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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還是我太過仁慈了。”

    佩羅斯佩羅端起茶杯,聞著濃郁的茶香,有些陶醉地閉上眼睛。

    “本來是可憐你終日呆在地下,連半點陽光都見不到,才好意帶你出去”他悠悠地嘆息,“只可惜哪怕這樣,你還是會有離開我的風險這是不對的,蒂絲少尉。”

    圓桌對面的高腳椅子上,坐著一只呆若木雞的巨型糖果兔子,此時那兔子表面的糖漿緩緩融化,露出了里面的女子。

    佩羅斯佩羅指尖一轉,融化的糖漿便化為緊繃的束縛,將女子死死固定在椅子上,尖銳的棱角幾乎刺破女子的皮膚。

    “你又想讓那條羽蛇放你逃跑,對吧?”

    即便沒有糖漿封住嘴巴,蒂絲也依舊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為何如此沉默?”佩羅斯佩羅哼笑一聲,“難道說,那條蛇拒絕了你的請求,所以你很絕望嗎?”

    “你的家鄉早已滅亡了,蒂絲少尉,我甚至都不記得那個國家的名字了一-你還是那里的公主呢!呵呵呵公主,你的王國、你的國民,已經徹底被托特蘭吸納殆盡,再也沒有了哦。”

    佩羅斯佩羅的令牌勾起蒂絲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可那雙眼睛里卻無任何悲傷或是憤怒,甚至連半點波動也沒有。

    這讓佩羅斯佩羅心頭再度燃起了熊熊怒火。

    “這就是你逃婚的代價!這就是你戲耍托特蘭的代價!”他高聲道,“你父母的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做出的蠢事!”

    “不過,多虧了你選擇逃婚。”佩羅斯佩羅語氣一轉,嘴角譏笑,“要是讓我娶了你這種女人,只怕會天天作嘔,連下午茶都吃不下去!看吧,就連海軍也拋棄你了,他們利用完你,甚至連回收都不愿意進"行啊,蒂絲少尉,你到底也是有個軍銜的呢。

    蒂絲突然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很和煦。仿佛面前之人并非拼死相殺的仇敵,而是普通的朋友。

    佩羅斯佩羅愣了一下,便聽見蒂絲喊他:“長子。”

    她笑容燦爛:“我在真心的擔憂你啊,長子。”

    “你幾次三番在我手里吃癟,會不會影響你在家族里的聲譽呢?我聽說夏洛特家的次子擁有從未失敗的名號,可是你呢,身為長子的你不立刻殺死仇敵一雪前恥,反倒是背著所有人將我關在這里,真的沒關系嗎?”

    滾動的糖漿瞬間覆蓋在蒂絲的口鼻之上,剝奪了她呼吸的權利。眼見蒂絲的臉越憋越紅,脖子上青筋暴起,佩羅斯佩羅才打個響指,那些致命的糖漿緩緩從蒂絲的臉上流下。

    蒂絲劇烈地咳嗽,胸脯猛烈起伏,大口呼吸,嘴邊笑意卻不變:“被我說中了嗎?”

    “這些都與你無關,”佩羅斯佩羅捏住她的臉,“你只要記住,你這一輩子都只會是我的奴仆,你的痛苦,你的丑態,都會給我無盡的愉快。”

    這女人本該是最狼狽的模樣卻為何表現得如此從容?

    “你在畏懼我,長子,為什么?”蒂絲瞇起眼睛,肯定地說:“讓我猜猜你害怕我有一天會殺死你,所以你要我必須時時刻刻呆在你眼皮子底下;可你又不愿徹底殺死我,甚至還要拒絕他人向我伸出的屠刀”

    蒂絲笑得暢快:“你既害怕我生,又畏懼我死。我倒是沒有想明白,這樣一條爛命,居然也能把你逼成這個樣子。”

    佩羅斯佩羅暴怒地跳起來:“我怎么可能”他雙手扼住蒂絲的咽喉,已然用力,卻又觸電般放開她。

    蒂絲半仰著頭,脖頸上是一片他留下的紅色掌痕,她斜眼望著他:“你在猶豫什么?長子,你實在是太過軟弱,竟然連殺人也不會,難道還需要我教你嗎?”

    佩羅斯佩羅冷笑:“你不過是想激怒我。我告訴你,想死沒那么容易!你會永遠丑陋又痛苦地活下去!”

    他拖著蒂絲,將她關進了糖果島宮殿最隱蔽的角落里。為了不被媽媽發現,他避開所有的霍米茲,連一日三餐也要親眼看蒂絲吃下,在他玩膩這個玩具前,她絕對不能死。

    那女人在光線黯淡的囚籠里待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不再想著伺機攻擊佩羅斯佩羅,甚至對他日復一日的折磨與毆打也無動于衷。

    有時候佩羅斯佩羅懷疑那女人已經死了,沖進牢籠里,才發現她只是一動不動地靠著墻根,一雙平靜的眼睛看得佩羅斯佩羅毛骨悚然。

    他打斷了她的義肢,讓她連正常行走都無法做到。他嘲笑她,辱罵她,卻連一點憎恨的視線都無法得到。

    她的確丑陋地活著,可面上卻始終沒有半點痛苦之色。

    佩羅斯佩羅認定她是在羞辱他,他也無數次地想過殺死她,可當他將利刃刺入她的身軀,最終又會叫來醫生為她治療。

    她還不能死,她還沒向我屈服,所以我還不能殺死她。佩羅斯佩羅這樣說服自己,奪取人的性命不過是小菜一碟,只有折斷她的心志才能給他帶來愉悅。

    可是她怎么還沒有向我求饒?

    漸漸的,佩羅斯佩羅養成了一種習慣,在他完成任務,回到糖果島后,必定會第一時間進入那個最隱蔽的房間,檢查他囚犯的狀態。

    如果囚犯依舊和他早上出門前的姿勢一樣,靜靜靠在角落里的話,他就會沖進牢籠,狠命地抽打他的囚犯,借以泄氣。

    可即便如此,他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后來,佩羅斯佩羅故意半個月都不去看她,只將必要的食物從門縫里塞進去,他期待漆黑而孤獨的牢籠會令她發瘋,可是等到他忍不住去推開門,那女人卻依舊和之前毫無區別。

    她真的擁有正常人的情緒嗎?

    “你真讓我感到惡心。”佩羅斯佩羅不無厭惡地說。

    幾年了,那女人終于有了些反應,卻又是那種最令他惡心的笑容。

    “你知道,秦山對我說過什么嗎?”

    她的嗓音比幾年前要更加嘶啞了。

    “她說我絕對殺不掉你。我最開始不以為然,想著哪怕拼上一條命,也絕對要再次切開你的咽喉,切斷上次我沒能切斷的那條氣管。”

    她笑道:“后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完全不需要那樣做。我活著,哪怕身處這種地方,就足以令你生不如死。

    “很奇怪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創造出這種局面的,分明是你。”

    “長子,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佩羅斯佩羅摔門而去

    她是有什么毛病嗎?!

    明明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不向他屈服,那女人的腦子是怎么長的?!.

    簡直不能再滑稽了!

    他嚴密地看守著蒂絲,卻還是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幾個蹦蹦跳跳的霍米茲在宮殿里捉迷藏,正巧撞見他從牢房中走出來。

    曲奇霍米茲好奇地通過門縫望進去:“佩羅斯佩羅大人,在這種地方做什么呢?”

    霍米茲會告訴母親。

    而母親絕不會放過這個曾經逃婚、令她面上無光的人。母親一定會殺了她。

    等理智重新歸位,幾個霍米茲的身體七零八落地散在地板上,失去了活力,變回了普通的點心。

    佩羅斯佩羅輕輕收回掌心的武器。

    這個女人已經對家族無害了,所以即便是母親,也不能奪走她。

    這是他私人所有的東西。

    需要長期外出執行任務時,佩羅斯佩羅照舊將她包在糖果兔子里面,令她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左右。

    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逃跑,不親自看守她怎么行?

    將家族所需的大量珍惜食材裝進船艙,準備下令返航的時候,卻遇到了海軍。

    薩卡斯基,那個風聲正盛的新任海軍中將,指揮著漫天熔巖攻擊過來。

    在那瞬間,佩羅斯佩羅甚至懷疑是哪里走漏了風聲,以為海軍主動找上門來,是為了奪走蒂絲。

    “名為蒂絲的少尉?”海軍正義大衣在身后飄揚,薩卡斯基臉上的憎惡之情并未作假,“那只是個與海賊同流合污的叛徒。”

    佩羅斯佩羅頓時心里舒暢了些,果然海軍已經將她拋棄了啊,她是一無所有、也無家可歸的這樣,她就只能是自己的了。

    只可惜,惡魔果實能力被克制得太厲害,終究是不敵薩卡斯基,他的熔巖巨拳將佩羅斯佩羅的船只轟成了碎片。

    在墜入深海前,佩羅斯佩羅死死地抓住了他的糖果兔子。

    沉重的糖果兔子墜著他一路沉進深海,他不會游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意識即將消散之時,他也沒放開手。

    為什么沒有放開手呢?

    在陽光燦爛的沙灘上醒來時,他吐出胸腔內的海水,劇烈咳嗽,懷疑自己已經到了來世。

    正按壓他胸膛、為他作心肺復蘇的女子見狀便推開他,坐在一旁,清理著身上融化掉一半的糖漿。

    佩羅斯佩羅扭頭望她,她手腕上的海樓石鐐銬依舊在。

    他們大難不死,被海浪沖到了附近的島嶼,只是不知道船上的成員都怎么樣了。

    “真是晦氣。”蒂絲輕輕說,“這樣都死不了你不該拉著我的。”“閉嘴。”佩羅斯佩羅搖搖晃晃爬起來,翻找著身上的聯絡電話蟲,“我還沒有允許,你怎么敢死?即便要死,也只能由我來親手殺死你。”

    家里留有他的生命紙,但家人們尋過來也需要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在這個荒島上存活下來。

    佩羅斯佩羅一想到自己還要替這個只會坐在地上發呆的瘸腿女人找食物,就忍不住磨后槽牙。

    天色漸晚,他找到個遮風避雨的山洞,將女人扶進去。又升起火來烘烤衣物,他將捉到的魚串在樹枝上,插在篝火旁烤熟。

    雖然女人的動作很輕微,但他還是注意到她在渾身打寒戰,到了后半夜,她便發起了高燒.

    麻煩的女人,直接掐死她算了。

    佩羅斯佩羅摳了摳脖子上橫向泛白的疤,視線落到女人起皮開裂的嘴唇上,她嘴角也有一處明顯的疤,是與自己脖子上這道一同產生的。

    他直到現在,還會對那個咬著刀片、滿嘴是血的女人心生畏懼。

    他將燒開又放涼的淡水抵在女人嘴角的疤痕處,她卻扭開臉。

    嗓音里一半帶著虛弱的氣息:“別管我。”

    他心頭火涌上來,抬起女人的頭顱,便將淡水灌進她嘴里:“我要你死,你才能死,現在,你必須活。”

    女人被嗆到,咳嗽起來,不慎打翻了盛水的糖果杯子。她嘴角的疤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分明,讓佩羅斯佩羅再次想起當天的情形。

    他咬著牙,將女人的頭顱扳過來,惡狠狠地吻在那處疤上。因為發燒,女子的肌膚格外滾燙,讓他一觸即分,瞬間抬起頭

    來。對上女子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突然心底充滿了惡毒的快意。自己是為了羞辱她,一定是。

    他忍不住又將吻落下去,左右纏綿,控制住女子的一切反抗,他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女子低聲諷刺道:“你真惡心。”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沒去看她的臉。

    火光搖曳中,他剝下彼此還未干透的衣物,俯下身去,他并不對自己當前的欲望感到意外。征服欲往往伴隨著情欲,恨意也常常會化作沖動,他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

    女子渾身滾燙,見反抗不得,便也放棄了。他沉醉地摟住她的身軀,感受她的體溫,卻被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硌到。

    他支起頭來,是她的海樓石手銬。

    他不由得愣了一愣,連周身的溫度也褪去了一些。

    身下的女子,是他的囚犯,一個仍在高燒的囚犯,一個瘸腿的、無法自行走路的囚犯。

    他捏住了她那條斷肢,斷口處的肌肉和皮膚像是糾纏的藤蔓般擰成丑陋的肉團,青色的血管在那畸形的皮肉下慢慢地跳動

    自己居然在強迫這樣的她。

    他猛然放開她,手忙腳亂地用衣物蓋住她的身體,沖出了山洞。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回去。

    女子睡在山洞的角落里,他將手掌覆蓋在她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下來,他心里甚至松了口氣。

    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關心她,佩羅斯佩羅渾身僵硬,急忙離開了。

    卻沒注意到他離開后,女子眼簾掀開,眸子間神色晦暗不明。

    沒過幾天,家族的船便抵達此地,是康珀特。他提前將蒂絲封在糖果兔子里,踏上了甲板。

    “哥哥辛苦了,有沒有受傷?”話是這么說,康珀特的視線卻始終落在糖果兔子上。

    終于她問出口:“那里面是誰?”

    “不關你的事,我的好妹妹。”佩羅斯佩羅笑著推糖果兔子進入船艙,正要關上艙門,康珀特一句“那是你的情人嗎?”讓他腳下踉蹌。“竟然真是你的情人啊,”康珀特點頭,“怪不得你還一路半摟著。”

    佩羅斯佩羅這才注意到自己搭在糖果兔子上的手臂。

    “害羞了嗎,哥哥?”康珀特無奈擺手,“別擔心,我會注意兄妹間的隱私界限的,不會偷看的你也別總把對方藏在糖果里了,放出來透透氣吧。”

    佩羅斯佩羅只裝作沒有聽見。

    更何況,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情人她只是一個囚犯,他的囚犯。

    回到糖果島,照舊將她關進原來的房間里。他卻不敢總去見她,只安排了人給她送去一日三餐。

    她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煩。

    他又沒打算現在殺掉她,那女人為什么總想死啊?

    “我養了一個寵物,”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那家伙看上去一蹶不振的,好像不是很能活得下去。”

    大福:?什么怪問題

    歐文掃他一眼:“雖然不知道大哥你又在搞什么是不是環境不合適,或者沒有準備好寵物喜歡的食物?如果實在是很難圈養的寵物,不如讓蒙爾多幫忙,關進書籍里,那樣的話至少養不死了。”

    他沉默:“倒也不是真的怕那家伙死掉,只是想讓她活躍一點,至少見到我要有點反應,哪怕是咬我一口。

    歐文:有毛病?

    “是不是太無聊了,不如給寵物準備一點玩具什么的?”

    真麻煩只是一個囚犯,為什么自己還要這么瞻前顧后的啊!佩羅斯佩羅將幾箱子書籍扔進囚籠的時候,如是想著。

    “這是做什么?”蒂絲拾起一本《西海列國宏觀歷史》,狐疑道:“如果想用這些大部頭砸死人,你需要用力地瞄準頭顱腦后,用書脊砸人才行。”

    佩羅斯佩羅翻個白眼:“下次就砸死你。”

    這方法還是不錯的,那女人看上去精神多了,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看書,連佩羅斯佩羅進來了也不會抬起頭。

    感覺自己被無視的很徹底。

    佩羅斯佩羅便憤怒地敲打鐵籠。女子抬起頭來瞅他一眼,只當他又犯了什么毛病,手底下又翻了一頁書。

    ……這好像不是他預期的效果啊。

    這女人倒是越來越不怕他了一-雖說以前也沒怕過就是了。

    佩羅斯佩羅打落她手中的書,捏住她的手腕,鋒利的糖果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他瞇起眼睛,企圖從這女人臉上找到一點其他的情緒。

    女人斜眼望著那本落在地上的書:“我還沒有夾上書簽。”

    “……你的生活似乎很愜意啊,蒂絲少尉,難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了嗎?”

