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往后看
沈沉淵涼涼道:“你跟他聯系了近一個月, 他在聚云宗沒有了名聲,所以現在收拾包袱到東洲,來投奔你了。”
浮仙閣宗主長老臉色更難看了。
看蘇折秦的眼神就五個字:折秦你糊涂。
蘇折秦更加覺得莫名。
什么聯系了近一個月,什么來東洲投奔他?
自己怎么不知道?
蘇折秦凝了凝神, 開口解釋:“沈前輩, 我想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您弟子是曾贈予我一只傳音人偶, 但是在他送給我不久就遺失了,我從未與他聯系近一月。”
沈沉淵臉色一變:“這不可能,我親眼見過你二人聯系。”
可不止是聯系, 蘇折秦還隔著人偶對自己大放厥詞。
蘇折秦卻搖頭,“沈前輩,晚輩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您。”
蘇折秦否認,沈沉淵沉試圖在蘇折秦的臉上找出他欺騙自己的痕跡,但遺憾的是并沒有。
蘇折秦坦坦蕩蕩, 眼里沒有半分心虛。
沈沉淵心里這時候明白過來,人偶的對面,也許真的不是蘇折秦。
難怪自己剛才一聽蘇折秦說話聲音,似乎不太像人偶對面那一位。
除了音色外, 還有一部分說話習慣的迥異, 對面那個人說起話來可不會這么謙卑。
那玄北寒勾搭的是誰。
對方釋放出的信息分明就是蘇折秦的信息,而且玄北寒還跑到了東洲來尋他。
難不成玄北寒也被騙了?
思及此, 沈沉淵的心情竟然好了一點。
就是不知道背后那個人是友是敵,他把玄北寒騙過來是準備收留保護他,還是要對他下手。
從修真小報上的信息看, 玄北寒喜歡四處留情, 玩得很開,得罪的人不少的。
沈沉淵決定接下先觀察一下, 等玄北寒背后那個人出手,那人如果與玄北寒是敵非友,那自己就不必再出手,坐著看戲便可。
倘若那個人與玄北寒站在同一條線上,自己不介意來一個黃雀在后,將他二人都一網打盡。
多日來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沈沉淵對靈千霄道:“接下來幾日,我需要在貴宗叨擾一番。”
浮仙閣也是東洲的。
而且是東洲第一大宗,自己在這里住下來看戲也挺好。
靈千霄笑道:“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心里卻吐槽,老家伙名聲都臭了還跑來東洲,自己宗門真是晦氣。
……
另一邊。
玄北寒躲過了沈沉淵的接連追殺,終于在后面一段路程能喘口氣了。
他以為是自己甩掉了沈沉淵,心里有種劫后余生的驚恐感。
如今的玄北寒,早已經沒有了之前那副被嬌寵著的矜貴少爺模樣,頭發亂成雞窩,身上衣服也臟兮兮的。
不過好在,終于到了目的地。
玄北寒站在「月下觀江」拍賣閣門外,看著龍飛鳳舞的四字牌匾,忍不住替自己心疼地流下眼淚。
他這一路,吃盡了苦頭……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么狼狽過。
門口的護衛觀察玄北寒許久,見他擋著大門不走,只好開口驅趕:“哪來的乞丐,不要站在門口擋著生意,去去去,上一邊要飯去。”
玄北寒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憤怒道:“誰是乞丐,我不是!我是來找蘇折秦蘇公子的,他說他在月下觀江等我!”
東洲沒有幾個人不認識蘇折秦的,不過他最近并沒有來月下觀江。
再看這個渾身臟兮兮的乞丐,護衛只當他是思慕蘇折秦癔癥了,才會幻想蘇折秦跟他相約,畢竟這樣的人很多,于是冷著臉繼續驅趕:
“去去去,這里沒有你要找的蘇公子。”
被守衛驅趕,玄北寒屈辱極了。
以前他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什么護衛也敢對他呼來喝去。
玄北寒:“不是的,蘇公子真的跟我約好了。”
玄北寒當即拿出人偶給褚千秋傳音,“蘇公子,我到了,但是護衛不讓我在在這里等你。”
很快,那頭的聲音傳來:“你等一下,我出來見你。”
玄北寒溫順乖巧地應好。
將傳音人偶放好,玄北寒得意地看向護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護衛:“……”
怎么回事,難道蘇折秦真的在他們店里?還有,他什么時候口味這么重了,喜歡乞丐?
