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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第41章

    沒錯,就是奶粉。奶粉的制作方法并沒有其他人想象得那么復(fù)雜,先將牛奶高溫殺菌后,然后放到烤箱里面烤成干,再研磨成粉末,為了增加風(fēng)味,里面還加了一些糖。如今遼東那邊已經(jīng)開始大規(guī)模種植甜菜,所以,糖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奢侈品了。

    不過,遼東養(yǎng)殖的奶牛奶羊數(shù)量還不多,因此,產(chǎn)量有限,因此,奶粉還有奶酪之類的乳制品其實在遼東算是軍需用品,像是這次出使大漢,使團就帶上了一批,奶酪之類的保質(zhì)期要比奶粉低一些,奶粉放在陶罐里頭,用蠟封口,就能保存很長時間。

    使團在長安住下來之后,經(jīng)常會舉辦一些宴會,期間就用奶粉做過一些甜品,很受歡迎,一些人討要,便也送出去了一些。曲逆侯府就是聽人說這奶粉泡水喝之后有助于睡眠,便想辦法高價買到了一包。

    知道陳平不會隨便吃外來的東西,陳家的家仆先自個做了實驗,發(fā)現(xiàn)睡前泡上一杯,的確會讓人產(chǎn)生睡意,因此,便稟報了陳平,哪怕是下人已經(jīng)試過了,陳平也沒有自個喝的意思,只教人去購買正好在產(chǎn)乳的母牛或者母羊回來,每日里煮上一杯給他喝。但是,這會兒是冬天,剛剛產(chǎn)仔的母羊倒是有,母牛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來,畢竟,一般牛都是放在秋季配種,冬天的時候牛不用多干活,可以慢慢養(yǎng)膘,總要等到春天的時候,小牛才會出生。因此,最終找回來的都是母羊。

    羊奶可比牛奶腥味大多了,陳家下人為了討好主人,自然是想方設(shè)法,讓煮過的羊奶能變得順口一些。最后,他們發(fā)現(xiàn),煮羊奶的時候,將杏仁敲碎了,放進去一塊煮,之后將杏仁撈出來,腥味就會少許多,而且助眠效果似乎更好了!如此一來,每晚睡前一杯煮過的羊奶就成了陳平的習(xí)慣,這自然給了李達(dá)可趁之機,他將劉昌給的**一點點用蜂蠟包起來,弄得很細(xì)小,然后想方設(shè)法,將其放到了陳平每日睡前喝的羊奶中。**用蜂蠟包裹,入口并不會融化,但是等到了胃里,蜂蠟也就被胃酸溶開,里面的**就暴露出來了。

    陳平在睡夢中中毒,死得毫無聲息,大家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因為是高濃度**急性中毒,這年頭的醫(yī)學(xué)水平根本不足以查出陳平的死因,陳家下人第二天一早才發(fā)現(xiàn)早就應(yīng)該醒來的陳平居然沒有起身,想要喚醒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陳平身體早就涼了。

    死了一個丞相,哪怕看起來是正常死亡,劉恒聽說了,還是命廷尉的人去了一趟,最后也沒查出什么來,只能回去稟報,說陳平應(yīng)該是壽終正寢,并非橫死。畢竟,陳平年紀(jì)也不算小了,這個年紀(jì)死亡在這個時代都算是長壽了,最終,這事就以陳平自然死亡而告終。

    李達(dá)可沒有那種殺人兇手返回現(xiàn)場的習(xí)慣,確定了陳平的死亡之后,他取了一壺酒,回到了自個屋子,取出幾個酒杯,各自斟滿,李達(dá)自個喝了一杯,將其他的酒都澆在了地上,他輕聲說道:“幾位兄長,弟弟算是幫你們報了一半的仇了,那陳平一死,周勃便不足為慮,你們在下面等著,他們遲早要下來陪你們的!”

    李達(dá)也就是稍微放縱了一下自己,然后就將酒水收拾干凈,沒有留下半點痕跡,施施然出了屋子,就如同平日里一樣。

    陳平的死亡也讓劉恒松了口氣,周勃帶兵他的確很忌憚,但是陳平更讓他忌憚,陳平一死,周勃就是個空有力氣,卻沒什么腦子的大力士,之前周勃也曾經(jīng)做了丞相,但是劉恒問起來,卻是一問三不知,最終被罷相,還是成了大將軍。不是劉恒瞧不起周勃,就周勃這腦子,只要他不腦子一熱直接造反,以劉恒的本事,玩死他根本不需要費太多力氣。

    因此,陳平這邊一大家子扶靈回封地,劉恒便又將周勃提溜到了丞相的位置上。周勃之前就做過丞相,如今再上來不僅沒有志得意滿,反而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竟,他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再被人問起來,還各種不知道,那豈不是太丟人了?周勃這回是很真心實意地推拒,但是劉恒便表示,你這樣要功勞有功勞,要資歷有資歷的都不敢當(dāng)丞相,那還能找誰做丞相呢?周勃算來算去,真找不到合適的,最終只能硬著頭皮將丞相的位置接了下來。

    這也正是劉恒的目的,很多時候,不怕你做事,就怕你什么都不做,不做就不會錯,只要你做了,雞蛋里頭都能挑出骨頭來,何況周勃本身其實不擅長這事呢?

    陳平的死對于遼國使團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他們依舊在按照自個的步調(diào)在長安交際,接到了大筆的訂單,許多商隊就等著跟著他們的腳步去遼東大采購,聽說遼東缺人,已經(jīng)有一些私底下做不那么合法的人口買賣的商隊私底下行動起來了,就等著回頭將人送到遼東,然后賺上一大筆。

    對于這些人,遼國那邊也有對策,肯定是不能跟主動移民的人一般對待的,他們需要先為遼國工作,還清他們的身價,然后才能如之前舊例,編戶齊民,分發(fā)土地。當(dāng)然,這也就是意思一下,最多一年的時間,他們也就能還清這筆錢,甚至還能攢下一筆錢財作為安家的本錢,若是他們有什么特長,還能得到更高的待遇。

    春暖花開的時候,遼國使團終于辭別了長安,踏上了返程的道路,他們沒有繼續(xù)從陸路走,而是直接往齊國那邊去,走海路返回遼國。畢竟,這個季節(jié)草原上草長鶯飛,原本躲起來過冬的匈奴人也要出來了,他們中講規(guī)矩的也就罷了,不講規(guī)矩的是不會介意攻擊過路的使團,好給自家部族增加一些奴隸和財富的。所以,就算是要跟匈奴人通商,也是找個固定的地方設(shè)立榷場互市,直接深入草原的事情還是交給民間那些商隊!至于日后攻打匈奴,以草原民族的性情,只要你表現(xiàn)得足夠強大,那么,多的是部族愿意做帶路黨!

    齊國那邊對遼國那叫一個深惡痛絕,畢竟,就因為遼國之前的舉動,導(dǎo)致他們?nèi)丝趽p失慘重,為了挽留人口,那些將土地視作是命根子的地主豪強們不得不降低租息,甚至低價將土地賣給那些佃戶,只求他們留下來繼續(xù)為自家耕種。他們不會反省是自個繁重的田租債務(wù)導(dǎo)致了人口外逃,只會覺得一切都是遼國的錯,這才讓他們損失了那么多財富。

    城陽郡中,朱虛侯劉章這會兒正喝得爛醉如泥,一邊幾個美貌的女子在侍奉他飲酒。朱虛侯世子劉喜從外面進來,看到父親這般,不由沉默了起來。

    劉章簡直是快要氣死了,當(dāng)初是他先勾連了兄長劉襄還有齊地諸侯,撥亂反正,那是因為陳平和周勃許諾讓劉襄繼承皇位,所以,他不顧與妻子呂氏的結(jié)發(fā)之情,也沒顧念唯一的兒子劉喜,從中策應(yīng),給了呂氏重重一擊。結(jié)果到頭來,他妻子搭進去了,一幫兄弟子侄付出了偌大的代價,出錢出人出力,最后卻說劉肥是私生子,還找了個借口說劉襄的舅舅駟鈞不是shan類,否決了劉襄的繼承權(quán)!駟鈞都多大年紀(jì)了,還能活幾年,就算你們擔(dān)心呂氏舊事重演,給駟鈞一個封地,將人塞封地里頭去就是了!劉襄那么多兄弟手足,能叫駟鈞翻出什么風(fēng)浪來?

    原本長安那邊許諾,劉章倒呂有功,會封他為王,據(jù)說少府那邊連印璽儀仗之類的都做好了,結(jié)果齊地這邊因為人口大量外流,翻出了齊地諸侯不能保境安民,縱容豪強富戶欺壓百姓,兼并土地,致使百姓逃亡的事情,齊地諸侯哪怕只是失察呢,那也是罪名,何況,他們也不無辜,他們在位的時候,各種大興土木,役使民力,不知道多少百姓在給他們服徭役的時候累死,或者是因此荒廢了土地,導(dǎo)致交不上賦稅,最終賣房賣地,從有產(chǎn)者淪為無產(chǎn)者乃至負(fù)債者,連自個都得賣掉。

    這么一來,別說是給劉章封王了,沒有削去劉章的食邑封地就算是好事。劉章一肚子的憤恨與怨氣,卻根本沒處發(fā)泄,只能日日飲酒作樂,聊以排遣。

    劉喜作為劉章的獨子,早就封了世子,按理來說,應(yīng)該后顧無憂,結(jié)果劉章賣了呂氏,劉喜的母親無法面對娘家,又想要保住自己的兒子,最后只能伏劍自刎。饒是如此,依舊有人對劉喜有想法,攛掇著劉章又娶了一個夫人回來,劉章年紀(jì)也不能算大,若是再生一個,劉喜覺得自己大概也可以暴斃了。這讓劉喜一直憂心忡忡,劉章雖說對他一直還很看重,但是對于疑神疑鬼的劉喜來說,就像是劉章在穩(wěn)住自己,一旦自己有了弟弟,等到確定弟弟能夠長成之后,就是自己的末日。因著這樣的猜測,劉喜這段時間以來,那叫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連身邊伺候的人都信不過了,私底下養(yǎng)了一條狗,每次別人送飯過來,他都得先喂狗吃了,確定狗沒事,才自己吃。

    因此,之前聽說劉昌這個據(jù)說早就死了的堂叔居然沒死,還在遼東立國,劉喜頓時心動起來,這樣的生活他已經(jīng)受夠了,不能繼續(xù)留在齊地坐以待斃,他要去遼東投奔堂叔。

    第42章第42章

    “你想去遼東?”劉章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獨子,醉醺醺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胡亂伸手揮退了伺候的人,從坐席上站了起來,結(jié)果一時立足不穩(wěn),差點又摔了,他氣得一腳踹翻了坐席,帶著點火氣問道,“怎么著,我這朱虛侯府裝不下你了?想要跑到遼東那冷得掉冰渣子的地方?”

    劉喜抿著嘴,低頭說道:“兒子只是想要看看堂叔那邊的情況。何況,當(dāng)今天子對齊王一脈頗有戒心,之前的事情可見一斑,說不得就是天子與遼東聯(lián)手做下的,偏偏名正言順,叫父親和諸位叔伯不得不吞下這口氣!兒子也是想要去打探一下虛實!”

    “呵!”劉章冷笑一聲,“行了,你是我兒子,你肚子里有幾根腸子我能不知道!這些日子冷飯冷菜的吃得舒服吧!哼,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跟我說,自個在那里胡思亂想!行了,你想去就去吧,也省得礙了人的眼,我這邊,也抓緊時間門給你生個弟弟,免得以后我這朱虛侯的爵位連個繼承的人都沒有!”

    這么多年就劉喜一個兒子,劉章對這個兒子自然也是疼愛過的,但是,血脈親情這種東西,也是經(jīng)不起考驗的,劉章是被呂后扶持起來的,劉肥兒子多,劉章又不是嫡長子,一度是在長安長大,呂后對他也還算是不錯,當(dāng)初娶呂氏的事情,也是他自個提出來的。后來他在酒宴上找借口殺了一個呂氏子弟,引得許多忠心劉氏的臣子紛紛來投,這些都是他的政治資本。若非呂后對他還有幾分情面,還有呂氏母子的存在,呂后能殺其他幾個庶子,難道殺不了他一個孫子?

    只是劉章是不甘心,劉盈活著的時候,他還能ren耐,劉盈一死,呂后又行那廢立之事,這就讓劉章有了野望,他不愿意過那等生死操于人手,不得自主的日子,他希望能夠?qū)⒁磺邪盐赵谧约菏种小K裕瑓魏笏篮螅庾R到呂氏剩下的子弟根本無法主持大局,果斷就將他們給賣了。可惜的是,他賣了之后,壓根沒賣出個好價錢,他不僅沒能從中得到任何好處,反而還失去了許多,夫妻情斷,父子離心,這些都讓他絕望。

    劉喜不曾想到,自己自以為做得隱蔽,其實一切都被這個看似一直醉生夢死的父親看在眼里,他ren不住咬緊了嘴唇,手心緊握,指甲幾乎刺入了肉里。

    “你母親畢竟是姓呂,到了那邊,有這么一重關(guān)系,我那表弟自然是愿意信你的,說不得你還真能做出一些事業(yè)來!”劉章順手端起一杯蜜水往嘴里灌去,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他將杯子一丟,一pigu坐了下來,思索了片刻,然后說道,“既然你不在乎這個朱虛侯的爵位,那么,該給你的東西還是要給你的!”

    劉喜根本沒想到,劉章居然這么大方,絲帛、錢財、武器、人口……幾乎將朱虛侯封地家底的一半都給了他,因此,當(dāng)劉喜跑到蓬萊那邊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分出了一艘大船,饒是如此,也沒能裝下劉喜的人,其他的人就得等到船隊下一次過來才能一起運走。

    劉昌也沒想到,居然宗室里頭還有個流著呂氏血脈的劉喜,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好事,他如今構(gòu)建的這個利益聯(lián)盟中很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來源于劉氏與呂氏的聯(lián)姻,大漢那邊幾乎是徹底否認(rèn)了呂氏,無視了周呂侯和呂后在大漢建立乃至建設(shè)過程中的功勞,呂后當(dāng)年各種有利于大漢的舉措被全盤否定,一些沒法改的也被改頭換面,總之,呂氏已經(jīng)變成了大漢的一個禁忌。

    而劉昌這里,如今做主的主要就是呂氏的余孽,但是,呂氏含量太高了,再來一個劉氏,感覺就好多了。

    “叔父!”看到劉昌居然親自出來接自己,一路上一直惴惴不安,各種胡思亂想的劉喜終于ren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是他感情太充沛,他本來就是個半大的少年,這段時間門又屢經(jīng)變故,能夠撐到現(xiàn)在沒崩潰已經(jīng)算得上是他心理素質(zhì)很不錯,如今他自覺有了依靠,當(dāng)下就繃不住了。

    劉昌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擦去臉上的眼淚,說道:“哭吧,將心里的委屈怨憤都哭出來,之后,你面對的就是新的天地了!”

    哭了一陣子,劉喜弄得臉上一塌糊涂,他顧不得儀態(tài),胡亂用袖子將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干凈,紅著眼圈,露出了一個有些尷尬的笑,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明顯的鼻音,含含糊糊地說道:“叔父,以后,侄兒就跟著你了!”

    劉昌笑著說道:“當(dāng)然,現(xiàn)在咱們這里,姓劉的就咱們兩個,你不跟著我,你跟著誰!等著吧,在你家那里,你撐死也就是個朱虛侯,到了叔父這里,回頭啊,叔父也給你封個王位,保準(zhǔn)比你在齊國那里快活!”

    劉昌很是熟練地給這個稚嫩的少年畫著大餅,說道:“你以前在中原,聽說的都是遼東是什么苦寒之地,實際上,遼東這邊大得很,而且,我這邊造了不少船,還可以出海,聽說再往東一點,就是當(dāng)年徐福去的地方,我聽人說,有人當(dāng)年出海的時候就遇上了秦人模樣的人,跟那里的土人截然不同,估計就是徐福帶出去的,當(dāng)年始皇帝要求仙,徐福帶了不知道多少奇珍異寶,他既然賴在那里不回來了,只怕就是想要在那里自個稱王稱霸,可見那里也算是王霸之基,你要是愿意,回頭將那里拿下,我就將那里封給你!咱們老劉家的人,在中原里面分地盤稱王有什么意思,就得開疆拓土才行,要不然一輩子混吃等死,那不是白活了嗎?”

    少年人天生對征服這種事情感興趣,劉喜連劉昌說的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被忽悠得熱血沸騰,沒錯啊,自家父親就算是能封王,估計也就是從齊國割出幾個郡甚至只有一兩個郡出來作為他的封國,那有什么意思,而且齊國地方雖然大,卻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齊王一系血脈繁盛,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有點行差出錯,大家恨不得立刻就要過來削減封國,真要是繼承了朱虛侯的爵位,估摸著自己將來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所以,還不如如自家這個叔父一般,在外頭搞個封國,天高皇帝遠(yuǎn)的,豈不是更加逍遙快活!

    這般想著,劉喜更覺得遼國這是來對了。他一開始其實是做了吃苦的準(zhǔn)備來的,但是到了遼國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這里跟他想象中差太遠(yuǎn)了,遼國這邊到處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場景,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因為他們是真的看到了過好日子的希望。

    原本那些貴族如今也算是認(rèn)命了,他們按照劉昌的意思,老老實實釋放奴隸,他們沒了足夠的僮仆佃戶,再多的土地也耕種不過來,劉昌以市價贖買,并且允許他們加入到一些技術(shù)含量不是那么高的初級工業(yè)之中,讓這些貴族從農(nóng)奴主變成工場主。之所以有足夠多的人口投入到工業(yè)生產(chǎn)中,那也是因為劉昌又搞出了幾種大型的農(nóng)業(yè)器械,雖說用的還是畜力,但是效率比人力要高得多,從深耕到播種,再到收割還有加工和灌溉,都可以用畜力、風(fēng)力還有水力來解決,如此,不用將太多的人口束縛在耕地上,更多的人口自然會投入到工業(yè)生產(chǎn)中。

    百姓也樂得進工場做工,地里面事情就這么多,閑下來的時候,自然可以多去掙一點錢,畢竟,因為人均耕地多,官府下發(fā)的新式糧種產(chǎn)量也很大,大家都有了極多的盈余,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原本作為硬通貨的糧食開始沒那么值錢了。光是能吃飽還不夠,得吃好,還得穿好,用好,而這些,賣糧食還錢是最不劃算的,一些心思比較靈活的,干脆在地里改種牧草,用來養(yǎng)牲畜,只留下少數(shù)一部分土地照舊種糧食滿足自家的口糧和田稅,而那些不愿意冒這樣風(fēng)險的,干脆就趁著農(nóng)閑的時候去各種工場打工,不僅能掙到工錢,還能以成本價弄到一些殘次的工業(yè)品。比如說肥皂廠那些配比有問題,切割得也不夠規(guī)整的肥皂,殘次品的布料之類的,總之,只要不是那等只想著躺平的懶漢,大家都能勤勞致富。

    如此以來,那些貴族作為工場主自然也得到了許多利益,比種地劃算多了,對于劉昌的怨念也就少了許多,而且以前是有錢也不知道往哪兒花,現(xiàn)在稀奇古怪的東西多得是,你想要怎么花都行,以至于,那些貴族居然開始斗富了!

    劉昌懶得理會那些貴族的事情,只要他們不拖自己的后腿,那么隨便他們怎么奢侈去!反正對于各種奢侈品,劉昌征收的稅賦也是很高的,這些貴族沒買一樣,都是在給自己和國庫送錢,他巴不得如此。

    總之,劉喜到了遼國之后,覺得這里比長安還要繁華,許多東西他聽都沒聽說過,這讓他迅速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開口閉口都是咱們遼東如何,差點就連齊國在什么方向都忘了。

    這一日,劉昌找來了劉喜,笑吟吟地說道:“侄兒,叔父這邊有個任務(wù)要交給你,你覺得如何?”

    第43章第43章

    劉昌現(xiàn)在很缺牲畜,他需要購買大量的牛馬,找大漢那邊顯然是不行的,大漢自個還缺呢,所以只能到草原上購買,劉昌選擇的交易對象還是烏桓人和鮮卑人,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就采購了一批,但是數(shù)量并不多,匈奴人盤剝?yōu)趸溉撕王r卑人盤剝得非常厲害,每年到了秋天,就會從他們部族那里索取大量的牛羊還有奶制品作為貢品,讓他們苦不堪言,偏偏還沒什么辦法,要是不肯,光是右賢王部就能踏破他們的部族。

    劉昌派出去的人還賒給他們一些糧食,讓他們能夠過冬,然后就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向匈奴人訴苦,就說他們現(xiàn)在草場太小,根本養(yǎng)不活太多的牛馬,只能多養(yǎng)羊,也算是為大單于牧羊了。如此,他們就可以偷偷將牛馬賣出去,然后換得更多的硬通貨,比如說,鐵鍋。

    大漢嚴(yán)禁向匈奴走私鐵器,在匈奴,鐵騎是非常貴重的東西,一直到很多年后,草原上的民族依舊非常缺鐵,他們所在的地方其實地下埋藏著大量的礦藏,但是,他們不懂開采,不懂冶煉,即便從中原,從西域擄了工匠,也很難進行規(guī)模化的冶煉,因此,歷朝歷代,走私鐵器都是重罪。

    不過,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只要有錢,他們什么不敢干啊,晉商當(dāng)年可不就是賣出了個八大皇商出來嗎?不過,漢朝這會兒即便是有走私,規(guī)模也不會太大,現(xiàn)在大漢自個冶鐵行業(yè)其實也不發(fā)達(dá),冶煉技術(shù)最好的地方是在蜀中,從蜀中運輸蜀錦可比運輸鐵器掙錢多了,因此,匈奴人那里便是青銅器數(shù)量都不算多,很多也是從西域和大漢搶來的。

    像是烏桓和鮮卑,那就更窮了,部族里面有個用來制作奶干的青銅鼎,那是要當(dāng)做寶貝供起來的,寧可人死了,青銅鼎不能丟,丟了之后,那真的是要餓死的,普通的陶罐小鍋可沒辦法迅速將擠出來的奶變成更容易儲存的奶干,而這些,就是游牧民族最重要的食物。

    劉昌許諾給他們鐵鍋,他們膽子也就大起來了,只要能夠生存下去,冒點風(fēng)險是必然的事情。少一點戰(zhàn)馬,還能在匈奴人抽丁打仗的時候少出點人呢,比起相對嬌貴一些的牛馬,養(yǎng)羊可就省心多了。

    像是這個時候,正是羊換毛的時候,劉昌準(zhǔn)備派人去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采購牛馬的時候先收購一批羊毛回來,順便再賣點別的東西給他們。

    劉喜對于異族并不怎么了解,匈奴連年入寇,大漢這邊對匈奴了解卻不是很多,齊王一系距離草原比較遠(yuǎn),自然更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他還是頭一次聽說烏桓和鮮卑,這會兒劉昌跟他解釋了一下烏桓、鮮卑的情況之后,他便躍躍欲試起來。橫豎不會遇到什么危險,為什么不去長一點見識呢?

    劉喜如今在劉昌這里就是個閑人,被劉昌封了個宗令的官職,但問題是,劉昌現(xiàn)在連媳婦都沒有,整個遼國,跟他真正意義上有血緣關(guān)系的也就是個劉喜了,只是劉喜年紀(jì)小,還需要一定的歷練,所以,也只能先給他一個宗令,有個高品的官職,出去做事的時候也能不被人小看。

    劉喜興沖沖地帶著人跑去找烏桓人和鮮卑人做買賣,劉昌如今頭疼的就是船不夠多,他已經(jīng)將能搜集到的船都搜集起來了,連便宜老丈人那邊都去打了一趟秋風(fēng),趁著求親的時候,花大價錢將箕準(zhǔn)當(dāng)年渡海南下的船也買到了手,又將能找到的船工都搜集了起來,用上了明朝福船的圖紙,讓人制作大型海船,只要有足夠多足夠大的海船,那么劉昌這邊就是進可攻退可守。

    只是造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哪怕這邊深山老林里頭好木頭多得是,但是想要造船,光是木料陰干的時間就得按年算,之前劉昌造船已經(jīng)將朝鮮適合造船的木頭近乎一掃而空,再想要造船就得先等之前砍伐的木料陰干妥當(dāng),所以,等到福船正式下海,起碼得是幾年后的事情了。

    劉昌也不著急,他如今的精力其實還在開發(fā)遼東本身的潛力上,有著大漢這樣一個巨大的市場,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生產(chǎn)出來的商品過剩,開春以來,來自大漢的商隊簡直是絡(luò)繹不絕,為此,劉昌在邊境設(shè)置了一個榷場,專門用來跟大漢交易。

    大漢如今還不是自己做主,所以,劉昌才不會讓大漢的商隊深入遼國境內(nèi),免得有人將先進的技術(shù)帶回去,等到自己做了皇帝,那么,這些好東西自然會帶回大漢去。

    不過,技術(shù)可以保密,商品卻是沒必要封鎖,甚至可以借著這些,打壓大漢的技術(shù),這也是后世見慣了的手段,用低價傾銷打壓對方的研發(fā)熱情,你辛辛苦苦研究出了新技術(shù),結(jié)果我這邊的售價比你成本價還低,幾次三番下來,你還有動力繼續(xù)搞研發(fā)嗎?

