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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話

    別的可以忍, 極限技好像是有點不太行。

    光之戰士如是想。

    就算數次告訴自己小事而已不用太計較,但光之戰士總是會不由自主想起過去的慘痛經歷。

    她曾與【拂曉】的友人們一起結成小隊探索各式各樣的神秘迷宮。

    作為隊友,這群伙伴將她照顧的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不論她使用哪一種職業, 他們都會根據自己的狀況來配合。

    但唯獨一件事, 他們之間沒有默契。

    ——極限技。

    每每極限技攢到滿格, 這群好隊友總會搶在她前面釋放技能。

    很多時候幾乎是在團滅邊緣反復橫跳, 最終在白給極限技的情況下全團上演極地求生。

    事情的最終, 萊韋耶勒爾家的妹妹阿莉塞再也忍不了,強行讓大家擠出時間開了個小會,統一意見后極限技白給的情況才徹底減少。

    對于那個時候的他們來說,因為對手十分強大, 所以極限技也是一種重要資源。一旦分配不當,有時微妙的優勢也許會變成劣勢。

    雖然就現在的狀況而言,她所面對的場合并非會危及性命,應對的敵人也并不算強大,極限技就算放空實際上也無傷大雅,仍有很多備選方案可以解決宿儺。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醞釀的大招就像被針戳破的泡泡,就算不去在意, 幻滅感和失落感還是如影隨形。

    面對五條悟,這一次光之戰士不打算就這么不了了之。

    她抬頭直勾勾注視著轉過身來的白發青年, 振振有詞:“我原本可以自己出手的,但還是滿足了你的愿望!

    “所以現在你為什么還要跟我搶極限技呢?”

    青年歪歪頭,眼睛也一下瞪圓了:“什么極限技?啊——是那三個不同顏色, 一會兒就空了的長條?”

    光之戰士:“你連極限技(Limik Break)都不知道就放了?”

    “唔, 現在知道了。”

    “就這樣?”她皺起眉來,看向他的眼神默默散發幽怨, “它原本在我的計劃范圍里,而現在你說的好像放煙花玩一樣簡單”

    “好吧!毖矍暗陌装l青年微微低下頭配合著她的瞪視,安靜一瞬,隨后再度開口,“——對不起哦。沒細想就發動了。”

    還打算繼續說些什么的光之戰士:“?”

    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全被五條悟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哽在喉頭。

    眼前的男人垂下眼來,不去注視她而是看向地面,白色睫毛微微顫動,顯得頗為委屈。他整個人站的還挺規矩,像是遭受了訓斥的孩童那般不吵不鬧,全盤接受了這份斥責,在她面前表現出與常日不符的乖順

    預想中可能會出現的反應里可沒有這一種。

    光之戰士沉默片刻。

    她說:“被奪舍了?”

    “嗯?”對于她突然問出的無厘頭問題,白發青年表示不解,“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問題。道歉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而且你看起來明顯就是生氣了嘛!

    他眨了眨眼,態度極好:“這個東西還能再積累么?我給你再攢點?”

    “需要足夠的輸出!

    “這個好說。宿儺不是還沒死嗎。把他打到半死不死的狀態!蔽鍡l悟一個響指語氣又活躍起來,“這樣一來既能還你極限技,又能保證悠仁不死~雙贏耶。”

    光之戰士:“”

    “說起來,?ɡ颉!彼焓州p輕拉扯了兩下她的帽檐,上下打量著她的裝束,勾起唇笑道,“這副打扮倒是和高專挺像的——比高專的制服還要帥呢?”

    這么說完,他又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小聲嘀咕:“唔,要不之后讓他們都改成這個樣子的吧?”

    完全沒能跟上對方跳躍的腦回路而猝不及防的光之戰士往后微微推開一步,重新板起臉來。

    而她的尾巴此刻開始止不住的歡快搖晃,徹底暴露了自身某些不希望讓第二個人關注的情緒。

    這樣的狀態,五條悟自然不會忽略。

    “誒——?”借著身高優勢,他早已輕而易舉看見眼前人的動作變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難不成,?ɡ蚰闶锹牭娇洫劻嗽诎底愿吲d么?”

    光之戰士再度往后退了退,甚至壓低了帽檐。

    “問題還沒有解決!彼檬种械姆ㄕ戎赶蛄硪贿吪c他們拉開距離的詛咒之王,生硬岔開話題,“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五條悟還是笑著在看她。

    “好吧,不是聊天的時候!彼f,“那就等結束了再說?”

    光之戰士沒理他。

    她轉過身看向遠處已經使用【反轉術式】治愈了身體大半的兩面宿儺。

    此時此刻,詛咒之王在遭受接連攻擊后已不再貿然靠近,甚至隱約有逃開的趨勢。

    “虎杖悠仁現在也還不能主動替換掉宿儺的意識么?”她向身前的白發青年詢問。

    “我和杰看到的情況嘛——悠仁應該是有這個能力的,不過現在沒有反應大概是在呼呼大睡吧~”

    “認真的?”

    “一種猜測啦。照現在這個情況看,這孩子的意識能恢復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得到了對方的答案后,光之戰士簡單思索了片刻。

    之所以不能徹底殺死宿儺,一切源于他使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體。

    原本她是打算控制好落點用黑魔法師的極限技重創對方令其無法移動來著。

    現在看來,果然還是白魔法師的【沉靜】技能最為粗暴好用。

    但此刻這個距離,這種萬金油的技能也無法徹底生效。

    不過,雖然現狀如此,但黑魔法師技能的范圍是有效的。

    ——那么就優先令其失去行動能力。

    做出如此判斷之后,光之戰士橫起法杖來,以自身為圓心制造出一人的魔法陣。

    【黑魔紋】。

    光之戰士作為【黑魔法師】所使用的增益性技能。只要施術者站在魔紋之內,其咒文詠唱及復詠的時間將會大大縮短。

    與此同時,附加攻擊提高。魔紋單獨顯現的時間為三十秒,時間結束后,需要等待下一個循環。

    她對五條悟說道:“只有一點,別讓兩面宿儺對付我。”

    聽她如此說明,五條悟倒是來了興趣,他還隨口反問了一句。

    “如果事情發生了會怎么樣?”

    光之戰士看著已經開始在自己腳下緩緩轉動起來的魔紋,回的也十分隨意:“你可以試試。”

    伴隨著這句話而生的是她手中法杖爆發的赤橙光芒。

    然而那僅僅只能看到色彩,咒力并未誕生在她手中。

    光之戰士開始用詭譎的語言詠唱咒文。

    最后一道詠唱完畢,龐大的咒力開始集聚在詛咒之王腳下,一瞬間化作黑色的烈火將其包裹其中灼燒!

    【爆炎】

    【黑魔法師】最為高級的火系魔法,發動攻擊后,為施術者附加【靈極火】狀態。

    緊接著,光之戰士的下一個技能應運而出。

    【暴雷】、【熾炎】。

    雷屬性魔法之后是再度燃起的烈火。

    所有的這些攻擊,無論詛咒之王做出怎樣的移動都無法被甩掉。不論距離遠近,這些與咒術別無二致的“魔法”總能精準擊中他。光之戰士所使用的奇怪技能每一個都是直接作用于目標本身,仿佛生來就誕生于他身上那般,攻擊猝不及防。

    不僅如此,它們的威力遠遠超過那些在咒術師之間口口相傳的強大術式。

    而這其中的原理亦或是發動過程,他甚至根本無法參透。

    ——無解。

    而現在他不僅沒有辦法解決這樣的問題,身后五條悟仍然在窮追不舍讓他無法分出更多精力來思考。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借著機會沖專注于詠唱的光之戰士發動數道干擾性斬擊。

    令他意外的是,這樣的干擾攻擊成功了。

    光之戰士因躲避迫近的斬擊而徹底中斷了詠唱。

    光之戰士表情黑了好幾個度,許久未見的笑容又回到了詛咒之王的臉上。

    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那般,他如法炮制發動起更多的斬擊!

    那邊可勁偷襲,這邊光之戰士滿頭十字路口。

    早在第一下攻擊預警出現時,斬擊尚且稀疏,她不得不中斷詠唱,試圖在【黑魔紋】里找到夾雜在交錯斬擊間的小小空地,然后以一個及其困難的姿勢穩住身形繼續未完成的詠唱。

    然而下一秒斬擊卻越來越密集,到最后整個魔紋全無下腳之地。

    詠唱失敗、詠唱失敗、詠唱失敗!

    她只能被迫離開那個小小的圓圈。

    抬眼一看,遠處兩面宿儺笑容滿面。

    光之戰士沉默半秒。

    她微微扯動起嘴角來,笑容扭曲。

    報復是吧?

    意識到對方的想法,她也止不住內心被數次打斷的怒意,搶在斬擊消失后魔紋還有十秒的時間里再度站進那個小小的圓圈里。

    在宿儺要再度發動攻擊之前,光之戰士如狂風暴雨般的魔法攻勢先一步到來。

    【三連詠唱】

    光之戰士發動此項技能,免去魔法詠唱。

    讀條技能將為【瞬發】。

    第一百零二話

    詛咒之王的頭頂出現一片不詳而又神秘的混沌。

    那小小的類球形物體形狀不定, 整個被灰黑色的光環所圍繞,正隨著他這副身體的心跳一同鼓動。

    正如宇宙誕生之初,天地那片無序而又混亂的狀態。

    ——不僅如此, 那片混沌之中又像是孕育著某種異形的生命體, 掙扎著伸出“四肢”試圖沖破禁錮。

    被裹挾在其中, 某種詭異不可視的生物正隔著那一層紗窺伺他。

    伴隨著不可名的尖嘯, 混沌從內部撕裂開來, 黑綠色的能量生出數以萬計的小小“觸手”宛如利刃, 盡數穿透他身體,而后爆炸!

    每一只“觸手”在攻擊時釋放出的強烈神經毒素令他瞬間無法自如移動。每走上一步,毒素便會在身體內引發上百次共鳴,其痛苦程度絲毫不亞于在特級咒靈群中被從而而外蠶食。

    此刻他像是成為了這片混沌中某種生物的“宿主”, 他便成為了方才被撕裂的那篇“混沌”。

    詛咒之王動彈不得。

    而五條悟早已追至他面前。

    白發青年笑著低頭看他,語氣輕佻:“不跑啦?跑不動了?”

    兩面宿儺:“”

    詛咒之王面無表情地看著自身大部分中毒的而烏青的傷處,試圖動用反轉術式治療卻毫無成效。

    ——無法治療。

    *

    *

    光之戰士滿意地放下法杖。

    耳朵驕傲而精神地再度豎起,她抖了抖尾巴,不由自主哼了一段小曲。

    ——在發動瞬發魔法前,【靈極火】仍然加之于身。

    通曉狀態下,她便能做到無需讀條即發動【穢濁】與【異言】。

    與單純的元素魔法不同, 它們本身便攜帶者對敵人身心雙重的負面打擊效果。

    自古以來,被黑魔法師們用此種魔法所重傷的人, 身心都將無法徹底被治愈,終其一生都將背負著這份黑暗的詛咒。

    它來自另一個世界,妖異所在一片混沌的世界。在那里, 光與暗的平衡徹底崩毀, 所有人類都成為“虛無”的生物。

    這種力量包含著怨毒與邪惡,它可以來源于執念、潛能、亦或是不可視的天外生命。

    唯一能夠抑制或者治療它的魔法, 即某種特殊的白魔法。

    現在,她成功控制住了兩面宿儺。而她并不打算就現在解開它。

    毀滅亦或是蘇生,兩者皆掌握在她手中。

    完成要做的事情后,光之戰士看著已經站在宿儺面前的五條悟,計算了兩下距離,順手發動了另一個魔法。

    【以太步】

    光之戰士指定一名隊友,在有效距離內將瞬移到隊友所在的坐標。

    光之戰士一瞬間出現在五條悟背后。

    ——然后她撞上了白發青年的后腰處。

    光之戰士:“”

    她捂著被撞痛的鼻子直接蹲在了地上。

    這家伙吃什么長的?身體是什么銅墻鐵壁嗎?

