟲,好嗎?”

    “嘖。”艾利斯喜怒無常,都被這騷透了的小家伙激得罵了一聲,終于伸出舌頭。

    蘭淺迫不及待地湊上去。

    艾利斯的舌頭很厚,上頭的肉刺扎人,口水分泌量很大。

    口水中,混雜著馨香的、入口即化的哺育液,把口水變得滑嫩而香甜。

    蘭淺激動難耐,忘我地吮吸,叼著艾利斯的舌頭,吸地“滋滋”作響。

    這無比香艷的一幕沖擊著軍官們的神經,他們喉頭上下滑動,有一個甚至維持不住人形,手臂悄悄蟲化。

    天啊,這奴蟲也太勾人了,怎么會這么嬌,這么嫩?

    生氣的時候也像在撒嬌,明明是驕縱的,卻那么可愛,捧在手心都怕他化了。

    啊,他們也好想要……想要這么主動嬌俏的奴蟲,想要這樣主動叫主人,主動纏著主人要吃的騷艷奴蟲。

    蘭淺閉上了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在味覺上,吃得格外投入。

    艾利斯除了伸出舌頭,從頭到尾沒有閉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看蘭淺攪動的小舌,看他酡紅的臉頰,看他輕顫的睫毛。

    尾巴硬到發顫,強硬地擠進蘭淺的手心,蘭淺無意識地攥住了,上下撫摸。

    艾利斯一綠一紅的雙眼,沉得透不出光亮。

    喂了約有五分鐘,蘭淺的動作慢了下來。

    艾利斯沒有放任他一直吃下去,收回被吸咬到異常敏感的舌頭,攏住蘭淺的后腦勺,讓他靠在自己肩膀。

    掃過面紅耳赤的下屬們,他的眉心結了一層寒霜,“繼續匯報。”

    先前暫停的軍官反應了好一會兒,呆頭呆腦、前沿不搭后語都續上了。

    他說話聲中帶著喘息,呼吸也比平時沉。

    “竟然一次性出現三個偽裝成蟲母的殺手,蟲王,恐怕您身邊有危險。我們在落后星球而不是蟲星,軍蟲帶得不多,防衛不足,恐怕敵人會找準這個空檔。會不會有殺手藏在軍蟲之中?”

    另一位軍官用余光打量蘭淺,看他因動作過于激烈,衣服從肩膀上溜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那處肌膚很快被蟲王的觸肢擋住了,觸肢順著那處爬入蘭淺的衣服中,在他前胸后背流連。

    閉眼枕著蟲王的蘭淺立馬發出幾聲受不了的輕哼。

    要命。

    太嬌了,太勾人了。

    哪怕衣服遮擋著,軍官也能猜到,蟲王的吸盤吸弄過哪一處。

    必然是對奴蟲全身上下的敏感點了如指掌,才能讓奴蟲發出這種聲音。

    軍官思維發散間,忽而感覺到針刺般的尖銳視線。

    他登時出了冷汗,火速回神,“蟲王,我認為應該在軍營之中開展排查,把所有臥底全部揪出來。再嚴刑拷問,讓他們供出主使,當然,極大可能主使是溫切爾蟲王。”

    蘭淺聽到這,心里一緊。

    軍官們的猜測沒錯,軍營中確實有內鬼。如果艾利斯出手,很容易就能把抱有惡念的舒正思和成元揪出來。

    可是,今天成元已被阿爾特懲罰,切斷他手腳把他投入奴蟲營,恐怕等待他的,是地獄般的侮辱。

    舒正思驟然失去同伴,已是驚弓之鳥,如果貿然探查,絕對會打草驚蛇。

    若是把她也逼上絕路,她不會報復嗎?

    脖子上還裝著炸彈,一旦舒正思按下按鈕,沒有第二條命、也沒有超強恢復力的他,會成為一具尸體。

    他不但不想死,他還想把成元收為己用,找出其他玩家的位置,化被動為主動。

    其他軍官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全都贊成揪出殺手的提議。

    艾利斯安靜地聽著,只剩他一個沒有表態。

    蘭淺抬眸上看,只看到了他優越的下頜線,刀削般直挺的鼻梁,猜不透他的情緒。

    艾利斯沒有看他,正視前方。

    蘭淺的心砰砰直跳,生怕他同意這個計謀。

    在軍官們的等待下,艾利斯搖了搖頭:“這次的殺手或許不是溫切爾的手筆,他們很古怪。能準確找到我心臟的位置并一擊穿透,能平白無故弄出煙霧阻隔視線,還能瞬間移動。”

    蘭淺后背冒出了冷汗,很快被蠕動的觸肢吸了去,在背上留下濕潤的粘液。

    艾利斯太敏銳了。

    他心跳快得不像話,屏息等待著艾利斯的下一句話。

    艾利斯的尾巴實在礙事,不停在他腰腹之下輕蹭,蘭淺把它攥住,警告性地拍了拍它,讓它安分一點。

    尾巴完全不聽話,他一動作,尾巴反而更加興奮。

    蘭淺沒有辦法,只能安撫性的,從上而下地撫摸。尾巴的尖端冒出了粘液,蹭到他臉上,他也沒在意,全神貫注聽著艾利斯的話。

    “他們似乎沖我一個人來的,想置我于死地。你們加強戒備,但不要打草驚蛇,我要捉住一個活口,看他們到底想怎么樣。”

    沒人敢提出異議:“是,蟲王。”

    “散會。”

    蟲王一聲令下,將領們火急火燎地離開。

    西維速度稍慢,渾身是傷、連醫療艙都無法治愈的他,看著蘭淺,忽而邁步,想要上前。

    卡杰坦眼疾手快把他拉住,頹喪地搖了搖頭,警告地看著他。

    西維如夢初醒,縱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著往外。

    蘭淺壓根沒關注到這邊的風起云涌。

    艾利斯蟲王下令不要動手,讓他松了口氣。

    成元如今被投在奴蟲營,暫時構不成威脅,想要不流血地解決舒正思,精神操縱是最好方法。

    提升精神值迫在眉睫,降低感染度也是。

    能越快成為蟲母,精神值必定跟著提升。

    思及此,靠著艾利斯的他直起身,望著對方那翡翠般的綠眼,“艾利斯,我想再喝你的血,給我喂你的血。”

    蟲王的氣勢陡然一變。

    蘭淺的精神之網沒有捕捉到情緒變化,但他就是有種直覺,艾利斯心情變得糟糕,怒意起來了。

    剛才纏著艾利斯要吃,不見他生氣,不過是想喝他一點血,這是怎么了?

    艾利斯不茍言笑,面容冷酷,他盯著蘭淺,一字一頓道:“想要我的血,你用什么來交換?”

    蘭淺思索片刻,“叫你主人好不好?就在胳膊上開一個很小的口子讓我吃血,很快就完事。主人,你給我吃吧。”

    艾利斯眼眸更沉了些。

    蘭淺再接再厲,“那、要不我的血也主人吃,這樣可以嗎?主人好像很喜歡的樣子,我的血可香了。”

    他以為這話沒任何毛病,以血換血。

    可他的話說完,艾利斯怒意更重,直接掐住了他的臉頰。

    “你隨時可以拿自己的身體來交換嗎?”

    他用的是人手,但力度很大,眼眸利如尖刀,一寸一寸割過蘭淺的皮膚。

    蘭淺吃痛,含糊地央求,“就給我吃吧,一點點,就一點點血。”

    他的眼睛蓄上了淚水,“求求你了,主人。”

    艾利斯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往下看到他鎖在口腔中的舌頭,因說話一動一動。

    寬大的手掌往下,掐住了蘭淺的喉嚨,他手指修長而有力,能將細瘦的脖子完全包裹,微微用力,就讓蘭淺喘不過氣來。

    蘭淺頓時呼吸不暢,臉頰粉紅,額上流汗。

    艾利斯另一邊手臂的觸肢齊齊涌上,歡喜地將蘭淺的汗珠盡數吸去,在他耳廓邊擠壓蠕動。

    艾利斯殘忍地說:“你在和我談條件?你是我的奴蟲,我想怎么對你,就怎么對你,認清自己的位置。”

    蘭淺“嗚嗚嗚”地掙扎,艾利斯總算放開了他。

    驟然呼吸到空氣,蘭淺咳嗽個不停。

    艾利斯單臂抱著他,站了起來,將他送回了原來的艙室。

    軟的硬的都用過,蘭淺沒有再求。

    他背過身去,不理艾利斯。

    艾利斯的觸肢纏住了他,不費吹灰之力控制他轉身。

    蟲王居高臨下地俯視他,面無表情道:“等晚上回來你再這樣,看我干不死你。”

    蘭淺睜大了眼——什么?

    他知道奴蟲的作用是什么,也知道艾利斯有對他這樣做的可能性。可他理性判斷,他來路不明,艾利斯生人勿近,是不太可能對一個充滿不確定的感染體下手的。

    艾利斯他要……?

    蘭淺心沉到海底。

    軍營中軍規森嚴,還有專門供軍蟲發泄的奴蟲營存在。

    別說艾利斯只是想弄他,就算被他吃了,在等級嚴明的蟲族世界,也是正常的事。

    他聽到艾利斯遠去的腳步,閉上眼睛,肚子忽而一疼。

    連綿不斷的疼中還夾雜著癢,好似傷口愈合長出皮肉的那種癢,一陣一陣如浪潮,在他腹腔生根發芽。

    蘭淺捂著肚子輕揉,根本緩解不了。

    阿爾特第一時間發現他臉色蒼白,擔憂地問:“怎么了,蘭斯?”

    “肚子痛,你幫我開一下醫療艙治療一下。”

    阿爾特打開醫療艙,十分鐘檢查完畢,沒發現任何問題。

    他給蘭淺喂了點水,焦心極了,“還不舒服嗎?我叫醫生過來。”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

    蘭淺用手背擦去額上的汗珠,打開控制面板瞧了一眼,數值沒有任何變化。

    他虛弱地枕在枕頭,呼吸放得很輕,生怕吸氣重了,會引起小腹的疼痛。

    阿爾特見他這樣,遲疑的說:“蘭斯,你是因為蟲王拒絕你而傷心嗎?”

    蘭淺轉過身看他。

    阿爾特說:“昨天你暈倒了,蟲王說你吃了他的血。蟲王下令讓數十個醫生過來查看,醫生一點辦法都沒有。此前曾發生過有低等蟲族誤食蟲王之血暴斃而亡的事,蟲王的血液很強悍霸道,你受不住的。以后你別再請求了,蟲王不會答應的,還會很生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蘭淺心里一動。

    艾利斯怕他死,所以才不給血他吃?

    換言之,艾利斯因為擔心,所以暴怒。

    想到他蘇醒時,在艾利斯身上捕捉到的擔憂,蘭淺的心里涌上一陣難言的激越和欣喜。

    他只是一個小小奴蟲,E等級殘次品,蟲王竟然擔心他,那句要干他,恐怕也是蟲王的威脅。

    只有在意,才會擔心。

    只有在意,才會予取予求,他闖入蟲族軍官開會之地,蟲王只是口頭警告,沒有發作。

    他叩開了艾利斯緊閉的心門。

    他在艾利斯心里是不同的,這就是他的武器,他的依仗。

    蘭淺能握緊的東西太少,除了[不語怪力亂神]的被動技能,他能掌控的資源屈指可數。

    如今,他終于有一項能支撐他在蟲族世界活下去的東西。

    感情虛無縹緲,隨時會變質。

    所以,他要讓艾利斯上癮,他要讓艾利斯著迷。

    蘭淺心中的振奮蓋過了身體的痛楚,他再度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沒那么長,不過幾個小時。

    小腹的痛楚消失了,身體不再饑餓,蘭淺神清氣爽。

    他下了床,看到阿爾特,打招呼道:“阿爾特。”

    阿爾特臉頰頓時紅了,眼睛沒有焦點的亂轉,露出傻笑,“蘭斯,你醒啦。”

    蘭淺望著他老實巴交的臉龐,電光火石間,又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艾利斯不讓喝他的血,態度那么堅決,恐怕以后都喝不到了。

    想要降低感染度,又必須喝蟲族血液。

    但需要喝的,一定是蟲王的血嗎?

    會不會只要等級到位,高等蟲族的血也可以。

    阿爾特就是現成的A級蟲族,他的血隨時取用,不要太方便。

    不論結果怎么樣,試是肯定要試的。

    他打量阿爾特兩眼,沖他明亮一笑,“阿爾特,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阿爾特激動握拳,“蘭斯你說,只要你說的,我一定會做到!”

    蘭淺笑得更真摯了,“你能割一點血給我吃嗎?”

    阿爾特:“沒問題……啊?可、可是,怎么能隨便吃血?”

    蘭淺循循善誘,“你也知道,我對普通食物一直排異,看到就想吐。唯一不讓我反感的,只有蟲王的血液。可是他不給我吃,我只能等著餓死了。”

    阿爾特看他那么悲傷,一下受不了了,“還有這種事?”

    他也是腦補大師,“難不成在瘋蟲那邊,他們飼養你的時候,一直是用鮮血喂養的?很有可能,他們那么變態,什么喪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來。”

    蘭淺眼巴巴地點頭。

    阿爾特繼續自我攻略,“我不是蟲王,我的血沒有那么強悍不會讓你爆體而亡。蘭斯,那你等我,我先給你取一點你試試,如果不舒服的話馬上停下,好不?”

    他打了雞血似的,連拿消毒工具的時間都不愿意浪費,化出鞘翅,就往手臂上割。

    他看著蘭淺的笑臉,發自肺腑道:“蘭斯,你應該多笑,你笑起來好可愛。”

    血連成一線,順著阿爾特的胳膊下墜,他拿了一個白色瓷杯接住。

    接了小半杯,他遞到蘭淺面前,陽光燦爛地說:“吃吧。”

    蘭淺沒想到一切這么順利,喜笑顏開,“阿爾特,你真好。”

    他捏住杯把,嘴唇抵在杯壁,就要把血飲下。

    一道低沉的聲音,宛如驚雷炸響在耳邊。

    “你們在干什么?”

    艾利斯披著夜晚的風霜,從門口一步步走來。

    蘭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看著一身肅殺之氣的艾利斯,認真思考此時應該把血喝下去,還是把血藏起來。

    但顯然,蟲王面前,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艾利斯眨眼間逼近,一腳踹在阿爾特身上,將他踹到角落。

    銀色鞘翅呼嘯而出,刺入他的肩膀,直接把他釘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右臂的黑紅觸肢激烈地翻涌,發出黏糊糊的摩擦聲,耳邊的胳膊,則化成了鋒利無比的螯足。

    人身也一寸寸變幻,被烏黑甲殼覆蓋。

    根本看不見他是怎么動手的,蘭淺手中的杯子已被打落在地,杯子碎裂,紅色鮮血流出。

    剛從身體取到的鮮血血液,這樣浪費,太可惜了。

    蘭淺心中這么想,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一點。

    艾利斯整個人像被一層濃黑覆蓋,表面無比沉靜,可在極致的冷靜背后的,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他的氣勢強大而洶涌,蘭淺都有瞬間的心慌,心驚肉跳。

    緊接著,是極少出現的,讓血液加速流動的興奮。

    他知道,現在艾利斯隨時可能動手殺人。

    越危險,越恐懼,越興奮。

    他們四目相對,都在隱忍,目光相接,激烈的火花四起。

    一邊,是涌動著暴烈之火的冰山;一邊,是毫無懼意,用淡然掩蓋層層斗志的烈火。

    黑色的眸子與異瞳相對,宛如磁鐵兩極緊緊相吸。

    那種吸引如此危險,仿佛飛蛾,知道不該往火上撞,卻抵擋不了。

    空氣變得沉重和濃稠,蘭淺的呼吸和脈搏齊齊加快,心跳失了頻率。

    被艾利斯的視線籠罩著,他的手指不自覺蜷縮。

    他沒動。

    倒是和他對峙的艾利斯,伸出了長滿吸盤的觸肢。

    觸肢纏著蘭淺的后頸,逼迫他抬起頭來。

    艾利斯終于開口,那沖天的怒意,刮得蘭淺神經都痛。

    “你要阿爾特的血。”

    “對他笑一笑,阿爾特就被勾得魂都沒了。”

    “我的奴蟲,竟敢喝其他蟲族的血。”

    “很好。”

    艾利斯說話的速度比平時更快,他忽而卷起蘭淺的腰肢,鉗制著他一路往外。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偏遠的原始星球,除了營地的燈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連沒有燈光污染的天虹,都黑如濃墨。

    “艾利斯,你要帶我去哪?”不好的預感仿佛一個小錘子,在蘭淺繃緊的太陽穴不斷錘著,“如果你給我血液,我怎么會找阿爾特要血。”

    艾利斯的暴怒,讓他不得不避其鋒芒,示弱道:“只要你給我血,我答應你,以后只吃你一個的,其他蟲族的血液我絕對不要,行不行?”

    艾利斯沒有任何停頓,也不見回應。

    風呼呼地刮在蘭淺耳邊,眼前風景加速變換,風嗆得他喉嚨發癢,他不得不拉起衣服下擺捂住口鼻。

    突然的加速讓他頭暈目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十分鐘,艾利斯終于停下了。

    遠處有機器發出一道穿透云層的光線,讓落腳處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但燈光還是太微弱了,耳邊都是蟲鳴鳥叫,蘭淺費力地聚焦,只能看到艾利斯的輪廓。

    身邊都是參天大樹,樹影被風刮出了嘩啦啦的響聲,分不出東南西北,讓人心里發毛。

    “吼吼——”密林深處,還有分辨不出的獸叫。

    腰間的觸肢收回了。

    艾利斯語氣冷酷如寒鐵,“既然不知道錯,就在這里自生自滅。”

    眼前黑影一閃,聲源消失,高大的身影不知所蹤。

    蘭淺的心冷了下來。

    他全憑直覺,對準某個黑漆漆的方向,一字一頓道:“艾利斯,你要丟下我嗎?”

    “你把我扔在奴蟲營,丟給別的蟲族,如今,又要把我丟下嗎?事不過三,這一次,我不會再原諒你。”

    “當你的奴蟲,已是違背我的意志,更何況一而再再而三將我丟棄。”

    “死又何妨?與其在你手下茍活,我不如去死!”

    蘭淺毫不猶豫,在漆黑的未知森林中,朝著相反的方向,邁動了步伐。

    第43章 蟲母降臨(十五)

    蘭淺的精神之網早已展開,但他精神值才33,精神之網的范圍很窄。

    他估計,他只能感知20米距離。

    在他出聲的一刻,精神之網上屬于艾利斯的紅色光點,消失得一干二凈。

    可這,不能阻止蘭淺的步伐。

    他的興奮沒有減少,他的斗志熊熊燃燒,他寧愿用自己的危險,豪賭一個生還的可能性!

    他可能輸,也可能贏。

    輸了,什么都沒有,贏了,也不代表生機。

    關關難過,他要關關過。

    妹妹笑起來時的酒窩在他面前浮現,他走得更急。

    他賭艾利斯會后悔,會折回來。

    他和艾利斯之間有一根繩子,兩頭在拔河。

    他要讓艾利斯退讓,他不能忍受在艾利斯手下還有生命危險,他要艾利斯知道他的立場。

    夜晚的風帶著濕冷的寒意,蘭淺連鞋都沒有,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茂密的蕨類植物中。

    衣服單薄,植物鋒利的葉片在他腿上刮開一道口子,帶來刺痛。

    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吊在他脖子上,他忍著惡寒將它掃下,脖子馬上刺痛麻癢。

    蘭淺依舊無所畏懼,腳步不停。

    曾經歷過被樓亭那怪物融化,這又算得了什么?

    他能用刀片割自己的喉嚨,就不怕讓自己陷入險境。

    蘭淺提著一口氣,不代表他橫沖直撞,他以精神之網開路,小心避開了散發著不明光點的生物。

    他腳步很輕,連呼吸也壓到最低,屏息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風聲如狼的哀嚎,不斷有毛蟲掉在身上,不,或許不是毛蟲,而是別的什么。

    蘭淺身處一片漆黑中,傷口流血,還有濕噠噠的東西滴落在身邊,他的喘氣聲逐漸加重。

    身在自然,才知道森林的恐怖,才知道自身的渺小。

    但恐懼又如何。

    他體會了恐懼,他也要讓艾利斯知道,什么叫失去的恐懼。

    蘭淺繼續往前,猝不及防間,腹部忽然抽痛。

    這痛來得不合時宜,來得又兇又急,蘭淺咬著牙關都無法阻擋,他左腳抽搐,一下跌倒在地。

    小小的人類身軀,在高聳入云的大樹、高到胸口的茂密植被中,完全被隱藏,沒有一點蹤跡。

    皮膚被草割破,背部是扎人的、濕潤的植物,不知道是苔蘚還是蕨類。

    蘭淺已經沒精力卻分辨了。

    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意識開始模糊,四肢快要痙攣,呼吸急促得不像話。

    他用力抓著手邊一簇滑溜溜的草,很快,手指也脫力,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喉嚨發出困獸般的低吟,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成了待宰的羔羊。

    精神之網中出現了和蟲族截然不同的光點,發著瑩瑩綠光。

    不止一個,足足幾十個,從不同方向圍攏而來。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上顎開始發酸。

    上顎連著喉嚨那一片,酸澀難忍,口液不停分泌,口腔幾乎包裹不住。

    那酸澀的地方還在源源不斷地產生新的口液,蘭淺一不小心嗆到,咳嗽不停。

    聲音驚擾了綠色光點,它們靠近的速度更快了,呼嘯而來,近在咫尺!

    流淌的夜色包裹著艾利斯的身軀,他獨自站在一顆巨樹的樹枝之上。

    蟲王的血脈壓制,附近的蟲蟻不敢靠近,蟲王的信息素散溢,獸類退避三尺。

    蟲族視力強悍,在黑夜中也能視物,蟲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綠眼收縮成豎瞳,一切清晰可見。

    他聽到了蘭淺的話,也聽到了對方離去的腳步。

    他的臉色陰沉,但他沒有邁動一步。

    受傷的阿爾特化作蟲形,不顧自己的安危,跟到艾利斯之后,卑微地匍匐在地。

    “蟲王,是我的錯,求你放過蘭斯。這一片密林雖然被排查過,沒有感染物,可林子里有許多猛獸。蘭斯身體太孱弱,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小蟲子,都可能讓他死。”

    艾利斯臉色一變。

    不是因為阿爾特的話,而是空中傳來了專屬于蘭淺的血香。

    那致命的血香壓過了其他一切,讓艾利斯蠢蠢欲動,喉嚨滑動,肌肉緊繃。

    蘭淺受傷了。

    該被嚇得驚慌失措,該學會今天這教訓,改乖乖地認錯服軟,請求他的幫助。

    艾利斯屏息等待,沒聽到任何呼救,只有越來越淡的血香提示著,蘭淺越走越遠。

    什么,他沒有停下?

    這該死的奴蟲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找死嗎!