護衛的臉色有幾分尷尬,但也只是尷尬了一瞬,他沒有任何過錯。
維護拍賣行形象本就是他的本職工作,玄北寒這幅扮相,隨便誰都會把他當做乞丐的。
而且他等人去旁邊一點等不行嗎?
非要站在大門正中間。
護衛閉嘴不說話,玄北寒卻不想就這么放過他,本來一路被追殺著過來就夠累了,還要被這種小角色打臉,他只想出一口氣。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等蘇公子出來,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們掌柜的把你辭退。”
護衛的表情變得有些嫌惡。
東洲民風還是很淳樸的,什么時候出了這種仗勢欺人的貨色了。
用的還是蘇折秦的名頭,蘇折秦被稱為東洲第一修真天才,品行實力都是頂尖的,豈是這種仗勢欺人之輩?
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心里對面前這個小乞丐越發感到懷疑。
就在這時,一道紫色的身影從月下觀江拍賣行緩步走了出來,他容貌生得美麗,眸子里好似盛滿瀲滟深情。
玄北寒呼吸一滯。
腦子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夢境里,面前出現的這個男人和夢境里一樣生得一副好模樣。
不,甚至比夢里還要好看。
青年挑眉看向他,唇角微微揚起,語氣帶著幾分肆意和漫不經心:“玄北寒?蘇折秦托我來接你。”
“嗯。”玄北寒低頭,心里有些懊惱自己與他的初次見面,自己竟這么狼狽不堪。
不是說蘇折秦嗎,怎么又換了個人。
旁邊的護衛是徹底看不明白情況了。
不過這不是他職責之內的事情,既然是貴客的朋友,那就不是影響店容的閑人。
玄北寒低著頭,害羞地跟在度之年的身后。
夢里面的蘇折秦就是正宮,跟白衣青年的幾個道侶關系都不錯。
所以度之年來接他,在玄北寒看來很合理。
玄北寒抬頭悄悄地觀察走在自己前方的這抹紫色,心里不禁有幾分小鹿亂撞的感覺。
青年走到一個房門口停下腳步。
他回頭微笑地看著玄北寒,主動打開門:“到了,北寒小公子請進。”
玄北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度公子。”
褚千秋挑了挑眉。
這稱呼。
還真是綠茶的作風。
修真界實力為尊,況且度之年是天羅樓樓主+合體期修士。
誰見了不尊稱他一句度樓主或度前輩。
玄北寒很小心機地喊他公子,心里沒有算盤褚千秋是不信的。
不過玄北寒長得很白,很清秀,還很容易臉紅眼眶紅,捯飭干凈的時候可以裝裝嬌弱,現在這幅尊容……卻十分讓人沒有感覺。
褚千秋意味深長的道:“進去洗洗吧,挺臟挺臭的。”
玄北寒被污穢遮擋的臉唰地一下煞白,感覺自己特別屈辱。
果然只有蘇折秦才是最好的。
他捂著臉進門。
褚千秋心情舒暢極了。
不用裝蘇折秦,刻意跟玄北寒蜜里調油的感覺就是爽。
褚千秋慢悠悠進門,上鎖,一氣呵成。
房間里。
玄北寒一進門就到處找蘇折秦,但蘇折秦沒找到,卻看見了一個正在吃小蛋糕的漂亮青年。
玄北寒先是被他的容貌震驚,他以為度之年已經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人了,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一個更勝一籌的。
至于褚千秋,褚千秋在玄北寒眼里面目可憎,丑陋無比。
震驚之余,玄北寒的心里一股敵意油然而生:“你是誰,蘇公子呢?”
