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污染純白的惡
鬼舞辻無慘強迫對方去看, 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親吻了一個人類,則是被他刻意放在了腦后。
他不能先發(fā)作,因為那在鬼舞辻無慘看來, 是認輸。
他要等人類先開口,羞澀, 震驚, 惶恐, 他要先看到他的反應(yīng)。
他是占上風(fēng)的。
……
“唔?”
家入裕樹這一次的昏迷不算太長,主要是由于咒核擴大,引發(fā)了許多需要解決的“并發(fā)癥”。
譬如由咒核到四肢的傳導(dǎo)路線,需要拓寬幾倍, 才能承受住從新咒核里傳出來的咒力量。
還有以前積攢在體內(nèi),成分復(fù)雜——來自普通人的“信仰”,式神的咒力——將它們消化。
這耗費了他的一些精力。
也因為將這些咒力轉(zhuǎn)化成了自己的, 家入裕樹在術(shù)式進化后產(chǎn)生的那一種亢奮狀態(tài)變?nèi)趿恕?br />
雖然臉部還是有些發(fā)燙, 但在理智范圍內(nèi)。
至于那個親親……
嗯。
既然無慘不認為是冒犯的話, 以后可以再試一下。有點超過, 但也有點舒服。
家入裕樹覺得不提的話也好,免得無慘惱羞成怒。他還是了解自己的式神的。
于是, 雙方達成了閉口不言的默契, 卻又心知肚明的微妙。
是的, 微妙。
式神使和式神看似沉默無事, 但還是有彈幕察覺到了——
【兩方都閉口不言, 我差點以為剛才的吻是我的一場夢了】
【怎么都不提呢?】
【之前我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和對話,唯獨沒想到這一種】
【我還以為就我這么覺得……】
【我又想讓他們說開, 但又覺得不是時機,急得我抓耳撓腮】
【他們倆這個狀態(tài), 看似是沒事了,一邊疏離的刻意,】
【我倒覺得更像是小情侶干壞事之后,在家長們面前表演若無其事,假裝不熟的樣子】
【這感覺,怎么又酸又澀的,隱約品還帶點甜?】
【殘雪是這樣的,他們不但互相折磨,還折磨CP粉,致力于讓所有人都為了他們痛不欲生】
【兩個人之間好曖昧呀,不說話都有種性張力,有沒有人懂我?】
【我懂,即便這兩個人已經(jīng)有了越線的親吻,但很難去定義他們的關(guān)系】
【雙方都心知肚明,但又都閉口不言,細品還有“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邊界線,尤其詭異。而且細究起來,至少在那個吻里,是恨意】
【沒有愛嗎,嗚嗚?】
【一半一半吧,都是自以為的愛與恨,誰分得清呢】
【況且按這兩個人的性格,如果單純是恨,只會恨不得干死對方】
【好的,對于以上所有發(fā)言,我來做個總結(jié)——是在調(diào)情。不接受反駁。】
【我吃,我狂吃。服了,就喜歡這種陰間CP……】
……
彈幕的嚎叫,家入裕樹不得而知,他的注意力被掐住了自己下頜的指尖奪走了,冰冷而鋒利,沒有用力,就輕易劃傷了皮膚。
傷口很快愈合,可指尖還是陷入了少年的臉頰。
其實在這個時候,家入裕樹的世界是無聲的,自然而然地,會更依賴自己其他感官的存在。
而視覺,就是最直覺的——
下頜上的手容不得他掙扎,強制他的去看,他看到了。
一灘暗紅色的,還在血泊里蠕動的肉泥,在那里掙扎。
在一片紅之中,重新長出了一雙琉璃般的七彩眼珠,它們轉(zhuǎn)了轉(zhuǎn),與家入裕樹四目相對。
倏然,伸出一只“手”擋住了自己正在復(fù)生的臉。
如果那可以稱作臉的話。
童磨將修復(fù)身體的力量,全部灌注于頭部。在他的努力下,肉眼可見的,一顆人類的頭顱從那一灘血紅上長了出來。
童磨的外表無疑是出色的,但只有一個頭也不行。
這種畫面,太驚悚了。
童磨本人卻是挺滿意的,臨水自照,不,應(yīng)該是臨血自照,在血泊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還好,臉恢復(fù)得很沒問題。
家入裕樹聽不到聲音,但彈幕們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關(guān)于童磨的聲帶還沒恢復(fù),含糊不清的聲音。
“咕嚕…無慘大人,好過分…明知道裕樹閣下喜歡看臉……卻故意把我?guī)洑獾哪樤覊牧恕?br />
【哇】
【我還不知道屑老板有這個心思,還以為是他覺得童磨說話煩人,所以直接讓童磨沉默了】
【裕樹對無慘的好感起源就是臉來著,屑老板吃了這個甜頭,就不想讓其他人也吃上了】
【這小子,吃獨食】
【提醒,無慘不是小伙子了,是一千歲的老男人】
【沒想到這個老男人雄競起來,還挺會抓重點的】
【自從屑老板碰到裕樹后,他用了一千多年還是全新的五個腦子,終于開始學(xué)會思考了】
【愛情使人進步(不是】
【謝謝,殘雪批已經(jīng)笑成耐克勾了,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這里,童磨憂傷地嘆了一口氣,這次毫無疑問,是他輸了。沒辦法實現(xiàn)他的賭注了。
無慘大人不愧為始祖,客觀的強。
看來,自己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他輸了,那么,裕樹閣下就是無慘大人的所有物了,這樣一想,童磨裝做喪氣的模樣。
思考后,童磨決定暫時先換個身份,潛伏在裕樹閣下的身邊。等時機成熟了,也就是他變得比無慘大人更強后,直接篡位。
童磨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雙眼亮了起來。并且決定,要趕在在無慘大人的趕盡殺絕之前,立刻施行這個計劃。
【……什么身份?】
【我有不好的預(yù)感】
只聽童磨那特殊的語調(diào),柔軟又怪異地響了起來:
“無慘大人,請暫時忘了之前的賭約吧。畢竟,我們可是親密的家人呢,一家人不能內(nèi)訌哦。”
接著,童磨抑揚頓挫說,
“所以,身為女兒的我,是不會再和母親爭奪父親的了。”
“……”
什么?
【啊?啊!啊?!】
【這字幕是中文嗎?既然是中文,我怎么聽不懂呢?!】
【我知道了,他在說之前那個“真人是辛德瑞拉”的梗,無慘是媽,裕樹是爸,他是烏蘇拉】
【……】
【童磨,你……】
【不是,就這樣水靈靈地代入了新身份嗎?烏蘇拉?不,童蘇拉?】
【這個腦回路……我從未如此清楚地意識到“童磨他真的是一個腦袋有疾的變態(tài)”這句話】
【變態(tài)的純度,增加了】
【不是,他還說了“暫時忘了之前的賭約”,這是不死心呀?】
【從表面上看,仿若是讓屑老板放他一馬,但從結(jié)果上來看,屑老板大約會更想弄死他】
【肯定的,童磨打什么主意,我也能猜到】
【放個耳朵】
【無非是在等一份可以被“女兒”繼承的遺產(chǎn),比如說,一個死了“妻子”的父親】
【這一家子真是夠了,一個萬人迷父親,兩個性別認知障礙患者,三個咒靈,四個瘋批】
【變態(tài)里摻了一點帶感,別說,我還真的挺想看的(。】
【嗚呼,無慘終究還是對童磨出手了,那我就放心了——】
鬼舞辻無慘的攻擊很快,他的恢復(fù)能力堪稱變態(tài),之前的攻擊對他來說的損耗不值一提。
曾經(jīng)忌憚的童磨比自己弱,這一事實充實了他的內(nèi)心。
黑紅的刺鞭再度兇猛地竄了出去,這時候,鬼舞辻無慘也意識到懷里的人類還掛在他身上一動不動,這又是他的手段?用這種方式迷惑他?可惜,他已經(jīng)知道了。
他還沒有消氣,所以也不肯給對方什么好臉色。
更不想讓對方這樣理所當(dāng)然一直貼在自己身上。
這樣一想,在攻擊童磨的同時,鬼舞辻無慘毫無預(yù)兆地松開了手臂,不打算再托住對方。
他不覺得這個人類會摔,當(dāng)然,摔了也無所謂。
算是一個不輕不重的懲罰,好讓他長一長記性。
沒了身下托住他的手臂,家入裕樹整個人都歪了一下。
他往后仰,繁復(fù)的羽織在空氣里揚起弧度,衣角翩飛,那一刻布料在光下閃爍,亮晶晶的。
很漂亮。
鬼舞辻無慘的眼里,似乎也倒映出了那一點亮光。
“…嗚呼。”
在感受到失重感的那一剎,家入裕樹就下意識地小聲驚呼了一下,伸出手尋找支撐點。
但由于腦袋還有點遲鈍,反應(yīng)沒有那么快。
還是掉了下去。
童磨是想要當(dāng)肉墊的,但他自顧不暇,于是就快速揮出了一道波浪般的極寒之冰當(dāng)墊子。
“咔嚓、咔嚓——”
很快,冰墊就碎了,白霧漫天,鬼舞辻無慘的臉在濃霧中顯現(xiàn)出來。
他仿若窺視獵物的猛獸,但又有些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qū)Ψ健?br />
“無慘大人,說起來,您也真是個不稱職的丈夫呢,現(xiàn)在才發(fā)——砰——”
拖著半邊身子躲避的童磨,又被正面打中了。
【嘶……】
【這個轉(zhuǎn)眼珠的音效,就是一股子的黏膩感,渾身發(fā)毛了】
【你終于發(fā)現(xiàn)老婆不能走了?真夠遲鈍的】
【會生氣嗎?還是什么反應(yīng)?而且這個鏡頭手法,是叫廣角還是什么?雖然無慘的臉很扭曲,但還挺帥】
【無慘一直是沒有技巧,就硬帥】
【童磨……】
【見縫插針的王者】
【說他投降了吧,好像也沒有;說是要打吧,到現(xiàn)在也沒恢復(fù)身體,就頂著一顆完整的頭在跑來跑去】
【童磨滿腦袋都是一句話:“父親開門,我是母親。”】
家入裕樹這時候注意到了彈幕,他雖然聽不到,但卻注意到,彈幕們可以作為他的提詞器。
譬如無慘雖然一句話沒說,但他卻知道該回應(yīng)什么。
“……”
于是,家入裕樹揚起頭,以仰望的姿態(tài),看向特級咒靈,向他解釋了關(guān)于“代價”的設(shè)定。
家入裕樹的聲音本就悅耳,加上聽力被封,他無法確定自己的音量大小,于是語氣會放的更輕柔。說起來的感覺,也是娓娓道來,吸引人聽下去。
“呵——”
倏然,鬼舞辻無慘笑了一聲。
顯然是嘲諷。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式神使,“總是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結(jié)果……沒了雙腿,走不了路。”
“狼狽,弱小。沒有半點用處。”
他說。幾乎是原封不動地,將那些評價還給了對方。
這讓鬼舞辻無慘的心情好了一些,心里更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隱秘的快感,鼓脹了起來。
他甚至忘了要厭惡又被召喚出來的珠世。
他看向?qū)Ψ剑c那一雙干凈的眼睛對視,笑了笑。
那笑容淺淺的,與往常截然不同,讓人挪不開眼。
然而他卻又仗著對方聽不見,一邊笑,一邊盡情噴灑毒液,將那些耿耿于懷的詞匯悉數(shù)回擊。
之前說過,鬼舞辻無慘就像是表面光鮮,內(nèi)里早已腐壞的爛熟果實。
果實將自己的外表變的光鮮,是為了讓人看到他,愛上他,吃掉他,這是他的偽裝和欺騙。
咬上一口,是沙軟的口感,汁水會從唇角溢下來,那汁液并不是果汁,而是咬斷的蟲子。
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會在口腔里炸開。
它會侵蝕你的大腦,奪走你的一切注意力。當(dāng)你注意到的時候,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鬼舞辻無慘,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去判斷他的行為。
他是小人,也是瘋子。
【…………】
【我深呼吸,這幾次的劇情,是誰主筆的?我要奉您為神……】
【那一段“腐爛的果子”隱喻無慘的旁白,我直接聽到頭皮發(fā)麻】
【制作組高明的地方就在這里,他們沒有強行讓壞人變好,鬼舞辻無慘還是那個鬼舞辻無慘】
【他的所有缺點都在,貪生怕死,反復(fù)無常,甚至還有恃強凌弱,但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太好吃了……】
【正常的戀愛固然讓人羨慕,但畸形的愛情更令人瘋狂……】
【話就放在這了,沒人比鬼舞辻無慘更適合女鬼一這個標(biāo)簽】
【這一對CP太好吃了,陰間CP,又虐又甜,上頭】
【殘雪批已幸福閉眼】
鬼舞辻無慘任由自己說出那些難聽的話,瞳孔興奮地放大,里面倒映出金發(fā)少年的輪廓。
對方一無所知。
這讓他更加愉快。
他知道對方聽不見,于是做出了明顯的,他自以為的“我原諒你了”的表現(xiàn)——
他操控著怪物似的肉臂,把人放在了輪椅上。
“…無慘?”聽到對方語氣猶疑的呼喚,鬼舞辻無慘眼神微動,再次打量面前的金發(fā)少年。
他想起了那個人類所作的浮世繪。被描摹出來的五官,并非是濃墨重彩,工筆畫簡單但傳神。
頭顱下,是根據(jù)各種器官、骨頭,和肌肉的紋理,變形而成的紅白色圖案,詭譎又艷麗。
人體的欲,圖紋的怪,大片的血紅色,組成了那一幅畫。
但現(xiàn)在這個人類不同。他穿著奢貴的淺色和服,披著同樣純潔的羽織,將血腥氣全部掩蓋了下去。仿若神子降臨人間。
純潔、純白,美好。
但鬼舞辻無慘不喜歡這樣,他更想把人拖下泥潭,強迫對方染上猩紅,變成他所喜歡的模樣。
于是,破壞欲興起。
他伸出手,在那白皙的額頭上劃過,紅色涌出,但還不夠,不夠多。
特技咒靈的身形扭曲,以極快的速度變小,看不到了。
“——”
直到無聲的蛇信探出。
一條比家入裕樹的尾指還要細上一分的墨蛇,出現(xiàn)了,它從家入裕樹的脖頸盤桓而上。
冰冷的蛇身,讓人寒毛直豎。
墨蛇鉆了上去,然后從金發(fā)少年的發(fā)絲里鉆出,漆黑的蛇頭和白皙額頭對比,十分強烈。
蛇身幾乎繞成了一圈。
卻唯獨只有上半身,略微彎曲的身體,搭在了金發(fā)少年的額頭上,能被人一眼就看到。
若是它不動,更像是一個漂亮至極的蛇形額飾。
……
在鬼舞辻無慘看來,式神使無疑是個恃寵生嬌的人類。
他不過才示好而已,對方就迫不及待地提要求。
“無慘,一周后我的聽力才會復(fù)原,或許你可以學(xué)一下摩斯密碼?這樣我們就能無聲交流了。”
“至于能走路的時間,我現(xiàn)在能感知到時限,大約是一月后。”
“對了,等一會無慘不要出手。”家入裕樹說,盤星教的這個身份,他打算深入開發(fā)一下。
將來干壞事方便。
不遠處,童磨見停戰(zhàn)了就頂著一顆腦袋爬過來了,從脊椎到四肢,再是血肉,快速再生。
沿路看到了被丟在一旁的眼珠咒具,馬上撿了起來。
“無慘大人,您真是……”
話音未落,脖子斷了,童磨及時地抱住了快要滾下去的頭,放在了脖子上,重新長好了。
他這變態(tài)的恢復(fù)能力,也是承襲自鬼舞辻無慘。
兩人的實力差距是有的,不過鬼舞辻無慘要想徹底殺死童磨,也需要費一些時間和力氣。
童磨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被打也不害怕。
童磨捧起耳環(huán),吹了一口氣,冰雪帶走了咒具上的所有沾染的灰塵,一瞬間就干凈如新。
看他,多貼心呀。
正當(dāng)家入裕樹戴上耳環(huán)的時候,半空中忽然傳來動靜,“簌——”
抬頭一看,是一個騎著掃帚,扎著掃把頭的金發(fā)女生。
她眉頭緊皺,神色焦急,似乎是在找人,看到這里的一人一咒靈,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來了。
“你們好。”
她禮貌地鞠躬打招呼。
西宮桃知道自己有點莽撞,但她很著急,因為歌姬老師不見了,她已經(jīng)找了很多地方。一無所獲。
她看向那個坐在輪椅里的少年,看到臉的瞬間,恍惚了下。
西宮桃沒察覺到自己的晃神,然后就注意到了對方額頭上的,那個很精美的蛇形額飾。
唉?之前,有嗎?