    “?ɡ?”被撞的那個倒是一點事也沒有,僅僅只是往前踉蹌了幾步,好笑地轉過頭,“你怎么突然就蹲在地上了?”

    光之戰士反手用法杖尖端打上他的腳踝,卻被他眼疾手快躲了過去。

    ——【以太步】原本是不會撞上目標的。光之戰士在使用它的時候總會優先計算好距離。

    但當她做好準備工作瞬移過來時,五條悟卻突然又鬼使神差地往后退了退。

    這不撞上才有鬼了。

    “干嘛往后退?”

    意識到光之戰士蹲下的原因,青年回答的也不含糊:“希卡莉,你的魔法好像連我也一起攻擊了哦。”

    說著,他可憐巴巴地伸出手,向她指著手背上和兩面宿儺相同顏色正隨時間緩慢蔓延的毒素。

    “你又沒有告訴我兩面宿儺身上的那些毒素走太近會傳染。再不離遠點,我也要動不了了吧?”

    光之戰士:“”

    好,算他有理有據。

    她換上白魔法師的法杖,以他為目標驅散了這由黑魔法造成的侵蝕。

    而后,光之戰士看著兩面宿儺,再度換上【釤鐮師】的裝備。

    拉近距離之后,由近戰結束戰斗。

    像最初那個時候一樣,只要將宿儺的靈魂徹底消除,虎杖悠仁就能恢復意識

    “你要殺我?”

    男人沙啞的聲音緩慢響起。

    即使現在已經處于坐以待斃的劣勢處境,詛咒之王也仍然表面顯得頗為冷靜。

    “我和那個小鬼,定下過【束縛】。”

    “內容或者說賭注,是某人的性命也說不定。”他慢慢露出扭曲的笑容來,“比如說,現在你用這種方式殺了我,因為【束縛】,小鬼搞不好也會跟著我一起死!炔换貋淼哪欠N!

    “除非,他的死活不重要。”

    光之戰士停下了動作。

    【束縛】。

    這點她現在確實拿不定主意。

    超越之力至今還仍未完全知曉這所謂【束縛】的具體內容。

    她知道詛咒之王只是在虛張聲勢,但這樣的可能性也確實不得不考慮。

    如果靈魂也可能一并消散,那她再多的復活技能也無能為力。

    “好吧。你說得對!惫庵畱鹗奎c點頭,又換回了白魔法師的牧杖與裝備來,“那我還是用老方法好了!

    她將長杖的頂端指向對方。

    【沉靜】。

    “虎杖悠仁”直直往前栽倒。

    她伸手不徐不疾支撐起少年的身體,耳邊是宿儺帶著些許怒氣的質問。

    “女人,你干了什么?”

    “換一種方式處理你。”光之戰士平靜說道,“要么讓虎杖悠仁的意識出來,要么就這樣我讓你一直動彈不得。”

    “順便一提。你剛才是想偷襲我的吧?要不還是再練練吧,太明顯了!

    宿儺:“”

    約莫過了兩三秒,她聽見這具身體截然不同的聲音。

    “?ɡ蚶蠋。我回來了。沒事了!

    少年身上的紋路消失了。聲音似乎也變得平常。

    而光之戰士只是看了一眼:“——騙人也得靠點譜。還有虎杖悠仁不會喊我‘老師’。”

    她看得到,少年身體里兩面宿儺的靈魂仍然占據主導地位。

    這家伙還挺能裝。

    大概之前也沒少糊弄人。她想。

    “少年”收斂了笑容,再度冷漠起表情,皺眉哼出聲來。

    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用沉默的抵抗回敬她。

    光之戰士也不甚在意,她反手將少年放在相對平整的地面,大聲把話說給五條悟聽:“咱倆就這么和他耗著!

    “反正時間充裕,沒什么需要擔心的大問題了!

    五條悟一聽就樂了。

    他反應到是很快:“對哦對哦,一起等上十年二十年的,大家都入土了也行~”

    光之戰士:“”過了過了。

    等了大概十分鐘,宿儺徹底不吭聲了。

    直到月光再次沖破云層,整個傾瀉下來照亮他們這片地區,虎杖悠仁才再度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他的眼神是清澈無比毫無惡念的。

    像是從一場沉浸的惡夢中醒來,少年驚醒時劇烈地喘著氣。

    在看到四周一片廢墟時,他徹底震驚了。

    “這些,都是我干的?”

    五條悟第一時間便駁斥了他的說法:“不,準確來說是宿儺哦~不是你,悠仁。”

    然而就算他如此說明,卻看著少年還是消沉地低下了頭。

    “可是,宿儺用的還是我的身體啊這個現狀都是我”

    “他破壞的不多。”光之戰士淡淡補上一句,“主要是我和五條悟破壞的地方比較多!

    她隨手指向旁邊的大坑:“看到那個坑了嗎,你老師干的。看到那些高樓了嗎?我干的。”

    虎杖悠仁:“”

    粉發少年的表情一度變得迷茫而又呆滯。

    “對啊對啊,我們都不愧疚怎么到你這還愧疚上啦。”五條悟更是語出驚人。

    “不是。那個這里還有很多人啊”

    “啊,你說這個?在開打前已經全部被疏散去了其他地方。不要在意~”白發青年伸手將他拉起來,拍拍他的后背似乎在寬慰他。

    “如果你是擔心死傷者!惫庵畱鹗吭俣茸龀鲅a充,“不是問題,有我在!

    “你不需要攬下不屬于你的莫須有罪名。”

    少年吸了吸鼻子,那副瀕臨崩潰的表情也漸漸有了好轉。

    “五條老師?ɡ颉

    “在那之前。”光之戰士打斷他想要說的某些感動話語,沖他伸出手,“先進隊!

    她一面悄無聲息地把伏黑甚爾給踢出了小隊。

    提示音過后,虎杖悠仁的狀態欄再度出現在視野中。

    而在之前光之戰士所看到的召喚獸一欄,兩面宿儺仍然安安靜靜躺在那里

    不過,好像有些不同。

    光之戰士瞇起眼睛,注意到虎杖悠仁的等級已經快要追上兩面宿儺。

    ——之前可從未見過這樣的狀況。

    “虎杖悠仁。”光之戰士拍拍少年的肩膀,“一個好消息!

    少年瞪著眼睛看向她,好奇與疑惑交織,盡數寫在臉上。

    “你和宿儺是同步成長的。他的經驗給你了但你的經驗好像對他無效!

    ——也就是說,他共享宿儺的經驗。

    這樣的情況,無異于不費吹灰之力被帶上高峰。

    “還有!彼f,“宿儺在我的小隊里是你的召喚獸。你再努努力等級超過他,也許能自主召喚和收回他!

    虎杖悠仁:“?”

    而一旁同樣能看到小隊狀況的五條悟咧開嘴笑了。

    “多有趣啊,是吧,詛咒之王?”

    第一百零三話

    “老師, 你別再激他了!被⒄扔迫嗜跞跬虏,“他現在好像在罵你!

    五條悟沒說話,但笑得卻很大聲。

    “隨便罵就是了, 他還能再出來打我不成?——是吧, 希卡莉?”

    被點到名的光之戰士沒出聲。她在觀察過小隊人馬的狀況后, 已經開始在考慮返程的事情了。

    【羂索】已經解決, 【兩面宿儺】引發的災禍已經結束。

    那么對這個世界而言, 是否已經逃過了那曾發生過的末日?

    對問題的思索在她看見夏油杰時, 暫且中斷了。

    黑發青年和那一對雙胞胎塌越過重重廢墟向他們走來。

    等到走近了,光之戰士才發現,星川光的遺體已然消失。

    “她呢?”她問道。

    最先回答她問題的是夏油杰。

    一只通體雪白的大咒靈出現在他身邊。

    青年輕輕拍了拍它:“我將星川小姐的身體暫時藏進了這里!

    “藏?”光之戰士捕捉到特殊的某個字眼。

    她并未理解眼前人的意圖。

    夏油杰的臉色不算多好看,而在他身后雙胞胎的眼睛似乎還紅彤彤的, 明顯剛哭過。

    “等一下。”五條悟腦袋倒是轉得快,處于與摯友常年合作的默契,他意識到一件事,“你們沒去【安全區】?”

    “在結束前,我們一直待在地下!毕挠徒艿f道,“哦,對了。因為現在地下車站已經被余波徹底壓塌了!乙呀浲ㄖ^警察。想必他們大概會很頭疼!

    話音剛落, 不遠處又出現了兩個人影。

    他們邁著步子快速走來,最終停留在了他們面前。

    光之戰士見著了許久未見的老熟人。

    那兩名西裝革履的特殊警察, 正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

    此時此刻,金發的青年表情沉重,眉頭緊鎖, 似乎努力按捺著某種負面的情緒, 而另一名警察的悲傷的情緒更為外顯。

    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得知了好友的死亡。

    但即使如此, 他們還是盡力不讓自己失控。

    降谷零的視線第一時間轉向了光之戰士。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她,而后又看向夏油杰。

    “除了那些多余的裝飾,和她沒什么不一樣!彼f,“計劃可行!

    光之戰士確定他們大概是和夏油杰有過聯系和交談,亦或者是約定了什么事。

    但現階段她還并不知曉他們的所謂計劃。

    而這樣的疑惑,在下一秒就被揭開了。

    夏油杰主動道出了緣由。

    “現狀看來,星川小姐不能在這里‘死去’!

    光之戰士沒有說話。

    她用態度促使他繼續為結論做出解釋。

    “?ɡ虿磺宄,但你多少是明白的,悟!毕挠徒車@了口氣,表情少見地顯露出疲憊來,“我們現在正是和高層那些頑固派對抗的時候。”

    聽他這么一說,原本五條悟瞬間垮了臉。

    “那群老不死的該不會這個時候又蹦出來亂晃了吧。”

    “現在還不會。但如果得知了星川小姐的死訊,恐怕事情會演變成你所想的狀況。——這場事故沒有發生之前,她可是幫助我們這邊普通出身的咒術師爭取了高層幾乎一半的決策席位。那群頑固派和世家的大部分人幾乎把我們視為眼中釘,尤其是沒有任何咒術師資質的她。”

    “星川小姐生前一直在倡導將咒術師這個職業大眾化,支持我們在咒術界內部進行革新,這件事公眾都了解。若她的死讓他們知道也許不知道會有多少種流言傳出。——他們一定會拿這個作為把柄來反擊!

    “這個想法是降谷先生提出的。而我也正有此意。”他說。

    “?”光之戰士歪歪頭。

    “星川光不是事件的罪魁禍首,她只能成為‘英雄’,這是事實。——就是這個意思!苯鸢l青年冷不丁地這么接過話來,耐心向她解釋。

    而后他再度望著夏油杰,語氣冰冷:“我們會盡力配合,直到達成目標。于私我真的不想再管你們咒術界那些腐爛到里子里的人,于公這原本不在我們的職務范圍內。但這是她的愿望。而她也確實為這個‘咒術界’而死!