段林玉也抬起頭來,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玄北寒,然后以平鋪直敘的語氣說出一句:“很一般。”
一般……玄北寒的胸口一股郁氣因為這句話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一直自詡福星,驕子,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嬌寵著的。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評價。
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玄北寒狠狠地瞪著段林玉。
在自己的夢里面,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可想而知是個沒什么價值的小角色。
蘇折秦是東洲第一天才,又是未來的仙域之主,圍繞在他身邊有鶯鶯燕燕也屬實正常。
玄北寒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個人就是是畫本子里面,死皮賴臉圍繞著主人公之一團團轉,成為兩個主人公感情絆腳石之一的漂亮炮灰。
不過,再漂亮的炮灰也是炮灰。
炮灰是沒有資格成為主角的。
還有蘇折秦,自己大老遠來找他,他就喊度之年來接自己嗎?
進門還讓這么個家伙給自己下馬威。
玄北寒感到委屈和生氣,他問:“蘇折秦呢,讓他出來,我有事要和他說。”
下一瞬,懷中傳音人偶亮了。
玄北寒急忙拿起來,委屈又生氣地質問:“你怎么回事?還不快出來見我?”
人偶發出聲音:“你往后看。”
玄北寒扭頭。
不知何時,度之年不見了,一個令玄北寒感到惡寒的人站在門口陰影處。
褚千秋。
他手里拿著傳音玩偶,對自己揚了揚——
第111章 玄北寒死了
玄北寒又驚又怒:“怎么是你!”
褚千秋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嗯,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真以為你能勾上蘇折秦?沒有鏡子也有尿吧,我建議你照一照。”
聲音如此熟悉,跟傳音人偶中的“蘇公子”一模一樣,玄北寒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
所以, 這近一個月, 與自己甜言蜜語的都是褚千秋。
一種惡心感油然而生, 玄北寒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的第一想法是埋怨。
自己送給蘇折秦的人偶,怎么就被他這么不知珍惜地轉送給別人了。
第二想法則是——逃。
可是褚千秋布局這么久,不會再讓他逃了。
門已上鎖, 一道結界將整個房間籠罩,結界內,青銅鼎已經就位,將玄北寒與褚千秋同時吸進鼎爐。
陰風陣陣,溫度驟然降低。
玄北寒感覺身體發冷, 四下卻無一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腳底竄到天靈蓋。
緊接著,凄厲的鬼哭狼嚎聲響起。
一個又一個肢體殘缺的陰魂驀然出現在視線范圍內,而重重陰魂包圍下, 撐著黑白分明油紙傘的艷麗青年緩緩走出。
玄北寒尖叫著四處逃竄, 卻被四面八方撲來的陰魂抓住了手腳。
他掙扎著試圖踢開身上的陰魂,卻引來更多慘白的手和腳。
玄北寒被惡鬼鎖住, 無法動彈。
在玄北寒恐懼的目光中,48柄散發著寒光的飛刀出現在褚千秋的周圍。
飛刀如驟雨,瞬間全部射向玄北寒。
躲無可躲。
噗嗤噗嗤全部插.進玄北寒的身體里。
緊接著, 一道強烈的光芒以玄北寒為中心突然亮起, 一個新的玄北寒再度出現在房間的角落里。
替死傀儡發動了。
玄北寒驚恐地尖叫:“啊啊啊!!怎么回事,我怎么還在這個鬼地方!”
作為準仙人的本命靈寶, 隔絕一場傳送的能力都做不到的話,又如何隔絕外界氣息,煉制一爐好法器呢。
頭頂上方,青銅鼎內部符文流光溢彩,不斷轉動。
下方,無數陰魂再度撲向了玄北寒,玄北寒在房間里慌不擇路地逃跑。
離奇的是,他跑得跌跌撞撞,竟次次都陰差陽錯地躲過了陰魂的襲擊。
褚千秋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這就是錦鯉之體?