    艾利斯再等待幾秒,還是沒聽到任何聲音。

    他忍不住拉近了十幾米,還是沒有。

    聽不到蘭淺憤怒的聲音,只有風聲和野獸叫聲,彰顯著森林的危險。

    一個沒有自保之力的殘次品,丟進森林中,連水花都不會有,完全是給野獸們投糧。

    阿爾特急急道:“蟲王,不能再等下去了!蘭斯那么虛弱,每多一秒,危險就增加一分,他隨時會沒命。他和別的奴蟲不一樣,他看起來嬌弱,可他從來不懼怕什么,他一身傲骨,他不會屈服!”

    嘭!

    一擊重錘,錘在艾利斯心房之上。

    他陡然想起被刺殺時,蘭淺怒不可遏,坐在他身上,拿起他的鞭子抽打他。

    那力道對他來說,和撓癢癢沒有區別,除了讓他興奮,沒有任何損害。

    那時他被沖擊得失去理智,只覺得蘭淺浪到出汁,被他勾得無法自拔。

    因此他忘卻了,那時蘭淺的眼睛那么亮,怒意那么噴薄,氣勢那么烈!

    蘭淺是烈酒,是吃了之后回甘無窮的烈酒。

    他很弱,是讓人鄙夷的E級殘次品,瘋蟲一族的雜交感染體。

    可他的意志,強到璀璨,無法忽視!

    阿爾特說得沒錯,蘭淺不會屈服。

    逆境和遺棄,恐懼和災難,都不會讓蘭淺屈服。任何逆境,都不會被他放在眼里!

    從頭到尾,真正讓蘭淺失去理智,不管不顧的,讓他屈服過的,只有他艾利斯。

    只有他的血,他的哺育液,讓蘭淺變成一個只會索取的小騷貨。

    妄圖用手段讓他聽話,顯得可笑。

    艾利斯心中大震,第一次正視這不起眼的殘次品,心口因他激越難忍。

    他心中的天平,被他高高放著的驕傲和堅持,在蘭淺的安危面前,在可能失去對方的悚然面前,變得不值一提。

    他不許蘭淺出事!

    小騷貨這么騷,只能騷給他一個人看。

    蘭淺只因他的血液而失控,要把蘭淺變得多么浪蕩,都盡在他掌控。

    呼吸之間,艾利斯消失不見,快得只剩殘影。

    幾個起落間,循著香味的他找到了蘭淺,卻看到了讓他目眥盡裂的一幕。

    數頭流著口水的野獸,張開長滿獠牙的嘴前沖,香味的源頭,在野草之間看不到蹤影。

    艾利斯揮動鞘翅,眨眼間將野獸全部殺死,一擊斃命。

    他飛速走近,在被茂密草木覆蓋的地上,找到了蘭淺的身影。

    蟲王一出現,信息素擴散,蘭淺身上的蟲子立刻往周圍逃散。

    艾利斯清楚看到了蘭淺身上的紅腫,他被割破的臉頰和小腿,血香從傷口散溢。

    他心頭一緊,擔憂壓過了對血香的沉迷,化出人身將蘭淺摟在懷里,第一次叫他:“蘭斯。”

    蘭淺費勁睜開一條縫,終于發出痛苦的喉音。

    艾利斯抱著他,身體拔高,飛速起躍,往營地而去。

    他注意到蘭淺一直捂著肚子,大掌也捂上去,“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蘭淺已經給不出回應了。

    他一張嘴,就有比口水更粘稠的透明液體從嘴角溢出。

    上顎酸澀難忍,一時之間,他分辨不出究竟是口腔更難受,還是腹部更難受。

    模模糊糊間,他被艾利斯放入醫療艙,周圍鬧哄哄的,來了很多醫生,可沒有一個有辦法。

    被蟲子咬出的傷口和腫痛,被醫療艙輕易消除,可小腹和口腔的異狀,用盡治療手段都沒作用。

    周身的氣壓很低,他感覺到艾利斯壓抑的怒火,和極度的焦躁、縈繞不去的慌亂。

    蘭淺的渾身都在灼燒,體溫升高,意識好似被大火炙烤。

    不知過了多久,有濕軟的東西撬開了他的嘴。

    香嫩的哺育液被喂入他體內,夾雜著無法抵抗的異香。

    不對,不止哺育液,還有血液。

    艾利斯的血他只吃過一次,但那滋味早已被他牢牢刻在腦海里,渴望瞬間蘇醒。

    一飲入甘霖,蘭淺竟來了一股力氣,壓倒一切的求生欲支配著他,讓他翻動起對方的舌頭。

    不斷的吸,不斷的吻,不斷的咬,將混雜著血液的哺育液,一滴不漏的吞入口腔。

    腹部的痛楚立竿見影地消散了些許,蘭淺沉重的四肢涌入力量,他睜開了眼睛。

    艾利斯伸出了舌頭,把舌頭喂入他嘴里,長滿肉刺的舌面還在汩汩流血。

    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眸,在他復蘇的一刻,有了喜悅的高光。

    嚴詞拒絕他喝血的艾利斯,竟主動對他進行鮮血喂養。

    蘭淺心頭一松——他贏了。

    他賭贏了!

    艾利斯讓步,他愿意奉出鮮血。

    他退了一小步,卻是蘭淺高歌猛進的一大步。

    看到他蘇醒,艾利斯沒有停止,舌頭依舊伸出,任憑蘭淺吮吸。

    腹部的疼痛在蘭淺忍受范圍之內,他偏了偏頭,拒絕了艾利斯的喂食。

    一雙明亮的眸子瞪視著艾利斯,不服輸。

    不管碰撞如何激烈,他的眸中永遠沒有退意!

    艾利斯忽而說:“以后我不會把你丟棄了。”

    蘭淺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

    他知道艾利斯妥協了,但沒想到艾利斯心中沒有任何芥蒂,能這樣坦率地做出承諾。

    習慣了高處俯視人的蟲王,竟心甘情愿對自己的奴蟲,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艾利斯沒有道歉,但他的行為,早已說明了一切。

    蘭淺心頭喜悅,卻還是不確定道:“真的嗎?”

    “嗯。”

    蘭淺繼續說:“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你不會放任我不顧,不會把我送給任何蟲族,哪怕真的蟲母出現,你也會保全我嗎?”

    “嗯。”

    蘭淺目光灼灼,胸膛起伏數次,緩緩說:“我最后信你一次,艾利斯,信任多難建立,又多么容易摧毀,你應該很清楚。”

    艾利斯沒吭聲。

    蘭淺傲然地抬了抬下巴,“既然你給出你的承諾,那我也答應你。在我有選擇時,我只認你一個蟲族,其他任何蟲族,都無法讓我入眼。你給我庇護,我會回你以忠誠。”

    艾利斯抬眸,眼里是無法掩飾的震撼。

    蘭淺歪頭,“怎么,你覺得一只奴蟲的承諾配不上你嗎?”

    “沒有。”艾利斯把他抱起,一路抱進了自己房間,“我想要這個承諾。”

    他沒有把蘭淺放在冷冰冰的醫療艙,而是放在了自己床上,自己也躺了上來。

    他將蘭淺摟在懷里,用手揉著他的小腹,“是這里痛嗎,怎么回事?”

    “不知道。”這一茬揭過,蘭淺也不想得理不饒人,沒有咬著不放,“上午就有些痛,剛剛忽然好明顯。還有嘴里,也好酸。”

    含著粘稠的口液,蘭淺說話時都比平時含糊。

    “我看看。”

    蘭淺張開嘴,艾利斯湊近查看。

    他仔細瞧了瞧,眉頭微蹙,“好似長出一個哺育囊,但又不像。只有蟲王有哺育囊,你等級這么低,怎么會有,應該是瘋蟲給你弄了什么腺體。”

    蘭淺并沒有十分驚訝。

    他早就判斷,自己這副身體外表還是人形,實際早已不是。

    如果是人類,怎么可能對普通食物排異,怎么會對艾利斯的血和哺育液那么癡狂。

    他不會突然有異食癖,身體出現了問題,他已有心理準備。

    相對來說,更讓他驚訝的是艾利斯。

    蘭淺第一次看艾利斯露出表情,也是頭一回聽強勢的蟲王,沒以命令的口吻說話,而是在分析事情。

    他覺得稀罕,但他沒表現出來。

    蟲族的舌頭和人類不同,雖肥厚但分外靈活,能伸到很里面。

    蘭淺從不把吃艾利斯哺育液的行為當做親吻,包括之前在山神新娘副本,他主動親吻樓亭,都只是保命手段。

    羞恥最是無用,還會讓他束手束腳,蟲王就在這邊,不用白不用。

    他抓著艾利斯的衣襟,“我口里一直有東西分泌出來,好酸,很不舒服。艾利斯,你幫我舔一舔,把那些口液吸干凈好嗎?”

    艾利斯深沉地注視著他,沒說話。

    蘭淺以為他要拒絕,沒打算說第二次,誰知艾利斯再度探出剛剛止血的舌頭,沿著他的唇縫探入。

    人類的舌頭,怎能和蟲族抗衡。

    蘭淺的上顎被重重舔過,所有口液被搜刮一空,口腔里黏膩的感覺消失,變得清爽。

    好舒服。

    艾利斯剛要退出,上顎再度酸澀的蘭淺不愿意,用牙齒叼住了對方的舌頭。

    含含糊糊道:“就是這樣,感覺很好。艾利斯,你再幫我吸一吸,我還要。”

    艾利斯的目光掃過他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眸,劃過他嫣紅的嘴唇,喉嚨滑動,蘭淺的口液悉數被他吞入腹中。

    他用手指擦去蘭淺頭上的汗,將對方被汗珠濡濕的頭發往后捋,深深看了對方那黑亮的眼珠一眼,將人完全扣入懷中。

    唇瓣相貼,又靈活又長的舌頭,開始了它的盛宴。

    蘭淺不中用的小舌頭早已被壓制,只能乖乖承受。

    他濕紅的口腔內壁被一掃而空,艾利斯舌頭上的肉刺,一次次刮掃。

    上顎本就敏感。

    接連不斷的刺激,讓蘭淺的天靈蓋開始發麻,過電般的戰栗沿著尾椎骨,從脊背一路到頭皮。

    他輕輕掙扎,艾利斯卻不給逃離的機會。

    蟲王吃得很深,也很激烈,每次吮吻結束,都會發出“啵啵”的水聲。

    蘭淺后知后覺,艾利斯很激動。

    他肌肉梆硬,興奮癡狂的狀態,和舔他的血時差不了多少!

    越深越重,上顎被按摩得更厲害,蘭淺身體一彈,身體一側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床單,上頭浮現青筋。

    他手腳并用想要逃離,可艾利斯的身體像鋼鐵牢籠,他的用力非但沒用,還被對方摟得更緊。

    已經不是單純為他舔食不知名口液的范圍了,艾利斯仿佛要把他吞吃殆盡,舌頭肆虐,直往嗓子眼鉆。

    蘭淺感到一陣反胃,生理性想要嘔吐。可艾利斯竟在舌頭尖端分泌了哺育液,直接送入他喉嚨深處,食物的芳香讓蘭淺無法自控地沉迷。

    他被拖入黑沉的沼澤,陷入欲望中無法剝離。

    還未成熟的腺體被反復刺激,加速了成熟進程。

    第一波量大卻清淡的“口液”過后,少量的馨甜液體流出。

    艾利斯一頓。

    和蘭淺的血香不同,雖然沒有那么強的誘惑性,可這液體更濃,更純。好像千年才長出一顆的蜜果,輕輕一舔表皮,汁液就迫不及待地迸射而出。

    好甜好香,好嫩好滑。

    不可置信的停頓之后,被激發出狩獵欲和食欲的艾利斯更加孟浪,吃得更兇更猛。

    蘭淺上顎的口腔黏膜,還沒探頭的腺體,被磨得紅艷無比。別說肉刺刮上去,只是一點點溫熱的呼吸撒過,都會引起巨大的震顫。

    蘭淺魂都要被吸走,后腦勺全麻,手腳也是麻的,腰下控制不住地發抖。

    他“嗚嗚”地反抗,手指卻被艾利斯輕易扣住。

    寬大的手掌與他十指相扣,艾利斯倒扣著他的手,將他的手舉過頭頂,將他壓住。

    蘭淺受不住了。

    “嗚嗚”被堵著說不出,被刺激過頭的口腔,讓眼睛跟著發熱,眼淚流下。

    艾利斯的舌面劃過上顎,他就彈一下,敏感得不像話,雙腿被夾著無法動作,一切反應無所遁形。

    那一處沒熟透的腺體節節敗退,在艾利斯的進攻下閉合,再沒有香甜的蜜分泌。

    到這一步了,艾利斯還不放開。

    沖動促使著他掠奪,他想吸遍蘭淺的口水,只在對方受不住時,渡過去一點點甜美的哺育液,蘭淺就再度予取予求。

    他餓壞了,饞壞了。

    蘭淺的口腔里里外外被吃透了,被欺負地眼淚不停,很慘,很可憐。

    艾利斯將放開時,蘭淺的嘴唇紅得驚人,眼角也哭紅了,唇角明顯腫起。

    他低低地哽咽,用力推拒艾利斯,“你走,你走開。”

    明明有光線,艾利斯那一只綠翡翠的剔透眼眸,還是變成了豎瞳。

    他懸空的頭離蘭淺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眼神比猛獸更兇惡,隨時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蘭淺經歷這么從里到外的一次吞吃,靈魂都要出竅,對“親吻”的定義完全被打破重塑。

    此時看著艾利斯,他是真的怕了。

    怕對方兇性大發,怕自己被吃得什么都不剩。

    “艾利斯。”蘭淺難得沒有對艾利斯強硬,在清醒狀態下拿出了柔軟的態度。

    他淚眼婆娑地望著艾利斯,觸碰了一下唇角,訴苦道:“好痛,你好兇。不要了,受不了了。”

    之前只是那一處腺體酸軟,現在,是整個口腔,包括牙齒都軟。

    蘭淺被吻得不能夠了,又退了一步,“主人,愛惜一下你的小奴蟲好嗎?主人不疼我,就沒人疼我了。”

    他壓根不在意稱呼這種小事,只要對他有利,權宜之計他信手拈來。

    效果立竿見影,艾利斯恐怖的眼神總算柔和了些。

    他的手掌扣著蘭淺的后頸,自己躺下,讓蘭淺側躺在他身上,低聲道:“小浪蹄子。”

    蘭淺簡直想罵人,艾利斯是不是有病?

    他這么想,也這么說了。

    “你才騷,你最騷,所以看誰都是騷的。”

    “沒有看過誰,只有你,你就是小蕩貨。”艾利斯摸他的唇,“還這么牙尖嘴利,是不是……”

    蘭淺秒乖:“主人,我錯了,說錯話了,主人別計較。”

    艾利斯好似唇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笑。

    可他左邊臉頰被黑色的甲殼覆蓋,什么都看不出來。

    蘭淺小腹還有些隱痛,剛剛飽餐過一頓,他決定閉目養神。

    艾利斯不斷把玩他的耳垂、頭發、脖子,他懶得管,任對方去了。

    “蘭斯。”

    蘭淺懶懶地應:“嗯。”

    “你是蜜蟲。”

    “什么?”

    “你嘴里的腺體能產蜜,那是你的蜜囊。”

    蘭淺睜開眼睛,“怎么可能?”

    “我嘗過了,還能有假,我剛剛吃到了你最珍貴的初蜜。”

    艾利斯胸腔震動,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聲。

    那笑太稀罕,要不是蘭淺與他相貼,感覺到了他胸膛的震動,他會以為那笑只是他的錯覺。

    “小奴蟲。”

    蘭淺沒應。

    艾利斯聲音變得危險,“蘭斯。”

    蘭淺知道對方的強勢和不好惹,像個被壓迫的社畜,“嗯。”

    “你的蜜囊還沒長成,我會把它催熟。等你成為成熟的蜜蟲,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獻上你的蟲蜜,把蟲蜜喂給我吃,懂了嗎?”

    蘭淺剛才已經體驗過“催熟”的手段。

    所有壓迫,都讓他厭惡,都讓他想報復。

    他按捺住了噴薄而出的殺意,佯裝溫順:“嗯。”

    艾利斯,就給你幾天享樂的時間。

    等你死的時候,看你還有沒有命去吃。

    他翻過身說:“困了,睡覺。”

    第44章 蟲母降臨(十六)

    一覺睡醒,又到了白天,這是進副本的第四天。

    精神好轉,蘭淺終于有空查看控制面板。

    姓名:[蘭淺]

    標簽:性格堅韌、冷漠無情、洞察力強、表演人格。

    生命值:[55/100]

    精神:[51/100]

    感染度:[63/100]高感染度警告!

    饑餓度:[5/100]

    生命值終于提升到50以上,大紅色感嘆號的警告消失了。

    而他的精神值,更是直接提升到50以上,連感染度都降了10多個百分點,降至50以下指日可待。

    他的初衷是和艾利斯進行博弈,用生命危險讓艾利斯做出退讓。

    沒想到,他不光贏得了博弈,還因此得到了蟲王的血液,感染值降低的同時,精神值也有突破!

    他立刻展開精神之網,這一次,光網往外延伸,穿透建筑物,蔓延到百米之外。

    百米之內的蟲族,在精神之網內,形成清晰的光點,哪怕最遠的蟲族,蘭淺都能探查到情緒。

    果不其然,他的精神能力變強了。

    離他最近的光點,紅如燦爛的烈火,是艾利斯的光點。

    他能輕易感知到艾利斯的專注,情緒平靜如大海。

    蘭淺不是畏縮的性格,當即將銀亮的精神之網深入光點之中。

    感知到艾利斯精神很緊繃,他輕輕按摩上去。

    很快,他感覺到一束視線。

    蘭淺睜開眼,和艾利斯的目光對個正著。

    兩雙眼睛安靜地對視,誰都沒想起來說話。

    進入艾利斯精神之海的蘭淺感知到,對方心情很愉悅,也很放松。

    艾利斯化出了人身,看上去格外挺拔,寬肩窄腰,雙腿筆直而修長。

    穿一身黑色軍裝,比例好極,腰帶上系著那條銀色七節鞭,腳上蹬著锃亮的軍靴。

    他的銀灰色頭發干凈利落,鼻梁很高,下頜線分明,要不是半人半蟲的臉給他帶上了詭異的恐怖氛圍,他的外形氣質,堪稱行走的荷爾蒙。

    蘭淺決定做個試驗。

    他的精神之網繼續給艾利斯放松,喚道:“艾利斯。”

    艾利斯的精神輕輕顫抖,像被撥動的琴弦。

    蘭淺換了個叫法:“主人。”

    艾利斯的精神陡然激越,升起了不小的海浪,激烈地碰撞著岸邊的巖石。

    可他的臉,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異常。

    蘭淺心中一喜。

    艾利斯在他眼里,終于不是一塊看不穿的鐵板。以他現在的精神值,他可以操控艾利斯的情緒。

    他再接再厲,坐起來,伸出雙手:“主人,抱抱我。”

    艾利斯心頭天翻天地,滾燙如巖漿般的欣喜迸發。

    心情那么劇烈,他卻沒有顯露分毫,而是“嘖”了一聲,“又想要了?”

    要不是精神之網把艾利斯的心感知了個徹底,光看他的臉,蘭淺說不定會以為他在不耐煩,在生氣。

    得到了正面的反饋,他打算再測試一些反面的。

    正打算驕縱地說“不抱拉倒”,阿爾特急急忙忙沖進來,“蟲王,偵查兵發現了溫切爾蟲王的痕跡,他的戰艦登錄了!”

    艾利斯關閉了眼前的光屏,“去看看。”

    他心情嚴肅了許多,沒往門邊去,而是朝床邊而來。

    站在蘭淺面前,彎下腰,輕而易舉將蘭淺整個抱起。

    將他摟在臂彎中,拍了拍他的背,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先忍著,等我回來喂你。”

    蘭淺:“嗯。”

    艾利斯沒動。

    蘭淺也故意不動。

    艾利斯的外表沒有絲毫起伏,精神海卻不滿足,很不滿足。

    等了幾分鐘蘭淺沒反應,他心頭堵著一口氣,嘴唇微抿,將蘭淺放下。

    艾利斯轉身前走。

    蘭淺忽而叫他:“艾利斯!”

    艾利斯回頭。

    蘭淺飛奔而來,撲到他懷里,將他緊緊摟住。

    “我也抱一下你,不許拒絕。”

    艾利斯眼中閃過訝異,緊接著,平靜的眼眸蕩漾出層層的喜悅,眼角偷偷彎了。

    他哪里會拒絕,蘭淺想抱多久,就能抱多久。

    不但沒拒絕,艾利斯還抬起肌肉鼓脹的胳膊,回抱住了蘭淺。

    蘭淺埋在他懷里蹭了蹭,“你不許讓我等太久,知道了嗎。”

    艾利斯:“嗯。”

    蘭淺捏他腰側:“那還不放開?”

    艾利斯:“不放。”

    蘭淺:“好吧,就允許你多抱10秒。”

    后方的阿爾特一臉傻笑。

    艾利斯抱了足足一分鐘,才把蘭淺放開,揉揉他的頭發說:“走了。”

    蘭淺一路跟到門邊。

    他聽到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是軍靴踏過金屬地板發出的,鏗鏘有力。

    也聽到了機器發動的轟鳴,像是戰機,也可能是飛船。

    兩大蟲王針鋒相對,另外一個蟲王也已出現,局面即將變得白熱化。

    任務是擊殺蟲王,現在蟲王有兩個。

    是不是把他們都殺了,才算完成任務。

    蘭淺邊洗漱邊思索,冷不丁的,一道人影閃現在身后。

    他嚇了一跳,分辨出來人是舒正思,還未反應,舒正思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她怒氣沖沖,“是你對不對?你對阿爾特暗示了什么,他才把成元弄到奴蟲營,日日夜夜被當成奴蟲,生不如死!還在他身上穿過打不開的特制鐵鏈,不輪換地派重兵把守,我連救他都不行。”

    蘭淺臉頰漲紅,呼吸困難,艱難道:“我、我哪有那種本事,我這么弱小,怎么去干涉,咳咳……”

    舒正思一雙金色復眼盯著他,口器猙獰,身軀緊繃,隨時要發動攻擊。

    過了許久,她才深吸一口氣,把蘭淺放下來。

    臉上露出憤恨隱忍的神色,“溫切爾蟲王也來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艾利斯蟲王一定會勝出,你是唯一能靠近他的臥底,還有利用價值。一旦通關,在你離開游戲前,我會讓你死。”

    蘭淺吃了一驚,他獲得了一個重要信息——通關之后還有短暫的滯留時間,這段時間竟然不是安全的,副本允許玩家自相殘殺。

    他捂著胸口咳嗽,抬起頭,眼前出現熟悉的蓮花鐘擺,有規律地在他眼前晃動。

    催眠來了。

    舒正思換了一副嘴臉,面帶笑容,用溫柔、哄睡般的語調說:“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噩夢,快快遺忘。”

    蘭淺配合地放空目光,一副乖順模樣。

    舒正思放了心,將一管不銹鋼筒裝著的試劑遞給蘭淺:“將這個喂給艾利斯,他必死無疑。”

    她適時示弱:“成元出了危險,你是我們的隊友,我只能靠你了。為了我們共同的任務目標,你會做到的,對不對?”