    劉昌如今搞的就是這一套,以至于那些商隊過來之后,就發(fā)現(xiàn)榷場上什么好東西都有,不管什么都想要,只要肯掏錢就行。遼國這邊是不認(rèn)那種劣質(zhì)的莢錢的,要么就用遼國自個制作的七銖錢和五銖錢,你要是有黃金那就更好了,對于黃金,遼國這邊是來者不拒的。要是你手上沒有,那么你最好就老老實實先將自己的貨物賣了,再來買別的東西。

    大漢帶過來的商品中,最不愁賣的就是人口,其他東西,那是真賣不出什么價錢來。他們帶過來的東西,大多數(shù)對遼國來說沒什么吸引力,放到匈奴人那里能夠引起哄搶的東西,對于遼國來說,就算不上什么了,如此以來,只能低價將那些商品處理掉,然后老老實實開始大采購。

    隨著第一批商隊帶著貨物回去,這個榷場就變得熱鬧起來,遼國這邊最暢銷的東西主要是絲綢、紙張還有甜菜糖,遼國這邊絲綢只出售高檔貨,這里雖說也養(yǎng)蠶,但是現(xiàn)在規(guī)模還不夠大,每年生產(chǎn)出來的蠶繭也就是那么多,想要大規(guī)模出口,還得大量進口生絲才行。所以,放出來的絲綢數(shù)量并不算多,這也推高了價錢,但是真正掙錢的還是紙張和甜菜糖。

    遼國這邊已經(jīng)生產(chǎn)出了好幾種紙張,主要是皮棉紙和麻紙,遼東這邊不產(chǎn)竹子,自然沒有竹紙,所以中低檔紙用的就是秸稈,但是即便是秸稈紙,質(zhì)量也不差,用來書寫也沒什么問題。至于草紙,那就屬于劣質(zhì)貨色,即便如此,也沒幾個人舍得用紙來擦pigu,像是在民間,草紙主要是用來做商品包裝,也只有貴族,才會將草紙當(dāng)做廁紙使用,算是將廁籌給淘汰掉了。

    榷場上,這幾種紙都有賣,最高檔的紙價錢堪比普通的絲綢,但是這紙手感就如同羅絹一般,叫人一看就是高檔貨,因此也賣出了一大批,賣得最多的自然是用苧麻和秸稈制造的紙,那些商人恨不得將自己的車上都堆滿,可惜的是,這玩意太重了,他們的車可裝不了多少,因此,順便又賣出去了大量的四輪貨車。

    至于甜菜糖,數(shù)量也很少,去年入秋后,劉昌才拿下了朝鮮全境,自然來不及大規(guī)模種植甜菜,因此,這些甜菜還是之前在濊貊人的地盤種植的,所以,這一批甜菜糖數(shù)量并不算多,不過今年劉昌已經(jīng)劃出了大片的地盤用于種植甜菜,這可是好東西,榨糖之后的副產(chǎn)品還能用來做飼料,甜菜葉子也能當(dāng)蔬菜吃,秋天的時候采摘了葉子,曬成菜干就很不錯,可以說是一種很好的經(jīng)濟作物。

    因為這一批甜菜糖數(shù)量不多,所以,劉昌直接將其做成了白砂糖和單晶冰糖,然后白砂糖取名叫做“賽霜雪”,冰糖取名叫“勝瓊蘇”,用精美的瓷盒裝起來,一看就身價不菲的模樣,價格也賣得很高,至于說來年若是價格下降了,這些商人會不會覺得上當(dāng)受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好東西剛出來的時候貴,那不是正常現(xiàn)象嗎?

    這幾樣算是賣得最好的,根本就是供不應(yīng)求,其他東西銷量就稍微差一點,像是豆油,賣得就比較一般,主要是運輸不方便,而且,這玩意放在大漢,屬于是有錢的人不在乎,沒錢的人吃不起,他們運回去之后,利潤不會太高。瓷器也是一樣的道理,這玩意太脆弱,大漢境內(nèi)路況并不怎么好,一個不注意就碎了,總不能回頭賣瓷片吧。倒是各種玻璃珠賣得不錯,體積小,形態(tài)多,他們完全可以買回去自個用作首飾上的裝飾品。

    總之,榷場開放之后,來自遼國的商品就開始在大漢上層盛行起來,貴婦們沒有一兩套玻璃頭面,都不好意思出門,餐桌上沒有一碟白砂糖,這宴會就顯得不夠檔次,官員們也開始不樂意繼續(xù)用竹簡了,用不起羅紋紙,檔次差一點的總行吧,如此,一天的工作,記個幾張紙也就可以了,省掉多少麻煩,各個衙門都在追著問上頭要錢,要求為自家衙門采購足夠的紙張,只愁得治粟內(nèi)史頭發(fā)大把地往下掉,這紙看起來不算很貴,但是各個衙門加起來,成年累月的用,那就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了,又不能厚此薄彼,他從哪兒能擠出這筆錢來呢?

    劉恒面對治粟內(nèi)史的哭訴,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44章第44章

    從知道劉昌的消息開始,劉恒就知道這個長子變成了禍害,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劉恒自己對于物質(zhì)要求并不高,如今大漢雖說從戰(zhàn)亂之中恢復(fù)了過來,但是民間門依舊不富裕,朝廷財政狀況也很一般,所以,劉恒才要進一步降低百姓的負(fù)擔(dān)。劉恒想的是,自己不多花錢,讓下面那些貴族官僚也少花錢,省得他們?nèi)ケP剝下面的百姓,致使百姓困苦。

    結(jié)果,他自個倒是儉省了,劉昌卻將這奢侈之風(fēng)刮起來了。這些人也沒有動用朝廷的稅賦,但是這些人的收入并不依賴于朝廷的俸祿,朝廷俸祿構(gòu)成主要是祿米,最高也就是兩千石。兩千石糧食對于底層百姓來說,那是很多了,一個五口之家,兩千石糧食足夠他們吃十年。但是,對于這些官員來說,他們不可能只吃糧食,這兩千石糧食連基本的體面都無法保障,這就需要額外的收入,正常官員額外的收入無非就是來源于食邑、農(nóng)田、商鋪,一些官員還會有宮中的賞賜,至于各種灰色收入,那就不好說了。

    人的貪欲是沒有窮盡的,當(dāng)他們習(xí)慣了奢侈的生活之后,就想要更多,而想要維持這樣的生活,他們能做的自然就是從各個渠道來索取。像是遼國那邊,貴族們失去了大量土地和人口,卻可以從工商業(yè)獲得足夠的利益,地方官員可以截留每年增加的財政收入的一部分作為他們的補充津貼,中央的官員同樣也能得到一定的績效獎金。總之,只要你肯干,我就肯給,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要是還貪贓枉法,那么也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連里子都給你剝干凈。

    但是遼國因為工商業(yè)的興起,加上可以對周邊傾銷商品,整體處在蒸蒸日上的狀態(tài),自然可以這么做,但是如今的大漢卻做不到這個,大漢如今整體還是比較窮的,花錢的地方卻是很多,結(jié)果若是上層首先奢侈,他們不會像是遼國那邊一樣制造消費,他們只會將負(fù)擔(dān)轉(zhuǎn)嫁在普通百姓身上,用民脂民膏來維持自己的奢侈生活。

    但是要阻止,卻也沒法阻止!榷場除了這些奢侈品之外,還有許多大漢這邊必需的東西,比如說精鐵,大漢這邊鋼鐵產(chǎn)量很低,成本卻不低,因此武庫里面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的武器還是繼承自秦朝時候的青銅器,只能是慢慢更新?lián)Q代。遼國榷場那邊,精鐵鐵錠便宜得不行,簡直跟白送差不多,數(shù)量也很多,要是不買,那真是比虧錢還難受。

    除了精鐵之外,榷場的糧食賣得也很便宜,以后北方的軍糧完全可以從遼國榷場采購再運送過去,如此可以節(jié)省許多損耗。總之,榷場對于大漢來說,好處也很多,若是將榷場禁掉,那么無疑是兩敗俱傷,何況,對于那些貴族來說,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他們可不會在乎太多的禁令,到時候反而更難控制。

    至于說對那些奢侈品苛以重稅,那些貴族富戶不會因此少消費多少,相反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只會將其轉(zhuǎn)嫁出去,思來想去,最終劉恒也只能作罷。他原本指望著混在那些被賣往遼東的細(xì)作將那里的先進工藝學(xué)會再傳回來,但是,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像是代表了這個時代最精尖加工技術(shù)的車床還有各種運用了水力風(fēng)力作坊的地方,只有經(jīng)過多次審查,信得過的人才能接近,而且,在絕大多數(shù)作坊,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流水線作業(yè),大家都只需要掌握一個工序,至于其他的,那根本就不需要多管。這樣培訓(xùn)起來很容易,全套的制作工業(yè)也就少去了外流的風(fēng)險。

    劉昌如今做的就是加強基礎(chǔ)教育,讓大家真正掌握相關(guān)的知識,好減少對于系統(tǒng)的依賴,因此,他開始在鄉(xiāng)間門興辦社學(xué),社學(xué)的作用就是搞啟蒙和掃盲教育,由當(dāng)?shù)氐墓倮糇隼蠋煟瑢⑸鐚W(xué)教學(xué)時間門算作他們考核的一部分,然后社學(xué)也要定期考核掃盲率。只要將事情與政績掛鉤,地方上官員的行動力還是很強的,地方上財政也寬裕,只要長期堅持下去,自然能有結(jié)果。等到識字率提升之后,就可以開展進一步的職業(yè)教育和高等教育。

    在這樣的情況下,剛剛到遼東的移民能做的自然是非常基礎(chǔ)的工作,他們能接觸到的也只有那些非機密的環(huán)節(jié),這些環(huán)節(jié)就算是叫大漢那邊知道了,想要復(fù)刻出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算真的復(fù)刻出來了,劉昌這邊工藝都能更新?lián)Q代了。

    劉昌這邊的榷場同樣也引起了匈奴人的注意,當(dāng)初中原戰(zhàn)亂,冒頓招降了一部分被始皇帝派出去屯墾的老秦人乃至一部分長城軍團,這些人給匈奴人帶來了不少新鮮的東西,比如說更加先進的武器,算是嘗到了甜頭,他們也明白,中原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先進的生產(chǎn)力,因此,他們一直很關(guān)注南邊的情況。

    像是盧綰當(dāng)年率眾投奔了匈奴之后,就被封為東胡盧王,他們的草場就在靠近遼東和長城的地方,也就是在左賢王的地盤上,之所以將他們放在這里,其實就是用他們做間門諜的意思,他們畢竟是漢人出身,他們的人出入長城的話,會更加方便,可以更好地打探漢朝這邊的動向。而漢朝這邊呢,長安城里保留了盧綰的燕王府,還按時發(fā)放俸祿,將祿米折成錢乃至金子送到王府之中。呂后執(zhí)政期間門,盧綰的妻子還帶著幾個兒女跑回了長安,就住在燕王府里,只是運氣不好,還沒見到呂后,呂后就去世了,盧綰的妻子之后也因病去世,但是,即便沒有見面,互相之間門也有著默契,他們對東胡部的一些行為睜只眼閉只眼,通過這樣的手段,將東胡部同樣發(fā)展成了漢朝在草原上的一顆釘子。說白了,東胡部在草原上扮演的角色就是雙面間門諜,給雙方提供對方的信息,以此獲得了相對超然的地位,比起當(dāng)年投奔了匈奴的韓王信處境要強得多。

    漢朝的商隊在北方來來往往,卻都往遼東而去,匈奴人又不是瞎子,自然是要打探一番的,東胡部本來就靠近遼東,當(dāng)年作為盧綰的舊部,衛(wèi)滿又是投靠了朝鮮,還自立為王,匈奴人那邊還以為這里還是朝鮮,覺得以衛(wèi)滿跟盧綰的關(guān)系,讓東胡部打探消息再容易不過。

    此時盧綰已經(jīng)去世多年,如今的東胡盧王是盧綰的兒子盧兆配,他當(dāng)年并沒有跟著母親逃回漢朝,而是留在了草原。他出生在沛縣,幾乎是跟劉肥一起長大的,對于大漢自然非常想念。盧綰當(dāng)年所謂的造反幾乎就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鬧劇,但是劉邦一死,這事就變成了定局,劉邦死后不滿一年,盧綰也跟著去了,臨死還想著回歸大漢,盧兆配繼承了東胡盧王的位置之后,也想要繼承父親的遺愿,當(dāng)年盧兆配的母親帶著他幾個兄弟返回大漢,其實當(dāng)時就是想要出賣匈奴的消息,以此功勞作為晉身之階。結(jié)果運氣不好,又趕上了呂后薨逝。

    為了這事,東胡部也被匈奴王庭抓住了把柄,這兩年日子都不好過,如今右賢王逼著他們?nèi)ゴ蚵犨|東的情況,自然不能說他們跟衛(wèi)滿的關(guān)系沒有匈奴人想得那么密切,要是真的衛(wèi)滿認(rèn)盧綰這個舊主,早就該東胡部聯(lián)絡(luò)了,最后只得硬著頭皮派人前往打探。

    就像是漢朝那邊想要將東胡部變成自己的消息來源一樣,劉昌對東胡部也很感興趣。同樣是投降匈奴,盧家跟其他幾個異性諸侯不一樣,盧綰跟劉邦關(guān)系太密切了,他幼年喪父,是被劉太公當(dāng)做自己兒子一般養(yǎng)大的,跟劉邦之間門的關(guān)系,比劉邦上面兩個兄長更親密,有這樣的感情在,起碼二十年內(nèi),盧家人會更偏向大漢,至于再往后,其實也一樣,匈奴人也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匈奴真正的本部其實也就是那么多人,其他那些部族號稱是匈奴,實際上對于匈奴本部來說,他們也就是護衛(wèi)甚至是奴仆一樣的角色,匈奴王庭其實一直在抽取其他部族的血液供養(yǎng)本部,好在他們四處劫掠,也能讓其他部族分潤到一定的戰(zhàn)爭紅利,這才能保持住匈奴整體的向心力。像是東胡部,主體都是由盧綰帶來的人組成,他們也沒有積極融入匈奴,跟匈奴聯(lián)姻的意思,自然在匈奴人眼里,他們并不值得信任,無非就是如今還用得上,所以沒有直接對東胡部下手,若是哪一天,他們意識到留著東胡部就是禍害,那么,滅掉東胡部,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劉昌眼饞的不是東胡部的情報,能讓東胡部知道的情報,不會太重要,劉昌卻是希望能讓東胡部成為一個紐帶,讓他能夠與匈奴通商,然后通過經(jīng)濟上的手段削弱匈奴。

    在聽說有東胡部的使者來到遼國之后,劉昌就來了興趣。

    盧兆配派出來的人里,帶隊的是他的異母兄弟盧遷,盧遷當(dāng)年沒有跟隨盧綰的夫人返回漢朝,一直留在了匈奴,他原本只是想要打探一下遼東這邊的消息,結(jié)果到了這邊之后,發(fā)現(xiàn)遼王居然姓劉,是當(dāng)今漢天子的長子,頓時就心中一動,干脆打著使者的名號,表示想要面見遼王。鴻臚司的人不敢怠慢,一邊將人留了下來,一邊命人迅速給劉昌傳信。遼國這邊,已經(jīng)開始馴養(yǎng)信鴿作為傳信之用,所以,不過是幾日時間門,盧遷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當(dāng)下便率隊在鴻臚司的陪同下,一路往王險城而來。

    在匈奴的時候,東胡部為了不顯得另類,自然隨著匈奴人披發(fā)左衽,而進入遼國境內(nèi)之后,盧遷便帶著人恢復(fù)了漢家裝束,將頭發(fā)用發(fā)冠束成發(fā)髻,換上直裾,除了臉上因為草原上的風(fēng)沙顯得稍微有些粗糙之外,看上去與漢人貴族也沒太大區(qū)別。

    “東胡盧王帳下使者盧遷拜見遼王!”一身中原士大夫打扮的盧遷一板一眼地給劉昌行禮,劉昌含笑說道:“免禮,論起來,寡人還得叫使者一聲叔父呢!都是一家人,快快請坐!”

    雖說知道對方說的是一句客氣話,盧遷還是覺得心中一暖,謝過了劉昌之后,從shan如流地在座椅上坐了下來。他從進入遼國境內(nèi)后,一路上在驛館里面就習(xí)慣了桌椅高床,這會兒半點別扭也沒有。

    劉昌嘆道:“寡人曾聽父皇說起過叔祖,可惜的是,叔祖當(dāng)年為奸人所害,不得不逃亡匈奴,以至于寡人再無機會與叔祖相見,如今想來,實在是憾甚!”

    盧遷雖說是庶出,但是盧綰是個寬厚的性子,盧綰的妻子趙夫人也不是什么悍婦,盧遷年紀(jì)小一些,小時候在盧綰那里也是受過一段時間門疼寵的,這會兒同樣很懷念盧綰在的時候,聽到劉昌這般說,ren不住眼睛一紅,說道:“勞大王掛念,若是先父知道大王在域外開疆拓土,立國建廟,定然欣慰非常!”心中也是遺憾,若是當(dāng)年自家父親也是在長城外面建立封國,是不是就沒有后來那些事情了呢?可惜的是,那時候誰能想得到,還能這樣操作?

    劉昌跟著又是懷念了一下盧綰,這才說道:“叔父率隊來我遼國,可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需要遼國幫忙?寡人定當(dāng)盡力而為!”

    盧遷苦笑一聲,說道:“還有什么事,我等畢竟是降人,父親雖說封了王,分了草場,但是在匈奴人眼里,我等依舊是外人。所以,在匈奴那邊,我等一直被排斥在王庭的圈子外面。遼國近來動作比較大,匈奴那邊信不過烏桓人和鮮卑人,所以就讓我們來打探這里的情況!”

    盧遷沒有胡編亂造,老老實實說了緣由:“原本我就是想著稍微打聽一下消息,能跟右賢王那邊交差就行,結(jié)果就聽說如今這里不再是朝鮮,而是變成了遼國,遼王是漢朝的皇長子,我這才想要來看看情況!”盧遷可比原本那些朝鮮貴族知道得多多了,趙夫人帶著人逃回漢朝,其實就是東胡部的先行者,趙夫人帶回去的他那幾個兄弟,如今還住在長安呢,當(dāng)日倒呂,趙夫人病逝,盧家兄弟幾個直接被遺忘了,誰也沒有找他們麻煩的意思,等到劉恒做了天子,還給盧家兄弟幾個分了食邑,將他們安置了下來。安置下來之后,他們也還是傳遞了一些消息去了草原的。

    所以,盧遷知道呂后薨逝后,長安的腥風(fēng)血雨,劉昌作為呂王后所出的嫡長子,肯定不像是傳聞中被劉恒保了下來,而是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逃出了升天。這會兒,他頓時生出了許多佩服來,畢竟,當(dāng)年盧家倉惶逃出燕國,盧綰對自家發(fā)小還抱有信心,因此率眾駐扎在長城之外,就等著劉邦的赦免,哪知道得來的卻是劉邦駕崩的消息,絕望之下只能投降匈奴。相比較起來,劉昌可就勵志多了,竟是單槍匹馬,也沒依靠別人,就建立了這樣的基業(yè)。他頓時對東胡部的未來有了極大的信心,這位遼王應(yīng)該能夠幫上他們吧!

    劉昌嘆道:“寡人曾經(jīng)聽過一句話,叫做人離鄉(xiāng)賤,東胡部畢竟是從中原出來的,即便匈奴人對叔父你們有所求,但是畢竟寄人籬下,難免有許多不便的地方!若是東胡部就在遼國邊境就好了,寡人可以直接劃出一塊地盤,給幾位叔父生活,可是,東胡部終究離得遠(yuǎn)一些,一個不好,驚動了右賢王部,那就不好了!”

    盧遷一路上看多了遼國的繁榮,對此也是遺憾不已,他也不知道如今漢朝是個什么情況,但就算不能回大漢,到遼國也行啊。草原上日子是真的叫人習(xí)慣不起來,想要吃幾口粟米都不容易,他們雖說開墾了一些地方種地,但是,地里面不看著,很快就長出各種牧草雜草出來,根本長不出多少糧食,吃不了幾頓就沒了。除了野蔥野韭菜之類的野菜,想要吃口蔬菜都沒有,主食只能是各種乳制品,吃得他們簡直要發(fā)瘋,別的不說,便秘已經(jīng)成了最大的難題,卻沒什么辦法能解決,那真是叫人難以ren受。

    被劉昌這么一說,盧遷就ren不住訴起苦來:“大王說的是,若是有辦法,我真的想要勸兄長來投奔大王,在草原上做什么東胡王,還不如在中原做個富家翁呢,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夏天各種蚊蟲,冬天的時候,遇上白災(zāi),那簡直要凍死人!每年就指望著有中原的商隊過來,才能換到一點能用的東西,還得被匈奴本部的人勒索!匈奴人倒是習(xí)慣放牧,我們可不習(xí)慣這個,每年牛羊都比人家少,還要被人奚落,也虧得大兄ren得住!”

    劉昌聽著盧遷滔滔不絕的抱怨,耐心聽著,臉上也跟著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然后說道:“雖說寡人暫時無力接應(yīng)東胡部,不過叔父你們?nèi)缃竦穆闊讶诉是能幫上一些忙的!寡人雖說建立遼國不久,但是還算是有些家底,叔父你們需要什么東西,盡管跟寡人說,就當(dāng)是寡人孝敬幾位叔父的!”

    盧遷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說道:“不用大王破費,東胡部還是有些家底的,這次我來帶的不多,不過,大王也說了,都是自家人,只要大王信得過我,等我回去,立馬叫人送過來!”他沒說不要的話,不趁著這次有機會,多補充一些急用的物資,等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劉昌拊掌笑道:“這個好!正好寡人這邊別的也就罷了,卻是缺少牛羊馬匹,而且是多多益shan。東胡部若是不足,不如幫寡人牽個線,做個中人,叔父你們都是自家人,寡人也不讓自家人吃虧,只要東胡部從中引線,十個牲畜,東胡部就能從中取其一作為報酬,叔父以為如何?”

    盧遷眼睛一亮,不過還是問道:“不知大王想要用什么換牲畜呢?”

    劉昌搖了搖旁邊的搖鈴,很快,就有人捧著東西過來了。

    盧遷一眼就看到了鐵鍋,頓時眼睛一亮,他們當(dāng)初逃去匈奴的時候,帶的東西很齊全,主要都是軍中得用的東西,光是用于做飯的青銅鼎還有青銅釜就有不少,結(jié)果被匈奴人勒索了不少,要不是他們中有會制陶的工匠,連鍋都要不夠用了。這會兒看到厚重的鐵鍋,幾乎口水都要留下來了,然后他就有些憂心起來,低聲說道:“大王,這等鐵器能流入匈奴嗎?”

    盧遷人在匈奴,心還是在大漢的,想著匈奴人若是得了許多鐵鍋,將其變成鐵器,到時候倒霉的就是邊軍將士了。盧遷笑道:“叔父不用憂心,這鐵鍋做鍋可以,想要重新熔煉,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這些鐵鍋是鑄鐵鍋,熔點高,硬度高,但是可塑性很差,抗沖擊性也很差,也就是說,這玩意就算是用來當(dāng)盾牌,抵擋普通的弓箭沒問題,大黃弩就不行了,而對方如果用的是鈍器的話,一下子打上去都能四分五裂,而以匈奴人的冶煉技術(shù),也別指望將它回爐重?zé)挘嗲脦紫戮妥兂设F渣子了,他們想要將其改成鐵器,那純粹就是白搭!

    盧遷見劉昌抄起一個鐵錘,沒用太大力氣,那鐵鍋就碎裂開來,頓時放下心來:“大王果然遠(yuǎn)見卓識!這種鐵鍋,東胡部要了,嗯,我們起碼要一百口!”說著,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劉昌,生怕劉昌覺得自己是獅子大開口。

    劉昌笑道:“叔父要多少都行,咱們先看下一樣!”說著,又引著盧遷看向了下一樣,卻是一大塊毛呢布料。

    盧遷看著這厚重的布料,ren不住伸手摸了摸,有些納悶起來:“這是什么料子,看起來有些奇怪?”

    劉昌笑道:“這是用羊毛紡出來的毛呢,北方氣候寒冷,葛布麻布不太適用,冬天的時候,用毛呢裁衣,就比較暖和了!叔父再看,這是毛氈,還有這個毛毯,都是用羊毛做的,這些羊毛是之前從烏桓人和鮮卑人那里收購的,叔父覺得,這生意可做得?”

    第45章第45章

    匈奴人對羊毛羊皮的利用非常粗糙,一般就是直接做成毛氈,因為缺少合適的祛除油脂的材料,所以,匈奴的毛氈質(zhì)量很一般,總是帶著難以祛除的腥膻味道,這個時代,大概也就是西域那邊,有著相對先進一點的處理羊毛的技術(shù),不過效率卻很低。

    而這些對劉昌這邊來說,根本不是什么問題。遼東這邊并不缺天然堿,這里直接就有一個天然堿湖,像是后世,因為氣候的問題,遼東的土地也往往飽受鹽堿化的困擾,許多地方不得不研究改良各種抗鹽堿的作物。而給羊毛脫脂,用堿水就比較簡單了。

    所以,擺在盧遷面前的各種羊毛制品就顯得非常精細(xì)起來,毛氈不像是匈奴人用的那么粗糙,看起來臟兮兮油膩膩的,反而比較光滑,毛毯很是輕柔,捧在手里,就像是捧著一團云一般,上面還染上了不同的花色,一看就在告訴盧遷,它們很貴。

    但是貴真不是問題,東胡部雖說牛羊馬匹數(shù)量其實不算很多,但是他們不缺錢,盧綰當(dāng)年作為劉邦的鐵哥們,手里頭還是積攢了不少財富的,到了草原上之后,因為他們有著制陶的手藝,而且還不是那等小型的陶罐,而是比較大的陶甕甚至是陶缸,這些在草原上可都是搶手貨,許多中小部族弄不到青銅器,也只能是用陶器處理食物,偏偏這玩意還容易碎,所以,隔上一段時間就需要補充,靠著這門生意,東胡部其實日子過得還是挺滋潤的。

    盧遷盯著這些東西,也不再看接下來還有什么了,斬釘截鐵地說道:“大王有意提攜,盧氏感激不盡!”

    盧遷明白,要不是自家姓盧,也是漢人,尋常匈奴人是別指望撈到這樣的好處的,不過,他還是提醒道:“匈奴人率獸食人,虎狼之性,之所以屢次入侵大漢,無非就是為了劫掠財富人口,若是知道遼國這般富庶,難免生出覬覦之心,大王定要當(dāng)心才是!”

    此時的左賢王就是后來的老上單于稽粥,他從做左賢王的時候開始,對大漢態(tài)度就極為強硬,冒頓的心思更多的還是在草原上,而稽粥一直覺得大漢才是匈奴最大的威脅,一直主張不擇手段削弱大漢的潛力。若是知道遼國的情況,稽粥沒想法才怪,畢竟,若是遼國與大漢聯(lián)手,就足夠威脅到匈奴的東方了,起碼對于他左賢王部就是個直接的威脅。

    劉昌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叔父提醒,還望東胡部幫助轉(zhuǎn)圜一番,遼國如今雖說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實力,但是還是欠缺時間,因此,此時倒是不想直接跟匈奴對上!”