    女子這才對上他的視線,她伸手撫摸著一旁的硬皮書面,遺憾道:“如果沾上了你的血,這些書也太可憐了。”

    佩羅斯佩羅冷笑:“還以為自己能夠反抗我嗎?”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一切都隨你心意了,你為什么總是不滿足。”蒂絲聳聳肩,“長子,你到底還想做什么,難道我還能阻攔你嗎?又來了,她又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對上那雙平靜的眼眸,佩羅斯佩羅也遲疑了。

    可是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自己又在因為什么而感到憤怒呢?

    也許是托特蘭和糖果島的建設任務太過繁忙,或是身為軍師替母親承擔了太多責任,現在的佩羅斯佩羅比幾年前變得更加內斂,更加成熟。面對他的囚犯,他已經很少展露出因憤怒而失控的模樣,而是學會了將情緒控制在表面之下。

    他緩緩平復著呼吸,放開他的囚犯。

    女子活動一下脖子,自顧自地回到座位上,撿起剛才還在翻閱的書籍,繼續閱讀。

    她已經習慣了佩羅斯佩羅隨時隨地的威脅、辱罵、還有毆打一-即便現在這種暴力傾向已經很少在佩羅斯佩羅身上出現。

    看著她的樣子,佩羅斯佩羅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他抬起手,手指觸碰到脖子上突起的傷疤。他忍不住再一次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雙手被鐐銬束縛住的、渾身潔白的新娘,猛地向他撲過來,他下意識接住她,咽喉處卻火辣辣地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鮮血從動脈噴出來,濺到女子的臉蛋和修長的脖頸上,在她的婚紗上盛開出赤色的花。

    女子吐掉齒間的刀片,露出一個血腥而殘酷的笑容。她的眼神直白而毫無掩飾,全是最瘋狂的殺意和復仇的快感,他捂著喉嚨倒在地上,望著她從窗口一躍而下的身影,腦子里仍是那一雙眼睛。

    當時的她,還擁有著如此強烈而決絕的感情。

    后來她拖著一條斷腿逃走了,他發瘋般尋找著她,他以為自己想殺了她,直到他在海軍支部里見到她的身影。

    遙遙相隔,身著海軍制服的女子向他抬起下巴。一雙眼睛張揚放肆,和那時別無二致。他追上去,被她關進火爐里,她要活活燒死他,卻也想親手了結他。

    他從火爐中逃出來,她已經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她嘴角的傷疤也帶著喋血的笑意,似乎已經見到了他的尸體。就是這種眼神啊。

    望著那牢籠中安靜看書的女子,佩羅斯佩羅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也見不到那時的她了。

    她好像已經不憎恨自己了。

    她再也沒對他露出那種眼神,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應有的光澤。

    卡塔庫栗對母親說,他的妻子懷孕了。

    是那條蛇啊。

    母親像是被提醒到了,將視線落在佩羅斯佩羅的身上:“說起來,上次事件過后,我們的佩羅斯還沒有成家。”

    母親又在為他尋找合適的聯姻對象了。

    他心里出現了一點莫名的煩躁。

    “我會娶一個更聽話的女人做妻子,和你這個瘋女人完全不一樣。”他站在囚籠前說。

    “恭喜。”女子頭也不抬,“我想,你的脖子也經不起第二次割喉了。”

    他一直瞪著她,等待她還會說出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沒有,仿佛彼此并不是差一點就舉行了婚禮的夫妻,也不是曾經刀戈相向的至死仇敵。

    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不再想要殺死她,甚至也不再因她過去的所作所為而心生恨意。他很迷茫。

    他不會殺死她,也不愿放她走。

    難道就把她一輩子關在這個地方?

    佩羅斯佩羅也不知道。但他卻對即將到來的婚姻感到厭煩。

    只是為了家族更好的發展,母親還在進一步吸納著各方力量,他知道自己會順從母親的一切安排,聯姻對他們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只是娶一個女人,即便對方不太聽話,佩羅斯佩羅也有把握控制住她。

    只是服從母親的命令。

    準備聯姻的海賊團來到了托特蘭,佩羅斯佩羅負責接待這個從南海遠道而來的客人。母親盯上了這個海賊團在南海的地下勢力,想以此為跳板,進一步和地下世界建立起更為密切的聯系。

    他的聯姻對象是船長的女兒,一個飽受寵愛的驕縱女人。見到佩羅斯佩羅時,那女人半靠在昂貴的毛絨躺椅上,掀起眼簾瞥他一眼,便嘆氣:“好丑的男人,父親,我不想嫁給這個人。”

    佩羅斯佩羅的火氣噌一下就冒起來了。

    那女人的父親來到BIGMOM面前,要求更換聯姻對象時,佩羅斯佩羅確信自己在母親的臉上看到了驚訝。

    一一驚訝對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又自以為是。

    但是母親依舊像模象樣地舉辦了茶會,讓那南海的船長和他的女兒見過了她所有的兒子。

    那女人一臉挑剔的表情讓母親更加好笑,佩羅斯佩羅心里隱約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從南海而來的海賊團,不會活太久了。

    但最后的結果,還是他要與這女人結婚,形式上要走的過場。康珀特倒是有些意外,偷偷問他:“哥哥,你那個情人怎么辦?小心不要被發現了哦。”

    那不是他的情人。佩羅斯佩羅很惱火。

    但他很快發現,所有的妹妹們似乎都認為他背地里有個情人。

    佩羅斯佩羅怒目瞪著康珀特,可后者卻無辜地攤手:“不是我說的哦,是你島上的廚師們先傳出來的,他們說你在吃過正餐后還會額外帶走一份飯菜--最開始大家懷疑你藏了個私生子呢。”

    然后這番傳言也傳到那個南海來的女人耳朵里了。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給這女人的勇氣:他們還沒有結婚,這女人就會因為一個真假未辨的傳言而上門質問他。

    他便好聲好氣地澄清自己,將那女人勸走了。

    --反正婚禮一結束,母親就會對他們動手了,暫時的忍讓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又來到宮殿最深處的房間,來見他的囚犯。

    他的囚犯和往常一樣,外界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干。

    她垂著頭,輕輕將滑落的發絲挽至耳后。幾本和歷史有關的書籍被整齊地擺放在她的身側,偶爾她會提起筆,在草稿本上記下只字詞組。

    她安靜的像一顆生長在上古時代的蕨類植物,葉片舒展而柔嫩。

    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打擾到她。

    窗外的風雨不會牽扯到她,她會永遠呆在他的手心里。

    佩羅斯佩羅在囚籠前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明天就要舉辦婚禮了,他還要準備相關事宜。包括現場的布置,以及暗殺的準備,婚禮結束后,他們就會接管這個海賊團的全部。

    萬事俱備,再有兩個小時婚禮就要正式開始了,已經換上婚紗的新娘卻不見了蹤影。

    連新娘的父親也不知道這個任性的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整個托特蘭的霍米茲都在尋找失蹤的新娘,終于他們傳回一個消息:新娘在糖果島的宮殿里。

    ……那女人跑到他家里做什么?

    佩羅斯佩羅咬牙切齒地趕回糖果島,推開宮殿的大門,在走廊上狂奔,胸腔內的心臟卻越跳越快。

    這是通向蒂絲房間的走廊。

    他隱隱想起那南海女人的惡魔果實能力,她能隨意改變自身和他人身材的高矮胖瘦,只要改變了外型,幾乎很少有人還會認出她來。遠遠地,他便聽見那女人憤怒的叫喊聲了。

    房間門是開著的,牢籠完好無損,地面上卻躺著一副完整的海樓石手銬,那是蒂絲的東西。

    她不見了。

    南海女人顯然已經被蒂絲的「紗簾果實」所控制住,暫時失去了視力的她憤怒異常,坐在地上猛烈捶打著地板,試圖攻擊所有要靠近她的人。

    流動的糖漿將女人團團包裹起來,瞬間硬化,女人被堅硬的糖果束縛住,再也動彈不得。

    佩羅斯佩羅的語氣冰冷至極:“我的囚犯呢?”

    “你這個混賬!”女人聽出了他的聲音,便破口大罵,“你竟然敢欺騙我!你分明就偷偷養著情人,竟然還膽敢求娶我!下賤的東西!”

    一個巴掌扇在女人的臉上,糖漿將那憤怒的嘴巴徹底封住,他吩咐霍米茲道:“先將新娘帶去會場,我稍后就到。”

    地上還落著一只沾血的短匕首,想來是這女人用能力將蒂絲弄出牢籠,想要殺掉她,卻反被蒂絲抓住機會,逃跑了。

    佩羅斯佩羅一腳踢在結實卻空無一人的鐵籠上,欄桿嗡嗡作響。他嘴角卻咧開一個笑容

    原來她還是想著逃跑的,這很好。

    他又可以把她抓回來了。

    出了這樣的岔子,虛偽的婚禮倒也沒有什么繼續進行的必要了。佩羅斯佩羅抓住新娘的同時,BIGMOM便急不可耐的將這個海賊團一網打盡了。

    她早就看這幫家伙不順眼了。

    大家都以為是新娘與佩羅斯佩羅的情人產生了沖突,八卦與打趣的視線紛紛落到佩羅斯佩羅的身上,他也不以為意,只一門心思地尋找著他的囚犯。

    BIGMOM也沒有過問太多,反正她想要的已經達成了,長子想私底下養多少個情人就隨便他吧。

    沒有人見到過瘸腿的女人,糖果島也沒有任何船只出海。佩羅斯佩羅甚至懷疑是那條蛇又干了什么好事,但問起卡塔庫栗,才知那秦山因為懷孕,除了偶爾到蛋糕島吃下午茶外,再沒有離開過小麥島

    那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拖著一條斷腿,她還能做什么?

    一種莫名的預感,他認為她還在糖果島上,只不過躲在某個角落里。

    他幾乎將糖果島翻了個遍,可是沒有任何島民見過他的囚犯。佩羅斯佩羅慢慢踱回了自己的宮殿,血液在皮下的血管里奔流,他興奮之余,心頭卻隱隱地涌起一點恐懼。

    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走進大廳,卻見正中央,有個又瘦又矮的女子靠著柱子閉目養神,她肩膀上的傷口仍在流出血液。

    那女子很像她,右腿的褲腳也是空蕩蕩的。

    佩羅斯佩羅這才走到她面前。女子睜開眼睛望他,她瘦的皮包骨頭,臉頰和眼眶都深深地凹陷下去,手腕甚至只有他兩指寬。

    那個南海女人將蒂絲變成這副異常瘦小的模樣,那海樓石的手銬自然而然鎖不住蒂絲了,她便從牢房里逃出來。

    可是她哪里也沒有去,只是坐在這大廳的角落里。

    佩羅斯佩羅完全沒有想到她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待在這里,他根本沒想過她還會留在他的宮殿里。

    --她沒有要逃跑。

    瞬間的驚喜眨眼間散去,他心下失望不已。

    他本期望見到一雙和過去一樣、憎恨自己而向往自由的眼睛。

    可是她要怎么逃呢?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已經沒有任何歸屬了。

    蒂絲望著他,那雙眼睛就像沒有海王類生存的無風帶,一點波動也沒有,只是一潭死水。

    他忍不住蹲下來,捧住她皮包骨的臉,將吻落在那兩片薄薄的唇上。

    她一點反抗也沒有。

    他沉默著一揮手,糖漿在蒂絲的斷肢處凝聚成型,化作一條晶瑩剔透而格外堅固的腿,他拉著她站起來。

    “你現在可以選擇離開,”他輕輕說,“或是留下。”

    女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她只是低下頭。佩羅斯佩羅這才發現,她手里還拿著一本沒有讀完的書。

    她沒有走。也是,她哪里也去不了了。

    很快那來自南海的海賊團被處刑,蒂絲的身體也因能力者的死亡而恢復了正常。

    于是糖果島的宮殿里多了一個女人,原本她只是被藏在最隱蔽的角落里,現在的她,則會在陽光燦爛時坐在庭院里看書。

    誰也不知道佩羅斯佩羅是如何說服自己母親的,但霍米茲們開始親切地對待蒂絲,仿佛她只是個普通的托特蘭國民。

    她從不主動與佩羅斯佩羅交談,也幾乎不會去關注任何事情,只是一心一意地專注于自己的事情中。佩羅斯佩羅從未想過這女人居然會如此熱愛閱讀,直到他看見蒂絲一邊翻著字典,一邊在書上做標記。

    “我沒有系統地學習過這些。”蒂絲如是說。

    她從小被父母拋棄,為了生存便已拼盡全力,直到成為海軍,才得以接觸到學習,但海軍軍校里的學習也僅僅只是讓她能夠識字的程度。

    佩羅斯佩羅劃給她一個新的房間,在里面擺滿了堆到天花板的書架,以及嶄新寬闊的書桌。

    她看上去很滿意,請求霍米茲將她的書籍全部搬進去,時常伏在書桌前認真學習。

    她沒有老師,也不需要老師,她自主學習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強悍,短短一段時間后,她便對西海諸國的政治歷史倒背如流了。

    望著她翻閱書籍的模樣,佩羅斯佩羅突然發現那雙眼睛里已經有了他從未見過的光彩。

    沒有充滿仇恨,也不再死氣沉沉。

    于是他放下心來。

    陰云漸漸遮住太陽,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來,蒂絲將書抱在懷里,冒雨走進宮殿。

    她輕輕撥開額前沾濕的劉海,將夾著書簽和筆記的大部頭書籍放到一旁,接過霍米茲遞上的毛巾,輕輕擦拭。

    佩羅斯佩羅遙遙望著她。

    他總是會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他也知道自己仍舊對她抱有一些欲求。

    晚飯后,他走進她的書房,照例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檢查她義肢的狀況。出于私心,他始終沒有讓蒂絲更換成普通的樹脂或者金屬義肢。

    蹲在她的身前,手指輕輕劃過淡紅色琥珀狀的義肢,他將嘴唇貼上去,輾轉著滑過義肢和皮肉的連接處,落在她的肌膚上。

    蒂絲垂眸望著他,伸手取下了他高聳的禮帽。沒有用發蠟定型的時候,佩羅斯佩羅深藍色帶淺藍波點的頭發會垂下來,顯得他整個人也沒有那么張揚了。

    她不曾響應過他,也沒有拒絕過,但這對于佩羅斯佩羅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很擅長自欺欺人。

    當初自己給過她機會的,是她沒有走。無論是什么原因,至少現在靠在他懷里的,還是她。

    佩羅斯佩羅不再去揣測蒂絲內心的想法,他不認為彼此在發生過那么多事情后還能產生一點名為“愛”的感情,他也不會去深挖自己內心對蒂絲到底是什么態度。

    ……他只是享受著和她的接觸。

    他不清楚在這漫長的糾纏過程中,自己的占有欲是否已經得到了滿足,可是就目前而言,他覺得沒有什么還需要改變的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

    每當他回到糖果島,站在宮殿的臺階前,他總會抬起頭,仰望其中的某一個窗戶。

    他知道那窗戶里會有一名女子,像是貌不驚人的盆栽植物,緩慢地吸收陽光和水分,保持著郁郁蔥蔥的模樣。

    每天如此,一成不變。

    當布琳要與杰爾馬66聯姻時,佩羅斯佩羅也以為,這將如同過去夏洛特家族舉辦過的任何婚禮一樣,被他們牢牢地掌握在手心之中。

    直到他親眼目睹因饑餓而消瘦的母親,在吃下結婚蛋糕后恢復正常時,那一顆高懸已久的心臟才緩緩落回腹中。

    真是一場鬧劇。

    終于能放松下來,由醫生來處理他的傷口。他偏頭望著那因失血過多而傷口有些發白的斷臂,眩暈感逐漸涌上來。

    失去一部分肢體,對于一個海賊而言算不得什么。看見這斷臂的一瞬間,他便已經為自己凝聚了一條糖果義肢,非常嫻熟。

    這種事情,他為蒂絲做過很多次了。

    他不知道那半條被炸個粉碎的手臂殘片在哪里,透過層層包裹的白色紗布,他總覺得自己還能感受到那些已經從他身體上脫離的神經和肌肉。

    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撐著一口氣,回到了糖果島。霍米茲們將他抬進宮殿的時候,他望向那張窗戶,似乎有個人影在其中一閃而過。

    他實在是太過疲倦,就連有人走進了他的臥室,也沒有醒來。

    蒂絲垂眸,凝視著這個洗去臉部妝面后,仍舊皮膚慘白的男人。

    沒有那些夸張的服飾和化妝加持,他看上去只是個消瘦而疲憊的中年男子。兩片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不再露出可恨的笑容。

    她在他床邊坐下,伸出手,指尖劃過他的下巴,讓他的脖子完整地暴露在她眼前。

    那里有她的杰作。

    佩羅斯佩羅睜開眼睛時,床邊的女子拆開了他的繃帶,將沾著血肉的紗布全部撕下,疼得他心里打抽。

    剛被處理好的斷臂,就這樣血肉模糊地展現給她看。

    “想趁機殺掉我嗎?”佩羅斯佩羅哼笑,“現在我和你是一樣的了。”

    蒂絲平淡地望著他,她手里仍舊捧著那條斷臂

    是想借機羞辱他,或是讓他多感受一些痛苦?