    一時間,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

    唯一的少年人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身邊大人的狀況,最終向光之戰士發出求救信號。

    光之戰士眨眨眼,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她才慢悠悠開口。

    “所以我要做些什么?說重點吧。難不成是讓我代替她上?”

    迎接她的是又一片沉默。

    光之戰士:“所以我猜對了?”

    她望向了夏油杰。

    黑發青年垂下眼瞼,幾秒后輕輕點了點頭。

    光之戰士的尾巴一下子就豎了起來,連那雙耳朵也機警地豎起。

    “雖然我們是相同的靈魂!彼磸歪j釀語言,“但生活環境、語言文化和經歷都不同。我可不是個好演員!

    光之戰士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并且在信任的人面前交底。

    ——是事實。

    就她那演技。當初不知道被桑克瑞德嘲笑了有多少次。

    “你只是需要扮演一個身份!苯倒攘阋魂囈娧赋霰举|,“這個身份是象征。星川光可以擁有,換其他人也可以。”

    “那我需要做什么?”

    “很簡單。什么都不需要做!彼卮鸬,“現在你已經有了可以威懾反對者的力量。只需要等待回響。”

    話音未落,在他們的頭頂之上的夜空中有不少直升機飛過。

    光之戰士良好的夜視能力令她看到了那飛行載具上的人。

    ——扛著某樣重型設備的男性以及拿著話筒說話的女性。

    “結束后,新聞媒體自然不會放過第一現場。讓他們把現狀轉播給大眾,告訴他們是你和咒術師聯手終結了一切!

    光之戰士戰術后仰。

    “這都是你的計劃?”

    這思維,放艾歐澤亞不得是個大軍師?看起來他像是為了目標可以不擇手段利用一切。

    不過,在得到對方的保證后,得知自己不用太費勁的光之戰士也微微松了口氣。

    她思索著,一時間沒有給出答復。

    倒是五條悟再度贊同了降谷的觀點。

    “現狀如此,看來還得要委托?ɡ蛄四。如果可以的話”

    光之戰士點點頭:“行!

    “但還是那句話!彼俣乳_口,“如果”

    “如果完成這個委托,你就會回去,是嗎?”五條悟笑瞇瞇地接下了她的話,“這句話我聽了很多遍哦!

    光之戰士:“是。但沒有下次了。”

    做出如此答復之后,她又側頭看向那個漂浮著的白色咒靈。

    “星川的身體,要怎么處理?”她問。

    這個問題再度讓現場沉默。

    許久,她聽見金發青年似乎在內心做出艱難斗爭之后的回答。

    “不能留。燒掉!

    “她被人利用過尸身。”他斬釘截鐵,“需要杜絕這種事有重演的可能。”

    對于金發警察這樣異常堅決的決定而言,夏油杰輕撫著咒靈的手卻微微頓住了。

    “我已經將她藏進咒靈,不會有事!

    “凡事總有意外。就算有強大的能力卻也沒法避免她的死亡,不是嗎?”

    “”

    或許是察覺到同僚的態度過于尖銳,諸伏景光緩和了語氣。

    “抱歉。零的意思不是指責你。大家都已經盡力而為!

    “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夏油先生。”

    “那個,要我說——”這一次,白發青年擊掌打破了沉默,給出可行建議“不如我們舉手表決?”

    ——三分鐘過后。

    三對三。

    夏油杰和雙胞胎顯然是不同意。而虎杖悠仁也選擇了這一邊。

    另外一邊,同樣和警察們支持一個想法的人選,是五條悟。

    對于摯友的選擇,夏油杰沉默了片刻。

    “——為什么?悟!

    “雖然感情上而言確實很惋惜。”白發青年如此說道,這一刻他看上去近乎無情。

    但盡管如此,他卻表述得十分認真,語氣低沉。

    “這種經歷我也不想再有第二次。這是最明智的解決方式!

    “為了局勢如此?”

    “什么鬼?局勢?不。這是我的想法。”五條悟如此說道,“我對所見狀況的厭惡一點也不比你少!

    氣氛僵直。

    虎杖悠仁:“我們現在是比平了吧?”

    “是哦。不過嘛——”五條悟伸手指向一旁的光之戰士,“還有一票沒有表決?”

    “不如問問她嘛。希卡莉和星川警官可以說算是親人了吧~”

    突然被拉入話題中心的光之戰士:“”

    她頂著周圍人的目光,沉思片刻后,站在了中間。

    “我有另外一個方案!彼f。

    “沒有必要焚毀。我可以在事情結束后,把星川帶回艾歐澤亞!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帶上了震驚。

    “這樣你們也就不用在這種事情上爭吵了!惫庵畱鹗空f道,“我會背負這份責任,我會攬下這個委托。所以,現在你們只需要專注于接下來的事!

    第一百零四話

    關于這個世界的“自己”, 曾身為秘密警察的星川光,光之戰士了解的并不多。

    她只是與女警有過一段時間的交談或合作,她們只是憑借著先天的親近與善意而在認出對方的一瞬間培養了某種默契。而她們在至今為止的對話里, 從未向雙方傾述過自己成長的過去。

    ——或許光之戰士有那么一段時間向她敘述過自己那些在艾歐澤亞大陸的奇妙而又伴隨著各種危機的冒險經歷, 但女警從未主動開口提起過自己在警校前的經歷。

    秉著暫時“成為”某人的敬業心情, 光之戰士在跟著他們前往安全區時試圖向兩名與星川交往最為密切的警察詢問, 已確保獲得星川最基本的信息。

    對于女警的過去, 降谷零似乎多少有些了解。

    “她在福利院長大。之后被普通家庭收養。就是這么一回事!彼f, “在警校的時候,她自己也并不避諱這件事,主動和同僚說過!

    “普通家庭?”

    “是的。”諸伏景光補上一句,“收養她的人在她就考上警校的時候意外去世!

    “在那之后, 她也沒有再和其他人說過這些。”

    這句話一出,徹底打斷了光之戰士想要去沿著線索調查的想法。

    “說起來。”這名面容柔和的男警再度帶著追憶的態度笑道,“零似乎過去也經常說,這樣的經歷沒走歪路才是奇跡。”

    “那么!惫庵畱鹗块_了口,“你們對她又是什么印象呢!

    被問及這個問題,兩名警察又再度看了她一眼。

    良久,她聽見諸伏景光的話語。

    “是個從來都不會灰心喪氣, 永遠都給大家帶來笑容和希望的人。”他說,“我們從未見過她會有任何情緒脆弱的時候”

    “這一點就不像個正常人!苯倒攘闳绱苏f道。

    意料之外地, 光之戰士從他冷冷的話語里聽出來了點別的意思。

    “聽起來,你好像更希望她能向誰表露出脆弱?”

    金發青年默不吭聲地往前走著,不再說話。

    光之戰士沉默地撫著下巴, 一路走一路思索。

    而就在她盯著青年的背影時, 超越之力卻也在剎那間發動。

    “自己”的視野再度往下變化,看起來更像是孩童的視角。

    而站在自己對面的, 是小幾號的星川光。

    小女孩叉著腰,身上穿著的裙子已看不出原本的色彩,盡數被泥巴點與灰塵覆蓋。

    她那張稚嫩的臉蛋上也亂糟糟成了大花貓,一頭短發夸張的翹起,像是剛和誰打完架。

    再往下一看,橫七豎八躺著比他們要大上好幾歲的青少年。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還欺負比自己小的孩子,真不要臉!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高高掀起的袖子給重新還原。

    【你的手臂好像受傷了。要去醫院看看么?】

    她那雙清澈的紅色眼睛滴溜溜轉過來,看向“自己”。

    【很了不起啊,一直在和他們打架。你叫什么呀?】

    【降谷零】

    【好的,從今天開始我會幫助你一起對付他們的。】

    她說!具@段時間我好多同學都被他們欺負了,這口氣一定要出呃。】

    話音未落,她的眼神突然直直越過“自己”,表情登時變化了。

    【糟糕。時間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給我站!星川光!怎么又溜出來到外面玩了?!】

    “自己”轉過身,看到不遠處一名上了年紀的女性正兇神惡煞的沖過來。

    孩子終究跑不過大人,女孩還沒竄出幾步路,便被她一把抓住。

    【你怎么又弄成這一副臟兮兮的樣子——還有地上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的錯!】見逃不過,女孩振振有詞【他們剛才在欺負比自己小的家伙。反正我很能打,能幫就幫了——】

    【是嗎?】女人狐疑片刻,目光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點了點頭。

    【這樣嗎。】

    女人的聲音柔和了下來。

    【好吧。見義勇為,幫助他人,做的不錯!

    見她的態度有所和緩,女孩又放松了警惕。

    而女性蹲下身,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女孩的額頭來。

    【但是你。】刹皇且稽c錯沒有。如果打不過他們怎么辦?如果出事怎么辦?】

    【我很能打的嘛!我比院里其他的孩子都要更聰明更健康,嬤嬤你不是也說我有這份力量保護其他人嗎?】

    【話是沒錯!颗瞬辉賴绤柕慕逃査。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腦袋!镜徽撃阌卸嗌購姶蟮牧α,保護了多少人,我都會擔心你的安全。】

    視線回歸。

    光之戰士恍惚了片刻,意識到那大概是降谷零童年時的某一段印象深刻的記憶。

    回憶著自己看到的那些內容,光之戰士暫且得出了結論來。

    “嗯。大概是星川在這一路遇到的人都還算不錯。”她說,“挺好的。”

    等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又向她投射過來時,光之戰士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

    ——如果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生長的可能性的話,那么作為另一個“自己”的星川,接觸到的人事物,成就了她,也成為了她的幸運。

    如此想到,光之戰士在大腦內思索著合適的語言。

    “我是說,她的一生中遇到的人是你們,是抱有善意的人,這很好。”

    不僅如此。

    她似乎又能在那個記憶中的女孩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

    尚未成為光之戰士,或者冒險者的年幼的自己。

    那段童年的記憶因時代相隔久遠而令她根本無法準確記起,連時間和地點都以模糊至斑駁。

    她只記得那是個小島一樣的地方,人煙稀少,坐在沙灘上能發一整天的呆,就這么看著日出日落。

    那段時光里似乎有人陪伴過她,但又好像沒有。

    童年的記憶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令真相無可探尋。

    但曾經也有某種契機,令她萌生了想要成為“冒險者”的想法,然后結識了寶貴的友人們。

    說起來,是為什么呢?

    直到這個時候,光之戰士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太多記憶開始被遺忘了。

    童年、故鄉、以至于自己的名字都不再記得

    如此沉思著,逐漸逼近的吵鬧人聲開始沖擊她的耳膜,打斷了她的思緒。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正式踏入了安全區。

    在那里等待著的除了那些高專的學生們,還有一些光之戰士似曾相識卻又不太熟悉的面孔。

    不過,雖然印象并不深刻,但她認得出那些人的打扮。

    禪院和加茂的幾名咒術師。有老有少。

    他們的穿著不同家紋的傳統服飾,神色不一的站在那里,與代表高專的勢力清楚劃分著界限。

    在看到光之戰士的那一刻,他們原本倨傲的神色一剎那間變化了。

    光之戰士只覺得一陣臉盲。

    她下意識看向五條悟。

    白發青年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我還以為你對禪院應該很熟悉呢?”

    “醉酒的八字胡中年大叔是禪院直毘人,禪院家現任的當家~站在他旁邊的是他家只會無能狂怒的小鬼,禪院直哉!