西宮桃在想。
一片純潔之中,蛇是邪惡的生物,卻不顯得違和。一眼看去,那兩點紅色的蛇瞳格外明顯。
像寶石一樣……不,它的眼睛,比紅寶石更純粹。
因為那是,極致的惡。
【……我的天,這個額飾加上去,詮釋了什么叫美麗的危險,美得我倒吸一口氣】
【老婆,老婆,老婆——】
【污染純白的惡,我就說,他怎么盯著裕樹的衣服看,又不吱聲呢,原來早有打算了……】
【這是標(biāo)記嗎?還搞在這個明顯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
【老男人,就是花樣多!】
第42章 弒父的少女
西宮桃的到來, 沒有引起童磨的興趣。
或者說,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無慘大人,和裕樹閣下的感情問題。
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 雖然他們有了親昵的行為,但并未和童磨所見到的伴侶一樣融洽。
反而…有點說不上來的微妙?
童磨想不通, 但嗅到了可以趁機插足的機會。
趁著西宮桃自我介紹, 吸引注意的時候, 童磨眨了眨眼,找到了那一堆被他丟開的垃圾。
一支報廢了的錄音筆。
【又撿垃圾了,童磨?】
【你想干嘛?】
撿完垃圾,童磨又高興地去當(dāng)推輪椅人工了, 不,鬼工。
·
西宮桃是京都高專的學(xué)生,得知父親離奇失蹤許久后就請假了。
而庵歌姬, 身為西宮桃的班主任, 知道她和西宮家的關(guān)系不好, 已經(jīng)到了會動手的地步。
為了保證學(xué)生的安全, 庵歌姬才會和西宮桃一起出現(xiàn)在西宮家。
她們一起來了這個村莊,然而就在一陣邪風(fēng)后, 一個東西偽裝成了庵歌姬, 一直跟在西宮桃身邊, 直到不久前它化成了灰。西宮桃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不是真人。
西宮桃的術(shù)式可以飛行, 但搜尋了幾圈無果, 這也讓西宮桃焦急起來,生怕老師出意外。
所以, 她在天上,看到盤星教的人后, 猶豫了一秒,就下來求助了。
家入裕樹看彈幕的討論,大致了解對方說了什么,但他發(fā)現(xiàn)一點,“西宮小姐,你認識我?”
信賴的老師,在暗藏危機的地方消失了,不是應(yīng)該更謹(jǐn)慎嗎?
西宮桃的目的太明確了。
西宮桃看向了家入裕樹,抿了抿唇,誠實說道:“老師說,必要時,可以嘗試向盤星教求助。”
具體的原因,庵歌姬沒說,但西宮桃大概也知道。
因為盤星教的前一任教主,夏油杰,其實就是庵歌姬的學(xué)弟,他們的關(guān)系可以說還不錯。
雖然夏油杰已經(jīng)……
但當(dāng)她們走投無路時,盤星教里的夏油杰的擁躉,或許會看在曾經(jīng)的交情,幫她一回。
說完,西宮桃?guī)в薪辜焙推谂蔚难凵瘢聪蛄思胰朐洹?br />
盤星教的黑發(fā)青年只是看向自己,這讓西宮桃一怔。
旋即她咬牙,攥緊了拳頭,但又不想放棄,“您可以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無論什么……”
“不用了。”
黑發(fā)青年開口了,輕聲說,“我會幫你這一次。”
“庵歌姬……曾經(jīng)幫過我的人一個忙,這一次她遇到了危險,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不用報酬,他也會出手。
西宮桃聽出了他的意思,金發(fā)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喜。
黑發(fā)青年喚道:“萬世。”
“我在,閣下。”輕佻的,又仿若嘆息一般的回應(yīng)。是那個有著能攝魂般的七彩雙眸的男人。
見到他,西宮桃似乎有些緊張,還有好奇,和防備。
坐在輪椅上的黑發(fā)青年,詢問道:“只看現(xiàn)場,你能分辨出在場屬于不同的人的殘穢嗎?”
被叫做萬世的男人作思索狀,忽的輕笑:“除非她弱到了一定程度,殘穢也淺到看不清。”
庵歌姬是準(zhǔn)一級咒術(shù)師,勉強…夠得上標(biāo)準(zhǔn)吧。
萬世:“帶路吧。”
去西宮桃說的,那一陣邪風(fēng)吹過后,庵歌姬就被“替代”了的地方,只要做過,就會有痕跡。
一行人朝某個方向走去,西宮桃躊躇著開口:“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一直這樣,也不好稱呼。
黑發(fā)青年看女生一眼,眉眼微彎,“叫我‘無月’就好。”
這是一個,一聽就不太走心的假名,再加上一個“萬世”,這一對主仆,顯然都是在敷衍。
不過這種謹(jǐn)慎也沒錯。
因為名字,是最短的咒。有些人,也會利用名字去下詛咒。
不過,西宮桃也不在意。
或許是路上太安寧,萬世饒有興趣地找了個話題,開始和西宮桃聊天:“西宮小姐是混血?”
“是。”
“你的父親,是外國人?”
“是的,他是美國人。”
“那你的姓氏是?”
“隨母姓。”
“你父親在失蹤前,跟你說過什么嗎?或許可以想一想?”
“沒有,我和所有姓西宮的人關(guān)系都不好,幾乎不交流。”
【唉?西宮桃的父親是美國人,但孩子不隨他的姓氏,他跟了西宮的姓,聽起來像入贅】
【有可能是單純的愛老婆呢?】
【別的地方我可能會信,但這是封建到頭的咒術(shù)世家,那還是以最惡的想法去揣測他們吧】
【想不通……】
【一個美國人和侄子來這個詭異的小山村,干什么?】
【就很不合邏輯】
【這怎么看,怎么怪異】
萬世想說什么,卻察覺到了無月的動作,后者看向西宮桃,說道:“西宮小姐,你覺得……你的母親,會殺你的父親嗎?”
這一句話的音量并不大,但卻不亞于雷聲轟鳴。
西宮桃瞪大了眼,立刻矢口否認:“不可能的,我母親她,她就是典型的……”
愚昧、懦弱,欺軟怕硬。
這是西宮桃曾經(jīng)的評價。
她曾經(jīng)聽過無數(shù)次母親對父親的抱怨,長大后她就開始在父母吵架中偏幫母親。但奇怪的是,母親并不感激。反而在父親面前,指責(zé)她怎么能對父親這么說話。
西宮桃起初很氣憤,感覺自己被背刺了。后來看淡了。
她這一對父母,愛怎么糾纏就怎么糾纏吧,不關(guān)她的事。所以西宮桃喜歡待在京都高專。
要不是這次接到了父親離奇失蹤的消息,她也不會回。
但西宮桃又想到了一件事,父親失蹤這件事,母親的反應(yīng)確實有些反常,若是放在以前,肯定會來找她哭訴,想到這里,西宮桃眉心一跳:“我母親……”
只出口幾個字,不遠處的一股血腥味就傳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
童磨抬起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風(fēng),男人的味道,難聞。
【噗,童磨這里扇風(fēng)是Q表情唉,好可愛,哈哈哈哈哈】
【血腥味,不會是尸體吧……】
【西宮先生的?】
和彈幕猜的不同,死者不是西宮先生。而是另一個男人。
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她的白衣上濺滿了鮮紅的血滴。
是‘鶴’,萬神教會的神女,那個以白色面紗覆面的女人。
她就這樣站在那里,腳下則是倒著一具尸體,是她的父親,雙目圓瞪,仿若渾濁的魚眼。
被割喉了。
從傷口上看,是很干脆利落的一刀,再沒有別的動作。
女人的手里,還拿著那一把匕首,血液順著刀尖滴下。
白鶴,殺了她的父親。
她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像是一尊木偶,又像是一把人形的兵器,沉默、無聲,又鋒利。
她的余光里闖入了一抹白,她想到了什么,于是看過去。
在看到那個女人的眼神時,西宮桃一瞬間就寒毛直豎了。
【這個眼神……】
【威壓好強,讓我有種甚爾的既視感,但又和甚爾不一樣】
【無機質(zhì)的殺意,感覺不是人,而是更接近咒具,或者是什么人為制造出來的戰(zhàn)場兵器】
【沒錯,就是這樣!】
【要打嗎?感覺和甚爾一樣不好惹】
而白鶴,在看到黑發(fā)青年后,卻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后背手。
將那一把染了血的匕首,藏在了身后,假裝對方看不到。
然后垂下了頭,渾身緊繃。
萬世:“…唔?”
西宮桃聽到了萬世的疑惑,也想不通那個女人這樣做的原因。那個女人是…認識無月嗎?
萬世也湊到無月面前,問了出來,充沛地展示了他的好奇心。
【是之前的刺客小姐】
【不過童磨好像沒有見過她,在她刺殺失敗后,裕樹才召喚了童磨的】
無月緩緩地搖了搖頭,看向那個如同犯錯的孩童一樣的身影,“至少,我還不知道她的姓名。”
“走吧。”他說。
輪椅的聲音再次響起,西宮桃沒忍住,瞥了那個女人一眼,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她一直在動。
準(zhǔn)確的說,是改變方向。
路過這一段路,那個女人一直在旋轉(zhuǎn)身體,雖然低著頭,身體卻永遠正對著無月的方向。
好、好詭異……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希望不要是敵人】
【看起來很危險的樣子,但又很在意裕樹的樣子】
【裕樹雖然被封掉了聽覺,但交流似乎還挺順暢的,是學(xué)會了唇語嗎?那這樣的話,是天才裕樹!】
【讓媽媽親親親!!】
家入裕樹:“……”
咳。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順著殘穢追蹤,就和看到提示一樣簡單了,童磨立刻就根據(jù)殘穢,找到了一間老屋。
它的位置很隱蔽,如果是一般的咒術(shù)師,也很難找到。
而且看外表,甚至要比下尹村里那些荒廢的屋子還要破舊,門口到處都是烏鴉的尸體。
原本鎖上的破舊房門,已經(jīng)被人打開了,此刻是虛掩著的。
“要進嗎?”萬世說。雖然是問句,但顯然興致勃勃。
當(dāng)然要進去。
隨著吱呀一聲,好似老婦哭嚎的聲音響了起來,門被推開了,一股很腥臭的味道從里面涌了出來。
西宮桃直接吐了,“嘔——”比烏鴉的尸體還要臭上百倍。
她一邊生理性地干嘔,一邊說,“里面,到底是什么?”
【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緊張】
家入裕樹走了進去,老屋內(nèi)已經(jīng)滿是蜘蛛網(wǎng),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這里造訪。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老屋里面的空間很大,正中央有個類似工作臺的桌子。
角落里胡亂堆著幾個被打開的木箱子,大小不一,最大的那些,說是木箱子也不太確切。
【我知道了,像棺材……】
【不行了不行了,渾身發(fā)毛,我要鉆進被窩里看了】
家入裕樹又看地上,由于積灰,所以踩過的腳印也能看得很清楚,看大小,應(yīng)該是庵歌姬。
腳印一直延順到了角落里,隨后消失了。
“墻壁后面有風(fēng)聲,我聽到了。”萬世走過去,敲了敲說。
【墻壁后面,是密室嗎?!】
“西宮小姐,屏住呼吸。”
“唉?好。”
于是在西宮桃的注視下,得到了無月允許的萬世,走到了墻壁前,手指一點,堅硬厚實的墻壁就碎了,冰霧四起。
里面果然是一個密道,很是漆黑幽深,通向遠處。
西宮桃:“?!”
驚的差點就沒憋住氣。
他們順著這一條密道走了進去,初時很狹窄,逐漸變寬,空蕩的通道旁邊,也多了一些東西。
咒符纏著的長條圓形物體。大概二十厘米長,散發(fā)著西宮桃在老屋門口聞到的一樣的臭味。
“……”
心臟轟鳴。
家入裕樹卻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了,在他們前行的路上,果不其然得看到了更多被咒符纏繞住的長條物體。
從小變大,到了最后,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人形。
已經(jīng)不用解開咒符去確認了,他確認被咒符包裹住的東西,就是人類的尸體。
甚至可以看出,這些人在被封入咒符時候還并未死亡。
咒符下,有他們掙扎的痕跡。
在西宮桃再也控制不住的嘔吐和哭泣中,式神使的聲音很輕,“這是活祭,無慘,對吧……”
用活物,去祭祀。
鬼舞辻無慘沒有回答,鮮紅的蛇瞳里倒映出式神使的側(cè)臉,他的眼神里似乎透著無限的悲哀。
悲哀……
這個沒心沒肺,全無心肝的式神使,會悲傷?
鬼舞辻無慘的眼神一冷,張口就咬!
【?!】
【鬼舞辻無慘:你是什么東西?!快從我老婆身上下來!】
第43章 禍具魂
【鬼舞辻無慘, 請問你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這就來一口了?!】
【安靜了一路,我以為他是一邊和裕樹貼貼,一邊找了個合適的視角, 方便監(jiān)視童磨呢?】
【我也……】
【尤其他咬人是真的沒預(yù)兆,張口就咬在裕樹的眉骨上了……】
【這個地方, 真的很疼, 嗚嗚(打過眉釘?shù)娜说难獪I之談】
【無慘就跟那個黑白配色的貓一樣, 冷不丁地發(fā)一下神經(jīng)】
【邪惡奶牛貓】
【他更像是邪惡貍花】
“噗——”
很輕的笑聲,打著旋兒一樣。是裕樹閣下的笑聲。
這個有點出乎意料的反應(yīng),使童磨的腦袋開始運轉(zhuǎn):“……唔?”怎么回事?
無慘大人咬的毫不留情,森白的蛇牙下已經(jīng)涌出了艷紅的血液, 可裕樹閣下卻不生氣?
反而笑了出來。
這讓童磨不解。難道說,裕樹閣下就喜歡這種粗暴風(fēng)格?那他知道了,他也可以學(xué)的。
但童磨很快沒有空想這件事了, 在他的視角里, 冰涼的蛇信拭過傷口, 勾連了一縷紅色。
童磨的瞳孔劇縮。咕咚。
是他本人都無法忽略的, 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食欲,被勾了起來。童磨著魔似的走了上去。
“嘶——”
一路上, 如同死物一樣的墨蛇豎起了身體, 張開了猩紅的口腔, 對侵入者發(fā)出了警告。
蛇類的冷血和暴戾, 完全爆發(fā)出來, 兇得不行。
雖然聽不到,但也能猜出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于是家入伸出手,抓住想要攻擊的墨蛇。
墨蛇的尾巴纏繞在了他的手腕上, 冰涼又滑膩。
鬼舞辻無慘扭過頭,無聲死盯變正常了的家入裕樹。是的,變正常。
這里的咒力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場,之前家入裕樹被“場”影響,感同身受了其他存在的情緒。
所以才會感到悲哀。
不過這個“場”并不強,很快家入裕樹自己就清醒了。
【啊……】
【是這樣嗎?是我誤會屑老板了!我還以為他就是犯…咳,我收回“邪惡貍花”的代號】
【原來是事出有因,啊這】
【人壞,蛇好】
【我宣布,鬼舞辻無慘不是邪惡貍花!他只是一只純黑色賴皮蛇而已(幻視剛才那一幕】
【可以是貓,可以是賴皮蛇,也可以是賴皮蛇貓】
【那發(fā)神經(jīng)的奶牛貓這個貓塑,拿走給童磨用,怎么樣?感覺他的性格和奶牛貓很貼?】
【青天大老爺,這才是正確的貓塑,太合適了!!】
【油炸大老爺!!】
家入裕樹又要忍不住笑了。他暫時失去了聽力,但彈幕在的時候,他可以靠彈幕獲取信息。
所以他之前和別人的交流看起來還挺正常和順暢的。
不過,也有個壞處——
專注于彈幕上的時間變多,捕捉了更多的笑點。光是無慘的貓塑,就已讓他忍俊不禁兩次了。
【裕樹總是會在我覺得他正常的時候,透出病病的本質(zhì),比如現(xiàn)在,他是完全不緊張嗎?】
【完全不呢】
家入裕樹暫且沒有看彈幕,他找到了一條線索。
“這些‘祭品’,都是男性。”他低聲說。
雖然咒符纏得很厚很緊,但里面的人畢竟不是白骨,很容易從輪廓和曲線上,分出性別。
而且這一路上,祭品從小到大,很像嬰兒到成人。
另一邊。
西宮桃吐不出任何東西,在淚眼朦朧中,聽到了黑發(fā)青年的聲音:“西宮小姐,你還好嗎?”