    佩羅斯佩羅不知道,但他也沒有阻攔她。

    隨她去吧,反正這種事情,他對她做得夠多了。

    纖細的手腕抬起,像是捏住了一道看不見的紗簾,在他眼前一拉,那處手臂上的所有傷痛,驟然消失。

    他瞪大雙眼望著她。

    “只是屏蔽了你的痛感。”

    撂下這一句,蒂絲便已起身。

    誰料身后的佩羅斯佩羅拼命支起上身,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驚慌失措地想要拉住她--

    他從床上摔下來了。

    蒂絲不耐煩地蹲下來:“你又想做什么?”

    她很少在他的眼里見到這種情緒。像是深海海底躲在珊瑚礁中的幼魚,畏懼地縮在海葵的觸須間,絲毫不敢向外踏出半步。

    他嘴唇開開合合,吐出混亂的氣息,像是在下什么決心,最終他終于問她:“你不想殺掉我嗎?”

    她沉默了一瞬。

    “我不做無謂的事情。”

    他好像凄慘地笑了一下,手指卻死死抓著她的衣角。

    “既然如此”他帶著哀求的視線一路向上,停留在她嘴角的疤痕上,卻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可不可以,請你愛我呢。”

    他輕輕地嘲笑自己。做出這種低三下四的模樣,將自己毫無保留地送上前去,供人羞辱。

    不敢去聽她的回答。

    他收回手,低下頭,強忍不適,想要從地板上爬起來,可單憑一條無力的左手,他根本做不到。

    他在她面前痛苦掙扎。

    微有些涼的手指,像輕盈的蝴蝶,落在他的臉頰,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去。

    她的眼睛那樣溫和。自己的身影,以從未幻想過的方式,被倒映在那一片淺淺的池水中。

    “我幫你。”

    于是他明白,自己將屬于她。

    第62章

    秦山生下了一個女嬰。

    醫生將正在哇哇大哭的皺巴嬰兒送到她面前時,秦山真的松了一口氣。--她一開始還擔心自己會生下一枚蛋。

    坐在旁邊、哆嗦著握住她的手的卡塔庫栗,倒是比秦山還要激動。他又看看秦山,又看看孩子,眼里浮現出一點淚光,嘴里“啊!”“啊”了半天也沒能吐出半句正常話。

    秦山隔著圍巾,精準地捏住了卡塔庫栗的上下嘴唇。

    “給我閉嘴,我要睡覺,困死了。”

    卡塔庫栗瘋狂點頭,正要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卻見秦山又指著她懷里的孩子道:“把這個哭個不停的家伙也給我抱出去!”卡塔庫栗遲疑:“你不想再和她多呆一會兒嗎?”

    最后的結果是,卡塔庫栗抱著咧嘴大哭的嬰兒,呆坐在緊閉的房門外。

    他想起自己的母親也是如此的對新生兒漠不關心,望著懷里的孩子,他心頭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責任感。

    --不能讓我的孩子也經歷一樣的童年!

    當秦山休息夠了,洗漱換過衣服離開產房,來到育兒室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卡塔庫栗一臉嚴肅地跪在嬰兒搖籃前,一邊哼著跑調的小曲,一邊輕輕搖晃搖籃。

    秦山:?

    “為什么不讓霍米茲來照顧孩子?我們雇傭的那些保姆呢?”

    卡塔庫栗認真道:“我們的孩子必須擁有一個幸福且美滿的童年。”

    秦山:?這兩者有什么關聯嗎

    想起剛剛在走廊上遇到的,正在抱著文件狂奔尋找卡塔庫栗的一眾部下們,秦山疑惑開口問道:“你今天的島務處理完了嗎?”“沒有。”回答之相當坦然。

    秦山冷汗,這算什么?父愛大爆發?

    走到搖籃前,她的孩子比剛生出來時順眼多了,小臉蛋不再那么皺巴,臉色也由暗紅色變成了粉白色。

    卡塔庫栗慈愛道:“她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樣。”

    秦山:?這怎么看出來的,這娃根本沒有睜眼啊

    “你真的太辛苦了,”卡塔庫栗盤腿坐下,將秦山摟進懷里,她便坐在他的腿上,“我在外面等待的時候,聽到你的喊聲,都快要急死了。”

    秦山汗顏:“是嗎?”她真的喊得很大聲嗎?中間的過程的確很痛苦,可自己怎么說也是身經百戰的海賊了,她真的喊得很大聲嗎?

    他溫熱的手掌輕輕地貼在秦山生育后的小腹上,那里此時深深地凹陷下去,像一塊貧瘠的盆地。他摸到她兩側突出的胯骨,心里一陣發酸。

    “你打贏了一場漫長而又艱苦卓絕的戰爭,這是你的戰利品,”他小心翼翼地親吻著秦山,示意她看向搖籃,“你該為自己的戰利品取個名字了。”

    秦山沒理會卡塔庫栗在自己耳邊反復留戀的吻,聞言她立刻陷入了冥思苦想:“啊,取名啊

    天殺的,為什么在這種溫馨的氣氛里,她想到的第一個名字是“狗蛋”啊!那種「取個賤名好養活」的理論能不能從她腦海里滾出去啊

    其實早在臨盆前,秦山和卡塔庫栗就討論過孩子的取名問題了。但秦山是個取名廢兼選擇困難癥,而卡塔庫栗又反復堅持要由秦山來取名,所以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短短一瞬間,秦山把海賊王里重要角色的姓名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統統排除了。雖然西方人習慣用名人或是祖先的名字為新生子命名,可她又不是西方人。

    “就叫「芙瑞德」吧。”她突然靈光一閃。

    "「芙瑞德」”卡塔庫栗笑了,“是啊,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是最自由的那個!”然后地獄就開始了。

    每日無數次的喂奶、換尿布,換來的卻是耳邊從未斷絕過的哭喊聲。芙瑞德的確繼承了秦山和卡塔庫栗健壯的生命力和身體,具體表現在她底氣十足、足以掀翻整個小麥島的哭聲上。

    秦山的連續睡眠時間再也沒超過三小時,每天晚上這個小瘋子要喂四次奶,而且不停地在哭,秦山完全弄不清她到底是餓了還是尿了還是拉了還是單純只是想哭一哭。

    “我受夠了。”秦山頂著一頭糟亂的頭發,捂住自己快被咬爛的胸,將芙瑞德塞進卡塔庫栗懷里。“我管不了一點。”

    芙瑞德被塞進另一個人的懷抱中,這個人的「糧倉」倒是很大,芙瑞德把嘴巴湊過去嘬了嘬,然后接著哭--這個「糧倉」根本沒有飯!

    卡塔庫栗的臉綠了。

    秦山瞥了一眼,羨慕道:“真有口福。”這原本是她的地盤呢。

    卡塔庫栗的臉更綠了。

    最后芙瑞德被交給霍米茲照顧了,這些溫柔而充滿耐心的擬人生物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照顧幼兒而存在的--比秦山和卡塔庫栗這對新手爸媽要專業多了一一秦山真的懷疑,當初BIGMOM就是為了有人替她照顧孩子才創造了這么多的霍米茲。

    秦山終于如愿以償地,能夠安安靜靜地摟著自家老公入睡了,她想念這位人型抱枕已經很久了。

    之前懷孕的時候,卡塔庫栗擔心睡著了壓到她肚子,根本不敢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又舍不得離秦山太遠,索性就在她床邊打了個地鋪。

    卡塔庫栗將秦山摟進懷里,極為愛憐地說:“你憔悴了,瘦了好多。”

    秦山:其實她孕期胖了不少。

    怎么感覺生完孩子后,自家老公更黏人了呢。

    芙瑞德長得飛快,由于繼承了秦山混血巨人的基因,又有個身材魁梧的老爸,這孩子從一生出來就比普通孩子的塊頭要大得多。

    但她卻格外老實,即便早早就學會了如何翻身、爬行、直立,卻也從不亂爬,而是呆呆地坐在搖籃里等奶瓶,這一頓吃飽了就等下一頓的奶瓶。

    瞅著一屋子霍米茲費盡心思逗著芙瑞德玩,可芙瑞德卻熟視無睹的樣子,秦山心里不禁一陣發愁。

    這孩子不會是個傻的吧,怎么都不知道玩?

    秦山找來卡塔庫栗:“多陪陪你閨女。”

    卡塔庫栗點頭,當即翻出來一只獅子頭套,往腦袋上一戴,就四肢并用著沖進育兒室里了。

    秦山:這是在干什么?

    然后房間內就傳來了芙瑞德咯咯的笑聲。

    秦山擦汗,沒想到卡塔庫栗哄孩子還是挺有一套的面對一群群抱著文件正在尋找卡塔庫栗的部下們,秦山淡定地關上了育兒室的門。

    絕不能讓任何人見到卡塔庫栗這副模樣!

    但其實秦山自己已經偷偷用影像蟲拍下來了。

    部下們見秦山出來了,便也不再尋找卡塔庫栗,直接圍上了秦山。

    好吧,既然卡塔庫栗去照顧孩子了,那就由她來處理島務吧,至少她對這個還拿手一些。

    于是當卡塔庫栗精疲力盡地從育兒室里出來后,見到的是已經被全部處理完畢的島務,和精英一樣精神抖擻目光犀利的自家老婆。

    啊,老婆也太能干了吧老婆訓斥部下的模樣也是相當帥氣啊

    “阿芙已經睡下了嗎?”秦山問他。

    卡塔庫栗點頭,正要湊上去和老婆來個愛的貼貼,卻被老婆一把摁在了書桌前。

    秦山拍著他的肩膀:“這些天需要你辛苦一些,我要出個遠門。”卡塔庫栗:?見聞色沒告訴他有這段劇情啊

    “為什么,是哪里的生意出現問題了嗎?”

    秦山不好意思地笑:“哎呀,這不是好不容易坐完月子了嗎,我都快被憋死了,當然要出門找朋友玩一玩啦。”

    卡塔庫栗狐疑:“什么朋友?”

    秦山梗住。她總不能說那個遠在東海小島風車村里的小路飛是自己的朋友吧?可是她的確是想去見一見小路飛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正是艾斯、薩博、路飛三小只快樂的童年時光吧,她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啊!

    卡塔庫栗知道是自家老婆的老毛病又犯了,雖然心里不忿,但考慮到她的確已經很久沒有出門過了,也不好多說什么,只道:“你要去哪里,準備走多久?”

    秦山輕咳一聲:“我要去東海”

    卡塔庫栗沉默。東海倒是很和平,不用太過擔心她的安危,但是那也太遠了吧!

    “哎呀,你一定沒意見的吧,我知道你一直是個最善解人意的好老公啦!”見他臉色不對,秦山光速摟住卡塔庫栗的腦袋,往他臉上狂親好幾口,“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哦!”

    卡塔庫栗一把拉住準備開溜的秦山:“你給我站住別以為這就能糊弄過去。”

    秦山撇嘴,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壞笑道:“好吧,那就和之前一樣一一為了達成目的,我來色-誘你了,卡塔庫栗先生。

    第二天,秦山順利地出航了。

    由于她并不知道東海哥亞王國的島嶼到底在什么地方,于是秦山先來到了羅格鎮。這里作為偉大航路的入口,人口流動量大,市場上會販賣指向各個王國的永恒指針。

    好在哥亞王國也算是個有名的大國,不然它的永恒指針還真沒那么好找。

    有了永恒指針,秦山再招來順風,一路又飛了一周多才見到這個名為「咚島」的島嶼。此島有一半多的區域是繁華的哥亞王國,另一小半區域則被茂密的森林所覆蓋,森林一側的出海口有個不大的村落,正是風車村。

    秦山一降落在風車村內,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老村長和一眾村民隔著八丈遠,雙腿發抖著向秦山喊話:“你這大塊頭是什么人?先警告你,此地可是受海軍英雄卡普庇護的,你可別亂來!”

    秦山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啊,那個,其實我是香克斯的朋友,此次前來是想探望他的小朋友路飛。”

    老村長冷哼一聲:“又是海賊”但他的聲音很快被眾人所淹沒。

    “什么嘛,原來是香克斯的朋友。”

    “害大家白緊張了,哈哈哈。”

    酒吧老板瑪琪諾走到秦山的身邊:“原來如此,是香克斯拜托你來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么高大的人耶不過小路飛他現在不在這里啦,他在山里呢。”

    秦山笑著點頭:“是的,我是混血巨人,你可以叫我秦山--可以麻煩你帶我去找小路飛嗎?”

    瑪琪諾微笑:“當然沒問題啦。”

    這些村民真的是老好人,誆騙他們讓秦山的良心隱隱作痛。

    第63章

    “達旦,這位是香克斯的朋友,她是來探望路飛的。”

    橘紅色頭發,身材因酗酒有些肥胖的女人向門外掃了一眼,暗啐一口:“果然都是些奇怪的家伙。”

    是的,憑秦山的塊頭,她根本進不來達旦的屋子,只好站在門外訕笑。

    “路飛他們現在不在這里。”

    這倒是不出秦山的意外,畢竟那三兄弟總是滿山滿垃圾場亂跑,誰也管不住他們,她點點頭:“那我去找找他們?”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們。”

    秦山這才發現達旦的神色有些異常,并不像劇情里表現的那般豁達,扭頭望向瑪琪諾,她也只是嘆著氣搖頭。

    出什么事了嗎?這三小只難道說,劇情已經進行到薩博出海,被擊沉那一段了嗎?

    秦山不動聲色地原地盤腿坐下:“沒關系,那我在這里等他們回來吧。”

    達旦對秦山這個陌生人沒什么好臉色,冷哼一聲便回屋喝酒了。瑪琪諾有些抱歉,秦山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這段時間秦山就住離達旦之家不遠的地方。反正這山里可以吃的野獸也不少,對于秦山而言野外生存不過是小菜一碟。

    等了幾天,小家伙們也沒有回家。

    反倒是把卡普等回來了。

    卡普見到秦山的身影時,雙眼都瞪大了。

    秦山坦然地打招呼:“哈嘍,死老頭。

    卡普接到老村長的通訊,說村里來了香克斯的伙伴。痛恨香克斯把自家孫子拐上海賊之路的卡普,當然想借此機會讓那家伙吃點苦頭,于是二話不說就請了假,光速回到了家鄉。

    然后他就見到了一副悠閑之色的秦山。

    達旦疑惑:“你認識這個大塊頭的姑娘啊?”

    秦山立刻插嘴道:“認識,當然認識,都是老熟人啦!”

    卡普暴沖過來,一把薅住秦山的脖領子:“你先跟我過來一下!”秦山一臉無辜,任由卡普把自己扯走。

    “你你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不對,你為什么會知道,不對”卡普一拳把巖石錘個粉碎,“你想做什么?!”

    “淡定,淡定。”秦山笑著將胳膊搭在卡普的肩膀上,一副好兄弟的模樣,差點被卡普一個過肩摔放倒。

    “我的確認識香克斯啦,不過我來此地與他無關,只是想見見羅杰的孩子而已”秦山瞥卡普一眼,“當然,還有你的可愛孫子。”

    卡普面色不善:“你倒是膽大包天,當初越獄成功算你命大你就不信我現在當場逮捕你嗎?”