    盧遷沉吟一番,說道:“這是當(dāng)然之事,匈奴人素來見利忘義,或許可以由此著手!”

    撒錢嘛,有什么好說的,劉昌一笑,說道:“只要叔父和東胡部能幫遼國爭取年時間,但有所需,寡人無所不應(yīng)!”

    話說到這個份上,盧遷也是心中一動,劉昌本身的身份就很值得利用嘛!匈奴那邊自然也是樂意看到大漢內(nèi)亂的,當(dāng)初他們就因為中原戰(zhàn)亂,拿下了河?xùn)|那邊好幾座要塞,收攏了大批被遷移到河?xùn)|河套的移民,招降了一部分長城軍團,若是能鼓動遼國跟大漢生亂,那么,對于匈奴來說,自然可以從中取利。

    當(dāng)下,盧遷便將自己的想法跟劉昌說了,然后說道:“這般說法對大王有些冒犯,還請大王恕罪!”

    劉昌輕笑一聲,說道:“這算什么冒犯,只要能給遼國爭取足夠的時間,些許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么。”

    盧遷也是心思機敏之人,劉昌這么一說,盧遷就知道,他的確對天子之位有些興趣,這讓他難免有些憂慮,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事跟自己也沒什么關(guān)系,真正要為此憂心的其實是長安的漢家天子。自家這邊當(dāng)初冒了那么大風(fēng)險,將嫡母和幾個兄弟送了回去,原本就是給呂后的誠意,誰能想得到,呂后就那么死了,以至于長安那邊對自家的事情一直沒個定論,要是這樣一直等,等到什么時候,他們才能抓住返回大漢的契機呢?到那個時候,盧家又要付出多少犧牲?

    而如今面前這個少年,一看就有著雄心壯志,若是他這能克繼大統(tǒng),那么,父親的遺愿也能達(dá)成了。

    只是盧遷卻是做不了主的,他得先跟自家兄長盧兆配商議才行。不過,他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很傾向劉昌了,沒辦法,劉昌給得太多了,光是這羊毛生意,東胡部能十抽一的話,就能獲得巨大的財富,在草原上具備更大的影響力,到時候,即便是匈奴王庭,也不能說對他們下手,就對他們下手了吧!

    盧遷興高采烈地回去了,劉昌這邊卻沒想象中那么輕松,匈奴那邊已經(jīng)注意到了自己,那么,以匈奴人的性子,能用搶的,那么他們就不會選擇其他方法。像是西域各國,在匈奴人那里就是韭菜,需要的時候就去割一把,甚至有事沒事都要去炫耀一下武力。所以,即便到了后來,漢家將匈奴幾次打得屁滾尿流,損失慘重,西域諸國依舊首鼠兩端,甚至寧可倒向匈奴,也不肯真正臣服大漢,沒辦法,他們是食物鏈的最底層,誰過來都能扇他們幾巴掌,但問題是,大漢離得遠(yuǎn),來打他們一次,需要付出的代價比較大,可是匈奴不一樣,很多西域小國就在右賢王的地盤上,找他們的麻煩根本就是多走兩步路的事情。

    以前遼東沒什么值得匈奴人下手的,所以,匈奴人干脆就留了烏桓和鮮卑守著,但若是左賢王部覺得遼國這邊有足夠的油水,那么,他們行動起來,那可就沒什么安穩(wěn)日子過了。所以,非得先讓匈奴人知道,自己是不好欺負(fù)的,他們才能老實一點,不至于成天盯著自己這一畝分地。

    想明白了之后,劉昌便開始下令靠近在草原和中原的地方修建棱堡,當(dāng)初他考慮這個是為了將棱堡修建到草原上去,如今,就只能先在自個的邊境修起來,隔上幾十里一個棱堡,據(jù)此自守,別說是匈奴那種騎兵了,就算是大漢那邊擅長攻城的軍隊過來,也別指望討到什么好處。

    有著水泥和磚石的存在,修建這種棱堡,并不是太麻煩的事情。現(xiàn)在遼國這邊,很多基建工程都承包給下面那些部族了,這些部族首領(lǐng)很多直接轉(zhuǎn)變成了奴隸販子,他們從深山里頭還有從那些海島上抓土人充作奴隸,來干各種挖土砌墻修路的事情,這些勞動耗費的體力很大,但是工錢拿到手卻不是很多,起碼比起這些部族淘金才山參差遠(yuǎn)了,所以,他們自然不能將寶貴的勞動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而是直接抓土人干活。

    這些土人對此并沒有多少反抗之心,主要是出來干活比他們自個在部族里頭討生活要舒服得多,他們以前是費心費力也很難填飽肚子,而如今在工地上干活就不一樣了,每天起碼兩頓飯,還都是干的。尤其自從劉昌開始讓人出海捕魚之后,遼國這邊是消耗不了那么多魚的,相當(dāng)一部分直接變成魚干、魚松之類的賣到中原,還有一些邊角料就被那些工坊、工程隊之類的給買下來作為下面苦力的伙食。

    雖說都是些邊角料,畢竟都有著相當(dāng)豐富的蛋白質(zhì)乃至脂肪,所以,哪怕飯菜賣相有些糟糕,口感也不怎么樣,總算能填飽肚子,而且按照劉昌頒布的法令,最多五年時間,他們就能恢復(fù)自由身,可以分田,之后若是再努力個十年八年的,也就能正式加入漢籍。所以,當(dāng)這些土人在學(xué)會了漢話之后,就對未來有了極大的期望,一個個在工地上干得熱火朝天,以至于如今各個部族都覺得工程不夠用了,一個個天天眼巴巴地盯著各地的露布,一旦有官吏張貼新的工程招標(biāo)啟示,一群人就一擁而上,很快就將這些工程瓜分干凈。

    當(dāng)劉昌將修建棱堡和配套道路的通知張貼出去之后,一幫部族首領(lǐng)樂得跟過年一樣,飛快地將能接的工程都接了下來,很快,遼國邊境就開始大興土木起來。

    劉喜帶著人從烏桓和鮮卑那里回來的時候,就遇上了這些事情,對于修路他倒是沒什么好計較的,但是對于已經(jīng)初步成形的棱堡,劉喜卻是覺得非常稀奇,不免找人詢問起來。

    “回宗令的話,我等是奉大王之命,在邊境修建棱堡,用以抵御匈奴!”一個正拿著錘子驗收道路質(zhì)量的小吏被劉喜抓了個正著,看到劉喜出示的腰牌,知道這位得罪不起,只得起身說道。

    劉喜頓時皺起了眉頭,問道:“難道匈奴要入侵了?”

    那小吏趕緊搖頭,說道:“這倒是沒有聽說,不過咱們這里就在前線邊境,按照大王的意思,這是未雨綢繆,免得萬一匈奴人來了,卻來不及抵擋,平白遭殃!”

    這小吏說著就開始興奮起來,他可是檢驗過棱堡的防御力的,這年頭,軍功最重,若真是匈奴入寇,以棱堡的防御力,他們定然要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他們這些人也能撈到不少軍功,到時候應(yīng)該爵位還能往上提一提,家里就能多養(yǎng)兩個奴仆,子孫回頭也能多分一些土地!

    劉喜聽了,也ren不住往西邊看了看,他這會兒同樣有些期盼那些匈奴人的到來了。

    第46章第46章

    匈奴那邊的事情暫且沒什么好說的,如今擺在劉昌面前的卻是婚事。

    劉昌的王后暫時還沒定下來,但是當(dāng)年已經(jīng)定下了箕準(zhǔn)的女兒為夫人。原本他如今還在母孝之中,但是,他現(xiàn)在的身份與以前不一樣了。他若只是個王太子,那么,遵從周禮,守個三年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他畢竟還年輕。但是他如今已經(jīng)是遼王了,即便是按照如今漢室的規(guī)定,兩千石以上守孝便是以日代月,三十六天就行。何況,他這個位置,下頭的人自然是希望他早日成婚,誕下子嗣的。

    這年頭人均壽命并不高,誰也不知道劉昌能活多久,萬一生孩子生晚了,或者是沒孩子出了什么事,那遼國以后該怎么辦,到時候豈不是直接被摘了桃子?

    所以,呂義等人在朝堂上反復(fù)勸誡,要劉昌早日成婚,好生下子嗣。只是,他們又覺得,朝鮮本土的貴女不適合成為劉昌的王后,所以,他們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先將箕準(zhǔn)的女兒娶回來。

    到了劉昌這個地位,婚事什么的,還真是很難自己做主,他也不是那種滿腦子情情愛愛的戀愛腦,也沒經(jīng)歷過什么刻骨銘心、非你不可的愛情,所以,面對下面臣子的勸諫,他雖說覺得自己這時候年紀(jì)還小,但是出于安撫人心的想法,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呂義他們其實很遺憾,他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上呂氏本家的女兒,要不然再讓劉昌娶個呂氏女,那就完美了。如今嘛,說不得劉昌的正妻就得長安那邊決定,還不知道長安那邊給他安排個什么樣的女子!

    在還沒有王后的情況下,劉昌與箕準(zhǔn)之女的婚事就叫人極為矚目。長安那邊原本就聽說了消息,雖說不至于專門派人過來觀禮,卻也同樣命人送來了一份賀禮。各個部族也紛紛張羅了起來,他們?nèi)缃袢兆雍眠^了,將劉昌簡直是奉若神明,他們是最不希望劉昌有什么問題的人,因此,一個個竭盡全力,恨不得窮搜天下,將最好的東西都送上來。

    箕準(zhǔn)那邊如今也很老實,他連衛(wèi)滿都斗不過,如今手里就這點人,哪里還硬得過劉昌,要不是實在拉不下面子,他都想要直接找劉昌求歸附了。

    實際上,箕準(zhǔn)那里其實如今就跟歸附差不多了,他當(dāng)初也就帶了一兩千人過來,攻占了馬韓的一部分,自立為王,但實際上真算不上什么,這里原本就小族林立,像是所謂的馬韓,史書上號稱一共五十四國,其實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一丁點大地方,就自稱為王。當(dāng)初秦國一統(tǒng)六國時,一些人受不了秦法的嚴(yán)苛,也跑到這邊來,然后建立了辰韓,另外還有個弁辰,同樣小國林立,一國也就是幾千戶罷了,真算不上什么。

    自從劉昌拿下了朝鮮之后,就將這里納入到了遼國的經(jīng)濟輻射圈里。他也不提攻占這里的事情,反正就是往這邊收購各種原材料,傾銷商品,另外就是征召勞工對當(dāng)?shù)剡M行開發(fā)。

    三韓這邊文明程度其實還不錯,畢竟這里算是遼東半島比較偏南的地方了,若是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大概劃個小木盆都能飄到中原去,所以,跟中原文化交流非常密切。所以,這里的人也養(yǎng)蠶織布,種植粟米,修建城池,像是辰韓還從中原學(xué)來了冶鐵技術(shù),光是靠著冶煉鐵器,就能活得非常滋潤。

    不過,這些對于劉昌來說,算不上什么優(yōu)勢,現(xiàn)在,劉昌就在三韓之地收購生絲、木棉、各種礦石之類的原材料,遼國賣的東西物美價廉,很快,這里的人就習(xí)慣了來自遼國的貨物,他們的經(jīng)濟本來就很原始,所以,在劉昌吸納了大量勞動力,幫助他們開發(fā)當(dāng)?shù)亟?jīng)濟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受到什么沖擊,反而對此樂見其成。而那些原本的國主,他們很多根本就是奴隸主,他們靠著出租奴隸做勞力,也過上了比以前更加舒適的生活,而奴隸呢,干的活計雖說比以前復(fù)雜一些,但是,他們的待遇卻也強了很多,又得到了劉昌的保證,只要他們表現(xiàn)得好,遼國會幫他們贖身,幾年之后,他們就不再是奴隸,而是自由民,自然表現(xiàn)得非常積極,這么一來,可以說是多方共贏。在這樣的情況下,三韓之地已經(jīng)慢慢變成了劉昌的模樣。

    箕準(zhǔn)如今就跟其他小國的國主一樣,其實也就是頂著個國主的名頭,在自個的地盤上自嗨而已。而跟劉昌結(jié)了這門婚事之后,他也被劉昌的大手筆給收買了。

    劉昌手里頭,好東西是真的多,像是系統(tǒng)里頭,各種人造寶石便宜得跟白給一樣,一個個打磨得光輝燦爛,人工養(yǎng)殖的珍珠直接按斤稱,用這些制作成精美的首飾,裝在同樣精美的首飾盒里面,叫人看著就眼花繚亂,各種綾羅綢緞堆滿了箱子,還有其他一些工藝品,總之,光是聘禮,就幾乎讓箕準(zhǔn)的身家翻了倍都不止,弄得跟隨箕準(zhǔn)的那些臣屬都眼紅起來,一個個喊著要如同華夏禮制,讓自家女兒跟著一起作為媵妾陪嫁。畢竟,女兒嫁過去了,他們也勉強算得上是便宜老丈人吧,到時候人家手里漏出來一點,自家就能壯大一圈了。

    箕準(zhǔn)對此也是樂見其成,他也明白,自己再用這個王號也就是這些年的事情了,隨著遼國在三韓之地影響力越來越大,很快就會有人主動去王號,要求歸附,到時候,他肯定也是會順?biāo)浦鄣摹V劣谡f自己主動歸附,箕準(zhǔn)拉不下這個臉面,畢竟,比起其他那些草頭王,他是正兒八經(jīng)做過朝鮮國主的,如今無非就是虎落平陽罷了,再隨便丟了這個王號,豈不是回頭到了列祖列宗那里,都要抬不起頭?但是不管怎么說,當(dāng)初跟隨自己的這些人,跟自己都算是一條船上的,大家同舟共濟,多送過去幾個也是保險,回頭不管嫁過去的誰為劉昌生下子嗣,他們這些流亡在外的外家都能從中得到一點好處。而且如今看起來,劉昌是個要臉面的,但誰也不知道劉昌的繼承人如何,若是對方到時候瞧著他們這些人不順眼,也得有個親近的人幫他們說話才行。

    雙方都很配合的情況下,很快,送嫁的隊伍就從馬韓那邊出發(fā)了,許多自稱國主的部族首領(lǐng)也跟著送嫁的隊伍一塊往王險城而來,說是朝賀,實際上也就是來湊個熱鬧,還有一些純粹就是想要來打個秋風(fēng)的。

    劉昌倒也不在乎這許多花銷,這也是王化的一部分,當(dāng)這些人見識到了遼國的繁華,自然會變成自干五。這些都是部族的首領(lǐng)級別人物,當(dāng)他們哭著喊著做帶路黨的時候,劉昌就能不費一兵一卒,直接征服整個半島。

    申屠嘉雙手籠在袖中,瞇著眼睛看著龐大的送嫁隊伍,然后暗嘆了一聲。之前劉恒登基,加恩功臣,選拔那些曾經(jīng)跟隨高帝南征北戰(zhàn),現(xiàn)年俸在二千石的官員,一律都封為關(guān)內(nèi)侯,時任淮陽郡守的申屠嘉因此得益,并得以升遷,先是做了太中大夫,然后因為遼國這邊的事情,劉恒覺得典客署不夠給力,干脆就封申屠嘉做了典客,正式成為九卿之一。

    若是尋常諸侯王娶個夫人,自然是用不著申屠嘉這樣的九卿出面的,但是劉昌的身份畢竟與他人不同,劉恒也想要在劉昌的婚事上做做文章,他原本想著給劉昌娶一個薄氏女,但是,這無疑會給人一個錯誤的信號,薄氏如今是最大的外戚,劉恒已經(jīng)打算讓舅舅薄昭接任大將軍的位置,由外戚掌控兵權(quán),而若是劉昌跟薄家勾搭上了,到時候里應(yīng)外合之下,還有他什么事!至于讓劉昌跟竇家聯(lián)姻,那就更別提了。

    如果說薄家真要算起來,原本還勉強算是魏國的貴族的話,竇家就真的只是平民出身,竇皇后就是由良家子入宮做了宮女,后來被分到了代王宮。竇皇后兩個兄弟,還早就與竇皇后失散,兄長竇長君就是個尋常農(nóng)夫,弟弟竇廣國還被人略賣,賣到了礦洞里面做礦奴,他們家一方面暫時沒有合適的女孩子,就算是有,其素質(zhì)也不足以成為諸侯王后。

    至于找其他人,劉恒一時半會兒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只能暫時作罷。他這次命申屠嘉過來,也是希望先跟劉昌通個氣,表示劉昌的王后人選他會做主,以免劉昌自作主張。

    申屠嘉對遼國也很好奇,他出身其實很一般,不過就是個小卒罷了,而且跟隨劉邦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后期的事情了,因此,等到天下一統(tǒng)的時候,他也不過就是個都尉,但是,申屠嘉之后的發(fā)展卻很好,他沒有繼續(xù)在軍中,而是直接做起了親民官,等到惠帝時期,他已經(jīng)脫穎而出,成為了地方上的兩千石大員,如今到了長安,又得到了張蒼的欣賞,可以說,前途一片大好,可見這位無論是時運還是本事,都是少有的。

    申屠嘉也算是受了劉恒的知遇之恩,因此,對劉恒也是滿腔忠心,這次來遼國,也是為了給劉恒分憂而來。他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對于戰(zhàn)爭那叫一個深惡痛絕,所以,他來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要讓劉昌放棄想要與大漢對抗的想法,老老實實做個諸侯王,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是,如今看到那個龐大的送嫁隊伍,還有自發(fā)跟隨的那些人,申屠嘉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無法達(dá)到了。

    第47章第47章

    沒有到過遼國的人,根本不能想象,劉昌在遼國這邊所得到的擁護。申屠嘉當(dāng)年親眼見過關(guān)中父老對劉邦的擁護之情,如今對比起來,遼國這邊百姓對劉昌甚至還猶有過之。

    當(dāng)年關(guān)中老秦人之所以擁護劉邦,那是因為有個對照組,項羽進入咸陽之后,各種搶劫殺人,壞事做了個遍,讓原本還算是過得去的關(guān)中百姓家破人亡,苦不堪言,大家都對項羽滿懷仇恨。而劉邦呢,雖說這位出身一般,一身流氓習(xí)氣,但是,人家來了之后,就跟關(guān)中父老約法三章,之后,這些老秦人就肯為劉邦效死,等到劉邦打回來之后,就簞食壺漿,迎接漢王的到來。

    但是,劉昌在這邊可沒有這樣的對照組,衛(wèi)滿雖說在漢室那里被定義為亂臣賊子,但是人家過來,也是要長久統(tǒng)治的,所以,也沒對百姓如何,結(jié)果劉昌才立國多少時日,就已經(jīng)盡收民心,以至于原本那些朝鮮貴族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是偃旗息鼓。

    申屠嘉這一路而來,也看到了遼國百姓的生活,即便不愿意承認(rèn),但事實上,遼國普通百姓的日子的確過得比關(guān)中百姓還要強得多,更別提關(guān)中之外了。遼國這邊,大家真的已經(jīng)做到了豐衣足食,家有恒產(chǎn)。原本這個季節(jié),還沒到秋收,即便不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百姓也多半只敢吃一點稀的,要不然,未必能熬得到秋收的時候。但是遼國這邊,大家根本沒這樣的想法,因為糧食有著很多的富余,大家不光要吃飽,還要吃好,尋常人家,隔三差五就要有些葷腥,像是那等做重體力活的,幾乎每天餐桌上都要有葷菜。申屠嘉親眼看到幾個上工的男人,一邊走路,一邊剝?nèi)ルu蛋殼,將煮好的雞蛋塞到嘴里,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這都是習(xí)以為常的吃食。

    在這樣的情況下,遼國這邊百姓的精神狀態(tài)也跟其他地方不同,他們總是充滿希望的,說到遼王,一個個那真是敬若神明,他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是遼王的到來讓他們吃飽了肚子,冬天的時候也能穿上足夠多的衣服,不至于一大家子只有一個人有衣服穿能出門,其他人只能擠在草堆做的床鋪里面取暖,他們的孩子甚至是他們自己也能讀書認(rèn)字,不至于賣個東西都要被人欺騙克扣。所以,誰敢在他們面前說遼王的壞話,他們就能跟對方拼命!

    申屠嘉見識過這樣的場景之后,就明白,遼王是有著極大野望的,他若非有吞吐天下之志,根本沒有必要這般收買人心,偏偏,他還做得非常成功。甚至,叫申屠嘉這種有的時候顯得有些偏執(zhí)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都得去想一想,是否讓遼王做天子更好!只是,一想到遼王的出身,還有背后的腥風(fēng)血雨,申屠嘉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遼王再好,也流著呂氏的血液,而呂氏,可是已經(jīng)被殺得干干凈凈,這樣的血海深仇橫在其中,朝堂上有幾個人愿意讓遼王入主宗廟呢?

    懷著復(fù)雜的心情,申屠嘉還是趕在送嫁隊伍到達(dá)之前,趕到了王險城。

    接待申屠嘉的是劉喜,而不是遼國鴻臚司的人,這讓申屠嘉有些尷尬,畢竟,劉氏與呂氏共同的血脈如今都跑到遼東來了,當(dāng)年呂氏幫著劉氏打下了半壁江山,誰能想得到,最后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呢?

    劉喜對申屠嘉倒是沒什么看法,當(dāng)初長安倒呂的時候,申屠嘉還在淮陽呢!因此,這會兒劉喜的態(tài)度還是比較友shan的,他笑吟吟說道:“之前就聽說申屠典客晉為關(guān)內(nèi)侯,還不曾恭賀典客!”

    申屠嘉搖了搖頭,說道:“某也沒有想到,公子會來遼國!”雖說劉章上書請罪,說是世子劉喜私下離開封地北上前往遼國,但是見過劉喜走之時陣仗的人就知道,劉喜的離開,是劉章允許的,要不然,劉喜能帶走那么多的人口和財物?之前,劉章新娶的繼室終于有孕,劉章順勢請求罷黜了劉喜的世子之位,大家便以為,之前那些算是劉章給這個兒子的補償。

    申屠嘉也以為是劉章容不下劉喜,所以逼著劉喜離開,但是如今看劉喜的模樣,申屠嘉就知道,劉喜是自愿的。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劉喜這樣的出身,在漢室那邊,就算是能順利繼承朱虛侯的爵位,最終也只能是被邊緣化。與其如此,還不如來遼國這邊碰碰運氣。而看劉喜的模樣,顯然在遼國這邊很混得開,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

    劉喜也沒跟申屠嘉假客氣,他輕笑一聲:“典客是聰明人,有什么想不到的,在大漢,我就是個尋常徹侯的世子,甚至,我那個出身,一個不好,別說是世子了,普通公子都做不了,我若是不出來,又能有什么好下場!這不,我父親不是已經(jīng)罷黜了我的世子之位嗎?”

    申屠嘉正色說道:“公子私自離開封地,本就是打錯,朱虛侯上書罷黜世子之位,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臅r期!”

    劉喜也沒跟申屠嘉爭辯,只是笑吟吟地說道:“也罷,典客遠(yuǎn)道而來,不如先去驛館休整一日,明日再去王宮覲見!”

    申屠嘉點了點頭:“正該如此,勞煩公子帶路!”

    原本申屠嘉見識過遼國地方上的驛館,已經(jīng)覺得極為不凡,等到進了王險城之后,申屠嘉頓時就發(fā)現(xiàn),這邊論起享受,只怕連長安那邊的徹侯都比不上。申屠嘉以絕大的毅力從人造的溫湯里面出來,拒絕了驛館的驛卒送來的衣服,重新?lián)Q上了自己帶來的里衣,躺到了床上。盡管高床軟枕,舒適非常,但是申屠嘉卻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晚上都沒睡好,好在他如今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也沒因為晚上休息得不好,顯得精神憔悴。

    劉昌單獨接見了申屠嘉,申屠嘉也是頭一次見到劉昌。劉昌長得跟劉恒其實挺像,眉目端正清秀,但是身上氣質(zhì)卻與劉恒有些區(qū)別,劉恒看起來顯得有些溫吞,而劉昌身上卻帶著少年的銳氣,但是,身上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申屠嘉心中難免有感嘆了一聲,然后就拿出了劉恒的詔書,又說道:“陛下聽聞大王要娶箕氏嫡女為夫人,很是欣慰,特命臣攜帶賀禮前來道賀,還請大王觀閱!”

    劉昌看了一眼禮單,以劉恒表現(xiàn)出來的儉樸,這份禮單算是比較厚了,里面還附帶了一把天子劍,若是劉邦賜劍,那還是挺值錢的,但是對劉恒來說,天子賜劍委實沒什么稀奇的,他就喜歡搞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情,他當(dāng)政期間,三公九卿乃至其他一些親近的臣子,家里沒有五六把賜劍,出門都不敢說是天子近臣!雖說現(xiàn)在劉恒還沒有變成后來的賜劍狂魔,但是這天子劍在劉昌這里也起不到太多作用,所以,劉昌也就是多看了一眼。至于其他那些賀禮,在財大氣粗的劉昌看來,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過劉昌嘴上還是說道:“父皇厚愛,寡人銘感于心!寡人如今遠(yuǎn)在千里之外,卻是難以承歡膝下,以盡孝心,實在是慚愧!”

    申屠嘉趕緊說道:“陛下也很惦記大王,只是想著大王如今也是一國之主,身具萬民之望,只要大王能安撫黎庶,叫百姓安居樂業(yè),便是對陛下的一片孝心了!”

    這種話聽聽也就罷了,劉昌跟著打起了官面文章,你來我往了半天,申屠嘉才說到了正題:“陛下有感于竹簡木牘沉重不便,不比紙張輕便,還能記載更多的字句,因此,有意用紙張抄錄天下典籍,只是,這紙張價格太貴,再加上運輸費用,送到長安,又要貴上三成不止,因而,陛下想要紙張的制法,若是大王愿給,陛下可以給大王節(jié)制海外諸藩之權(quán),不知大王覺得如何?”