“我、我……”
【這個妹子已經(jīng)在背景音里吐了兩分鐘了,虎摸……】
“西宮小姐需要留下嗎?”黑發(fā)青年問道。
西宮桃抬起一雙紅腫帶有水光的眼,搖了搖頭,“沒事,我可以的,只是第一次見這些……”
【對她來說,沖擊更大吧。這種活祭本就反人類,再加上那些被咒符包裹的尸體真的很多】
【這誰冷靜得了】
“哦,”黑發(fā)青年歪頭,“西宮小姐,你或許誤會了。”
隨后,他用同樣的輕柔語調(diào)說:“我的意思是,西宮小姐可以在這找一找,是否有西宮先生?”
【……】
【雖然地獄了一點,但挺合理的,畢竟祭品都是男人】
【對哦】
西宮桃:“……”她艱難地搖了搖頭,“父親他失蹤的時間不久,這里的……應(yīng)該不是他。”
“我們…先去找老師吧。”繼續(xù)順著庵歌姬的殘穢追蹤下去。
得到了回復(fù)后,無月點頭,說:“好。那我們繼續(xù)走吧。”
“好。”西宮桃擦著滲出來的眼淚,沒有看到消失的額飾。
負責(zé)推輪椅的童磨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前方,又在金發(fā)女生身上繞了一圈。
童磨本來想說點什么,結(jié)果低頭看到了纏在裕樹閣下手腕上的無慘大人。
裕樹閣下雖然聽不見,但應(yīng)該會讀唇語,之前的交流沒什么問題。可要是湊到裕樹閣下身邊,讓他分辨口型的話,有被無慘大人咬的風(fēng)險,那還是算了。
他怕得病。
再往前走,沿路上的“祭品”卻少了起來,而空氣里那一股潮濕、發(fā)霉,腥臭的味道卻更濃。
似乎還有水聲。
聽起來,就像是一條河流,或是一道湖泊的聲音。
而這,怎么可能呢?
這里是一條地道,道路扭曲,但他們一直在下行。
不算逼仄的通道終于要走到了重點,不遠處,不再是小路,而是一片開闊且空曠的地方。
【boss戰(zhàn)的前奏……】
【歌姬也在里面吧,絕對還活著吧?不要出事,嗚嗚?】
【這個副本出乎意料的危險,打頭就是一個特級咒靈「二重身」,智商高,居然還會攻心】
【總覺得要開始了……】
西宮桃走在最前面,所以從通道里出來后,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一個巨大的血池祭壇。
血池里流動著的猩紅液體,發(fā)出了他們之前聽到的水聲。
血池里豎立著十幾根石柱,外層圍城了一圈,血池最中間,則是單獨的一根,相比來說更粗。
裹著咒符的“祭品”,就被綁在了外圈的柱子上。
血池涌動,掀起了波浪,沖刷在“祭品”的身上,后者無處可躲,也只能承受一波波的沖擊。
偶然會發(fā)出微不可聞,極容易被忽視的哀嚎。
他們,還活著……
“老師!”
西宮桃叫道。
只見血池的最中央的那一根石柱前,就躺著一個人——失去了意識,雙眼緊閉的庵歌姬。
她既沒有被幕后之人做成“祭品”,也沒有被綁起來,但卻給她換了一身更古樸的巫女服。
【更奇怪了……】
【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那個,萬世先生,”西宮桃握著掃把,神色糾結(jié),躊躇著開口,“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當(dāng)然,您請說。美麗的小姐。”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西宮桃對上那一雙琉璃眼,抿了抿唇,“我的掃把,自從進了這個地道,就好像不受控了。”
“我知道萬世先生的術(shù)式是冰,或許能凍住血池,所以我想讓萬世先生幫忙一起救老師。”
【這個地方是有點邪性,剛開始裕樹也被迷惑了一下】
【不能飛?那確實要用到童磨,不然就只能從血池里趟過去了】
【這個血池一看就臟,像去印度游恒河一樣,嗆一口就會被百八十種危險病毒入侵身體】
【西宮桃的腦子轉(zhuǎn)得還挺快,瞬間想到了工具人——童某】
【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西宮桃退了幾步,給萬世釋放術(shù)式讓出了空間,他們身后,黑發(fā)青年將手肘撐在輪椅邊。
望向了身邊的人。
他開口:“西宮小姐,不久前,我被這里的‘場’影響,恍惚了一瞬,也看到了一些畫面。你想聽嗎?”
西宮桃一怔,她點頭。
黑發(fā)青年說:“我看到了,一次祭祀,或者說,一次下尹村的村民,進行祭祀時的片段。”
村人們圍在一起,中間是個高臺。高臺上,有三個人。
一個手持鐮刀的男人,還有一個戴著鬼面具,跳儺戲的男人,還有一個哀嚎的女人。
“他們在制作一種,叫做‘禍具魂’的怨靈。”
跳儺戲的男人,是在模仿禍具神作亂。那個女人是祭品,仿若替身一樣被捆在了前者身上。
男人一抬手,被捆在他身上的女人也抬手。
那個拿著鐮刀的男人,圍著他們繞,口中念著什么,直到女人不再嚎叫,而是昏了過去。
男人伸出鐮刀一勾,女人從昏迷中又驚醒,但她什么都說不了,只能睜大驚恐的雙眼。
村民們目光灼灼地盯著從女人身上流下來的血,神色亢奮,口中不斷念叨著,“禍具神被法師降服了”,“儀式成功了”,“禍具神可以為我們所用了”等話。
在他們的笑容中,那個女人沒了聲息,身下的血已經(jīng)匯聚成了一灘,鐮刀上滴答而落。
下一刻,如同冤魂般的東西從女人身上沖了出來。
【……】
【這個回憶做成了那種老式相機錄影的感覺,好真實】
【成功地讓我感覺更害怕了】
【怪不得這個村子每家每戶都掛著鐮刀,他們該不是都做過那種反人類的詛咒出來吧?】
【好恐怖】
【如果每家每戶都做的話,被當(dāng)做祭品,獻祭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我就理解這個村莊為什么一股怨念深重,隨時都有惡鬼突臉的感覺了】
【怨氣大正常的,換成我,也要弄死整個村莊的人】
西宮桃聽了思索一番,臉色一愣:“擄走老師的人,難道就是為了被制作那個‘禍具魂’?”
很快,少女的神色變得焦急起來,上前一步,“不對,老師昏迷了,獻祭很可能已經(jīng)開始……”
“鏘——”
一陣風(fēng)吹過。
匕首泛著寒光的刃,和金發(fā)少女的手掌擦過,居然發(fā)出了金屬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
一道白色的身影握著那一把匕首,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旋身一擰,向金發(fā)少女攻去。
“鏘——”
她們交手的速度很快,下一秒已經(jīng)打到了十米之外。
【?!】
【什么?什么!】
【是刺客小姐,她怎么來了?不對,她怎么和西宮桃打起來了?!】
【西宮桃的術(shù)式這么強嗎?這打起來的人設(shè)也不對勁了?!】
童磨閑庭信步似的走了過來,抱怨道:“閣下,您的魅力,可真是無人能擋……”
這個女人不久前就跟了過來,童磨一直沒說。
現(xiàn)在他后悔了,“我和無慘大人還沒出手,就被她搶了先。浪費了一個提高您好感度的機會。”
家入裕樹無奈:“……”
算上對方在靈能者協(xié)會的那一次針對自己的暗殺,他也只見過對方兩次。現(xiàn)在是三次了。
至于對方為什么要幫他……
他也不知道。
不遠處的西宮桃,也不再偽裝,她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真實實力,一腳那個白衣女人踢開。
見到那個黑發(fā)青年,以及他身邊的人都并不驚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眼眸一動。
【哈?!】
【這么說,其實西宮桃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什么時候?】
【不會從開始就…?】
西宮桃…暫且稱她為西宮桃吧,她也并不是想得到對方的回答,臉上又綻開了一個笑。
“沒有附身到您身上,真是可惜。這樣一來,就要多費一些精力,才能解決您身邊的人了。”
坐在輪椅上的人發(fā)出了詢問:“所以,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呢,西宮小姐,還是……禍具神。”
【?!】
【原來她就是禍具神!我就說呢,這種能附身的咒靈至少得是一級或特級的級別,果然!】
【一路上完全沒有破綻】
【甚至嘔吐那一段,我還和她感同身受,演技絕了……】
“無月先生……您什么時候察覺到,我不是本人的呢?”
家入裕樹笑了笑:“大約是因為,你的目標(biāo)太明顯了吧?你的目標(biāo)一直是在引導(dǎo)我們來這里。”
“我猜,如果我被你附身成功,你大概會說——
儀式很可能已經(jīng)在進行中,祭品的身體里已經(jīng)棲息了禍具魂,不如將儀式完成,引出禍具魂。
——對嗎?”
“……”
禍具魂的臉上再沒了笑意。
對方的聲音,卻還在繼續(xù):“你想要制作出另一個‘禍具魂’。而我們,是你這次選中的祭品。”
西宮先生的失蹤,就是引子。
之后的一切——西宮夫人的尋找,自然者協(xié)會的搜尋,失蹤的小隊,蜂擁而來的教會……
都是她的計劃。
為了獲得更多的祭品。
不過禍具魂選出來的祭品,都是清一色的男性。童磨眉頭一皺:“你喜歡男的?”
"喜歡?!"禍具魂聽著,呼吸陡然粗重,神色癲狂了一瞬,大叫道,“我恨不得男人都死光!”
“那些狂妄自大、貪生怕死,腦子長在**上的垃圾!”
【嗶嗶——】
【我發(fā)誓我聽到了】
【沒錯,我也聽到了,哈哈?】
【什么?】
【太好了,是賈斯汀·比伯,我們有救了!】
【這個禍具神,厭男?】
童磨完全看不懂氛圍,他眼睛一亮,說:“那真的嗎?太好了,我也討厭男人。”
【磨磨頭驚喜發(fā)生:討厭男人?太好了!是同擔(dān)!】
【禍具神發(fā)送了一個無語】
禍具神:“……”
她顯然沒有料到,對方會這樣回復(fù)他。
禍具神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直接引動了儀式,血河開始不安分起來,撞擊著石柱上的祭品。
與下尹村人所使用的粗陋方法,禍具神開發(fā)出來的這種獻祭方式,能容納更多的祭品。
“……”
聽著河流的湍急之聲,腥臭的味道也濃郁了起來。
禍具神發(fā)現(xiàn),一切順利得過分,居然都沒有人阻止她。她不由得看去,那兩人一動不動。
她問:“你們,不阻止嗎?”
“不哦。”
萬世笑嘻嘻的。
“一是,沒必要。那個女人,身上確實被種下了怨念的種子,儀式完成后才好連根拔起。”
他說的人是庵歌姬。
“二么……”
“即便多了一個‘禍具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呀。”萬世把眼睛一瞇,聲音也悠悠的。
很悠哉,很欠揍。
禍具神被挑釁了,“說大話,容易死,我知道你是特級咒靈,而無月先生,是特級咒術(shù)師。”
在她附身西宮桃,找到他們時,在現(xiàn)場見到過兩種強大的殘穢。
一個是萬世的冰,至于另一個,就是這個一直坐輪椅的人類了。
“而我,一旦成功制造另一個‘禍具魂’,也將是特級。”
“二對二,勝率對半。”
童磨指著角落里的白衣女人,“你是不是把她忘了,不要看不起人哦,雖然她很弱,但其實是二對四。”
禍具神:“?”
二對四?
就在禍具神要出手的時候,童磨已經(jīng)快樂地竄了出去。
“無慘大人,不要再袖手旁觀了吧?敵人是女性。”
“你要記得你是媽媽。我是女兒。這可是,女性之間的戰(zhàn)斗哦!”
【……忘了你那個“辛德瑞拉一家”的設(shè)定吧,求你】
【不愧是你……】
【我發(fā)誓,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臉色全都扭曲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童磨一開口,是連鬼舞辻無慘都會聞之色變的存在】
【好的,規(guī)則怪談】
第44章 兩面宿儺(異地版),堂堂登場
“——阿嚏!”
辛德瑞拉·真人, 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引來了其余兩大天災(zāi)的注意力。
漏瑚神色凝重,咒靈可是不會生病的, 又怎么會打噴嚏呢?
花御:“被詛咒了嗎?”
真人則完全不這么想,一臉夢幻, “按照人類的說法, 打噴嚏也可能是有人在想念我呢?”
“會是爸爸嗎?”
至于也可能是烏蘇拉在詛咒他?真人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漏瑚和花御:“……”
面對初生不久, 思維異于常人的咒靈,兩大天災(zāi)只能苦口婆心地勸:“不要和人類走得太近。”
人類和咒靈,終究不是一路。而人類,又尤其狡猾, 謊話連篇。
他們擔(dān)心真人才出生,沒有閱歷,又很單純, 被騙了也不知道。
真人腦子轉(zhuǎn)得快, 說出了殺傷力極大的童言童語, “漏瑚你有很多閱歷, 但也被羂索騙了呀。”
“花御也是。之前羂索無論說什么,你們都聽他的。”
又多一暴擊。
漏瑚和花御想反駁來著, 但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 所以又沉默地閉上了嘴。
“……”
漏瑚有個強心臟, 很快就找到了新角度, “所以, 我在用親身經(jīng)歷告訴你,人類不可信。”
真人點了點頭, 兩大天災(zāi)對他的關(guān)愛,他能感受到。
“但是……”
兩大天災(zāi)一聽這個轉(zhuǎn)折, 就暗道不好,就聽真人說,“我能感受到,爸爸對我沒有負面情緒。”
沒有恐懼、厭惡,這種濃烈,爸爸身上的味道很淡,但就是這種感覺,讓真人覺得很柔軟。
真人又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張保存得很好的咒符。
“這是爸爸給的,里面封印了媽媽的黑閃,如果他真的討厭我的話,為什么會給我這個呢?”
真人有理有據(jù)地說。
特級咒靈的一發(fā)黑閃,即便是漏瑚和花御來接,也不會覺得輕松。
所以漏瑚想不通。
“對了,漏瑚,我們是要和羂索鬧掰了嗎?”真人妥善地把咒符放起來,好奇地問道。
不久前,真人爆出了羂索的真名,后者展露了殺意,但很快就道歉了,說自己氣昏頭了。
漏瑚沒有抓著不放,但暗地里,已經(jīng)決定和羂索分道揚鑣了。
“暫時不。”
漏瑚的單眼一沉:“我要先調(diào)查清楚陀艮的死,如果真的和羂索有關(guān),我會為陀艮報仇。”
“我可以幫忙!”
真人舉手。
漏瑚:“你能怎么幫?”
“漏瑚,你忘了嗎?我爸爸的老師,是五條悟,他祓除了陀艮,當(dāng)然也知道當(dāng)初的情況。”
羂索有沒有在其中搗鬼,一問就清楚了。
漏瑚的臉色,那一瞬間,如同翻了的顏料桶。
漏瑚腦內(nèi)掙扎,漏瑚咬牙切齒,漏瑚煩躁至極,最后還是“知道陀艮真正的死因”占了上風(fēng)。
“你,你下次見到那個人類,就問問。”漏瑚甕聲甕氣。
“好!”真人非常高興,又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爸爸了。
另一邊,被特級咒靈念叨的人,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但是抬起手一看,皮膚上已經(jīng)滿是紅瘡。呼吸也開始艱難起來。
這是禍具神的術(shù)式在起作用,「災(zāi)禍與永生」。
災(zāi)禍——
厄運、疾病,災(zāi)禍,各種負面狀態(tài),會持續(xù)降臨在敵人身上,不斷地削弱敵人的咒力和體力。
永生——
禍具神會擁有無窮的咒力,和金剛不壞的軀體。
這個堪稱攻防全方位無死角的術(shù)式,也是禍具神最大的依仗。
再看童磨,他的恢復(fù)力,和降臨在他身上的疾病惡化,兩者的速度基本持平。
不過,童磨的打法和打游擊一樣。怎么說,就是這里一下,那里一下,打法很招人煩。又滑溜得不行,禍具神抓不住他。
這些也就算了,主要是童磨他的那張嘴,是從來不停的。
“我怎么不是女性呢?你怎么假定我的性別?”
禍具神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你是女的嗎?!他承認你是他女兒嗎?!”
“當(dāng)然了,我們可是辛德瑞拉羨慕的親密母女。”
他說著媽媽和女兒之類的話,血池里全是快活的空氣。
鬼舞辻無慘再也無法忍耐,刺鞭率先抽碎了童磨的下巴,然后才朝禍具神的方向涌去。
轟的一聲——
【……】
【幻視孔乙己了】
【童磨一個人,就能唱一臺戲】
【其實這一波配合還挺好的,童磨攻心,無慘揍人,禍具神的精神和身體都被折磨到了】
禍具神用金剛不壞的身體擋住了刺鞭,卻又驚又懼。
“你是誰?!”