    秦山從容不迫地撫平了衣領:“逮捕我你是說在此地嗎?在你所珍視的家鄉、你心愛的孩子們生活的這座島嶼上嗎?”

    “你在威脅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我真的只是來探望一下路飛他們的。”秦山攤手,“關于艾斯身世的秘密,我也保守的很好啊,這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暫時休戰嗎?”

    卡普瞪她好久,終于把攥緊的拳頭松開了:“你最好說到做到。”“我一向言而有信,當初對你說我要揍薩卡斯基,難道我食言了嗎?”

    聞言,卡普哈哈大笑:“說起這個,你是不知道那次薩卡斯基回到總部后,他的臉色有多精彩--”

    兩人表面上一派和諧地回來了,達旦也不情愿地向著天空發出了信號彈,表示卡普的到來,呼喚小家伙們回家。

    “薩博死了。”達旦對卡普說。

    卡普愣住了:“你是說那個孩子

    達旦不愿多說,自顧自地又回到了屋子里。不論嘴上再怎么嫌棄三小只,她對這三個孩子的深厚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薩博的不幸遭遇讓她低沉了很久,終日只是不停喝酒。

    不多時,艾斯和路飛一前一后的身影出現在了森林里。

    看著這兩個小毛頭,秦山的心軟軟:真可愛啊,萌萌的。

    只不過兩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大概還在為薩博的「死亡」而難過。

    卡普上來就一人給了一個拳頭。艾斯氣得破口大罵,路飛倒是更顯委屈了。

    “我已經聽說了薩博的事情,”卡普厲聲道,“瞧瞧你們這副沒出息的模樣!死亡和別離是這片大海上最常見的事情,難道這就把你們打倒了嗎?如果這樣的話,就隨我回到風車村,村長會安排你們去種地!餓不死你們!”

    “怎么可能?!混賬老頭!”艾斯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道:“我只會變得更強!我絕對要出海!總要一天,我要將害死薩博的人全部打飛!”

    卡普直接就是一拳:“都說了不準做海賊!”

    路飛眼淚嘩啦啦地滾出來:“薩、薩博他他本來是要出海的

    “多大了?!不準哭!”卡普又是一拳,路飛立刻死死咬住嘴巴,只是臉上的淚水還是流個不停。

    好可愛。

    秦山偷偷掏出便攜式影像蟲,拍了好幾張卡普進行家庭教育的場景。

    一抬頭,正對上幾人疑惑的視線,秦山輕咳一聲,蹲在小路飛的面前:“小路飛,你知道我是誰嗎?”

    路飛抽抽鼻涕:“個子很高的阿姨?”

    阿姨秦山腦門蹦出一根青筋,忍了忍,她決定暫時不跟這小混蛋計較。

    “我是香克斯的朋友,是一個很厲害的海賊哦。”

    小路飛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連一旁的艾斯也忍不住將視線投過來,秦山笑笑,指著卡普說:“不信的話,可以問你爺爺哦,我和他交手過好幾次了。”

    卡普只是哼了一聲。

    “這片大海是非常精彩的,它會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秦山認真道,“萬丈海底下有魚人島,高空之上也有人類生活在云朵搭建的房屋里。海上有會說話的蛋糕,有會跳舞的烤肉,有死掉后依然活在陰影里的喪尸,也有變成玩具后被世界遺忘的人類.

    “會跳舞的烤肉”小路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啊,薩博是不是也會變成喪尸?那也太恐怖了”

    秦山笑了:“我想,薩博是不會變成喪尸的。路飛,我要告訴你的是,在這片大海上,發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分別并不可怕,只要你勇敢地一路向前,我們總會再相遇的。”

    “你是說,薩博還活著?”艾斯嗤笑一聲,“阿姨,騙騙路飛也就罷了。”

    秦山嘴角一抽,這小子是真嘴賤啊她扭頭瞪著卡普,卻見卡普歪頭假裝吹口哨,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好吧,那就來一個小小的愛的鞭笞。

    秦山搖身一變化出半身蛇尾來,直沖艾斯而去,小艾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秦山的尾巴死死纏住,倒吊在半空中。

    “混賬!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艾斯掙扎著用手中的撬棍擊打纏住自己的尾巴,不過這點力道對秦山而言只是隔靴搔癢。

    路飛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雙眼放光地望著秦山:“好酷”卡普皺眉,發覺秦山并無下重手的意思,便沒有說話,倒是瞅見艾斯苦苦掙扎的模樣,捧腹大笑起來。

    “混賬老頭!”艾斯臉都憋紅了,“快放我下來!”

    尾巴一松放下艾斯,秦山扭過頭來,捏住路飛的小臉蛋:“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你也沒想到我其實是一條蛇吧?”

    路飛重重點頭:“好神奇咦,我明明是橡皮人,為什么阿姨捏我的臉還會痛"

    秦山笑而不語。誰讓這小家伙非要叫她阿姨,她只不過是用霸氣捏他臉罷了,根本不算欺負人,對吧。

    旁邊的艾斯爬起來,給路飛腦袋上敲了一拳,就拉著他跑遠了。一副完全不信任秦山的模樣。

    “卡普,”秦山回過頭來,“這兩個孩子一定會成為舉世矚目的海賊的。

    卡普梗著脖子道:“不可能,他們一定會成為海軍。”

    秦山聳聳肩:“隨你怎么想我要走了,家里的孩子該想我了。”卡普斜眼瞥她:“既然有了家室,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別成天在海上亂闖。下次再見到你,我可不會客氣了。”

    “才不要,你不也是照樣在海上闖嗎?還好意思說我?”秦山做個鬼臉,后背巨大的雙翅綻放而出,輕輕一拍便已升入高空。

    遠處,艾斯和路飛震驚地望著秦山,她笑著向他們擺擺手,略一加速,離開了這座東海的島嶼。

    距離路飛出海,還有幾年吧。秦山倒是想跟著他一起經歷一遍美好的航海,可惜卡塔庫栗是絕對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的,更別說現在還有了芙瑞德。

    還能怎樣,回家唄。不過這次她忘了和兩小只拍合照,手里的照片都是偷拍,顯得她很變態誒

    自己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沒準兒還能遇見薩博這下,三兄弟再也沒有同框的可能了,好可惜。

    “你回來了。”卡塔庫栗的表情很平靜。

    怎么回事,這么淡定的嗎?之前她溜出去又回到家,卡塔庫栗至少也要生幾天氣,可是這次怎么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秦山小心翼翼地將幾個紙袋子放到桌上:“這是我給你還有芙瑞德帶的東海特產伴手禮。"然后伸手就去勾卡塔庫栗的脖子。

    被他閃身躲過。

    秦山:

    有必要這么別扭嗎?

    秦山明白,還是以前那套路,只不過換了一種表現方式。

    而秦山只會一種解決辦法。

    她便假裝正色道:“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半推半就地將卡塔庫栗拖進房間,腳尖一勾關上房門。

    卡塔庫栗立刻識破了她的詭計,正要推開她,反被秦山擰住手臂,一個反鎖,被秦山摁在書桌上。

    秦山故意湊到他耳朵邊上說:“都說了我有正事。”

    卡塔庫栗大怒:“你能有什么正事!?天天只知道跑出去”腰帶嘩啦一聲響,已經被她抽下來,卡塔庫栗剛扭過頭來,那腰帶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秦山輕輕一拉,就將他帶向自己。

    她的手向下伸去,一把抓住了他:“還不叫正事嗎?卡塔庫栗先生,麻煩您認真一些。”

    是的,她的解決方法一如既往地好用。

    第64章

    芙瑞德六歲了,已經是個能跑能跳的半大孩子了。她有一頭和卡塔庫栗相同顏色的莧紅色頭發,在耳邊梳了兩只小小的馬尾,模樣十分乖巧。一雙金色的眼睛又大又圓,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要親她一口。

    但是秦山一看見她就忍不住搖頭嘆氣。

    這娃膽子太小了,說話也柔柔弱弱的。自己像她這么大的時候,已經在和兩個哥哥天天打架了,可是阿芙她一一

    “媽媽,”芙瑞德怯生生地問她,“我可以吃布丁嗎?”

    --連吃個布丁都要來征求她的意見?!她怎么可能生下這么乖的孩子?!

    她堂堂秦山,穿越到海賊王后,橫行霸道了幾十年,從一生下來就開始和兩個哥哥搶肉吃,連自家男人都是親手搶過來的。

    瞅著芙瑞德那一小口一小口安安靜靜吃布丁的模樣,秦山扶額長嘆。這娃到底隨了誰

    不遠處的蛋糕島上卻突然警報聲大作,卡塔庫栗從房間內奔出來,先確認秦山和芙瑞德沒有問題,就立刻乘快艇前往蛋糕島。

    真稀奇啊,自從BIGMOM四皇的名號在偉大航路上打響之后,托特蘭幾乎再也沒遇到過入侵事件了。聽動靜,入侵者似乎已經深入到了蛋糕島上。

    秦山有些好奇,就拎上芙瑞德,張開翅膀飛過去。

    對,她女兒還有點恐高,這會子就死死縮在秦山懷里,兩只小手哆哆嗦嗦地抱著她脖子。

    于是秦山就總是帶著她飛,以期改正芙瑞德這個毛病。她上去已經適應多了,之前還會嚇得大哭,現在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蛋糕島的宮殿前,戰斗已經結束了。蛋蛋男爵的眼睛受了傷,正坐在一旁接受醫生的處理。BIGMOM不耐煩地坐在王位上,前面是正在哭泣的波克慕斯。

    小獅子這是怎么了?哭得好慘誒。

    秦山抱著女兒降落下來,卡塔庫栗注意到她倆,幾步跑過來接過芙瑞德,輕聲道:“有人盜竊媽媽的歷史正文,被抓住了。”

    秦山探頭一看,地上躺著一只熊的尸體,還有個豹子?那豹子嘶吼一聲,竟然自己舉刀,剜出了一只眼睛。

    秦山想起來了,那是皮毛族的佩德洛,他是小獅子的大哥。盜竊歷史正文被抓住,應該會被BIGMOM用轉盤奪取壽命吧,怪不得小獅子一直在求情。

    秦山拉過來芙瑞德的手,對她說:“阿芙你過去,對奶奶說你喜歡小豹子,求她放過小豹子。

    芙瑞德有些害怕,被母親推了一下,只好跌跌撞撞撲到BIGMOM的腿前,小鼻子撞到了,頓時眼淚汪汪的。

    BIGMOM低頭一看,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呦,怎么是小阿芙芙過來啦~是不是想奶奶啦~”

    是的,不知道為什么,BIGMOM她超級喜歡芙瑞德,只要一見到她就會進入超級慈愛模式。沾著女兒的光,秦山這幾年過得格外舒心,不過好日子總會到頭的,恐怕到了芙瑞德十歲的時候,她就不會這么受寵了。

    “奶奶”芙瑞德可憐巴巴地說,“我喜歡小豹紫,請不要殺掉小豹紫"

    “是嗎,小阿芙芙喜歡小豹紫啊~”BIGMOM一抬手,只奪取了佩德洛五十年的壽命,“來人,把這家伙捆了,送到小阿芙芙家里去!”秦山嘴角一抽,這劇情走向不對吧.

    是夜,卡塔庫栗瞅著地板上被捆住的佩德洛,一把攥住了秦山正在拍照的手:“你把他弄過來,就是為了拍照?

    秦山干笑:“沒有的事我只是看小獅子他哭的那么慘,就想幫幫忙,誰知道媽媽她直接把佩德洛送過來了。”

    波克慕斯咧嘴大哭:“感謝秦山大人的救命之恩嘎嗷!”

    秦山興致勃勃地舉起影像蟲:“小獅子你給佩德洛解開繩子,我來給你倆拍個合照。”

    佩德洛單膝跪地,認真地行禮:“謝謝您。”

    秦山擺擺手。這豹子以后還要帶路飛他們來偷歷史正文,想一想BIGMOM的歷史正文真的被盯上過好幾次啊。羅杰偷過一次,佩德洛偷過一次,后面又帶著布魯克那個骨頭架子偷過一次

    玲玲你真的,太慘了,不如以后開放收取門票吧,還能掙點錢。送走佩德洛,秦山回到芙瑞德的房間,準備與她道晚安,卻被縮在被窩里的女兒抓住了衣角。

    “媽媽那只豹子好可怕,我害怕”

    秦山幾乎要淚奔了。她秦山的女兒,居然被皮毛族嚇成這個樣一一

    但秦山還是溫柔地將手掌覆蓋在芙瑞德的額頭上,輕聲道:“你今天很勇敢哦,阿芙,你幫助了一個需要你的人。”

    芙瑞德將雙眼露出來:“真的嗎,媽媽?”

    “是的,阿芙,”秦山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晚安吻,“你做的很好,小豹子他也很感激你,所以安心睡吧。”

    芙瑞德金色的眼睛亮了亮。

    秦山關門走出,卡塔庫栗便虛虛張開雙臂迎上來,自然地攬住她的腰,問道:“阿芙已經愿意自己睡覺了嗎?”

    “屋里還有霍米茲陪她,沒關系的。”秦山嘆氣道,“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么那樣怕我。”

    卡塔庫栗將下巴擱在秦山的顱頂:“阿芙只是個文靜的小女孩。”

    “文靜”秦山一陣無語,“你六歲的時候,在做什么?”

    卡塔庫栗頓了一下:“我不太記得了大概每天都在和大福歐文玩鬧吧。”

    “也許我們應該給阿芙找一些同齡的玩伴?"秦山思忖道,“要不要把她送到蛋糕島的幼兒園?不過那里都是你的弟弟妹妹,阿芙一進門就要比所有人都小一輩,感覺好奇怪。

    其實是秦山自己不想天天守著孩子。

    身為穿越者的她,其實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那巨人母親養育孩子的方式,是如何影響到她自己的。

    在潛意識里,她似乎總是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是扔進森林里也能好好長大的一一更別說這可是她的孩子。

    好好待在家里養崽什么的,才不要呢!

    秦山心焦如焚地等待著路飛的出航。

    三年啊!她居然還要再等三年!今年路飛才十四歲!

    偏偏這段時間里,托特蘭簡直無聊透頂。

    幾年前,香克斯正式成為「四皇」之一,「新世界」的地盤已經被四位海上王者瓜分完畢,連隨處一角掀起的海浪都處于四皇們的掌控之下。

    海軍那邊連年征軍,戰國早已就任了元帥,赤犬青雉黃猿三位大將名聲赫赫,又有了七武海勢力的加持,實力也是愈加強大。

    幾方勢力互相牽制,將表面上的平靜維持得很好,但是無聊透了。

    雖然時不時能從報紙上見到基德、羅等超新星的出海事跡,但是這些幾年后才會引起大海劇烈震蕩的新人們,目前還不值一看。

    參加茶會的秦山,站在餐桌前,舉著一杯斯慕吉制作的「叫聲和兔子一樣的老虎」果汁,不耐煩地抖著腿。

    夏洛特家族又在舉辦婚禮了。

    ……好無聊!快來個人把婚禮炸一下好不好?

    遺憾的是,縱使夏洛特家族的婚禮總是出現各種差錯,但近幾年舉辦的幾場婚禮卻格外順利,BIGMOM借此吸納了不少海賊團加入她的旗下。

    “秦山大人,您好。”

    身著禮服的摩爾岡斯走上前來,向她脫帽致禮。

    這走地雞,越來越裝模作樣了,尤其是在這種正式場合。

    秦山懶得吐槽他,故作高冷道:“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新聞嗎?”顯然她這副態度也讓摩爾岡斯很不爽:“你不會自己去看報紙?”

    “那還要你有什么用?”秦山翻個白眼,“別沒話找話,耽誤我吃飯。”

    “我聽說你最近在搜尋白胡子的情報啊,”視線在會場來賓的身上一一掃過,摩爾岡斯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是玲玲有什么想法?還是說你想接觸他們?”