    蘭淺猶豫了下,堅定回應:“嗯。”

    舒正思神色一松。

    她卻不知道,從她進來那刻起,蘭淺的精神之網就將她的光點捆住。

    上一次明顯感覺到舒正思的精神之墻,這一次,精神之網輕易滲透。

    舒正思正為催眠技能生效而沾沾自喜,防備心最低,根本想不到,總操縱別人的她,神不知鬼不覺被一個她蔑視的玩家操縱。

    蘭淺有很多問題想問舒正思,但緊急關頭,重要的事情排在最前。

    他命令:“不讓炸彈爆炸,安全解開我的奴環。”

    蘭淺的精神掌控,是來自蟲族血脈中的指引,舒正思不像失去靈魂的木頭人,外表看上去沒有變化。B級的她行為直接被改變,放下試劑,往蘭淺脖子伸來。

    她沒有急著解黑色皮環,而是點開控制光屏,先操作幾下,待皮環發出三聲短促的“滴滴”聲,才上手去解。

    蘭淺額上流下冷汗。

    還好他沒輕舉妄動,沒有自行解開。

    埋下炸彈的舒正思,是唯一能無傷解開皮環的人。

    主觀上知道在“拆彈”,蘭淺仍然不敢放松。

    脖子是要害,萬一舒正思一個手抖弄錯哪里,他就涼了。而且,上一次在阿爾特腦中僅僅是埋下“種子”,阿爾特更多的是自己發揮,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控制蟲族,他沒底。

    他渾身戒備,由衷祈禱,現在千萬不要有其他蟲族闖進來。

    這是蟲王的艙室,重兵把守,其他蟲族不敢進。

    能出入的只有阿爾特,還好他跟著艾利斯離開了。

    皮環被取下的感覺很鮮明,脖頸的皮膚呼吸到新鮮空氣,徹底放松。

    舒正思拿著被取下的炸彈退開,蘭淺的心也跟著落下。

    偏偏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一道高大的身影忽而出現在門口,半人半蟲的臉上盡是陰霾。

    蘭淺心中一個咯噔——他沒想到,真有人會來,回來的還不是阿爾特,而是蟲王艾利斯!

    精神動蕩,精神之網變得不穩定,等級不低的舒正思如夢初醒。

    蟲族對蟲王的恐懼刻入了骨髓,她面無人色,復眼在臉上大睜到恐怖的地步。

    她腦速不慢,明白她和蘭淺都已暴露。

    聽聞蟲王對他的奴蟲極近寵愛,和軍官們議事時,奴蟲闖入,蟲王都縱容著沒有責罰。

    蘭淺用手段魅惑蟲王,被沖昏頭腦的蟲王未必對他下殺手,如果說兩個玩家中有人會死,那死的那個一定是她自己。

    等等,既然蟲王被蘭淺蠱惑,蘭淺有危險,蟲王必定被吸引注意力,她或許有機會逃走。

    電光火石間,舒正思做了決定,她將剛拆下的炸彈啟動,將發著紅光、“滴滴滴”個不停的炸彈往蘭淺的方向拋來。

    蘭淺反應也很快,迅速往旁邊躲避。

    爆炸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范圍,他反應快,身體素質卻跟不上。

    “滴滴滴”聲更加急促,他明白炸彈馬上要炸開,可他根本沒挪動幾米!

    “嘭!”一聲悶響。

    蘭淺如墜冰窟,以為自己會被炸個稀碎,可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破碎的黑色軍服。

    硝煙彌漫,血腥味濃厚,他在巨大的震驚中無法回神,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艾利斯在爆炸的前一瞬,強悍的身體機能爆發,竟一躍來到他面前。

    他的身高在艾利斯面前不夠看,壯碩的艾利斯緊緊把他摟著,用自己的身軀,給他擋住了爆炸的沖擊。

    蘭淺驚詫不已,下意識側望。

    地上全是被炸成肉碎的觸肢,有些黑紅的觸肢離體之后還在抽搐,斷開的觸肢都是血,地上的血肉觸目驚心。

    艾利斯的右臂更是完全被炸斷,血淋淋的傷口不斷流血,斷面能看到骨頭。

    蘭淺內心震動,怔怔地抬頭上看。

    艾利斯臉色如常,好似斷臂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緊摟著他,還在查看他是否受傷。

    兩人在藍黑的煙霧中對視。

    “啊唔——”一聲慘叫吸引了蘭淺的注意力,他轉眸一看,竟是舒正思在大叫。

    她的身體被艾利斯的銀色鞘翅重重釘入,肩膀、手腕全斷,癱瘓在地,成了廢人。

    她倒在血泊中,不甘心地大吼。

    蘭淺不敢置信。

    他看穿了舒正思的意圖,先扔出炸彈吸引火力,再瞬移脫身。

    沒想到,舒正思的瞬移沒能成功,也許沒來得及發動,或者是發動了,沒來得及移動,就被艾利斯的鞘翅截獲。

    意外來得太快,蘭淺的視力捕捉到的只是殘影,他腦中還原出剛才發生的一切。

    在舒正思還未扔出炸彈的時候,艾利斯就往他的方向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截住了炸彈。

    他化出觸肢將炸彈緊緊纏繞,上下肢都被堅硬的甲殼覆蓋,用蟲族強大的軀體,為蘭淺構筑了一道生命網。

    同時,他放出鞘翅攻擊舒正思,把她的逃離扼殺在搖籃。

    逆天的反應速度、身體機能、戰局分析,在保護蘭淺毫發無損之時,還能把傷害減到最小,把敵人擒獲。

    上一次,蟲王在心臟被穿透的情況下還能自如活動;這一次,他的戰斗能力,再一次刷新了蘭淺的認知。

    難怪蟲王能站在蟲族之巔,難怪他能從兩千高等蟲族的圍剿中脫穎而出,他根本是戰斗機器。

    擊殺他,真有可能嗎?

    蘭淺沒心思關注任務,更緊要的是眼下的局面。

    艾利斯不是傻子,他突然出現,將舒正思逮個正著,恰恰說明他極為敏銳。

    那么多將領都提議讓艾利斯排查所有軍蟲,找出隱藏在軍中的殺手,艾利斯堅持按兵不動,不打草驚蛇。

    他頭腦很清醒,也很有謀略,恐怕早就察覺到什么,才會殺舒正思一個措手不及。

    艾利斯絕對看出他有問題了。

    剛經過生死時刻,又落入另一個生死漩渦。

    幾位軍官尾隨而入,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

    艾利斯命令:“把這個蟲族押下去,別弄死了,等會兒我審問。”

    軍官們應下,紛紛出言讓艾利斯去醫療艙,艾利斯一揮手,他們立刻噤聲,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縮著身體離開。

    艾利斯沒有將蘭淺松開,而是將身上被甲殼撐爆的軍服撕開。

    側邊的艙室就有醫療艙,他單臂摟著蘭淺過去,躺在醫療艙內。

    心臟被穿透還沒痊愈,胸膛甲殼的顏色都不一樣。

    哪怕艾利斯平時沒表現出異常,蘭淺也能確定,心臟的傷不可能這么快復原。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醫療艙自動清洗傷口,即將進行消毒時,艾利斯按停了醫療艙。

    他將蘭淺拉在腿上坐著,側身把墜著小肉塊、還未止血的傷口送到蘭淺嘴邊。

    蘭淺沒動。

    艾利斯摩挲著他的脊背,“別浪費,吃。”

    蘭淺的心像一湖池水,接二連三被小石子投入,泛起一圈圈漣漪。

    艾利斯強勢、獨裁、冷血,對手下的軍蟲,從不心慈手軟,殺伐只在他一念之間。

    蘭淺猝不及防被他投入奴蟲營,也被他丟棄在野外,睡在他枕側,就如睡在老虎身邊,時時刻刻都在刀口舔血。

    正因如此,艾利斯沒有發難,還惦記著先喂養他,才讓他這么驚訝。

    赤紅的血從肉上滴落,蘭淺伸出舌頭將那滴血舔入,沒有繼續。

    他看著艾利斯手臂被炸開的斷面,視線上移,看著對方問:“痛不痛?”

    艾利斯垂著眼眸:“如果是你這只奴蟲,恐怕早就痛得哭了。”

    蘭淺沒被他堵回來,又問一次,“痛嗎?”

    艾利斯眼神一凝,手指摩挲著蘭淺的嘴唇,“怎么,你在想怎么報答我嗎?”

    蘭淺專注地看他。

    氣氛應該很嚴肅的。

    艾利斯現在喂他喝血,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變臉,蟲王就是這樣喜怒無常、捉摸不透。

    他和舒正思的事疑點重重,怎么看他都無法獨善其身。

    危險這么多,他的神經應該繃得很緊才對。

    可蘭淺不知為什么,聽到艾利斯反問的一刻,只想笑。

    他沖艾利斯抬了抬下巴,露出燦爛笑容,半玩笑半挑釁地說:“那你倒是說,你想要我怎么報答?”

    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尾彎了起來,嘴唇也是上揚的。

    艾利斯看過的好皮囊不知有多少,特別是蜜蟲一族,一向以美貌而聞名。

    蘭淺算不上頂尖,最多算中等偏上。

    可他唇紅齒白,笑意盎然,不設防的姿態讓艾利斯的心頭涌過電流。

    他見過蘭淺對阿爾特笑,對區區一個仆蟲笑容明媚。

    這是蘭淺第一次對他笑。

    好稀罕。

    分明沒有吃到蘭淺那讓人血脈噴張的血液,激越的艾利斯還是無法自控,任由欲求支配。

    他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印上蘭淺的嘴唇,吻住了他。

    蘭淺完全沒想到這一遭,艾利斯傷口還在流血,這是做什么?

    他往后退,可艾利斯完好的那只手掌扣著他的后腦,掙脫不得。

    蘭淺又錘他胸口,哪怕艾利斯在第一時間變成人的軀體,胸前不再是那堅硬的甲殼,蘭淺的力道還是不能奈何他分毫。

    感知到他的不配合,艾利斯更加狂放,粗厚的舌面重重刮過蘭淺的上顎,在還未蘇醒、還未長成的蜜囊上興風作浪。

    他動作那么急,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蘭淺招架不住,蜜囊被刺激得發酸,熟悉的脹痛感傳來,濕滑的液體從中溢出。

    清甜的蜜,對艾利斯來說,是更直觀更猛烈的刺激。

    他扣得蘭淺不能動彈,舌尖的肉刺一遍遍卷住口液和蜜的混合物,喉嚨發出了吞咽聲。

    蘭淺的掙扎被侵占得說不出口,舌頭探刺進他的喉嚨,喂過來無法抗拒的哺育液。

    早晨剛起,他的食欲也復蘇了。

    強迫變為主動索取,蘭淺的求生欲和好斗因子被完全挑起。

    艾利斯吃他的“蜜”,他也要吃回來,他要看看,到底誰吃得更多!

    問題是,人類短短的舌頭,太不頂事了。

    艾利斯察覺到他的急迫,熱情如巨浪,讓蘭淺這艘小船徹底迷失。他沒一次性給足蘭淺想要的哺育液,給一點兒,又將長舌收回,給蘭淺喂去口水,含著對方的舌頭,吸咬得熱火連連。

    等蘭淺按耐不住躁動了,再給一些哺育液,把蘭淺勾得饞蟲四起,癱軟在他懷里,力氣全無。

    他對著蘭淺上顎的蜜囊一次次刮,一次次舔,將香甜吃入。

    越是投入,沖動越是叫囂著無法平復。

    曖昧的水聲不斷響起,高強度的吻咬不知持續了幾分鐘,搜刮干凈的艾利斯終于停下。

    他的蟲眸紅如寶石,將蘭淺嘴角未能含住的口液舔去,單臂輕松把人抱起。

    蘭淺看到他還在淌血的猙獰傷口,震驚道:“你干什么,艾利斯,你需要……”

    話沒說完,床陷了下去。

    艾利斯將斷臂按在蘭淺唇邊,扣住他的下巴,讓他張開嘴。

    血液徑直流入蘭淺的喉嚨,他不得不將它吞下。

    艾利斯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動作強勢,卻小心地控制著蘭淺口中的血液,沒有讓他嗆到。

    如此數次,蘭淺搖頭,示意吃夠了。

    喂也喂過了,血也吃過了,不管怎么說,艾利斯都該去躺醫療艙了。

    蘭淺正要提醒,艾利斯忽而半跪在他臉邊,一條翹如蝎尾的黑尾,徑直鉆入了他還未閉合的紅唇。

    蘭淺吃了一驚,含糊不清地說:“你瘋了嗎,快去治療!”

    艾利斯銀灰的短發罕見地出了汗,抬起頭,一滴汗從鬢角往下,沿著下頜滑到那過分凸起的喉結。

    蘭淺真不知艾利斯發哪門子瘋,胳膊沒了,手斷了,還在流血,他卻完全不在意。

    這種危險時刻,這癲公還在干什么,有病嗎?

    蘭淺心中有氣,他的雙臂都被艾利斯輕易挾制,唯一能活動的只有舌頭,他便用舌頭用力推拒。

    很快嘗到了咸味和淡淡的腥味。

    蘭淺怎么拒絕都不能,舌頭的力氣和艾利斯的力氣簡直沒法比。

    他的怒眼聚焦在艾利斯的尾巴,發覺了一點不尋常。

    他摸過艾利斯的尾巴,知道觸感。尾巴外部也覆蓋著黑亮的、一節一節的甲殼,尾巴還有分叉,在戰斗中,絕對是不可忽略的殺器。

    可他嘴里雖硬,但只在周邊有一些肉刺,沒有硬質甲殼那么兇殘的破壞力。

    原來尾巴下部,暗藏玄機。

    蘭淺的眼眸燦如烈火,盯著艾利斯不愿服輸,從頭到尾在激烈地對峙反抗。

    艾利斯又流下一些汗,看著他,喉嚨里發出一聲喘息。

    很輕,還是被蘭淺聽到了。

    他望著艾利斯的側臉,看到對方輕咬著嘴唇、熱汗直流的模樣,見他難耐到喉結滑動,模樣性感而沉迷。

    他腦子一懵,一下反應過來。

    一旦有了認知,蘭淺更無法接受,連在艾利斯桎梏下的手臂都開始掙扎。

    越掙扎,喉嚨縮得更緊。

    艾利斯情緒更烈,氣勢更強,不由分說地鎮壓了所有反抗,甚至掐住了蘭淺的脖子。

    蘭淺臉頰漲紅,眼中蓄上生理性的眼淚,他被嗆得咳嗽,隨時會死的窒息感,加劇了喉嚨的緊縮。

    “嗚嗚嗚——”

    掙扎沒用。

    蘭淺又嗆又酸,口腔內壁開始發麻,喉嚨隱隱作痛。

    窒息感如影隨形,他的眼淚終于流了。

    烏黑的眼眸被水浸潤,他喉頭哽咽,發出了哭聲。

    艾利斯的身體驟然緊繃。

    時間太久,蘭淺的眼睛哭腫了。

    艾利斯不容他反抗,胸膛起伏著,抬起他的嘴,強迫他一點點吞咽。

    蘭淺嗆得再度流出了眼淚。

    他用力瞪艾利斯,卻見對方半張人臉上的綠眸,變成了望不見底的深綠色。

    “你身體太弱了,怎么經得住我?蜜囊發育完成之時,身體應該也養好了吧。”

    艾利斯顯然沒有饜足,說話的語氣很沉,對他的承受能力非常不滿。

    蘭淺懂他這句“身體養好”之后的話是什么。

    他想去漱口,艾利斯卻不讓,還讓他打開喉嚨,任由查看。

    屈辱中殺意彌漫,紅通通的眼眸無比鋒利。

    艾利斯環著他,漫不經心道:“你不知道,越是反抗,會讓人越興奮嗎?”

    第45章 蟲母降臨(十七)

    艾利斯安靜地注視蘭淺,忽而伸出舌頭,舔過他的眼瞼,將他臉上的淚珠舔去。

    他抱著蘭淺,上上下下將蘭淺洗干凈,把潔凈如初的蘭淺抱出來。

    床單皺得厲害,艾利斯設置了自動更換床單。

    他捏了捏蘭淺氣呼呼的臉,終于進了醫療艙。

    醫療艙效率很高,飛速給他包扎止血,不過十來分鐘,他走了下來。

    慌亂的腳步自外面響起,一聲巨響緊隨其后,營地都在震動。

    艾利斯的通訊器嗶嗶作響,加急頻道自動播放,阿爾特在那頭驚慌道:“蟲王,溫切爾蟲王襲營了!”

    艾利斯大步走出艙外,到了門邊回頭說:“去睡一覺。”

    蘭淺用精神之網探查,門口護衛軍烏壓壓一片,是前幾天巡邏人員的幾倍。

    他下了床,仔仔細細、不留死角地漱了兩次口。

    營地艙室有自動清潔功能,殘留著艾利斯血肉的地板早已煥然一新,血腥味也消散得一干二凈。

    蘭淺猜測著被俘虜的舒正思會吐露什么,會不會還有未用的后招。

    艾利斯明知道他有問題,卻遲遲不處理他,太反常了。

    是對他上頭到愿意無視他的嫌疑,還是說,蟲王看穿了什么,在憋大招。

    蘭淺出神地思索著,眼前閃過一個黑影。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舒正思弄出心理陰影了,揉揉眼睛,眉心卻被一管黑洞洞的槍抵住了。

    突然出現的蟲族低聲說:“不要動。”

    外表看不出差別,一出聲就感覺到明顯的差異。

    她用的是女聲,她是女人。

    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她是玩家,同樣會瞬移技能的玩家。

    蘭淺心中一震,戒備等級拉滿。

    “對不起啦。”

    對面的玩家笑著說:“需要你先暈一下。”

    話音剛落,蘭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艾利斯回到艙室前,軍服上沾了一些血。

    護衛軍在艙外執勤,各個站得板正筆直,他徑直進入。

    房里沒有蘭淺的身影。

    艙室有好幾間,他一間一間找過去,都沒有。

    越找,艾利斯面色越沉,他將護衛隊長召來,冷臉問:“人呢?”

    隊長這才發現蟲王的奴蟲消失了,不可思議道:“我們一直在唯一的門口守著,連一只蒼蠅都沒飛出來過。”

    他急急忙忙查看監控,兩個多小時前,監控還顯示蘭淺在漱口,可下一個畫面,人憑白消失。

    隊長不敢相信,喃喃道:“這、這怎么可能!”

    阿爾特也聞訊趕來,焦急地再找一遍,又去周邊尋找。

    護衛隊長戰戰兢兢地讓手下展開地毯式搜索,就算把營地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

    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濕透,忐忑難安,心急如焚。

    這是艾利斯蟲王第一次擁有奴蟲,在他眼皮子底下人沒了,以艾利斯蟲王的手段,他只有死路一條。

    阿爾特白著臉來報告,看他著急的神色,就知道他一無所尋。

    艾利斯周身彌漫著超低氣壓,連一向在他身邊服侍的阿爾特,都不敢近身。

    一靠近,頭皮就被割得生疼,生理性地想要嘔吐。

    “那個俘虜呢?”艾利斯問。

    “關押著,絕對逃不了。”

    阿爾特引艾利斯去審問,艾利斯剛開始還維持著人形,沒幾步,雙腿就化成了彈跳力極佳的蟲足。

    起落間,他進了專門關押犯人的營地。

    關押室很狹窄,沒有燈,伸手不見五指,就像禁閉室。

    隨著蟲王的到來,關押室上亮起一盞明晃晃的燈,直接射在舒正思眼睛上,強光刺激讓她痛到睜不開眼。

    她的四肢早已蟲化,被極粗的鎖鏈穿過,后腦也穿過一根細鏈,鏈條上血跡斑斑,血腥味和汗味混雜著。

    看守的軍蟲給她注射了一支試劑,她當下維持不住蟲形,變成脆弱的人形。

    艾利斯問:“你把蘭斯弄到哪里去了。”

    舒正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吐出一口血渣,“他當然是逃了!哈哈,區區一個蟲王算什么,被你的奴蟲耍得團團轉,這滋味不好受吧?你找不回他的,除非把我放了,我給你把他帶回來,你想怎么懲罰、怎么折磨他,都可以。”

    艾利斯一言不發,視線像刀子,一刀刀切過舒正思的臉。

    他面色冷峻地偏頭,阿爾特會意。

    片刻后,幾個軍蟲帶著奄奄一息的成元回來了。

    他被磋磨得不成樣子,下半身全是血,腿骨也斷了,人癱了,成了徹頭徹尾的廢人。

    舒正思看他這幅模樣,當即破防,大吼道:“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成元是她的表弟,他們在副本中相依為命。

    成元是蠢,狂妄自大,急色又貪婪。可從小到大,親人都讓她護著表弟,她自己罵罵就算了,怎能眼睜睜看著弟弟吃這種苦頭。

    艾利斯锃亮的軍靴在戰斗中沾染了灰塵和血跡,他足尖用力,重重碾過成元潰爛的雙腿。

    奄奄一息的成元發出崩潰的尖叫,身體痙攣,慘叫不絕于耳。

    舒正思也跟著大叫:“放過他,放過他!放過他,我幫你把蘭斯抓回來,讓他不能再逃。我知道蟲母的線索,還有其他蟲族想殺你,我也可以告訴你!”

    都這一步了,她還沒認清形勢。

    艾利斯面上不見任何怒意,眸子卻比以往都沉,目光力道很重。

    “動手。”

    命令一下,左右兩個軍蟲將舒正思按住,□□深深扎入她的骨頭,不斷絞弄。

    舒正思大叫。

    她以為能拿捏蟲王,以為能編造“蟲母”的蹤跡、用其他玩家的情報來打動蟲王,蟲王不會對她下死手。

    可面對強勢的艾利斯,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她那點淺薄的實力和通關經驗,對上艾利斯,無異于以卵擊石。

    艾利斯看著她,冷不丁道:“你沒痛覺,是嗎?”

    佯裝尖叫的舒正思悚然一驚。

    瞬移的限制是不能被別人攻擊,技能發動前被艾利斯生擒,她沒有再浪費積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把積分用在傷藥和快速恢復能力藥劑上,伺機反殺,逃離生天。

    她用兌換的技能屏蔽了痛覺,鐵鎖穿身看起來殘忍,實際上她沒感覺到痛楚。

    被艾利斯蟲王抓住,鞘翅刺穿她的身體,她的痛就是演出來的,現在也是。

    但她沒想到,只不過一個照面,艾利斯蟲王就看透了她。

    “你不怕痛,身體也能復原,那砍斷你手腳呢,也可以修復嗎。”

    艾利斯一抬手指,軍蟲收到指令,同時砍斷了舒正思和成元的小拇指。

    成元發出殺豬般的喊叫,舒正思也臉色巨變。

    沒有痛楚,不代表沒有感覺。

    硬生生看著自己的手指被切菜一樣一根根切掉,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她只是普通人,沒經過軍事化訓練,意識不到“拷問”這兩個字代表什么。

    副本是游戲,可副本中的遭遇,是實實在在的。

    她太小看艾利斯了。

    艾利斯曾突破兩千只高等蟲族的屠殺,因“囚徒之戰”一戰成名,他的經歷對任何一個蟲族來說,都是無法想象的噩夢。

    她以為自己裝得很逼真,實際上在艾利斯面前不過小兒科。

    他對蘭淺寬容,沒碰過他一根手指頭,沒打過哪怕一個巴掌。

    然而,手下的軍官都怕他發怒,他哪會是善茬?