紅眼睛?她在哪里見過?
禍具神的視線,慌張地落在那形同鬼魅的咒靈身上,又轉(zhuǎn)向依舊坐在輪椅上的黑發(fā)青年。
之前禍具神用西宮桃的身份,去求助他們時,其實就感知到了現(xiàn)場的殘穢,一共兩種。
一種是冰,也就是萬世的冰系術(shù)式;另一道泛著血腥氣,殘穢和那個黑發(fā)青年一模一樣。
理所當(dāng)然地,禍具神以為那殘穢是那個人類留下的,所以才會根據(jù)強度判定他為特級咒術(shù)師。
但現(xiàn)在……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特級咒靈,和那個人類的殘穢,居然一模一樣。
又多了一個強勁的敵人,禍具神感到了恐懼,還有氣急敗壞,大聲叫喊:“這不可能的?!你們的殘穢怎么可能一樣?!”
“難道——你們睡了?!”
【…其實還沒有(小聲說出自己的期待,能看到床戲嗎?】
【哇,大妹子,你這】
【其實是無慘給了咒力給裕樹,之前真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無慘認成裕樹的伴侶】
【看來在咒靈的視角里,這一人一咒靈,真的很曖昧呀】
【殘雪批,又撿到糖吃了】
【嘿嘿】
有了鬼舞辻無慘的出手,無論禍具神怎么掙扎,都是被壓著打,因為前者的恢復(fù)能力堪稱恐怖。
禍具神就被打崩了,仿佛露出了本性一樣,一邊打,一邊哭,而且是小孩子的那種哭法。
“為什么總是欺負我?!”
“我只是想拍電影,我想當(dāng)明星,才從村子里出來的,那個男人說可以捧紅我,他騙我!”
“他發(fā)現(xiàn)我能看到咒靈,把我賣給了一個叫加茂的男人,該死的男人,把我當(dāng)成生崽的母豬!”
“我生不出來,他就不要我了,我又被扔到了拍賣場,賣家和買家,好多,我就跟貨物一樣被交易。”
【原來是這樣……】
【好可憐】
【加茂這個姓氏,御三家之一,知道他們封建,沒想到這么污糟的事都干得出來】
【我說她的演技怎么那么自然,讓人很有代入感,原來轉(zhuǎn)生成咒靈前就是個有靈氣的演員】
【如果她的人生沒有那些人插手,她成為了演員,會有多精彩】
【鼻子酸酸的了】
“我被賣得太多次了,貶值了,最后只能低價賣了,被當(dāng)成用來獻祭的巫女。”
禍具神滿眼恨意,咬牙切齒,“該死的男人,獻祭都要專挑女的。就欺負我,都欺負我……”
“他們沒想到,我還能活,我殺了他,還要殺更多的人,殺掉全日本,不,全世界的男人!”
禍具神哭的毫無形象,她盡情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看到彈幕說加茂,家入裕樹微微一頓,他立刻出聲,阻止自己的咒靈,發(fā)出最后一擊,“無慘。”
刺鞭沒有停下,一點沒減速。
禍具神眼里還殘留著淚,來不及反應(yīng),就只能閉上了眼。
“砰——”
一聲巨響。
猩紅的刺鞭,插入了她邊上的石壁上,震耳欲聾。
禍具神滿眼驚恐:“……”
“對不起,打斷一下,”童磨見縫插針,舉起了手,“請問這位小姐,你的血祭,是不是出了點差錯呢?”
血河依舊激蕩,但卻一直維持著這個狀態(tài)。
“啊?”禍具神一愣,才發(fā)現(xiàn)另一個可以和她一起消滅全日本的男人的禍具神,還沒出來。
制作失敗了?
禍具神終于從死亡的威脅里回神了,她很是慌張,“不會失敗的,我每一步都是按照那個方法來的,只是加了一點料……”
“嗡嗡嗡——”
一陣手機震動響起。在這個空間里,有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家入裕樹有些意外,因為是他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來自[虎杖悠仁]的視頻來電。
【唉?】
【這時候,打視頻?】
家入裕樹點了接聽,很快,一個粉色刺猬頭的少年就出現(xiàn)在了屏幕里,“莫西莫西,裕……”
家入這邊是后置攝像頭,所以看景色,完全是一副血河主題的密室逃脫的樣子。
“啊,抱歉,我打錯電話了,”正打算掛電話,虎杖悠仁忽然一個機靈,“是裕樹嗎?唉?”
驀然有一張嘴從他的臉上冒了出來,肆意嘲笑道:“當(dāng)然是他,蠢貨。”
“啪。”
虎杖悠仁也是很熟練了,當(dāng)即就給了宿儺一巴掌,然后捂著臉說,“抱歉,裕樹,打擾你了。”
“但宿儺就和發(fā)瘋了一樣,總說感知到你了。我就怕他真的要對你做壞事,所以就來提醒……”
“蠢貨,我那是和其余手指的共感,那一根手指已經(jīng)被解開了封印,所以我能和它共感!”
粉發(fā)少年被罵了好幾次,也挺生氣的,但擔(dān)心伙伴的安危,所以不打算和宿儺一般見識。
這時候,家入裕樹開口了。
他將此刻快速劃過的彈幕里,找到了關(guān)鍵詞,總結(jié)了起來,想得到虎杖悠仁方面的確認。
“悠仁,宿儺說他的手指解封了,而且他能和那一根手指共感,繼而‘感知’到我,對吧?”
虎杖悠仁覺得那邊的聲音很不對勁,但剛打算點頭。
就看到屏幕上的血河已經(jīng)平息了,然而半空中卻多了一個人,粉色頭發(fā),臉上有黑色的咒文。
“那…那個,是我嗎?!”
準(zhǔn)確地說,那是用活人祭祀,且其中摻雜了猛料,一根宿儺的手指,制造出來的禍具神。
他睜開了眼,雖然是虎杖悠仁的模樣,但卻不具有對方的記憶,所以單純是靠本能行動。
所以,他盯上了一個人——
家入裕樹。
一道黑紅色的身影,閃現(xiàn)到了人類的身前,而他的身邊,也多了一個輕佻散漫的高個男人。
另一邊,是滿身黑色咒文,神色睥睨的詛咒之王。
兩方對壘,雙方的氣勢都強的可怕。原本的禍具神,更是瞳孔緊縮,她的本能在催促她逃走。
但她愣愣地看向空中的那個身影,為什么制造出來的這個禍具神,不受她的控制?
……還是說,那個人,又騙了她?
這時。半空中的男人笑了笑。嗓音低沉,尤其磁性悅耳。
然后他驟然壓低了聲線,此時鏡頭給了他下半張臉一個大特寫,隨著唇齒張合,音節(jié)吐出。
“想吃——”
“想吃掉——想全部都吃掉——”
“你聞起來,好香呀。”
第45章 宿儺(雜交Ver
【兄弟, 你好香】
【裕樹的貓薄荷體質(zhì),又上線了】
【不是被封印了嗎?為什么還會吸貓】
【好像會殘留一點?我記得在那個廢棄醫(yī)院里的時候,漏瑚第一次看到裕樹的時候, 也恍惚了一下呢】
【也可能是封印里透出的一點殘穢,只有極少數(shù)咒靈能察覺到?】
【不知道耶】
【虎子的臉真的沒的說, 帥的客觀, 配上大爺?shù)穆曇? 第一反應(yīng)是被這變態(tài)的話蘇了一下耳朵】
【這,屑老板不又得生氣?】
【臉上已經(jīng)陰沉了,要流黑水似的,惡狠狠地盯著裕樹, 滿臉寫著“你招蜂引蝶”“你不安于室”】
【他為什么不去瞪宿儺?】
【首先,可能是他習(xí)慣性地窩里橫;其次,他想聽裕樹對他的道歉, 還有溫聲軟語的哄。】
【啊, 心機男……】
聽到“自己”這幾句的虎杖悠仁的反應(yīng)很大, 他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不忍直視中帶了羞恥。
“等一下,不要用我的臉和身體, 說出這樣變態(tài)的話啊?!宿儺, 你實在是太沒有素質(zhì)了!”
粉發(fā)少年譴責(zé)完, 又連忙:“裕樹, 抱歉!宿儺總是盯著你, 幸好無慘很強,不然……嗷!”
兩面宿儺對“打不過”這個評價, 顯然是很在意。
他張口就咬,正好咬在虎杖悠仁還放在臉上的手心上, 一口下去,虎杖悠仁直接叫出聲。
“小子,你給我記住,現(xiàn)在我只是一根手指的實力而已,放在以前,那個式神根本搶不過我。”
聽起來很驕傲的樣子,可能對于宿儺來說,愛打架,愛吃人,都是天經(jīng)地義且自豪的事。
虎杖:“你都說了是以前。”
“……”
虎杖悠仁:“無慘本身就很強,再加上裕樹的不死詛咒,他們在一起不就跟天造地設(shè)……不對,在一起戰(zhàn)斗,不就和珠聯(lián)璧合一樣。現(xiàn)在你打得過嗎?”
天造地設(shè),是用來形容伴侶的,珠聯(lián)璧合是兩方合作。
虎杖悠仁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嘖。”
【宿儺:嘖.JPG】
【大爺也沒啥好反駁的】
【等一等,我就看了一眼彈幕,怎么屏幕里的屑老板,臉色都放晴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放晴,就是從陰沉,到不那么陰沉,而且詭異地和平,很難去形容那種感覺……】
【他在暗爽】
【?!】
【暗爽什么?剛才也沒什么臺詞……等一等,不會是虎子的那兩句話吧?說無慘很強?】
【還有天作之合那一句吧】
【這就讓他爽上了?!】
【暗爽哥一向如此。好,爽了三秒,現(xiàn)在又不爽了,我開始唱“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還是護食,別人評價一句香,他都小氣巴拉的一直氣】
【……荒謬中帶點合理。暗爽哥,我服了你了,陰晴不定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
虎杖悠仁腦子里突然白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等一下,為什么手機能拍到那個自己?”
按照常理說,咒靈應(yīng)該是不會被拍到的。
他一呆,“裕樹!小……”
小心還沒說完,那個連頭發(fā)絲都透著邪氣的“自己”,就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屏幕方向。
屏幕上的畫面已經(jīng)有些卡了,在一片轟鳴和湍流中,傳來了不太穩(wěn)定的聲音。
“悠仁,我要掛電話了,請你幫通知一下五條老師和硝子前輩。”然后說了詳細的地址。
“傷者的情況可能會比較嚴(yán)重,需要用到五條老師的瞬移。”
嘟的一聲,視頻就結(jié)束了。
虎杖悠仁呆了半秒,立刻站起身,準(zhǔn)備去找五條悟。
兩面宿儺嗤之以鼻,“急什么?即便有那個血祭的加持,也頂多只是兩根手指的強度而已。”
兩面宿儺沒有和無慘打過,就預(yù)估了:“那個護食的式神,十八左右吧,比五條悟弱一點。”
誰受傷了,那個人都不可能會受傷。所以其余的人受傷,對宿儺來說,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
虎杖則是被其中一句震撼到了。
兩根,和十八根……
簡而言之,雙方的實力差距,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十八根?!”
虎杖悠仁脫口而出。
宿儺又說,“打起來可能會有麻煩吧,因為那一根手指并不是簡單的受肉,而是摻和到了獻祭里。”
兩面宿儺活躍在咒術(shù)繁華的千年前,對獻祭之類的也有研究。
“我的手指是無法被消化的,所以在這一場獻祭中,手指里的意識,直接奪走了控制權(quán)。”
“哈哈。”
“連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類,受肉/體,靈體,都摻一點,打起來,應(yīng)該會很有意思!”
【不妙】
【以歌姬為載體的祭祀出來的怨靈,加入了宿儺的手指,結(jié)果手指里的意識主導(dǎo)了這一具身體】
【這是什么雜交物種……】
【宿儺(雜交ver.】
隨即,鏡頭一轉(zhuǎn)。
“轟——”
從血祭中誕生的宿儺(雜交ver,一開始不打算用術(shù)式,而是大開大合,拳拳到肉的打法。
被壓抑許久的食欲,在宿儺(雜交ver的口腔中不算翻騰,以至于很快就讓他垂涎欲滴了。
而那兩個門神一樣守衛(wèi)在式神使身邊的咒靈,又不免讓宿儺(雜交ver興奮,戰(zhàn)意燃燒。
食欲,和戰(zhàn)意。
這是宿儺的最愛。
尤其是那個長黑發(fā)的小白臉咒靈,宿儺(雜交ver看著就很有沖動,想一拳打在他臉上!
不過那個人類似乎對小白臉說了什么,他沒聽清楚。
下一秒。
“砰——”
一記悶聲,顯然是打到了一具軀體,但并非是宿儺心心念念的小白臉。而是一個…女人。
對方的實力并不及兩根手指的宿儺,下一刻就被擊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掉了下去。
宿儺:“好弱。”
他正想轉(zhuǎn)身,趴在不遠處,那個沒有聲息的白衣女人,卻又踉蹌著站了起來。再次攻來。
得益于她的術(shù)式「暗殺者」的特性,一個呼吸之間,兩方之間已經(jīng)有了超過十?dāng)?shù)次的交手。
【好帥】
【全都是殺招,但動作起來就真的和一只白鶴一樣】
【好瘋的打法……感覺根本沒把自己當(dāng)人看的那種】
她不是宿儺的對手,但全程都沒有發(fā)出聲音,偶爾一聲悶哼,沒有說過一句話,但目標(biāo)卻又很明顯——
保護家入裕樹。
家入裕樹:“童磨,你去……”忽的,一道又高又尖的聲音,直接壓過了家入裕樹的聲音。
是禍具神。
禍具神瞪著那個忽然嘔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的白衣女人:“你是傻子嗎?!你是要送死嗎?!”
“在「二重身」的領(lǐng)域里,我都看到了,你被那個騙子騙得團團轉(zhuǎn),是我讓你知道了真相,是我把你從謊言中解脫出來的,你不幫我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幫那個人?!你真是個蠢貨!”
宿儺早在之前就停了手,打算聽個故事,結(jié)果聽完了,給了很低的評價:“無聊。”
他只能給出這個評價。
那個白衣女人也不強,中了幾發(fā)他的拳頭之后,爬都爬不起來了。
禍具神抓著頭發(fā)。
她死之前的年齡應(yīng)該不會很大,除了演戲的時候,其余時間都表現(xiàn)得淺薄、沖動,易怒。
“都怪那個女人,她說她找到了一個強大的咒物,可以加進祭祀里面,結(jié)果弄出了這個——
不聽我的控制,還長得丑的東西,我的計劃都被毀了!”
“毀了,都毀了!”
【這姐,真是猛人……】
【女人?】
【賭一包辣條,是羂索】
宿儺(雜交ver:“?”
雖然他對自己的外貌沒什么執(zhí)念,但被攻擊也很意外。
宿儺朝面前的咒靈伸出了手,發(fā)動術(shù)式:“「解」……嗯?”他的手,被纏上了幾道金線,斬擊的方向歪了歪,但角度不大。
禍具神正中這一發(fā)「解」,幸好有金剛不壞之身,勉強抵御了偏移稍許的斬擊。
金線的另一端,黑發(fā)青年的手腕用力,雙手交疊,金線同時連接在雙手上,交叉反拉。
宿儺饒有興致:“這是什么?”
挺有意思的。
他朝那個人類看去。
那個穿黑紅色宗教服飾的特級咒靈裝作驚喜的模樣,對那個人類說,“您居然想要親自出手了嗎?”
“那我也來幫忙吧。”
他用刻著蓮花的鐵扇擋住下半張臉,露出了那一雙勾魂奪魄的雙眼,輕聲:“寒冬冰柱。”
下一刻,無數(shù)冰錐憑空出現(xiàn),末端尤其鋒利。
轟——
冰柱落下。一片冰霧四起。
“冷一冷,也挺舒服的。”一道十分特殊的,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冰霧里面?zhèn)髁顺鰜怼?br />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白霧里沖了出來,他猙獰一笑,做出了一個手勢,同時開始吟唱咒詞:
「龍鱗」
「反發(fā)」
「成雙之流星」
還是上一招,「解」。但這一次卻集齊了吟唱咒詞,以及做出掌印兩個條件,威力翻倍。
如同細密的網(wǎng)一般的斬擊,以極快的速度朝對面攻去。
“嗚呼,好危險的招式!”
童磨驚呼。
之前他被無慘大人打得不輕,沒有得到血液的補充,恢復(fù)能力都弱了很多,他接下這一招不會死,但如果被切成一小塊,需要好久才能拼好。
那得變丑好一段時間了,童磨想了想,覺得不劃算。所以,面對宿儺的斬擊……
“我先走啦!”