    “勸你停止無謂的猜測和造謠哦。”秦山露出一個威脅的笑容,“都是老朋友了,不能坦誠一些嗎?我直說了吧,這些人里有政府的探子,你的報社里也有哦。

    摩爾岡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雖然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山才不會說自己是看少年jump知道的。

    雖然很不情愿,但是摩爾岡斯還是將一條看似不起眼的情報分享給了秦山。

    白胡子近期的行蹤,以及,有個新人加入了他們。

    初出茅廬的「火拳」艾斯。

    秦山將玻璃杯一扔,從人群中撈起自家閨女,直接飛回了小麥島。

    等婚禮儀式結束,完成護衛工作的卡塔庫栗回到家里時,老婆已經不見了。

    芙瑞德細聲細氣地說:“媽媽出去玩了,她說過一陣子就回來。”卡塔庫栗:

    連綿的雨降落在托特蘭的國土上。幾年前經歷過蛻皮的秦山,只要飛行在雨幕中,就可以完美隱藏她的巨大身形,就連見聞色高手的卡塔庫栗也無法追蹤她。

    于是她更加肆無忌憚地到處亂跑了。

    雨水落在卡塔庫栗的頭頂,從他的臉側慢慢滑落,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臉,心情糟糕透了。

    雖然早已被迫習慣了她的不告而別,但是今天可是

    霍米茲們抱著嬌艷欲滴的巨大花束,走到卡塔庫栗面前:“卡塔庫栗大人,秦山大人離開了,我們的準備怎么辦?”

    嗚哇,卡塔庫栗大人的臉色超級爛。霍米茲們的小腿忍不住有些發抖。

    “全部取消。”

    卡塔庫栗臉色鐵青地走進書房,一腳踹上了房門。

    第65章

    巨大的白鯨狀海賊船,靜靜地停泊在海灣里,讓本就面積不大的島嶼顯得更為袖珍。

    秦山盤旋在島嶼上空,有些猶豫要選擇怎樣的出場方式。

    這可是白胡子海賊團,是她的超級偶像啊。

    礙于身份不同,身處BIGMOM陣營中的秦山,從未得到過能與白胡子海賊團接觸的機會。即便是與白胡子他們錯肩而過,秦山也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那面長著彎月胡子的骷髏旗幟慢慢飄遠。

    但是現在,偷偷溜出托特蘭,并有信心不被任何人發現自身行蹤的秦山,終于來到了「莫桑比克號」的面前。

    實在是太過激動,以至于秦山降落在白胡子海賊團面前的時候,還保持著羽蛇的模樣。

    本在開宴會吃烤肉的白胡子海賊團眾人,被突然飄到頭頂的暴雨澆了個透心涼,緊接著一陣狂風大作,羽蛇怪物就這樣降落下來,把他們的篝火都壓滅了。

    雙方大眼瞪小眼。

    秦山訕訕地想打個招呼,卻見周圍一圈人都掏出了武器,目露兇光。好吧,她也知道這樣很破壞宴會的氣氛,對不起。

    趕在大家沖上去之前,不死鳥馬爾高站起身來,向前踏出幾步。

    “你是BIGMOM旗下的羽蛇吧?”明藍色的鳳凰火焰在他身側悄然亮起,做好了隨時戰斗的準備,“突然前來,是有何指教啊?”

    其實,秦山還挺想和菠蘿頭打一架的。她真的很好奇,同樣是擁有飛行能力的幻想種,到底誰更強一些。

    從能力上來說,那個藍色的治愈之炎真的好實用,而且好酷想起自己蛻皮后的能力覺醒,秦山不由得想淚奔。

    她也想有特殊又酷炫的能力!而不是覺醒全身強化覆蓋盔甲的人蛇形態!她也想口吐沖擊波,或者一抬手就劈個雷下來

    越想越委屈,金色的巨蛇眼睛里泛起了淚花,眨巴一下就掉出淚珠子了。

    馬爾高等人:這又是要干啥,鱷魚的眼淚?

    “我是來見艾斯的,”秦山勉強抹了一把眼淚,誰知在雨水的沖刷下,淚腺太過發達,幾乎不受她控制了。

    在馬爾高等人的眼里,面前的羽蛇變回女子的身型,卻就地一坐嘴巴一咧,哭哭啼啼說著什么“可算讓我遇見你們了”、“為啥我沒有那種噼里啪啦的超能力啊”、“艾斯那小子怎么還不出來”、“老爹一定要長命百歲”之類的話。

    眾人:

    聽到動靜趕出來的艾斯:能不能拒絕認識這個家伙啊。他想起上次去拜訪紅發時,提起這條羽蛇,紅發驚訝但是開心

    不已,還說出了“羽蛇小姐竟然將我當作是她的朋友嗎?!”這種話。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

    “你來做什么?”艾斯勉強收起了不耐煩的態度,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友善。

    秦山擦著眼淚:“只是來看看你,還有啊,老爹!”

    正舉著酒桶的白胡子,聞言挑起眉毛:“我可沒有要將玲玲的兒媳婦也收作女兒的打算。

    眾海賊:“大媽那邊的家伙,別隨隨便便套近乎啊!”

    嗚嗚,對她的敵意好高,秦山哀怨地咬住小手絹。

    “說正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艾斯,上次去見你時我忘記了。”秦山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是復制品,原件被她收在相冊里。

    艾斯有些意外地接過來。照片上一對男女相擁而立,他愣愣地盯著那女子如花的笑顏,指尖一點點撫摸上去。

    是母親。

    下一秒,一枚細小的火焰在他指尖亮起,舔舐著照片的另一角,火光緩緩蔓延開來,直到將那個男人的身影完全燃盡。

    他鄭重其事地將剩余半張照片收進懷里,向秦山鞠躬彎腰:“謝謝你。”

    他這樣的反應倒也在秦山的意料之中,擺擺手掏出便攜式影像蟲,秦山懇切道:“雖然說起來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我想和各位合影。”

    馬爾高等人:“哈?”

    白胡子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新兒子的背影上。從火光亮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了上面的人物到底是誰。

    身為海賊,能夠留下的影像,遠遠不止是通緝令上那一角模糊的偷拍照啊。

    馬爾高還在質疑秦山是出于探查情報的目的,白胡子嘆了口氣,接過了秦山手中的小小影像蟲。

    “當然可以。”

    秦山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這么順利地拍到合影,雙手發顫地捧著那一迭厚厚的照片,她激動地翻來翻去。

    這可是連摩爾岡斯都不曾拍到的,白胡子海賊團的照片誒!秦山帶來的雨云早已散去,露出了天邊溫暖的橘色夕陽,平靜

    下來的海賊們再次點起了篝火,一邊享用著晚餐一邊放聲高歌。

    白胡子盤腿坐下,瞅著身邊那個還在看照片的身影,問道:“玲玲那邊,怎么樣了?”

    秦山抬頭:“誒?”

    “總要用情報做交換吧,小丫頭。”白胡子一指頭戳在秦山的腦門上,“可不能讓你白白拍了我兒子們的照片去。”

    “哈,說的也是哈”秦山干笑,“媽媽那邊,又舉辦了幾場婚禮,出嫁的女兒分別有”

    話是這么說,白胡子自然是不知道玲玲到底有多少孩子的,更別說他們姓甚名誰了,可是他卻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而是靜靜地聽著秦山的訴說。

    似乎只是在聽一個老朋友的近況。

    “這樣嗎,”秦山連托特蘭里的八卦都說了一輪了,白胡子終于點頭道:“玲玲還是那么愛胡鬧。”

    那些在洛克斯船上、和羅杰交過手的時光,稍稍一閉上眼,就會如同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回放。往日的時光驚險刺激,總讓人感到心潮澎湃,但是

    他睜開眼,望著這群圍坐在篝火前嬉笑打鬧的兒子們。

    他已經有了,比名利財寶更為寶貴的東西。

    秦山四下環視,在一個略顯寂寞的角落里找到了艾斯的身影。他剛被白胡子收進旗下不久,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面對這種眾人狂歡的場景,他是敬而遠之的。

    他背對著篝火,明明身為火焰的化身,此時的火焰卻只能照亮他的后背。那片后背帶著健康而年輕的光澤,還沒有紋上白胡子的骷髏頭標志,鼓起的背肌健壯有力,卻也稍顯稚嫩。

    他才剛到十八歲。

    身為自然系的能力者,并不像動物系和超人系那樣,很容易在身上留下褪不掉的疤痕。

    每一個能與自然系能力者相伴一生的傷疤,都有著生死相爭的經歷。

    秦山隱隱感覺到,后背的紋身一陣陣地抽緊。

    越獄后,她在蛋糕島的一家紋身店里,給后背紋上了一片深藍色的刺青。原本預定的是淺藍色,卻因傷疤顏色過深,無法覆蓋,才不得已換成了深藍。

    一對舒展的翅膀骨架,沒有羽毛和皮肉的覆蓋,一直延伸到她的肩頭和上臂。纏繞的云狀圖案伴著水紋,呈倒三角狀向下蔓延。兩扇肩胛骨中央的位置,有一枚小小的字母,只有當她張開翅膀,皮膚被展開拱起時,才能看清那字母的紋理。

    是一個「K」

    秦山很樂于展示她美麗的紋身,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紋身下的猙獰傷疤,會提醒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很少有人能從赤犬傾盡全力的一拳中活下來。

    秦山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老爹,你對每個兒子,都是一視同仁的愛吧?”

    白胡子懶得再去糾正她的稱呼:“這是當然。”

    “那么,請你一定要看好他們。”她輕輕地站起身來,棕色的羽翼從后背優雅地伸出,在篝火的余光照耀下,泛出一片墨綠色的神秘光澤。

    “別讓他們離開你。別讓他們不自量力地跑出去,又寂寞而心懷悔意地死在沒有你的角落里一一請讓他們為了你而活下去。”

    --艾斯被關進推進城的那幾天里,是怎么想的呢?

    后悔自己沒能早日察覺蒂奇的意圖?懊惱自己不聽勸告就魯莽地追上去?或者說,為自己沒能親手解決蒂奇而感到羞恥?

    一面恐懼著海軍要借機傷害他的家人,一面又該死地在心底期盼還能再見面的那一天他會不會希望老爹根本沒有他這個兒子?又會不會因此憎恨自己,只盼自己從未出生

    秦山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并不允許她這個外來者進行太多的干擾。她無法從雷利的口中得到拉夫德魯的真相,在推進城里,她也曾想要殺死希留,對準他要害的長刀卻僵硬著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她無法去改變這些人物既定的命運,任何與未來有關的話語,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也只會變成似是而非的謎語。

    也許這才是她一見到白胡子海賊團后,便淚流不止的原因吧。借著夜色,她離開了。

    有時她也會徒增一陣無力感,感覺自己只是個舉著照相機的過客,即便是來到了他們的世界,卻也依舊是個旁觀者,除了記錄和見證,她幾乎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們做什么。

    越獄后的這幾年里,她偃旗息鼓,低調做人。除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總是追著她不放的赤犬,她幾乎沒再挑起過什么事端。

    自從赤犬升為大將后,連這個可以調戲的對手也沒有了。

    秦山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名字快從這片大海目前的浪花中,消失了。

    大概只有那些十余年前便活躍在大海上的人們,才會對她的名字有所耳聞吧。

    有些寂寞呢。

    伴著呼嘯的風聲,她快速地穿過這一片籠罩在夜幕中的大海,一個又一個的小島在她身下掠過,無邊的波濤連成深色的畫板,她像一顆穿梭的子彈,從畫板的上空劃過,連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

    她在這片大海上來去自如,卻總也需要一個可以停泊的地方。溫柔的月光漸漸西斜,將有些空余的天幕還給光明的支配者。東方的天空由灰變白,縷縷光線穿過云層,落在大海上。

    在那光線照耀的地方,有一片奇妙的群島,島嶼的外形像是各式各樣的美味糕點,連流經的海浪也會變成可口的果汁和甜水。

    這里是托特蘭。

    清晨還未完全抵達,托特蘭尚且沉浸在甜蜜的夢鄉之中。

    回到她的小麥島,那熟悉的建筑。降落在熟悉的窗口,收起羽翼推開窗,床鋪上的男子便似有所感地睜開眼,方從夢境中脫離出來的臉龐面向她。

    秦山便笑著上前,俯下身來,環抱住那張有些不忿的面龐,將吻落下去,落在她珍視之物上。“早安,親愛的,我回來了。”

    第66章

    卡塔庫栗最近的樣子很不對勁。

    無論秦山怎樣裝模作樣地撒嬌、引誘、或是耍無賴,他仍舊對她無動于衷。她拿手的那些把戲突然全部失靈了。

    連每晚臨睡前,他也是一直呆在書房里處理島務,故意等到秦山睡著了才回房。

    秦山特地穿著性感吊帶睡裙、端著牛奶來到他書桌前的時候,他居然還能忍住不多看她一眼,甚至淡定地接過牛奶。

    “多謝。”他雙眼都沒從那文件中離開過。

    莫名其妙被冷了三天的秦山終于有點忍不住了,一撩裙子坐在他腿上,可這男人瞬間化作流動的年糕,從椅子上滑下去了。

    他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舉起牛奶喝了一口:“你先去休息吧,我處理完就睡,不必等我了。

    其實秦山一回來就從自家閨女芙瑞德的口中,得到了卡塔庫栗心情不好的情報。自以為隨便哄一哄就能解決的秦山完全沒當回事,結果現在

    得到了一只非常別扭、且心腸冷酷的糯米團子。

    又不是第一次跑出去玩了,為什么他這次的反應這么嚴重啊?秦山磨著后槽牙,目露兇光,雙腿微微下蹲,猛地發力向男人撲過去。早已用見聞色感知到的男人輕輕一側身,就輕松躲過。

    秦山當然不會善罷罷休,于是兩人一個追一個躲,就在書房里展開了看上去就很奇怪的追逐戰。

    年逾四十的老夫老妻,一旦幼稚起來,是讓芙瑞德都甘拜下風的。

    為了抓住這糯米男人,秦山連武裝色都用上了,可惜她在靈敏度方面向來比不過卡塔庫栗,屢屢撲空后,秦山終于氣瘋了。

    一扭身化出原型來,粗壯的蛇身頓時將書房占據了個嚴嚴實實,連靠墻擺放的書架都被擠了個粉碎。

    卡塔庫栗搖頭暗嘆,她果然還是老樣子,一不如意了就喜歡變成羽蛇發脾氣。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才是正在鬧別扭的那個。

    腳下卻突然被絆了一下,他心頭一跳,已然預見了自己被覆蓋著武裝色蛇尾抓住的現實,索性沒有躲開,任憑秦山將自己抓個正著。他嘆氣:“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

    話音未落,巨大的陰影卻將他徹底籠罩住,卡塔庫栗吃驚地抬起頭,迎面而來的,卻是秦山流著口水、長滿尖牙的血盆大口。她是想吃了自己嗎?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羽蛇已經將他半個人都咬在嘴里,黑暗無光而又濕潤黏糊的口腔組織包裹住他,卡塔庫栗不由得一陣頭重腳輕。

    他拍拍秦山的口腔內壁,想讓她冷靜一下,羽蛇卻突然叼著他舉起頭來,巨尾一掄,他就聽見了書房墻壁坍塌破碎的聲音。

    緊接著的失重感讓他意識到,秦山叼著他飛起來了。

    能不能先把他從嘴里吐出來啊。

    片刻之后,秦山的動作停下了,她將卡塔庫栗吐出來,卡塔庫栗這才發現她已經飛到了小麥島的最高頂--巨型甜甜圈的頂部。這里的風勢很大,把卡塔庫栗都吹清醒了。

    沒等卡塔庫栗開口,秦山搖身一變,化作半人半蛇的形態,長長的蛇尾纏在建筑上,將她的身軀高高地支起。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原因,但是你故意冷著我的模樣”她咧嘴一笑,“還是挺新奇的。我真想就這樣由著你來,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時候,但是”

    卡塔庫栗緊繃著嘴角,斜斜地瞅著她。

    她的翅膀緩緩地合攏,將卡塔庫栗包裹起來。

    “這次外出讓我錯過了什么,對不對?”她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討好道:“對不起,原諒我吧,不是要故意辜負你的心意的。可以告訴我具體的原因嗎,希望我的檢討還來得不算太晚。”

    卡塔庫栗的肩膀漸漸松弛下來,他沉默著拉住秦山的手,視線落在她無名指的鉆戒上。

    他右手的無名指上也有一枚類似的。同樣是他自己親手制作,但這枚的線條要更加粗獷,制作顯然沒有那么精致了。

    “那天是我們的紀念日。”他說。

    秦山心中警鈴大作。紀念日?結婚紀念日并不是那天啊,也不是彼此的生日,那還能是什么?她又忘記了什么?