    就算屏蔽痛覺,他也有的是手段。有時候,沒有痛覺比有痛覺更恐怖,畢竟,如果有痛覺,經不住那么久的折磨。

    半個小時不到,成元只剩一口氣。

    舒正思瀕臨崩潰,被徹骨的恐懼籠罩。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卻被鐵鏈吊著無法實現,只能抽風般一陣陣哆嗦。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和盤托出。

    “瞬移需要五千積分兌換,我有一次直播間爆了,收了很多打賞,才有兩萬多積分,可以兌換這么多次瞬移。蘭斯只有幾百積分,不過剛入第二個副本的可憐蟲,他……他不可能有積分兌換。”

    飽受摧殘的舒正思有些口齒不清,“他忽然失蹤,監控沒拍到,肯定兌換了信號屏蔽。”

    阿爾特聽著什么“副本”、“擊殺蟲王的任務”、“積分兌換技能”,如遭晴天霹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消化了許久才說:“你們總共有12個玩家,加上蘭斯還剩7個,你的意思是,其他玩家把他擄走了”

    除了這個沒別的可能。

    就算是蟲族的高科技,也不可能在不驚動門口守衛和設備的情況下,讓一個大活人直接消失。

    “是誰,是哪個玩家?”

    “成元的技能是鷹之眼……能知道所有玩家的積分和位置,放了我們……”

    舒正思還想談條件,觸及艾利斯冷硬的臉龐,無法自控地顫抖,“他會告訴你。”

    艾利斯在長久的沉默后,終于開口了。

    “瞬移可以帶人嗎,帶我去找蘭斯。”

    舒正思嘴唇沒有一點血色,“……我兌換了痛覺屏蔽,積分不夠五千了。成元積分本就不多,他被丟入奴蟲營這么久,肯定也兌換了傷藥,也不夠。”

    艾利斯沒急著將成元弄醒,尋找蘭淺的下落,而是說:“你們的任務時限是10天,超過時間還沒完成任務,會死嗎?”

    “現實生活中會死。”

    “游戲中呢,如果我把他留在身邊,10天過了之后,他是不是再也逃不掉,也沒有任何退路。”

    涼意如冰冷毒蛇,沿著舒正思的腳往上竄,她驚悚莫名,第一次在副本NPC身上,體會到了不寒而栗。

    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只是副本,沒有崩潰懷疑,反向狩獵玩家。

    艾利斯,真的是“人”嗎?

    舒正思原本以為,游戲失敗后,副本會關閉,數據重置。

    她頭一回升起可怕的猜測——艾利斯是副本Boss,如果數據沒有重置,在時限完成后沒有逃離的玩家,會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永遠失去家鄉。

    畸形的蟲族世界,會成為那些玩家的現實嗎?

    這個可能,比怪物的存在本身,還讓人深深恐懼。

    艾利斯走出逼仄的審訊室。

    有軍蟲繼續審問,不多時,所有玩家的位置會送到他面前。

    阿爾特跟在他后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蟲王,蘭斯那么虛弱,他怎么辦!被其他玩家捉住,他們恐怕會壓迫他,直接殺了也有可能。您不把玩家數據拿到,再一一擊破,蘭斯他……”

    艾利斯打斷他:“今夜溫切爾來襲,后腳蘭斯失蹤,你還沒發現嗎。”

    阿爾特恍然大悟,“您、您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溫切爾蟲王搞的鬼!襲擊我們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把您引開,抓走蘭斯。”

    艾利斯冷峻道:“溫切爾既然選擇擒獲,絕對會把蘭斯留住,用來對付我。幾個玩家有的是時間拔除,在此之前,我會弄死溫切爾。屬于我的奴蟲,我也要討回來。”

    他和溫切爾交手無數次,敵人會怎么做,他非常清楚。

    應該很冷靜的,和以往對上溫切爾一樣。

    可艾利斯的暴躁像火,炙烤著他的五臟六腑。

    蘭斯太嬌弱,身體又差,對普通食物都有排異反應。

    他需要自己的哺育液、自己的血才能活著。

    在溫切爾那邊,他吃什么?

    蘭斯根本離不開自己,溫切爾那個什么都不懂的暴君,怎么可能懂得飼養奴蟲!

    艾利斯心中暴虐,殺意猛烈。

    這么多年,和溫切爾沒爭出個勝負,這次他要將溫切爾連根拔起,成為蘭斯唯一的倚仗,成為奴蟲唯一的主宰。

    蘭淺意識復蘇時,如往常一般沒有急著睜眼,在腦中回顧了一下昏迷前發生的事。

    他猜到自己已落入另外一只蟲王的地盤,習慣性地打開腦海中的控制面板。

    他的身體數據和之前比,又出現了不小的變化。

    生命值升到了61,而感染度降到了48,直接跌到50以下,紅色感嘆號變成了黃色的較危險信號。

    應該是幾個小時前,艾利斯給他喂食了足夠的血液,才能讓感染值下降這么多。

    更可喜可賀的是,他的精神值來到了63。

    心隨意動,他展開精神之網,心中暗暗吃驚。

    閃耀著銀光的精神之網往外延伸,精神之網龐大而精細,至少能延展到五百米。

    精神之網上代表蟲族的光點那么鮮明,蘭淺不但能判斷他們的距離,情緒,也能感知到他們的等級。

    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哪怕他在囚室之中,精神網也能擴展,困不住他的自由,說不準還能直接操縱蟲族。

    正欲找一只最遠的蟲族實驗一下,一道年輕、張狂的聲音自上方響起。

    “醒了還不睜眼?”

    蘭淺吃了一驚。

    他不是第一次蘇醒后繼續假裝沉睡,這項技術越來越醇熟。沒想到竟能被這個發聲者一眼看穿,一語道破。

    精神之網輕易鎖定了說話的蟲族,沒辦法,在眾多蟲族光點中,那紫色的光點實在太過耀眼奪目,其他蟲族相形見絀,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蘭淺確定,這就是副本另一位BOSS,與艾利斯齊名的溫切爾蟲王。

    他睜開眼,直直往聲源望去。

    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一頭長而柔順的及腰紫發。

    溫切爾沒有頂著半人半蟲的臉,他完全化成人樣,構造與人類相同。

    不同的是,他的顏值和普通人不在一個等級。

    膚色白皙到透亮,五官精致,唇紅齒白,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中,淡紫的虹膜剔透如琉璃。

    連完全不是顏控的蘭淺,都有種驚為天人之感。

    溫切爾的面龐像藝術品,注視別人時,疏離的紫色眼珠自帶高傲。

    他的臉本就雌雄莫辨,那頭柔順如絲綢的長發,更增添了無與倫比的美,堪稱最完美的建模臉。

    要不是包裹在筆挺軍裝中的胸膛結實,在制服中線條極佳的身體彰顯著男性的力量感,只看臉,很容易誤解他是美若天仙的女人。

    察覺到蘭淺的注視,溫切爾不悅地輕哼一聲,微微偏頭。

    蘭淺清晰地看到他的左臉,藍色的蟲紋從軍服下穿出,沿著修長的脖頸,在側臉組成了妖冶的圖形。

    真的漂亮,驚人的漂亮。

    蘭淺看了幾秒回神,想動一動,卻發覺兩條胳膊酸澀脹痛,他的身體呈“大”字被吊了起來。

    除了行動受限,其他地方倒沒有痛感,應該沒有受傷。

    身旁站著幾位蟲族,無一例外都是人形,沒有蟲化。

    蘭淺的反應,落入許多雙探究的眼里。

    溫切爾坐在房間正中央的高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

    他不似艾利斯那樣寡言強勢,眉頭蹙起,火氣暴漲。

    “特意在艾利斯身邊安插了人,奇襲他的營地,本想將傳聞中投奔他的‘蟲母’搶過來。誰知道,艾利斯那個瘋子竟然真把‘蟲母’殺了。”他的臉上全是戾氣,“如果真蟲母在他那,他絕對會留著對付我,盛傳的蟲母現世論,根本是假的。”

    溫切爾像個隨時要爆開的炸彈,“啪”一聲把手邊的杯子摔在地上,瓷片摔得四分五裂。

    “蟲母,蟲母,蟲母怎么還沒有線索!我一定要比艾利斯先找到蟲母,艾利斯只能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眸子里燃著野火,暴躁的情緒噴發,脖子上的蟲紋隨之流動,皮膚上像長著活物。

    下方身著軍裝的軍官上前一步道:“蟲王,我們也不是全無收獲。聽聞艾利斯從感染區找出了一個感染體,將他收為奴蟲,很是寵愛。我收到可靠消息,這個奴蟲曾被艾利斯帶到奴蟲營中,惹得整個奴蟲營的軍蟲發生暴亂,引發流血事件,艾利斯將奴蟲營的蟲族全滅。現在奴蟲已在我們手里,和艾利斯的對戰,我們已經搶得了先機。”

    軍官說著,化出鋒利的長甲,將蘭淺的上衣弄得粉碎。

    溫切爾的紫眸重新聚焦在蘭淺身上。

    “就他?他是感染區出來的,也就是說,他是瘋蟲一族的造物?”

    溫切爾眉心隆起,“不過一個殘次品,竟能把艾利斯蠱惑到這種地步,在他身上種下了奴紋。”

    他越說,厭惡就越重。

    坐得高高在上,還抬起下巴,垂著眼眸看蘭淺。

    不是單純的蔑視,而是發自內心的討厭。

    數道目光落在蘭淺裸露的上身,掃過他腹肌的觸肢文身,不約而同地發出嗤笑。

    蘭淺在蟲族中本來就算矮,更別說他們用下巴看人,發出刺耳的笑聲。仿佛他是地上一只螞蟻,還是最骯臟最不堪的螞蟻。

    蘭淺神色平靜,一言不發,面上不見任何波動。

    先前和溫切爾說話的軍官見狀,獰笑道:“能讓那么多軍蟲誤認為蟲母,恐怕他是瘋蟲一族專門模范蟲母的雜交品。聽說他的血液香到無與倫比,香到能讓人狂性大發,不如讓我們大開眼界,到底是什么血液,能把艾利斯那性冷淡勾得不能自拔。”

    說著,他右臂一揚。

    蘭淺眼前一花,胳膊頓時刺痛麻癢,血滴一部分順著流到了腋窩,一部分墜在地上。

    “哈哈哈,最下等最惡心的瘋蟲造物,還是上不了臺面的殘次品,垃圾……”

    肆意調戲的聲音陡然靜止。

    軍官呆若木雞,魂都被抽走,喃喃道:“好香……”

    他的人類眼睛登時變成占據了整張臉龐一半的巨大灰色復眼,嘴唇變成口器,專門用來溶解食物的口液溢出,將胸前的軍服染濕。

    隨著一聲牙酸的布料破裂聲,軍服被穿透,一雙巨大的透明翅膀將蘭淺罩住,流光溢彩的翼翅撲閃,五顏六色的鱗粉落下。

    在席卷一切的血香中,蟲族的變化只發生在一念之間!

    他是溫切爾蟲王座下的得力干將,驍勇無比的上將,戰場上的劊子手。

    剛才還咄咄逼人地嘲笑,眼下,連蟲化反應都無法自控,獸性噴薄而出。

    所有的自制力,在讓靈魂舒展、戰栗、癲狂的血香面前,變成了紙糊的墻,不堪一擊。

    軍官失控地狂流口液,獨占欲瘋狂咆哮,一個讓所有蟲族亢奮到發顫的稱呼,一個銘記在傳承記憶中的、不可褻瀆的稱呼,就這樣吐出了口。

    “媽媽……好香,是媽媽的香味!”

    “啊啊啊要瘋了,媽媽,是媽媽!媽媽來了,好香好香,媽媽是我的!”

    “媽媽,等了你幾百年,終于現世了嗎,媽媽香到爆炸!”

    “好興奮,好香,啊啊啊電流般的快感!媽媽的蜜呢,我要媽媽,我要吃媽媽的蜜,香噴噴滑溜溜的蜜,媽媽,求你給我一滴蜜,就一滴!”

    第46章 蟲母降臨(十八)

    不停有軍蟲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那是從他們吞咽的喉嚨里發出的。

    各色蟲眼直愣愣地盯著蘭淺,熱切到極點,各個尾巴翹起,興奮摩擦。

    “嗒、嗒、嗒。”落在地上的口液弄臟了地板。

    軍蟲眼里只剩蘭淺傷口那抹紅色,脖子跟隨著香味往前,伸出了人類絕不可能有的長度。

    越靠近一分,香味就越濃。

    不是那種濃到發臭,會讓人發膩的香味,這香味的舒爽,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它多次疊加,清香攝住所有感官,再一層層地滿足,一層層催生出更多的快感,讓狂潮不斷激蕩。

    以為已經夠爽,舒爽的閾值卻接二連三被打破,將所有蟲族送入天堂,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

    這不是血,而是散發著甜香的蜜。

    啊啊啊,是媽媽的蜜,媽媽是他的!要吃媽媽,舔媽媽的蜜,喂養媽媽,催熟媽媽,打敗所有蟲族,成為唯一能伺候媽媽的蟲王!

    媽媽,媽媽!

    軍官開合的口器,離蘭淺的傷口只有一步之遙。

    在他下方,實力相對較低的軍蟲完全蟲化,趴在了地上,只為吸食地上掉落的血。

    這一幕,沖擊著溫切爾蟲王的神經。

    蘭淺的氣味讓高等蟲族發狂,五感凌駕于高等蟲族之上的蟲王,受到的感官刺激,是高等蟲族的數倍。

    這是什么,香到爆了。

    并不是他們所說的蟲母之香,和傳承記憶中的蟲母香氣很相似,但明顯混有雜質。

    這不是蟲母,而是劣質的蟲母仿造品,是瘋蟲一族不堪的惡心造物。

    溫切爾的理智清楚地知道這些,可看到失態的部下,看到蘭淺被所有蟲族覬覦,他暴躁的弦被用力撥動,頃刻失去理智。

    不行,太香了。

    香得要命、香到犯規。

    想舔,想狠狠吸。

    這么香,就算是實驗體,就算是殘次品,也只能是他的專屬!

    其他蟲族怎敢肖想!

    溫切爾從高臺上一躍而下,紫發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他狠狠踩住地上要舔血的蟲族的頭,手掌化成堅硬螯足,刺穿了即將觸碰蘭淺的軍官。

    他的手臂起落幾次,軍官的頭顱頓時被他切斷,整個蟲頭四分五裂,血液和淡黃的腦漿灑在地上。

    軍官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已氣絕而亡。

    兇殘的畫面讓蘭淺震驚。

    溫切爾殺的蟲族等級絕不低,從對方肩膀上的銀標數量上看,他恐怕是位高權重的軍官。

    溫切爾對“瘋蟲出品”和“奴蟲”這兩個身份極度厭惡,軍官顯然是為了討好溫切爾,才故意刁難。

    蘭淺以為,下屬敢在蟲王面前擅作主張,證明溫切爾不是那么殘暴。至少不像艾利斯那邊那樣,艾利斯發怒的時候,其他蟲族都毛骨悚然、如臨大敵。

    他怎么也想不到,溫切爾會對手下的得力干將說殺就殺。

    就算是艾利斯,都沒在他面前殺過手下的軍官,最多弄到重傷。

    溫切爾蟲王,不但戰斗力高得驚人,也暴躁到像狂犬。

    溫切爾比艾利斯更難對付。

    蘭淺來不及多想,手上的鐐銬被溫切爾斬斷。

    因吸入鱗粉而頭暈目眩的他,倒入了溫切爾懷中。

    溫切爾的胸膛劇烈起伏,想也不想,嘴唇按在了蘭淺受傷的胳膊。

    血液沿著口腔側壁進入喉嚨。

    溫切爾那雙比任何蟲族都要華麗的巨大透明翅膀張開,興奮地撲閃,刮起一陣小小的風。

    絢麗的彩色蟲紋在透明的翼翅流動,好似流動的油畫。

    吸入一小口血液,蟲紋就瘋狂地、錯亂的交雜游動。

    “嗯哼。”

    溫切爾的喉嚨深處,傳來一聲滿足的嘆息。

    好香,好香好香!

    一旦吃上一口,快感就在體內瘋狂流竄,再也無法停下。

    溫切爾一開始只是單臂攬著蘭淺,胳膊逐漸用力,從攬變為抱。

    接著,他另一條手臂也用上,將蘭淺緊緊嵌入懷里。

    溫切爾白皙的額頭上青筋分外明顯,脖子上也都是青筋,胸膛起伏的頻率不同以往,脈搏奇快。

    他那雙紫色的眼眸,因亢奮變成了能與發色媲美的深紫色。

    僅從他鼓脹到把軍服撐到飽滿的肌肉,就能體會到,他現在多么激動,激動到按捺不住,理智全線崩盤!

    蘭淺手臂的傷口被他的舌頭一遍遍刮過,他將蘭淺束縛得很緊,唇舌急切而兇猛。

    因他強勢鉗制的動作,呼吸不暢的蘭淺毫無辦法地掙扎,卻沒有作用。

    溫切爾身體抖了抖,更加狂放,甚至想挑開皮肉,深入到血管中去吸食!

    在場的其他軍官,也都失態得不能看。

    過量的口液在地板匯成一灘水跡,每個軍蟲都無法維持人形。

    深入骨髓的渴望讓他們失控,氤氳在蘭淺的血香中,他們那么暢快,每一條神經都被按摩,快感四起。

    受不了了,太香了。

    好舒服,好爽,從生下來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爽過。

    那種靈魂最深處的刺激,遠不是吃蜜蟲最上等的初蜜、和最妖艷的奴蟲廝混能達到的。

    精神上的交融,比身體上的快樂更瘋狂!

    他們直直上望,看蘭淺被緊摟著無法掙脫,看那散發著致命香氣的鮮紅血液被溫切爾吸入,看蘭淺光潔的白皙脊背細細地顫,腰后兩個腰窩異常明顯,白嫩皮膚上的奴印,更是醒目到勾人。

    渴望如浪潮,一浪浪重重拍打。

    對溫切爾忠心耿耿的他們,頭一次有了異心。

    獨占蘭淺的溫切爾好刺眼。

    不該是溫切爾一人吃他,他們明明也有機會,他們也是高等蟲族。

    嫉妒,不甘,憤恨交織成一張大網,羅網中的每個蟲族都被暴戾支配,躍躍欲試,蠢蠢欲動。

    媽媽,最美最香的媽媽。

    是他們共同的媽媽,不是蟲王的專屬!

    媽媽,看我們一眼,嬌弱可憐的媽媽!

    蘭淺已是強弩之末。

    溫切爾激動時勒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呼吸格外困難。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溫切爾蟲王這邊大多是有翅蟲族,他們薄如蟬翼的翅膀掉落了太多鱗粉,哪怕蘭淺拼命屏住呼吸,還是吸入了不少。

    五顏六色的細細鱗粉有毒性,蘭淺狀態驟降,好不容易漲上來的生命值再度掉到50以下。

    鱗粉讓他的呼吸道泛疼,蘭淺一陣窒息,幾乎要背過氣去。

    亢奮的溫切爾絲毫沒感覺到他命懸一線,還在繼續施力。

    危急關頭,蘭淺揪住對方及腰的長發,往后一扯。

    他揚起手臂,用盡全力,“啪”一聲,甩出一個耳光。

    蘭淺到底是個成年男性,哪怕力量和蟲族相比小得多,客觀來說也絕不弱。

    溫切爾的臉頰起了一片紅痕,顏色很淡,可因為他皮膚太白,格外明顯。

    溫切爾愣住。

    其他蟲族也詫異難當,對蟲王骨子里的臣服和恐懼,讓幾個蟲族掙脫了血香,恐慌地看著蘭淺。

    他手無縛雞之力,那么嬌嫩,竟敢公然襲擊溫切爾這個暴君!

    果不其然,沉迷吸血的溫切爾臉色陡然一沉。

    他抬起下巴,狹長的眼睛掃視而來,殺氣暴漲數倍。

    他同樣抬起手臂,重重朝蘭淺揮來。

    他的手掌變成了螯足的尖部,異常鋒利可怕。蟲族的力度絕非人類能比,這樣來一下,蘭淺的頭被打掉都有可能。

    暴烈的殺意如滾滾燃燒的烈焰,在場蟲族被潮水般的驚懼席卷,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高等蟲族尚且如此,何況蘭淺的等級只有E。

    在爆表的戰斗信息素和排山倒海的威壓下,重則直接死亡,輕則神經錯亂,絕無第二條活路!

    蘭淺之于蟲王,好比螞蟻之于大象。

    任何生物,在遇到滅頂的危機時,都會害怕,這是讓物種延續的本能。

    可蘭淺偏偏不同,他傲然無懼!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但他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議。

    他瞪視著溫切爾,毫不退縮,燦如寶石的眸子晶亮有神,高冷如神祇不可侵犯。

    蟲王的掌風吹動了他額前的頭發,他橫眉冷對,眼睛都不眨。

    這模樣映在溫切爾暴怒的眸子里,不知為什么,他的心被電了一下,動作驟停。

    一股奇怪的力量壓制著他,讓他在電光火石間,停住了手掌,改為掐住蘭淺的脖子。

    蘭淺的脖子瘦長,溫切爾一只手掐著還有余裕。

    壓根沒有用力,蘭淺就像破了的風箱,呼吸粗重得好像隨時會厥過去。

    此刻,是真正的命懸一線。

    可蘭淺依舊淡然如冰,他的目光從不閃躲,直直與溫切爾對上,視線相撞的火花猛烈迸發!

    溫切爾心底泛上戰栗的酥麻。

    一個低入塵埃的殘次品,一個出自他最厭惡的瘋蟲一族的低劣造物,一個被艾利斯蟲王玩弄過的奴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他的視線。

    溫切爾自己的臉,不管從骨相還是皮相,從比例和細節,都稱得上一句完美。

    其他高等蟲族經過多次進化,長相也都不差,只是難比溫切爾。

    蘭淺的長相,實在平凡無奇。

    稱得上特殊的,只有對方罕見的黑發黑眸。

    就是這樣一雙不服輸的眼,定住了溫切爾。

    連帶著蘭淺輕咬的嘴唇,鼻尖上的汗珠,燃著火的眼眸,也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力。

    手掌把控著蘭淺的脖子,能清晰感覺到他不屈的脈搏,心跳傳到了溫切爾心里。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奴蟲。

    敢打他,敢和他對著干。

    要殺他時,他退也不退,無懼半分!