與童磨截然相反的是,旁邊的鬼舞辻無慘沒有躲,也沒有進行防御,而是,直接攻擊。
怪物似的蠕動著的肉臂,從他的袖子里鉆了出去,對上了斬擊,發(fā)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隨后一秒,“噗呲。”
肉臂被斬擊割入了“肉”里,大約兩厘米的深度,但也僅此而已,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轟——”
余下的,沒有被肉臂擋住的斬擊,直沖那個方向,砍在了石壁上。
原本堅硬的石頭,仿若被切開的豆腐,成了細密又整齊的方塊狀。
地下祭壇,開始搖晃,出現(xiàn)了灰塵。看上去,是要坍塌了的前兆。
宿儺不知道什么時候潛伏到了旁邊,沖了過去,他這一次的目標(biāo)可不是小白臉,而是……
食物。
他看到了。甜蜜的,散發(fā)著香味的頂級食材,就安靜地坐在輪椅里。
他的旁邊沒有礙事的小白臉,和落荒而逃的怪眼睛。多好的,機會!
宿儺一瞬間腎上腺素爆發(fā),用以往更快的速度,沖向了那個人類,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
呲。
很輕的一聲。
等宿儺察覺到的時候,他伸出去的那條手臂已經(jīng)斷了,是被硬生生扯斷的。
“嘖。”宿儺嘖了一聲,一邊恢復(fù)手臂,一邊抬頭看。
那個小白臉站在了獻祭之柱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這個角度,顯得更小白臉了。
他的一只臂彎里,還坐著一個人類,是宿儺(雜交Ver.一見鐘情,并且覬覦已久的美味佳肴。
宿儺笑了笑。
“不如我們,先來認真地打一場架吧?最重要的是,來確定這一道美味菜肴的歸屬權(quán)。”
鬼舞辻無慘一言不發(fā),眼中的睥睨說明了一切。
大約是三個字——
不夠格。
“嘖。”
宿儺又嘖了一聲。
小白臉的那個眼神,那個姿態(tài),宿儺絕對不會理解錯——小白臉,就是在刻意蔑視自己。
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覬覦自己的所有物——弱小爬蟲。
“被小看了……”
宿儺怒極反笑。【……】
【這裝的】
【鬼滅第一季的最后一集,睥睨一切,把下弦當(dāng)垃圾的眼神又來了,是危險的毒蛇感】
【好美,好帥!】
鬼舞辻無慘卻是不太爽。如非是式神使要救那個穿巫女服的人類,他本可以一擊必殺。現(xiàn)在,也就不必聽對方的廢話了。
正在這時,鬼舞辻無慘的耳邊被撲了一些溫?zé)岬臍庀ⅲ侨祟惖暮粑K械接行┌W。
隨即,人類的聲音在鬼舞辻無慘的耳邊響起,輕,軟,“我知道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幾乎是趴在鬼舞辻無慘耳邊,用氣音說話,“需要無慘你配合我,等一會看我的手勢,好嗎?”
鬼舞辻無慘不耐:“你又想……”
“啵。”
柔軟的,還帶著一點濕氣的觸感,印在了式神的嘴角。
鬼舞辻無慘根本沒有預(yù)料到對方會這樣做,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以后,瞳孔緊縮成一個點。
震驚,惱羞成怒。
他的本能,直接接管了這一具身體,做出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把懷里的人類丟了出去。
宿儺(雜交Ver:“?”
不理解,但這是個好機會。他即刻改變了方向,朝著家入裕樹的方向沖去。
人類在下降的過程中,看到了宿儺。[重擊]咒符再次發(fā)光,直朝宿儺而去,后者揮手抵擋。
[重擊]之后,再是[束縛]。
宿儺之前就見過這個會發(fā)出金線的咒符攻擊,倒也不陌生。
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讓他意識到,這個束縛是雙向的。相當(dāng)于一根捆在雙方彼此身上的繩結(jié)。
他一拽——
就如他預(yù)料的那樣,金線另一端的人類,就被他拽了過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進。
宿儺興奮地咧開了嘴。
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出來,這一道佳肴里的油脂在自己口中融化的香味。想象真實得過分。
仿若真的聞到了味道。以至于宿儺口中的唾液在快速分泌,他就要吃到了。
然后,宿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將食物擁入懷中。
然而,他卻看到了式神使的笑容。
他一驚。
下一刻對方的指尖,已經(jīng)戳到了宿儺的眉心,他感受到濕潤的液體在自己的額頭上快速滑動。
是血。
方才的香味,不是宿儺的想象,而是現(xiàn)實。
家入裕樹的計劃,正如他預(yù)料的那樣,順利進行了——
以皮為符紙,以鮮血為墨,在宿儺的額頭上,畫下了一個特殊的,只用于超度怨靈的符。
由人類、靈體,咒物雜交出來的宿儺,也反應(yīng)了過來。
中計了!
而鬼舞辻無慘,也反應(yīng)了過來,那個不知羞恥的人類是故意的,他猜到了自己的反應(yīng)。
故意用來迷惑那個宿儺。
想通了之后,一瞬間,鬼舞辻無慘臉色又紅又青又白。
……
被超度后的,屬于靈體的那一部分已經(jīng)開始崩壞,宿儺的表面就如同一層蚌殼那樣碎裂。
宿儺咬牙,使用了高強度的反轉(zhuǎn)術(shù)式,企圖治愈自身。
千鈞一發(fā)之際,家入裕樹伸出手,毫不猶豫地刺入了面前這一具崩壞的身體,找到了什么。
用力一拉——
黏膩的,像石油的液體從裂縫中涌出,一個紫黑色的人影,從這一具身體里被拽了出來。
是庵歌姬!
庵歌姬的情況很不好,渾身潰爛,皮膚紫黑,中了毒一樣。
家入裕樹的手拽住的那一條手臂,血肉都是散的,能看到白骨。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氣息。
庵歌姬被拽出來以后,那一層宿儺外表的殼也不見了,但庵歌姬的臉?biāo)坪蹰_始變形了。
這是…在受肉?
看到了庵歌姬,禍具神終于承認了這個結(jié)果——她失敗了。
她原本的計劃獻祭所有的祭品,以巫女的身體為媒介,聚集大量怨念,造出另一個禍具神。
可咒物里的意識率先蘇醒,巫女、怨念和咒物,三者組成了詭異的平衡,共用一具身體。
而現(xiàn)在,三者平衡被打破,咒物又要受肉巫女。
那她聚集的怨念…呢?
試了,祭祀失敗了,怨念沒有了,連她自己也要被祓除了……
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
【太帥氣了——】
【拽人的那一下,一點表情都沒變,老公感又來了】
【所以說,那個親親絕對是算好了的吧?知道屑老板會過度反應(yīng),而且是惱羞成怒到把人扔掉哈哈哈】
【太了解了】
【利用[束縛]拉近和宿儺的距離也是算好的,因為猜到了宿儺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賣了破綻】
【嗚呼……】
【好聰明,好迷人哦】
【鬼舞辻無慘,你就別和老婆耍心眼了,就當(dāng)你的戰(zhàn)力天花板吧,正好兩個人挺互補的】
【可憐的屑老板,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湯姆貓旁白語氣】
第46章 釣系的神
“童磨, 接人!”
在自由落體的途中,家入裕樹叫了摸魚很久的童磨。
在旁邊看了許久的戲的童磨知道式神使的意思,于是立刻出手, 用一道冰凍住了庵歌姬。
冰塊首先墜在地上,又滾到了旁邊, 冰塊里的人當(dāng)然也還是完整的, 沒有摔成碎肉塊。
童磨很滿意自己的技術(shù)。
對了, 自己是不是可以順便接一下裕樹閣下呢?
他可以做一個旋轉(zhuǎn)式的冰滑梯,絕不會讓裕樹閣下有失重感,更重要的是,很有趣味性。
——這個滑梯, 還是童磨和枷場姐妹去逛商場時,在氣球城堡里看到的,他覺得有意思。
可惜的是, 童磨被無慘大人用很陰森的眼神警告了。
“……”
鬼媽媽。沒有一點母女情。
童磨在心里嘀咕。
快要到地面的時候, 家入裕樹閉上了眼, 以為自己要摔, 卻被接住了,下意識抱緊了對方。
睜開眼看到了垮著一張臉的鬼舞辻無慘, 他很高興。
“無慘, 謝謝。”
之前事態(tài)緊急, 又擔(dān)心無慘不配合或聽不懂, 所以家入裕樹先斬后奏用了最保險的辦法。
好處是, 辦法很好用。
壞處是,把無慘當(dāng)工具人了。
家入裕樹用了個春秋筆法式的說法:“我聽不到, 所以擔(dān)心計劃不能成功,冒犯到無慘了。”
“不過, 之前那個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現(xiàn)在可以不是哦。”
金發(fā)少年說,眼里帶笑,就要貼過來。鬼舞辻無慘下意識地一躲。
“……”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然后,很是嫌棄的把人丟進了輪椅里。
【嘖嘖】
【裕樹,釣系的神】
【聽一聽這話術(shù),之前是計劃,現(xiàn)在不是,那就是出自本心了?】
【無慘能頂住這?】
【顯然沒頂住】
【無慘也沒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
【鬼舞辻無慘這個人,你別指望他能說什么好聽的話,不罵人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的這個反應(yīng),就說明他不追究了的意思】
【被當(dāng)成工具人了,被哄了兩句也不生氣了?】
【以前沒見你脾氣這么好】
【鬼舞辻無慘,你真的是一款很容易被哄好的女鬼一】
【暗爽哥真的是……】
【要叫幸福哥了】
“噗呲。”
旁邊的童磨則是開始忙碌了,他將右手插進庵歌姬的腹部,拿出來了一根紫黑色的手指。
上面還在粘著黑色的血。是庵歌姬的血。
童磨有點嫌棄。
也用冰凍上了。
咒物對人類來說,都是劇毒,宿儺的手指更是。庵歌姬的身體也是因為中毒了才會這樣。
“還有十秒,徹底斷氣。”
童磨又把庵歌姬凍上,豎起兩根手指,邀功道:“不過有我的冰在,可以推遲到兩分鐘。”
童磨的冰是有毒的,不過事權(quán)從急,這次作用是保鮮,他稍微控制了一下毒素的含量。
家入裕樹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叫童磨。
【還能這么用?】
【都要死了,用冰起碼能延緩一段時間,至于冰里的毒,說句難聽的,虱子多了不怕癢】
【咒物也有毒】
【爭取這兩分鐘,更重要】
【好緊張】
【我記得之前打視頻的時候,裕樹讓虎子去找五條老師了的對吧,嗚嗚嗚,希望能趕上】
【硝子,救救——】
【悟,救救——】
“童磨,帶人和手指去村口,五條悟來了之后,你和他一起走。”家入裕樹對童磨說道。
庵歌姬是被冰封的狀態(tài),解封依舊需要童磨。
所以童磨要跟著。
童磨這時候也不廢話文學(xué)了,因為他知道時間緊,如果壞事了會被討厭,“保證完成任務(wù)。”
他帶著庵歌姬扭頭就走,轉(zhuǎn)眼消失在了通道口。
【有點想笑】
【“壞事了會被討厭”,你還知道會被討厭嗎?之前都做了多少讓屑老板臉色扭曲的事了】
【上弦之二:是嗎,能讓前老板討厭?那太好了!】
在童磨離開后,原本這個已經(jīng)在掉落碎石和灰塵的地下祭壇,就開始了更明顯的震蕩。
快塌了。得快些出去。
家入裕樹在余光里,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金色發(fā)絲。
摸了摸左耳,那里光禿禿的,扭曲外表的咒具不見了。
家入裕樹快速在地上搜尋了一圈,在不遠處看到了。應(yīng)該是被無慘丟下來時掉下來的。
“無慘,幫我撿一下咒具,我們上去。對了,帶上她。”
她,指的是那個白衣女人,之前直接沖上去和宿儺硬杠,吃了好幾次重擊,昏死過去。
家入裕樹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對自己格外不同,所以先把人治好了,才有機會問個清楚。
在場的,還有一個禍具神……
禍具神擁有金剛不壞的術(shù)式特性,這里全塌了,也不會傷到她。
此刻,她還是附身在西宮桃的身上,所以家入裕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神思恍惚。
倏然,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最討厭這樣了,真的討厭死了……”在搖晃的血池邊,禍具神又像個孩子一樣滿嘴抱怨。
西宮桃的身體,驀然軟倒了下去。然后,一道虛影就從她身上剝離了下來,是一個女人。
下一秒,她就朝著血池中央的那一個石臺沖去。
虛影很快凝實,她的眉目很是嬌俏,尤其是一雙眼睛,即便滿目慌張,也顯得異常靈動。
是禍具神死前的模樣。
禍具神的嘴唇動了起來,又念出了自己最恐懼,也最厭惡的咒語,制作禍具神的咒語。
這一次,她既是法師,也是獻祭的巫女,她自己念著咒語,等待自己被招來的怨念吞噬。
她寄希望于上天,讓她經(jīng)歷二次獻祭的涅槃后,還能保持自己的理智,還能變得更強大。
“——”
可咒語還沒有念到到一半,耳邊似乎響起了巨大的聲音,同時也有什么穿過了自己的脖頸。
然后,天旋地轉(zhuǎn)。
禍具神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才發(fā)覺自己沒有了腦袋。腦袋呢?腦袋……已經(jīng)滾了下來。
身軀失去了控制,轟然倒下。
禍具神遲鈍地思考,自己不是金剛不壞嗎?為什么一個兩個,都能輕易打破她的防御?!
那些怪胎,為什么被災(zāi)厄纏身,都不會死?!
她的術(shù)式在起作用!她分明都看到,那些怪物似的鞭子上,已經(jīng)長出了膿瘡,在流血了。
可,那些災(zāi)厄愈合得太快了。
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
禍具神的腦袋滾了一圈,就已經(jīng)開始消散了,但她不死心,仍舊在念那個沒結(jié)束的咒語。
直到她強撐著念完了,周圍的血池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將禍具神的脖頸穿透了的管鞭,速度遠在刺鞭之上,威力更是,攻擊時甚至?xí)a(chǎn)生音爆。
這是鬼舞辻無慘的殺手锏之一。
所以只是一擊,就輕而易舉殺死了禍具神。
在彌留之際,
禍具神忽然開始哭喊:“「二重身」,「二重身」,你去哪里了?為什么還不來救我?!”
“我不會領(lǐng)域展開,你說你會就好了,只要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我們就是最強的組合。”
禍具神的眼淚流了下來,染濕了她的鬢角。
“你騙我,你都死了!”
“我也要……”
禍具神的話并沒有說完,她的頭顱連帶身體,就成了飛揚的灰燼一樣,消散在了空氣里。
【唉……】
【說不上來的感覺】
【如果還是附身在西宮桃的身上,也不會死的那么快】
【估計也是不想被抓到吧,之前她說過,折磨她的人里有加茂的人,京都高專又在京都】
【御三家都在京都】
【與其回去面對噩夢,不如賭一把了】
【我本來以為還有個怪要打的,相當(dāng)于二階段?但看她沒有獻祭成功,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這個禍具神心智還沒成熟的感覺,失敗了也一直大喊大叫,但神奇的是,我不討厭她】
【我也】
【也是因為她的過去吧,她是加害者之前,是受害者,某種程度上看,其實情有可原】
【還有個羂索,在里面當(dāng)攪屎棍】
【禍具神說的那個女人,我感覺是他。所以這一次的下尹村,是刻意針對裕樹設(shè)下的局嗎?】
【可能性很高】
沒了禍具神施加災(zāi)厄,管鞭上流出來的血液,只在祭臺上砸出了幾滴血紅的花,傷口就自愈了。
“走吧。”
家入裕樹說。
再從地下通道出差的時候,里面響起了什么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
鬼舞辻無慘一臉不太高興,他的管鞭本該是攻擊的利器,這次卻成了運貨(人)的工具。
門外,是盤星教的人。
童磨不在,五條悟應(yīng)該是及時來接人了。
米格爾看到了家入裕樹,他身后的咒靈,和那兩個被黑紅色管鞭舉著過來的兩個女生。
米格爾一個箭步,過來接人。得益于他強壯的體格,一次性扛兩個人,臉不紅氣不喘的。
“這個人,不是萬神教會的神女嗎?”
米格爾認出了白衣女人。
家入裕樹:“嗯,她幫了我。而且還有些事情,等她醒了,我想問清楚。”
米格爾恍然地“哦”了一聲,“那就先帶回去,好好治療。”
走了幾步,米格爾忽然想起來:“對了,五條悟來過了,讓你出來后,就給他打個電話。”
家入裕樹“嗯”了一聲。
正當(dāng)米格爾覺得有點奇怪,想問一問家入在這個下尹村里面歷經(jīng)了什么的時候,家入裕樹先開口了。
“米格爾,你知道拍賣會嗎?”