    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劉恒玩起來還是很熟練的,漢室如今連與自己相鄰的那些藩屬都沒弄不明白,更別說是海外諸藩,他們連海外是個什么情況都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也是從原本扶余、真番、肅慎人那里聽說了只言片語,既然漢室如今對海外根本無能為力,那么,拿這種東西給劉昌,劉恒還是不會心疼的。

    劉昌卻對此很感興趣,這年頭不比后世,這年頭講究的是個名正言順,有了這個節(jié)制之權(quán),那么劉昌之后出海,不管干什么,都算是有長安天子背書,即便日后劉恒后悔,那也晚了,到了自個手里的好處,哪里還有隨便吐出去的道理,除非能有更多的好處等著自己!

    當(dāng)然,嘴上劉昌是不能就這么認(rèn)下的,他皺眉說道:“父皇想要紙張,寡人這個做兒子的,多孝敬一些便是!”說著便吩咐身邊的起居郎,要其記下,回頭每年進貢給長安的紙增加一倍!然后又對申屠嘉說道:“典客來我遼國也有了一些時日,也該知道,這造紙之法很是難得,不知道多少百姓以此為生,若是叫別人學(xué)了去,回頭影響了遼國這邊的銷路,那許多百姓就要丟了飯碗!而且,父皇也忒小覷了寡人,寡人可是聽說過,這海外也就是一些小島,島上只是一些不比猴子高多少的土人,連話都說不明白,寡人要這節(jié)制之權(quán),又有什么用!”

    第48章第48章

    申屠嘉這個人是個犟脾氣,討價還價這種事情讓張蒼過來還差不多,申屠嘉根本就不擅長這個,不過,他就認(rèn)準(zhǔn)了一條,你盡管提條件,超出我的權(quán)限,那就只能等我回長安再說!申屠嘉不是不愿意背負(fù)責(zé)任,而是他覺得劉昌實在是獅子大開口,雖說他不太懂經(jīng)濟,不明白自由貿(mào)易權(quán)有多重要,但是看劉昌這么在乎這一條,他就不能真的答應(yīng)下來。

    雙方雖說沒有談妥,這并沒有影響到申屠嘉一行所受到的禮遇,申屠嘉自個是個很有操守的人,他是正兒八經(jīng)只靠著俸祿和食邑上的收入生活的人,從來不貪污受賄,各種灰色收入都與他無關(guān)。但是這不代表跟著他來的那些人就不能收買了。

    劉昌雖說已經(jīng)開始盡可能普及教育,但是現(xiàn)階段,還是非常缺人才的,別人說得天花亂墜,也比不上有人親眼見過,遼國這邊地理位置終究差了點,對于人才的吸引力自然沒有長安強。不過,長安那邊,又不是所有人才都能人盡其用,天下太平也有不少年了,自然已經(jīng)有不少尚且算是衣食無憂的人已經(jīng)讀了十幾二十年的書,有資格做官了,可是有編制的位置就這么多,相當(dāng)一部分都得安置關(guān)系戶,能留給其他人的能有多少!

    春秋戰(zhàn)國的時候,像是孔子這樣的,為了求官都能周游列國,如今自然也會有人有志難伸,想要跑別處去,別的諸侯王那里能有自個這里條件好?所以,如今劉昌只要是往中原去,就是各種張揚炫富。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一些成效,不少落魄士子已經(jīng)開始跟著那些商隊北上了。當(dāng)然,這也帶來了其他一些麻煩,比如說游俠。

    甭管太史公將游俠粉飾得如何,本質(zhì)上來說,這就是一幫將違法亂紀(jì)當(dāng)做是家常便飯的家伙。他們是各地的不穩(wěn)定分子,許多官員到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得搞清楚這塊地頭上的游俠頭子是誰,好在發(fā)生什么大案要案之后,能直接找上他們,至于這些人是幫著破案還是直接送個替罪羊進去,只要案子能破,官員們多半是不會多過問的。

    在知道遼東這邊有大量的金礦之后,許多游俠就三五成群地過來了,這些人的到來的確促進了消費,大漢那邊因為糧食產(chǎn)量和治安方面的考慮,所以,除非是官府允許,否則的話是禁酒的,即便私底下私釀屢禁不絕,但是,跟遼國這邊的酒相比,那些私釀就是垃圾。

    氣候苦寒之地,人們對于酒精的喜好是難免的,因此,在引入了蒸餾技術(shù)之后,高度酒也就出現(xiàn)了。遼國這邊的酒品種很多,價格差別也比較大,比較劣質(zhì)的那種,幾個銅板就能打上一壺,這種酒就是用各種農(nóng)產(chǎn)品加工后的下腳料釀造的,入口huola,口感并不好,喝了還容易上頭,主要銷售對象其實是那些被不知道從哪兒抓來的奴工,另外,烏桓人和鮮卑人也是這種酒的大客戶,他們平常自個用馬奶羊奶之類釀的酒還不如這種劣酒呢!

    中低檔酒就是用紅薯土豆之類的釀造的,這些作物產(chǎn)量高,淀粉含量也不低,自然也適合釀酒,這也是市面上賣得最多的。高檔一些的就是正經(jīng)的糧食酒了,用的是稻米、麥子、粟米、玉米之類的,另外還有一些果酒,度數(shù)比較低,釀造的時候還會加上不少糖,喝起來也是甜滋滋的,受眾主要是女性。

    除了果酒之外,其他那些酒一般度數(shù)起碼都有二三十度,這樣的酒放在中原,那是絕對的烈酒了,那些游俠到了遼國之后,就對這些烈酒趨之若鶩,喝多了之后,就容易發(fā)酒瘋鬧事。

    對于這些鬧事的游俠,衙門的規(guī)矩也簡單,如果只是聚眾斗毆,沒出人命,也沒什么重傷的話,那就直接抓進去,先來一頓殺威棒,有人來贖的話,關(guān)兩天也能出去了,若是沒有人來贖,直接送到工地上走苦工。幾次之后,這些游俠也學(xué)乖了,干脆在荒郊野外約架,一般對象同樣都是中原來的游俠,吃了虧的只會自個吞了苦果,誰要是沒出息到去報官,那是要被整個游俠團體鄙視的。

    饒是如此,這些人的到來也給地方治安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用各地衙署的話來說,這些人就是一幫老鼠屎,硬是將遼國的民風(fēng)都給帶壞了,有的直接建議將這些人驅(qū)逐出去。

    好在這些游俠還算是識趣,或者說,他們來就是為了淘金賺錢,而不是來打架斗毆的,因此,他們熟悉了遼國之后,就開始打聽淘金的消息。

    針對淘金,遼國這邊是有一整套流程的。那些部族淘金的地方本來就是在他們傳統(tǒng)的領(lǐng)地里面,一開始還因為地盤的問題發(fā)生過不少沖突,后來官府給他們將邊界都劃分了出來,順便又沿著各條河流以石碑為界,劃分出了一個個地塊來,然后進行編號,想要淘金的人,交一筆保證金,自己選一個地塊,就可以去淘金了。

    保證金只是象征性的,大頭其實在于補給。各個部族早就將相對方便一些的地盤給占了,留下來的就都是些比較偏僻的地方,想要過去,自然得做好補給。遼國這邊酒水食物衣服帳篷什么的,都不算貴,但是,這種荒野之中,危險幾乎來源于四面八方,比如說,荒野中的野獸,更危險的就是同類。雖說官府劃定了淘金的地盤,但卻是沒那么精力去管理的,最多隔個一段時間去巡視一下,期間發(fā)生什么事情,大家根本不知道。財帛動人心,若是你手里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東西,就算是淘到了金子,又能保得住嗎?

    總之,有鑒于這些游俠一個賽一個地武德充沛,他們采購了大批的刀劍乃至**,作為軍用產(chǎn)品,這些東西的價格自然是便宜不了的,但是,這些游俠還不能不買,你不買,別人買了,豈不是是在給別人淘金?

    總之,這些游俠來了幾個月的時間,收益都很是不菲,如今雖說氣溫還沒有下降到一定程度,但是最多再有一個月,河水就要結(jié)冰,到時候再留在野外,純粹就是找死!一些貪心的在抓緊最后的時間繼續(xù)在河床中篩選想要的金砂,而一些不想留在遼國過冬,想要先將今年的收獲帶回去的,就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先大采購一把,將金子換成各種緊俏的商品,然后跟著那些來遼國做買賣的商隊一起回去,說不得回去之后還能再賺一筆。畢竟,若是遇上什么不懷好意的人,用皮袋裝著的金子實在太容易被人順手牽羊了,而換成大宗的物品就不一樣了,目標(biāo)大,就算是那些盜匪,也很少會對這些下手,實在是銷贓不方便,還容易遇上硬茬子。

    鑒于劉昌的婚事,大家都覺得王險城這邊有更多好東西,因此,那些商人還有游俠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在榷場采購,其他人結(jié)伴往王險城而來,好看看能不能遇上其他機會。

    這也讓申屠嘉很不習(xí)慣,申屠嘉不是法家門人,但是,他依舊更喜歡秩序,而大量外來人口的到來,很顯然讓王險城變得有些擁擠起來。甚至,要不是劉昌到來之后,已經(jīng)對王險城進行了一輪擴建,這會兒人口都要直接爆炸了!

    作為國尉,呂直如今真的是亞歷山大,為了維持王險城的秩序,呂直這些日子簡直是操碎了心,能動員的人都被動員了起來,生怕衛(wèi)滿的婚禮上出現(xiàn)什么亂子。

    為了讓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畏懼,呂直直接下令,遇上作奸犯科之人,一律從重處理,在幾個觸了霉頭的倒霉蛋被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吊到了城墻上之后,一些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頓時消停起來。

    這也讓一些想要趁亂做出點事情來的人覺得比較遺憾,不過,他們也就是想要搞點小亂子,并不打算將自己暴露出來。如今,即便是曾經(jīng)朝鮮那些舊貴族,除了失去了一些權(quán)力之外,但是他們的生活卻是越過越好了。而且,也就是他們這一代人可能要暫時放棄一些權(quán)力,對于他們的下一代,劉昌并沒有限制。劉昌在王險城開辦了官學(xué),招收這些官宦貴族子弟入學(xué),只要能夠?qū)W成,出來就能直接入仕,雖說只是從基層開始實習(xí),但是可以預(yù)料,他們這些人日后的仕途多半會比較平順。

    因此,如今這些人也就是心有不忿,嘴上還懷念著曾經(jīng),但是,他們也明白,能夠登上這樣一艘剛剛揚帆起航的船,其實是他們的運氣!要是當(dāng)初劉昌選擇了其他地方,那么,這里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一潭死水,不會有任何波瀾。尤其,比起還肯利益均沾的劉昌,衛(wèi)滿可沒這樣好說話,等到他有把握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多半是被一腳踢開的下場。

    如今,他們那點小算盤被戳破了,干脆也便將首尾收拾干凈,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個個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期待著劉昌成婚之日的到來。這倒是讓呂直有些郁悶,他都有些后悔之前做得太過,要不然的話,現(xiàn)在掛在城墻上的就不是那些城狐社鼠,說不定就是幾個老牌貴族的腦袋了!這沒點有分量的人作為出頭鳥,立威的力度就有些不足,誰能想到,那些人就是這么膽小呢?

    第49章第49章

    申屠嘉坐在路邊一個小食攤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碗豆腐腦,這年頭,大家都是潛在的甜黨,申屠嘉也是如此。鑒于他沒什么額外的收入,光是靠著俸祿,他幾乎連馬車都養(yǎng)不起,所以,在長安,申屠嘉最多也就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吃到一點飴糖,像是如今這樣,連街邊小攤都能拿著小瓷勺往豆腐腦里面加兩勺糖的事情,在大漢是不可能看到的。

    前一陣子甜菜剛剛豐收,市面上糖價因此大跌,尤其是這種沒有經(jīng)過進一步提煉的粗砂糖,即便是尋常人家,稱個幾斤回去,也不會太心疼。這種小攤上,因為甜豆腐腦賣得更好,攤主一狠心,就干脆不賣咸的了,即便稍微漲了一點價,依舊賣得很好,尤其是那些外來戶,他們甚至肯多出幾個錢,也要讓攤主多加一兩勺糖。

    不過這會兒這攤主看著申屠嘉,心里就在犯嘀咕,這位穿得也算是體面,看著也是斯斯文文的,結(jié)果呢,一碗沒有額外加糖的甜豆腐腦都吃了小半個時辰,看樣子還有吃到天荒地老的意思,要不是不好攆客人,攤主都想要直接攆人了!我這點小攤,就這么幾個凳子,你一直占著,別的想要吃的人怎么辦?這不是壞我生意嘛!

    申屠嘉可不是什么會在乎別人眼光的人,他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讓下面的隨從自行其是,自個就在街頭隨便找個小攤,很多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仔細(xì)觀察王險城的情況。他也知道自己點一樣?xùn)|西就坐一天其實不厚道,所以,一個攤子,再好吃他也不去第二遍。何況,轉(zhuǎn)悠一番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王險城這邊,各種小吃居然滋味都不壞,甚至許多比申屠嘉自家廚子還要強。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食物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是什么今不如古,畢竟,絕大多數(shù)美味其實是用各種調(diào)味料調(diào)出來的。遼國這邊用的鹽就是提煉過的精鹽,所以不像是尋常鹽一樣有苦味,這就能讓食物的味道強不少了。另外就是海帶,最初的味精就是從海帶里面提取的,不過這會兒還沒有開始進行海帶的人工養(yǎng)殖,提取味精成本就比較高,如今也只有上層才用得起。不過,口耳相傳之下,民間也知道海帶熬出來的湯可以提鮮,像是這些小攤,爐子上燉一鍋海帶湯,做菜的時候加一勺是正常操作。有著這些加持,只要不是什么廚房殺手,做出來的東西都不會差。

    申屠嘉本來也不是什么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的性子,對于這些并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如今王險城的民生情況。他這些日子走的多半都是平民所居住的地帶,對于許多東西都看清楚了。

    別的不說,王險城這里,物價并不高,像是糧食的價格,一直保持在一個比較低的水準(zhǔn),甚至還有一些他不認(rèn)識的糧食,價格便宜到你根本不敢想象。也就是說,但凡你還有一點勞動能力,那么,在王險城就不可能餓死。

    另外,王險城中沒有乞丐,那種真的沒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和孩子,都被送到了專門的收容院,在那里,即便是老年人,也可以干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些不需要什么力氣,也不需要多少技術(shù)含量的。至于小孩,那就是讓他們?nèi)プx書,有能力的可以繼續(xù)往下讀,沒這個天分的,認(rèn)識常用字之后,就去學(xué)一門手藝,大一點就可以自食其力了。甚至,就算是殘疾人,他們只要愿意,也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安置,像是之前,申屠嘉就看到有一家店,用的是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人在門口幫著算賬收錢。至于那些明明還年輕力壯,卻只想不勞而獲的,直接先扔到工地上勞動改造,等他們改了身上那根懶筋,以如今遼國的情況,他們自然能找到合適的行當(dāng)養(yǎng)活自己。

    申屠嘉一直在試圖理解這其中的邏輯,想要將其復(fù)刻到長安,但是最后,申屠嘉有些無奈地意識到,這里的情況很難得到復(fù)刻。說白了,遼國這邊是有著足夠的資源財富為這樣的事情托底,而在漢室,卻很難做到這一點。

    大漢那邊,是不需要這么多工作崗位的,尋常百姓,除了種地之外,并沒有太多出路。這也讓申屠嘉能夠理解,為什么劉昌不肯將造紙之法獻給天子,像是這樣的技藝,以此為生的百姓定然很多,紙張賣得越多,越多的人因此受益,而若是漢室有了造紙法,這些紙張純靠遼國自個消耗,根本消耗不掉,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因此失去賴以為生的飯碗。

    申屠嘉也是被劉昌給唬住了,劉昌這邊只缺干活的人,根本不缺需要勞動力的工作。現(xiàn)在,大漢就是他的市場,這么龐大的市場就算是有人分一杯羹,也足夠遼國這邊賺得盆滿缽盈。而他既然將長安那個天子之位作為目標(biāo),他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開發(fā)出足夠廣闊的市場。

    申屠嘉自覺自己理解了遼國這邊的經(jīng)濟邏輯,只覺得劉昌的確是個對百姓極有責(zé)任心的人,只是,他如今只將遼國百姓當(dāng)做是自己人,所以,自然不可能叫別人占了便宜。這也讓申屠嘉愈發(fā)覺得遺憾起來。

    申屠嘉忙著調(diào)研的時候,申屠嘉那些隨從卻直接被遼國的糖衣炮彈給打倒了,為了不落人口實,他們也不直接收錢,而是收獲了大量遼國特產(chǎn),這些帶回去,轉(zhuǎn)手就能換得巨量的財富。遼國這邊還許諾,若是他們愿意配合遼國的人才引進計劃,他們還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

    要不是舍不得長安那邊的官職和前途,以遼國這邊許下的條件,這些人自個都想要留下來。

    申屠嘉對此其實心知肚明,琢磨著等回去之后要稟報天子,只是在遼國這邊,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話。

    半個月過去,預(yù)定好的吉日終于到了。

    箕準(zhǔn)的小女兒箕姝早就住進了王險城外的一個行宮,這里其實還是箕氏當(dāng)年修建的,她還比較小的時候,也跟著來住過,只是時過境遷,她這次來的身份卻不再是曾經(jīng)的主人,這也讓她有些惆悵。

    好在她的惆悵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畢竟,她即將成為遼王的夫人,以后依舊還算是這里的主人。而且,經(jīng)歷過一次亡國的她,一夜之間也長大了許多。以前的她就是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孩子,逃出朝鮮的時候,她年紀(jì)還小,拉著乳母的裙裾,瑟瑟發(fā)抖,生怕被父王拋棄。畢竟,比起能夠繼承宗廟的王子,她這樣的公主實在是不值一提。好在衛(wèi)滿并沒有趕盡殺絕,在他們登上了南下的海船之后,便停止了追擊。

    到了馬韓之后,他們迅速攻破了幾個小型的城邑,箕準(zhǔn)繼續(xù)稱王,但是,比起曾經(jīng)在朝鮮,日子就難過多了。以前的時候,箕準(zhǔn)雖說是與諸多貴族共治,但是朝鮮開發(fā)多年,箕氏又多年積累,物質(zhì)生活還算是優(yōu)越。但是逃出朝鮮的時候,他們丟棄了太多東西,隨身攜帶的財富很少,想要再恢復(fù)從前的優(yōu)越生活,原本起碼在箕姝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如果說在朝鮮的時候,箕姝因為是國王與王后的小女兒得到了許多額外的寵愛的話,但是亡國之后,箕準(zhǔn)更多的心力耗費在了外頭的事情上,更多時候其實是在自怨自艾,后悔自己當(dāng)初不該相信衛(wèi)滿,引狼入室。王后也因為失去了原本的優(yōu)越生活,娘家又沒能跟著自己一塊逃出朝鮮,各種憂心忡忡。他們自然沒有更多的心情來關(guān)注箕姝的小女兒心思,箕姝就這樣成為了王宮中的小透明。

    就在箕姝以為自己會被嫁給父王的某個忠心手下,甚至是嫁給某個城邑的主人聯(lián)姻的時候,事情迎來了轉(zhuǎn)機。她可以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她的丈夫是漢朝的嫡長子,即便不能繼承漢室的皇位,但是如今的遼國也比曾經(jīng)的朝鮮強大太多了。

    這場婚約給箕姝帶來了極大的變化,她有了比其他姐妹更加精美貴重的衣裳首飾,不說箕準(zhǔn)與其王后對她表現(xiàn)得愈發(fā)疼愛,甚至越過了王太子,便是原本因為與她年齡相差比較大,跟她其實沒有太多交集的王太子與長嫂,對她也是各種噓寒問暖,態(tài)度近乎是討好。加上其他姐妹羨慕嫉妒的眼神,箕姝就堅定了要把握好這門婚事的決心。她不愿意再回到曾經(jīng)小透明的生活中去了。

    箕姝在侍女的服侍下,絞去了臉上的絨毛,換成新婦的發(fā)型,又戴上劉昌專門送過來的頭冠。頭冠是用金絲編織成的,上面鑲嵌著許多珍珠寶石,看起來熠熠生輝,相應(yīng)的,也比較沉重。不過,別人想要這樣的負(fù)擔(dān)還沒有呢,箕姝看著鏡子里面閃閃發(fā)光的自己,加上一邊隨駕的媵妾們那羨慕的眼神,讓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地要飛起來。

    裝扮妥當(dāng)之后,箕姝在媵妾侍女的簇?fù)硐拢戎窈竦牡靥海従徤狭搜b飾著大量鮮花錦緞的婚車,當(dāng)婚車在兩側(cè)眾人的歡呼聲中向王公行駛而去的時候,箕姝的心卻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王宮之中,作為婚禮的另一個主角,劉昌卻在處理另外一件事。

    第50章第50章

    “盧王遣使,可是有教寡人?”劉昌問道。

    對面的人滿臉風(fēng)霜,明顯是漢人的模樣,但身上卻帶著明顯的在草原上長時間生活的痕跡,他是東胡部派出來給劉昌送信的,這會兒趕緊說道:“我家大王探聽到左賢王部已經(jīng)給烏桓和鮮卑傳令,約定半個月后,便一起發(fā)動攻擊,聽得消息后,便命人星夜趕來,給大王報信,小人只是其中一個信使!”

    劉昌神情肅然,說道:“盧王之恩,寡人心領(lǐng)了,來人,使者此來辛苦,先請使者去歇息!”

    匈奴人這般迫不及待,卻也沒有出乎劉昌的預(yù)料。匈奴人并非所有人都是目光長遠(yuǎn)的,即便左賢王稽粥覺得借助遼國挑動大漢內(nèi)亂是個好主意,但是,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劉恒登基才多久,要等到日后有什么儲位之爭,那得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而且,匈奴人做事,很多時候也很直接,他們正常的操作是,將你打一頓,打怕了,打疼了,你自然也就聽話了。西域那些國家或多或少都被匈奴人痛擊過,所以,一個個都將匈奴當(dāng)大爺一樣。尤其這個大爺還不是一般的大爺,一般的大爺你要是老實一點,他們也就不抽你了,匈奴人是甭管你老不老實,他們覺得不爽了,完全可以來抽你一頓。所以,匈奴人即便是在大漢這邊受挫,也可以跑西域那邊找補回來。

    他們對遼國,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先收拾遼國一頓,將遼國變成孫子,然后不管是個什么打算,都由不得遼國不聽話。

    只是他們根本沒想過,遼國不僅是個硬骨頭,而且還是一塊厚厚的鋼板,貿(mào)然撞上來,那是要頭破血流的。

    劉昌其實沒有太擔(dān)心,這會兒邊境上的棱堡都已經(jīng)修好了,秋收也已經(jīng)到了收尾的階段,大家趕緊將收獲的糧食撤回棱堡,棱堡就變成了小型的軍事堡壘,以匈奴人那等攻城的能力,想要打下這些棱堡,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呢,至于說匈奴人繞過棱堡,深入遼國腹地,難道當(dāng)遼國大軍是假的嗎?

    劉昌沒打過仗,上輩子倒是看過各種軍事節(jié)目,另外,什么《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倒是也看過,他還在系統(tǒng)上買了一份,叫人刻板印刷了一些,放在了瑯?gòu)謺褐小?吹迷俣啵且彩羌埳险劚瑒⒉龑@個年代的戰(zhàn)爭方式并不是很了解,他也不需要太了解,專業(yè)的事情自然有專業(yè)的人去做,他需要做的就是提升技術(shù)水平和后勤保障能力,來增加軍隊的戰(zhàn)斗力。戰(zhàn)爭也就是那回事,歸根結(jié)底,打的就是國力,因為人口的問題,遼國如今戰(zhàn)爭潛力可能差一點,但是,匈奴人實際上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跟遼國的戰(zhàn)爭中。

    匈奴現(xiàn)在遠(yuǎn)遠(yuǎn)沒到全盛的時候,匈奴最強大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稽粥也就是老上單于的時代,他真正將草原上的各個部族以匈奴的名義團結(jié)了起來,而現(xiàn)在,草原上還有諸多部族對匈奴其實就是面服心不服,匈奴本部相當(dāng)一部分精力都被這些部族牽制了。若是稽粥此次受挫,再想要對遼國發(fā)動大的軍事行動,那么,只怕他的兄弟就要第一個站起來反對他。草原上的權(quán)力交接從來都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冒頓殺死了自己的父親頭曼單于,得以成為了新的單于,而稽粥雖說一直受到冒頓的寵愛,但是他還有好幾個兄弟,如今因為他的威望,這些兄弟只能暫且ren耐,但若是稽粥露出了虛弱的跡象,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稽粥撕成碎片。

    劉昌叫來了一幫心腹,將這事跟他們說了一遍,讓他們先準(zhǔn)備調(diào)兵遣將,隨時準(zhǔn)備出動,前往邊境抵御匈奴人的入侵。至于烏桓人和鮮卑人,他們?nèi)羰抢蠈嵰稽c還好,若是不老實,那也別怪劉昌先拿他們開刀,到時候,他們想不老實也不行!

    呂義如今對遼國的軍隊很是自信,哪怕訓(xùn)練的時間并不算長,但是,他們的裝備對于這個時代的軍隊來說,那就是碾壓式的打擊。要不是劉昌手里沒有足夠多的良馬,劉昌能組建出一支重騎兵橫掃草原。像是如今,因為馬匹數(shù)量不足,匈奴人若是一心想要跑路,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呂義對匈奴人的牲畜還是非常眼饞的,雖說劉昌從黑帝那里換來了各種家禽家畜的幼崽,但是雞鴨鵝豬之類的也就罷了,像是牛羊這些,既然有現(xiàn)成的送上門,為什么非要自個真金白銀來買呢?

    因此,呂義當(dāng)下拍著胸脯保證:“大王盡管放心,臣雖說不能保證叫那些匈奴人有來無回,但是,叫他們狼狽逃竄,不敢輕易再犯還是可以的!”

    劉昌點了點頭,說道:“那寡人就將此事托付給大將軍了,還望大將軍不要叫寡人失望!”