運氣強悍到這種地步,竟比月初白和蘇折秦的氣運還要逆天?
“救命,啊,救命!”玄北寒摔倒在地上,一只陰煞纏上他的腿,尖銳漆黑的指甲掐進了他的小腿肉里,瞬間鮮血淋漓。
褚千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玄北寒看著褚千秋的臉,凄聲道:“惡魔,你就是個惡魔,你是邪修!”
就在這時,結界突然強烈動蕩起來——
“里面怎么回事?!”
“師尊,我聽見有人喊邪修……”
“開門,房間里的人,開門!我聽見有人在呼救!”
“再不開門,撤掉結界我門就要沖進來了。”
結界已經開始動蕩,有人在攻擊褚千秋的結界。
褚千秋的眼神更亮了。
他目光落在玄北寒身上,就像是在看什么詭異的生命體。
剛才玄北寒的身上有替死傀儡,在自己的針對之下,死得輕而易舉。
但這一次真的會死,他身上的氣運徹底觸發了。
明明跑都跑不利索,連連摔跟頭卻正正好躲過襲擊,被追上之后呼救竟被外面的人聽見。
褚千秋:“要不是時間緊,我真想好好研究一下你到底是什么結構。”
褚千秋眼神驚艷地說完,無視破門聲和結界被攻擊的動靜,揮手從萬骨陰陽傘中召喚出更多的厲鬼。
眨眼功夫。
玄北寒便死了。
就連元嬰也一同被厲鬼撕爛,碎裂的軀體和從肚子里流出來的腸子撒了一地。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請離錦鯉之體,糾正錯誤成功。獎勵試煉塔*1。試練塔,幼年體大能修士們成長的搖籃,用過的都說好(^_-)】
褚千秋來不及檢查自己得到的東西,他抬手將青銅鼎納入體內。
與此同時。
咔擦一聲,結界徹底碎裂。
門也被外面的人用蠻力撞開。
褚千秋扭頭朝門外方向看去,便見一個一臉正氣的青年正手持長劍,神情警惕地朝房間里看,只是身上的衣裳卻是粉色的。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長者。
他與青年一脈相承般穿著粉色的衣裳,面色紅潤有光澤,看起來十分花哨。
看起來是一對師徒。
只是玄北寒死后,他身上那股邪門的氣運也消失了,兩個人身上的影響也沒了,二人站在門口,臉上突然一陣茫然和恍惚。
呃?
他們來這里干嘛的。
對,聽見有人呼救,是來救人的!
可是,為什么別人呼救就要救人,他們又不是什么好鳥。
撓了撓頭,目光落到房間里,在看見里面站著的兩人時,二人的眼神里瞬間閃過驚艷。
對。
他們確定就是要來救人的!
兩人沖進房間,怒喝道:“大膽,竟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看今日我師徒二人不將你二人拿下,懲罰一番……”
“合歡宗修士?”褚千秋打斷兩人的表演,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水粉色衣裳,挑眉冷笑。
合歡宗講究雙修,以前也曾需要陰陽調和,但是隨著時間的變化,功法也進行了一系列更迭和演繹。
現在的功法,吸男吸女都一樣。
因此,合歡宗現在的行事十分囂張,且葷素不忌,只要模樣長相好看,不論男女都容易遭他們的毒手。
正氣青年臉色一變:“糟了師尊,他們認出我們了,還繼續用除暴安良的路子嗎?”
粉衣老者道:“還用屁的借口,直接擄走!”
“是!”正氣青年瞬間出現在段林玉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走!”
這個境界低,看上去也更好解決一些,所以交給他來。
粉衣老者身形一晃,也落到褚千秋面前,他強行攬住褚千秋的腰,矍鑠的眼里露出垂涎之色,“沒想到老子剛出關,就遇到這種美人,真是氣運滔天!小子,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樣?”