    “——這個有點印象!惫庵畱鹗啃÷曕止镜,一邊努力回憶著,“長得很好看,但是能力不行!

    “喂喂,這么當著我說真的好嘛~”五條悟大聲說道,彎腰湊到她跟前阻攔她看過去的視線,指著自己,“長得好看又強的人在這里~”

    光之戰士:“”

    不理解他又是哪根筋出了問題。她想。

    而當她試圖推開對方時,聽見禪院那邊咒術師的聲音。

    “星川小姐。”禪院直毘人在看到五條悟時,面上不快的表情一閃而過,“這次事件,御三家需要一個準確的答復!

    另一側,來自加茂的咒術師也依依不饒地開了口:“始作俑者是誰,又是誰縱容了這次事態的蔓延?”

    光之戰士:“”

    上來就問責?

    看起來這御三家來勢洶洶,火藥味十足。

    還真就應了夏油杰一開始的猜測。

    她一時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看著他們表演。

    “你們確定要在這里追究?”夏油杰微笑回懟,“別是讓這里的避難者們看了笑話。我記得你們倒是最顧及臉面!

    “結果已經知曉。”他說,“在此之前,你們得先查查自己家里的問題。禪院家主和加茂的術士!

    “說起始作俑者曾經加茂家出過一個叫加茂憲倫的家伙。咒靈九相圖,對吧?我們在涉谷看到了其中之一!

    此話一出,原本還理直氣壯索要“罪人”的加茂家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再附和禪院。

    “至于禪院”他話鋒一轉,看向禪院直毘人。

    對方皺起眉來,隨后語氣微微和緩了下來。

    “禪院和加茂不同,我們要準確的答復別有目的!

    夏油杰冷笑著伸手示意他繼續說。

    這名禪院的現任家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又看了一眼光之戰士。

    “涉谷的情況,我們有目共睹。而令我們驚訝的是,星川警官本身便有著咒術師的潛力!

    “有了答復和保證,才能坐下來好好詳談”

    “詳談什么?”五條悟想也沒想,直接不客氣地中斷對話,“談怎么搪塞應付她?”

    禪院直毘人:“”

    他氣得頓了頓,隨后轉頭看向光之戰士。

    “禪院家可以考慮接受擴充普通咒術師進入高層的提案!彼f,“不知星川小姐如何看待聯姻!

    末尾二字一處,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什么東西?

    “聯姻?誰?”

    直毘人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前正盯著她上下打量,表情也不怎么好看的禪院直哉。

    “我兒,直哉!

    光之戰士:“”

    她一時間已經無法表述出任何語言。

    沒什么實感,但沖擊力極大。

    不是,為什么?

    她沉默了好久。

    不僅是她,就連周圍人都一并失了聲。

    就在光之戰士打算費神再說點什么時,身側的五條悟卻先動了。

    “誰給你們的膽子,找她聯姻?”

    第一百零五話

    一瞬間, 白發青年周身再度迸發濃度驚人的咒力,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駭得禪院與加茂的術士下意識做出防御狀。

    他全然無視了他們, 而是把咒力攻擊的對象直接鎖定到禪院直哉。

    金發的青年身形一顫, 一連向后退了好幾步。

    “看來還是太給你們臉了!蔽鍡l悟語氣不帶一絲笑意, “隨便什么雜魚都能來‘聯姻’?”

    ——在聽到對方要求的一剎那, 他甚至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花了好幾秒, 反應過來對方就是這個意思時, 五條悟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情一下翻天覆地。

    那副刻意令對方氣急的譏諷笑容徹底消失。不做任何掩飾,他在一瞬間爆發了自己的怒氣。

    下一秒,在他繼續往前邁步時,手腕被人一下拽住。

    貓耳的少女雖然表情還帶著點迷惑, 但她還是沖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你先冷靜一下。在這里打起來沒好處。]

    她如此在【頻道】內向他敘述。

    [他只是問了,我也沒說同不同意。]

    [你還真的在考慮?]

    [不是,先等他說完。]

    而在他們就這個話題交談時,禪院直毘人再度開了口。

    “這件事應該和五條家并無關系。為何五條的家主會如此失態?”

    “若是如此,想必對于你們而言,變革的阻力反而會減少才是!

    “因為你們腦子生銹搞不清楚狀況。”五條悟微微抬起頭向下蔑視他,“她才不需要什么‘聯姻’。”

    他停頓了片刻。轉頭又看了一眼還在狀況外努力思考回應方案的少女。莫名的焦躁再度涌了上來。

    *

    *

    光之戰士并沒有就此失去理智。

    在短暫的呆滯后, 她開始轉動起小腦瓜,思考對方所說的條件

    如果換做星川光本人, 她會怎么做呢?

    先思考再出棋才是上策吧。

    如果這件事對之后咒術界改革發展有利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只是“聯姻”這樣的行為,她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在艾歐澤亞, 這樣具有目的性的“聯姻”, 只會在國家間的統治者和貴族間流轉,【拂曉】大部分成員包括她自己, 都不會特別接觸到。他們之中唯一一位曾出身于伊修加德貴族階級的龍騎士,埃斯蒂尼安有過相應的經歷。

    他對此的評價也十分中肯:“大部分情況下,有名無實!

    考慮到夏油杰曾提及的現狀,禪院家這個條件看上去似乎也的確有份量。

    ——朋友多總好過敵人多,依靠這樣的方式拉攏他方勢力似乎也是可行的。甚至還不需要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

    更重要的是,這也許能更快達成目標。

    不過,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世界。

    如果需要聯姻,等局勢穩定,高專勢力徹底站穩腳跟,隨便找個理由人間蒸發也行。

    嗯?尚。

    她抬眼看向同樣將目光移過來的降谷零。

    金發警察的表情雖然冷冰,但還是抿著嘴沖她點了點頭。

    他用口型告訴自己先接話

    緩兵之么。

    看樣子還可以再討價還價一下。

    考慮到這一點,光之戰士最終抬起頭來,望向禪院直毘人,目光炯炯:“條件不夠有誠意。得再加。”

    男人沖她微微頷首,“當然,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似乎對她的答案比較滿意,他的態度也和緩了許多。

    “等事情徹底結束!彼f,“誠邀星川小姐前往禪院家,再商議此事!

    言必,他帶著一眾禪院家的咒術師轉身離開。

    不多時,見已然失了嗆聲優勢的加茂家也灰溜溜地自人群中走遠。

    光之戰士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她自認終于擺脫如此難捱的場面后,肩膀卻被人緊緊箍住。

    白發青年臉色不忿,盯著她的視線冰冷而又壓抑。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影子幾乎整個吞噬了她。

    他說:“你認真的?那群人的鬼主意也能仔細考慮?”

    “高專的現狀需要更多支持者吧?”光之戰士緩緩在腦中理清思路,“五條家因為你自然在高專這邊,如果禪院能因此并過來也好。少一個要對付的對手。他們的條件開的還不錯。”

    “‘聯姻’而已。”她說,“利益交換啊。”

    “利益交換!蔽鍡l悟冷笑一聲,“你也得給他條件不是?”

    “這倒是。不過,比起來還是我們這邊更劃算——”

    “劃算?”他的聲音更冷了,“他們盯著的可不是你的力量!

    光之戰士:“這種東西又取不走!

    不論是光之加護還是超越之力,都不是能隨便轉移的。這點她很有自信。

    五條悟:“”

    他緊皺起眉來。

    ——御三家那些個小九九,他清楚得很。

    很簡單,禪院家不過是想要一個更強的血脈而已。

    而眼前人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這點。

    若是別的條件倒無所謂

    只是那么粗略一想到若真的答應了這種麻煩事,她會成為禪院直哉名義上的妻子,以后又會如何,他就想當場趕到禪院那個鬼地方把人都殺干凈。

    這么再一想,他看著面前還帶這些疑惑的少女,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要不你和五條家聯姻算了。”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驚了。

    高專那幾個學生眼神刷地齊齊刺了過來。

    然后他看著眼前少女的表情從迷茫逐漸到呆滯再到不可置信。

    “怎么你也開始了?”

    “認真的!蔽鍡l悟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一想到那種事真能成我就不能忍。選人也得選靠譜的不是!

    “好吧,誰?”

    “我!

    “”不是,那你靠譜嗎?

    少女眼神死了。她的表情明晃晃地向他表達了這樣的想法。

    “希卡莉!币慌宰⒁暳巳痰南挠徒艿故抢斫饬怂囊馑迹蛩_了口,目光擔憂,“悟的意思是,如果‘聯姻’,以禪院家的作風,他們希望能有強大的后代。”

    少女眨眨眼,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如此說明。

    “意思我大概了解!彼妓饕环,頭一次露出微妙的笑容來,“但是不可能!

    “不會有的。因為這種事我根本就沒辦法!

    正是知道這一點,她才會考慮禪院家的建議。

    空手套白狼不是。

    然而,她在說出這樣的話語后,預想當中大家松了口氣贊許自己的狀況似乎并未發生。

    眼前的兩名咒術師表情復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他們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過她的話來繼續說下去。

    良久,她聽見夏油杰試探性地詢問:“沒辦法的意思是”

    光之戰士豎起大拇指:“生不了,放心吧!

    ——成為光之戰士之后,她的時間早就停滯了。

    成長尚且不提,更別說孕育什么新生命。

    夏油杰不再詢問些什么,但他的表情又再度變得有些猶豫。

    “你在同情什么?”光之戰士敏銳察覺到了他感情上的變化,歪歪頭,“沒有必要。不如說,這樣才好。”

    夏油杰:“”

    另外一邊,五條悟在愣神之后明顯松了口氣。

    不過他還是依依不饒。

    “那也不行!彼氯轮,“去禪院家多受氣啊,他們狗眼看人低的,禪院直哉那家伙還是個人渣!

    “沒事,他打不過我!

    “反正就是不許去——不準去——”

    “走個形式而已!”

    “走形式也不行——”

    見強硬態度無效,白發青年聲音又一下軟了下去,整個人直接掛在光之戰士身上。

    一米九的大個子抱著一米六的嬌小少女大叫,那視覺沖擊和聽覺摧殘要有多強烈就有多強烈。

    不多時,附近不遠的人群都開始側目往這邊看過來,表情五彩繽紛。

    有人甚至開始拿出手機來拍起了視頻。

    就這么直接成為人群焦點的光之戰士:“”

    直到這種時候,她才意識到何為“丟臉”的感受。

    她咬牙切齒:“你先下來!

    “我不——你先答應我不去,要去的話也得是跟我結婚——”

    結婚二字一出,人群宛如驚雷一般炸起,更多人拿出了手機。

    “太丟人了!彼犚娽斊橐八N薇在旁邊吐槽,“夏油老師你想想辦法吧,至少把他給我們撇清關系!”

    沒料到摯友當街就癲起來的夏油杰:“”

    在他身側,冷眼旁觀現場發生的一切,降谷零笑了一聲。

    “這就是你們高專的王牌。”

    夏油杰:“”

    血壓突然就起來了。

    下一秒,他還沒出手,光之戰士先繃不住了。

    她手中變出了牧杖來,一面反手抓出青年的衣領,一面對準他。

    【沉靜】!。

    白毛腦袋往前一歪,正好倒在她脖頸處,青年整個人的重量一瞬間便傾覆了過來。

    ——即便如此,五條悟的意識居然還清醒著。

    大概是產生了某種抗性。

    光之戰士如此思索。

    面前的青年眨巴著那雙看起來還帶上些水霧的清澈眼睛,看起來反倒像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希卡莉”他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們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

    第一百零六話

    光之戰士繃著臉。

    “可以。但你先給我一個可替代的方案!