    劉昌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呂義卻是心中一凜,今時不同往日,越來越多的人才開始進入到劉昌的視線之中,對于他們這些呂氏舊部的依賴自然不像是之前那樣多了。實際上,他們這些人剛開始匯聚在一起,與其說是報團取暖,實際上是他們得到了劉昌的庇護,要不是劉昌得了黑帝眷顧,他們只怕熬不過來到遼東之后的第一個冬天。如今,劉昌已經(jīng)是遼王之尊,若是他們不識時務(wù),劉昌已經(jīng)完全可以撇開他們不管。呂義他們本來就只是家臣出身,雖說一開始或許有些得意忘形,但是見劉昌愈發(fā)有了威儀,呂義明白,若是自己真的叫劉昌失望,那么,自己隨時就會被人取而代之。這般一想,呂義頓時警惕起來。

    劉昌自然是愿意多給這些呂氏舊人一些優(yōu)待的,不過,他們得證明自己值得才行。只要國力跟得上,劉昌其實不需要太多的名將,那么,最后看的還是誰更忠心,誰更能體察自己的心意。

    將事情交給呂義之后,劉昌便沒有繼續(xù)過問,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完成自己這輩子的第一場婚禮。

    雖說是夫人,不是王后,但是這場婚禮的規(guī)格也與王后相當(dāng),尤其箕姝的身份不一般,是原本朝鮮國主的嫡女,箕氏統(tǒng)治朝鮮八百年,期間朝鮮一直還算是安穩(wěn),朝鮮百姓一直以來沒有受到戰(zhàn)亂之苦,算是承了箕氏的一些恩義,如今這場聯(lián)姻,自然也讓劉昌的統(tǒng)治變得愈發(fā)穩(wěn)定起來。

    箕姝坐在婚車上,越是靠近王宮,越是緊張起來,等到婚車停下來的時候,箕姝只覺得心跳得厲害,一時間都有些眩暈起來。

    劉昌沒有在高臺上等候,即便是將來他娶了王后,箕姝這個夫人的位置依舊是特殊的,他已經(jīng)考慮好了,等到以后他做了天子,箕姝所出的孩子可以繼承遼王的位置,當(dāng)然若是對方才具平庸的話,干脆就將遼國分拆開來,讓他繼續(xù)做朝鮮王,統(tǒng)治朝鮮半島。

    因此,等到婚車停下來,劉昌就邁步向著婚車走去,等著侍女們打開車簾,劉昌對著坐在車內(nèi)的箕姝伸出了手,露出了一個笑容,口中說道:“夫人,該下車了!”

    此時已經(jīng)是黃昏十分,夕陽的余暉灑在劉昌的身上,似乎將他周圍都撒上了一重金邊,稱得他原本因為年少顯得有些淡薄的身材都變得有了威儀。劉昌本來就生得英俊,身材挺拔,這會兒一身禮服,腰間懸著一把長劍,頓時箕姝ren不住怦然心動起來。她強ren著緊張,伸出手放到了劉昌手里,只覺得自己手心因為緊張都有些濕漉漉的。劉昌的手比她大一圈,溫暖干燥,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溫度,箕姝輕輕呼出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擺出了作為公主從小學(xué)習(xí)的禮儀,端莊大方地從婚車上下來,站穩(wěn)之后,將手抽回來,退后一步,對著劉昌盈盈行禮,口中說道:“妾身見過大王!”

    劉昌含笑扶起她,說道:“夫人請起,不必多禮!”

    身邊禮樂聲大作,劉昌走在前面,箕姝在他身后半步,一起向著大殿走去。

    申屠嘉站在觀禮的人群之中,眉頭已經(jīng)皺了起來,劉昌這場婚事,這規(guī)格粗粗一看,的確是正常諸侯王的,但是,再仔細(xì)一看,有的細(xì)節(jié)卻是超出了規(guī)格的,只是在這個時候,他要是敢出聲指責(zé),劉昌立馬就能翻臉,最終也只能ren著。

    其他人卻不會考慮申屠嘉的想法,原本箕氏遠(yuǎn)在朝鮮,而且他們家本來就是殷商王族,所以,很多時候,并不遵從周禮,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到之前,還有殉葬人祭的習(xí)俗,至于說什么僭越的問題,這算什么事呢,他們又沒有直接弄出天子的黃屋左纛出來,禮樂上的一點出格,誰都沒有當(dāng)回事。至于呂氏那些家臣,更是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甚至還覺得劉昌不得已娶箕氏做夫人,都是委屈了劉昌,所以,這一點點僭越,又算得了什么,他們還在乎長安天子的想法不成?

    申屠嘉看著所有人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心中一沉,再次確定,劉昌的確是有不臣之心,他垂下眼睛,琢磨著回頭應(yīng)該如何稟報天子,以至于之后的賜宴,都食不知味起來。

    第51章第51章

    申屠嘉原本打算婚禮一過,就返回長安,然后就聽說匈奴人打算大舉來犯,這下算是走不成了。他要是這個時候跑了,回頭還不定要被扣上什么罪名呢!

    申屠嘉實際上也不想走,他也想看看,劉昌當(dāng)初到底是憑什么在短時間內(nèi)就打敗了衛(wèi)滿,就算是有人里應(yīng)外合,但是總得表現(xiàn)出足夠的實力,才能叫那些貴族倒戈相向。

    聽申屠嘉說想要前往前線之后,劉昌就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讓他隨軍出發(fā)。

    呂義其實還是有些疑慮的,私下問道:“大王,這申屠嘉是長安那邊的,他來觀戰(zhàn),豈不是要泄露了咱們的軍情?”

    劉昌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泄露了又如何,咱們這邊,棱堡建在那里就難免要被外頭的人看到,但是沒有水泥磚石,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將棱堡修建起來,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何況,他們學(xué)會了,以后北地也能少受匈奴的侵襲,百姓也能過得安穩(wěn)一些!”

    呂義聽了劉昌的話,嘆道:“大王高義,卻是臣狹隘了!”

    為了抵御匈奴,這會兒百姓都撤入了棱堡之中,不僅如此,為了防止匈奴人長驅(qū)直入,各個棱堡之間又直接拉起了鐵絲網(wǎng)。沒有像是后世陣地上的那種高大的鐵絲網(wǎng),而是比較低的那種,也就是比地面高兩三寸,這般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鐵絲網(wǎng)交錯拉了好幾道,上面夾雜著鐵蒺藜,保證你躲得過這道,躲不過那道。

    申屠嘉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簡直是目瞪口呆,這么多精鐵,就這樣做成帶蒺藜的鐵絲網(wǎng),這得花費多大代價。

    見申屠嘉這般,呂義很是得意地說道:“這算什么,只要咱們樂意,將這些鐵絲將整個遼國圍起來都不是什么難事。匈奴人也是一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他們比咱們還矮一大截呢,之所以叫人為難,不就是因為他們擅長騎馬射箭,來去如風(fēng)跑得快嘛,如今有了棱堡和鐵絲網(wǎng),他們根本別想進來!”

    申屠嘉沉默了,這哪里是打仗,這根本就是在燒錢!問題是,遼國偏偏燒得起,反倒是明明疆域比遼國大許多倍的大漢燒不起!這讓他頓時有些郁卒起來。

    烏桓人和鮮卑人這一年來其實跟遼國這邊合作和愉快,比起原本那些商人,遼國做事講究多了,東西也好,價錢也公道,只是,他們是真的得罪不起匈奴人。自從兩族成了匈奴人的附庸之后,十幾年里頭換了好幾個首領(lǐng),烏桓王和鮮卑王成了高危職業(yè),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因為各種狗屁倒灶的事情被匈奴人砍了腦袋帶回去做酒器。

    如今左賢王要他們攻打遼國,他們根本不敢不聽,他們畢竟不明白遼國的強大,但是在他們心里,匈奴人才是最強大的,因此,如今也只好對不起朋友了!不過,想著遼國那邊之前帶過來的種種好東西,他們又有些心癢癢,這次他們能多分不少戰(zhàn)利品,這些到手應(yīng)該能讓部族過得更好一些吧!

    夷狄之輩,素來畏威而不懷德,便是這個意思,不將他們打怕了,他們就當(dāng)你是軟弱可欺。

    劉昌本來也沒指望烏桓和鮮卑人如何,他跟對方就是純粹的交易關(guān)系,誰叫這兩部是距離自個最近的游牧民族呢?他們作為東胡人的留存,他們手里掌握著大量東胡人特有的馬種,與匈奴人慣常使用的馬品種并不一樣。

    東胡人的馬匹比較高大,載重量也比較大,而匈奴人的馬要矮一些,承重差一些,不過,匈奴人的馬更吃苦耐勞。匈奴人之所以年年要烏桓和鮮卑上交馬匹,也是為了得到他們的好馬。

    劉昌的想法其實也差不多,現(xiàn)在搞內(nèi)燃機什么的,還是欠缺一些的,所以,在接下來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畜力依舊會是主流,他自然需要更好的馬,像是烏孫馬距離太遠(yuǎn)了,東胡馬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惜的是,與烏桓鮮卑建立起交易關(guān)系以來,買到的馬屁數(shù)量并不算多,畢竟,匈奴人那邊實在是盤剝得比較厲害,他們部族能拿出來的自然只是少數(shù)。

    不過如今好了,既然對方主動來犯,那么,接下來烏桓人和鮮卑人要付出什么代價,就得看劉昌的心情了。

    東胡部送來的消息是半個月后,匈奴人的大部隊就會到來,但實際上,稽粥所率領(lǐng)的大部隊來得要更快一些。他們沒有驅(qū)使烏桓人和鮮卑人做炮灰,而是給他們分派了不同的攻擊方向。

    這也算是給烏桓人和鮮卑人的好處。與冒頓相比,稽粥對草原上愿意臣服匈奴的部族采用的更多是懷柔的手段,以此將各個部族真正同化為匈奴的一部分。

    大部隊中,盧兆配也在其中,沒辦法,東胡盧部也算是左賢王的手下,自然逃不開這一遭,但是稽粥明面上對盧兆配言笑晏晏,實際上壓根信不過盧兆配,東胡盧部的軍隊被放在邊緣地帶,還命左大將駐扎一側(cè),說是互相照應(yīng),實際上就是監(jiān)視。除了東胡盧部之外,同樣被征召的還有姑夕王和且渠王。

    這兩位雖說不算是匈奴王庭嫡系,但也是傳統(tǒng)的左賢王勢力,比起盧兆配可要受信任多了。像是這會兒,且渠王就對盧兆配各種冷嘲熱諷,盧兆配干脆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東胡部對于許多部族來說,都是一塊大肥肉,只是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所以,即便各個部族想要啃下一塊,也得看王庭那邊的意思,如今若是能證明東胡盧部對匈奴沒有絲毫忠誠可言,他們就能直接將東胡盧部給瓜分干凈。

    稽粥在一邊打了個圓場,說道:“且渠王不必如此,盧王如今也是自己人了,當(dāng)然,盧王也得證明一下自己對匈奴的忠誠才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盧兆配其實早就做好了翻臉的準(zhǔn)備,但是這會兒,能不翻臉還是不翻臉為好,因此,干脆說道:“左賢王說得是,我對匈奴的忠誠,自然是需要證明的!左賢王若是不棄,我愿為先鋒!”

    盧兆配心里其實也有些沒底,當(dāng)日盧遷從遼國返回,說了一下如今遼國的情況,但是,繁華倒是有了,只是下面士卒戰(zhàn)斗力如何,盧遷卻是也沒見到。而匈奴人乃是引弓之民,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就要學(xué)著騎羊射兔,可謂是全民皆兵,驍勇shan戰(zhàn),這樣的匈奴人,遼國真的對付得了?

    盧兆配滿腹憂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出大帳的時候,且渠王在那邊陰陽怪氣地說道:“東胡盧王還是要記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若是叫我知道誰有異心,別怪我不客氣!”

    盧兆配沒好氣地說道:“且渠王且先管好自己吧,知道的說你對單于和左賢王忠心耿耿,不知道,還以為你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呢!”

    說著,盧兆配揚長而去,且渠王看著盧兆配的背影冷笑不已,一邊姑夕王卻是湊過來,也是冷笑道:“這東胡盧王用漢人的話來說,不過就是喪家之犬,也是大單于仁慈,才接納了他們,偏偏他們連誰是自己的主人都不知道,說不得還惦記著舊主呢!當(dāng)日東胡盧王的母親帶著人跑過了長城,我就跟左賢王說,這東胡盧王信不得,他們就是漢人放在草原上的奸細(xì),卻叫他在左賢王那里糊弄了過去,這一次,看他還能怎么糊弄!”說到這里,姑夕王有些貪婪地舔了舔嘴角。

    盧兆配受夠了這種貪婪的眼神,他們之所以不愿意繼續(xù)待在匈奴,也是因為如此,這些人根本就不講規(guī)矩的,在大漢那邊,想要處置一個徹侯,起碼得有說得過去的理由,而在草原上,只要你不被單于信任,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滅頂之災(zāi)。問題是,東胡部為了保持自身的獨立性,根本不可能如同韓王信等降將一樣,積極融入到匈奴人之中,比如說,韓王信的幾個兒子就都或娶或納了匈奴女人,何況,即便是這樣,他們在匈奴人那里的地位也并不高,說是臣屬,但是對于匈奴王庭的貴族來說,他們其實跟奴仆沒什么區(qū)別。

    有著這樣的前車之鑒,盧綰在世的時候,就不愿意讓盧家的后裔與匈奴結(jié)親,倒是他們麾下的人沒這些講究,畢竟,他們當(dāng)初投奔匈奴,帶來的人口中,女性數(shù)量并不多,若是不讓他們跟匈奴女子成婚,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吧!

    但是盧家這樣的態(tài)度也讓東胡盧部在匈奴這里的地位變得非常微妙,一方面,匈奴人覺得東胡盧部是值得利用的,他們可以通過東胡盧部與漢室的關(guān)系,得到漢室那邊的情報,另一方面,他們又打心眼里覺得,東胡盧部是不值得信任的,隨時做好了拋棄東胡盧部的準(zhǔn)備。

    盧兆配這會兒已經(jīng)發(fā)了狠,大不了直接打包投奔遼國,遼國如今正是缺人的時候,他們過去之后,總不能比遼國境內(nèi)那些部族首領(lǐng)待遇差吧,那些部族首領(lǐng)如今可都已經(jīng)變成土大戶了!

    盧兆配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個的帳篷,立馬就有人過來幫他解下披在身上的皮毛大氅,盧兆配開始沒發(fā)現(xiàn)不對,結(jié)果等到對方將大氅取下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自己居然不認(rèn)識,頓時神情就變了,他直接抽出了腰間的寶劍,警惕地說道:“你是誰?怎么在這里?”

    第52章第52章

    來人行了一個漢禮,低頭說道:“遼王命小人向盧王問安!”

    盧兆配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卻也沒有收劍入鞘,而是皺眉道:“你怎么進來的?”他這會兒真的是心里發(fā)毛,要是這位有什么惡意,剛才給他解大氅的時候,對著他脖子一劃拉,他立馬就要變死人,可見這位應(yīng)該對自己沒有什么殺意。

    來人是李達(dá)的手下,李達(dá)已經(jīng)將密諜系統(tǒng)建立成型,然后培訓(xùn)出了不少密諜,送到了各部之中。像是這位,其實就是隨著盧遷一起到東胡盧部的,一直就以牧民的身份隱藏在部落之中,這次東胡盧部被征召,他也跟了過來,之前接到了上峰的消息,這才混入了盧兆配的大帳之中,準(zhǔn)備給盧兆配送信。

    這會兒來人拿出了一塊銅制的令牌,解釋道:“小人隸屬遼王麾下黑衣衛(wèi),特來為盧王送信!”說著,他便從懷里取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帛書。

    盧兆配放下手里的寶劍,伸手接過帛書,檢驗了一下封口的火漆,發(fā)現(xiàn)沒有破損,便將其展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言,又畫了一幅簡單的地圖,讓盧兆配到時候避開那些區(qū)域,盧兆配看著地圖上畫出來的地方,眉頭都皺了起來,這需要避開的地方也太多了,他到時候定然是會被強行充作先鋒,想要避開,談何容易!他再仔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地圖上標(biāo)出了一個缺口,到時候,他可以從這個缺口進去,這讓盧兆配松了口氣,總算對方給他留了一條活路。按照信上的意思,他先進入那個預(yù)留的缺口,然后若是匈奴人逃竄到他那個方向,他直接反戈一擊就行,至于其他的,也就沒他什么事了!

    那個黑衣衛(wèi)其實對遼國的布置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將信送到之后便說道:“若是盧王沒有其他事情,小人這便退下了!”

    盧兆配點了點頭,又叮囑道:“左大將那邊一直盯著這里,你就藏在我軍中,不要叫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那黑衣衛(wèi)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他躲在東胡盧部這么多天,也沒被人發(fā)現(xiàn)過,左大將又不能親自叫人過來盯著,哪里會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依舊老老實實,如同尋常的侍從一般,從大帳中退了出去,很快就混入到了東胡盧部的軍隊之中。他也得先預(yù)備著,這位東胡盧王萬一到時候不肯按照信里面約定的事情去做,好提前做出應(yīng)對。

    盧兆配并沒有反復(fù)橫跳的心思,他早就被匈奴人逼得無處可退了,與其什么時候就被他們找個理由吃干抹凈,還不如先將他們給賣了!

    即便稽粥他們都懷疑盧兆配的忠心,但是他們也沒有想到,盧兆配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稽粥他們是見識過漢軍的實力的,漢軍的確很強悍,戰(zhàn)斗意志也很強,他們的大黃弩往往能給匈奴人帶來極大的損失,但對于匈奴人來說,其實也就是這樣了。在跟大漢的戰(zhàn)爭中,匈奴本部損失并不大,損失的往往是那些附庸部族,匈奴本部其實一直在各種削弱這些附庸部族的實力,好一直保障本部的影響力。

    相比較他們的損失,他們得到的甜頭更多,所以,對于漢軍,他們并沒有任何畏懼。而遼國作為漢朝的藩屬,在他們看來,軍事實力肯定比漢朝要差不少,自然不可能對遼國有什么高估!若是攻打漢朝,他們還得擔(dān)心盧兆配臨陣反水,而如今只是一個遼國,即便是國主姓劉,但是也不值當(dāng)盧兆配冒這樣的風(fēng)險。他們之所以逼著盧兆配先上,無非就是想要削弱東胡盧部的實力,回頭再找個借口,逼迫他們交出更多的陶器牛羊乃至工匠人口。

    他們這會兒已經(jīng)距離遼國不遠(yuǎn)了,在得到烏桓和鮮卑兩部也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進攻之后,稽粥就下達(dá)了進軍的命令。他們驅(qū)逐著牲畜,一路往東而來。

    結(jié)果沒走多遠(yuǎn),他們就遇上了一處棱堡。

    對于這種棱堡,匈奴人以前從未見過,他們見過秦國當(dāng)年在河套地區(qū)修建的要塞,當(dāng)初為了拿下那些要塞,匈奴人廢了不少力氣,如今,那幾個要塞成了匈奴的地盤,駐守在那里的是最受單于信任的部族,匈奴人將那里作為重要的駐點,在寒冷的冬天,將孕婦孩子送到那里,以保護他們的安全。

    跟那些要塞相比,這些棱堡看起來除了長得有些奇怪,真沒多少稀奇的地方。盧兆配也擺出一副茫然的模樣,表示,自個派人來打聽消息的時候,還沒見過這些棱堡,估計這就跟小型的城池一樣。

    一說到城池,這些匈奴人就來了精神,他們之前攻打漢朝邊境的時候,也喜歡對邊境的城池下手,比起在外面掃蕩那些村莊,城池之中會有更多的財富。在他們看來,區(qū)區(qū)幾個月就建成的這種建筑,著實不會有多少防御力,他們連漢人的城池都攻得下,這又算得了什么!

    當(dāng)下,姑夕王和且渠王就跳出來請戰(zhàn),盧兆配在一邊沒吭聲,他雖說沒見過棱堡的防御力,但是,既然劉昌對此很有信心,只怕已經(jīng)嘗試過了,如今先讓姑夕王和且渠王去碰個硬釘子也好。

    但是,稽粥在一邊查看眾人的臉色,見盧兆配一副毫不動心的模樣,便干脆說道:“若是野戰(zhàn),我匈奴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但是針對這等城池進行攻守,還是你們更擅長一點,不如請盧王出手,也叫我們見識一下!”

    盧兆配心里暗自罵娘,要是這會兒對方放水,那就真的證實了自己跟遼國有勾結(jié)了,不過,為了不引起稽粥的懷疑,盧兆配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那還得勞煩左賢王稍待,雖說那等小城看起來不大,但是總得需要借助一些攻城器械才行!”

    稽粥倒是沒有刻意為難,當(dāng)下答應(yīng)了下來,又說道:“盧王若是覺得人手不足,盡管開口,本王一定滿足!”

    盧兆配當(dāng)下也沒有推阻的意思,直接說道:“那便勞煩左賢王,命人去附近砍伐樹木,我這邊回去召集工匠,加緊制造!”

    盧兆配琢磨著如何在別人看不出來的情況下磨洋工,而棱堡那邊,很快狼煙就已經(jīng)升起,不多久,更多的地方升起了狼煙,匈奴人對此倒是不著急,他們?yōu)殡y的是攻城,而不是野戰(zhàn),這會兒一個個巴不得那些棱堡里的軍隊都跑出來跟他們決戰(zhàn)呢!

    可惜的是,在遼國這邊,軍隊接收的教育就是,能遠(yuǎn)攻就不近戰(zhàn),能用**和投石機覆蓋,就不要再玩別的什么花樣。有道是窮則戰(zhàn)術(shù)穿插,達(dá)則火力覆蓋。像是遼國如今,那是根本不缺錢,制造技術(shù)也跟得上,要不是地方不大,人口不多,都要擔(dān)心產(chǎn)能過剩了。既然如此,誰跟你玩什么短兵相接的遭遇戰(zhàn),盡管打就完了!

    因此,棱堡的頂端,一臺臺彈力投石機就被推了出來,用支架固定妥當(dāng),這種彈力投石機也叫做床弩,既可以發(fā)射石彈又可以發(fā)射大型箭。這會兒,大量的石彈被搬了上來,用車床批量制造出來的比手腕還要粗的長箭也被抱到了棱堡上。

    這些大家伙自從誕生以來,使用次數(shù)很少,畢竟威力太大,他們只能用那種小型的來訓(xùn)練保持手感,這會兒可以將其投入實戰(zhàn),一幫其實沒怎么真的打過仗的新兵蛋子興奮得滿臉通紅,一個個恨不得擺出一副蒼蠅搓手的模樣,躍躍欲試。

    幾個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先弄幾個石彈給那些匈奴人開開眼,當(dāng)下就將混凝土制作的石彈從箱子里面報出來,按照操作手冊填裝妥當(dāng),然后就開始笨拙地計算調(diào)整角度,他們是專門挑選出來的,或許識字速度不如其他人,但是都訓(xùn)練出了快速準(zhǔn)確的心算水平,這會兒一起心算了幾遍,然后互相對照了一下,確定了角度,十幾個投石機便開始發(fā)威了。

    其實這會兒匈奴人距離棱堡還有兩三里路的距離,他們就算是再自大,也不會將自己放到敵軍的弓箭射程之下。漢軍的大黃弩射程大概是三百步,如果不追究精準(zhǔn)的話,射出五六百步依舊還能保持相當(dāng)?shù)耐Α6鴮Ψ饺羰蔷痈吲R下,**的射程應(yīng)該還會再遠(yuǎn)一些,這些匈奴人雖說不懂?dāng)?shù)學(xué),但是他們作為引弓之民,對于這種事情還是比較敏感的,既然他們準(zhǔn)備先制造攻城器械再攻城,所以,這會兒就干脆在距離棱堡三里左右的地方駐扎下來,這個距離也足夠他們的騎兵發(fā)起沖鋒了。

    結(jié)果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等床弩的射程,劉昌拿出來的床弩那是希臘人當(dāng)年用來攻城略地的利器,只要性能足夠,射程能達(dá)到2800米,那就是五六里的距離。而現(xiàn)在匈奴人所在的位置,顯然是達(dá)不到這個距離的。

    因此,稽粥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有十多個石彈帶著近乎刺耳的呼嘯聲從半空中飛了過來,也虧得上頭那些擲彈兵其實是新手,經(jīng)驗不夠豐富,沒有對準(zhǔn)左賢王的大纛發(fā)射,而是偏離了一些,直接落入了后面正準(zhǔn)備扎營的軍隊之中,石彈墜落的地方,周圍的人幾乎都被波及,被砸個正著的倒霉蛋直接就變成了血肉模糊的馬賽克,連同身下的戰(zhàn)馬直接被砸倒在地,這種石彈因為用的水泥并不多,所以并不是很結(jié)實,在這樣的沖擊力下,就崩成了許多碎片,四處飛散開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戰(zhàn)馬受驚的嘶鳴聲一起爆發(fā)開來,受驚的戰(zhàn)馬沒頭蒼蠅一下四處亂竄,頓時軍陣之中亂成一團。

    第53章第53章

    “這到底是什么?”稽粥這會兒已經(jīng)維持不住正常表情了,他驚駭?shù)亟辛似饋怼P倥似鋵嵤欠浅C孕诺模蔡澋迷S多人親眼看到這些石彈是從城頭飛過來的,要不然的話,這會兒都要有人喊著神罰了!饒是如此,也已經(jīng)有人崩潰到跪在那里請求神明的饒恕。若是尋常,稽粥看到這樣的景象,能立馬命人將這等擾亂軍心的混賬給砍了!但是這個時候,他自個也淡定不起來。

    盧兆配也是目瞪口呆,投石機這種東西其實戰(zhàn)國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般是用在攻城戰(zhàn)中,但是并不普及,主要是這時候的投石機就是那種人力投石機,需要耗費大量人力,而且威力其實也一般,所以,盧兆配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玩意,他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亂成一團的軍陣,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根木頭,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語氣已經(jīng)嚴(yán)重變了調(diào),他啞著嗓子說道:“我,我也不曾見過這種東西,這,這……”

    見盧兆配不像是再說假話,稽粥這會兒倒是不懷疑盧兆配跟遼國有什么勾搭了,看剛才那些石頭發(fā)射過來的架勢,根本就不長眼,若不是角度偏離了一些,沒有打到他們這里來,這會兒他們幾個不死也要脫層皮。稽粥也顧不得許多了,連忙下令大軍后撤。一邊原本還志得意滿的且渠王和姑夕王也是一副驚駭不已的模樣,剛才且渠王手下的萬騎也受到了波及,一個部族中有名的勇士直接被砸成了一灘肉泥,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

    盧兆配心有余悸:“左賢王,那還要攻城嗎?”