米格爾:“這我倒是知道,還參加過,就類似于黑市,里面什么都有,甚至有特級咒具。你想要咒具……”
家入裕樹抬頭看向天空,今天的天空很透藍。
“有一種拍賣會,拍賣‘商品’的是女性咒術(shù)師,甚至是御三家,也會參與的這種拍賣會……”
他頓了頓。
“米格爾,你知道嗎?”
【?!】
【是禍具神說的那個嗎?連加茂的人都去參加了的拍賣會?】
【是要查這個了嗎?】
【激動!】
【咒回里的女性咒術(shù)師們,真的感覺她們很難,弱小會被踐踏,強大又會被盯上,想讓她們一直優(yōu)化血脈,生孩子】
……
米格爾沉默了一會:“家入,我不想騙你,所以我選擇說真話——有,而且規(guī)模很大。”
【……這個事實讓我沉默了,而且規(guī)模很大這個詞,好可怕】
【這個拐賣人口的拍賣會,經(jīng)年累月的,上面還有保護傘(御三家之一)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為民除害】
【到時候,是不是就要和姓加茂的人對上了?加茂家會不會包庇那個買賣人口的兇手?】
家入裕樹看著彈幕,對米格爾說:“我想去參加。”
“所以米格爾,能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這種拍賣會的開啟時間,以及入場需要什么樣證明嗎?”
米格爾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堅定地回復(fù):“我知道了。”
——
兩個小時后。
等伊地知到現(xiàn)場的時候,地下祭壇的上方已經(jīng)多了一個坑洞,濃烈的腥氣從底下冒了出來。
這個味道,實在是……讓人作嘔。連一直在奔赴現(xiàn)場,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伊地知都接受不了。
上面坍塌的一層泥土和石壁都已經(jīng)被人清理了一層出來,隱約能看到被埋在下面的祭臺。
伊地知又探頭望了一眼,才轉(zhuǎn)過身,看向旁邊整齊排列的裹尸袋,“受害者的身份辨……”
來負責(zé)和伊地知對接的政府人員,見他一停,不由得疑惑。
“什么?”
伊地知總覺得背后有一股涼風(fēng)吹過,不自覺地朝后看去,那里是個坑,下面是被埋的祭臺。
但仔細感知,又什么都沒有。
伊地知不知道的是,被砂石和灰塵掩埋的血池,有一個還算深的小洼里,忽然鼓動了一下。
而彈幕們,看得清楚。
【?!】
【不對呀,之前禍具神的兩次獻祭,不都失敗了嗎?這是個什么情況?冒出來了個什么泡泡?】
【這是伏筆,還是預(yù)警?!】
第47章 “裕樹—閣下——”
經(jīng)過重建的高專, 八成都是全新的,也升級了許多設(shè)備。
相比于以前,尤其是醫(yī)務(wù)室, 正規(guī)了很多,房間里窗明幾凈, 散發(fā)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五條悟坐在門外的長椅上, 雙腿大開, 整個人往后仰,把頭靠在了墻上,然后仰望天空。
一陣腳步聲匆匆而來,是夜蛾正道, 他急聲問:“怎么樣?”
庵歌姬曾也是他的學(xué)生,尤其認真上進,所以聽到她危在旦夕的消息, 他直接心里一跳。
“硝子在治。”五條悟說。
庵歌姬送過來的情況很不好, 即便是硝子輸出最大流量的反轉(zhuǎn)咒力, 也無法救她的命。
但很快, 硝子想到了一個方案——
讓那個冰系咒靈解封歌姬的一部分身體,硝子用效率最大的反轉(zhuǎn)咒力治療那一部分身體。
不用完全治好, 就讓那咒靈冰封。再換成其它部位。
解封、治療, 冰封。
這個過程循環(huán)往復(fù)。
家入硝子的目的不是治療, 而是延緩兩分鐘的極限死亡線, 為庵歌姬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夜蛾正道聽完, 一怔,然后舒了一口氣:“硝子的這個方法很好。那個咒靈……”
“裕樹召喚的?”
五條悟點了點頭:“嗯, 夜蛾,這個咒靈你別往外說。我可是答應(yīng)了裕樹, 要替他保密的。”
“我說什么……”
“給高層的報告。”
五條悟還是很了解自己的老師的,“報告上什么都別寫,尤其是咒靈的外表特征和術(shù)式。”
夜蛾正道沉吟:“我知道了。”
原本他是想著,網(wǎng)上的風(fēng)波也算過去了,家入裕樹的整體實力很強,跟高層報告,應(yīng)該能成功評個特級咒術(shù)師。屆時高層看在特級的面子上,也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既然學(xué)生不想透露,那也就不著急評級。
“對了,裕樹呢?”
“還在路上。”
夜蛾正道點頭。
“知道了。對了,京都高專那邊,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樂巖寺給了我回復(fù),說是馬上過來。”
樂巖寺嘉伸,東京高專的校長,對庵歌姬很是看重,幾乎是將后者當(dāng)成繼承人在培養(yǎng)。
“想對救了庵歌姬的人,進行當(dāng)面感謝,他是這么說的。要讓裕樹見他嗎?”夜蛾正道說。
五條悟歪頭,想了想,“等人到了,我去問問他。”
……
兩個小時后。
五條悟和自己的學(xué)生四“目”相對,老師率先出聲:“這一身衣服,裕樹是要英年早婚了嗎?”
【……】
【是的,要英年早婚了,新娘是鬼舞辻無慘,歡迎大家來參加這兩位的婚禮,嘿嘿嘿】
【在暗示什么】
【屑老板,點你呢】
【這次的小劇場好搞笑】
鬼舞仕無慘:…?
他是不是漏想了什么?
看到彈幕的家入裕樹:“……”
五條悟看到學(xué)生愣了一下,然后無奈的表情,很滿意,“哈哈,老師其實是在開玩笑啦。”
白發(fā)教師湊了過來。
“裕樹是在玩Cosplay,對吧?!就是那種看上去是圣子,其實是降臨災(zāi)禍的墮天使!”
【神特么Cosplay,哈哈哈】
【反差感來了】
【還怪會形容的,老師也是二次元嗎?怎么那么懂?】
五條悟早就從學(xué)生的短信里知道了“代價”——畢竟也瞞不過六眼。
所以現(xiàn)在都是在插科打諢。
五條悟伸手,摸了摸學(xué)生的頭,故作老成的說:“盤星教的中二氣息,終究還是傳染到了你。”
“想當(dāng)年,那家伙出場,也超喜歡中二的方式……”
說著,五條悟笑了下。
“其實超裝的。”
“才不是裝,那是盤星教的排場!”后面,一起坐車來高專的枷場菜菜子一聽,就忍不住反駁了。
五條悟:“裝的。”
菜菜子:“不是!”
“就是。”
“幼稚鬼。”
“你居然說我幼稚?!反彈!”
……
眾目睽睽之下,差了十來歲的兩個人,忽然就爭鋒相對起來,和小學(xué)生一樣斗起嘴來了。
家入硝子從醫(yī)務(wù)室出來就看到了,長了十幾歲,心理年齡似乎還停留在六歲的白毛同期。
“看起來,你更幼稚吧?”家入硝子忍不住開口說。
說完,家入硝子坐到了外邊椅子上,想了想,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來了一支煙,只是含著。
她有在戒煙。
但是這一次實在是累了。
經(jīng)過數(shù)次的‘延緩’,歌姬至少可以撐到今天凌晨了,但家入硝子的咒力也都快被榨干了。
一縷冰霧從她面前飄過,一個高挑的人影也從門后走出。
枷場菜菜子一喜,朝這人揮手,叫道:“童磨!”
這語氣可和五條拌嘴時,不一樣。
五條悟歪頭,去詢問家入硝子,“硝子,我是被討厭了嗎?不對,我長這么帥,不應(yīng)該呀?”
家入硝子:“……”
她現(xiàn)在很累,治好了歌姬,后面還有傷者在等她,京都校的西宮桃,還有一個白衣女人。
這兩個人傷得也不輕,即便治好了,也要昏迷一段時間。
想一想,家入硝子就覺得自己又要加班了,忙到?jīng)]力氣罵人,就希望五條有點自知之明。
還好五條悟沒有再禍害她,而是找了家入裕樹。兩個人似乎有什么要談,去了安靜的地方。
被裕樹閣下囑咐留在這里的童磨,眼珠一轉(zhuǎn),想到了什么。
他都那么努力地干活了……裕樹閣下,該給他點獎勵才是。
對吧?
……
等五條悟和家入裕樹再從房間里的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天色暗了下去。
五條悟和家入并排走著。
輪椅后面沒人,但卻自動前行,是五條悟用了無下限在控制。
白發(fā)教師一邊走,一邊說:“對了,那個京都校的老頭,想當(dāng)面謝你救了歌姬,想見嗎?”
“不用了。”
家入裕樹搖了搖頭。
他望向被橘紅色天空染紅的高專,笑了笑,說:“還記得我第一次高專,就引動了咒靈潮。”
“后來,用了歌姬前輩的鉾先鈴,度過了危機。”
所以才救了她嗎?
五條悟又笑了笑,“不要用這種懷念的語氣,老師聽起來,就像是你要從高專退學(xué)了一樣。”
“不久后就是咒術(shù)高專姐妹校交流賽了,你要在比賽里大放光芒,給老師我爭光知道嗎?”
“這很重要!”
五條悟抑揚頓挫地說。
這時不遠處,一個蟲形咒骸馱著夜蛾正道,朝這里游來。
有著一頭金發(fā)的學(xué)生,摩挲著手腕上的墨蛇尾尖,勾起唇角:“我會參加的,五條老師。”
“好。”
五條悟轉(zhuǎn)頭,對來人說:“夜蛾,我和學(xué)生聊的正開心呢,你就來了。”
“你找誰?”
夜蛾正道:“……”
……
這之后的幾天,家入裕樹都待在高專,原本緊盯著他的高層也沒出來露面。很是安寧。
“禍具神”的調(diào)查也有了結(jié)果。
起初是西宮先生和他的侄子,為了謀奪西宮的家產(chǎn),想要制作一個禍具神,為他們所用。
成了自投羅網(wǎng)的第一批。
禍具神后來又附身在西宮夫人身上,利用靈能者協(xié)會的失誤,故意讓“祭品”前往下尹村。
這是第二批。
第二次里,這種環(huán)環(huán)緊扣、銜接緊湊,幾乎不會讓人有空想到其它,也不會察覺怪異的計謀,
出自禍具神嗎?
按照她在血池時的行為看,可能性不大。其中必然摻雜了一個第三人的影子。禍具神說過的……
那個女人。
彈幕說是羂索。
他的嫌疑最大。將“那個女人是羂索”這一條當(dāng)做已知條件來推,那么羂索的目的是什么?
是那個畸形的禍具神,
宿儺的受□□悠仁,
還是,他?
這件事,他沒有和虎杖悠仁說太多,對方體內(nèi)的兩面宿儺,可是個隨時會爆炸的危險物。
家入裕樹還沒忘,在他穿來之前,收到的那一條“預(yù)告”短信里的任務(wù)是,祓除兩面宿儺。
家入裕樹設(shè)想了所有的可能性,在腦內(nèi)模擬了他預(yù)想中的未來,準(zhǔn)備好了應(yīng)對的方案。
第一步的計劃已經(jīng)想好了,就等實施。
虎杖悠仁這幾天都被五條悟叫走了,至于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他們還在外面組合出任務(wù)。
三小只都對家入裕樹的回歸表示了熱烈歡迎,雖然都沒見到面,但聊天群一直很熱鬧。
時間很快過去。
到了童磨回去的那天。
這期間,童磨就很正常地犯毛病,這撩撥一下,那拱一下火,被鬼舞辻無慘修理了兩次。
好像沒什么不舍。
家入裕樹也就沒管他了,算了一下,離自己聽力恢復(fù)還有三天,雙腿則是還有二十天。
加上之前不能行走的時間,一共一個月多幾天。
這個時間不算太長,畢竟珠世小姐感知的時間是一年,而他只需付出一個月多的“代價”。
很劃算。
但細想是不可控的。
其次,也許未來,會有不同的式神將外物帶入空間之中。
這樣一來,“代價”就會疊加。
其次,式神個體在空間內(nèi)感知到的時間流速,尤其是珠世小姐,醫(yī)學(xué)研究尤其需要時間。
等她出來,“代價”可能會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天。
所以還是得做多手準(zhǔn)備。
之前在下尹村,那一種脫離了符紙,在額頭上畫符的超度方式,算是開辟了一個新方法。
之前,家入裕樹確實想過怎么將符紙的質(zhì)量提高,以承載更強大的攻擊封印。
用皮膚當(dāng)符紙……
單獨用在一個人身上還行,不能量產(chǎn),否則日本就要出現(xiàn)一個喜歡剝皮的變態(tài)殺人狂了。
所以還是再想一想吧。
目前來說,這個方法不適用于大多數(shù)的情況。
普通的武器,不斷被咒術(shù)師注入咒力,就會咒具化,進而可以成為祓除咒靈的特殊武器。
至于符紙,在繪制前,注入的咒力是不會被符紙吸收的;繪制后,注入就等于發(fā)動符紙。
兩者不同。
或許,可以用咒靈的血,浸泡符紙?血液將符紙全方位氤濕,再曬干,咒力會滲進去嗎?
感覺成功性不高,但可以抓幾只咒靈,來做一做試驗。
家入裕樹一邊想,一邊搖晃,他身下是一張竹制躺椅。就放在了宿舍陽臺前面的那一塊。
這里有一片竹林,風(fēng)吹簌簌,陽光也好,不至于太刺眼。
畫完供給靈能者協(xié)會的咒符以后,家入裕樹就喜歡到這里來,做那一把還沒完成的竹傘。
本來算好在下次召喚無慘時,拿出來哄人的,結(jié)果多了一個召喚位,把無慘提前召來了。
不過,問題也不大。
今天做完了。
家入裕樹撐開自己做的這一把傘,傘面昏黃,半透光,有兩層,中間夾有屏蔽的咒符。
它不能經(jīng)歷任何風(fēng)吹雨打,只是用作遮陽而已。
家入裕樹看了看,還算滿意,于是稍微用力,扭動傘把,圓形的傘面就開始旋轉(zhuǎn)了起來。
嗯,很好。
最后一步,曬干就行了。
陽光是很殘忍的東西。
它能照亮一切,能讓藏匿在黑暗里的生物無所遁形,也能讓珍貴的寶石更加閃閃發(fā)亮。
而鬼,卻恐懼于這樣的光芒。
在這個時候,這種光下,幾乎是不出來的,即便他們現(xiàn)在不怕陽光,也仍舊討厭光芒。
于是躲在暗處窺視。
傘面下的少年,五官優(yōu)越,傘面似乎帶了一點阻擋,所以透下來的光,是隱隱綽綽的樣子。
落在他臉上,和波浪一樣,劃過了他的瞳孔。像余暉下海面上倒映出來的金色碎片浮動。
隨著傘的晃動,偶爾會有陽光落在他臉上,連睫毛都變得燦燦的。
很生動,很燦爛。
那是很吸引鬼,也是很致命的東西。童磨想。
家入裕樹試了一下,覺得傘柄上的卡扣似乎有些卡,于是沒把傘合上,想再檢查一次。
“——”
傘扯不動。
“嗯?”
家入裕樹有些疑惑,還以為是掛到了什么地方,抬眼檢查。
驀然,看到了半透光的傘面之后,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輪廓。
那人用力,伸出了手,從下面抬起了傘面,整把傘就這樣被他抬了上去,露出了一張臉。
背光的角度下——
七彩瞳孔,白橡發(fā)色的男人,笑意吟吟,尤其驚艷。
童磨很高,所以他并沒有站著,而是坐在了家入裕樹的手邊,自己制造的一塊冰墊上面。
即便如此,他直起身也要比家入裕樹的躺椅扶手要高一些。
以至于童磨能輕易地將自己的下頜放在躺椅右邊的扶手上。抬起傘后,也鉆進了傘面下。
從遠處的某一個角度看,只能看到傘,還有躺椅的邊,和童磨的衣角,看不見那兩個人。
“噓。”
童磨比了個手勢。
“我過來的時候特意觀察了,無慘大人氣息平穩(wěn),應(yīng)該睡了,所以我們的動靜要小聲一點。”
這時候,沒有彈幕提示,對唇語的分辨暫且還沒有那么準(zhǔn)確的家入裕樹發(fā)出了誠實的問號。
“?”