    五條悟:“和我結婚?”

    “”

    光之戰士開始伸出手推他的腦袋, 試圖把他徹底扒拉下來。

    白發青年扉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沉靜】狀態下動用無下限試圖拒絕她的觸碰。

    眼看著交談幾乎陷入死局,光之戰士差點就要動手預讀【神圣】消解咒力試圖給他來個大的, 一旁降谷零倒是先說話了。

    “禪院家的事可以暫時先往后放。只要你還沒有做出正式答復, 那這件事就沒有定數,F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光之戰士停下動作來, 望向他帶這些迷茫。

    “比如?”

    不是說她不需要特別去干些什么嗎?

    “災后的救援、重建以及向政府各部門提交文書材料, 對公眾質疑做出回復。”他說, “這能讓你獲得更多支持者。當然, 大部分事項我和景會盡力而為。但你這邊需要恢復‘日常辦公’的軌跡!

    “考慮到今后身份問題不能暴露,還有‘象征性’。我想你需要換一個地方呆著,表達你立場的同時也相對更安全,媒體無法隨意進出的地方”

    “啊這個地方不是有現成的嘛——我知道我知道~”

    話音未落, 五條悟嚷嚷著開了口,被光之戰士一手捂住了嘴。

    她伸手輕輕揉了揉被突然放大的聲貝而吵得生痛的耳朵:“聲音小一點!

    “悟說的沒錯。”夏油杰一瞬間便明白了他要表達的內容,“符合降谷先生要求的地方,高專似乎也很符合!

    *

    *

    最終去向地一錘定音。

    三天后,光之戰士正式坐在了高專在教學樓設置的辦公室里。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任務或者說委托就是頂著名頭隨便摸魚,沒想到板凳還沒坐熱,星川光原小組跟著她駐扎在這邊的下屬就送來了一堆文書。

    這些文書似乎是在事故前星川光作為維系咒術界與社會間的官方倡導者而履職處理的材料, 很多都涉及到咒術師相關的內容。

    小到各種咒術造成的案件,大到咒術界內部對各派系的處理辦法。

    不僅如此, 星川麾下這群下屬尚且不知道涉谷背后的真相,在看到她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對她的耳朵和尾巴感到驚奇。

    盡管這些人礙于禮貌和尊敬都沒有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但在那之后她超絕的聽力卻總能捕捉到關上門后他們的交談聲。

    “總覺得星川小姐變得更可愛了是怎么回事。雖然在工作的時候還是板著臉啦”

    “那個毛絨絨的耳朵和尾巴, 是真的嗎?”

    “耳朵還會動,不像假的!”

    “等一下, 不會是特殊愛好什么的”

    光之戰士:“”

    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之后用幻想藥變一下形象?比如把耳朵和尾巴消掉?

    不,不對,現在該考慮的不是這個。

    她試圖把腦袋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全數甩出去,轉而看向面前小山一樣的材料書。

    ——她已經能想象到星川頂著黑眼圈伏在桌前奮筆疾書的日日夜夜了。

    不用打架,這很好。

    但打架換成了腦力工作,這不好。

    光之戰士無從下筆。

    在此期間,那杯被她拿出來打算美美喝掉的伊修加德奶茶也從未被挪動過,從冒著熱氣直到冰冰涼。

    等到五條悟進門時,看到的就是拿著筆盯著桌上白花花一片的材料而面無表情的她。

    少女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手中的筆時不時在桌面上點兩下。

    他大喇喇走過去,探頭一看,樂了。

    嚯。

    一個字沒寫。

    “希卡莉。”他笑容擴大,“你在干嘛?”

    光之戰士頭也沒抬:“工作!

    “所以工作是發呆?很有成效啊,三個小時了耶!

    “”

    光之戰士開始沉思是什么讓眼前這個家伙學會了什么奇怪的語言藝術。

    她放下了筆。

    “不寫了?”

    “寫不了。”她干脆實話實說,“我不會寫!

    ——文書的內容她倒能看懂,問題就在于不會寫。

    直到現在,她唯一既知道意思又能寫的就是五條悟和自己的名字。

    若是那些只需要批示已閱、同意或不同意的材料,她倒是還能努力一把依葫蘆畫瓢。

    但那些需要她給出意見和計劃的,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要不要我幫你寫?”

    就在她苦惱時,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抬眼一看,五條悟人已經走到她旁邊,笑嘻嘻拿起了其中一冊文書。

    光之戰士滿臉狐疑:“真的?”

    “真的真的!

    青年點頭如篩糠,表情也一副嚴肅的樣子。

    光之戰士突然就有些被感動到。

    這種感動之情無異于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突然懂事的感覺。

    “?ɡ,總覺得你在拿奇怪的目光看我呢!鼻嗄觐┝怂谎。

    然而這樣的感情還沒超過三秒。

    她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你不是很討厭寫這種東西?”她回想著過去的回憶,把他當初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誰愛寫誰寫,反正我不寫’?”

    “討厭歸討厭啦~內容還是會。只是嫌麻煩而已!蔽鍡l悟倒是很自然就接了話,“再說了你盡管摸魚,有人幫著寫還不好?”

    光之戰士:“”

    好像很有道理。

    “那你自己的事呢?”

    “你是說任務?”青年歪歪頭,隨意擺了擺手,“早就完成啦~現在也沒什么特別緊急的事!

    見他如此說明,光之戰士也不再推脫。

    她把那一摞材料往他那邊一推。

    “交給你了!

    “好哦。交給我吧~”

    對方爽快接過,簡單瞟了一眼,抬手就在紙張上寫下字跡。

    光之戰士拉過來對面的凳子,悠閑坐下,從背包里拿出了在這個世界剛買的掌機。

    等到她玩上幾個回合,看著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抬頭發現白發的青年仍然在一筆一劃不徐不疾地書寫。

    此時此刻,眼前那小山一樣的文件已經下去了一半之多。

    ——這個家伙,這種情況下還挺靠譜的?

    光之戰士既驚奇又意外。

    但很快,在注意到她的目光時,青年放下了筆,沖她抬起頭來。

    “好累——”他撇撇嘴,作勢活動了兩下肩膀,“我還從來沒在桌子前面坐這么久過!

    光之戰士看了一眼視野里小隊的狀態欄,屬于五條悟的血條下方已經開始出現發紅的【疲憊】和【精力渙散】。

    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打算背包里拿出點什么東西來。

    “有什么需要就盡管喊我”她誠懇地如此說道。

    “太好了,現在就有哦。”

    像是一直在等待著這句話,青年一下子又挺直了腰板來。

    他伸手撐住腦袋,用空閑的另一只手示意她過來。

    光之戰士照做了。

    她看著對方伸出修長的食指,沖她指了指自己。

    “?”

    “親我一下就不累了~”

    光之戰士:“”

    好家伙,在這等著呢。

    她扭頭就把筆和材料又拿起來,抬腳把他連同椅子一同輕輕踹到一邊。

    “謝謝你的幫助,剩下的我努力努力!

    “誒?怎么能過河拆橋呀,?ɡ颉

    耳邊傳來青年幽怨而失落的聲音。

    光之戰士全當沒聽見,她看著五條悟先前寫的那些材料,開始一字一句研讀。

    五條悟的字體似乎比過去更加飄逸了。她想。

    正如他這個人,不受束縛,甚至于頗有些隨心所欲和任性。

    不過,拋開字跡不談,內容倒也還中規中矩

    嗯?

    她在閱覽下一本材料時暫停了動作。

    ——不看倒還好,一看出大問題。

    這是本有關禪院家的意見文書。

    內容是關于平衡咒術界個派別的相關處理方案。

    方案內容由身份各異的小組成員多人提出,列舉了一長串可能使用上的處理方法。

    這些內容中有很多折中的方案,但五條悟在最后的相關意見里卻偏偏選了最離譜的一條。

    【通過強硬剝奪禪院家在高層的決策權利,盡可能打破御三家現有狀態!

    他每一句都在花式表示同意,那態度恨不得方案第二天就執行。

    光之戰士沉默地繼續往下翻,發現其他涉及禪院家的材料里,每一份五條悟都在給針對性意見。

    ——此行為無異于強行捂住別人的嘴,又或者徑直掀桌大家都別玩。

    她抬起頭,沉默地注視著坐在椅子上迎著她質問的目光無辜眨眼的大高個。

    “禪院這些文件,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這不是很正常嗎?給出一點小意見嘛~”

    “別裝傻?你處處在針對禪院家吧!

    “唔。對啊!

    “為什么?”

    白發青年乖巧一笑,話語和表情全然不符。

    “因為私情嘛。”

    第一百零七話

    光之戰士:“”

    見對方回答得如此迅速且一點兒也沒有想要掩飾的想法, 她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在腦海里醞釀了諸多話術,光之戰士最終選擇了相對緩和的一種。

    她深呼吸一口氣,在平復跌宕的心情后再度開口。

    “在涉谷的時候, 你的選擇很理智!彼f, “這種時候怎么又夾帶上個人恩怨?”

    “更何況, 我們現在的立場完全沒有合適的理由這么做。掀桌子不過是帶頭打亂規則, 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好!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曾見過的那些人:“作為御三家禪院也不是那么好解決的對象吧?而且你的學生和禪院也關系匪淺。”

    ——比如伏黑惠, 又比如禪院真希。

    事到如今, 光之戰士確實在認真思考這其中的種種關系。

    “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很多次。你和夏油杰他們動不了。但屬于你們這個‘派系’的學生們不一樣,不是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要對付他們,也只能慢慢削弱”

    五條悟沒說話。

    他只是又隱沒了方才的笑容來, 異常安靜地聽著她一板一眼地解釋。

    “這些我也都知道!彼f,“”——所以你還是決定要接受禪院的要求?”

    光之戰士:“”

    她以為這件事在涉谷時就已經不了了之了。

    “降谷零不是說了嗎!彼f,“未定。”

    “那是他的一面之言。你呢?”

    “我?”光之戰士簡單思索片刻,“會去!

    簡簡單單兩個字,此刻卻像被導線引燃的炸藥那般。

    白發青年沉默著站了起來,大步向她走過來。

    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般語氣軟和,他再度變了聲音, 挾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

    “我說過吧,不行。”

    靠近的一瞬間,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這一瞬間天生的預感令光之戰士意識到某種迫近的危險。

    她剛要有所動作,卻被對方猝不及防抱了個滿懷。

    屬于他的氣息將她徹底包裹住,光之戰士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埋在自己頸側深重而急促的呼吸。

    與其說青年是緊緊地抱著她, 不如說更像是強硬的鉗制。

    像是孩童抱著自己中意的所有物, 生怕放手后下一秒就無法再擁有。

    光之戰士試圖伸手召喚牧杖,卻在下一秒被對方反握住雙手。

    光之戰士已經在考慮動用體術的可能性了。

    “別太過分。”她警示性地開口, 做出最后通牒。

    ——也許之后這間辦公室不能再用。她想。

    就在她艱難瞄準了男人的側腹打算一拳出其不意時,對方說話了。

    “忍不了。”

    “?”

    “就算是演戲也不行。憑什么?”

    男人的聲音逐漸清晰,語氣越發冷冽。

    “你不是說要走嗎?不會久留嗎?怎么禪院的聯姻就能接受?”