    稽粥臉色難看,說道:“也不知道這城里能發(fā)射多少那樣的石球,若是多的話,要付出多少戰(zhàn)士的性命,才能打到城下,此事不可!”

    且渠王和姑夕王也是連連點頭,指望左賢王將自己手底下的嫡系壓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雖說大單于對左賢王一直非常看重,但是,大單于身體康健,近年來又有子嗣降生,另外,左賢王上面也還有別的兄長,像是右賢王對左賢王一直不服。左賢王想要接任大單于的位置,可不能將自己的勢力損耗多少,要不然的話,右賢王那邊發(fā)難,左賢王到時候未必是對手。

    既然左賢王得保住自己的嫡系,那么到時候頂在前頭的就是他們了,草原上部族之間門就算是都臣服匈奴王庭,但是互相之間門也有著激烈的競爭,若是他們這次損失太大,那么,很快就會被其他部族取而代之,奪走他們的草場,殺死他們的勇士,擄走他們的婦孺,而匈奴王庭那邊最多訓(xùn)斥一頓,叫他們上交更多的牛羊奶酪,不會深究,因為草原上的習(xí)俗就是弱肉強食,你自個沒實力,那么就活該倒霉!

    且渠王有些不甘心,說道:“左賢王,難道咱們就這么無功而返,回頭叫王庭那邊知道了,只怕有人就要借機生事了!”

    稽粥這會兒也懷有僥幸心理,他之前來的時候,是想要搶一筆財富回去,因此將自個的家底帶了足有一半過來,如今雖說還沒太多損失,但是卻傷了士氣,若是不能找補回來,那么,日后遇上遼軍,就要矮上一頭。何況,匈奴人也重視勇武,稽粥雖說覺得腦子很重要,但是在冒頓看來,稽粥這個兒子別的都好,就是想太多。冒頓年紀(jì)大了,心胸也沒從前那么寬廣了,草原上的狼王年邁之后,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要想辦法將壯年的狼趕出狼群,冒頓雖說還沒有這么做,但是他近年來,對稽粥已經(jīng)有所疏遠(yuǎn),反而更加寵愛留在身邊的小兒子,加上王庭那邊幾個閼氏各有心思,都在冒頓那邊吹起了枕頭風(fēng),稽粥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左賢王的位置只怕就要動搖。如此以來,其他人或許可以失敗,而稽粥卻不能失敗!

    有了這樣的覺悟,稽粥不再去后悔這次來找遼國的麻煩,而是下令道:“這些小城之間門相差幾十里,他們?nèi)瘪R,也趕不上咱們大匈奴的勇士,所以,咱們繞開這些小城,直接深入遼國腹地!這些小城里面能有什么好東西,只要進了遼國腹地,要什么財富沒有!”

    稽粥這般一說,且渠王和姑夕王面上都是一副贊同的模樣,他們攻城不行,難道野戰(zhàn)還不行嗎?到時候騎兵一個沖鋒,就算是有投石機又如何,很快就能沖過投石機的射程范圍,而近距離的沖鋒,匈奴人從不會畏懼任何人!

    盧兆配也趕緊表現(xiàn)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心里頭卻是想到,看樣子,計劃可以直接實施了。

    稽粥這邊還沒來得及宣戰(zhàn),就已經(jīng)遭遇了挫折,而烏桓那邊就更倒霉了。

    烏桓自以為自己對遼國非常了解,畢竟都是老鄰居了,就算是換了個主人,又能有多少區(qū)別,因此,他們興沖沖地跑過來,然后就遇上了各個部族組成的聯(lián)軍。

    這些部族如今日子好過了,劉昌許了他們長長久久的富貴,誰要是敢讓他們失去這份富貴,他們什么都做得出來。因此,在知道烏桓人居然向他們的地盤跑過來,想要劫掠的時候,這些部族立刻就動員了起來。

    這些部族相當(dāng)一部分勇士都成為了遼國的常備軍,算是加入了漢籍,不過對于這些部族來說,真不算什么損失,沒了勇士,但是他們得到了大量的紙甲兵器,連**都有,加上劉昌命人教他們用戰(zhàn)車結(jié)陣,配合防御和攻擊,他們?nèi)缃竦膽?zhàn)斗力還是非常可觀的,各個部族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烏桓人正好就撞了進來。

    這些部族當(dāng)年其實也被烏桓人或者說是以前的東胡人欺負(fù)得不輕,那時候他們本來就已經(jīng)夠窮了,結(jié)果東胡人還要沒事來搶劫他們一把,如今能夠報復(fù)回去,大家那叫一個積極踴躍。

    烏桓人這些年被匈奴打壓得厲害,這也是為什么后來霍去病橫掃匈奴,烏桓人比漢人更積極的緣故,一方面他們想要依靠強者,另一方面就是,在之前,他們被欺負(fù)得太慘了!

    如今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烏桓人雖說依舊是騎兵,但是戰(zhàn)馬的素質(zhì)良莠不齊,兵器質(zhì)量也很一般,畢竟,他們冶煉技術(shù)很差,為此,他們只能用青銅鍛造各種鈍器,比如說青銅鋌,青銅錘之類的,若是能做得比較重也就罷了,偏偏他們的青銅存量并不高,因此,這些兵器也就是主體部分用上了青銅,其他地方都很湊活,大概也就是首領(lǐng)級別的人物,手里才能用一把彎刀之類的鐵器。

    而他們的對手,幾乎已經(jīng)將自己武裝到了牙齒,他們的弓箭射不穿紙甲,他們也難以靠近那些用大車結(jié)成的圓陣,根本沒法給敵人造成什么傷害。但是反過來,各個部族的武器卻很豐富,他們遠(yuǎn)程有**還有投射用的短矛,**這種東西比較精細(xì),但是短矛就不一樣了,這些都是批量制造出來的,每個戰(zhàn)士可以帶上一筒短矛,拋出去根本不帶心疼的,而近戰(zhàn),他們的長矛也非常風(fēng)力,矛間門還開了血槽,只要在人身上開一個口子,如果接下來不能得到有效的救治,那你就等著失血過多而死吧!

    烏桓人可沒有匈奴人那樣多的自尊心,他們的自尊心早就被匈奴人打碎了,在發(fā)現(xiàn)他們踢到了鐵板之后,他們就想要跑路,但是,他們連后路都被抄了,最后只能老老實實投降。

    鮮卑人卻是靈醒得多,如今的鮮卑王其實算是原本鮮卑王族的旁支,上一任鮮卑王因為上貢的馬匹數(shù)量不足,惹怒了匈奴人,直接被當(dāng)真族人的面砍下了腦袋,后來就被制成了酒器,據(jù)說是賞賜給了休屠王。總之,前面幾十年,鮮卑換了七八個鮮卑王,幾乎沒一個shan終的,這一任鮮卑王就是這么被趕鴨子上架給推到了鮮卑王的位置上。

    他本來也不是心甘情愿上位的,因此,做了鮮卑王之后,一直在身體力行地告訴別人,什么叫做擺爛,反正他根本懶得管部族的事情,只要不耽誤匈奴那邊布置下來的任務(wù),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管。像是遼國商隊跟他們部族的交易,他知道了這事之后連多問一句都沒有,這次得了左賢王的命令,他隨便選了一些人就過來了,下面的人倒是興沖沖地想要多撈一點好處,讓這個冬天好過一些,但是這位可沒這樣的想法,他只想要將這事糊弄過去,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因此,他幾乎是卡在最后的時間門才到達(dá)了預(yù)定的地點,然后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第一時間門意識到,鮮卑人不是這些原本這些破落戶的對手,當(dāng)下?lián)]刀砍死了匈奴人派來的使者,然后就干脆利索喊著自己其實也是遼王的老朋友,他們這次過來,完全是被匈奴人脅迫的,這不,他們這會兒棄暗投明了!

    那些部族首領(lǐng)哪里遇到過這么能見風(fēng)使舵的敵人,眼睜睜地看著鮮卑王下令手下放下武器,從馬上下來,笑得跟一朵菊花一樣,諂媚得叫人都有些膩味,一時間門都起了危機感,鮮卑王這么會獻媚,回頭叫遼王遇上了,還有他們什么事啊!

    烏桓和鮮卑都折戟沉沙,作為主力的稽粥一行也被盧兆配引入了陷阱之中。

    第54章第54章

    稽粥也算是命不該絕,姑夕王和且渠王搶在前頭,要爭功勞,結(jié)果直接栽進去了,而稽粥落后了一步,直接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也是果決之人,當(dāng)下就下令撤軍。他威望很高,雖說許多人還沒發(fā)現(xiàn)怎么回事,就隨著他撤離。

    姑夕王和且渠王卻沒這么幸運了,他們很快就遭遇了箭雨覆蓋,而東胡盧部已經(jīng)攔住了他們向前的道路,后邊,又有一支軍隊冒了出來,他們沒來得及阻攔稽粥撤離,卻是將這兩部包了餃子。

    遼軍的戰(zhàn)斗方式很無賴,他們并不靠近,直接就是組成弩陣,用箭雨覆蓋。這是當(dāng)年秦國一統(tǒng)六國時候慣用的手法,如今直接被劉昌繼承下來,他又直接拿出了更加先進的連**,流水線標(biāo)準(zhǔn)化制造,弩機的一些精密部分都會制作出替換件,一旦出現(xiàn)問題,就可以當(dāng)場替換零件,很快就能繼續(xù)投入使用。而且,連弩對于操作者要求也很低,不需要追求什么精準(zhǔn)度,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力氣,反正就是不差錢,直接大范圍拋射就行。橫豎之后還能回收,箭桿可以拿去造紙,箭頭和箭羽回一下爐也就能再利用。

    這年頭,即便是當(dāng)年號稱窮兵黷武的秦國,也沒打過這樣富裕的仗,這也是生產(chǎn)力決定的,秦國的生產(chǎn)力再強,也比不上遼國先進技術(shù)帶來的生產(chǎn)力碾壓。

    而匈奴人呢,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他們遭遇的最強烈的抵抗就是來源于漢軍。而漢軍也豪橫不起來,他們的戰(zhàn)斗力很多是源自于悍不畏死,畢竟,他們需要的保護自己的家鄉(xiāng)父老,匈奴人的殘暴眾所周知,誰都知道,匈奴人幾次入寇,給北境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北地幾乎家家都與匈奴有仇,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敢不奮死作戰(zhàn)!

    但是遼國這邊不一樣,這些人論起死戰(zhàn)的戰(zhàn)意肯定是比不上漢地那邊的,軍中雖然有因為匈奴入寇導(dǎo)致流落到遼東的流民,但是比例并不大,衛(wèi)滿搞了好幾年的移民,效果也沒劉昌在齊國那邊折騰一場來得強。加上軍中還有許多士卒來自遼東的各個部族,這些部族對烏桓鮮卑大概仇恨都更強一些,所以,他們就是如同平時訓(xùn)練的時候一樣,按照固定的節(jié)奏,分成組,依次射空箭匣里的**,然后退后重新裝填,等輪到自己的時候繼續(xù)上前發(fā)射。

    但是對于匈奴人來說,這就是一場噩夢,箭雨如同無窮無盡一樣,他們身上也就是地位比較高的如百長、千長之類的軍官才會有比較好的防護,正常大家就是穿著羊皮衣服,充當(dāng)皮甲,軍官會有青銅甲片增強防御,再往上的都尉當(dāng)戶之類的,防御就是更加完shan。但其實也就是那樣,一般也就是能護住背心、胸口之類的地方,其他地方的防御力就會比較薄弱。而那些從天而降的箭雨本來也不需要瞄準(zhǔn)什么要害,箭雨所到之處,不管是人是馬,很快就會變成刺猬。

    姑夕王本來也不算是匈奴嫡系,他這一部在幕南這邊的作用其實是用來監(jiān)視牽制烏桓和鮮卑的,在匈奴各部之中地位也不算太高,他這會兒可不想將自己的性命斷送在這里。引弓之民,從來都只臣服強者,如今遼國顯然不是他們所想的那種軟柿子,反而是個能消滅他們的強敵,頓時就沒法再保持作為匈奴人的驕傲了。

    姑夕部投靠匈奴本來也就是近幾十年的事情,他們是草原上的墻頭草,當(dāng)初東胡強大的時候,他們就如同匈奴一樣,只是東胡下面的附庸,后來匈奴人推翻東胡人的時候,姑夕部主動投靠,這才在匈奴人那里混到了不錯的地位,但也就是那樣,在匈奴人那里,除了王庭直屬的那些部族,其他的都是可以拋棄的。

    姑夕部當(dāng)年能投靠匈奴,如今就能投靠遼國,當(dāng)下,姑夕王就直接叫人大喊著要投降,幕南這邊的匈奴人或多或少都會一些漢語,畢竟,他們其實跟漢人打交道的時候不少,就算不南下劫掠,也得跟漢人交易一些他們需要的商品,這會兒那些會漢語的姑夕部族人紛紛用生硬的漢語喊著要投降,很快就引起了遼軍這邊的注意。

    對于頑固不化的匈奴人,自然是打擊到底,而對于這等墻頭草,劉昌也是很歡迎的,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華夏的文化素來都是包容的,只要你認(rèn)同華夏文化,并融入其中,那么你便是諸夏的一員了。當(dāng)然,在這之前,也得先贖清你們部族對漢人做下的罪孽才行。

    因此,遼軍這邊當(dāng)即發(fā)出了指令,暫時停止了**射擊,命姑夕部與東胡部一起,圍攻且渠部。

    且渠王倒是死硬,且渠王乃是卜氏,一直以來都擔(dān)任了匈奴部的左右且渠的位置,算是匈奴的嫡系,只是,人都有畏死之心,尤其是稽粥直接帶著自己的人跑了,這讓且渠王心理防線也被打破了,在發(fā)現(xiàn)自己屬下越來越少之后,他也只能無奈地選擇了投降。

    “大捷!大捷!”當(dāng)信使將捷報順著馳道送回王險城的時候,整個遼國都知道了勝利的消息。普通的百姓即便對匈奴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匈奴的兇名還是聽說過一些的,這會兒聽說他們居然打敗了匈奴,頓時一個個都是驚訝萬分。但是,很快,朝廷因為這場大捷,直接賞賜百姓酒食,有了實際的好處,大家頓時就都跟著樂呵起來,心思玲瓏一些的,已經(jīng)想到,隨著這場勝利,大量的牲畜就會流入遼國,他們可以開墾更多的土地,得到更多的利益,頓時,一個個都變得狂熱起來。

    勝利只是一個開始,別的不說,遼國現(xiàn)在很難將觸角伸到草原上去,好在烏桓和鮮卑算是被打服了,接下來可以以烏桓山和鮮卑山作為一個前進基地,然后在附近圈出草場,修建棱堡,用以抵御匈奴人的報復(fù)。

    稽粥那邊順利跑出了遼國的勢力范圍,這一下子損失了部精銳,哪怕他是左賢王,也很難承擔(dān)得起這樣的責(zé)任,一旦消息傳到匈奴王庭,帶來的就會是一系列的質(zhì)疑甚至是惡意,稽粥必須做好準(zhǔn)備,免得這次返回王庭就一去不回。

    因此,稽粥一邊命人去收攏部留守在草原上的族人,一邊又召集部屬,商議下一步應(yīng)該何去何從。結(jié)果,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東胡盧部居然在他回來之前就直接跑路了,這會兒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無非就是盧兆配將他們給賣了!當(dāng)日他派東胡盧部去打探遼國的消息,他們就勾搭在一塊了!

    既然發(fā)現(xiàn)了罪魁禍?zhǔn)祝凑招倥说牧?xí)慣,自然是報復(fù),但是,東胡盧部已經(jīng)跑了,現(xiàn)在想要再追,也追不上,何況,對于遼國那邊的弩陣,稽粥還真有些心里發(fā)怵,要是漢軍也學(xué)會了這樣的戰(zhàn)法,那么匈奴人還真是很難邁進長城一步!

    稽粥直接將一切罪名都推到了盧兆配身上,抽刀在自個臉上劃出了兩道傷口,發(fā)誓要報仇雪恨,將來一定要抓住盧兆配,將他的腦袋砍下來做成酒器。他那些部屬跟稽粥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尤其,稽粥跟冒頓相比,一直很愿意分享利益,所以,他們也希望稽粥能夠順利成為下一任單于,然后他們就能從中獲得足夠的好處!因此,這會兒都表現(xiàn)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引兵攻打遼國,現(xiàn)將罪魁禍?zhǔn)卓沉嗽僬f。

    好在稽粥還算是有幾分理智,他阻止了部屬的群情激奮,表示此事要從長計議:“這一次,姑夕王與且渠王算是折進去了,好在他們的部族還留下了不少族人和牲畜,草場也還在,只要有人和草場,其他都不重要!”

    稽粥這話一說,下面那些人都眼睛一亮,是啊,沒了姑夕王和且渠王,他們的草場還有留下的人口豈不是沒了主人,那么,他們完全可以將這些都吞下來。

    稽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些部屬的眼神,看著他們一個個眼睛里流露出了貪婪的神色,心中暗自點了點頭,他需要做的就是這個,借著兩部留下的地盤和人口,他就能安撫好下面的人心,另外,且渠王畢竟出身卜氏,卜氏那邊也得安撫一番,回頭說不得就要在卜氏另封一個且渠王,不過卜氏想要得到這個好處,也得付出一定的誠意才行!

    另外就是,這一次的損失,他也得想辦法討回來,既然遼國是個啃不動的硬骨頭,那也只能是對大漢下手了!稽粥這會兒倒是有些羨慕右賢王了,右賢王地盤上,那些西域小國可沒什么戰(zhàn)斗力,稍微嚇唬一下,就能撈到不少好處,而大漢這邊,想要獲得相應(yīng)的戰(zhàn)果,需要付出的代價可就不小了!只是,對于匈奴來說,削弱大漢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即便付出一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要不然的話,匈奴就會如同當(dāng)年一樣,被中原逼得無路可走!

    申屠嘉在看到了遼國的戰(zhàn)報之后,驚駭?shù)耐瑫r,也生出了憂慮之心,匈奴左賢王在遼國受挫,說不定就要將火氣發(fā)泄到大漢那里,才好挽回自身的威望,那么,大漢危險了!申屠嘉顧不得看遼國的收獲,便直接向劉昌請辭,一路星夜奔馳,趕回邊境示警,嚴(yán)防匈奴入侵。

    第55章第55章

    甭管申屠嘉心里如何罵娘,但是遼國這邊卻已經(jīng)進入了過年的歡樂氣氛中。如今歲初還是十月,也就是說,冬天才是一年的開始,劉昌早就有意改革歷法,但是他并不懂天文學(xué),就算是拿出了新的太陰太陽歷,也得先將其中的各個時間點給測算出來才行。而這年頭,懂天文歷法的人,那真的是鳳毛麟角,一般都是這個時代的陰陽家。

    遼東這邊真沒類似的人才,這種人才多半都是家傳的,他們都有固定的職司,遼東這邊因為原本繼承的是殷商的許多風(fēng)俗,他們那會兒其實對星象不是很重視,后來他們就干脆使用中原的歷法,雖說也有史官,但是對天文星象所知卻很粗淺。

    雖說十月份過年有些不習(xí)慣,但是對于遼國官民來說,剛剛獲得了豐收,贏得了一場勝利,自然需要好好慶祝,尤其正值過年的時候,因此,從九月中旬開始,整個遼東都呈現(xiàn)出一副歡天喜地,載歌載舞的模樣。

    繳獲的大量牲畜經(jīng)過甄別,選出了其中適合做戰(zhàn)馬和種馬的,先送到早就圈定的草場之后,然后再進行進一步地篩選,犍牛被穿上鼻環(huán),稍微訓(xùn)練一下,就會變成耕牛,成群的羊選出了其中的老弱宰殺了賣肉,其他的也出現(xiàn)在了市場之中,尋常百姓也能買個幾頭回去,如此每年都能收獲羊毛和羊奶,可以持續(xù)帶來進項。

    這段時間,市場上的肉食價格已經(jīng)跌到了底,那些部族首領(lǐng)、工坊主之類地趁機購入了大量的肉干、咸肉,這些多半是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或者是受傷沒有救治價值的戰(zhàn)馬還有其他一些牲畜制作的,便宜得叫人簡直難以置信。馬肉口感比較差,如今已經(jīng)過上了好日子的遼國百姓是不吃的,但是,這對于那些奴工來說,就算是改善伙食了,總比那些各種邊角料強得多。連奴工的飯菜里面都能有大塊的肉,這讓許多到了冬天就得忍饑挨餓的土人都受不住誘惑,主動從山里出來,要求加入到那些工坊、工程隊里去,只要能讓他們每天都吃上肉。

    這也啟發(fā)了那些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奴隸主的人,他們一個個開始大肆宣傳他們手下苦工奴工的待遇,要不是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冷起來了,他們都能直接帶人繼續(xù)北上,將那些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土人都哄回來,過上“美好”的勞動生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原本他們盯上的是這次的戰(zhàn)俘,結(jié)果劉昌根本沒有將戰(zhàn)俘發(fā)賣的意思,他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身上沾染了漢人鮮血的,那就得從重處理,直接將他們送去勞動改造,各種繁重危險的活計完全可以讓他們頂在前頭,能活著度過改造期,自然可以重新做人,而不能的,那也算是贖罪了。其他那些也需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改造,主要是勞動改造和思想改造,等他們徹底臣服了之后,就可以將他們送到圈定的草場那里,讓他們幫著養(yǎng)馬放羊。以后征討匈奴,也可以征召這些人作為先鋒向?qū)А?br />
    撈不著戰(zhàn)俘,偏偏聽說之后朝廷還有許多大動作,這些人可不就是急了嗎?錢就放在自己面前,就因為手里沒有足夠的人手,結(jié)果壓根摸不到,他們一個個不著急才怪!

    劉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需要這些人主動對外開拓,想要更多的勞力,想要更多的財富,那么,就走出去吧,往北、往西、往東,哪里都可以!

    實際上,如今已經(jīng)有人將主意打到了南邊,不是大漢,而是三越。

    三越那邊也就是東甌跟大漢走得比較近,因為他們距離大漢太近了,旁邊就是吳國。吳王劉濞也是個頗具雄心的人,他父親當(dāng)年受封代王,因為匈奴入侵,棄土而逃,被奪爵問罪,也就是因為劉邦親族最后也就剩下幾個,劉濞也頗有勇力,在跟隨劉邦平定英布叛亂的時候立下戰(zhàn)功,劉邦最后便將劉濞封為吳王,統(tǒng)轄東南三郡。

    這會兒劉恒還沒有弛山澤之禁,也沒有放開鑄錢的禁令,但是劉濞仗著天高皇帝遠(yuǎn),偷偷招攬了許多亡命之徒,開采銅礦,私自鑄錢,又煮海為鹽,借著鑄錢和賣鹽的利潤,吳國迅速富有起來。劉濞論起野心和手段,可比劉肥強多了,他當(dāng)年對劉盈都不服氣,何況是對劉恒,在他看來,劉恒不過是高帝庶子,哪有資格做什么天子,他才是那個有天命在身的人。

    劉濞的強勢讓東甌那邊很難硬氣起來,當(dāng)初長沙王作為異姓王都能因為想要擴大自己的勢力范圍,跟長安那邊說閩越南越不臣,劉濞要不是擔(dān)心長安那邊插手,壞了他的好事,只需要添油加醋一番,東甌就得倒霉。

    跟東甌相比,閩越和南越就有著更多的自主性,趙佗自比天子就不說了,閩越算是當(dāng)年越國的后人,一直尊奉勾踐為先主,閩越王無諸也算是雄才大略之人,雖說他是受了漢室的冊封,但實際上對漢室也就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尊敬,私底下一直在攻伐百越,擴大自家的地盤。

    劉昌到了遼東之后,大力發(fā)展海運,像是肅慎人原本就靠海居住,造船技術(shù)很不錯,如今,肅慎那些擅長造船的工匠已經(jīng)成了遼東的香餑餑,許多貴族還有部族首領(lǐng)揮舞著小錢錢跑到肅慎買他們的船只,如今齊國已經(jīng)不歡迎他們了,他們就干脆順著海岸線南下。吳國那邊消息靈通,也怕他們是跑過來搜刮人口的,雖說也會跟他們交易,但是不許他們的人離開港口。但是閩越南越那里不一樣,他們那邊本來就還存在著奴隸制,部族之間互相征伐,敗者淪為奴隸是正常的事情。與其將人養(yǎng)在自家,擔(dān)心隨時反水,還不如直接賣出去。

    閩越和南越很快就被商船上的商品吸引了,愿意用奴隸還有其他的特產(chǎn)跟商隊交換各種工業(yè)產(chǎn)品。他們這邊因為氣候的問題,其實物產(chǎn)非常豐富,但是山路崎嶇,瘴氣密布,再好的東西也運不出去,就算是運出去了,也賣不出什么價錢來。遼東的葛麻和絲綢比漢人的更細(xì)密,而且色彩也非常豐富,很受越人的歡迎,那些同樣色彩豐富的玻璃珠也贏得了越人的歡心。除此之外,他們還賣給了越人一些鐵鍋。越人雖說也有一定的冶煉技術(shù),但是水平其實一般,而且,他們也不擅長探礦采礦,因此,鐵器產(chǎn)量很低,而且很容易銹蝕。所以,他們對于鐵器的渴望還是非常強烈的,雖說遼東帶來的就是鑄鐵鍋,但是,比起以前已經(jīng)強太多了。不過,他們很快意識到,他們這邊沒有太多的好東西能夠吸引遼東那些商人,他們這里特產(chǎn)的珍珠在那些商人眼里壓根不稀奇,遼東本來就盛產(chǎn)珍珠,哪怕合浦珠作為海水珠其實光澤更好,但是對于見過劉昌拿出來的人造珍珠的遼人來說,合浦珠也就是那樣!至于這里特產(chǎn)的水果,這些好吃倒是很好吃,但是太容易變質(zhì),最多能帶點果干回去。因此,最后他們能拿來交換的就變成了犀角、象牙、還有就是木材和香料。總之,雙方的交易算是各取所需,越人聽說遼國那邊有著大量牲畜之后,又跟商隊預(yù)定了許多牲畜。雙方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約定來年季風(fēng)刮起來的時候,船隊會再來交易。

    劉昌對從南越帶回來的東西很感興趣,像是船隊這次就從南邊帶回了不少八角和桂皮,南方的氣候其實很適合種植各種香料作物。他手里有不少如今還生長在地中海、印度和西域這些地方的特色香料種子,可是遼東這邊太過寒冷,用溫室種植成本又太高,沒法大規(guī)模推廣。這邊能自然生長的香料植物的也只有小茴香和山花椒,這個山花椒其實是五味子的藤梗和果實,跟花椒味道有些相似而已。調(diào)味料太少,到底少了幾分滋味,這也讓劉昌生出了在南方弄幾個種植基地的想法,那里可是有好幾個海島的,如今那邊估計也只有很少的生番,倒是可以去開發(fā)一下。只是如今還是缺人缺船,也只能是先跟南越合作,希望趙佗是個聰明人吧!