他聽不懂。
童磨這幾天,早知道了裕樹閣下的“唇語技能失靈”這一件事,所以提前做了二手準(zhǔn)備。
他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張紙,看起來還是從誰的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背面還有咒術(shù)題。
大概是問某一種四級咒靈的特性,對它的弱點進行分析。作業(yè)本的主人答得滿滿的。
定睛一看,是鉛筆寫的。字跡清晰,從筆畫上,也能看出來主人寫得很認真,很整齊。
應(yīng)該是虎杖悠仁的作業(yè)本。
之前聊天的時候,家入裕樹就聽釘崎野薔薇吐槽過虎杖這種一筆一劃式的小學(xué)生字體。
不知道童磨從哪里找出來的作業(yè)本,這有點沒禮貌了,家入裕樹對他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童磨:“?”
他決定當(dāng)做沒看懂。
然后迫不及待地將作業(yè)紙在裕樹閣下的面前展了開來。
上面是他寫的字,意外地還不錯,讓他仔細看一下里面的內(nèi)容……
童磨還很貼心地把紙舉得更近一點,方便對方看。
“裕樹—閣下——”
確認家入裕樹看到了內(nèi)容以后,他嘩啦一下,掏出了第二張紙,在家入裕樹面前展開了。
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朝家入裕樹看去。
“請—和我—偷情——”
第48章 【本章童磨戲份多,茶,雄競,接受不了的寶子看完標(biāo)題,慎買
“請—和我—偷情——”
童磨的紙條上的一句話, 給了一個特寫,才進直播間的觀眾們就一字不落地看了個清楚。
消失了許久的彈幕選了一個童磨的“語出驚人”的時刻,回歸了, 直接來了一個大爆發(fā)。
連續(xù)的彈幕閃了過去,一層疊一層, 密密麻麻。
有些觀眾平時不發(fā)言, 都是沉默地看直播, 然后被童磨的驚天駭俗“偷情論”給炸出來了。
【?!】
【我剛來的,什么情況】
【偷家了?真的要偷家了!童磨你小心點,肯定要被打】
【“偷情”這個詞一出來,我不開玩笑, 真的給我噎著了】
【童磨,上弦之二,一個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或者驚嚇的鬼中奇男子】
【大概率是驚嚇】
【屑老板, 還午睡呢?別睡了!墻角都要被撬飛了!】
【雄競!雄競要來了嗎?!】
童磨舉著紙條, 那一雙如同寶石的雙眸里, 是家入裕樹。他在觀察, 對方的表情變化。
身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即便他扼制了教會的發(fā)展規(guī)模, 信徒的規(guī)模也不小, 兩百左右。
童磨是看不起人類的。
聆聽他們的苦難, 勸導(dǎo)他們奔向極樂, 也只是他對人類這種可悲生物的高高在上的憐憫。
但得益于此, 記性很好的童磨對人類的情緒很了解。
什么情緒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記得一清二楚。
有時候,人類心里所想的內(nèi)容, 就會一點不差地表現(xiàn)在他們的臉上,被童磨輕易捕捉到。
就像一道擺在他面前的,已經(jīng)有了答案的算術(shù)題。
所以,童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裕樹閣下,企圖從對方的表情中,獲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即便是一點。
——因為這是一次拙劣的,卻又簡單的試探。
非正式的紙張,上面寫著的“過度”的話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著調(diào)又輕佻至極的試探。
以玩笑為先鋒,進行最誠實的審訊。
當(dāng)然,審訊這個詞拎出來看,或許有點重了。
但在童磨看來,他可以依靠這一次玩笑的機會,試探出無慘大人在裕樹閣下心里的地位。
【嘶……】
【我靠】
【“以玩笑為先鋒,進行最誠實的審訊”這一句臺詞,居然是從童磨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好帶感】
【之前和無慘爭來奪去的,好像很積極的樣子,其實我也有點迷糊,童磨到底是為了爭奪‘玩具’,還是好吃的食物?這一次直播,好像有點明白了……】
【童磨,和無慘完全不一樣……他是不著調(diào),可一旦認真起來,就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他當(dāng)鬼的時候,只信奉一條原則,“人類唯一的公平,是死亡”。轉(zhuǎn)生成咒靈了以后……】
【如果說鬼舞辻無慘是女鬼一,童磨更像是精神病】
家入裕樹沒有看彈幕,看向了趴在自己的躺椅扶手邊的特級咒靈,撞進了那一雙眼里。
“好呀。”他說。
“我們在這里待一會吧。”
他伸出了手,落在了咒靈的頭上,揉了揉。
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躺椅面前的光斑,隨著風(fēng)和樹葉的搖晃,他聽不見,卻能想象出來那聲音。
童磨歪頭看他。
稍等,對方對“偷情”這個說法的反應(yīng),和童磨想象里的不太一樣。
他握住了式神使想要將傘收起來的手,極冷的冰,在對方的手心上勾勒出童磨想說的話。
——“您愛無慘大人嗎?”
愛。
愛?
家入裕樹思忖,說:“那是很復(fù)雜的情緒,我從未體會過,沒有辦法給你答案,童磨。”
家入裕樹,櫻川裕樹,他有兩個身份,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從未有過愛。
不死的人魚肉,不但改變了他的身體,也改變了他的靈魂。
好似被上天剪掉了一邊的翅膀,用機械肢體替代了的蝴蝶。
他缺失了一些東西。
一些,他暫時還不想找回的東西。
童磨不死心,他稍微起身,換了個一個姿勢,到了躺椅的斜側(cè)邊。
用有點別扭的姿勢,從旁邊趴在了家入裕樹的膝上。
童磨將自己的下頜在膝上,用這個仰視的角度和這個姿勢,心機十足地盯著家入裕樹看。
顯得像一只大型的野生動物,收起了鋒利的爪牙。
他的左手,緩慢摸到了式神使的膝頭,輕輕摩挲。
——“既然您這樣說,就說明我和無慘大人,大約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吧?裕樹閣下。”
——“我可以公平競爭嗎”
童磨問。
——“當(dāng)然,無法保證絕對的公平,因為無慘大人是個自私的規(guī)則破壞者,他最喜歡打我。”
【……】
【在這里,很神奇地有了自知之明了呢,童磨君】
【這個柔弱的姿勢真的好刻意,請問在哪里進修?】
【好直白的告狀】
【競起來了】
接下來,童磨用了畢生詞匯,去說前老板,鬼舞辻無慘的壞話。致力于把他踩到腳底去。
這樣就能拉高自己了。
童磨想。
——“脾氣暴戾,不聽解釋。”
——“吝嗇小氣,對手下尤其是。”
——“唯我獨尊,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殺,不講道理。”
童磨說了個痛快。
如非是知道前提,彈幕們甚至?xí)詾橥タ谥械哪莻他,就是個被資本家壓榨的可憐人。
【我服了,這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拉踩呀!】
【聽出來童磨肯定是提前打了腹稿的,很熟練】
【要是屑老板知道了這些壞話,不把童磨捶成潮汕牛肉丸,鬼舞辻無慘這幾個倒過來寫】
【…這個比喻就算了】
【鬼舞辻無慘,你再休息下去,真的要被偷家了?!】
——“也許有一天,肆無忌憚的無慘大人也會傷到您。”
——“甚至,殺了您。”
童磨咕嚕出來了一堆鬼舞辻無慘的缺點,就和告狀的小學(xué)生一樣,還總結(jié)了一句未來期望。
然后用上目線的美色攻擊,期待得到對方的贊同。
家入裕樹看到了他的“話”,笑:“這些…我知道哦。”
對家入裕樹來說,那一些“缺點”,是組成了鬼舞辻無慘的拼圖塊,是濃墨重彩的色塊。
他包容他的一切,自負、膽怯,陰郁,這很有趣。
也不讓他感到無聊。
所以——“他對我來說,不是危險。”家入裕樹這樣說。
童磨一怔。
“裕樹閣下……”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死掉了好多年的心臟,剛才好像跳了一下呢?”
童磨開著玩笑,抬起了眼。
硬要說的話,這是一種冷漠的,脫離的,接近神性的的包容。
他一米九的身高,手也比常人大了兩圈,童磨的手順著家入裕樹的膝蓋,緩而又緩向上移動。
同時,下頜也在膝頭上蹭著。
像只貓。
另一只手碰到了家入裕樹放在大腿上的手,他并沒有覆上去。
而是從大腿和手心之間的縫隙,插了進去,巧妙地十指相扣。
家入裕樹試著掙脫了一下,對方的力氣很大,幾乎紋絲不動。
他向童磨看去。
上弦之二,笑意吟吟,卻說著攤牌的話,“您真是,太迷人了,即便知道您是個壞人——
可憐的無慘大人,自以為能掌控您,卻被您當(dāng)成了玩具。”
“即便知道無慘大人被您耍得團團轉(zhuǎn),我也不生氣呢。”
——“裕樹閣下,實在是太迷人了,即便是無慘大人,落入了您的陷阱,也是可以理解的。”
之前從未發(fā)表評價的童磨,早已看透了鬼舞辻無慘和家入裕樹,這兩者之間的怪異關(guān)系。
旁觀者清。
童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里。
童磨知道家入裕樹受到了詛咒,所以無法走路,但下半身是有感知的,指尖輕輕地揉按。
加上他又趴在了家入裕樹的膝上,用那種眼神看向家入裕樹,很明顯的帶了勾引的意味。
——“也請利用我吧?”
——“我會成為好用的工具,也是時候給無慘大人一些緊迫感了,您說好嗎,裕樹閣下。”
——“所以,也請和我「共鳴」吧。”
「共鳴」,式神使和式神之間,高度同頻,合二為一,爆發(fā)出威力強大的攻擊的招式。
童磨提了出來。
這是他成為咒靈式神后,自動出現(xiàn)在腦子里的設(shè)定。
童磨早就想試一試了,但礙于無慘大人一直吝嗇地護食,因此童磨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而現(xiàn)在,機會來了。
——“若是閣下想要徹底掌控?zé)o慘大人,我愿成為催化劑,或是成為,被您使用的工具。”
——“讓我成為您的傀儡。”
他公開誠布。
說明自己的價值。
——“請操控我。”
——“即便會被您用完丟掉,即便會遭受無慘大人的瘋狂報復(fù),也請操控我,也請您,看到我。”
他說的時候,全程盯著家入裕樹,那一雙琉璃般的眼睛勾魂攝魄。
【……我的個天(倒吸一口涼氣)】
【邪教CP下料就是猛】
【從開始的試探,中間的拉踩,再到這里的攤牌,童磨總共安排了三次勾引,層層遞進】
【步步為營】
【要不是知道這小子根本沒什么人類情感,我都快要被迷進去了?】
【他說的也不一定是假話,童磨這個人咋說呢,玩心很重的,肯定是把裕樹看作玩具了】
【他現(xiàn)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看上了別的玩具,想要搶過來,占為己有(比喻一下】
【一場表演,可以看成是假的,也可以看成是真的】
【鬼舞辻無慘,鬼呢?!】
【我要看修羅場】
【三角!】
童磨的行動力很強,觀察力也很強。
他察覺到那氣息后,笑容深了深,保持著姿勢,就迅速把能擋住視線的那一把傘拿起來了。
現(xiàn)在它變得礙事了,就得讓人看到才行。
他臉上掛著笑,在他所看到的不遠處,突然出現(xiàn)那一團黑影的注視下,驀然起身。
一只手還是與式神使十指相扣,術(shù)式的冰凍住了躺椅下部,讓裕樹閣下背對那個黑影。
他站了起來,但仍舊彎著腰,湊向式神使的下半張臉。
“無慘大人,現(xiàn)在能看到哦?”
他輕笑著說。
從后面那個方向看過來的視角,即便有搖椅的遮擋,也能將童磨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正是鬼舞辻無慘。
而童磨——
對此早有預(yù)料。
或者說,童磨的目的就是如此。要讓無慘大人親眼見到這個畫面,是最好的挑撥離間。
“真是可惜,率先遇到您的并不是我。”
這幾句話,他并沒有用冰寫出來,所以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見,但童磨說的很開心。
“無慘大人比我更強,否則我還能以兇手的身份,出席您的前夫上的葬禮,并且勾引您了。”
【草(一種植物)】
【刺激!】
【童磨之前說那個“辛德瑞拉一家”的設(shè)定的時候,不是還想用女兒的身份接受母親的遺產(chǎn)?】
【小媽文學(xué)】
【準(zhǔn)確的說,是小爸文學(xué)(。】
【在那個性別混亂的辛德瑞拉一家里,無慘是媽媽,裕樹是爸爸,所以應(yīng)該是小爸文學(xué)】
【草(還是一種植物)】
童磨說完,又把傘面往上抬了一點,以至于將十指相扣的手,用一個清晰的角度被看見。
“哈哈。”
他尤其愉快,輕笑著。
【草(仍然是一種植物)】
【好直觀,好明顯的挑釁……】
【童磨,誰都救不了你,你真的要成牛肉丸,不,鬼肉丸了……】
【從無慘的這個角度看,童磨的挑釁意味實在是好濃,和無慘對視也不躲的,反而在笑】
【無慘看到了】
【十指相扣的姿勢,還有這個快要吻上去的姿勢,全被屑老板看了,瞳孔縮成一個小點】
【打起來,打起來?!】
【嘶……】
【紅溫了,不,黑溫了?!】
【色批亂中舉個手,請問這一次殘雪CP可以在床上來一場轟轟烈烈的angry sexy嗎?!】
【大妹子,你……】
第49章 “您是天生的馴獸師。”
童磨的一只手還在與式神使十指相扣, 輕易地扭轉(zhuǎn)手腕,將對方的手背對準(zhǔn)自己的方向。
他低下了頭,落了一個吻。
冰系特級咒靈的雙唇, 似乎也帶了冰冷的溫度,落在皮膚上時, 對方下意識收了一下。
童磨沒有讓對方掙脫。
待童磨的唇離開, 家入裕樹的手指上多了一圈什么, 一枚由凜冬之冰構(gòu)筑出來的戒環(huán)。
更準(zhǔn)確地說,是王冠。和童模之前捏出來,戴在家入裕樹頭上的那一個王冠,很是相似。
他還沒死心。
可已經(jīng)被無慘大人占據(jù)了重要的位置, 無名指,按照人類的說法,是象征已婚的手指。
他擠在旁邊的中指了。
即便如此, 童磨也很高興, 如同虔誠匍匐的信徒, 親吻一個由謊言和涼薄造就的王冠。
他說——
“閣下, 您是天生的馴獸師。”
“我永遠會陪伴您,直到您徹底厭棄這一場游戲, 直到您徹底馴服那一只……”
轟——
一道幾乎捕捉不到的黑紅色將童磨貫穿, 深紅的血濺了出來, 沾到了家入裕樹的臉頰。
隨后是一條怪物似的肉臂。肉臂的末端張開了嘴, 獠牙死死地咬住了童磨, 兇狠咬合!
獠牙穿透了童磨的身體,一瞬間, 就發(fā)出了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好似是骨骼被咀嚼的聲音。
“您還是如此粗暴, 無慘大人,這樣的您……要怎樣去贏呢?”
是童磨。
轟!
那怪物似的猩紅肉臂,瘋了一樣發(fā)出了連續(xù)不斷的錘擊,像是在泄憤,又像是讓他閉嘴。
而下一刻,砸了個空。
之后響起的,是童磨的輕笑:“兩周結(jié)束,回城時間到,看來我算得沒錯。無慘大人……”
再會。
童磨的身影在快速虛化,如陽光下破裂的泡沫,最后的幾個音節(jié)消逝于空中。
他是算好了的。
選在快要回去的時候?qū)o慘大人進行挑釁,讓無慘大人體會到想打人卻打不到的憋屈感。
想出了這樣完美且氣人,還能給裕樹閣下的游戲增加一些趣味性的計劃。
童磨認為自己是個天才!