    如同從堅硬的石頭縫里長得筆直的青竹,任憑狂風肆虐,也無法將它刮倒。

    短短的不到一秒鐘的怔然,足以讓蘭淺抓住空檔。

    他的精神之網全面鋪開,趁所有蟲族的防備心最弱,深入他們的意識海中。

    沒有任何人教過他,他無師自通。

    用溫和的、包容的精神之網將蟲族暴動的情緒鎮壓,化解他們尖銳的情緒,同時,在蟲族們的精神世界中,埋下一顆種子。

    “從艾利斯蟲王手上搶來的奴蟲不是蟲母,只不過是蟲母的復制品,是瘋蟲一族的造物,因為和蟲母相似度高,才會讓大家把持不住。”

    艾利斯處理“蟲母”玩家的畫面歷歷在目,蘭淺眼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引起蟲族的懷疑,只會讓他陷入危險的漩渦。

    瘋蟲的造物,反而是他最好的偽裝。

    鱗粉的殺傷力太大,蘭淺又過度使用精神力,一時頭暈目眩。

    他喉嚨一甜,被溫切爾掐住的喉管起伏幾次,忽然吐出一口血。

    溫切爾吃了一驚,被冰鎮的暴虐,蘭淺血液源源不斷的美妙香味,讓他不自覺放松了些。

    蘭淺咳嗽不停,若不是溫切爾的臂膀支撐著,他連站都站立不住。

    溫切爾臉上的暴躁還未消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蘭淺,掐他脖子的手還未松開。

    蘭淺岌岌可危,過差的身體狀況讓精神之網無法維持。

    若是溫切爾在這時候動手,他沒有任何籌碼,毫無還手之力。

    已有一只高等蟲族活生生被溫切爾撕開,蘭淺預料不到溫切爾會怎么做,會不會忽然發難發瘋,都是未知數。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口里的鐵銹味濃得讓他想吐,身體因過度緊張而顫抖。

    可不管他的身體如何不中用,他的精神從未衰減,他的斗志依舊昂揚,眸子中的光依舊明亮!

    溫切爾蟲王忽然湊近。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下方一道女聲響起。

    那蟲族單膝跪地,懇求道:“蟲王,這只奴蟲身體特別差,他只有E級,遠不是您的對手,再這樣他會死的。”

    溫切爾動作一頓。

    女聲繼續說:“他的血香這么醇厚,還能得到艾利斯蟲王的寵愛,他或許是瘋蟲的實驗體中,最接近蟲母的存在。他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請蟲王暫時把他交給我,讓我分析他的血液和其它身體數據。”

    “如果他體內的蟲母基因是我們從未獲得的,我們就能解開更多蟲母密碼,離蟲母更近一步。”

    溫切爾在她說話時,視線都沒從蘭淺身上拔開。

    他盯著蘭淺的眼睛,又轉到蘭淺帶血的嘴角,已然止血的手臂傷口。

    “滴答滴答——”

    上空仿佛出現了一個時鐘,每一秒鐘都過得那么煎熬。

    短短一分鐘,卻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現場沒有蟲族敢說話,也沒蟲族敢去碰剛被殺死的軍官尸體,任由撲鼻的血腥味彌漫。

    好久,好久。

    溫切爾終于松開蘭淺的脖子,問:“你叫什么名字。”

    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暴虐和殺意重新浮現。

    他脖頸處的藍色蟲紋在皮膚流動,一條條青筋在白皙得過分的脖頸上暴起。

    他盯了蘭淺兩秒,沒聽到蘭淺的回答,將蘭淺往外一推。

    求情的蟲族立刻把蘭淺接住。

    “把這只礙事的奴蟲帶走審問,要剝皮還是抽筋隨便你,必須給我研究出結果。”

    溫切爾說話快得像倒豆子,噼里啪啦說完,又強調:“把他帶到最深的囚室,免得被艾利斯找到。現在當然不殺他,我要在艾利斯面前一片片割這個奴蟲的肉,讓艾利斯生不如死,看著他發瘋。”

    蘭淺重新被戴上鐐銬,被蟲族往外領。

    走出房門的一瞬間,他感覺一股割人皮膚的注視。

    那是溫切爾帶著濃烈殺意的目光。

    蘭淺身體太虛弱,過重的鐐銬讓他邁不開步子。

    身邊的蟲族見狀,在他身前彎腰,“上來吧,我背你。”

    剛才她出聲幫忙,蘭淺感知到她身上散發的善意,現在,善意比先前更濃。

    他有些意外,沒有推拒,上了她的背。

    不知是為了讓蘭淺放松,還是讓他更好借力,她化成了蟲形,輕松跳起,把他往下帶。

    蘭淺一直在室內,沒看到過自然景色,沒辦法判斷自己的位置。

    關押的囚室很快到了。

    這里空間并不小,房間用具一應俱全,燈光也很明亮。

    除了外面把守的重兵,和普通住宿的地方沒差別。

    蟲族關了厚厚的金屬門,待守衛的身影消失,她趕忙上前,拿出了一管透明藥劑。

    “你快坐著,看得出你身體很差,別累著。你的鐐銬我取不下來,取下就會報警,只能辛苦你戴著了。你應該對鱗粉極度不耐受吧,這是治療鱗粉中毒的藥,你試試。”

    蘭淺安靜地看著她,謹慎地感知一遍,沒發現任何惡意。

    他費力地接過藥物,打開蓋子一飲而盡,“謝謝了。”

    “謝啥呀,這和系統給的藥不一樣,是蟲族特意研發的,效果很好。都是玩家,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還好只是普通鱗粉,而不是溫切爾蟲王的黑色鱗粉……”

    她說得不錯,冰涼的藥劑一入喉,不適感立馬被壓下去了些,呼吸道沒有被小刀割的痛楚了。

    她又拿了一杯水給蘭淺喝,看他不再出冷汗,笑道:“看來有用,太好了。你別擔心,這里的監控我兌換技能屏蔽了,溫切爾蟲王不會發現異常的。我叫辛揚,也是玩家之一,你呢。”

    蘭淺說:“蘭斯。”

    “你好!”辛揚很熱情,有種在舉目無親的異國見到老鄉的既視感,“你開局是殘次品,蟲化都不行,等級只有E,防守和攻擊力幾乎都沒有。如果是我,早就落地成盒了,拿這么一手爛到家的牌,你還能活到現在,真了不起。”

    蘭淺輕輕笑了下,“運氣好而已。”

    “我也是運氣好!”辛揚給人的感覺就像清澈女大學生,對人毫不設防,“偷偷告訴你,我的初始技能是盲盒,也就是說,每個副本開出來的技能不同。我的上個副本技能是‘路人甲’,全程被人忽略躺贏。這是第二個副本,我的技能是‘幸運’,終于體會了一把歐皇的感覺了!”

    哪怕是在第一個副本,身邊都是認識的同學,蘭淺也沒體會過這么單純的善良。

    同第一次見面的玩家,就能說出自己的技能,沒一點心眼。

    與艾利斯那邊碰到的舒正思和三位上來就想殺他的玩家相比,她是沒被污染過的一捧初雪。

    蘭淺判斷她年紀不大,有沒有成年都很難說。

    他不會輕信他人,也不會說出自己的真正技能,只能說:“我的技能你應該看出來了,是香味致幻。”

    辛揚沒有懷疑,“難怪血液那么香,把溫切爾那個暴君都迷住了,今天他竟然沒大開殺戒。”

    蘭淺疑惑:“暴君?”

    “對呀,如果說艾利斯蟲王的標簽是強勢和喜怒無常,那溫切爾的標簽就是暴君。他非常狂傲暴躁,脾氣好的時候,和屬下打成一團,脾氣糟糕的時候,說殺就殺。”

    蘭淺淡淡道:“那他發病的時候多嗎?”

    “哈哈,發病,這個詞怎么這么精準貼切。暴君嘛,當然是發病的時候多。剛嚇死我了,你還甩他耳刮子,我那一刻心臟都要蹦出來,我以為他會當場把你撕了。”

    蘭淺看到的,和辛揚不一樣。

    他的精神之網蔓延到溫切爾時,感覺到他思緒非常暴亂,如果換作普通人,早就涼透了。

    他問:“溫切爾一直這么暴躁,神經受得了嗎?”

    “當然受不了,溫切爾蟲王神經時常痛,精神永遠緊繃暴躁,又沒接受過任何疏導,是一根拉到極致的弦。我們之前還猜,溫切爾或許等不到蟲王之戰,自己會先瘋。他能堅持這么久,真的強到恐怖。”

    蘭淺專注地聽著,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自己想知道的地方,“精神疏導?那不是只有蟲母才能做到嗎?”

    “對,所以對艾利斯蟲王來說,得不得到蟲母沒有那么緊要,但溫切爾蟲王對蟲母志在必得!沒有蟲母,他撐不了幾年了,他來這落后星球,就為蟲母而來!”

    “蟲母他……”

    蘭淺剛開了個頭,胃部忽然一縮,饑餓感陡然降臨。

    他如今身陷囹圄,沒有艾利斯,他失去了食物來源。

    他的饑餓每次都很急很強烈,不吃就會死。

    他如今在“生長期”,不吃哺育液,很可能導致他進化蟲母失敗。

    絕對不可以。

    他恐怕要把食物目標,定在溫切爾那個暴君身上。

    蘭淺冷靜地想著,上顎的蜜囊忽而沖出一股蜜液。

    第47章 蟲母降臨(十九)

    饑餓感洶涌,口腔粘得很不舒服,小腹隱隱作痛。

    蘭淺并未表現出半分,繼續問:“蟲母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辛揚拍拍胸膛:“問我還真問對人了,溫切爾旗下有一個專門研究蟲母的研究院,我的身份就是研究員。我看過幾百年前蟲母的資料,從外表上來看,蟲母和其他蟲族其實沒太大區別。差別在于,蟲母有能產蜜的蜜囊,還有能產卵的孕囊。”

    蘭淺心中一個咯噔。

    蜜囊他已有心理準備,可是孕囊,超出了他的認知。

    聯系到最近頻繁的腹痛,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下頜線有一瞬間的緊繃,很快放松下來,沒顯露情緒。

    “啊,孕囊?”他狀若懵懂地問:“我聽說蟲族只有一個蟲母,難道蟲母要承擔起整個種族的繁衍責任嗎,這有點畸形了。”

    “理論上來說是的,每一只蟲族都想和蟲母交尾,留下子嗣。但蟲族等級森嚴,蟲族的獨占欲和排他性強得離譜,只有最頂尖的蟲王,才能奪得蟲母的擁有權。蟲母的繁育能力極強,一代蟲王和蟲母能產下上億枚蟲卵,這些蟲卵會凍在專門的飼養巢中,分批催生。”

    “交尾”這個說法讓蘭淺喉嚨堵得慌,沒立刻回復,緩了一會兒才問:“一代蟲王?”

    “對呀,你該不會以為蟲母只有一任丈夫吧?蟲母壽命很長,蟲王壽命相對較短。而且,蟲王負責喂養蟲母。蟲母從誕生之際,蟲王就要用哺育液來喂養,蟲母產卵時,蟲王更要以大量血肉喂養,這會對蟲王有損耗,間接降低了壽命。”

    蘭淺抓住重點:“不是有這么多高等蟲族嗎,為什么不用高等蟲族的血肉來喂養。”

    “當然不行,蟲母身體很嬌貴,只有蟲王的血肉,才有足夠的能量。況且,蟲王怎會把喂養蟲母的機會拱手讓人?用自己的身體飼養蟲母,這是他們的榮譽,他們為蟲母瘋狂,哪怕割掉所有的肉也愿意。”

    所以,只有蟲王能讓他度過發育期,變成真正的蟲母。

    蟲王既是他要獵殺的對象,也是他的食物,是前期庇護他的存在。

    蘭淺想到剛進游戲時,忽然發燒,還流出液體。

    好在只有第一天那樣,后面幾天正常了,要不然他自己都很難面對。

    之前在艾利斯那邊,沒有途徑弄明白,現在有辛揚這個蟲母專家,說不定她知道答案。

    他思索幾秒,說:“那蟲母長成需要多久呀,十八年嗎?蟲王要連續喂18年,成短命鬼也很正常。”

    辛揚被他逗笑了,“怎么可能,蟲母從誕生到長成,只需要兩年時間,蟲族發育速度很快,是人類比不了的,因此他們受傷之后復原也很快。而且這個兩年,還不是蟲母發育的時間,蟲母一年半左右就會停止生長了。”

    蘭淺順著話題問:“那為什么說兩年才是成長期。”

    “因為兩年才會性成熟。”辛揚娓娓道來,“蟲母從出生到徹底性成熟,中間會經過三次發情期。第一次是在前一年半中,第二次是一年半以后,第三次發情期,差不多就是2年左右,標志著蟲母徹底成熟,做好了產卵的準備。”

    蘭淺心頭拔涼。

    他進游戲時那種思緒混亂,身體發熱的狀態,就是發情期嗎?

    身體完全不受掌控,感官和思緒全面失控,這種糟糕的狀態他還要體驗兩次?

    第一次發情期在艾利斯身邊,艾利斯以為他是臥底,才沒有對他動手。

    現在他落在溫切爾蟲王手上,他的發情期一來,被稱為暴君的溫切爾會怎么對他。

    恐怕會失去理智,肆意而為,以他的殘暴和精神世界的混亂,溫切爾不可能管他的生死。

    蘭淺心中驚濤駭浪,竭力保持著冷靜,用輕松的口吻說:“那也只是兩年嘛,蟲王喂蟲母兩年,不至于對他們有很大損害吧。”

    “當然不是。越到發育后期,蟲母的狀態越虛弱。這一段難熬的虛弱期,蟲王必須時刻陪在蟲母身邊。給蟲母安全感,用哺育液喂養,給蟲母筑巢。這期間,蟲母很脆弱,蟲王也遭罪,要花很大力氣。曾經發生過蟲王在照顧蟲母時,被其他蟲族趁虛而入,篡位成功的事。”

    辛揚搖頭感嘆:“蟲族的法則就是這么殘酷,必須時刻保持最強實力,才有資格得到蟲母。落敗的蟲王,只有被絞殺的命運。所以說,鐵打的蟲母,流水的蟲王,蟲王最害怕的便是實力不夠,自己要死不說,心愛的蟲母還要拱手讓人。”

    蘭淺緩緩說:“我不理解。”

    辛揚被他逗笑了,“我開始知道的時候,也像你這樣大受震撼,無法理解。”

    蘭淺找到了一個華點:“蟲母已經死了幾百年,他的卵不應該早就用完,族群徹底滅絕了嗎?”

    “你小看蟲族技術了,他們早就有人工培育房。不過現在的兩大蟲王,都是雜交種,蟲母的基因少得可憐,所以才會被蟲母派詬病。”

    辛揚暢所欲言:“之前我覺得蟲母掌控蟲族,蟲母意志就是蟲族意志,這是通過血脈來實現的。現在的蟲族基本都是雜交,最純的那一批,含有的蟲母血脈也不足20%,我在想,新蟲母還能統領蟲族嗎?”

    蘭淺明白她的意思,“你覺得蟲母沒那么強,甚至有可能不會出現?”

    “對呀,馬上就要進入副本第五天,除了先前艾利斯蟲王那邊有人自稱蟲母,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么多年,蟲族把能找的星球全部找遍,都沒有找到蟲母,憑什么現在就有?”

    “有變量,玩家進來了。”

    辛揚點點頭:“要么蟲母就藏在玩家中,要么,所謂蟲母就是一個推動副本的幌子。對現在的蟲族來說,繁衍是次要的,蟲母能給予的精神疏導,才是重中之重,能遏制他們日漸走高的變異和退化率。”

    蘭淺不這樣認為。

    蟲母現身后,最重要的精神疏導問題解決,之后呢。

    繁衍是族群的本能,水靈靈的蟲母在面前,蟲王會放過嗎?

    確認只有蟲王才能喂養他,解決了蘭淺一個大疑惑,降低了他的試錯成本。

    他心中稍定,問起了更關心的玩家問題。

    “辛揚,你在這邊有沒有碰到其他玩家?”

    “沒有,真沒有,你是第一個。我認出你,因為你就是人類特征,我才確定的。什么殘次品,所有人類都長這樣啊。”

    蘭淺凝重起來,與她交換情報,“現在的幸存者是7個,我能確定有2個玩家落在艾利斯蟲王手中,除去我倆,還有3個玩家在暗處。我推斷,蟲王能辨別出等級比他低的蟲族的惡意,刺殺很難。”

    這讓辛揚吃驚了,“還有這回事?”

    她心有余悸,“好險,還好我沒對溫切爾有惡意。沒想到因禍得福,我知道自己沒啥實力,沒對溫切爾起過殺心,主要我也殺不了,那暴君不殺我都燒高香了。”

    蘭淺分析:“艾利斯蟲王陣營,死了3個玩家,有2個被掌控,還有我,總共6人。按照平衡原則,溫切爾蟲王這邊應該也是6人。除了不知怎么死去的2人,除了你,剩下3個大概率藏在這邊陣營。能存活到現在的,都不會是莽夫,很可能摸清了蟲王的能力。已有兩撥玩家想殺我獨占獎勵、投石問路,你要小心,不要暴露玩家身份。而且,天梯榜第十的明星玩家也在,我們必須警惕。”

    辛揚睜大眼睛,許久才凝重道:“天梯第十的大佬?天啊,之前看到提示我還不懂明星玩家是什么意思呢。還好你提醒我,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餓意愈發明顯,蘭淺撐不了多久了。

    他餓得比之前快得多,以前吃飽一次能頂十幾個小時,現在距離他被俘,只過去幾小時,他就有些撐不住了。

    與辛楊聊過,他總算懂得了原因——這是因為他在生長期,蜜囊和……孕囊需要能量。

    他問:“你還可以瞬移嗎?溫切爾是暴君,伴君如伴虎,很危險。你可以帶我瞬移到艾利斯蟲王那邊嗎?我保證,在那邊我們至少是安全的。”

    如果沒有饑餓和感染度的困擾,蘭淺會留在溫切爾身邊刺探情報。可饑餓不等人,他頂不了多久了,溫切爾對他那樣厭惡,讓暴君哺育他難如登天。

    哪怕預判到艾利斯已拷打過舒正思,知道他是玩家,冒險回去也是他的最優解。

    他很確定,艾利斯就算會懲罰他,拷打他,也一定會喂養他。

    這不單單是博弈的結果,不單單是艾利斯付出了沉沒成本,更因為他是蟲母預備役。

    艾利斯之前愿意在損耗身體的情況下給他喂血,恐怕也是因為蟲母的血液召喚。

    喂養蟲母,是根植于蟲族血脈中的本能。

    辛楊撓撓腦袋,帶著歉意地說:“啊,我積分不夠了。簽約禮包只送了8888積分,我上個副本結算了200多積分,一次瞬移要5000積分,兌換不了了。”

    她解釋道:“蟲母研究院多年來未突破進展,暴君殺了好多高級研究員,他就像一道高壓線。這次在艾利斯蟲王那邊安插了臥底,溫切爾讓我也跟著去。”

    “他收到消息說艾利斯殺了蟲母,他以為是艾利斯的煙霧彈,大部隊安排在假蟲母那邊。又聽說艾利斯還有一只奴蟲,讓我帶隊去找奴蟲。如果我找不到奴蟲,也是死路一條。”

    辛楊叫苦連天:“我這小身板,看著像蟲族罷了,戰斗我不會啊,死在守衛手上咋整?我冒著暴露的風險甩開了其他蟲族,用了瞬移把你劫走,又在營地幾個地方扔了炸彈偽裝現場,能多活一會算一會吧。”

    蘭淺沒怪她,他就是這么一問,他從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辛楊的話又暴露出一個關鍵點。

    簽約直播有高額積分相送。

    簽約玩家和非簽約玩家,積分差異巨大,商城能兌換的商品也不同,從一開始就拉開了差距。

    他不禁問:“你簽約時除了送積分,有提醒你多久可以脫離游戲嗎?”

    辛楊:“沒有,游戲只提示說,積分越高,通關的可能性越大。要通關,也應該是天梯榜大佬通關吧,他們積分那么高,天梯榜前十都固定15個月了,不是普通玩家能撼動的。”

    “15個月?”

    這個游戲持續的時間比蘭淺設想的久得多。

    15個月累積的積分,恐怕到一個了恐怖的數字。頂級玩家都無法脫離副本,他們這些被壓榨的普通玩家,有離開的可能嗎?

    蘭淺厭惡剝削,也厭惡強迫。

    他隔著衣服摩挲腰上的文身,勉強壓下報復欲,把重心放在目前的局勢上。

    瞬移所需的積分是五千,舒正思三番兩次使用瞬移,是高積分玩家。成元的鷹之眼可定位玩家位置,舒正思如果可以瞬移,艾利斯一定會脅迫她來找。

    艾利斯沒來,說明舒正思積分也不夠,等著對方來救不現實。

    遠水解不了近渴,他的餓意快到極限了。

    真的好餓,餓得要昏頭了。

    不行,他要找溫切爾,他要溫切爾口中的哺育液。

    他說話聲音輕了些,語速也慢了不少,“你說要研究我,我一旦有什么事,你會被溫切爾遷怒,最好把自己剝離出去。你幫我找溫切爾過來,告訴他,想要艾利斯的情報,讓他親自來找我。”

    辛楊驚詫道:“溫切爾是暴君,是徹頭徹尾的瘋子。你身體這么虛弱,沒有武器,他扇扇翅膀就能把你弄死,這太危險了!”

    蘭淺開始暈眩,眼前有些發黑,“我知道,但如果不冒險,同樣是死路一條,必須賭。”

    他的積分太少太少,和其他簽約玩家相比,他遠不是對手。

    正因為有的太少,他才要拼一個可能。

    僵持之際,囚室響起了警報。

    辛揚臉色一變,迅速把蘭淺用過的杯子扔掉,將空試管放進兜里。

    做完這些的瞬間,厚到足有三五十公分的合金門往兩邊打開,溫切爾蟲王站在門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軍服筆挺,軍靴锃亮,皮相優越但神情倨傲,沒進來都讓人感覺壓迫。

    一頭紫發用發箍扎成了利落的馬尾,左邊耳垂佩戴了一個銀色耳飾,將耳廓半包,整個人矜貴漂亮到極點。

    可那雙陰晴不定的眸子,讓他整個人帶上了狂躁感,似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溫切爾命令道:“你下去。能魅惑艾利斯的奴蟲必定不一般,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么本事。他口里的情報,都要一一吐出,如果吐不出情報,那就拔掉一口牙齒。”

    辛揚緊繃到極點,不敢忤逆,垂頭應道:“是。”

    她快步離開囚室,最后一刻轉身望向蘭淺,見他臉色蒼白,一時擔憂不已。

    合金門在眼前關上,密閉的空間內,只剩溫切爾和蘭淺兩人。

    溫切爾肆無忌憚地打量蘭淺,狹長的眼睛一橫,刻在骨子里的傲慢撲面而來。

    他并非盛氣凌人,而是與生俱來的傲氣,對上他,連高等蟲族都要自慚形穢。

    他唇角一勾,視線居高臨下,蔑視道:“區區一只奴蟲,面見蟲王,竟然不跪地。切斷你的雙腿,你才懂匍匐在地怎么做是嗎?”