    趙佗當(dāng)然是個聰明人,他們當(dāng)年征討南越,帶來了大量的人口,很多是來自六國的移民,因此,其實他們技術(shù)水平并不差,后來天下大亂,趙佗當(dāng)年為了隔絕南越與中原的交通,下令燒毀了棧道,斷絕了南越對外的道路,雖說如今可以據(jù)險自守,但是相應(yīng)的,對外交流也成了問題。南越這邊自給自足沒什么問題,但是從呂后當(dāng)政的時候開始,漢室就與南越交惡,不許向南越出售鐵器,趙佗難免也有些憂心,真要是讓南越一直這么閉關(guān)鎖國下去,只怕遲早有一天,大漢就能征服這里。但是,真要是讓趙佗徹底投降,他又不甘心,畢竟,已經(jīng)享受到了權(quán)力頂端的滋味,誰還會去仰人鼻息,將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其他人的仁慈上呢?

    趙佗命人仔細(xì)打聽了一下遼東的情況,頓時就對劉昌產(chǎn)生了興趣,他直接叫人準(zhǔn)備了諸多禮物,又寫了一封國書,打算等到下一次船隊過來的時候,讓南越的使者搭他們的船北上,看看遼東那邊對漢室到底是個什么想法,說不定他們還能進行深層次的合作。

    第56章第56章

    這個年,無論是遼國還是南越,都過得不錯,但是大漢那邊,劉恒卻很憋屈。

    稽粥在遼東受挫,轉(zhuǎn)而將大漢當(dāng)做了軟柿子,最可氣的是,他還捏成功了。

    稽粥對大漢,從來不是以攻城略地為目的,而是不擇手段搶奪人口糧食,降低漢室的戰(zhàn)爭潛力。

    漢室這邊雖說守城沒問題,可問題是,大漢也不是到處都是城池,始皇帝當(dāng)年也沒真的全用長城將整個北地邊境都包起來。比起全民騎兵,機動性非常強的匈奴人,漢軍這邊即便是及時看到了狼煙,全速趕來,最終往往也是差人一步。

    “召典客申屠嘉覲見!”劉恒發(fā)了一會兒脾氣,這會兒也冷靜下來,直接吩咐道。

    在聽到匈奴入寇的時候,劉恒恨不得親身上陣,當(dāng)初他還是代王的時候,就飽受匈奴侵襲,代國原本就貧瘠窮困,還隔三差五地要被匈奴人過來打一下秋風(fēng),如今他都做天子了,居然還得繼續(xù)受這個氣。偏偏這口氣他還不得不咽下去,雖說陳平死了,劉恒又逐漸將軍中換上了自己人,他已經(jīng)有把握將周勃攆下去,但是打仗不是嘴一張就行的,軍方可以振臂一呼,說打就打。但是軍費從哪里出?誰能領(lǐng)兵?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保證勝利?

    當(dāng)年劉邦可是開國帝王,白登山之圍,著實傷了漢家顏面,之后大家對匈奴的時候就都慎重了許多。呂后當(dāng)年被冒頓在國書中調(diào)戲,也只能是ren辱負(fù)重,到了劉恒這里,他登基兩年,能調(diào)用的力量還不如當(dāng)年呂后呢,贏了也就罷了,但是問題是,他輸不起!

    跪坐在宣室殿的坐席上,劉恒聽著申屠嘉在遼國的各種見聞,一直沒有說話。

    跪坐很累,像是現(xiàn)在,京中除了一些正式的場合,許多人家已經(jīng)開始用上了遼國傳來的桌椅板凳,這些制作起來很容易,尤其,遼國那里還出售鐵釘,有鐵釘在,自個弄點木頭,敲敲打打一番,做個桌子板凳都沒什么問題。

    但是,除了長樂宮用上了新式家具之外,未央宮里卻依舊堅持使用原本這些,一方面是因為劉恒不愿意多耗費人力物力,另一方面,劉恒也是要提醒自己,不要沉迷于舒適的生活,需要時刻謹(jǐn)記,自己這個天子還面臨著諸多的內(nèi)憂外患,現(xiàn)在還沒到可以享受的時候。

    申屠嘉對此倒是習(xí)以為常,他自個在家也是一樣,這會兒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想一一道來,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臣還聽到了一個關(guān)于遼王的傳聞,只是太過荒誕不經(jīng)……”

    劉恒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還請典客仔細(xì)道來!”

    申屠嘉舔了舔嘴角,說道:“臣聽聞,高皇帝死后回歸天界,重登黑帝之位,遼王當(dāng)日受到黑帝庇佑,遼國那些新鮮東西,都是黑帝所賜……”

    劉恒嘴角ren不住哆嗦了一下,要是劉昌現(xiàn)在就在劉恒面前,他能直接一巴掌扇過去,你連你祖父長什么樣子都沒見過,也敢說你受到高皇帝庇佑?高皇帝是什么人,你老子不比你清楚!

    但是再多想一會兒,連劉恒自己都半信半疑起來。一直以來,因為劉邦這天下得來得很快,老劉家自個都有些心里發(fā)虛,因此,從劉邦在世的時候開始,漢家就在進行一場造神運動,像是什么赤霄劍斬白蛇,生來異象什么的,畢竟,被劉邦打敗的項羽都被人捧上了神臺,那么劉邦豈不更加是神仙?

    如今在對比劉昌的崛起,同樣充滿了神秘的色彩,若說是有先祖庇佑,這也說得過去。要不然,當(dāng)初明明已經(jīng)斷氣了,怎么還能活著從墓里出來呢?

    這么一想,劉恒不免有些郁郁,高祖你老人家還是我親爹嗎?有這種好事,你不惦記著我這個親兒子,反倒是惦記孫子了!你那么多孫子,偏偏怎么就看上劉昌那小子了!

    不過,劉恒心志也是極為堅定的,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說道:“不過就是流言罷了,不足為信!之前卿家說起了遼國建造的那種棱堡?幾個月就能建成,幾千人就能抵御幾萬人的圍攻?”

    申屠嘉鄭重地點了點頭:“陛下明見,臣不曾能夠進入棱堡,但是依臣看來,那棱堡足足能夠容納數(shù)千人居住,只要物資足夠,那么,成年累月支撐未必不行!何況,配上遼國的投石機和**,他們便有足夠的反擊之能!臣聽說,開春之后,遼國便打算將棱堡向前推進,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推進到草原上了!”

    這話一說,劉恒心中便蒙上了一層陰霾,匈奴人也是欺軟怕硬的角色,遼國那邊是啃不動的硬骨頭,或者說,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相比較起來,大漢這邊就顯得羸弱,到時候,匈奴人豈不是更要騷擾漢家北地邊境?

    劉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還請典客開春再往遼國一行,去問一問遼王,這棱堡如何修建!”

    申屠嘉當(dāng)下領(lǐng)命:“諾!”

    申屠嘉退下之后,劉恒起身出了宣室殿,一邊伺候的宦者令王安見劉恒是想要出去,連忙問道:“陛下往哪里去?”

    劉恒沉吟一番,說道:“去長樂宮吧!”

    王安連忙命人準(zhǔn)備車輦,劉恒看到車輦之后,就有些嘆息,這車輦還是遼東送來的,之前遼東的貢品之中就有兩架四輪馬車,一架是給薄太后的,一架就是給劉恒的。

    雖說如今少府也能制作四輪馬車了,但是,轉(zhuǎn)向器仿造起來容易,可是為了減震使用的簧片,還是得從遼東購買,要不然,造出來的馬車除了大之外,真未必有兩輪馬車舒適。

    劉恒乘坐馬車一路去了長樂宮,長樂宮那邊,薄太后這會兒正坐在織布機前織布。

    “母后你辛勞多年,如今也該享點清福了!”劉恒雖說叫自個后宮自個紡紗織布,但是,看到自個母親也是這般,卻是有些慚愧起來。他已經(jīng)是貴為天子,結(jié)果自個的母親還得這般勞作。

    薄太后笑道:“我也就是閑著無事,打發(fā)一下時間罷了,一天下來也織不了幾寸!”她抬頭看著劉恒,露出了心疼的神情,說道:“倒是皇帝你,也別太辛苦了,看看,才這個年紀(jì),白頭發(fā)都出來了!”

    劉恒在薄太后身邊坐下,嘆道:“朕也不想辛苦,只是到了這個位置上,身負(fù)萬民之望,真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半日松神!”

    薄太后當(dāng)年跟著劉邦,劉邦那時候也是一樣,長樂宮未央宮修好了,他都沒住到半年,大半時間都在外面巡視,平定諸侯叛亂,從來都沒有能夠真正放松的時候。呂太后也是一樣,她也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熬干了心血去世的。如果說之前知道自己兒子能做天子,薄太后欣喜非常的話,現(xiàn)在,對劉恒這個兒子,薄太后就是心疼了。

    薄太后嘆道:“皇帝也別將什么都背負(fù)在自己身上,下面三公九卿又是做什么的,若是不能為皇帝分憂,還要他們作甚?”

    劉恒只是一笑,如今這朝堂上,三公九卿里頭,又有幾個真的跟自己一條心呢?只是薄太后這般言語,還是讓劉恒心中一暖,他如今也只能在薄太后這里才能流露出一點軟弱來,他聽著薄太后的絮叨,輕聲說道:“母后,遼王那邊已經(jīng)有了夫人,他的王后人選,母后可有什么打算?”

    薄太后聽得一愣,反應(yīng)過來劉恒說的是劉昌,對于這個長孫,薄太后其實還是有感情的,但是,再多的感情又如何,只要兒子還在,孫子自然不愁少!當(dāng)年若是劉恒堅持要留下呂王后母子,別說是坐上天子之位了,只怕都要被扣上呂氏余黨的帽子直接丟了性命!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薄太后偶爾會夢見幾個孩子親熱地圍在她身邊,叫著“大母”,每每夢見這般場景,醒來的時候,薄太后都覺得眼睛干澀異常。

    如今長孫沒有死,但是如今的情況,卻還不如死了呢,直接就叫他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劉昌若是此時無依無靠,淪落異鄉(xiāng)倒好,叫他隱姓埋名,一輩子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也算是盡了他們的一份心!偏偏這位羽翼已成,頓時就叫他們尷尬起來。像是現(xiàn)在,薄太后也不再惦念什么大孫子了,反倒是疑神疑鬼,劉昌是不是滿心仇恨,想要為自己的母親和兄弟復(fù)仇。之前送來的四輪馬車,薄太后根本沒有乘坐過,而是叫少府那邊按照模樣重新定制了一輛,如今再說起劉昌的婚事,薄太后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薄太后只得說道:“他現(xiàn)在都是遼王了,這婚事我一個老婆子哪里能做得了主!”

    劉恒笑道:“母后畢竟是他祖母呢,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劉恒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了,先用聯(lián)姻的手段,穩(wěn)住劉昌,免得劉昌用上什么激烈的手段跟大漢作對。而聯(lián)姻嘛,劉恒沒打算讓劉昌跟朝堂上那些老牌的功臣徹侯勾搭在一起,所以,他能想到的就是薄家。薄昭膝下兒女不少,孫子孫女就更多了,嫡出的也有幾個,最大的那個似乎就跟劉昌年齡相當(dāng)。

    劉恒這幾乎就是明示了,薄太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她之前早就想好了,讓薄家出一個太子妃,然后薄家也能再有幾代富貴,而劉昌那邊,就算真的娶了薄氏女,又真的能忘記之前的芥蒂嗎?

    第57章第57章

    薄家一身富貴均系于劉恒之身,既然劉恒有了這個想法,薄家也只有遵從的份。何況,他們心里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劉恒都能從代王變成天子,誰知道日后遼王有什么造化呢!何況,一個諸侯王后,對于薄家來說也不差了!

    因此,薄太后找了薄昭過來將事情一說,薄昭就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一個女兒罷了,嫁誰不是嫁呢!原本薄昭還在發(fā)愁呢,家里長孫女的年齡跟劉啟相差比較大,只能找個徹侯家的嫡子嫁了,如今能做諸侯王后,那不是送上門的便宜嘛!

    薄太后看著薄昭模樣,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之前說了將少君嫁給未來太子,若是將來,遼王有了反心,薄家又該如何?”

    薄昭這會兒還沒有后來那樣的囂張跋扈,他無所謂地說道:“太后娘娘,臣以為,到時候陛下讓咱們站哪邊,咱們就站哪邊好了!陛下還能坑咱們不成?”

    瞧著薄昭這個樣子,薄太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她都這個年紀(jì)了,也照管不了娘家?guī)啄辍H缃駝⒑愕臋?quán)威尚且不能貫通朝堂,薄家這個外戚自然也差了一些。朝中群臣還拿著呂氏外戚來跟薄家比,因此,薄昭如今這個軹侯含金量還是差了一點的。

    宮里頭就沒什么秘密,劉恒有意讓薄家女給劉昌做王后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椒房殿,竇皇后難免心煩意亂,她為了保住自家兒子的地位,一直在薄太后那里旁敲側(cè)擊,愿意為劉啟聘娶薄家女,結(jié)果薄太后一直不置可否,沒一句準(zhǔn)話,如今居然已經(jīng)將嫡長孫女許給了劉昌!這難免叫她懷疑起了薄家的立場。更讓她恐懼的是劉恒,雖說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是親密的枕邊人,但是,劉恒看似溫和的外表下,那深沉的內(nèi)心,竇皇后從來都摸不清楚,到了這個時候,竇皇后也只能是期待那些當(dāng)初為誅呂出了大力的功臣集團能夠一如既往地立場堅定了。

    河?xùn)|郡,一處看起來無甚出奇的農(nóng)家小院里,一個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多歲的英俊年輕人正躺在一張?zhí)梢紊祥]目養(yǎng)神,不多久,一個仆役打扮的男人進來了,湊到年輕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那年輕人眼睛頓時睜開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還以為我這一脈注定要一直隱姓埋名呢,如今看來,倒是用不著了!”

    一個美貌婦人從后頭走了出來,聽到年輕人這般言語,眼睛便是一亮:“良人總算是想好了?”

    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張辟疆怎么著也是留侯之后,之前見勢不對,自然是得退而自守,免得我張家沒了下場!先父當(dāng)年一時不ren,偏生惠帝竟是個短命的,弄得我張家也是進退兩難,如今好了,咱們家總算有了另一個選擇!”

    這位便是張良的次子張辟疆,他當(dāng)日給陳平出了主意,讓他在惠帝死后,迎合呂后,拜外戚呂臺、呂產(chǎn)、呂祿為將軍,統(tǒng)領(lǐng)南北軍,以免殺身之禍。張辟疆也知道自己那個主意就是個禍端,畢竟,呂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再心志堅定,又能如何,人終究是爭不過命!果不其然,呂后一死,這幫人就開始反攻倒算,曾經(jīng)赫赫揚揚的呂氏一下子就灰飛煙滅。

    張良當(dāng)年算是站在呂后那一邊的,早就打上了呂氏的烙印,張辟疆又在劉盈那里做過侍中,又給陳平出了那個主意,是個人都會覺得張家就是呂氏一黨,不管是誰做了皇帝,就算是一開始不動手,之后遲早也是要清算的。因此,張辟疆之后便直接帶著人隱姓埋名,不再出現(xiàn)在人前。

    張辟疆原本還以為自己這一脈得熬過漢家?guī)状实郏拍苷嬲念^換面出現(xiàn)呢,就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機。

    遼王是劉恒嫡長子劉昌的消息經(jīng)過隱秘的渠道傳過來時,張辟疆就有些蠢蠢欲動,只是那時候他還想稍微觀望一下,他得先看看遼國那邊的實力才行,若是實力太差,他跑過去倒是沒問題,可就將他兄長給坑了。

    如今意識到遼國雖說地方不大,暫時人口不多,但是各方面實力居然占據(jù)了不少優(yōu)勢之后,張辟疆頓時就放下心來。

    “去,將該準(zhǔn)備的東西準(zhǔn)備起來,等天暖和一點,咱們就出發(fā)!”張辟疆起身吩咐道。

    他當(dāng)日選擇這里隱藏,就是因為這里是張良當(dāng)年隨手布置下來的地方,這里住的說是農(nóng)戶,實際上很多是當(dāng)年追隨過韓國王室的人,后來項羽殺了韓王,張良也不認(rèn)后來那位韓王信,便收攏了當(dāng)年那些人,將他們安置了下來。有著這些人打掩護,張辟疆就順利取得了合法的身份,隱藏在了河?xùn)|,任誰也沒想到,他這么一個原本應(yīng)該前途無量的少年居然會蟄伏在鄉(xiāng)間,扮作一個尋常農(nóng)夫。

    張辟疆的妻子李氏也是歡喜非常,她深知自己的丈夫心中頗有韜略,若是浪費在這山野之間難免有些惋惜,如今能有一地能讓張辟疆施展所長,無疑是一件好事。何況,李氏跟張辟疆已經(jīng)生下了一雙兒女,若只是尋常百姓,那么,一雙兒女的未來簡直是一眼都能看見,她自個可以跟著丈夫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不希望兒女也一輩子被衣食勞役所困。

    “這些年,辛苦細(xì)君了!”張辟疆素來心思玲瓏,早就意識到了妻子的憂慮,他看著妻子比起當(dāng)日粗糙了不少的手,不免安撫道。

    李氏搖了搖頭,說道:“只要跟著良人,妾不覺得辛苦,只是心疼孩子們!”

    張辟疆笑道:“放心吧,等到了遼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可是聽說了,遼東那邊,論起享受,可比長安強多了!”

    張辟疆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但是也琢磨著貿(mào)然找上門,最好得有點投名狀,他瞧著遼國那邊搞什么招賢榜,一看就知道求才若渴,看樣子,自己得搜羅一些人才一塊帶過去。張辟疆當(dāng)年就是帶著妻子還有一個隨身的仆人就離開了長安,跟留侯府上幾乎都斷絕了聯(lián)系,如今再想要找自家兄長挖人算是不行了。

    不過,張辟疆轉(zhuǎn)念一想,各家能夠繼承家業(yè)和爵位的都是嫡長子,若是沒有嫡子,直接就是無嗣除國的下場。也就是舞陽侯一脈,因為嫡子是呂氏所出,所以才叫樊市人這個庶子繼承了舞陽侯的爵位。可其他人家就沒這樣的好事了,親爹還在的時候還好,次子庶子之類的還能仗著親爹的面子混一混,但是等到親哥繼承了爵位,兄弟感情好的還行,若是感情一般,想要回封國混口飯吃都難。

    這些人也未必都是紈绔廢物,他們好歹也是經(jīng)受過這個時代相對精英的教育的,起碼都識文斷字,有的也有一些做事的經(jīng)驗,就算他們爛泥糊不上墻,各家為了給自家這些留在身邊多半只能混吃等死的子弟,難道就沒點支援?

    張辟疆才不相信,那些之前站在誅呂立場上的功臣們?nèi)缃窬蜎]有后悔的,別的不說,酈商肯定心里一直有心結(jié),他兒子酈寄跟呂祿交好,結(jié)果就因為酈商被陳平周勃脅迫,不得不去欺騙呂祿,放周勃進了北軍,呂氏這才落得那樣的下場。結(jié)果酈寄這么一來,直接就兩面不是人了,你為了父親能夠背棄朋友之義,日后是不是也能背棄對天子對大漢的忠誠呢?所以,劉恒做了天子之后,曲周侯一脈直接就被邊緣化了。

    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跑路,張辟疆打算在自己走之前讓人送信,等到大家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差不多該到遼東了,到了遼東那邊,若是遼王連這點事情都罩不住,別的事情也就不用提了。

    劉昌并不知道開春之后自己即將迎來好幾個驚喜,他如今欣喜的是,有人確實帶回了徐福船隊的消息。

    之前他說這事其實是忽悠劉喜的,就是隨口一說,反正徐福是東渡了,大家都知道,至于他具體到了哪座島上,有沒有能夠順利上島,之后又干了什么,誰也不清楚。

    而這次,船隊帶來的就是確切的證據(jù),他們帶回來了一些明顯是中原風(fēng)格的玉器還有金銀飾品。這些東西尋常商隊是無法得到的,而且就算得到了,人家也不會往東邊運,東邊能有什么呢?像是三韓那邊,距離倭島就比較近,更那里也有些往來,根據(jù)他們的說法,倭島那邊土地貧瘠,島上的土著披發(fā)文身,衣不蔽體,一個個身高不比猴子高多少,一般都是靠著從海里撈上來的魚蝦海藻生活。那里就是一幫窮光蛋,誰沒事將這些東西運到那里去!

    按照帶回了這些東西的船主的說法,這些東西是他們在一座島嶼那里補給淡水的時候,用食物跟那里的土人交換得到的,那些土人話也說不清楚,只說是好些年前,他們撿到了一艘觸礁的小船,從船上搜羅到的。

    既然是小船,那么,徐福他們所到的島嶼距離那座島就不會太遠(yuǎn),說不得是起了內(nèi)訌,一部分人直接帶上了一部分財富想要出海碰運氣,結(jié)果運氣不好,觸礁了,估計船上的人也沒有幸免,多半是落到那些土人手里了。

    劉昌對徐福手里的財富沒什么興趣,他記得,東邊島上有不少淺層的金銀礦,另外還有大量硫磺,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徐福當(dāng)年帶了五千童男童女出去,估計活下來的不少,這么些年下來,總該有個幾萬人了吧!若是能收服這些人,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第58章第58章

    申屠嘉來得很快,遼東這邊剛剛化凍,申屠嘉就來了。

    “以薄氏女給我做王后?”劉昌看了一眼申屠嘉帶來的詔書,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神情,這是漢室的傳統(tǒng)操作,太子娶太后的娘家人,如此可以穩(wěn)固太子的地位,也能讓外戚的榮光繼續(xù)延續(xù)下去。但是,傳統(tǒng)是傳統(tǒng),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現(xiàn)實就是,幾個娶了太后娘家人的皇帝對皇后也就是那樣,張嫣到死都是處子,薄皇后一生無子,陳阿嬌同樣無子被廢,后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不說了。皇后無子,很多時候也不能完全怪皇帝,血緣關(guān)系太近,這無疑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素。

    所以,其他人將這事看得很重,一個個都覺得什么一樣,劉昌卻根本不放在心上,詔書上說的薄家女,劉昌也是見過的,當(dāng)年劉恒就藩,薄家自然也跟到了代國,薄太后有的時候便會讓娘家人進宮說話,薄昭的幾個孫子孫女劉昌都是見過的,不過,一般都只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交情,印象并不深刻。薄家嫡長孫女的名字他還是在詔書上看到的,能有什么感情可言。嫁過來之后,要是愿意跟自己一條心,那么,自己也給她足夠的尊重,若是對方滿心滿眼里面都是家族榮光,那么,給她一個王后的虛名也就是了!雖說這般顯得無情,不過,這也是難免的事情。

    申屠嘉見劉昌對于賜婚的詔書不以為意,也沒有多說什么,中間隔著那么多事情,即便劉昌少年時期,跟薄家有些往來,如今只怕之間也無甚情分,留下來的只是仇怨了。這門婚事無非就是讓雙方面子上都過得去,為下一步做鋪墊而已。果然,就聽劉昌問道:“父皇遣典客來此,只怕不僅是為了這一門婚約吧!”

    申屠嘉深吸了一口氣,嘆道:“遼王也該知道,去歲匈奴大舉入寇北地之事!”

    劉昌點了點頭:“寡人有所耳聞,不知北地?fù)p失如何?”這年頭消息傳遞實在是太慢了,他也只是聽說稽粥帶人深入長城,在燕國、代國、趙國一帶肆虐了一番,最終到底怎么回事,劉昌還真沒聽說。

    申屠嘉苦笑一聲:“匈奴來去如風(fēng),根本不與漢軍直接對壘,一味踏毀農(nóng)田,殺傷擄掠人口,北地?fù)p失慘重!”說到這里,申屠嘉幾乎是咬牙切齒起來。他倒是沒有如同一些官員一樣,說什么都是遼國禍水東引,打敗了匈奴,引發(fā)了這樣的禍端。欺軟怕硬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漢家在這上頭連遼國都比不過,難免被當(dāng)做是軟柿子欺負(fù)。

    因此,申屠嘉起身對著劉昌一揖到底:“遼王終究是劉氏子孫,華夏貴胄,還請看在同源同種的份上,幫大漢一把!”

    劉昌拉長了聲音,說道:“我遼國不過是撮爾小國,能自保就算是不錯,哪有余力幫助大漢呢?”

    申屠嘉見劉昌拿捏上了,也沒辦法,只得說道:“遼王此言差矣,如今誰不知道遼國地阜物豐,又有神明護佑呢?”說到這里,申屠嘉都有些酸溜溜起來。

    劉昌笑吟吟地說道:“那也是我遼國上下同心,軍民效命,才有此等光景,雖說我遼國乃是漢室屬國,卻已經(jīng)盡了朝貢的義務(wù)!至于其他的,寡人總不能量遼國之物力,結(jié)漢室之歡心吧,那又置遼民與何地呢?”