    在她無法看見的另一側,他垂下眼,低頭輕吻她的側頸,而后注意到她僅僅是因為這樣的觸碰而猛然繃直的脊背。

    “我不想把自己喜歡的人給別的男人有什么錯?”

    ——什么錯也沒有。單純就只是這樣而已。

    被他抱著的少女沉默了很久。

    像是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又像是難以抉擇要怎么說。

    “”光之戰士大腦空白一瞬,“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我之前說過,他們占不了我什么便宜”

    “如果是禪院的‘委托’呢?或者禪院直哉的‘委托’?”

    男人淡漠的質問打斷了她的話語,“他提出來仍和愿望,你也都會實現?”

    大抵是他的問題過于尖銳,她再度失言。

    “有這種可能,但我可以推脫掉不合理的‘委托’!惫庵畱鹗繜o奈地說,“這個世界,婚姻困不了我,條件合理事情完成,我隨時可以離開。接受聯姻只是要談條件。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更懂。”

    五條悟沒說話。

    但他也并沒有因此而松開懷抱。

    此刻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抵著她的肩一動不動。

    像個無助又執拗的孩子,因為知道能力所限,卻又不想讓她做出有更多違背自己期待和想法的行動。

    光之戰士等了一段時間,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向對方坦白。

    “其實,后來我想過,有其他的方案!

    聽到這句話,對方才有了些動靜。

    “在涉谷的時候,你說的那些話提醒我了。”她說,“雖然是聯姻。但不一定是禪院!

    “御三家對內相互較勁,如果看中血脈的話,那應該不止禪院有這個需求吧!

    此話一出,她對上了五條悟的視線。

    男人側過頭看她,似乎從她的話語里聽出了別的意思。

    “如果‘星川光’的力量和她現在象征的地位足夠有價值,向加茂家也可以如此敘述。”

    “所以你還要和加茂也‘聯姻’?”約莫半秒,五條悟松開了她盯著她看了半天,“不對,你是想”

    ——以“力量”作為籌碼,互相牽制禪院和加茂。

    “如果誘餌足夠有力,順便再制造點信息差,讓他們自己爭起來就更好。為了將誘餌拉攏至己方,兩方必定會提出比對方更優厚的條件。無論哪一種,收益的都是高專和普通咒術師派系這邊。等到條件實施完畢——我就找個體面的退路。”

    光之戰士冷靜闡述完了自己的想法。

    她抬頭看著還有些發愣的白發青年,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五條悟:“所以你最終還是需要選擇一方。禪院還是加茂?”

    “”光之戰士盯著他沉默片刻,“我說的是‘御三家’。”

    ——最終選擇不言而喻。

    他眨眨眼,表情復雜中帶著一絲驚奇。

    隱約壓抑著的笑聲從他嘴邊溢出。

    幾秒鐘后,青年扶著桌子大笑。

    “希卡莉!彼f,“你真是”

    “明明就是個壞孩子嘛。說這種話的時候還一臉正義。所以最終還是會選我的對吧?”

    光之戰士眼看著青年又開始飄飄然,方才的戾氣與煩悶全然消失不見。

    “這些東西也是你自己學的?”

    “有這方面經歷。”光之戰士淺淺帶過,“曾經也接觸過擅長權謀的一些人。”

    “是那個和你一樣長著耳朵和尾巴的白頭發女人?還是紅頭發男人?”五條悟緊隨其后追問。

    光之戰士怔了幾秒,后知后覺他所說的正是雅·修特拉與古·拉哈·提亞。

    她突然又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是可以隨機看見她過去的。

    “既然都看到了。兩者都有!彼f,“修特拉對這些在旅途中有專門學習過!

    就在她如此解釋時,面前青年的眼睛泛著明亮的光。

    看得出來,他此時心情極好。

    他拉來一把椅子:“要不你再多說點?”

    自己的故事有人想繼續聽,光之戰士倒也樂于繼續說下去。

    更何況,沒有比這個更能將剛才的一切徹底略過的話題了。

    ——在【拂曉】的那段時間,耳濡目染下,光之戰士多少懂上一些權謀之術。

    倒不是因為熱愛學習,只是曾經他們在不懂這些的情況下被狠狠坑過一把,迫切需求保護自己。

    最開始在沙都烏爾達哈遭遇內部紛爭差點全滅后,他們就格外注意這樣的事了。

    更何況,【拂曉】本身所從事的大部分任務便在諸多大國間周旋,甚至有的時候他們也會參與輔佐部分領導者治理國家。

    也因此,她能一眼看出御三家這些世家大族中大部分掌權者究竟在想些什么。

    無論是最開始護送尚且年幼的五條悟到達五條本家,還是之后對禪院家族的評價,光之戰士都能夠從哪些彎彎繞繞的話術里一眼看到本質。

    “——所以!甭牭揭话,白發的青年饒有興趣地問她,“?ɡ蚰阋材苤牢以谙胧裁戳藛?”

    光之戰士沒有一絲猶豫:“你是例外。”

    “誒?原來我在?ɡ蛐睦镞@么特殊呀~”

    “不。”光之戰士平靜說道,“因為你是從來不講規矩只管掀桌子的人,而他們還會裝一裝。”

    五條悟又笑了好一陣。

    “時間不早了!惫庵畱鹗空f。

    此時此刻日沉西山,夜幕高懸。

    她開了桌前的臺燈,暖色的光暈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文書還剩下一半。

    “剩下的等我明天有空再幫你寫吧?”青年站了起來,“晚上還有個任務——”

    “你還是先休息好再說。這個并不急!惫庵畱鹗靠粗麪顟B欄上的debuff無情質評。

    五條悟精神勁十足地沖她揮了揮手,大步走到了門邊。

    光之戰士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眼看著對方打開了門,她還是決定再補上一句。

    “不要喜歡我了!

    青年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之前我就說過,這是沒有結果的。最終我會離開,也不會更改自己的想法。”

    “啊,是嗎?”

    她聽見五條悟不咸不淡的回應。

    緊接著,男人又關上門,轉身朝她走過來。

    他像是沒有聽見她在說什么,笑著對她說道。

    “說起來,?ɡ颍愫孟襁沒兌現剛才的承諾?‘有需要直接找我’——是這么說的吧?”

    話音落下,人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男人俯下身,雙手支撐在椅子的兩側。

    她只覺唇上一涼,有什么柔軟的東西撬開了自己的唇,抵上了貝齒。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時,她試圖反擊,而對方卻毫不容許。

    他一面加深攻勢一面將她牢牢固定在椅背上。

    ——有點缺氧。

    隱約意識到這點時,光之戰士往下滑了一截,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掙脫,然而對方伸出手強行又把她給拽了起來。

    然后他單方面結束了這個吻。

    白發的青年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被她咬破而出血的下唇笑了。

    他說:“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改!

    第一百零八話

    舌尖彌漫著淡淡血腥味。

    方才唇齒相依、柔軟而濕潤的觸感仍有殘留。

    心臟急速而猛烈的跳動著。

    光之戰士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傳來的訊號。

    她已無法準確分辨出這樣的反應究竟是因為長時間缺氧還是其它了。

    不僅如此, 臉頰近乎沸騰的溫度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應該看不出來什么吧?

    盡管內心希望如此,但她并不知曉,此時此刻自己那雙毛茸茸的耳朵正不知不覺往下彎折, 輕微抖動著。

    她看著在自己面前舔舐下唇的青年, 大腦一片空白。

    對于剛才心血來潮說的話語, 光之戰士感覺到有些后悔

    難道是因為自己過于心急?

    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這件事無法實現, 反而激起了面前這人的逆反心理?

    她試圖平復紊亂的呼吸, 讓自己面上看得更平靜些。

    ——但她卻又不去主動迎上青年灼灼的目光。

    他的目光太過熱烈而露骨, 令光之戰士感受到了些許不安。

    或是事情不受她的控制,又或是她無法應對這樣噴薄而出的感情。

    為什么就不會放棄呢?她想。

    “都這個時候了,不說些什么嗎?”

    頭頂響起了他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感情傾向來。

    光之戰士想不出該說些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裝鴕鳥

    要不先【隱遁】躲一段時間?

    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面前的人蹲了下來。

    他就這樣闖入了她的視線。

    “我不會再說什么讓你留下來這種話了!

    意外于聽到了這樣的話語,光之戰士一時有些呆滯的眨眨眼,連思緒也被打斷。

    “但是再離開之前那么一段時間,總得坦誠點吧,希卡莉?”

    他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 話語緩慢而清晰。

    ——這是真話?

    光之戰士抬起頭望向他。

    青年并沒有挪開他的目光。

    心中無端松了口氣,原先那讓她喘不過氣來的無端壓力也消失了些許。

    光之戰士再三確認:“這次的委托解決完之后, 我不會再來這個世界。所以在那之前”

    “沒錯、沒錯。這是你一直在強調的事!鼻嗄挈c點頭,看得出他對她確認的句子感到些許寫在面上的厭煩,“也是, 總不能每件事都讓你來完成。出事就找人兜底, 和高層那群老橘子又有什么區別嘛!

    “但是你該不會是想說,‘在那之前, 我會一直對和你有關的事避而不談”吧?”

    “”

    似乎看到了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情緒,五條悟揚起了嘴角:“看來我說對了。”

    “你總是會在自己不擅長的話題上故意回避,而且回避的方式也很生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光之戰士:“”

    直到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白發青年,似乎比她自己還要懂她。

    這讓她感到驚訝。

    但她又不得不強行壓下那份訝異來,不讓自己露出任何破綻。

    “看起來你想要否認?”他歪了歪頭,笑的有些狡黠。

    “好啦,別一副警惕起來的表情,來立個【束縛】如何?”青年抬起手來,“證明我不是在逗你玩~”

    他越是這么說,反而越可疑了。她想。

    對于她更加謹慎的態度,青年也沒有絲毫泄氣。

    他自顧自地開了口。

    “我不會再有讓你留在這個世界的念頭,這樣的想法永遠不能實現。相應的,你需要真誠表達一下對我的態度,不能逃避哦。”

    ——不是強迫性質的某種回應。而是“真誠”表達。

    光之戰士注意到了這一點。

    【束縛】一旦結下,便作用于雙方不再改變。

    這恐怕是眼前這個任性的家伙唯一的讓步。

    唯一明確的事實是,五條悟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自己的答復。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青年的表情并無陰霾,全然篤定。

    ——他并不覺得會得到一個失落的答復,就像個恃寵而驕的小孩。

    光之戰士一時無言。

    而注視著她的男人沒有收回手,仍然在耐心等待著。

    她嘆了口氣,最終伸出手與他交握。

    【束縛】成立。

    青年的目光在那一刻盈滿期待。

    “——那么,現在可以說了吧?我等著哦。”

    光之戰士下意識說道,“之后再——”

    “不行~限定是今天~”青年起身湊近了些,語氣悠閑地打斷了她的話語,“又要轉移話題了嗎?還是打算留到最后,走時再說?”

    “”

    ——小伎倆全被他猜完了。

    光之戰士再度被困在了他的雙臂之間。

    她的尾巴先一步開始焦躁地搖晃起來,耳朵也越發垂了下去。

    而面前的男人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她的反應,發出低沉的笑聲來。

    “?ɡ!彼f,“你的耳朵都要貼著頭發了!