    “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紀念日。”

    秦山:?

    說實話她幾乎已經要忘記那一天的存在了,但是經卡塔庫栗這么一提醒,當天她吞下一整頭野豬挺著個大肚子,還說著滿嘴油膩語錄、向卡塔庫栗求婚的記憶,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秦山身子晃了晃,險些被羞恥的黑歷史一巴掌扇懵了。

    但是對著卡塔庫栗認真的眼神,她只得艱難道:“結婚這么久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慶祝那一天?說實話我很希望你能忘記”卡塔庫栗有些窘迫。要不是某天和康珀特閑聊起來,聽見她吐槽秦山初登場時的糟糕造型,卡塔庫栗其實也忘記那天的具體日期了。

    但這并不妨礙他興致勃勃地想給秦山一個驚喜。城堡里的所有霍米茲舉著花束走向秦山,在祝福的合唱聲中,漫天煙花綻放,他神采奕奕地推開城堡的大門,對著驚訝的秦山說:“親愛的"

    以上均為卡塔庫栗的設想。

    結果秦山又跑出去玩了

    偏偏在這一天。

    冷靜下來的卡塔庫栗決定心平氣和地,與秦山討論一下她的壞毛病,卻一直沒想好該怎么開口。狠下心來躲了她兩天,就被抓住了。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秦山咬人。咬的還是自己。

    她口水沾了他一身,心里有些好笑,他輕輕整理凌亂的圍巾,正待開口--“嘛嘛嘛--!!!”

    隨著恐怖的吼叫聲一同傳來的,是足以掃蕩一切的霸王色沖擊。

    以蛋糕島為中心,劇烈的聲浪由遠及近地席卷而過,仿佛在那一瞬間,整個托特蘭萬籟俱寂,連最遠處的可可亞島上,吹拂樹葉的微風也頃刻間銷聲匿跡。

    秦山和卡塔庫栗面面相覷。

    緊接著蛋糕島猶如發生了頂級的地震一般,地動山搖間,覆蓋著白色奶油的屋頂被一拳轟飛,高聲怒吼的BIGMOM從中一躍而出,就地一撲,頓時將臨近的建筑全部毀壞殆盡。

    卡塔庫栗面色凝重:“媽媽的思食癥犯了。”

    秦山忍不住擦汗,誰家好人半夜了還在鬧著要吃零食啊,也不知道這次我們的玲玲女士又饞什么了

    “糖~霜~莓~果~拿~破~侖--”

    啊,是糖霜莓果拿破侖蛋糕嗎,聽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秦山也想吃,但是看BIGMOM那副樣子,還是搖著頭把口水咽下去。

    虎口奪食可以,玲口奪食不行。

    而且因為現在是半夜,大部分的人們都已經入睡了,誰也沒想到女王陛下會在這種時候犯思食癥,因此從睡夢中驚醒的居民們,只能一臉懵逼地瞅著自家被掀飛到半空中的屋頂、家具、還有自己。

    睡覺前的饞蟲總是格外難纏,如果不能順利地滿足口腹之欲,必將痛苦整晚,所以從這個角度想一想,倒是可以理解BIGMOM為什么因為糖霜莓果拿破侖而「大吵大鬧」了。

    蛋糕島的居民們:不能理解,但是被迫理解。

    此刻也沒時間再和卡塔庫栗談論什么夫妻間的別扭情趣了,秦山直接抱住卡塔庫栗,振翅一扇騰空而起,眨眼間來到蛋糕島,把卡塔庫栗丟下去。

    駐守在各個島嶼上的大臣們也紛紛趕來,正試圖安慰媽媽,并尋找媽媽心心念念的那個蛋糕。

    但有的時候,越想要什么東西,就會越難以抓進手里。

    蛋糕島上數也數不盡的各種甜點,有黑森林拿破侖,有堅果拿破侖,有蜂蜜拿破侖,卻偏偏沒有「糖霜莓果拿破侖」!

    宙斯嚇得縮成一團小小的黑云:“嗚嗚媽媽好可怕,快讓媽媽吃到拿破侖啊"

    名為拿破侖的海盜帽大驚失色:“不要啊,我還不想被媽媽吃掉,我還想繼續陪伴媽媽啊--”

    “兩個笨蛋,都給我閉嘴,媽媽要吃的是蛋糕,不是呃咦噗噶”話音未落,普羅米修斯就被喪失理智的BIGMOM一把抓住,狠狠往地上一摔,慘叫的普羅米修斯瞬間化作一片火海,將整個蛋糕島都點燃了。

    懸在半空中的秦山不得不承認,眼下這副景象還是挺壯觀的。但再怎么觀戰吃瓜,還是要幫一把自己的倒霉老公。

    她抬手一握,漆黑濃密的云層在幾息間便漫上夜幕,連空氣都給人一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伴隨著耀眼的閃電劃開天空,雷聲轟鳴,傾盆大雨兜頭澆下。單借自然之力形成的雨水,還是不足以與普羅米修斯的火焰相

    抗衡,但至少可以暫緩火勢的蔓延,防止卡塔庫栗變成烤年糕了。

    秦山正手搭涼棚、興味十足地瞅著滿島的大臣們在火焰和暴雨中上躥下跳地尋找制作拿破侖蛋糕的原材料,卻突然寒毛豎起,下意識轉過頭去,卻正對上了BIGMOM那閃著火紅兇光的雙眼。

    秦山:

    再一眨眼,那位來自地獄的惡神就口水橫流地撲過來。

    壞了,怎么沖她來了。

    今夜的秦山,終于感受到了,當年巨人族祖先們經歷過的恐懼.玲玲夠不到飛在空中的秦山,居然跳起來抓她。

    每當那龐大的身軀落在地面上的時候,蛋糕島上的建筑就會因震動而坍塌一片,甚至連周邊的海域都掀起了高高的海嘯。

    單憑肉身力量就能媲美「震震果實」的女人啊。

    雖然整個蛋糕島都在因此哀嚎,但是秦山一一也絕對不想被BIGMOM抓住啊!這種情況下被抓住,她的下場只有被抽筋剝皮了吧!

    賭上性命和尊嚴的秦山咬緊牙關全力飛上高空,回過頭卻見到徹底暴走的玲玲女士,一腳踩在嚶嚶哭泣的宙斯身上,揮舞著海賊帽化成的長刀就追上來了。

    不要啊,這種恐怖的空中追逐什么的,應該是身為主角的小路飛才有資格面對的BOSS戰吧!為什么主角變成她了啊!!!

    下方灰頭土臉的佩羅斯佩羅見狀,連忙振臂高呼:“快!趁著媽媽的注意力不在這里,大家趕快將糖霜莓果拿破侖制作出來--”秦山險些咬碎一口尖牙

    所以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嗎?!

    第67章

    渾身羽毛都炸起來的秦山,見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云層照亮大地的時候,簡直淚流滿面。

    折騰了一整夜的BIGMOM終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糖霜莓果拿破侖蛋糕,在歡天喜地發出“美味--”的尖叫后,她倒地就睡。

    那震天響的鼾聲幾乎讓每個人都流下了由衷的淚水。

    蓬頭垢面的秦山,仿佛一條被改了花刀又放進油鍋里高溫炸過一邊的松鼠魚,精疲力盡地收起翅膀落下來。

    --她將暴走的BIGMOM遛來遛去,一直牽制到眾人將蛋糕做好。

    佩羅斯佩羅遺憾地望著她,搖了搖頭,言下之意似乎是“這還能活著,太可惜了”。

    “辛苦你了。”卡塔庫栗接住她,將秦山背在背上,跟眾多兄弟姐妹打一聲招呼,就馬不停蹄地返回小麥島。

    心有余悸的眾人癱坐在地上。他們再一次從親媽的手里守護住了家園,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秦山嫂子也太厲害了,不僅第一時間將卡塔庫栗哥哥空投下來,還防止了火勢的蔓延"

    “要不是她引開媽媽,真不知道今晚會變成何等慘況。”

    幸好此時累癱的秦山已經被卡塔庫栗帶走了,不然她一定會彈跳起身破口大罵:“是我愿意的嗎?!我也是被逼無奈啊你們這群混賬!!能不能管一管自己的親媽!”

    回到小麥島的卡塔庫栗和秦山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天的別扭和嫌隙,說來也是,經歷過此等「生死之戰」后,大概所有的小情緒都會被一掃而凈吧。

    秦山泡在熱氣滾滾的浴池里,閉著眼支不起腦袋來。卡塔庫栗坐在一旁,為她按摩著僵硬發酸的翅膀。

    為了逃過BIGMOM的追殺,秦山的翅膀幾乎都要扇出火星子來了。

    “要不然”秦山慘乎乎地哼唧,“把今天設成一個紀念日吧,紀念我在你媽的追殺下成功地活下來。”

    卡塔庫栗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點弧度,目光里更添心疼之色:“紀念日太多了,會記不住。”

    “你還好意思說?”秦山掀開眼皮子剮他一眼,“下次換你來引走媽媽試試?你們夏洛特家的兒媳婦可真是不好做啊。'

    想到了什么,她壞笑起來:“為了避免下一次遭殃的還是本人,我最好還是多外出,省得又被大發神威的媽媽盯上”

    卡塔庫栗額角一跳,她是怎么將話題拐到這個方向的?

    他一聲不吭地將秦山從水里撈出來,替她擦干水珠,披上浴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回床上。

    秦山一翻身抱住枕頭:“請幫我拉一下窗簾。”

    她的確是累壞了。

    房間內陷入黑暗之中,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是卡塔庫栗掀開被子躺下來,一條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腰。

    一切都安靜極了,隱約可以聽到工人修繕書房的施工聲。城堡里的霍米茲們早就發現了被秦山破壞后亂一鍋粥的書房,對此習以為常的他們立刻就叫來了維修工。

    富有節奏的錘子敲擊聲并不讓人感到厭煩,而是更添催眠之感。

    卡塔庫栗緩緩收緊手臂,將秦山牢牢地圈進懷里。一向兼具力量和柔韌的身軀在此刻卻變得如此柔軟,他感受著她的溫度,心里也暖意融融。

    “辛苦你了。”他又說了一遍。

    但秦山早已睡熟了。

    他弓著腰,鼻尖貼近她沐浴過后略帶潮意的發絲,呼吸穿過綢緞般的墨發落在她后頸的肌膚上,是她的味道,很淡很淡,但卻永遠讓他心跳加速。

    他總是想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即便已經結婚二十余年,也有了芙瑞德,可他的心頭總會跳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仿佛她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消失。

    不是她飛到外海的什么地方,而是徹徹底底從他的世界里消失。有時她溫柔凝視自己的眼神,總會讓卡塔庫栗靈魂一顫,她的視線似乎是落在他的身上,卻又不完全是看著他,那會讓他不禁懷疑,懷疑自己在她的眼裹,到底是何形象。

    她好像總能看透他的一切,是的,她甚至對自己圍巾下這副容貌都不曾流露出絲毫驚訝與意外。

    但有時,她也會對他的行為表示驚訝,滿臉寫著“原來你還會這樣做”,然后像是挖到了寶藏的小孩子一樣,歡呼著抱住他的脖子。

    似乎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會按照一套既定的模式展開行動,她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抱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以遠超常人的包容度接納發生的一切。

    --她看似熱情而充滿活力,卻對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事物都持以疏離的態度。

    她好像是個看客。

    卡塔庫栗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第六感會讓他產生這樣的念頭。

    --明明她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他的懷里。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是真實的,也是觸手可及的,她對他的愛意也是不摻任何沙礫的,自己本該安下心來,不要惴惴不安,不要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還在患得患失?明明她已經足夠好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忍不住想要將她永遠鎖在自己的身邊。想要她的視線永遠落在自己的身上。想要她幾十年如一日地愛著他。

    瘋了吧。

    她曾笑著說過:“誰知道三十年后你還能不能有這個精力。”

    他當時說自己會證明給她看,卻完全沒有想過,為什么她會說出“三十年”這個時間。

    忍不住又將她往懷里抱緊了些,他心底有個幼小而渾身漆黑的怪物,正在放聲大叫,那叫聲讓他渾身戰栗,只恨不得能將她再抱緊一些,恨不得彼此之間再無縫隙,融為一體.

    秦山不舒服地嘟囔一聲,一個肘擊在卡塔庫栗的腹部,幾乎讓他吐出血來。

    卡塔庫栗:

    連忙將她松開一些。

    他很喜歡看著她的睡顏發呆。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不被那雙明亮而銳利的金色眼眸直視的時候,他心底那一團不知名的怪物才會張牙舞爪地瘋狂膨脹,叫囂著要將她整個人完全吞下去。

    他眼底的光芒暗下來,一只手撫上她的面龐,捏住她的下巴。他緩緩探下頭去,帶著放縱的快意,撕咬著她的嘴唇。

    她看上去如此柔軟,不設防,將自己的弱點全部展現給他。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幻想如果在此刻給她帶上一副海樓石的手銬,她是不是也不會拒絕自己也許她會就此哪里不去,只是為他一人停留。

    卡塔庫栗猛然一驚。

    ……自己怎能產生這種惡心的想法?

    她比自己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自由他怎么能因一己貪欲而剝奪她的光彩?

    他痛苦地捂住頭顱。

    她的表情那樣平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帶著幸福的色彩。他擁有著她的信任,卻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讓心底最下作的惡意去沾染她

    如果被她知道,她會怎么想?

    卡塔庫栗頓覺呼吸困難,好似有一團又酸又麻的火焰從頭到腳灼燒著他,渾身都被點燃,卻又不得不忍耐。

    一道細小的反光吸引了他的視線。是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鉆戒。

    他神智恍惚著牽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很長很長,骨節分明,他見過這只手攥緊成拳宣泄暴力的模樣,可此時那手只像一片潔白的云,可以隨意供他擺弄。

    她分明已經是自己的了,那戒指早已將她圈住了。

    可以隨意供他擺弄。

    那只手帶著微微的涼意,他心跳越來越快,盡全力壓制著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將那只手拉到身前,俯下身,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他才意識到自己身體的溫度已經這樣高。

    那只手似乎是能帶給他慰藉一般,他急不可耐地牽著她的手,領著她一路向下。

    想要得到更多她的觸碰。

    他情不自禁地感受著,腦海里有什么東西叫囂著要求更多更多突然他周身一顫,茫然地睜開眼向下望去。

    他緊緊地捂著她的手,讓她按在那里。

    ……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那折磨他的火焰愈加猛烈,他瘋狂地喘息,將最后的理智也拋在腦后吧,他現在只想.

    他感覺自己在污染那片潔白的云彩,但是他無法讓自己停下。動作不斷加快,他不自矜地發出低低的嘆息,罪惡感反倒帶給他快意。

    她那沉浸在夢境里的面龐依舊令人著迷不已。

    這是他的愛人

    但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她早就是自己的了。

    明亮的閃電在漆黑的夜幕中一掠而過,他在喘息和顫抖中如夢初醒,汗珠從脊間慢慢滑落,失焦的雙眼終于找到焦點,落在她掌心之中,那是

    他做了什么?