    申屠嘉趕緊搖頭,說道:“遼王想差了,陛下只是想要從遼國采購棱堡建造所需一應(yīng)物資,用于防御匈奴入寇!”

    劉昌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如此,那倒是無妨,不如典客找內(nèi)府商議,如何?”

    申屠嘉精神一震,又試探道:“不知那**與投石機是否可以?”

    劉昌皺了皺眉,漢室的少府其實就是接手了秦國少府之后的產(chǎn)物,也繼承了一部分秦國制造的精髓,真要是讓他們將這些學(xué)過去了,回頭以他們的人口和經(jīng)濟體量,難免要對遼國產(chǎn)生威脅,不過,劉昌也沒有一口咬死,他沉吟一番,說道:“此事還需再議!”

    申屠嘉原本也就是試探一下,見劉昌居然沒有斷然反對,便知道這事還有商榷的余地,當(dāng)下愈發(fā)來了精神,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好好跟天子稟報一番,到時候只要劉昌不要太獅子大開口,這些就能拿下。

    劉恒實際上也已經(jīng)命人在民間尋找墨家和公輸家的傳人,畢竟,遼國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極大地刺激了劉昌,這個時候,其實也沒人會說什么奇技淫巧,漢室能夠在陣地戰(zhàn)上抵擋匈奴,靠的就是大黃弩,之前從遼國采購了大批的精鐵,這些制作成的軍械各個軍方巨頭簡直快要打破頭,但是,這玩意價格是真不便宜,劉恒盤算了一下,光是想要將南北二軍全部換裝,就需要耗費漢室一年多的賦稅,不光是國庫,連同少府的收入也得算進去。這樣豈不是整個大漢都在給遼國掙錢?所以,他得找到足夠擅長這些人,對遼國的東西進行破解,然后自家冶煉出更好的鋼鐵,做出更好的武器來,免得錢都被遼國賺了去。

    劉昌并不敢小視古人的智慧,他們很多時候,缺少的不是智慧和毅力,而是眼界見識和那一閃而逝的靈光。所以,申屠嘉退下之后,劉昌就開始琢磨,到底要不要向大漢出售武器,或者說,應(yīng)該出售哪些武器。最先進的肯定是不行的,像是投石機這種東西,殺傷力又實在太大了,一般的盔甲,是扛不住鈍器攻擊的,這玩意只要打中了,你就算裝在鐵皮罐頭里頭,也是被砸扁的下場。**什么的也是一樣,雖說漢室那邊沒有機床,沒法規(guī)模化生產(chǎn),但是他們?nèi)硕喟。馐巧俑陀袔资f工匠,這還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到底能動員多少人,那真是不好說。

    劉昌這邊正左右為難,就見呂田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大王,大喜,大喜啊!”

    劉昌有些莫名其妙,這又有什么喜事,總不見得是箕姝懷上了吧!就算是箕姝懷上了,也不該是呂田過來報喜啊!他直接吩咐呂田入內(nèi)覲見,呂田自從執(zhí)掌內(nèi)府之后,愈發(fā)顯得富態(tài)起來,一張臉白白胖胖,肚子都鼓了起來,這會兒一張胖臉笑出了褶子,如同包子一般,他喜氣洋洋地說道:“大王,今日臣去內(nèi)府衙門,結(jié)果路上瞧見了熟人,臣便過去打聽,呵,大王你猜臣遇上誰了?”

    劉昌不由笑道:“這會兒賣什么關(guān)子,跟寡人好好說說!”

    呂田趕緊說道:“大王知道留侯吧,臣今日遇上的便是留侯家的二公子,當(dāng)年都聽說他失蹤了,哪知道他是藏起來了,一直到現(xiàn)在才出來,要不是臣當(dāng)年在長安的時候見過留侯家兩位公子幾次,都不敢認(rèn)!”

    漢初三杰的后人在后來也就是曹參的后人有些存在感,因為他們家尚了好幾次公主,有一個就是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平陽公主這個封號就是從曹參的平陽侯中而來。蕭何張良的后人根本就像是隱形人。劉昌上輩子對張良的后人還真是不清楚,不過,張良那等人物,總不至于將兒子教成不肖子孫,哪怕這位留侯二公子有張良一分的才干,那也是值得劉昌高看一眼的。

    因此,劉昌趕緊說道:“那還不快請二公子過來,趁著現(xiàn)在,你先跟寡人說一下留侯二公子的事情!”

    呂田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當(dāng)然期間又踩了陳平一番,然后說道:“這都十年過去了,也虧得二公子忍得住!”

    聽說了張辟疆當(dāng)年的事情之后,劉昌頓時就知道,這位心思機敏,也是個能人,當(dāng)下愈發(fā)高興起來,這樣的人才,打著燈籠都難找,如今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他當(dāng)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沒擺出一副倒提絲履的模樣,主要是不合適,遼東寒冷,大家習(xí)慣于穿皮靴,這玩意你倒過來穿試試看!因此,只是親自去了殿前等待。

    呂田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張辟疆帶來了,只是留在宮門外頭等候而已,不多久,張辟疆就在內(nèi)侍的引領(lǐng)下過來了。

    張辟疆沒見過劉昌,不過看到呂田侍奉在一個少年人身側(cè),那少年人并沒有穿正式的冕服,只是穿著一身直裾深衣,但是看著面若冠玉,目若點漆,神采飛揚,心中便有了數(shù),當(dāng)下上前一步,拜道:“山野散人張辟疆見過大王!”他也沒有扭捏,直接就用上了臣子的禮節(jié)。

    劉昌連忙扶起,說道:“不必多禮,寡人早聽說留侯之名,只是年紀(jì)小,不曾親眼得見留侯風(fēng)姿,如今見得二公子,便知留侯后繼有人!寡人幸甚!”

    張辟疆搖頭說道:“大王謬贊,臣比先父還差得遠(yuǎn)呢!”雖說從小出入宮廷,見過的市面不知道多少,但是劉昌這般態(tài)度,還是讓張辟疆有些虛榮的。張辟疆當(dāng)年跟著的是惠帝劉盈,劉盈自從劉如意和戚姬死后,就開始破罐破摔,沉迷酒色,張辟疆那時候年紀(jì)小,就覺得惠帝缺了點人主模樣。后來惠帝去世,留下幾個孩子都很小,張辟疆就覺得不對,與兄長張不疑商議了一番之后,便決定避世隱居。張家不比其他人家,就這兩根苗了,不能全賠進去。張辟疆這會兒看著劉昌,卻不知道為什么,叫張辟疆想起了曾經(jīng)的劉邦來,劉邦長相肯定是不如劉昌的,但是這般神采飛揚,卻幾乎是同出一轍!

    劉昌不知張辟疆的心思,他只是笑道:“二公子遠(yuǎn)來遼國,乃是寡人之幸,外頭春寒料峭,還請二公子入內(nèi)一敘!”

    第59章第59章

    在殿內(nèi)坐定之后,劉昌才問道:“二公子遠(yuǎn)道而來,可有何教寡人?寡人洗耳恭聽!”

    張辟疆趕緊說道:“先父在世時,為辟疆取字為仲平,大王叫辟疆仲平便是!辟疆雖說才智平庸,但是聽聞大王作為,便覺大王乃有為之君,因此,辟疆此來,便是來投奔大王的,大王若是不棄,辟疆愿效犬馬之勞!”

    劉昌笑道:“仲平實在過謙了,寡人基業(yè)也是草創(chuàng),遼國看著欣欣向榮,實際上也是危機四伏。仲平已知寡人來歷,便知道,寡人與長安公卿實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即便寡人遠(yuǎn)在域外,當(dāng)年那些人未必愿意放寡人一條生路,寡人不愿坐以待斃,唯有奮起一搏罷了!”

    張辟疆見劉昌說得坦誠,他也沒有跟劉昌拐彎抹角:“辟疆來投大王,正是因為如此!當(dāng)年高皇帝在時,有廢長立幼之心,周呂侯請先父出山,為高皇后籌謀,請出‘商山四皓’,雖說穩(wěn)住了惠帝的儲位,卻也將我張家與呂氏綁在了一起!當(dāng)日惠帝駕崩,我年紀(jì)小,不懂事,又多了一句嘴,曲逆侯因此遵從高皇后之意,封諸呂為王,這才有了之后的禍端!總之,我張家,在那些人眼中,也是呂氏余孽,若是此事不能過去,留侯一脈,只怕也要赴呂氏后塵!辟疆來自,也是為我張氏謀一份生機!”

    劉昌臉上露出了笑意,如此,他們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因此,他便說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寡人也不跟仲平說兩家話,寡人如今正有一事想要請教仲平!”

    張辟疆知道這算是考教自己,當(dāng)下正色說道:“還請大王道來!”

    劉昌沒說什么軍火販賣的事情,而是說道:“之前,長安送來一份詔書,封薄氏女為遼王王后,不知仲平以為如何?”

    張辟疆笑道:“無非就是緩兵之計罷了,如今長安也是左右為難,曲逆侯雖說已經(jīng)過世,但是絳侯依舊在位,若是去歲匈奴未曾叩邊,天子還能想法子卸去絳侯兵權(quán),只是如今,絳侯這等將帥之才,卻是得留在長安,否則的話,一旦匈奴大舉入寇,朝廷未必找得出能抵御匈奴之人!而遼國這邊,去歲卻是大敗匈奴,俘獲無數(shù),兩相對比之下,長安能不擔(dān)心嗎?別的不說,若是大王狠下心來與匈奴合作,那么,漢室該何去何從呢?如此,嫁一個薄氏女給大王做王后,無非就是跟大王說,只要大王愿意合作,那么,有著薄家的支持,大王也能做儲君,不需要做出什么過激的動作!”

    劉昌點了點頭,跟他猜得差不多,他搖了搖頭,輕哼一聲,說道:“呵,若是幾年之后也就罷了,如今嘛,薄家又算什么!”他沉吟一番,抬頭看向了張辟疆,說道:“仲平初來乍到,寡人這邊暫時也無合適的官職安置,正巧,寡人有意建尚書臺,主管文書、奏章,傳達(dá)寡人之命,不如請仲平做尚書令如何?”

    尚書臺早就有了,但是一直以來,其實就是少府的下轄機構(gòu),專門保管書籍,但是如今按照劉昌的說法,這個尚書臺的職責(zé)范圍一下子擴大了許多,說得直接點,那就是將相權(quán)劃走了一大塊,雖說品秩暫時不高,但是未來可期,張辟疆欣然答應(yīng)下來。

    劉昌笑道:“那日后尚書臺之事,還要多多勞煩仲平!”

    張辟疆也是一笑:“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

    留張辟疆在王宮之中用了一頓飯,劉昌這才讓呂田送張辟疆回去,內(nèi)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府邸,讓張辟疆一家入住,張辟疆回到家中,就看到李氏帶著一雙兒女在四處觀看,滿臉都是好奇之色。

    張辟疆跟著呂田,這一路上該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他這個府邸其實是新建的,就在新王宮附近,等天氣再暖和一些,劉昌就會搬到新王宮這邊,原本的王宮和附近的衙署也會保留,但是卻會逐漸邊緣化。張辟疆看得出來,劉昌是個有想法的,不過,不怕有想法,張辟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惠帝那樣的他真是受夠了,你年紀(jì)輕輕的,被老媽老臣壓制怎么啦?也是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走過的,看個死人都受不了,也不想想看,當(dāng)初要不是你媽夠強勢,你能坐上天子的位置嗎?換做是劉如意當(dāng)了天子,你跟你媽難道就有什么好下場!你媽都多大年紀(jì)了,你好好養(yǎng)生,多活個二十年,熬也熬死他們了,到時候怎么辦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結(jié)果你悶不做聲,整日里飲酒作樂,葷素不忌,連孩子都不知道好好養(yǎng),就因為你那樣,多少人跟著遭了殃!

    好在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張辟疆如今也算是心平氣和起來,他看著府邸里面的格局?jǐn)[設(shè),頗覺有些新奇,不過,這里住著倒是挺舒服的,他沉吟一番,說道:“我如今的官職,家里也不能用幾個奴仆,這么大地方,回頭叫人去雇幾個人打理才行!等時機合適,也可以買一些夷狄奴婢回來!”

    若是以前,李氏只怕還要抱怨幾句,但是跟著張辟疆隱姓埋名多年,家里的事情都要她一手操持,如今還能有出頭之日,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她這會兒歡喜地說道:“良人說得是,我之前聽說王險城里有官學(xué),五歲就可以去上,不拘男女,不如我們也將茂兒和阿妍送過去吧!”

    張辟疆這倒是沒有聽說,再聽了李氏言語之后,又問了幾句,不由愈發(fā)開懷起來:“不錯,回頭咱們夫婦帶孩子去看一下官學(xué)的情況,就將兩個孩子送去上學(xué),正好,沒了那兩個小的,咱們還能再給他們生幾個弟弟妹妹出來!”

    李氏不由有些羞赧:“妾如今都這個年紀(jì)了,良人要是還想要孩子,不如妾給良人聘幾個姬妾回來?”

    張辟疆哈哈一笑,說道:“細(xì)君哪里老了,正是盛年呢!有為夫在,咱們多生幾個,以后也不愁沒個前程!孩子的事情先抓緊,接下來,為夫可就要忙起來了,這遼國跟大漢諸多不同,為夫得先弄明白才行!”

    張辟疆是個心高氣傲的,既然已經(jīng)來了,自然得叫人知道自己的手腕能耐,免得人家一說,都說是留侯家的二公子,好像他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有個好爹一樣!

    朝中多了個尚書令的事情并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呂義自身能力有限,景齊雖說也是老臣了,但是他著實有些適應(yīng)不了如今遼國的變化,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其實就是為了安撫朝鮮老臣的,所以,干脆就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吉祥物,多余的事情根本不問,如今多個分擔(dān)的,他們反而覺得松了口氣,至于日后丞相會是什么想法,那也跟他們沒關(guān)系了!

    但是,申屠嘉卻一直在留心遼國的變化,他這些日子為了棱堡的事情差點沒跑斷了腿,這些事情是要跟呂田溝通的,呂田對漢室的君臣都沒什么好感,因此各種打太極玩推手,總之,折騰得申屠嘉心力交瘁,光是為了棱堡的圖紙,就折騰得不輕,要不是知道就算是告了狀,也是不了了之,申屠嘉能天天去找劉昌。在折騰之余,申屠嘉也一直在觀察遼國的變化,然后就聽說劉昌新設(shè)了尚書臺,卻沒有如同漢室一般,將尚書臺放在少府之下,而是獨立出了內(nèi)府,最關(guān)鍵的是,尚書臺的尚書令叫做張辟疆。

    申屠嘉雖說當(dāng)年不在中樞,但是留侯何等人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偶像,留侯當(dāng)年但凡有點動作,就有不知道多少人爭相效仿,留侯當(dāng)年說是要辟谷求仙,還真有不少人跟著絕食的,至于堅持了多久,那就不好說了!留侯家又不比其他人家,他家事簡單,并無多少妻妾,也僅有兩個兒子,長子襲爵,次子也早就有了前程。當(dāng)年張辟疆失蹤,其實許多人暗地里頭都在搜尋,還有人懷疑他是被哪個忠于劉氏的人給害了,也有人懷疑他是被自己的兄長張不疑給害了,總之,張辟疆當(dāng)年失蹤,其實是造成了不少影響的,只是時過境遷,大家?guī)缀醵纪诉@個人的時候,這個人突然冒出來了,還出現(xiàn)在了遼國,這難免叫申屠嘉浮想聯(lián)翩。難不成當(dāng)年站在劉昌身后的人是張辟疆,甚至是留侯?畢竟,很多人如今還都以為張良沒死,只是跟著赤松子修仙去了,如今只怕已經(jīng)是成仙了。

    申屠嘉還遠(yuǎn)遠(yuǎn)地去看過張辟疆一回,他雖說沒見過張辟疆少年時候,但是他是見過張良的,張良貌若好女,面柔心壯,而張辟疆雖說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女態(tài),但是的確與張良有五分相似之處,尤其身上那氣度,更是相像,這讓申屠嘉確定了張辟疆的身份,心里就是一突。張辟疆出現(xiàn)在這里,只怕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從漢地到遼地來,到時候,只怕長安朝堂上又有一番震動。

    思及此處,申屠嘉顧不得棱堡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就先寫了一封奏疏命人快馬加鞭送往長安,自個也狠下心來,天天追在呂田pigu后面,非要他將棱堡的事情落實了不可,呂田被纏得厲害,干脆就開始獅子大開口,兩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拉鋸。

    而中原那邊,張辟疆臨走時送出去的書信多半也送到了該收的人手里。

    第60章第60章

    河?xùn)|平陽,這里是平陽侯的封國,現(xiàn)任平陽侯是曹參的兒子曹窋,劉恒繼位之后,因為曹窋當(dāng)時立場不明,并未參與到誅呂之事中,被排擠也是正常的事情,曹窋因此丟了官職,回了自家封國混日子。曹參當(dāng)然不止曹窋一個兒子,以前曹窋在長安做御史大夫,平陽這里自然是他幾個兄弟幫著打理,結(jié)果曹窋回來了,他那些兄弟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如果說曹參是個老狐貍,曹窋連小狐貍都算不上,他一直就是蒙受父親的余蔭生活,當(dāng)然,這也足夠了。曹家人雖然做不出什么大事,但是也不會犯下什么大錯,所以,比起其他幾個開國侯府在短短百年時間里就各種奪爵復(fù)爵除國,平陽侯府一直**到了漢武帝后期巫蠱之亂,那時候卷進去的人不知凡幾,連皇后太子公主都折進去了,一個多年未曾出過什么不可取代人才的平陽侯府算得了什么。

    當(dāng)年確定了曹窋襲爵,曹參便將其他幾個兒子都安排到了封國之中,讓他們打理庶務(wù),說句老實話,也沒指望他們能做什么大事,無非就是用封國養(yǎng)著他們,但是,如今曹窋帶著一大家子灰溜溜從長安回來了,頓時就看其他那些兄弟不那么順眼了,他需要收回封國的權(quán)力,最主要的就是財政權(quán)和人事權(quán),他是封國名正言順的主人,其他人就算是不滿,也只能老老實實憋著,還得指望曹窋留個三瓜倆棗的,要不然這日子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張良當(dāng)年跟其他那些功臣關(guān)系都不親近,主要是出身不一樣,根本沒什么共同語言,劉邦更信任的還是那些豐沛出來的老伙計,這些人也天然抱團,曹參就是其中之一,之所以曹窋被攆回來,也有這個原因,因為曹家當(dāng)年跟呂家也是有交情的,畢竟都是沛縣出來的,呂家當(dāng)時是沛縣大戶,曹參當(dāng)時又是縣衙小吏,互相之間早就有往來,甚至,若不是有蕭何曹參的作用,呂家未必肯將女兒嫁給劉邦。

    張良卻是正經(jīng)的韓國貴族,家族世代為韓國相,家破人亡之后,他往來的也是六國反秦貴族,跟劉邦他們這些游俠泥腿子真沒什么交情,所以,封侯之后,張良就動了退隱之念,但是作為小一輩,互相之間難免會有些往來。張辟疆跟曹窋做過同僚,但是,兩人根本湊不到一塊去,反而跟那時候還在長安的其他曹氏子弟在一塊廝混比較多,他有一封信就是直接給曹參次子曹英的。

    曹窋下面,最大的就是曹英,曹英是庶出,但是因為年長的緣故,在家還算是有些話語權(quán),但是,等到曹窋回來,他的話就沒有老三曹礎(chǔ)頂用了,這兩人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哪怕曹礎(chǔ)從小被慣壞了,很多時候做事顧頭不顧尾,曹參在世的時候就拿這個嫡次子沒什么辦法,稍微講話大聲一點,就要面臨家里夫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畢竟,這位出生的時候曹參跟著劉邦到處打仗,很長一段時間都顧不得家里,等到天下太平了,曹參也是大半時間不是泡在衙門,就是在跟那些門客故交喝酒取樂,以至于曹礎(chǔ)對這個親爹就沒什么印象,自然更被母親疼寵,以補償缺失的父愛。曹參能噴劉盈滿臉唾沫,對上老妻卻是無可奈何,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曹窋也被母親灌輸了要照顧弟弟的念頭,因此,從長安回來,瞧著曹礎(chǔ)各種不像樣,便將封國的許多事情交給曹礎(chǔ),歷練這個弟弟,免得以后這個弟弟分出去之后,偌大的家產(chǎn)都不知道該怎么打理。

    這就將前些年自覺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將封國打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不僅能供應(yīng)封國的各項支出,還能給遠(yuǎn)在長安的曹窋提供足夠錢糧揮霍的曹英給撇到了一邊,曹英心中難免憤懣不平,接到信之后,頓時就心動了,當(dāng)下將幾個跟自己親近的兄弟堂兄弟都找了過來,然后說道:“君侯說是咱們的兄弟,但是人家如今才是封國之主,留在封國,我們也只能是仰人鼻息,如今咱們血緣還算是親近,尚且還能說句話,但是等到將來,少君侯繼承了封國,他也有兄弟,也有親近的親家,那咱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哥你說得倒是簡單,但是,咱們哥幾個,也就是二哥你,父親過世之后,你還繼承了一個公乘的爵位,到了咱們這里,能撈個普通的大夫就算是不錯,咱們這點爵位,也就是在跟那些黔首放一塊的時候能稍微沾點光,出了平陽,誰拿咱們當(dāng)回事呢?”老五曹進一向心直口快,干脆說道。

    曹英也不跟他們打馬虎眼,直接就說道:“你們知道遼國吧?”

    幾個人都是眼睛一亮,普通百姓不清楚,他們可是清楚的,曹家能夠積攢偌大的財富,不僅是因為擅長經(jīng)營封地,還因為他們手里有好幾個商人給他們斂財,之前平陽就有商隊去了遼國,帶回來的東西哪怕是被曹家眾人瓜分了一圈,放到市面上出售,獲利依舊有五倍還多,以至于今年平陽這邊已經(jīng)打算加大與遼國的交易,連同他們平時用的錢都換成了遼國那邊的七銖錢和五銖錢。

    老四曹培連忙說道:“二哥你是想要跟遼國做買賣?我手里還有點錢,我占一份!”

    其他幾個人都七嘴八舌地表示愿意摻一股,他們倒是不覺得什么商賈賤業(yè),反正又不用他們親自去,無非就是找個合適的商人做白手套,平陽這邊,哪個商人不要命了,敢得罪平陽侯府!

    曹英搖了搖頭,說道:“做什么買賣,咱們這買賣要是做大了,君侯那邊開口,咱們是給還是不給!當(dāng)年先父能夠跟隨高皇帝創(chuàng)下這般基業(yè),咱們雖說不如先父那般英雄氣概,卻也不能真的墮了威風(fēng),咱們繼承不了爵位,難道就不能自個拼一個爵位出來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曹進直接就說道:“二哥,你也干脆直說了吧,要怎么做!”

    曹英抿了抿嘴唇,說道:“在大漢,非軍功不得封侯,咱們哥幾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讓咱們現(xiàn)在就去戰(zhàn)場上廝混,能不能囫圇著回來也是個問題,所以,這條路還是免了!但是遼國那邊不一樣,那邊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人才,咱們過去了,肯定要被人當(dāng)做上賓,混個一官半職不是輕輕松松嗎?那邊別的也就不說了,沒錢了,河里面篩幾次,就能篩出一把金沙來,咱們過去,再不濟也能做個富家翁吧!何況,我聽說那邊只要政績突出,也能封爵,子爵以上就有封地,說不得封地上就有金礦呢!”

    曹英自然知道得沒有這么多,這些都是張辟疆打聽出來的關(guān)于遼國的事情,便添油加醋了一番,往書信上一寫,頓時就將曹英他們這種一輩子只能仰人鼻息的庶子次子們給吸引了。

    這個時候,開國還沒太多年,太平日子也沒持續(xù)多少年,所以即便是這些二代,哪怕貪生怕死,也是有著開拓進取之心的,曹英這般一鼓動,在場幾個人差不多都動了心。

    曹培猶豫道:“那咱們就這么去遼國,到時候君侯那邊?”

    曹進沒好氣地說道:“管他做什么,這些年來,我們跟著二哥在封國精心打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結(jié)果他一回來,又把我們撇到一邊,還想要翻舊賬,咱們又不是家里的管事下人,有別的辦法,誰耐煩在這里繼續(xù)受氣!”

    曹培說道:“咱們直接跟君侯說,君侯應(yīng)該不會允許咱們過去,咱們這一過去,可就將君侯架到火上了,到時候長安追究起來,那可如何是好?”

    曹英說道:“咱們也沒說要直接走,到時候咱們就說要去見一見市面,跟著商隊往北邊看一看情況,順便賺點小錢,君侯剛將咱們打發(fā)了,正是心中有愧的時候,不會拒絕的!等咱們到了遼國,安定下來,君侯又能如何?”總不能拿著他們留在家里的妻兒來威脅他們吧!那可就真的是撕破臉了!

    見曹英已經(jīng)有了主意,其他幾個人都是眼睛一亮,開始琢磨起來,遼國那邊他們知道的情況也就是從商隊那里知道的,其他的也不了解,既然想要過去謀一個前程,那么,自然得好好思量一下才行,別的不說,別人想不到的,自己想在前頭,到了那里,豈不是更亮眼,也能比別人先走一步!

    這樣的情況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生在不少開國功臣的封地上,這些開國功臣多半如今都子孫滿堂了,但是,一個家族的影響力是有限的,就算是他們各種努力鉆營,也不可能將所有兒女的前程都安排妥當(dāng),何況這種事情,素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像是平陽侯一脈,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起碼曹參當(dāng)丞相的時候,沒給所有兒子侄子都安排個合適的官職!只是將他們約束在封國之中,起碼在封國里面,平陽侯府就是土皇帝,除非是私藏甲胄造反,否則的話都不是什么問題,但是要是放到外頭,被人抓住把柄,說不定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之前因為倒呂之事,許多功臣不管是參與的還是沒參與的,各家都謹(jǐn)小慎微了不少,以至于不少人都沒了著落,張辟疆雖說這么多年不在長安,但是,消息卻一直很靈通,送出去的信都很有針對性,因此,幾個月后,等到這些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在遼國擔(dān)任了官職的時候,長安那邊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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