    蟲族完全蟲化時,步足著地,在地面臥倒代表臣服。

    蘭淺冷著臉,一言不發,動也不動。

    他的精神之網中只有溫切爾這一個紫色光點,蔓延的銀網將光點包裹其中,不斷深入,將亂糟糟纏成一團的濃烈情緒理順。

    待溫切爾神色不耐,健壯的胸膛起伏時,他眼波一轉,冷聲道:“我在艾利斯身邊時,他從不讓我跪倒。難道蟲王的實力,需要一只奴蟲跪倒才能體現,這就是傳說中的暴君溫切爾嗎?”

    他語氣很淡,神色很冷,在說事實,可聽起來分外嘲諷。

    溫切爾的血液直沖大腦,怒意上涌。

    從來沒有蟲族,敢當著他的面叫他暴君,沒有蟲族敢反抗他,敢不服從他的命令!

    憤怒如烈火燃燒,他的神經像燒紅的烙鐵,頭開始疼……

    咦,頭怎么不疼。

    心情很暴躁,能化身噴火龍,可怒意就像被瓢潑大雨澆熄。

    應該很生氣的,可就是氣不起來。

    溫切爾怒了,平靜了。

    他雙眼死死盯著蘭淺,覺得這奴蟲的冷淡是那么礙眼。

    膽大包天的奴蟲,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再多說一句諷刺之話,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溫切爾深吸一口氣,又問:“艾利斯那邊什么動態,你是瘋蟲改造的產物,瘋蟲一族有什么目的?”

    “這些我會知道?”蘭淺神色更加冷峻,“我只不過他的奴蟲,他會和我說嗎?我是瘋蟲的造物,瘋蟲會把計劃書寫給我看?”

    溫切爾聽得刺耳,怒不可當,前沖一步,掐住蘭淺的脖子。

    蘭淺冷冷地瞪著他。

    分明臉色那么蒼白,分明脆弱到一口氣喘不上就會死,還敢用那種敵視的眼神看他!

    溫切爾手指慢慢收力,目光銳利,“你以為我不敢弄你嗎?一個殘次品,一個被艾利斯玩弄的骯臟奴蟲,來一千個,我殺一千個。”

    溫切爾的殺意澎湃如爆發的山洪。

    僅憑他散發的戰斗信息素,就能讓高等蟲族錯亂。

    哪怕是最精銳的屬下在這,此時也會驚懼到顫抖。

    蘭淺偏不。

    溫切爾怒,他暗藏的怒意不比溫切爾少。

    他有種針尖對麥芒的銳氣,用不服輸、不妥協的眼掃過溫切爾,眸子亮燦燦。

    “要殺便殺,不必廢話。在艾利斯那,我尚能得到照料,落在你手上,被你侮辱,茍活也沒什么意思。”

    他決絕的眼神和不屈服的神態,冷漠到仿佛獨立于冰山之巔,挑撥著溫切爾的神經。

    這些年來,他從未有這么生氣的時刻。

    一個用身體換取生存的奴蟲,最低賤卑微的存在,竟在他面前談尊嚴!

    和他對著干就罷了,還處處不忘艾利斯,張口閉口都是艾利斯!

    怒,怒火攻心。

    以往這個時候,溫切爾早已大開殺戒,讓周圍血流成河。

    奇異的是,他生氣,但爆發不起來。

    所有的暴怒被溫和地撫慰,他絞痛的神經非但沒有刺痛,還被輕輕按摩,舒爽得不得了。

    溫切爾連帶自己都想罵。

    他真的要瘋魔了嗎,被一只最厭惡的奴蟲罵,竟然會覺得這么爽。

    可惡,不可原諒!

    溫切爾神經太過舒服,不舍得抽離,可蘭淺傲然的模樣那么刺目,讓他久違地生出折磨欲。

    好啊,這么傲。

    艾利斯把他捧著,捧出了他的傲氣嗎?

    那他溫切爾,就要把這可笑奴蟲的傲一點點擊碎,讓他認清楚自己,不過是最低賤的玩物。

    溫切爾松開了蘭淺的脖子,收在背后的透明薄翅張開。

    翅膀震動,鱗粉掉落,這次不再是五顏六色的鱗粉,而是純黑的鱗粉。

    蘭淺猛然想到辛揚那一句未說完的“還好不是黑色鱗粉”,警鈴大作,第一時間屏息,可來不及了。

    黑色鱗粉順著他的鼻腔被吸入,火速控制了他的中樞神經。

    溫切爾好整以暇地等著,預料到眼前這奴蟲一會兒就會洋相百出,暴躁才稍稍消散。

    蘭淺水洗的黑色眼眸開始失焦,迷蒙起來。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猝不及防間伸出手臂,環住了溫切爾的脖子。

    溫切爾吃了一驚,下意識想甩開他,可還未用力,他的目光就被蘭淺的嘴唇奪走了注意力。

    蘭淺不斷舔著自己的唇肉,沉醉的視線一眨不眨地注視。

    他的鼻尖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嘴唇微微張著,能看到小巧而濕紅的舌尖。

    溫切爾被一股香味定住了。

    不是先前聞到的那支配一切,讓他激越的血香。

    而是甜乎乎的,香噴噴的,從蘭淺嘴里發出來的香味,叫人聯想到金黃的蜜,吹一口氣,就顫顫巍巍晃動的蟲蜜。

    溫切爾從未聞過這樣的香味。

    血香已經刷新他的認知,這股截然不同的甜香,更是激起了他的渴望。

    什么藏在這奴蟲的嘴里?

    可惡,好香,香到后腦勺都麻痹了。

    好想把舌頭伸進去舔一舔,吸一吸,吃上一口醇香,那滋味絕對通體舒暢,爽到爆炸。

    溫切爾的神經不再是簡單的舒服,比舒服更上一層樓,緊繃的精神被溫泉泡著,以往的頭疼、大腦緊繃如鐵、怒意灼燒理智的負面狀態蕩然無存。

    折磨他多年的精神暴亂和精神污染一點點被清除,他那么輕松,連帶著,罕見的渴求不斷沖擊著他的理智。

    他不受控制地湊近,手掌不自覺地扣住了蘭淺的腰,另一手擦去了他額上的汗。

    鬼使神差的,溫切爾對著指尖那濕潤的痕跡,輕輕一舔。

    放在之前,狂躁的溫切爾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有朝一日會對某一只蟲族的汗著迷。

    多么臟的存在,還出自最低劣的奴蟲。

    可蘭淺的汗液,沒有任何異味,唯有一股淡香,舔一口,就將整個口腔都盈滿。

    溫切爾白皙的脖子浮現出明顯的青筋,他的紫色虹膜,顏色也不斷加深,變成了深紫色,隱隱還能看到一抹失控的紅色。

    蘭淺還在舔自己的嘴唇,甜香不斷從他的唇縫中散溢,那濕紅小巧的舌尖,讓溫切爾血氣上涌。

    蟲王被蠱惑得不行了。

    這奴蟲的嘴唇好紅,好艷。

    好想把舌頭伸進去攪動,肆意搜刮所有津液,他要把這奴蟲吃得不能自已,無法反抗,流淚哭泣。

    一想到對方紅著眼流淚的模樣,溫切爾的身體就熱得要爆炸,血液爆燃。

    身后的尾巴悄然翹起,尾部的分叉不斷摩擦。

    第48章 蟲母降臨(二十)

    見蘭淺的鐐銬沉重,把那細細的手腕都勒出了血痕,溫切爾像被下了降頭,將蘭淺手腳的鐐銬全部解開,隨意丟在一邊。

    他急躁地湊近,就要掐著蘭淺的下巴,迫使他嘴唇大張,只能被自己舔遍時,他聽到了對方低低的呼喚。

    “艾利斯。”

    什么?

    在他懷里,卻在叫另一位蟲王的名字?

    和與他說話的冷漠帶刺不同,這一聲呼喚,嬌俏極了,那么依賴,也那么眷戀。

    見溫切爾不回應,早已被饑餓支配的蘭淺再次喚道:“艾利斯。”

    艾利斯、艾利斯、就知道叫艾利斯!

    人在他懷里,就要被他采擷,卻在叫別人的名字。

    溫切爾的怒火輕易被挑起,沖天燃燒,來得那么迅捷,又那么洶涌。

    黑色鱗粉很有強的攻擊性和迷惑性,能讓人失智。

    在失智的情況下,眼前這該死的奴蟲,竟然把自己錯認成艾利斯。

    他溫切爾成什么了?

    他是艾利斯的替身嗎,真是可笑至極!

    溫切爾怒不可遏,像被踩到痛腳,怒意讓他的表情都變得猙獰。

    他手掌不自覺收力,將蘭淺的腰往上提,與他緊緊相貼。

    另一只手掌從后脖頸控住了蘭淺的脖子,殘酷一笑,“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不再是小打小鬧,從未受過這種氣,未被當過替身的溫切爾,完全失控了。

    他的殺意那么堅決,那么暴烈。

    他要一點點撕碎奴蟲,讓他在活著時親眼看自己的肉被割下,吃他的肉,喝干他的血。

    不是叫艾利斯嗎,看那時候,這奴蟲還叫不叫得出來!

    溫切爾的氣勢極其可怕,被他禁錮的蘭淺卻渾然不覺。

    他睜著無辜而天真的眸子,又靠近了些,身體的重量全部掛在溫切爾身上。

    紅唇一張一合,一句話又被他吐出。

    “艾利斯,我好餓,我餓得不行了。怎么不喂我,快喂我!你的舌頭呢,快伸出來讓我好好吃一吃。”

    說著,他伸出手掌拍了拍溫切爾的臉,還吃了熊心豹子膽地用手指戳溫切爾的唇角,想撬開他的嘴唇。

    眼前的奴蟲沒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是全然地依賴和撒嬌。

    他的神情有些驕縱,表情和語氣那么理所當然,好似喂他吃舌頭,是應盡的義務。

    那黑潤的水眸,迷離失神的模樣,撩得人能起火。

    溫切爾怔住。

    蘭淺的手指還在玩弄他的唇瓣,對方靠近時,甜得要命的氣息再度噴灑過來。

    沒有蟲族離溫切爾這么近過。

    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后腦勺一陣麻癢,心底也酥酥的。

    在暴怒和蕩漾之間反復橫跳,他的殺意驟減。

    他一時不知該怎么動作,一雙眼睛只知道盯著蘭淺不放,好幾秒過去,才掐住了蘭淺的下巴。

    這樣一來,蘭淺濕紅的口腔側壁展露在眼前。

    溫切爾循著香味,輕易找到了香味散發的源頭。

    對方的上顎掛著淡金色的蜜,靠近時,那香味直沖大腦,給嗅覺帶來無上的刺激。

    溫切爾的喉結無意識滾動一下。

    他咽了一口口水,繃著臉,“你叫我什么?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這么磨磨唧唧,想讓他喂個哺育液,都遲遲無法實現。

    蘭淺也急躁了,他揪住艾利斯垂落在身側的紫發,整個人壓了過去。

    溫切爾毫無防備,被蘭淺吻個正著。

    他瞳孔地震,精壯的身體跟著震了一下。

    蘭淺的動作急不可耐,一觸碰到軟軟的嘴唇,立馬伸出舌頭,舔溫切爾緊抿的唇縫。

    舔了一會兒,怎么也舔不開,蘭淺含著溫切爾的嘴唇,瞪了他一眼,“艾利斯,怎么不給我吃。”

    那飽含嗔怪的眼神,像一片羽毛,在溫切爾心頭拂過,勾得他心癢。

    可蘭淺的稱呼,又摧毀了他的沉迷,讓他的心火蹭蹭上漲。

    他捏住蘭淺的后頸把人拉開,眼里的火苗越竄越高,“你說什么?骯臟的奴蟲,被艾利斯不知道玩過多少次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休想勾引我,一個低賤奴蟲,又是發育不全的殘次品,你再怎么浪蕩,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越說聲音越低,他滿意地看到,幾次索取不成的蘭淺,火也被點燃了。

    蘭淺的汗越出越多,饑餓到胃部抽痛,掛在溫切爾身上的力都快沒有了。

    他輕輕一推。

    力氣小得可憐,不可能撼動蟲王。

    可是,溫切爾龐大的身形,竟真給他推動了,坐在了囚室唯一的椅子上。

    蘭淺順勢坐上溫切爾的大腿,把重量全壓在他身上。

    溫切爾的身體繃得像鐵。

    蘭淺早已神志不清,攀到頂點的饑餓讓他渾身都不舒服,偏偏這時候,口中的蜜囊不要命的流。

    他很快就含不住,一絲蜜液混著唾液從嘴角溢出。

    他要餓死了,他受不了了。

    蘭淺眼眶紅了,呼吸粗重,失去焦距的眼睛起了一層霧。

    他伸出舌頭,對溫切爾說:“小氣鬼,那你先吃我的蜜好了,吃完你喂我。”

    粘稠的蜜經口水稀釋,順著蘭淺的舌尖往下掉。

    一滴蜜被蜜絲纏著,在紅紅的小舌尖匯聚,眼看就要滴落。

    受不了。

    這么珍貴的蜜液,這么甜美的上等蜜,一小滴都讓蟲族胃口大開。

    不能容許這樣的蜜掉落,不能容許這樣的蜜浪費。

    溫切爾理智的弦“啪”地斷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舌頭,接住了那要掉不掉的蜜液,不等蜜液劃過喉嚨,還未嘗出蜜的甜味,就猴急地將蘭淺的舌頭一并卷入嘴里。

    蜜,這就是甜甜的蜜嗎?

    僅僅進入口腔,就讓喉嚨激動得不斷收縮。吃一口,就讓靈魂飄飄然,身體驟然升到半空!

    溫切爾不是沒吃過蜜蟲的蜜。

    為了治療精神暴亂,他試過不少蟲蜜,可每次吃進嘴里,齁甜到讓他反胃。

    一看到蟲蜜,他就直泛惡心。

    他頭一回懂得,真正的蜜,是無法比擬的美味。

    初嘗只是淡香,隨著吃入的蜜越多,味蕾被一次次刺激。

    蜜開始變濃,和味蕾完全契合。他的味蕾仿佛也伸出長長的舌頭,一次次舔著晶瑩的蜜,留出一道口子,就為讓蜜將它灌滿。

    那種無法描述的香甜,把蟲王勾得失去神智,獸性奔騰而出。

    溫切爾吃得忘我,喉嚨里不時發出吞咽聲,和爽快到極致的輕哼聲。

    他的舌面沒有倒刺,但舌尖細長,無比靈活。

    舌尖像彈琴的手,在蘭淺的上顎琴弦上一彈,快感的余韻像一圈圈旋渦,從口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溫切爾激越到顫抖,他將蘭淺困得死緊,精壯的胳膊肌肉鼓起,好似要把蘭淺嵌入他的身體內部。

    蘭淺今天給予的一切,都是溫切爾沒體驗過的,輕易讓他激動得不可控。

    他哪知道什么叫疼人,動作粗狂,蘭淺的嘴完全無法合攏,口水順著嘴角留下。

    溫切爾連這些都不肯放過,一旦滿溢,他長長的舌尖就從蘭淺喉嚨里拔出,將所有口水一滴不剩地吃入。

    一圈蜜掃蕩完成,受刺激過頭的溫切爾還遠遠沒有饜足。

    蘭淺的上顎、口腔側壁、牙齒,一處都不放過,溫切爾一次次把舌尖深入他的喉嚨。

    蘭淺喉嚨被塞滿,條件反射地干嘔,濕滑的喉嚨一張一合,讓溫切爾幾欲發狂。

    溫切爾紅了眼,見蜜已被吃干凈,那可憐的才開始發育沒多久的蜜囊,被蟲王用力的舌頭翻來覆去地弄,很快就變得紅腫,開始發痛。

    任憑溫切爾怎么用力,再也搜刮不出一滴蜜,他生澀的動作變得暴亂無比。

    他恨不得把舌頭、連舌根都塞入蘭淺嘴中,暴力將蘭淺的唇瓣擠壓到變形,還用上了蟲族鋒利的牙齒。

    蘭淺毫無招架之力,身體被鐵箍似的胳膊環著,退也退不得。

    他察覺到了危險,想要逃離,不斷捶打溫切爾的胸膛,發出“嗚嗚”的抗議。

    這聲音,在滾燙的油鍋里落入一滴火星子,燃起熊熊大火。

    獵物已被他叼在嘴里、吃進嘴里,還想逃?

    溫切爾大怒,一個用力,把蘭淺的唇瓣咬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殘留的蜜香,被濃到刻骨的血香取代。

    口中的蜜甜,讓蟲王的喉嚨和身體滿足。

    而那股橫掃一切的血香,不僅讓身體激情到發疼,也讓靈魂瘋狂咆哮。

    溫切爾對著那一處傷口又吸又咬,很快將唇角弄得紅腫不堪。

    察覺到血被吸干,血香變淡時,他就再度用力,將傷口擴大,用力的、盡情的享用。

    隨著血液被吸入,他的精神亢奮到極點。

    嘴上沒有章法,也沒有輕重,把蘭淺咬得生疼,那雙鐵臂,也仿佛要把蘭淺的骨頭勒斷,蘭淺連氣都喘不上來。

    再這樣下去,他會被吃的。

    在那之前,他的食物呢?

    蘭淺反客為主,不顧狂暴的溫切爾,用完最后一點力氣,舌頭長驅直入。

    在熟悉的地方不斷搜刮,再怎么用力,也只吃到一些寡淡的口水,哺育液遍尋不到。

    哺育液呢,他要吃哺育液,好餓好餓,餓得要死了。

    隨時可能被吃的壓力、失去食物的不安,讓蘭淺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眼中蓄滿的眼淚落下,喉嚨哽咽一聲。

    淚水落在臉頰,溫切爾什么都不想放過,將淚水也舔干凈。

    咸咸的味道。

    好像一記重錘錘在太陽穴,他猛然驚醒。

    渙散的眼眸重新對焦,他微微松了力,垂眸看著蘭淺。

    蘭淺的唇角紅腫,很無助地哭了,眼睛紅得像小兔子。

    在溫切爾的逼視下,他傲然無懼,現在的淚卻流得停不住。

    他的臉頰掛著眼淚,眼眶里也盛滿了剔透的淚,呼吸很急,抓著溫切爾的紫發,一遍遍說:“哺育液,我要吃哺育液,嗚嗚嗚,好餓。”

    溫切爾的喉結滾動,頻率快得不像話。

    哭泣的奴蟲,無論是樣貌,還是聲音,都踩中了他最深處的性癖。

    眼尾紅紅,臉頰也紅,嘴唇更是紅艷。

    眼淚撲簌簌落下,哭的好可憐,可憐死了。

    那水靈靈的黑眼睛上望時,含羞帶怒的,漂亮死了。

    受不了了,漂亮得要命。

    溫切爾拼命咽口水,一雙眼盯著蘭淺,嘴上卻說:“蟲王的哺育液是精華,是用來哺育蟲母的,怎么可能喂給你一個假冒蟲母的殘次品。死心吧,我不可能給你。”

    蘭淺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還在無聲地流淚,小聲地啜泣。

    他下意識來吻溫切爾的嘴唇,在半路停住了。

    哺育液根本不在嘴里,沒有用。

    他的蜜給人吸干了,卻沒有換到他需要的哺育液。

    不在嘴里,那會是在哪里。

    他腦中都是漿糊,模糊地閃過一道光,他拼命抓住了那一絲靈感。

    “在尾巴上對不對?你的尾巴呢,讓我吃一吃。”

    溫切爾的表情一下變了。

    他的眸子,從深紫色往紅色過渡,妖冶萬分。

    他的身體里流動著巖漿,黑尾更加堅硬。

    蘭淺輕而易舉發現了他上翹的尾巴,雙手將覆滿甲殼的尾巴捏在白嫩的手心。

    他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就要舔上去。

    溫切爾渾身緊繃,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蘭淺的額頭,制止了他的動作。

    “想吃哺育液的話,就求我。”

    蘭淺苦苦壓抑的情緒轟然倒塌。

    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胃火燒火燎,他怒了。

    原本無神的眸子亮得驚人,瞪視著溫切爾,揚起手背,就給了溫切爾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

    溫切爾不敢相信。

    蘭淺的巴掌并不重,可那聲響,是在史無前例地挑戰他蟲王的權威!

    他掐住蘭淺的腰,尾巴激越地顫抖,尖端分泌出黏液。

    暴虐不斷醞釀,他身體興奮難耐,精神也沖上了新的巔峰。

    可不等他發難,怒氣沖沖的蘭淺劈頭蓋臉地指責過來,“求什么求,給我哺育液,我要吃。喂我吃,現在就喂給我!”

    怒氣讓他的臉頰微微發紅,氣鼓鼓的。

    他又往溫切爾臉上甩了一巴掌。

    既然懷柔政策不行,就暴力讓“食物”屈服,不論用什么辦法,他一定要吃到哺育液,他決不能餓死。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蘭淺的精神之網傾斜而出。

    他纏著溫切爾那紫色的光點,不斷的揉捏、搓弄、擠壓,滿意地感覺到溫切爾的身體一松,后腦往后仰,露出凸出的喉結。

    他聽到溫切爾呼吸粗重,發出了只有精極樂時,控制不住的聲音。

    在精神之網的擺布下,強悍狂躁如溫切爾蟲王,也被逼出了喘息。

    蘭淺變本加厲,給予更深度的刺激。

    發覺溫切爾的尾巴在戳刺他的肚子,蘭淺用力將尾巴捏住,不許它興風作浪。

    精神之網變成一條條精神之弦,深入溫切爾的精神之海,徹底攻破了他的防備,與他的精神同頻,水乳交融。

    在共振的瞬間,完全是主導的蘭淺都失神了一瞬,身體過電般,感受到源源不斷的快意。

    他尚且如此,何況被他一手操縱的溫切爾。

    一浪更比一浪高。

    蘭淺在不懈努力下,終于聞到了哺育液的香氣。

    在哪,在哪兒?