而他預(yù)想的沒錯。
轟—轟—轟——
即便童磨已經(jīng)消失了,但那充滿侵略性的肉臂沒有了目標(biāo),但它依舊沒有停止去破壞。
肉臂一下又一下地揮出,始終在打砸童磨消失的地方。
誰都能看出肉臂的主人,鬼舞辻無慘,明顯是以沒有章法的方式在胡亂宣泄自己的憤怒。
那一片還算平整的地面已經(jīng)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
鬼舞辻無慘對童磨的那一次攻擊,家入裕樹離得近,也被帶到了,從竹椅上摔了下去。
雙手撐在柔軟草地上,家入裕樹聽到“滴答”一聲,似乎有什么液體從自己的下巴落了下去。
他低頭去看,是血。
童磨的。
但很快,這一點深紅色就被沖刷得淡了,落下的水珠,帶著沁涼的溫度。
埋在地下的水管破了,漫天的水珠撒了出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就如同一場晴天雨。
周圍亂七八糟。
既有翠綠的竹枝,也有被打爛的紅海棠,泥濘漆黑的土塊。
家入裕樹看到了掉在不遠處的傘。一把竹傘而已,當(dāng)然無法抵御特級咒靈的憤怒一擊。
其實,只是承受了攻擊時帶出的罡風(fēng),半透黃的傘面就破了,露出了支離破碎的傘骨。
落下的水珠太多,濡濕了他纖長的睫毛,匯聚成了一滴水,仿若承受不了雪堆的枝丫。
他眨了眨眼,那一滴水從他的睫毛末端墜落,落在了臉頰上,滑了下去,像一道淚痕。
【老婆……】
【我大氣不敢喘】
【濕漉漉的,看起來很脆弱】
【襯衫完全濕透了,粘在身上,能看到襯衫下面透出來的膚色,配上金發(fā),好圣潔的誘惑】
【其實一點沒漏,前面的小粉紅還被兩縷狼尾遮住了,不知道為什么就……色的沒邊】
【誰敢嘬?我敢!】
【粉紅,你們怎么知道的……】
【看到的】
【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裕樹穿無袖校服,制作組給了一個側(cè)邊視角,看的人臉紅心跳,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了】
【主要是被舉報了,理由是內(nèi)容色/情,危害青少年,后來制作組就悄悄的把那一段換了】
【我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啊啊啊】
【幸福哥,你可真幸福,有這樣清純又漂亮的老婆,你也真是幸福得沒邊了(咬牙切齒】
家入裕樹的下一個眨眼,還未從朦朧中恢復(fù)視線。
黑紅色的數(shù)條黑紅色管鞭不知什么時候,將他捆縛了起來,從上到下,全身都被纏住了。
它們將它束縛成了唾手可得的獵物,家入裕樹動彈不得,被迫浮空。
并且家入裕樹能感受到管鞭在不斷收緊,擠壓著他的血肉與骨頭,窒息與疼痛緊緊糾纏。
腦部充血,渾身劇痛,在變得模糊的視線中,家入裕樹看到了鬼舞辻無慘。
勉強還能看出對方的人形,除此之外,就是灼燒的火焰般的紅色雙眸,和漆黑的長發(fā)。
那些黑紅色管鞭正是從他的下半身生長,比生長在背后的管鞭,具有更兇猛的攻擊力。
而此刻,家入裕樹卻恍惚覺得,那是無慘的發(fā)絲有了生命,形成了一張細密漆黑的網(wǎng)。
是烏黑的,潮濕的,又是柔軟的,掙脫不開的。
將他緊緊網(wǎng)入其中。
鬼舞辻無慘死死盯著對方,想從他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卻又恐懼于相反的結(jié)果。
他為什么總是這樣冥頑不靈,不受控制?!
鬼舞辻無慘下意識否認心中早已有的答案。
他想質(zhì)問對方,想讓對方懺悔,想讓對方的口中說出自己想聽的話,迫切地讓對方臣服。
他又想到,他已經(jīng)用過這個辦法了,對方巧言令色,又有恃無恐,一次又一次的挑釁。
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限度。
鬼舞辻無慘確認,自己無法忍耐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想要破口大罵,想忍破壞這一切。
當(dāng)他看到那個人狼狽地坐在草地上,陽光,海棠,都散落在了他身上,既狼狽,又美好。
鬼舞辻無慘的心臟詭異地,重重地撞了一下。
第一反應(yīng),把人藏起來。
占有欲,控制欲在作祟。吵鬧著,轟鳴著,奪去了他多有的理智,叫囂著他的不同尋常。
鬼舞辻無慘意識到了,但又下意識去抗拒那個可能性。
鬼舞辻無慘扯下了那一顆不安分的心臟,無法維持理智,更怨毒地盯著那個人類。
他改變了自己,他毀了自己,他罪無可恕。
如果把鬼舞辻無慘比作荒野,那么在那一片貧瘠的荒野里——
只會有無邊無際的野草,貪婪的禿鷲和鬣狗,弱肉強食的法則。絕不可能會有柔軟艷紅的海棠,耀眼灼熱的陽光。
他抗拒,厭惡,又恐慌。
他的喉嚨口里似乎爭先恐后地要沖出來什么,鬼舞辻無慘卻并不給予自己信任,閉口不言。
陰暗和殘忍的本性,促使他做些什么,以掩蓋異樣。
“砰——”
在匆忙趕來的夜蛾正道眼中,就看如鬼影一般的黑色式神,將式神使一起拖入了不遠處的湖里。
夜蛾正道墨鏡后的雙眼,忽的一下就瞪大了。
夜蛾正道想:悟說過,有裕樹在,無慘發(fā)什么瘋,都不要去管,但他的學(xué)生真的會沒事嗎?
又有一陣動靜傳來。
跟在后面來的,是扛著一個木制畫架,跑滿頭汗,還伸長了脖子往湖面上看的有坂利久。
他眼里透著狂熱,看向還余波不平的湖面,恨不得跟到水下去。但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
有坂利久一怔,一邊跑了過去,一邊將衣服掀起來,蓋在了頭上。
頂著破裂的水管撒出來的雨,將竹傘撿了起來,又仔細地搜尋了一圈周圍,確定沒有碎片,才回去。
他的繆斯親手做出來的禮物,不能就這樣放在這里。再過一會,就會被水徹底淋壞的。
……
湖底。
幽黑的如同深淵。
糾纏著一團暗黑墜了進來,引起軒然大波,驚到了池底的生物,在一瞬間就四散而逃。
闖進來的黑影以不正常的速度下沉著,血液融散到了湖水之中,稀釋再稀釋,直到不見。
本該一擁而上的湖底生物,卻寂靜地可怕,屬于生物的本能,仿若在提醒不要輕易靠近。
會死。
……
“咕嚕——”
氣泡從家入裕樹喉嚨中擠出來。
之前他的脊背砸在了湖面上,胸腔里一陣悶痛,所以入水后,肺里的空氣都被擠壓了出去。
無慘的手,掐在了他的喉結(jié)上,壓下了他的掙扎,逼出了更多的空氣。
家入裕樹睜開了眼。
在湖水中,無慘周身的黑霧淡了許多,他的皮膚很白,并不是瑩潤的那種白,而是毫無生機的蒼白,眉眼間的狠厲,將這一抹蒼白都染上了黑氣,讓人心驚膽顫。
又因為怒氣,眼尾如同上了一線紅墨,讓人不自覺被吸引,而他本人卻不知道。
鬼舞辻無慘的外表,停留在了二十歲。
心理年齡呢?
或許也不會太大。
——他太過強大,以至于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就能解決絕大部分的麻煩;
——可他也太過膽怯,以至于不敢踏出一步,所以故步自封,從不反思。
在將近千年的時光里,鬼舞辻無慘的軀體內(nèi),依舊是那個恐懼于死亡的宿命的病弱青年。
他既強大,又弱小。
可他也長得美。
鬼舞辻無慘,是一朵于黑暗深處,小心翼翼地汲取養(yǎng)分,竭力盛放的黑紅色曼陀羅花。
一前一后的姿勢,讓家入裕樹能在水里看到波光粼粼的太陽,光芒從背后照射過來。
式神那本就微卷,且柔軟的發(fā)絲,如海藻般散落了出來。
他是艷麗的,也是蒼白的,像是一只滿腹怨氣的惡鬼。想要將人拖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上次也是這樣。
全然沒有半點長進——家入裕樹想。
但那又如何呢?
有趣的,就是鬼舞辻無慘而已。
鬼舞辻無慘從未沉湎于快樂之中,對他來說,轉(zhuǎn)瞬即逝的年月,又是漫長而無聊的數(shù)字。
他不懂愛,也不懂被愛。
只是心里總是有著一種緊迫感,害怕被愛,也害怕給出愛。
可憐,又可愛。
他想。
“啵——”
很輕的一聲,但鬼舞辻無慘看到了,連呼吸都不能的人類,雙唇微張,發(fā)出了一個氣音。
還有,一個氣泡。
“……”
他看清楚了,是一個鬼舞辻無慘絕不會忘記的口型。
【親親】。
滿口謊話,善于演戲的人類,第一次誘惑他的把戲。
說話時翹起來的唇,本就是在誘惑對方接吻的模樣。
在水下,血月一般猩紅的眸子落在了人類的下巴上。那里曾經(jīng)沾染了另一個咒靈的血液。
他更氣了。
扼在人類脖頸上的雙手更用力。
他恨他的不安分,不專一,游刃有余。
恨他能頂著另一個咒靈的殘穢,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放蕩地祈求一個親吻。
他盯著眼前的這張臉,藍眼金發(fā),就像是精心雕刻出來的天使一樣,可鬼舞辻無慘知道,
他狠辣,散漫,涼薄。
鬼舞辻無慘厭惡對方的姿態(tài),即便是完全敵強我弱,對方也不會露出一點驚慌的神色。
高高在上,有恃無恐。
更是將他耍得團團轉(zhuǎn)!
被玩弄的怒火中燒,和被引誘的氣急敗壞,形成了劇烈的震蕩。
鬼舞辻無慘不想再讓對方占據(jù)絕對的主導(dǎo)權(quán),他只能以本能,用他自己的方法,去壓制。
即便那個方法,卑劣至極。
他的身軀完全將懷里的人籠罩在了陰影里。
下一刻,家入裕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勉強睜開的眼睛里,看到了黑發(fā)男人在水中飛舞的發(fā)絲。
昳麗烏黑的美人,那張臉離他很近,這個距離,他只能看到一點蒼白的側(cè)臉。
黑發(fā)美人在水下,尤其美艷無光,背后的陽光射進來,在他身上的黑色羽織上鍍了一層光。
而他本身,依舊是黑暗,血腥的,一舉一動都被平安時代侵染,矜貴至極,惑人至極。
然而,他沒能欣賞太久。
呼吸交纏,下巴被掐了起來,鬼舞辻無慘強勢地咬上了雙唇,他的唇舌橫沖直闖地探入。
下頜被迫抬得更高,脖頸擺出脆弱但漂亮的弧度。
對方纏繞著無法躲藏的舌尖,讓對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張開了口腔,被肆意索取。
被吮紅的,被咬出了傷口的唇瓣,變得嫣紅,偶爾松開的空隙里,可以看到艷色的舌尖。
因為嘴巴無法完全閉合,被迫張開,糾纏的舌尖若隱若現(xiàn),糜紅頹爛。
而鬼舞辻無慘,會將那一抹艷色完全吞食。
第50章 【主菜·上半】
鬼舞辻無慘的手指狠狠禁錮住了下巴, 不容逃開,更逼得家入裕樹將口腔打開得更大。
一只手更是抓住了對方的后脖頸,讓對方動彈不得。
冰冷的, 舌頭如同一頭兇獸,橫行無忌地闖進來, 勾纏, 旋繞, 不斷地舔舐敏感的上顎。
引得對方身體一顫,喉頭攢動。
鬼舞辻無慘敏銳察覺到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這次有意尋找對方的敏感點, 直到對方出聲。
那聲音在水下,聽不太清楚,總歸是嗚咽。發(fā)著輕微的抖, 又聽不太清楚, 若隱若現(xiàn)。
鬼舞辻無慘并不停止, 他的攻勢更猛。可對方卻因為氧氣不足, 無法呼吸而逐漸弱了下去。
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鬼舞辻無慘對此卻開始不滿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在這上面乘勝追擊, 直到扳回一城。
“嘩啦——”
黑紅色的咒力團破水而出, 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一直在外守著的夜蛾正道清楚地看到, 是后山。
這一次重建, 原本空蕩的后山自然也是做了規(guī)劃的, 新建了一個練功場,加幾個休息室。
說是休息室, 其實房間基本和宿舍差不多,方便對練結(jié)束之后的學(xué)生們洗澡, 換衣服。
夜蛾收到消息,這幾天不止二年級的禪院和狗卷要回校,一年級的虎杖他們也要回來了。
還是先叮囑一下。
暫且不要往后山去,要練功就先去離教學(xué)樓不遠的那個。
“這種式神還是太危險了,未來,家入能不能徹底掌控呢……”夜蛾正道一邊想,自言自語。
“校長,這是相愛相殺。”在旁邊一起等的有坂利久出聲音了,熱情安利對方,“很好吃的。”
夜蛾正道一怔。
好吃?
這是什么說法。
【不要在這里結(jié)尾】
【補藥哇】
【我剛才看的大氣都不敢喘,人都呆了,直播間的年齡等級又一次證明了它的含金量】
【窒息普雷,強制普雷】
【啊啊啊啊,我速速錄屏,別等會又給舉報了!】
【香完了】
【高專重建,很好!后山有床,非常好!校長不讓人去打擾,更是好極了!】
【嗚嗚嗚,我的意思就,就不能多給我看一點嗎?】
【這一次審核都盡力了,更深入的應(yīng)該是肯定不行】
【我想看,我想看啊啊】
【想一想無慘能做的普雷還有很多,最重要的一點事,他能改變身形,而且無敵恢復(fù)力】
【不做個三天三夜,我看不起你,鬼舞辻無慘】
【對了,我能提建議嗎?能變兩個嗎?類似蛇的那種?】
【唔哇哇哇,這個直播間現(xiàn)在人心黃黃的……】
……
不再湖底以后,激烈的程度有了更加具象化的特征,嗚咽更甚,晶瑩的涎液從唇角溢出。
幾乎經(jīng)歷了第二次窒息,家入裕樹才從這一場親吻中結(jié)束。
他喘息起來。
鬼舞辻無慘咬住了他的唇,直到再次涌出血液,用舌尖勾走,將血液重新哺入對方的口中。
之后,侵略進口腔,叼住對方的舌尖,又咬了咬,聽到對方的悶哼,才滿意了緩緩離開。
“不論你在想什么,記住,你是屬于我的。不要沾染上其它令我厭惡的氣味。”鬼舞辻無慘說著。
眼神盯著被童磨的血染過的地方,伸出指尖,用力。
像是要把殘留在那的味道碾壓掉一樣。厭惡極了。
鬼舞辻無慘將人禁錮在懷中,濕了的襯衫徹底粘在了對方的皮膚上,可見雪白勁瘦的腰線。
東京高專坐落在深山之中,綠蔭成蔽,即便太陽曬下來,被樹葉攔了又?jǐn)r,也不會太熱。
但從湖里出來,穿著濕衣服的家入裕樹當(dāng)然會冷。
有了生理反應(yīng)。
在鬼舞辻無慘的視角中,濕漉漉的臉,雪白的胸膛,又小又粉的尖。
很美。
食欲被勾起。
身前之人的瑟縮,被鬼舞辻無慘當(dāng)做了恐懼,他更是肆無忌憚,順勢而下,按住了那里。
冰冷的指尖,似乎也不太熟練,于是只是咬住,若隱若現(xiàn)。
倏然,往上拉扯,這一具還在微微顫抖的軀體,只能挺起了胸膛,看起來像是主動的迎合。
“無慘——”
聲音沙啞,似乎也在吸氣。
他的全身都已經(jīng)濕透了,襯衫變成了半透明的,貼在身上,被一覽無余。
鬼舞辻無慘聽出了對方的阻止,但絕不聽從,冰冷的氣息拂過熱烈的,還在跳動的動脈。向下。
純白而誘人。
冰涼的,如同蛇類的吐息,再次噴在了家入裕樹的胸膛,不禁讓身體戰(zhàn)栗起來,立了起來。
低頭去碰。
他的吻,不像是一個水乳交融的吻,而是一種出自冷血獸類的舔舐感,讓人毛骨悚然。
蒼白的手指,撫過身體的起伏,緩慢,如同在觀賞一件藝術(shù)品。
直到,含到了他。
家入裕樹的身體還處在戰(zhàn)栗中,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黑色長發(fā),把他的腦袋往后扯。
“不……”
不行還沒說完。
天旋地轉(zhuǎn),家入裕樹就被向后推倒了,他看到了天花板,準(zhǔn)確地說,是一片漆黑的粘液。
這里是后山的一個山洞。
也是鬼舞辻無慘的巢穴。
不知道鬼舞辻無慘用了什么辦法,讓個空間里的一切都染上了黑紅色,充斥著他的氣息。
黑紅色的咒力覆蓋在上面,似乎擁有生命力,但又濃稠地如同快要從上面滴落下來的石油。
家入裕樹被向后推倒。
被放開的地方,再次迎來了不受歡迎的客人,原本就被報復(fù)性吮得紅腫的地方變得更慘烈。
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大腿,那力度足以生生捏斷他的骨頭,根本沒有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
這個姿勢太淺薄。
淺薄到看一眼就知道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