    驚慌幾乎令他跳起來,無邊的愧疚將他全身都籠罩住。慌亂地扯過被子擦拭著她的手,他哆嗦著嘴唇滾下床來,赤著腳沖進浴室,抓著打濕的毛巾再度返回。

    他臉色蒼白地跪在床前,像是個打碎花瓶的孩子一點點撿起碎瓷片,瞪大雙眼反復擦拭著秦山的右手,從指尖到掌根,將每一寸肌膚、每一絲縫隙,都細細擦過。

    那只手已經一塵不染,可是他一閉上眼,腦海里便會再度浮現他的罪惡。

    他怎能如此

    酸楚的悔意涌上心頭,他直愣愣地跪著,望著那只帶著婚戒的手,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他怎么能如此對她。

    自己不會被原諒的。

    喉間似是溢出了一聲嗚咽,他再也支撐不住挺直的脊骨,脫力地垂下頭來,將面龐埋進那只手的掌心。

    仿佛是一名心神惶恐的信徒,關上告解室厚重的木門,才得以小心翼翼地向主懺悔自己的罪過。

    艱澀的淚水,一顆顆打在秦山掌心的紋路上。

    第68章

    從報紙上閱讀到「阿拉巴斯坦事件」的相關報道時,秦山才突然意識到,路飛早就出海了。

    她捏著報紙捶胸頓足。

    這段時間忙著處理小麥島上的事情,她根本沒精力抽出手來計算路飛到底什么時候會出海,可是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連沙鱷魚都打敗了。

    接下來的劇情是什么呢羅賓正式加入海賊團還要經過水之都和司法島吧?

    穿越過來之后也有三十多年了吧,對于原作里的大部分細節設定秦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記住個別劇情的大致節點。

    就在她拼命回憶劇情走向時,卡塔庫栗又將一大迭文件擺在了她是書桌上。

    秦山:“為什么又有這么多?”

    相比「大航海時代」剛剛開始的階段,此時反倒是有越來越多不知好歹的家伙們,像是圍著馬尾巴的蒼蠅一般,不厭其煩地騷擾著萬國的周邊海域。

    海賊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出名越是強大,反而會有源源不斷的家伙趕過來挑戰你。

    哪怕坐在「四皇」這個位置也是一樣。

    雖說這些挑戰者里,幾乎沒什么人能走到玲玲的面前,有些甚至不用家族的「四將星」出馬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是他們真的很煩。

    卡塔庫栗放下文件,疾步上前環抱一下秦山,在她額頭一吻即分:“又要麻煩你了,我晚上就回來。”

    身為家族超強戰力的卡塔庫栗,自然也不能再悠哉游哉地呆在小麥島的建筑里處理島務了,他現在負責著整個托特蘭的保衛工作,而小麥島上的事宜便只能由秦山來處理了。

    秦山倒是恨不得能和他換換工作。她整天坐在書房里,聽著各種雞毛蒜皮的報告,開著沒有盡頭的會議,整個人都要長毛了。

    之前她和卡塔庫栗共同處理島務的時候,從沒意識到有這么多麻煩事。

    而且她總感覺,這段時間里的卡塔庫栗總是鬼鬼祟祟的,每天都回來的很晚。

    聽著身邊餅干書記官的匯報,秦山一掌把書桌劈成了碎片。

    很好,連糖果島上的面粉都要歸她管,佩羅斯佩羅為BIGMOM修建個城堡,還要一遍又一遍地向她申請高筋面粉的調動!

    頂著房間內一圈書記官驚恐的眼神,秦山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這種食材管理制度是玲玲定下來的,她再抗議也沒有用她真的好想出海,好想去見見小路飛一伙人.

    “細°蹦十湘洲E跚氏|畫湖恤將物藏皮抽搐道:“麻煩收拾一下文件,我們繼續下一項吧。”

    “好、好的,秦山大人"戴著紅帽子的餅干書記官哆嗦著上前來,翻開活頁夾,望著上面的傳真,他又不敢說話了。

    秦山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請繼續。”

    真不想在秦山大人脾氣最差的時候給她看這個文件,但是書記官一咬牙,將傳真直接遞給她:“西海的地下交易對象,聲稱我們的投資已耗盡,之后便失去了聯系。”

    光靠著向國民征稅,是完全不足以支撐BIGMOM的奢侈生活的。為了賺更多外快增收,托特蘭其實在私底下進行了不少投資和放貸項目,小麥島也是如此。

    他們會找到地下世界的中介商,將投資的事宜委托出去,只負責出錢。

    簡言之,就是找了很多懂金融的人士幫忙「炒股掙錢」。

    現在的情況就是,西海那里拿了秦山錢的人,卷款跑路了。

    此言一出,整個房間里的書記官們都肩膀一抖,腳步挪了挪,個個都期望在秦山暴怒之前第一個溜走。

    但出人意料的是,秦山不僅沒有大發雷霆,反倒是雙眼溜圓地瞪著那張報告,突然大笑起來。

    很好,她正愁沒有理由出島。

    她站起身來,笑容燦爛地整理一下起皺的衣角,囑咐道:“幫我告訴卡塔庫栗,我要去處理這些嗯,西海的小混蛋們。”

    眾書記官面面相覷,乍然間像是集體打了雞血一樣,全沖上來抱住秦山的腿:“大人不要啊!您不能離開小麥島小麥島沒了您該怎么辦啊!”

    秦山:?

    “只是去給那些貪了我錢的家伙們一個教訓。”

    他們反應更激烈了:“那種事情--交給戰斗員小隊就好了啊!”甚至還有人大呼小叫地掏出電話蟲,“快快通知卡塔庫栗大人!”

    要說之前只是有一點懷疑的話,此時的秦山已經完全明白了。她陰森森地笑:“卡塔庫栗他故意讓你們纏著我的,是不是?我

    就說,怎么連島南區域該種燕麥還是大麥這種問題都拿過來問我”餅干書記官們的臉色全白了。

    秦山一巴掌將他們全部抽飛,剛沖到走廊上,就見到了不遠處正快速奔來的卡塔庫栗。

    說好的要忙到晚上才回來,可是她要離開的消息剛傳過去,他就回來了很顯然,這家伙根本就是時刻監視著,唯恐她罷工。

    秦山雙手抱胸,光明正大站在走廊正中央,卡塔庫栗見到她這副模樣,倒是更顯心虛。

    “你背著我在做什么?”秦山磨著后槽牙,“背著我吃甜甜圈?打敵人?養情婦?”

    卡塔庫栗腳步踉蹌一下。

    他臉上的表情好似崩裂了一角,停在她面前,掙扎片刻才道:“外海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人去處理"

    “是嗎?”秦山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右腳上前一步別住他,上臂抱住卡塔庫栗的肩頸猛地發力,一擰一撲就將卡塔庫栗摔倒在地。她扼住卡塔庫栗的咽喉:“怎么不幫我再多安排幾個人,連著

    各種面粉的調配工作也幫我處理算了?”

    卡塔庫栗全身緊繃的肌肉松懈下來,雙手攤開無奈道:“對不起。”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她發現了。

    “只是想讓你忙起來,在小麥島上多留一段時間。”他垂下眼簾,“你越來越關注報紙那些海賊新人里有你認識的人嗎?”

    秦山點頭:“是的。”

    “你是想加入他們的海賊團嗎?”

    “當然不,”她愣了一下,“你為什么會這樣想?”

    卡塔庫栗直愣愣地望著她,抓住她的手掌,按在臉側:“或者,是小麥島哪里不好嗎?我在這里,阿芙也在這里,你為什么總想著拋下我們離開?”

    秦山嘴角抽搐,什么叫「拋下他們離開」啊這些詞他都是跟誰學的?

    突然想起他最近在讀一些找布琳借來的書,秦山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看得全是古早的愛情小說

    “別胡思亂想,”秦山在他臉頰處吧嗒親一口,“我不會離開很久的。”

    在她吻落下的那一刻,卡塔庫栗便預見了秦山變出原型從窗戶沖出去的未來,他連忙張開手,一雙臂膀如同鐵索般死死抱緊她。

    他雙手扣合在秦山后背處,讓她伸不出翅膀,氣得秦山直接一個頭槌,將兩人都撞了個頭暈目眩。

    即便如此卡塔庫栗也沒撒開手。

    “放開我。”秦山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本來還在圍觀的各位書記官們已經全部跑光,吃狗糧也就算了,萬一這倆人打起來波及無辜就完蛋了。

    不過這倆人也根本沒有打起來,因為卡塔庫栗的雙臂化作糯米,直接將秦山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

    掙扎不得的秦山:

    他抱著蠶繭一樣的秦山跳起來,一路將她送回了書房,看見稀爛的書桌和滿地的文件后,他腳步頓住了。

    “你就這么想出去嗎?”他的聲調平平,卻莫名給秦山一種很難過的氣氛,“那就把我一起帶走吧。”

    啊,讓卡塔庫栗提前見到未來的敵人嗎秦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

    他看上去更低落了。

    踢開滿地狼藉,卡塔庫栗找了一把椅子將秦山放下,扭頭對書房門上的霍米茲說:“讓阿芙過來。”

    不一會兒,芙瑞德那扎著兩個小馬尾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她看到秦山的模樣后還嚇了一跳:“媽媽,你是要變成蝴蝶了嗎?”

    秦山冷冷地陰陽怪氣:“你媽我不是蝴蝶,但是你爹的媳婦差一點就是蝴蝶了。”

    芙瑞德困惑地拉住卡塔庫栗的褲腳:“爸爸,為什么你的妻子差點就是蝴蝶了呢?你的妻子不是媽媽嗎?”

    卡塔庫栗臉色變黑:“媽媽只是在開玩笑,阿芙。”他蹲下來,抱著芙瑞德認真地說:“媽媽又要離開了,阿芙想讓媽媽離開嗎?”

    芙瑞德的小臉蛋頓時糾結起來:“阿芙不想。”

    "卡塔庫栗轉過頭來看秦山:“你也聽到了。

    秦山恨不得一尾巴抽他臉上!干什么,企圖喚醒她的母愛嗎?

    可是看著阿芙那委屈的小臉,眼睛里的一包淚水要掉不掉的模樣還真是成功地讓她心軟了。

    “阿芙,過來。”她放低聲音呼喚女兒,芙瑞德便啪嗒啪嗒跑到她身邊,兩條短短的小手臂抱住秦山的脖子。

    “阿芙想不想出去玩?媽媽帶你一起。”秦山用此生最溫柔的嗓音如是說,“可是爸爸他太壞了,要把媽媽關起來,媽媽好可憐,是不是?”

    卡塔庫栗頓覺不妙,正要將女兒拉開,就已經看到了阿芙那瞬間充滿光彩的金色眼睛。

    “爸爸,阿芙也想去玩。”

    下一瞬,芙瑞德伸出細細的胳膊抓住秦山的糯米蠶繭,只消稍稍用力,便將那韌性十足的糯米生生扯斷。

    秦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愧是她的親生孩子,此等怪力比起秦山小時候也不逞多讓啊。

    最后的結果就是,母女二人將卡塔庫栗拋下,獨自出門快活了。

    被拋棄的男人站在滿地的文件之中,猶如實質的怒意劈里啪啦釋放著。

    眾多書記官遠遠圍觀,瑟瑟發抖。

    “明明不愿意,卡塔庫栗大人為什么還要讓秦山大人離開啊?”

    “我聽說卡塔庫栗大人本來和阿芙大人約定好了,一定要讓秦山大人留下,但是”

    “……他是被阿芙大人背叛了嗎?”

    “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匯報工作?”

    “呃"

    第69章

    秦山背了個巨大且結實的帆布背包,里面裝的是親閨女芙瑞德。沒辦法,誰讓阿芙她恐高,還偏偏要和秦山一起出海。這下只能一路呆在背包里,到了歇腳的島嶼才會手腳發軟地爬出來。

    秦山感覺自己像是那種,背了貓包出來逛街的家伙。

    至于為什么說逛街,則是因為--完全不知道路飛他們走到哪里了,秦山茫然地在大海上亂飛。

    他們已經打敗沙鱷魚了,秦山便千里迢迢來到水之都,卻沒想到在抵達水之都的當天,就看到了新的報道。

    司法島事件,營救羅賓,正式與海軍為敵。

    不是吧?!秦山淚奔,怎么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這節劇情啊!路飛你們的速度是否有些太快了?!

    “媽媽,”芙瑞德抱著一籃子水水肉,睜大眼睛望著秦山,“阿芙可以吃這個嗎?”

    “當然可以。”秦山無奈地嘆氣,順手又從河邊的小販手里買了不少水之都的特產食物,打算干脆在此地停留一下,再看看遠近聞名的海上火車。

    來到海上列車的售票大廳,又被告知自己體型太大,無法乘車除非坐在列車的車頂上。

    秦山秦山真的要怒了。

    好在,幾乎所有水之都的人都認識弗蘭奇這個丟人的家伙,多方打聽后,終于得到了「萬里陽光號」的動身方向。

    連夜將女兒塞進背包,秦山一擰頭就飛上了天空,多給阿芙懷里塞一些好吃的水水肉,她就不會因恐高而太過害怕。

    覺醒后的秦山,以羽蛇完全形態進行飛行的速度可以說是相當恐怖,更別說她現在急的要命,唯恐趕不上路飛的腳步。

    整整一天的高強度飛行后,夜幕再度降臨。遠處的天際線逐漸變得模糊昏暗,隱約可以看到那占地面積幾乎可以媲美一座小島的恐怖三桅帆船。

    這里就是秦山的目的地了,「七武海」月光·莫利亞的地盤。

    本該被迷霧籠罩的海域,此時卻萬里無云,連滿天星辰都清晰可見。

    秦山很難得地運氣大爆發了,一眼就望見了停泊在岸邊的萬里陽光號。

    唉,總算能見到他們了。

    船上并沒有人。繼續向島嶼的中心區域飛行,一路上全部是各種被破壞的建筑物,以及大量的、不再動彈的僵尸尸體。

    四下張望,第一個找到的熟人,卻是一頭粉紅色頭發的羅拉。這個在十年前就逃婚離開「新世界」的小姑娘,看上去已經大變樣了。

    “羅拉--”秦山笑嘻嘻在她身邊降落。

    羅拉跟看見鬼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秦、秦山嫂子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像只炸毛的小貓咪一樣,猛地向后一躍拉開距離,“你不會是要抓我回去的吧?”

    “哎呦緊張什么,真要抓你回去的話,現在你已經到了托特蘭啦。”秦山將背包取下,打開給她看,“給你看我的崽,她叫芙瑞德。”睡得正香的阿芙:?

    “她和卡塔庫栗哥哥長得好像誒”羅拉被芙瑞德萌住了,情不自禁地上前來捏捏她的臉蛋,“難道哥哥也來了嗎?”

    “沒有哦,只有我們兩個。”

    羅拉大驚:“誒--難道說,嫂子你也是離家出走的嗎?!還帶著孩子!”

    芙瑞德:?誰說我媽離家出走了

    “沒有啦。”秦山哭笑不得地往她腦門上彈了個腦瓜蹦,“小路飛是我的朋友,我想來看看他們,就一路追進這里了。情況怎么樣,路飛他們還好嗎?”

    提起這個羅拉簡直要激動的跳起來,她一手拉著秦山的胳膊,滔滔不絕地跟她講述這些年在恐怖三桅帆船的經歷,以及路飛等人是如何打敗莫利亞、又在「暴君」大熊的手底下逃生

    “是嗎,大熊那家伙已經離開了?你們昨天就打敗了莫利亞?”秦山的臉皮僵了。

    又是來晚了!

    沒趕上路飛暴打莫利亞也就算了,居然連「暴君」大熊都沒遇見,秦山興致缺缺地放下女兒讓她自己跑著玩,只覺得自己真是吃什么都趕不上熱乎的。

    和羅拉一同來到破破爛爛的城堡大廳,坐在地板上休息的眾人回過頭來,見到身材高大的秦山均是一驚。

    秦山默默地在心里數人頭,一個兩個三個嗯,小路飛他們八個人都在這里,甚至正好趕到山治在做飯!

    這下能吃上熱乎的了!

    旁邊路飛已經一躍而起,酣暢淋漓地伸著懶腰:“滿血復活!一一啊咧,好奇怪,身體一點疲倦也沒有,我的傷全好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秦山:“誒,是會變成飛蛇的阿姨。

    秦山:?