    光之戰士后悔自己沒有早點喝下幻想藥。

    盡管她從未讓自己的內在感情表現在面容之上,但偶爾有些意料之外的情緒,卻會被這該死的耳朵和尾巴給徹底出賣。

    貓魅族面對壓力的表現實在太明顯了

    而原本她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就算是很久以前從【拂曉】一路走來,就算是戰友與同伴也未曾看到過她有不符合“光之戰士”又或者是“希望”這一概念的舉止。

    而她也一直堅信自己可以做到。

    而現在,光之戰士卻差點在這樣的狀況下產生了負面情緒。

    老天啊。她想。

    還不如讓她去打蠻神呢,戰斗才不需要想那么多!

    然而這樣的想法只出現了一瞬。

    看著面前的青年笑意盈盈的視線,她又改變了主意。

    怎么此刻這小子還游刃有余的?

    該不會是察覺到自己不擅長處理這種事了吧?

    不。不行,怎么能就這樣認輸。

    光之戰士暗中捏緊了拳頭。

    話是要說的,她不會逃避,也不會說假話。

    “想知道我對你的態度?我最真實的想法?”她醞釀片刻語言,慢慢開了口。

    “如果是想讓我說‘我也喜歡你’這種話,是絕對不可能的!

    眼見著青年在聽到這句話時呆愣的樣子,她像是得到了小小的勝利那般微微昂起頭。

    “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光之戰士理直氣壯說出了這句話,“但是之前也說過,不討厭你。”

    她看著青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約莫幾秒后,他大笑著一遍拍打椅子扶手。

    “——這也行?”

    “憑直覺進行判斷和行動,這是我能給出的最肯定的答案。”光之戰士再度保證,“我不確定那個到底算什么感情。”

    “誒?那剛才的親吻又算什么啊~你明明能反手把我甩出去的吧?”

    她聽見青年帶這些委屈的聲音。

    他這么一說,光之戰士腦袋更不夠用了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而且,你的心跳聲隔著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了!彼f。

    “缺氧!

    “誒?真的真的只是這樣嗎——”

    “”

    對于感情的細致劃分,她并不算敏銳。

    她只是對感情有些基本的概念,能區分出來它們到底是世俗還是扭曲的。

    ——就比如她曾經遇到的稱呼自己為摯友卻又追著自己招招下狠手至自己于死地的戰斗狂。

    芝諾斯那個家伙,將對她的殺意視為他們亙久的情誼。

    這種人她不會單方面稱之為“摯友”。

    而對于“愛情”。

    顯然她只是旁觀過他人。

    現如今她看得出來五條悟對自己的想法,卻不太確定自己的。

    ——從小看他長大,光之戰士是真沒想到這家伙有一天還會對自己有意思。

    但仔細想來,她也確實一路上又過于關注他了。

    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單純的是因為自己一直在被召喚而“生氣”么?

    不知不覺,光之戰士又開始陷入思維黑洞。

    “不確定么?”

    將她的行為舉動盡收眼底的青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要不要再試試?”

    光之戰士疑惑地望向他。

    青年循循善誘:“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缺氧。”

    光之戰士伸手就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然而下一秒,對方突然笑道:“——只是那種程度都能缺氧的話,希卡莉你在這方面還真是特別遜耶~”

    語氣之間,毫不收斂的調笑與嘲諷。

    “”

    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約莫幾秒的時間,那只停駐的手反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強行拉近。

    “哦~?怎么突然又這么主唔——”

    這一次,主客調換。

    她用同樣的方式發起反擊,然后借力與他調換了位置。

    幾秒之后,靠在椅背上的成了五條悟。

    光之戰士松開了對他的鉗制。

    就在她想要結束時,青年卻突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腦勺,強行將吻繼續了下去。

    像是暗自較勁那般,這一次比上次的時間還要久。

    她甚至能聽到某種清晰的水聲。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她想。

    緊接著,她故技重施,用尖利的犬齒再度狠狠往這人嘴巴上咬。

    鐵銹味再度充斥唇齒間,然后光之戰士也感覺到唇邊一痛。

    她往后仰頭,伸手捂住嘴。

    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血。

    她垂下眼,看著身下沖她得意揚起臉的家伙。

    原本她坐著剛剛好的椅子,在他身下卻顯得格外小只。

    他一手扶著椅背,連自己被弄亂的衣領都不去理會,盯著她啞著聲音笑。

    第一百零九話

    看著對方笑而不語的樣子, 她反倒感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昏暗的燈光下,被自己居高臨下俯視著的男人眼角微微泛紅,胸膛一起一伏。

    ——極為安靜的環境里, 她能清晰聽到他紊亂而粗重的呼吸。

    他慵懶迎上她的視線。

    那片無垠而純粹的蒼藍, 此刻卻在她面前化作醉人的深淵。

    他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在躍下那一片‘深淵’之后究竟會發生什么。

    又或者, 潛意識已經提前預知, 但她下意識想往反方向回轉。

    ——沖動了。

    腦袋里一瞬間出現的只有這三個字。

    后知后覺, 光之戰士第一時間想往后退兩步。

    然而還沒能往后挪動一步, 男人便伸出手來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心乃至指腹灼熱而滾燙,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皮膚,以一種溫和而又絕對的姿態逐漸施力。

    伴隨著笑意,他的聲音較往常相比更為喑啞與低沉:“?ɡ颉_@樣就結束了嗎?”

    “別這樣呀。”他說, “擅自這么做又把我丟在一邊不管,這樣真的好么?”

    他如此敘述著,睜大了那雙眼睛,看起來又是她常見的那一副無辜而又委屈的樣子。

    光之戰士從來不背莫名其妙的鍋:“是你先激將我的。”

    青年笑對她清醒的指控。

    “好嘛!彼故峭耆辉谝,甚至還表現得很愉快,“那給你道歉好啦。對不起嘛。”

    光之戰士:“?”

    在她略顯疑惑的視線里,男人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邊。

    他微微低下頭, 輕吻著她的手心,而后伸出殷紅的舌尖, 舔舐了一下她的指尖。

    猝不及防感受到濕潤溫度與皮膚接觸,光之戰士表情震驚。

    她的尾巴與耳朵在一瞬間炸起。

    青年微微側過頭,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地侵略性。

    而在注意到她的變化時, 他又好似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對自己造成的現狀充斥著驚奇與興奮。

    她觸電般地想要抽回手,然而對方卻不想放過這樣的破綻來, 加深了力氣與她制衡。

    “為什么要躲啊?”他笑吟吟地說。

    光之戰士:“干嘛突然舔我的手?”

    “因為喜歡啊!

    對方的答案過于直給,導致她短暫地停止了一瞬間思考。

    “”光之戰士沉默片刻,“那也不能這么干!

    “為什么?”

    “我又不是食物!

    五條悟沒忍住,再度樂得自顧自笑出聲。

    “?ɡ蚰悖耆珱]開竅啊!

    這句話輕輕松松被他說出口,聽起來本是惋惜的話語,而他的表情卻顯得明媚而生動。

    “要這么說,也沒錯——不喜歡這樣?”

    “誰會喜歡被當成食物?”光之戰士面無表情地反問。

    “我?”

    “”

    對于青年這樣腦袋抽了一樣的回答,光之戰士一時無言。

    “我都這么說了哦?”他眨眨眼,“只有你可以,其他人想也別想。”

    光之戰士:“”

    她的表情開始變化。

    帶著些隱隱擔憂,她看了看五條悟的狀態欄。

    ——很正常?沒有什么諸如【精神紊亂】之類的Debuff。

    在五條悟的視線里,她又抿上嘴伸手往他額頭上按

    也不燒。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腦袋有什么毛病吧?”

    “”挺有自知之明的。她想。

    光之戰士的眼神真切將她內心所想傳達了過去。

    “我很正常!北蝗绱俗⒁暎腥巳耘f笑著,“不管是腦袋還是身體,狀態都非常好~”

    “正常人不會說自己想成為食物被吃掉!

    聽她如此吐槽,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僅思考了半秒鐘。

    “與其說想成為食物!彼f,“不如說是,我想看你對我做這樣的事!

    內容直接而露骨,但即使如此做出敘述,他卻也仍游刃有余地笑著,仿佛只是說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

    光之戰士回想了一下方才青年的所作所為,半天沒有回應。

    “只是這樣?”她猶豫片刻。

    “嗯嗯。只是這樣——而已呢~”青年如此說道,“如果?ɡ蚰苓@么做的話”

    他瞥了一眼留在桌上的那些文書。

    “今后需要寫字的工作就全部交給我怎么樣?——啊,不會再夾帶私情的那種~”

    光之戰士:“”

    總覺得有詐。

    目前看來,他所提出的那些要求雖然怪是怪了點,好像確實并無損失。

    但某種與生俱來的直覺又告訴她,自己不能輕易答應。

    良久,她看著青年那張笑臉,開了口。

    “我”

    后面要說的話沒能表達出來。

    有人兀地敲響了大門。

    清晰而有序的敲門聲在那一瞬間似乎也敲醒了光之戰士。

    在聽到有人隔著門呼喚她時,她拿回了屬于自己的那份理智。

    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清明,她掙脫開了對方的手,往后退步時順便再度揪起他的衣領來。

    “快起來!”

    “——誒?”

    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她整個雙手架起來,艱難拖到一旁會客的沙發上。

    “星川小姐?咦?人不在嗎?”

    光之戰士聽見門外下屬自言自語的聲音。

    緊接著她便聽見對方即將試探著推門進來。

    “我在!”情急之下,她先聲奪人,“稍等一下!裁词?”

    聽到她的回應,門外人停下了動作來,禮貌回應道。

    “是這樣的,禪院家派來了一名使者,說是有要事要與您商談!

    光之戰士:“”

    五條悟:“”

    “我知道了,稍后”

    “不見。”

    冷冷的聲音從自己身下響起。

    光之戰士迅速抬手捂住了青年的嘴,然而為時已晚。

    “五條先生?”

    門外下屬的聲音再度響起。

    嘶。

    光之戰士扶住了額頭,瞪著一臉不忿的青年。

    “先別說話了!彼f,“讓禪院的人進來,看看要說什么!

    *

    *

    禪院家的使者一進門便汗流浹背。

    倒不是因為一路行至高專身體疲憊。

    ——從他進入這房間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完全無法忽視的視線和冷漠的殺意。

    他努力不去迎上側方的目光,而是顫巍巍看向正坐在辦公桌前似在整理文件的少女。

    “房間有些小,見諒!彼焓滞詡鹊纳嘲l上示意,“請您先坐下再談吧!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白發的青年那雙不帶一點感情的眸子與他正撞上視線。

    對方翹著腿,整個人占據了幾乎半張沙發,皮笑肉不笑。

    使者:“不不不,不用、不用。無需占用您更多的時間。”

    ——要真往沙發那邊坐下總感覺自己都不能完整地回去了!

    “這個時候要求商談。”他聽見青年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禪院家那些禮儀規矩恐怕都埋沒在狗肚子里了吧?”

    “”救命啊。想走。

    “言歸正傳。你有什么事要說?”

    少女平靜的聲音宛如天降甘霖,一瞬間將他拉出了這突然包圍自己的“地獄”。

    但這份壓力也僅僅只消失了一瞬。

    “關于這件事”他都不敢往沙發那邊瞟,但秉著領命辦事的心還是說了出來,“呃我家主人的命令是,與星川小姐您一對一談話!

    少女聽罷,若有所思點點頭。

    她將目光投向五條悟。

    “沒什么事的話。”她說,“五條先生你先走?”

    一分鐘過去。

    被她呼喚的人連屁股都沒挪一下。

    他說得輕輕松松:“這里是高專,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話還不能在這說,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

    “再說了。”他就地往沙發上一躺,“本來我就是要在這里補覺的。先來后到懂不懂?”