    饑腸轆轆的人,聞到一點點食物的香味都會紅眼。

    蘭淺餓得狠了,鼻頭一動一動,確定了大概位置,直接上手,開始剝溫切爾的軍服。

    精神之網作威作福,可他的身體,實在太不中用。

    努力許久,急得滿頭大汗,竟然解不開溫切爾一顆扣子。

    眼淚又掉了下來,他餓得肚子響,連抓住溫切爾衣襟的力氣都失去,就要從他身上跌下來。

    溫切爾抬起手臂將人扶穩。

    他的眸子變成深不見底的紅色,沉如深海之獸,死死盯著蘭淺。

    蘭淺的眼淚還在掉。

    身體到這種地步,沒有力氣支撐他展開精神之網,他黔驢技窮,沒有辦法了。

    眼淚聚在下巴。

    一條紅潤的舌頭,接住了他的淚水,順著舔上他的臉頰,舔去了他的眼淚,留下濕乎乎的口水。

    溫切爾忽而抱著蘭淺站起。

    他單臂將蘭淺抱在腰上,另一只手解開扣子。

    走到房屋側面,一扇隱藏門在他面前打開,一件軍裝落在地上。

    溫切爾的臉是造物主的恩賜,身體更是。

    皮膚細嫩,每一塊肌肉恰到好處,他的身體,比雕塑更加完美。

    蘭淺卻來不及欣賞。

    衣服一除,香味更加鮮明,他伸出舌尖,舔過溫切爾的脖頸。

    他順著一路舔過去,一絲溫切爾的紫發被他含在嘴里,舌尖沿著肌膚作亂。

    溫切爾被勾出了深深的渴求。

    放在以往,他早已破口大罵,將這不知廉恥的奴蟲罵個狗血淋頭。

    這種時候,他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不想說話分神,他的全部感官,隨著蘭淺的動作,被牢牢牽引。

    側面的房間有一張床,溫切爾側躺在床上。

    蘭淺很快循著香味的源頭,鎖定了哺育囊的位置。

    他“用力”一推,將溫切爾推倒,待對方俯臥在床,跨坐在對方腰上。

    溫切爾的哺育囊,藏在背部翼翅之間。

    在蘭淺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刺激下,哺育囊張開,哺育液沿著脊背淌下。

    蘭淺眼睛都直了。

    歷經千辛萬苦,食物終于擺在面前。

    怎能不大快朵頤。

    他太過急切,不是用舔的。

    溫切爾的哺育囊好似變成了一塊蜂巢,他激烈地用牙齒啃咬,把蜂巢連同蜂蜜一起撕下,放入嘴里。

    好吃,好好吃。

    好香,好美味。

    怎么會有這么好吃的食物,吃在嘴里,就讓他快要瘋魔。

    蘭淺的動作更加孟浪,捕食的本能讓他把溫切爾的腰夾得很緊。

    哺育液的香沖擊著他的大腦,他眼前是一陣陣炫目的白光,一顆兩顆流星劃過。

    太好吃了,就算死在他身上也值了。

    蘭淺平日克制冷靜到極點,在壓抑到極致、猛烈爆發的食欲面前,連他都產生了瘋狂的想法。

    不許剩,統統都要吃光。

    他沿著張開的哺育囊,舌尖舔進了哺育囊的深處。吃了好幾分鐘,大量的哺育液終于止住他的饑餓,他還嫌不夠。

    他沿著哺育囊,往左往右標記更多領地,最后一下,他用力刮過了溫切爾的翅縫。

    對溫切爾而言,渾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除了尾巴,就是背部。

    他的背上不光藏有輕易不會打開的哺育囊,也遍布敏感的神經,其中最最敏感的,當屬連接翼翅與背部的翅縫。

    蘭淺的舔咬,讓他渾身發顫,電流一陣陣涌過。

    溫切爾咬住了嘴唇,渾身的肌肉緊繃如鐵。

    在激烈的戰場上都很少出汗的他,額上和身體上,汗珠密布。

    汗順著脖頸流到脊背,被蘭淺吃入嘴里。

    這大膽的奴蟲,竟一邊含著他的翅縫,舌尖不斷刺激,還點評著:“汗好咸,哺育液香香。再給我一些哺育液,還要吃,可好吃了。”

    溫切爾屏息等待。

    這一次,蘭淺說完話之后,沒加那句讓他恨到骨子里的“艾利斯”。

    心情激越之下,哺育液再度分泌。

    一出來,就被吃得正歡的蘭淺吞了個干凈。

    這樣一來,又冷落了翅縫。

    溫切爾難耐地一動,蘭淺仿佛有讀心術,輕易摸透了他的心思。

    他用手指按壓著溫切爾敏感至極的翅根,邊吞咽哺育液,邊含含糊糊地說:“怎么會這么好吃,等我吃飽了伺候你,可以嗎。”

    溫切爾要瘋了。

    在今天之前,他的背部、他的翼翅根部,是他不能向外人展露的絕對弱點。

    在今天之后,他才知道,這里是掌管他快感的鎖。

    蘭淺那笨拙的舌頭,就是打開他快感之門的鑰匙。

    溫切爾身體不斷震顫,脖子上仰,背部跟著隆起。

    蘭淺的牙齒因此直直嗑在他的哺育囊,微微的痛,帶來更劇烈的刺激。

    灼熱的呼吸不斷噴灑,溫切爾的背通紅。

    微弱的鼻息似有若無,像一根羽毛刷過他最瘙癢處,他克制不住地咆哮出聲。

    這不是在喂養,這是他自己在受刑。

    受那快意過頭,快意瘋竄的刑。

    精神與身體雙雙顫動,什么東西打在了蘭淺的臉頰。

    蘭淺吃得差不多,終于從食欲中抽離,茫然地看著源頭——溫切爾的尾巴。

    溫切爾察覺到他嘴唇離開后,立馬坐了起來。

    他鬢角的紫發被汗濡濕,還沒來得及擦,就見蘭淺抓住了他的尾巴。

    “這里也有點香。”

    蘭淺咕噥了一句,白如初雪的手抓住黑洞洞的長尾,在溫切爾尾巴尖端含了含。

    溫切爾額上青筋一片,他的手在失控之下,直接撕裂了床單。

    第49章 蟲母降臨(二十一)

    蘭淺被他嚇了一跳,吐出尾尖,如實點評:“有點腥,不好吃,不要吃了。”

    他松開溫切爾的尾巴,滿足地舔舔嘴唇,水潤的眸子俯視著他,“你很好吃,這次喂得不錯。”

    理所應當的姿態,語氣卻不強硬。

    說完了,又瞪視道:“下次不許等這么久再讓我吃了,聽到沒?我想吃的時候,你就要乖乖喂我,誰讓你是這么可口的食物。”

    這哪是命令人。

    沒有一點氣勢,反而像在撒嬌。

    溫切爾的喉結又滾了滾,沉沉地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起身下床。

    他背部通紅,被蘭淺弄得濕淋淋,身體上下都是汗。

    有輕微潔癖的他想回去洗個澡,驕縱的蘭淺卻不讓。

    “你去哪呀,去洗澡嗎,我也要去。”

    蘭淺從后抱住他,由于溫切爾站著,他坐著,他便環住溫切爾腹肌分明的腰肢。

    “我也好不舒服,你幫我洗澡。要很細致地洗,全身都洗干凈。”

    蘭淺伸出手,心安理得地伸出雙臂,“抱抱。”

    溫切爾簡直大開眼界。

    這奴蟲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你在異想天開什么?區區一個奴蟲,還想讓我抱?”

    溫切爾的狂躁被壓了這么久,又有發作的趨勢。

    蘭淺聽他這么說,當即放下雙臂,挪到床的一側,賭氣不理人了。

    溫切爾太陽穴隱隱抽動。

    正常時那么孤冷高傲,吸了點鱗粉,就這么不頂事,嬌成這樣。

    像話嗎?

    他心中一股惡氣無處發泄,看著蘭淺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腦仁都疼。

    溫切爾彎腰,一把將蘭淺抱在懷里,大踏步往前走。

    這驕縱的奴蟲可倒好,剛還在生悶氣,被抱著了,就得寸進尺地環住了他,要求一個接一個。

    “哺育液好吃,但不夠。我還要你的血,一會兒洗完澡,你喂些血給我吃。”

    溫切爾要被氣笑了,“你在說什么胡話?”

    蘭淺見他這樣,不滿道:“不給就不給,有必要這么兇嗎。我有點累了,肚子有點痛,要睡覺了。艾利斯,去你床上睡好嗎,醫療艙的床太硬了不舒服。”

    溫切爾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炸了。

    艾利斯。

    這奴蟲心里想的,還是那該死的艾利斯!

    他給奴蟲喂哺育液,到頭來功勞卻歸給艾利斯。

    驕縱,依賴,都不是給他看的,而是給艾利斯。

    蘭淺從頭到尾,都把他當做艾利斯的替身。

    該死,該死!

    溫切爾暴跳如雷,掐住蘭淺的脖子,見他呼吸不暢,無辜的眼中再次含淚,又咬牙切齒地松開。

    他大踏步往前走,離開囚室。

    他的速度太快,風割著蘭淺的皮膚,連睜眼都不能。

    怒火噴涌的溫切爾將蘭淺帶入自己房間,將他丟入浴缸,按下按鈕,水一下彌漫上來。

    他抓著蘭淺的頭發,將蘭淺按入水中,不管他如何掙扎,都不放松。

    直到蘭淺嗆了水,水面下吐出一串串氣泡,氣頭上的溫切爾才松開了他。

    蘭淺頭發、臉頰都是水,咳得又急又重。

    等咳夠了,平復了,他睜著通紅的眼看溫切爾,眼中恢復了不容侵犯的冷漠。

    溫切爾不想看他跌坐在地,重新將他抱起,讓蘭淺坐在他的臂彎。

    他掐住蘭淺的臉,惡狠狠地說:“現在清醒了是不是?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剛才還百依百順,嬌嬌俏俏,一旦恢復清醒,蘭淺的眼里只有一望無際的冷。

    之前還一口一個艾利斯,現在別說叫溫切爾的名字,連視線都不愿停留,冷傲地轉過頭去。

    如果說先前溫切爾的怒氣值是火,那現在,就是大火燎原。

    他殺心肆虐,洶涌的怒火能讓人直接燃燒。

    殺了他,殺了這個奴蟲。

    不知好歹的奴蟲,把他當艾利斯替身的奴蟲!

    溫切爾薄如蟬翼的翅膀已抵住蘭淺的脖頸,只要微微用力,蘭淺的頭就會被他切斷。

    可他的視線掃過蘭淺緊抿的嘴唇,看著對方嘴角還沒結疤的傷口,那腫起的傷疤,讓溫切爾升起與殺意截然不同的渴求。

    蜜太香了。

    血也太香了。

    人也嬌俏纏人……

    不對,這奴蟲對他只有徹頭徹尾的冰冷,硬得像塊石頭。

    超出臨界值的怒意讓溫切爾大腦輕微缺氧,一句句羞辱脫口而出。

    “你怎么這么騷?騷得沒邊了。勾著我不放,死纏爛打要吃我的哺育液,騷貨!”

    蘭淺不發一言,冷冽如霜。

    這模樣扎得溫切爾眼睛疼,他的語氣越來越沖,也越發鄙夷。

    “剛才那一切都是你想對艾利斯做的對不對?你是不是也含過他的嘴唇,舔過他的尾巴,讓他玩弄你的全身?說,說他對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狠狠抱過你,讓你叫出聲來,一次又一次。”

    侮辱難聽的話,蔑視的神情,沒讓蘭淺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他的脊背依舊挺拔,不可攀折。

    溫切爾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想看蘭淺失控,他想讓蘭淺難過,想聽蘭淺反駁,可蘭淺什么反應都不給。

    越是如此,他就越氣,話語越刻薄。

    “你被艾利斯里里外外舔了個透吧?是不是把你爽飛了?你是被艾利斯用過的奴蟲,你知道你有多臟嗎?臟死了!”

    “這么骯臟的奴蟲,你以為我會碰?你就算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我也不會看臟貨一眼。”

    嘴快了,說完后他頭一次生出后悔,雖然后悔只存在了一秒。

    蘭淺聽到這,終于有反應了。

    溫切爾看他轉過臉,竟生出了一絲欣喜。

    馬上,聽到蘭淺的話,欣喜蕩然無存。

    蘭淺沖他抬了抬下巴,不屑道:“對你來說,這就是勾引了嗎?”

    溫切爾愣住。

    對著他的翅縫又舔又咬,含他的尾巴,這還不叫勾引,那什么叫勾引!

    蘭淺看穿了他的心思,沖他眨了眨眼,“想知道真正的勾引是什么樣嗎?”

    鮮活靈動的表情,讓溫切爾心中淌過一陣陣熱流,尾巴再度翹起。

    蘭淺卻收斂了表情,嘲諷道:“不過我這么臟,勾引你也看不上,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蟲王啊,對嗎?”

    說著,他再次變得冷傲,“罵完了就滾,放我下去。我既然是艾利斯的奴蟲,豈容你折辱。眼睛臟的蟲族,看什么都臟。”

    溫切爾還沉浸在蘭淺前一句話中,不斷吞口水,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想被他勾引,想知道這奴蟲的勾引是什么樣。

    不是勾引就熱辣到這種地步,真正的勾引該多么帶勁,簡直不敢想。

    他要蘭淺勾引!

    不等這個念頭發酵,蘭淺又提到了艾利斯。

    左也是艾利斯,右也是艾利斯,簡直陰魂不散。

    溫切爾對艾利斯的憎惡沖頂,恨不得吃他的血,將艾利斯虐殺,讓他死透!

    還心心念念艾利斯,他要讓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奴蟲看看,他現在的主人是誰。

    溫切爾眼眸很沉,沒了先前的怒意,看上去平靜了。

    但他和蘭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降臨前的風平浪靜。

    溫切爾離開浴室,將蘭淺往床上一丟,趁他逃離之時一把抓住他的腳踝,把人拖了回來。

    蘭淺用腳蹬他,另一只腳也被寬大的手掌抓住了。

    溫切爾一拉,力氣大得離譜,蘭淺手上什么都抓不住,頃刻被他拉到身下。

    蘭淺原本就沒穿上衣,溫切爾的手按住了他的腰,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蘭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那是狂躁的猛獸眼神,是不見血不會罷休的眼神。

    精神之網一直包裹著溫切爾的紫色光點,可驟然之間,光點沖破了精神之網的束縛,鎮壓不住了。

    逃脫精神之網的瞬間,溫切爾露出了一個獰笑。

    蘭淺不寒而栗,渾身的細胞都尖叫著逃離。

    生理性的恐懼壓倒一切,瀕死的窒息感籠罩著他,他好像回到山神廟中,在樓亭的觸肢包裹中,一點點溶解。

    牙關都咬不住的恐懼,從來沒被蘭淺忘記,只是被他壓在記憶深處,如今卷土重來。

    蘭淺臉色煞白,喘不上氣,牙齒打顫。

    溫切爾是徹徹底底的暴君,他是瘋子,他要殺人。

    必須逃,否則會死在他手上,惹怒了他,會死無全尸。

    被溫切爾切斷頭顱的將領,連頭都四分五裂。

    溫切爾也會這樣對他,會殘害他。

    蘭淺的神經緊到發痛,視線開始模糊,生理性的顫抖,額上流出冷汗。

    溫切爾的手觸到了他的皮膚,感知到他的顫抖和害怕。

    獵物越是恐懼,越讓他興奮。

    嗜血因子完全激發,他肆意一笑,指頭在蘭淺腰際一劃。

    蟲王之強悍,無需將手蟲化,鋒利的指甲也可以將孱弱的殘次品開膛破肚。

    一道血線出現在薄肌之下,溫切爾看著蘭淺哆嗦的唇,毫不在意地將指甲刺得更深。

    他松了手,將指甲含住吮吸,血香更激發了他的狂性,他亢奮至極。

    蘭淺的小腹本就隱隱作痛,皮肉被指甲刺穿,更是無法承受的銳痛。

    他知道溫切爾想把文身撕下,把他腰部這一圈的皮膚割掉。

    可溫切爾那樣失控,下手不知輕重,激動之下,將他整個腹部刺穿都有可能。

    蘭淺想反抗,可對方的指甲再度深入皮肉,他一動,溫切爾的指甲就會將他的腹部撕裂,兜不住內臟。

    絕境,這是真正的絕境。

    蘭淺的汗不要命的流,眼前閃過一陣陣黑影,他眼睜睜看著溫切爾將他腰際的皮膚掀開,不停舔吸他的血,嘴里還含糊說著:“不要亂動,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刺穿就不好了。這么漂亮的皮,不整個剝下來,那不是浪費嗎?”

    瘋子,真是瘋子。

    蘭淺在這一刻血液逆流,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么叫暴君。

    死亡的高壓線釋放出一陣強電流,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渾身的皮膚都開始麻癢。

    喉嚨里發出很輕很輕的一聲嗚咽。

    這聲音讓溫切爾快意爆棚,一想到蘭淺無助流淚的模樣,他就激動得要命。

    指甲繼續剝皮,嘴唇依依不舍地鮮血中抽離,頭抬起,興致高昂地注視蘭淺的臉。

    一看,把溫切爾嚇了一跳。

    這么短的功夫,蘭淺的臉上、白嫩的胳膊上、腿上,竟然浮現出大片紅腫。

    他的身體不是發抖,而是頻率不正常的抽搐。

    像是急病發作,喘不上氣來,胸膛像被按住尾巴的魚一般挺起,又重重落在床上。

    殷紅的嘴唇此刻沒有一絲顏色,蒼白如紙。

    當頭一盆冰水倒在溫切爾頭上,他的暴虐瞬間消散。

    怔然的看著蘭淺腹部被他割開一大塊的皮,難言的恐慌涌上。

    奴蟲是殘次品,不是他手下那些皮糙肉厚的軍蟲。

    嬌弱到吹口氣都會讓他受傷,他不可能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溫切爾瘋魔成性,瘋狂時殺了實力最強的下屬,他也沒有絲毫懊悔。

    可現在,看著隨時可能斷氣的蘭淺,他第一次品味到懊悔的滋味。

    他的手臂撐在床上,將蘭淺打橫抱起,將人放入側室的醫療艙。

    醫療艙光屏出現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提示蘭淺病情危急。

    溫切爾臉色黑沉。

    醫療艙治療外傷是一絕,迅速探測到蘭淺受傷的腹部,消毒之后止血縫針,很快處理好。

    同時,給蘭淺加上氧氣,檢測到他有過敏反應,又給他注射了抗過敏藥劑。

    溫切爾寸步不敢離地守在旁邊,命令道:“他嘴唇這么蒼白,給他輸血。給他注射營養液,保住他的性命。”

    醫療艙提示:“分析血液數據中,分析失敗,血庫無匹配血液。”

    “開始輸送營養液,輸送失敗,病人存在營養液排異反應。”

    溫切爾從沒聽過醫療艙發出過這樣的提示,一時又躁又怒又心慌。

    蘭淺身體雖然不再抽搐,可眼睛緊閉,一副病入膏肓模樣,讓溫切爾手足無措。

    想做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無力感比怒意更灼燒心肺。

    難受,好難受。

    一想到奴蟲會死,還是因他而死,溫切爾就難受到無以復加。

    他召來仆蟲,“把辛揚叫過來,快!”

    辛揚是蟲母研究院的,醫學專業出身,奴蟲是瘋蟲做出來的蟲母仿造品,說不定知道辦法。

    辛揚本就不放心蘭淺,就在不遠處候著,蟲王一召喚,她立馬進房。

    看到蘭淺小腹被縫上的傷口,觸及蘭淺壞到極點的臉色,她憂心忡忡。

    溫切爾的聲音醞釀著風暴:“給我把他治好,要不然我要你的命。”

    辛揚也一籌莫展,“醫療艙采了血樣分析,說他過敏。在囚室還好好的,一過來就發病,這邊應該有過敏原。”

    她在光屏上操作幾次,醫療艙提醒:“非常規過敏原,暫時無法鎖定。”

    溫切爾的狂暴程度更重:“什么過敏原?我一點事沒有,他一來就不行了?”

    辛揚簡直服了這個暴君的腦回路,蟲王什么身體素質,放進感染區不穿防護服都能存活的人形兵器,一個普通人類怎么比?

    她怕激怒溫切爾,跪下來懇求道:“蟲王,蘭斯是從感染區被挖出來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很差,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這話的言外之意很明顯——看,就是你做的好事,要不是你虐待人家,人家至于病危嗎?

    她提醒一番,又說:“蘭斯的過敏原,不在醫療艙的收錄中,才會顯示為非常規過敏原。要不把蘭斯轉移到其他房間,情況或許會好一些。”

    溫切爾點頭,叫上仆蟲,飛快把醫療艙轉移到側邊的房間。

    醫療艙轉移時不會有任何抖動,也能隔絕聲音,可視線本身就是干擾。

    轉移完畢,昏厥的蘭淺轉醒。

    藥劑使用后,他的癥狀減輕許多,臉上的紅腫消了不少。

    溫切爾打開醫療艙,想問他現在怎么樣,又拉不下臉,臭著臉冷哼一聲。

    守在旁邊的辛揚問:“蘭斯,你怎么樣?”

    “好一些了,謝謝。”

    一句話,再度引爆溫切爾的怒火。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留下奴蟲一命,是他把奴蟲放進醫療艙,又把他轉移出來。

    這聲謝謝不該對別人說,該謝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不知好歹!

    溫切爾的表情由晴轉陰,不自覺散溢的戰斗信息素和威壓,讓辛揚喘不過氣,汗如雨下。

    蘭淺眼眸轉了轉,忽而重重咳嗽一聲,“什么氣味?”

    這一聲咳,吸引了溫切爾全部注意。

    “什么什么氣味,除了我每天用的香薰,還能有什么氣味?我警告你——”

    他的話突兀地一停,他的肉眼捕捉到,蘭淺的臉頰再度腫起。

    電光火石間,他恍然大悟,“難道真是我用的香薰?”

    辛揚眼疾手快關閉醫療艙,凈化醫療艙內的空氣,這才沒讓蘭淺繼續惡化。

    她將香薰液倒入醫療艙測試槽,不多時,醫療艙提示,過敏原確定。

    蘭淺再次被轉移,到一間沒人住過的,沒有任何香薰的房間。

    從頭到尾,蘭淺的目光都沒落在溫切爾身上,冷如寒鐵。

    溫切爾的火氣醞釀,望著呼吸輕輕的蘭淺,想爆發又不能,氣得直跺腳。

    剛進副本時經歷發情期,那才是蘭淺承受不了的地獄,區區一次過敏,他不會放在心上。

    況且,過敏讓他因禍得福,至少避開了溫切爾的殺心,沒讓暴君把他整個肚子剖開。

    先前兵荒馬亂,如今冷靜下來,事情一件件浮出水面。

    首先,是溫切爾翅膀抖落的黑色鱗粉。

    蘭淺記憶沒有消失,知道自己錯把溫切爾當艾利斯。

    這和山神的幻境不同,不是給他多加一段記憶,更像是麻痹他的思想,讓他的記憶倒退,卸下他的防備。

    還好他為了自保,將維持驕縱人設的想法深埋心底,沒抖出更深的秘密。

    總結來說,黑色鱗粉=順從+記憶倒退+失去辨別力。

    鱗粉是實物,雖然也是精神控制,但不屬于“怪力亂神”的一種,無法觸發被動技能。

    溫切爾想用就用,簡直是個定時炸彈。

    辛揚說,蟲母會有三次發情期,生長周期是兩年。

    他的情況和蟲母不同,極有可能在10天的限制內,就會明確是否會成為蟲母。

    如果他進化成功,剩下兩次發情期會在剩下的5天之內到來。

    若是他發情期到來,溫切爾對他使用黑色鱗粉,又狂性大發,絕對會釀成無法挽回的災難。

    暴君兩個字的分量,他早已體會到了。

    黑色鱗粉,是他必須解決的障礙。

    其次,就是引起他過敏的香薰。

    用武力擊殺蟲王不是唯一的方式,下毒呢?