    芙瑞德擔憂地抬頭望著親媽,她有預感親媽可能會暴走,但是眼前這群人已經傷痕累累了,這樣下去沒準兒會被親媽統統捏死.

    要阻止媽媽嗎?當然不。這個念頭甚至沒有在芙瑞德的腦海里出現過,她第一時間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坐下來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等待看好戲。

    但是秦山忍住了。

    羅拉給彼此介紹:“秦山是我的二嫂,還有這位是我的侄女阿芙。”

    娜美驚訝地上前來:“誒,居然是羅拉你的親人嗎?我還擔心會不會又冒出來一個七武海"

    “原來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啊,阿姨!”路飛雙眼放光,笑嘻嘻道,“大海上竟然真的有僵尸--不過一點也不可怕就是了,全被我們打敗了喲!”

    秦山笑著點頭:“你們真厲害所以現在是準備開宴會了嗎?我也可以參加嗎?”

    路飛這才注意到山治正在將一盤盤飯菜端上來,他腳下步伐還沒邁出,橡膠腦袋就已經飛過去,張圓了一對鼻孔嗅著肉香。

    “可是阿姨你體型那么大,應該很能吃吧?不要隨隨便便就過來搶我們的飯啊”

    話音未落,山治就一個肘擊落在路飛的腦瓜上,旋即對著秦山諂媚道:“讓每一位女士吃飽飯是我畢生的榮幸~請您落座稍等,正餐馬上就出鍋~”

    路飛還在抱怨,被山治塞了塊烤肉進嘴里,頓時老實了。

    來了就能蹭上飯,這待遇足讓秦山忽略路飛那毫無情商的稱呼,果斷拉了芙瑞德坐在餐桌前。

    “恕我冒昧,請問您是秦山德爾西·秦山女士嗎?”向秦山搭話的是黑長直美女羅賓,盡管她的視線已經相當克制,但秦山還是注意到了她小心翼翼的好奇。

    “我是,你認識我嗎?”

    羅賓微微一笑:“久仰大名,我見過您的通緝令,雖然在過去的報紙上了解到了您的事跡,但近幾年來,您似乎沒什么活動了。”

    “確實哈,家里事又多又忙,”秦山沒太在意,嘴巴一癟,“我都好久沒能出來散散心了。”

    她突然想起了正事:“啊對了,請和我合影!”

    便攜式影像蟲再次閃亮登場。

    草帽一伙熱情無比,不僅爭先恐后地擠到秦山的鏡頭里,甚至連重傷起不來身的索隆都被拽起來擺個poss。

    順利拿到和路飛一伙合照的秦山,心情是格外舒暢,所以當她吃到山治的愛心炒飯、又聽到布魯克彈奏的鋼琴曲時,簡直要幸福地哭出來。

    尤其是當那熟悉的旋律,《賓克斯的美酒》響起時,秦山感覺自己一瞬間回到了上輩子的小學時光,對著計算機,在盜版網頁上一集接著一集看動漫。

    一一好想再年輕個二十歲,當場加入路飛他們的海賊團,一起航行啊。

    吃飯吃到一半的芙瑞德,抬起頭偷偷觀察自己的母親。

    眼前是吵吵鬧鬧、正在放聲高歌的海賊們,母親臉上卻掛著欣慰的笑容,眼底似乎還有幾點晶瑩的淚光,輕聲跟著哼唱。

    芙瑞德不明白那群家伙為什么能讓母親露出這樣的神情。

    但是她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了。

    “媽媽,”芙瑞德輕輕握住秦山的手,“我想爸爸了,什么時候我們可以回家呀?”

    秦山微微一愣。

    烏索普笑著跳到芙瑞德的面前,想來拉她:“小妹妹,怎么看上去不開心?看哥哥來給你表演鼻孔插筷子好不好?”

    然后他就見到,這個上一秒還在細聲細氣和母親撒嬌的可愛小女孩,下一秒扭過頭對著他的時候,稚嫩的臉蛋簡直要比櫻花王國的寒冬還要冰冷,一雙金色的眼睛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生物一樣狠狠地剮了他一眼。

    小女孩的嘴巴擺出幾個無聲的口型,烏索普懷疑那是“離·我·遠·點·白·癡”.

    他覺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名為芙瑞德的小女孩已經恢復了軟萌的模樣,縮在母親懷里,小小的一團。

    烏索普:見鬼了?

    他干笑幾聲:“秦山夫人也是海賊嗎?是哪個海賊團的啊”

    這一次烏索普很確信自己看清了,小女孩的眼神猶如地獄的惡鬼,渾身上下散發著“離我媽媽遠點別隨便和她搭話”的恐怖氣勢。“”烏索普自覺地后退了幾步。

    宴會結束,酒足飯飽的眾人懶洋洋地收拾行李,準備出航。

    在分別時,羅拉將母親的生命卡送給娜美。路飛好奇地從帽子里掏出艾斯的生命卡,卻發現那張小小的紙片出現了燃燒的痕跡。

    “這張生命卡的主人,快死了。”

    路飛呆呆地望望羅拉,又將視線落回到手中的生命卡上。

    似乎是不相信一張小小的紙片就能象征一個人的未來命運,又似乎是無法將艾斯和「死亡」這個概念聯系在一起。

    秦山暗自嘆氣,摟住女兒,將之抱進包里。

    足以震撼整片大海的大事件,就要來了。

    如果秦山跟著他們一同前往香波地群島揍扁天龍人的話不知道海軍會怎樣抓狂呢,會不會因此懷疑路飛他們和BIGMOM也有所關系呢?

    為了不給路飛他們添不必要的麻煩,她最好還是趕緊回家吧。

    第70章

    在加工廠房視察完年糕的生產情況后,卡塔庫栗剛剛走出工廠,就注意到了籠罩在頭頂的異常陰影。

    以及翅膀拍打的聲音。

    他連頭都沒有抬:“這次你倒是回來得早。”

    “誒,好冷淡,真不象話。”秦山笑嘻嘻地在他身邊落下,把抱著的芙瑞德送到他懷里,“你應該表現得更驚喜一點才好哦,親愛的。”

    芙瑞德一伸小胳膊,將水水肉塞進卡塔庫栗的圍巾下面:“爸爸,這是禮物。”

    “阿芙她可是一直想著要回家哦,”秦山故作不滿道,“真是的,下次不帶你出去了。”

    “誒--”芙瑞德頓時皺起了小包子臉。

    卡塔庫栗的表情這才柔和一些,對芙瑞德道:“沒關系,過一陣子爸爸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里?媽媽給你安排新的任務了嗎?”秦山從路邊的冰柜里撈出幾枚糯米豆沙大福,扔沙包一樣扔進嘴里。

    “海軍那邊抓住了白胡子海賊團旗下的某個隊長,是名為艾斯的家伙。”

    秦山步伐一頓,“我倒是聽說此事了。”

    卡塔庫栗放下芙瑞德,隨她自己跑著去吃零食。

    “整片大海上的海賊,都在關注著白胡子的動向。”他雙手抱胸,走進城堡的大門,“你覺得白胡子會和他們開戰嗎?”

    秦山這才注意到大廳中央已經準備好的鏡子。

    “他們一定會的。”

    卡塔庫栗點頭,拉著她走進鏡子:“媽媽也是這樣想的。你回來的時機剛好,再有兩個小時就要召開家族的集體會議了,媽媽一定會做出相關部署,快來。”

    明天就是艾斯的公開處刑日了。

    秦山靠著粉紅色的桅桿,默默地數著高空中飛翔的海鷗。

    她所乘坐的船只一路乘風破浪,卻完全不是向著馬林梵多前進。

    這幾天里,白胡子海賊團毫無動靜,但是任誰也不會認為他們真的放棄艾斯了。「百獸」凱多想借機對白胡子出手,反被香克斯攔下,雙方對峙了一段時間,最終也沒真的打起來。

    BIGMOM倒是安排了一批人乘船出海,目的地是白胡子海賊團旗下的某些島嶼。

    “紐蓋特那家伙一定會去救他那蠢兒子的,哪怕海軍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BIGMOM哼笑道,“你們只需要安安靜靜等在他的地盤附近,等海軍一宣布那家伙的死訊,你們就可以大開殺戒了,我的孩子們!

    顯然,這個女人已經打定主意認為白胡子必敗無疑。她早就對某些擁有稀有食材的島嶼虎視眈眈,之前忌憚白胡子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事到如今終于有機會動手了。

    秦山和卡塔庫栗得到的指令,就是拿下一個名為「烤沃特」的小島。這座小島上生活著一種獨有的特殊生物,外表像牛,卻是生活在淺水區域的兩棲動物,只有在繁殖期和育兒期才會來到陸地上安窩。

    這種生物所產生的「牛奶」,比普通奶牛的牛奶要更加醇厚香甜,還會帶著一種神秘的炭燒風味,讓人回味無窮,被當地人稱為「烤奶」。

    在距離「烤沃特」小島不遠處,秦山他們的船只就已經停下。卡塔庫栗打開背著大喇叭的廣播蟲,等待第二天的戰斗直播。

    秦山坐在船尾,盡量不讓自己的注意力落在身后那只廣播蟲發出的聲音上。

    哪怕現在,來自海軍的官方廣播里,還沒有提到任何與白胡子有關的消息。

    但是她不想去聽。

    卡塔庫栗知道秦山的心思,便也沒有打擾她,只叫廚師給她送去幾杯喜歡的果汁。

    秦山很后悔沒有帶著芙瑞德一起來。她擔心這次外出作戰可能會無暇照顧女兒,便令她好好呆在小麥島等爸媽回家。

    可是現在看來,還不如將阿芙她帶在身邊,至少有她在,空氣也不會變得如此凝重、令人難以呼吸。

    云層遮住了太陽,天空呈現出不愉快的灰白色,沒有陽光的照耀,連色彩鮮艷的粉紅色蛋糕船也令人毫無食欲。

    反正自己也無法改變劇情的走向。

    反正那些角色的命運早已被確定。

    反正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雖然在過去的三十幾年里,秦山一直期待著和白胡子海賊團接觸的那一天,但她現在卻感到十分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和他們建立過于密切的關系。

    只是見過一次面,看著他們開過一次宴會罷了。

    這樣,當他們的消息穿過電波,從那遙遠的戰場上傳來時,秦山也就不會太過悲傷了。

    沒有聯系,就不會悲傷。

    真的會如此嗎?

    秦山愣愣地望著手中的玻璃杯,鮮紅色的果汁掛在透明的杯壁上,突然泛起了點點漣漪。

    她抬起頭,原來是下雨了。

    細密的水珠從萬丈高空中降落,落在她的玻璃杯里。秦山將果汁一飲而盡,隨手一揚,將杯子扔進蔚藍色的大海里。

    撲通一聲,濺起小小的浪花,但很快就消失了,好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過。

    她突然感到一陣無力感。

    在推進城,手中的刀尖對準雨之希留的咽喉,卻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抓住、怎么也刺不下去的那一刻,秦山就明白了。

    她殺不了該活的人,也救不下必死的人。

    再怎么濺起高高的浪花,她終究還是無法左右這片大海的洶涌澎湃。

    望著秦山那坐在雨簾中的背影,卡塔庫栗終于走上前來,手指輕輕抹過她額頭上的雨水。

    “你渾身都濕透了,”他攬住她的肩膀,“進來沐浴一下,準備享用晚餐吧。”

    秦山卻猛地抱住他的頭顱,不由分說地扯下圍巾,對準了他的嘴唇吻上去。

    卡塔庫栗連忙摟住她的腰,米白色的糯米墻壁從腳下升起,將兩個人罩住。

    “你愛我,對嗎?”像是在確認什么,她近乎撕咬著他的嘴唇,那樣用力,卻讓卡塔庫栗心底不由自主升起一絲不敢示人的喜悅。

    他回吻她:“我愛你,秦山。”

    她的動作比以往都要慌亂,雙手捧住卡塔庫栗的頭顱,視線從他的面龐上輕輕滑過,游經他的脖頸、胸膛、腰腹。她用力地擁緊他,像是找到支撐點的藤蔓,爭先恐后地向上攀援。

    “我們結了婚,還育有一個孩子,對嗎?”她垂下眼簾,輕聲低語,“她的名字叫芙瑞德--我們已經結婚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的時光一一并不是虛假的夢境,對吧?”

    他抱緊了她:“當然。”

    她的樣子,似乎是已經預見到了什么。卡塔庫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撫她,安撫這個惶惶不知所終的愛人。

    這讓他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只有自己會對這份感情患得患失,唯恐她的愛意像是捧在掌心的沙礫,再怎么用力,也只會漸漸消散。

    --她竟然也有這種祈求的姿態。

    他握住她的手,雙臂合攏抱起她。

    “我在你身邊,”他低聲道,“我一直都在,除非你要主動離開我,否則沒有什么能斬斷你我相握的手。

    秦山望著他,有些結結巴巴:“我、我怎么會離開你”

    她恍然一愣:“是的,我的確總是離開你。”

    她將手指輕輕落在卡塔庫栗的頭頂上,撫摸著他扎手的莧紅色短寸頭發,指腹從他的額頭一側慢慢移動,停留在那高聳的眉骨上。

    那雙凌厲而常含殺氣的細長眼眸,在她的掌下卻格外溫和,如同收斂了全部爪牙的兇獸,小心翼翼地舔舐著心上人的肌膚。

    “明明我已經”她低聲道。

    迎著她凝視的目光,卡塔庫栗的顴骨處卻有些微燙。拇指摩挲著他的鼻梁,她將唇送過去,蜻蜓點水般印在他開裂的嘴角。

    跳動的心臟里有一條纏繞的蛇,它嘶鳴著將自身扭結在一起,它說它要將面前這個人死死纏在身間,擠碎他的骨骼,壓迫他的臟器,當他只能在這糾纏中無力地喘息時,它就將他一口吞進腹中。

    卡塔庫栗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纏住了他的小腿,被絆倒在地。手掌向下移去,觸碰到的是她光滑的羽毛,粗壯的蛇尾一點點纏繞上他的腿,一點點收緊,一點點向上蔓延。

    他的愛人撕去了上身的衣物,后背深藍色的刺青裸-露在空氣中。她撐在他的身上,俯身笑著看他,那雙金色的眼睛里光芒閃爍,給他以刻入骨髓的戰栗。

    “是啊,我已經得到你了。”她的聲音像是吟游詩人的低吟淺唱,輕柔卻又帶著莫名的引誘之意,“這個世界沒有排斥我,于是我融進了這里”

    他聽不懂她話語的意思,只是覺得呼吸困難,尖尖的蛇尾纏在他的腰際,以盡情挑-逗的意味,剝開他全部的抵御,讓他可恥地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她這樣用力地需求著他。

    他張開雙臂攬住她,手掌按在她細膩的皮膚上,將愛人壓向自己。她的尖牙咬在他的身前,微紅的皮膚已然透出細細的汗珠。他啞著嗓子說:“給我吧。”

    她總是喜歡戲耍他,一定要見到他最難堪的一面后,才會意猶未盡地給他獎勵。

    他哆嗦了一下,不可思議的視線向下尋去一一是她的尾巴。

    “讓我再玩一下。”

    她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像是最狡猾最狠毒的女巫,用甜美的

    糖果引誘誤入森林深處的孩子,要將他們抓住,放進鐵鍋里煮藥。

    她的尾巴在尖端留戀,逼得卡塔庫栗扭過頭去,脖頸間鼓起青筋,他想要平復自己的呼吸,卻發現自己忘記了呼吸。

    “別忍著嘛。”帶著笑意的吻,落在他的鎖骨。她雙目含笑,不肯放過任何一絲他的堅忍難耐。

    “你真是”他無可奈何地攥緊拳頭,驟然間下巴被她抬起,柔軟的唇瓣與他相交,一路闖進他靈魂的濕吻終于擊破了所有堅持,他渾身僵硬又漸漸松軟下來,在恍惚的光芒中承受著她的反復愛戀。

    “做得非常好。”她在稱贊他。

    “現在就給你獎勵,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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