    “我、我只是領命辦事,五條家主!

    “不說?那你今天別回禪院了!浮8悴缓媒裉熘笠膊挥没亓!

    五條悟一字一句,“就在這里說。”

    “”

    *

    *

    感受到了禪院家的男人接近求助般無助而又絕望的目光,光之戰士看著對著對方步步緊逼的五條悟,沉默了好一陣。

    明顯的遷怒,連她都看出來了。

    而現在他也并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

    眼下,禪院家來的人正像被嚇壞的鵪鶉,左右行動不能。

    她略一思索,拿出了牧杖來。

    【沉靜】。

    一剎那間,青年察覺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朝她瞟過來。

    “你不是要補覺嗎?”光之戰士說,“既然要睡覺那就好好睡。我出去談!

    將來客帶出房門,來到空無一人的廊前,光之戰士示意對方繼續將未能表述完的消息再度說明。

    “所以,你是代表禪院家主而來?”

    “不。”使者搖搖頭,“是禪院直哉大人!

    光之戰士頗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這倒是還真沒想到。

    “此事與家主大人無關。”使者壓低了聲音來,“直哉大人希望您能單獨與他談一談!

    他說著,雙手恭敬地沖她奉上一張精致的折紙。

    “具體的時間、地址,都在其上!

    “希望您能賞臉赴會!

    第一百一十話

    東京時間晚七點整。

    夜幕低垂, 云層被城市霓虹燈映照至通紅。

    光之戰士按照那日使者給自己的線索,經過數次尋找后,走進了一家看起來裝飾得簡約卻不平凡的餐廳。

    入口的小道上一路環繞著豐富的綠色植被, 沿著半新的石板路往深處走去便能看見占地面積巨大的庭院。

    若不是這一路有人帶領, 光之戰士好不懷疑自己大概會在這里迷路好一段時間。

    身著古樸多瑪式服裝的女人將她引至其中一間亮著燈的障子前, 恭敬地替她拉開了門。

    與夜色相比更為堂皇的室內, 小小的紅桌上盡是她沒見過的東方料理, 桌子的中央還擺放著不知名的某種花束。

    “遲到了啊, 女人!

    直到青年倨傲而又高昂的聲音響起,光之戰士這才將目光投向在桌邊一側坐著的青年。

    “抱歉。”她說,“處理了一點小事!

    “哼。是嗎?”

    和記憶中所見到的樣貌與穿著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她想。

    此時此刻,禪院直哉正端坐著。在她做出如此回應時, 那雙微微向上挑起的眼睛才往她這邊一瞥。

    他折了折袖子,伸手示意自己對面的位置,語氣倒是較神態更有禮貌:“請坐!

    光之戰士站在門口沒動彈。

    她環視一圈,往室內左看看右瞄瞄。

    禪院直哉:“你在干嘛?”

    他就差沒把嫌棄給寫在臉上了。

    “找坐的地方。”光之戰士繼續四下梭巡。

    “”似乎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回答,青年當場噎住,“不是就在這么?”

    “就跪坐著啊?”光之戰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還得聊一段時間的吧?那多累啊。”

    這么說著, 她順手找來一個放在角落的軟墊,最終盤腿坐在低矮的小桌前。

    落座之后, 她順手拿起桌上的細長的黑色筷子,沖著自己最感興趣的那一道料理下了手。

    “你這女人。”她聽見青年咬牙切齒的聲音,“一點規矩和禮儀都不講么?這里可不是什么隨便的地方!

    “身為女人怎么能先動筷”

    “——吃個飯那么多講究?還和男女有關系?”光之戰士思考了一瞬, 隨后因理解不能而放棄思考。

    她伸手向他示意:“主隨客便, 你也別客氣。”

    禪院直哉:“”

    要說的話被她一通操作又不痛快地憋了回去。

    他瞪著她,眼看光之戰士根本就沒工夫搭理他, 那副一直以來從容而又不屑的表情差點扭曲崩毀。

    良久,他冷哼一聲。

    “俗不可耐。這樣的人怎么能進禪院?”

    “對,我的確是個隨便的俗人!钡鹊阶彀屠锏氖澄飶氐壮韵露,光之戰士才不緊不慢地平靜接話,“說到這個。——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談?”

    沒有如愿以償從她面容上看到被侮辱或失態的表情,青年再度被她波瀾不驚的態度給嗆到。

    “你”

    他似乎是想了很多回擊的話語,最后又不再說話。

    禪院直哉冷靜了下來。

    他緊握著手中的酒盞,盯著她冷笑了出來,用炫耀的語氣如此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叫‘星川光’的那個女人!

    光之戰士手中的筷子停住了。

    她猛地抬起頭來。

    那一瞬間,她突然專注認真起來的視線令他暗自一哆嗦,緊緊捏攥酒盞,直至那白玉般潔白的表面產生肉眼可見的裂痕。

    禪院直哉不動聲色地轉動兩下器皿,將碎裂的部分轉向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角度。

    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禪院直哉開始產生挪開視線的想法時,她才又低下頭夾了一筷子小菜。

    “哦。厲害嘛。”光之戰士說,“所以呢?”

    ‘所以呢’?

    就這反應?

    光之戰士從面前青年的表情上讀出了這么幾分意思。

    “想用這個來交換什么條件?還是想借此要挾我什么?”

    她更加直接地說出了可能的推測。

    禪院直哉:“”

    光之戰士并不急于繼續與他討論這樣的事。

    在禪院直哉如此向她攤牌之后,她便在心中有了其它的盤算。

    這場談話如何暫且不提,禪院直哉選的這家餐廳倒有點真東西。

    在她看來這些與多瑪風格菜品相似卻又不重樣的食物別有一番風味,這讓她產生了收集新烹飪手法的想法。

    不知道這里的廚師會不會教?她想。

    說起來,食物風味已經品嘗過不少,不知道這里的酒水如何?

    光之戰士抬手指了指被直哉握著的酒盞。

    “那是什么?酒?”

    原本臉色有些發白的青年低下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含糊應了一聲。

    “什么酒?給我來點!

    “這東西恐怕你喝不了!鼻嗄瓴[起眼睛來,冶麗的面容帶著幾分嘲諷,“只需要一杯,今天就談不了什么了。”

    這么說著,他愈是攥緊了手中的東西。

    “我的酒量還可以!惫庵畱鹗可焓志腿ツ,“不會有事!

    禪院直哉:“”

    他像是想要躲開她的觸碰,皺起眉探身:“——知道了!你別動!

    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光之戰士頗為意外地看著眼前這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家伙,此刻還主動為她添了酒。

    “謝謝!彼忠豢陲嬒,“你繼續說正事,我在聽。”

    青年的聲音在一段時間后,再度響起。

    “我不想和你這種女人‘聯姻’。”

    光之戰士順口一問:“為什么呢?”

    “哼,禮儀和規矩你一樣都沒有!彼f著,一面上下打量她,“也就長得好看些。身材更是沒有一絲出挑的地方!

    “禪院家的女人,要跟在男性身后三步的位置行走,對夫君更應百般恭順,最好不問世事!@些我看你都做不到!

    “”

    光之戰士拿筷子夾著的鰻魚肉愣是半天沒放進嘴。

    大概是以為她被打擊到,青年眼尾帶笑,惡意地開口道:“畢竟在成婚之后還拋頭露面的,不顧夫君的臉面,那才是為禪院家蒙羞!

    光之戰士:“”

    她大為震撼。

    就算是在艾歐澤亞戰前被加雷馬殖民統治的延夏風俗都沒這么離譜。

    ——御三家該不會都這一個德行吧?還是這只是禪院家的風俗?

    這么看來,五條悟沒長成這樣真是太不容易了。

    幾秒之后,她反應了過來。

    “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如果是這樣,你為什么要結婚呢?”

    “當然是要誕下強大的后代!苯鸢l青年說得理所應當,他昂著頭向下看她,“你不會不知道,我家那個老頭子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我知道。”光之戰士沉默片刻。

    她抬起頭,表現出自身真情實感地疑惑:“所以你是在勸退我?還是在恐嚇我?”

    “你看起來倒像是很希望嫁到禪院家?”禪院直哉打量著她,似乎將她的問話自然而然地錯意視作某種訊號。

    “倒也不是不行。”

    他在光之戰士還有些懵的眼神里如此說道:“除非你能在成婚前立下【束縛】,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傷害你的夫君”

    光之戰士:“”

    她只覺得有些無語,外加口干舌燥。

    她試圖想要再拿起小酒杯遞過去再弄點酒。

    然而剛起身,因為長時間盤腿導致腿部發麻,她又一不小心磕碰到了桌子。

    嘩啦一聲,正中的花瓶往一側傾倒。

    光之戰士眼疾手快,將它扶穩然后又放好。

    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她坐回原位,抬眼卻看著對面的金發青年連酒盞都不握了。

    他正雙手下意識作防御狀護在面前,整個人緊繃著身子離桌子老遠。

    光之戰士:“”

    禪院直哉:“”

    小小的房間內,連窗外庭院里隱約的潺潺流水聲都顯得格外聒噪。

    “你擋什么?我不是要打你。”

    那邊反應過來的青年放下手,再度挪動過來。

    不只是酒的原因還是其它,他原本還算白皙的臉此刻生了大片紅暈。

    重新將手覆蓋在酒盞之上,禪院直哉連原本還端著的表情現在是徹底崩毀。

    他說:“我是怕你把酒弄撒了,粗魯的女人!”

    “好好好!惫庵畱鹗空f,“怎樣都行,再給我來點。”

    禪院直哉:“”

    *

    *

    原本不該是這種場面的。

    禪院直哉在內心痛罵自己三百回。

    原本他要一直保持這樣上位者的風度,游刃有余的推掉家里那個老頭子給自己硬找的“聯姻”。

    然而現在看來,事實比想象要殘酷的多。

    現在他在給對方倒酒。

    若不是不想讓她看見被自己無意中攥出的裂痕,這種事他根本就不屑干。他想。

    ——比起這個,他可不想被面前人發現自己的窘態,以及害怕她的事實。

    但現在這樣的心思似乎也已經徹底暴露在了對方面前。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條件反射。

    知道面前的少女并不是所謂的“星川光”這一點,是他在跟著禪院家的術士還有自家老頭在涉谷見到她的那一刻。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她的身份告知族人。

    原因無他,五條悟在場,情緒爆炸甚至把憤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個時候說出來無異于自殺。

    而她

    只需瞥見一眼,看著那熟悉的耳朵和尾巴,他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令他從不愿意再回想的記憶。

    兩度實力的壓制,兩度真實而咫尺的恐怖。

    只消一眼便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即使成長至今,他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便也能意識到這點。

    這是他拒不愿承認的事實。

    而如今,老頭為了更強的血脈讓他和她“聯姻”

    欣喜只有那么一瞬。

    但更為清醒的事實是,他很明白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這個‘聯姻’的對象。

    他更傾向于她會在那之前用哪些從未見過的術式殺了他。

    禪院家的嫡長子,娶一個比自己強太多的女人,控制不住甚至還會被人取笑。

    ——只有這一點他無法忍耐。

    而他也不想什么事都在父親的安排之下。

    可如今老頭告訴他只有和她成婚,他才能算是禪院家的正統繼承人,或者說下一任家主

    既然如此,只能從這女人這邊下手。

    要么,讓她主動拒絕;要么,他們談妥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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