    讓蟲王日日呼吸到香薰,神不知鬼不覺的中毒。

    哪怕不致死,香薰也可能惡化溫切爾的精神狀態,讓他更加狂暴,加速他的消亡。

    他進而聯想到,舒正思曾給過他一管號稱能模仿蟲母的藥劑。

    這藥劑是哪來的?

    他之前以為是積分商城兌換的,現在想想,不太可能。

    如果商城可以兌換,這種關鍵時刻能保命的東西,成元會藏著掖著嗎?

    在他被投放到奴蟲營之前,為了生存,他早就用了。

    舒正思在被艾利斯活捉時,也定然會用出藥劑,哪怕能迷惑艾利斯一秒鐘,也夠她逃出升天。

    既然藥劑不是系統兌換,那說明有人制作。

    蟲母是蟲族的意志,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凌駕于蟲王之上。

    蟲族幾百年都在尋找蟲母,瘋蟲一族搞融合雜交,試圖仿造蟲母,被兩位蟲王追殺。

    這種藥品,百分之百是禁藥。

    能做出這種藥的,肯定不一般。

    舒正思能拿到藥劑,很可能因為制藥的是玩家,被成元的鷹之眼定位了。

    會不會,制作仿蟲母試劑的,和給溫切爾做香薰的,是同一撥人?

    蟲王能看穿其他蟲族的惡意,要么,這個制藥者藏得更深,沒有直接接觸蟲王。

    要么,制藥者用了某種方法蒙蔽蟲王,比如將自己催眠,讓自己看上去沒有惡意。

    無論哪一種,都很棘手。

    蘭淺不喜歡被動。

    他本想控制成元,讓成元為他所用,誰知自己被溫切爾蟲王擄走。

    既然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就守在靶子身邊。

    所有玩家的目標都是擊殺蟲王,他在溫切爾身側,還愁玩家不上門嗎?

    況且,留在溫切爾身邊,也是發育的需要。

    辛揚提過后期蟲母會進入虛弱期,一旦發生意外,他可能會死,也可能會讓進化成蟲母的道路失敗。

    溫切爾蟲王實力最強,他需要蟲王的保護。

    差點殺死他的仇,他記下了。終有一日,他要討回來,他要報復溫切爾到死。

    在此之前,他要馴服蟲王。

    一只狂躁易怒的狗,要馴到他乖乖聽話、無法自拔。

    第50章 山神新娘(二十二)

    蘭淺展開精神之網,再次深入溫切爾那紫色的光點,訓練疏導的能力,提高熟練度。

    與此同時,他在辛揚的精神海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告訴溫切爾蟲王,讓他時刻把蘭斯帶在身邊。”

    蘭淺不直接對溫切爾施加暗示,因為溫切爾的精神防備很高,精神世界很亂。

    剛才溫切爾沖破了他的控制,狂躁失控。

    他的精神值還沒有那么高,小心為上。

    要影響溫切爾的決斷,有很多種方式。

    他要用精神疏導控制溫切爾的喜怒,讓溫切爾形成條件反射。

    他越是對溫切爾愛答不理,暗地給溫切爾的疏導就越強。

    他越冷,溫切爾越爽。

    不出幾次,溫切爾就會對他的“冰冷”無法自拔。

    再用艾利斯來刺激溫切爾,讓他瘋狂嫉妒。

    溫切爾追逐的,只能是他的在意。

    他要溫切爾心甘情愿地臣服。

    蟲王又如何?

    他想吃哺育液時,溫切爾就得喂。

    他想要血肉,溫切爾也要奉上。

    就算他冷冰冰踩著溫切爾的臉,溫切爾也要渴求地來吻他的腳。

    他要讓狂犬主動戴上止咬器。

    他被艾利斯丟入奴蟲營,不管艾利斯是出于試探還是恐嚇,事實就是事實。

    因為實力不夠,只能忍下。

    現在,他終于有搏擊的本錢。

    他要讓溫切爾死。

    在死之前,讓不可一世的蟲王神魂顛倒,求而不得,悔不當初。

    “種子”一旦在辛揚腦海里種下,立竿見影地發揮作用。

    “蟲王,我有一個請求,是關于蘭斯的。”

    溫切爾:“說。”

    “蘭斯是瘋蟲一族仿蟲母造出來的產物,身體非常弱,恐怕壽命不會很長。按蟲母的生長習慣,他現在應該處在虛弱期,請讓他待在您身邊,讓他盡量多活幾天。”

    溫切爾怒道:“誰說他壽命短的?在我這,他想死得先問過我。我不讓他死,誰敢動他?”

    辛揚懇切道:“在軍團里當然不會,但如果艾利斯蟲王那邊派人來營救呢?只有您能制伏艾利斯蟲王,別的軍蟲都不是對手。”

    “正好,艾利斯敢來,我就把他滅了。他真會為了一只奴蟲來送死嗎,他從底層一步步到現在,為了一個奴蟲功虧一簣?”

    溫切爾話一停——他收到了蘭淺冷冷的瞪視。

    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蘭淺極強的惡意,甚至混雜著殺意。

    就因為提及艾利斯,這不自量力的奴蟲就對他起了殺心。

    溫切爾苦苦壓制的狂躁傾巢而出。

    艾利斯,到哪里都是艾利斯!

    不過是艾利斯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奴蟲,就這么離不開艾利斯,到了他這邊,都對艾利斯念念不忘嗎!

    溫切爾眸子里燃著熊熊烈火,暴怒道:“滾出去。”

    過強的戰斗信息素讓辛揚當場吐血,胸前像壓著巨石,她一秒鐘都堅持不了,避其鋒芒,退出房間之外。

    溫切爾盯著蘭淺,從醫療艙尾部,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蘭淺,下意識抬手,觸及對方蒼白的臉色,忍耐著將手放下。

    他嘲諷道:“弱雞身體,受得住那么壯的艾利斯嗎,是不是和他來一次,就要去掉你半條命,你得躺半天。”

    話一出口,蘭淺的殺意排山倒海地襲來,恨意似刀。

    他臉上還有些沒褪去的紅腫,特別眼角和耳后,看起來就像剛哭過。

    可他的眼神,和孱弱的身體毫無關聯,冷硬如槍。

    沒有任何蟲族能對蟲王釋放殺意,這是對蟲王王座的挑釁,一旦被蟲王感知到,會被立刻擊殺。

    溫切爾該對蘭淺的殺意感到冒犯,感到憤怒,感到不能忍受,將他撕碎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生不起絲毫殺意。

    非但沒有像往常一樣狂躁,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愜意。時時刻刻處在緊繃、躁動中的精神被一雙小手輕柔地撫弄,按摩的力道恰到好處,把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每一塊肌肉都照顧到位。

    溫切爾的精神變成了沾滿灰塵的琴弦,被或重或輕的撥弄著,每撥弄一下,精神上的重壓、多年的精神污染就會被抖落。

    精神那么暢快,他仿佛置身在林間,聞到了花草的芳香,聽到了鳥獸的鳴叫,微風襲來,身體和精神的沉疴全都滌蕩了。

    好爽,好舒服。

    生不起一絲怒意,他甚至不合時宜地想微笑。

    怎么會這么爽,這么愜意。

    明明沒有吃到蘭淺的血液,沒有聞到他的血香,沒有品嘗到他嘴里的蜜。精神上的爽快卻一層更比一層高,一浪更比一浪猛。

    是疏導嗎?

    不可能。

    眼前的奴蟲不過是瘋蟲一族弄出來的偽劣品,怎么可能像蟲母一樣會精神疏導。

    可這滋味太過美妙,嘗過一次就讓溫切爾深深上癮。

    蘭淺仇視的目光,竟讓他每個細胞都爽快到尖叫。

    還不夠,還想更爽!

    溫切爾激蕩到嘴唇都在顫抖,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蟲紋在脖子與側臉浮動。

    他的眼睛飽含神采,整張臉容光煥發,雌雄莫辨的臉漂亮不可方物,“你那點力氣,想殺我,癡人說夢。”

    蘭淺終于忍受不住地開口。

    “我殺不了你,艾利斯一定會殺你,讓你去死!”

    每一個冷冰冰的字,都是甩在溫切爾敏感點的鞭子,他舒爽到無以復加。

    蘭淺的話,卻讓他怒不可言。

    生氣,可怒意后繼乏力,精神的酥麻讓他狂躁不起來。

    情緒無法向外宣泄,堵在他心里,讓他氣到雙頰帶上薄紅,眼神像要焠出火花。

    “你就這么確定艾利斯會來救你?你以為你是艾利斯的誰。我是艾利斯這么多年的對手,我最了解他,他心中只有蟲王的寶座,其它什么都無法入眼。他踩著尸山血海往上爬,你也會成為他王座下的尸體。”

    “他把你當成玩物,玩玩你,在恐嚇你之后,給你一點微不足道的好處,就讓你死心塌地。你是奴蟲,是奴隸,艾利斯既然能將你送進奴蟲營,說明你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就算其他蟲族當著他的面折辱你,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低賤的奴蟲到處都是,你認清自己!”

    “你該不會對艾利斯動心了吧?”

    最后一句話說出來,溫切爾眼睛暴凸,好似要把眼珠子瞪出來,氣得呼吸都不順。

    蘭淺沒給過他好臉色。

    之前是,現在更是。

    他射出來的目光像結著寒冰,語氣冷漠到極點,看向溫切爾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艾利斯怎樣,你沒資格評論。他議事時我打擾他不生氣,他從不打奴蟲,不會剝我的皮,受傷的時候他陪著我,我餓了他主動喂我。你呢,你會做什么?剝我皮,讓我受傷,關我禁閉。你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艾利斯,在我心中,艾利斯是唯一的蟲王!”

    蘭淺第一次說這么多字,他傲然冰冷的態度,能讓地上結冰三尺,能下起一場冰雨。

    若是其他蟲族,在和溫切爾說“沒資格”時,早就死透了。

    可這是蘭淺。

    任憑他如何說,溫切爾都沒有打斷。

    他盯著蘭淺開合的嘴唇,心中分出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一個說:“啊啊啊好爽!爽得沒邊了,奴蟲罵得好爽!越罵,眸子越亮,爽快就越深。太爽了,再瞪一眼,再冷冷地瞪一眼,多說幾句斥責的話,越難聽越好,越暴怒越爽!”

    一個說:“艾利斯,艾利斯,艾利斯究竟給他洗了什么腦!艾利斯那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這奴蟲是瞎了眼,才對他死心塌地。”

    兩股情緒激烈地爭奪,交織在一起,組成了狂熱的攀比念頭。

    艾利斯能做到的,他溫切爾也能做到,還能做得更好。

    不就是喂哺育液嗎,這誰不會?

    不就是陪在奴蟲身邊嗎,不就是不恐嚇、不剝皮,不囚禁嗎,這些有什么難?

    艾利斯能給的,他也能給。

    他能比艾利斯給的更多,他要讓這奴蟲徹底歸順,用維護艾利斯的態度對他,而不是一張冷臉。

    到時候,他想讓奴蟲罵就罵,想讓奴蟲笑就笑,想讓奴蟲撒嬌,奴蟲就撒嬌。

    他更想要的,是奴蟲睜著可憐的眼睛,水汪汪的黑眼睛不斷流淚,躺在他懷里不斷求饒。

    他不理會,奴蟲的眼淚就流得更兇,哭的更加漂亮,上氣不接下氣。

    那他就伸出舌頭,舔上奴蟲的眼皮,讓奴蟲害怕,卻不敢大聲尖叫,只能緊抓著他,淚液源源不斷被他吃入嘴里。

    光想象那畫面,溫切爾疲軟的尾巴就要興奮地翹起。

    他望向醫療艙,蘭淺早已轉過了身,用瘦弱的背對著他。

    紅腫已基本褪去,可蘭淺明顯不太舒服,幅度很小的動著。

    翻過去很不得勁,想翻回來,看到溫切爾,立刻停住。

    索性閉上眼睛,來一個眼不見為凈。

    這小奴蟲,脾氣真的大。

    剛纏著讓他喂哺育液的時候,嬌俏得像妖精,勾引的手段一套接一套,現在卻翻臉不認人。

    溫切爾什么時候被人這么無視過。

    雖打定主意要馴服蘭淺,多年養成的暴躁易怒,也不是一下改得了的。

    蘭淺不想讓他看,那他非得讓蘭淺看。

    讓蘭淺不痛快,最好多罵幾句,讓自己再爽快爽快。

    溫切爾腳步一動,轉到了蘭淺面前。

    蘭淺睜開一條縫,看到是他,略略渙散的眼眸變得晶亮有力,鹿眸一瞪。

    溫切爾腦中的琴弦再次被撥動,只有一個感覺:爽爆了。

    蘭淺再次費力地翻過去。

    溫切爾長腿一曲,跟到另一邊。

    又收到了冰涼涼的眼刀。

    如此數次,蘭淺受不住爆發了。

    “滾。”

    從來只有溫切爾讓其他蟲族滾。

    第一回聽這個詞,竟然有點新鮮。

    他在回味心頭酥麻麻的感覺,無賴道:“你睡你的。”

    他無動于衷,還有被罵爽的樣子,再好的脾氣也會破功。

    蘭淺氣得讓雙頰染上了薄紅,冷冷道:“讓我怎么睡?醫療艙的床單這么硬,硌死人,好歹也是蟲王,用的什么破東西。”

    溫切爾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分明是指責和不滿意,落在他耳朵里,就成了被逼到沒辦法的可憐抱怨。

    不僅爽,還讓溫切爾宛如被電流擊過,頭皮都因此發麻。

    還不夠,再多罵兩句!

    溫切爾譏諷道:“怎么這么嬌氣,你想換地方睡,還敢命令我?你搞清楚,你現在是囚徒,是我的戰利品,你有什么資格要求?”

    蘭淺寸步不讓,和他對著來,“給不起就算了,沒必要說這么多廢話。”

    溫切爾不干了,“什么給不起,我堂堂溫切爾蟲王,怎么可能給不起!”

    他把仆蟲叫來,“把最柔軟的天蠶絲被弄來,把床上全部鋪滿。”

    仆蟲:“是。”

    不對,溫切爾蟲王不是一向最討厭睡軟床,恨不得睡硬得要命的木板嗎。

    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呀,活見鬼了這是?

    仆蟲很快換好被褥,溫切爾將蘭淺抱到床上。

    他冷笑道:“這下行了吧?”

    蘭淺也跟著冷笑:“就這。”

    溫切爾又氣又爽,“這還不夠,艾利斯營地的床,我不信能比我這兒更軟。”

    “放屁。”蘭淺用不服輸的目光,挑釁般說:“我在他那兒,從不睡床,我都睡在他的身上,他給我當肉墊。就你,你行嗎?”

    溫切爾一怔。

    他怎么也想不到,蘭淺會說出這么大膽包天的話。

    該死的奴蟲,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呢,就開始勾引人。

    不對,小奴蟲就是這么會。

    之前喂他吃哺育液時,他連翅縫都不放過,連自己的尾巴都要含住,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

    恐怕這只是冰山一角,他和艾利斯在床上的花樣更多。

    太騷了真的,騷得起火。

    艾利斯看過奴蟲那么騷的模樣,他必須死。

    溫切爾既嫉妒又不甘,狠狠咬牙。

    他不傻,知道蘭淺故意說這些話,篤定自己不會讓他睡,就是為了刺他。

    他偏偏讓蘭淺的希望落空。

    那么輕的感染體,睡一下怎么了?

    不就是躺在身上嗎,他胸膛這么寬闊,身材這么強壯,還能讓人掉下去咋的?

    自己一會兒答應小奴蟲,他會驚掉下巴吧?

    說不定會惱羞成怒,無地自容,節節敗退。

    最好羞恥到哭出來。

    溫切爾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解衣服扣子。

    蘭淺瞪視的眼睛微微睜大。

    溫切爾看好戲般說:“怎么,不是要睡我身上嗎,天蠶絲你都嫌硬,不得睡在我肌肉上?該不會你想讓我穿著衣服睡吧?說謊前也先打打草稿,免得謊話四不像。”

    蘭淺咬了咬嘴唇,斗氣般偏過頭去:“少廢話,脫就脫。”

    溫切爾看他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愉悅往上冒著泡。

    他脫了衣服,也脫了褲子,坐在床上。

    感受到床被壓下的重量,蘭淺像受驚的兔子,立刻往床里側挪去,緊貼著那邊床沿。

    “喲,害怕了,口出什么狂言,說著要睡,事到臨頭不敢了,果然是奴蟲。”

    溫切爾注視著蘭淺僵硬的脊背,心里頭癢得不行,適時用出了激將法。

    果不其然,蘭淺一下上鉤。

    “誰不敢?”他冷著臉說了一句,烏龜似的在床上挪動。

    溫切爾不客氣地說:“就你這速度,爬到我身上要十天半個月。磨磨唧唧的,像話嗎?”

    要是放在平時,暴脾氣的他早就自己上手,把蘭淺撈過來,不由分說把人按在身上。

    今天他的精神太舒服,太愉快,竟然有了久違的耐心。

    比起用暴力逼迫蘭淺就范,他更想看蘭淺委委屈屈地過來。

    再逼兩句,說不定就要掉眼淚了,肯定會讓他爽到爆炸。

    蘭淺受不住一點激。

    溫切爾三番兩次這樣羞辱,誰受得了。

    他當即挪過來,貼住溫切爾,手臂撐著,半靠在他身上。

    一個動作,就把他弄得氣喘吁吁。

    溫切爾掃過他紅透的耳垂,愉悅如山泉往外冒。

    他嘴角上揚,故意沒動,“真沒用啊,放出豪言壯志說要睡我,結果我的身體都上不來。某些奴蟲啊,這么菜,還想著殺我。怎么殺,把我笨死嗎?”

    蘭淺的耳朵紅透了。

    不光耳朵,很薄的臉皮都染上了緋紅。

    雖然眼神還竭力保持著冷傲,不斷亂顫的睫毛早已出賣了他。

    他臉頰鼓起,嘴唇咬得更深,在唇瓣上咬出了一圈紅。

    他往上瞪了溫切爾一眼,不服氣極了,待呼吸平穩,再度撐起手臂。

    溫切爾原本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忽然展臂摟住他的腰,迎著他的方向,微一用力,就把他抱了個滿懷。

    蘭淺上半身上來了,腿還吊在下面,溫切爾精壯的腿一動,不費吹灰之力把他的腿弄了上來。

    他垂眸看蘭淺。

    蘭淺輕輕喘著氣,手原本搭在他的胸膛,意識過來之后,被燙到似的收回。

    他哪哪兒都不自在,手收回來又碰到溫切爾的腰,嚇得又撤走,放哪里都不對。

    他的耳垂和嘴唇鮮紅欲滴,察覺自己的呼吸灑在溫切爾的皮膚上,他的頭都不敢放松,只敢抬起。

    可他太不頂事了,不一會兒脖子就累得發酸,想垂下頭,硬拼著一口氣堅持,眼眶都紅了。

    溫切爾的喉結滾了滾。

    他收了手,任由蘭淺動作,涼涼道:“不總是睡艾利斯身上嗎?這么生澀的樣子,可不像睡過。你該不會在騙我吧?”

    “閉嘴。”蘭淺終于不和自己較勁了,把頭貼在他的胸膛。

    明明羞得都快哭了,還放不下面子,冷冷地輕拍了一下他的胸肌,“你心跳好快,好吵。”

    溫切爾知道他色厲內荏,心情極佳,任由他嘴硬。

    蘭淺想翻身,可地方就這么大,翻一下就得掉下去。

    溫切爾一眼看出了他的退意,激將法信手拈來,“放棄吧,何必打腫臉充胖子,明明不行。你就承認吧,根本沒在艾利斯身上睡過,艾利斯也沒有那么在意你。別自欺欺人了,奴蟲就是奴蟲。”

    就算真想放棄,聽到這么刺耳的話,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這么一刺激,蘭淺什么不自在都拋到了腦后,還緊緊環住了溫切爾的腰。

    他惡狠狠地說:“睡覺,不許說話。哪有你這么當肉墊的,廢話太多。”

    他的腿被溫切爾攏著,勾著,躺了一會兒他覺得不對勁,“你怎么不穿褲子?”

    “為什么要穿,這是我的房間,我想怎么睡怎么睡。”看蘭淺瀕臨崩潰,只要再加一把火,可憐兮兮的眼淚就要流出來,溫切爾不遺余力地逗他,“平時我都是裸睡的,要不今天我也……”

    蘭淺橫了他一眼:“不許!”

    那聲音,已經隱隱帶著哭聲了。

    溫切爾大發慈悲地松開了腿,手臂環住蘭淺不盈一握的腰。

    奴蟲雖冷但笨,只能在他身上任他調戲,每個激將法都上當,傻乎乎的任他拿捏。

    溫切爾除了當上蟲王時,再也沒經歷過這樣的愉悅。

    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嘴角連槍都壓不住。

    滿足了,但還不夠滿足。

    還差點什么。

    逗弄到這一步還沒哭,怎么才能讓小奴蟲哭出來。

    純黑的眸子被淚水洗過,再含羞帶怒地瞪著他,漂亮死了。

    溫切爾一回味,就激動到身體發顫,不能自已。

    他心頭癢得厲害,正想著用什么方式折磨一下蘭淺,讓他撲簌簌掉眼淚,就感覺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激動地垂眸,蘭淺卻低著頭,伏在他胸口。

    溫切爾捏住他的后頸,蘭淺被迫抬了起來。

    濕潤的眼珠順著蘭淺的臉頰落下,啪嗒,又掉落在溫切爾結實的肌肉。

    他喉結的滾動頻率快得不像話。

    哭了,真的哭了。

    又漂亮又可憐,好勾人。

    溫切爾不能自持,口水分泌,幾乎克制不了將舌頭伸出去舔眼淚的沖動。

    還未付諸行動,蘭淺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什么。

    瞬間,溫切爾聞到了對方唇縫散溢而出的,讓人血脈噴張的蜜香。

    他一下明白,蘭淺產蜜了。

    可憐的蜜蟲,因為產蜜難受,才在他身上啪嗒嗒地掉眼淚。

    蘭淺的蜜,是最珍貴的上品,所有蜜蟲都無法比擬。

    吸食的沖動將溫切爾支配,他的尾巴卷住蘭淺的腰,強迫他往上。

    又有一滴淚,無聲地掉落在溫切爾胸膛。

    受不了了,要被這奴蟲美死了,騷死了。

    溫切爾被勾得起火,一眨不眨地望著含淚的蘭淺,電光火石間,改變了主意。

    主動吸食蟲蜜有什么樂趣。

    他要讓蘭淺受不了,主動喂他吃。

    一邊被羞恥心折磨,一邊出于身體本能喂蜜,再紅著眼睛流淚,那畫面,想想就要讓溫切爾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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