褚千秋低頭看自己腰上的咸豬手,有抬頭看粉衣老者,突然笑了:“好啊,可是實力太弱的我可不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我都看得上的。”
粉衣老者哈哈大笑:“小東西,我可是合歡宗太上老祖,境界乃煉虛期大圓滿。”
“沒有啊,我感覺你身上好像沒有靈氣。”
粉衣老者笑:“我釋放威壓給你,你好生瞧瞧,別嚇軟了腿,就算嚇軟了也沒關系,我會扶住你的,小美人。”
褚千秋也笑:“好。”
粉衣老者:“你臉上什么東西。”
褚千秋:“這個叫防毒面罩。”
粉衣老者:?
粉衣老者:!
怎么回事,他的境界呢?
兩個合歡宗的修士像兩個軟腳蝦倒在地上,房間的角落位置,不知何時一條巨蟒盤起,有白霧從它的嘴里吐出。
“小東西,你暗算我們!”
褚千秋一刀一個,又把兩人的元嬰扔進萬骨陰陽傘,給里面的鬼怪們玩。
一天三個。
kpi嚴重超標,褚千秋覺得有點累。
殺人也挺麻煩的。
一扭頭,看見段林玉面色酡紅地依坐在椅子上,衣衫半解望著褚千秋。
段林玉:“小師兄我難受。”
褚千秋幾步走到段林玉面前,看著他表演。
段林玉仰頭:“小師兄?”
褚千秋面無表情道:“葫蘆也會中情毒嗎?植物中了情毒會怎么樣,需要我給你找幾只小蜜蜂?”
段林玉:“……”
慢吞吞穿好衣服,從地上站起來,“小師兄,我好像一下子就不難受了。”
與此同時,修真界又是軒然大波。
【合歡宗弟子1:我們老祖死了!】
【合歡宗弟子2:閉關四百年,一出關就死了。】
【合歡宗1:啊啊啊!是問天宗的那個褚千秋殺了我們老祖,法器傳回留存影象了。殺千刀的褚千秋嗚嗚嗚,我可憐的老祖。】
【玄元宗弟子1:嗯,活該且合理。】
合歡宗在修真界的名聲不太好,大家都不太喜歡他們,落井下石的人不少,但是合歡宗的人并不介意,繼續公開哭喪,并言之鑿鑿表示以后擄遍問天宗。
更多一部分人開始探討起褚千秋。
【路人1:他真的風頭好盛,我不是東洲弟子都聽說過他的名聲。他的境界不高吧,為什么還這么出名?】
【玄元宗弟子:他最擅長越級殺人,他本人實力是不怎么樣的,但是他手里有一個大殺器,一口白霧就能讓人喪失所有修為,必須與人交/合才能解毒,他猝不及防搞這一手,誰頂得住?】
【某宗門弟子:臥槽!好合歡宗的殺人方式。】
【合歡宗弟子:老祖死了,正傷心呢,別點我們,沒空理。】
【路人3:那他豈不是無敵了?】
【玄元宗弟子:無語,你們腦子不會轉嗎?去追殺他的時候也高一個防毒面具就好了,不要吸他那霧氣他就是個屁。】
褚千秋領著段林玉回宗門,完全沒有空去留意修真界的言語。
直到下一次,他看見無數追殺他的人都戴著防毒面具,這才猛然意識到——
壞消息:大殺器沒用了。
第112章 歸一門傳人見過老祖宗
好消息:幸好他還有別的大殺器。
褚千秋回到問天宗已經是十日后。
不得不說, 修士的效率就是比凡人要快很多,褚千秋離開的時候,宗門幾乎都變成了廢墟。
現在回來,整個宗門已經初具雛形。
對宗門進行了一番考察, 褚千秋最后選擇了胥元峰的峰頂, 打開自己的系統背包, 點擊試練塔安置。
眨眼間,系統背包中小小的九層塔便瞬間變大,氣勢恢宏地佇立在峰頂上。
看上去十分氣派。
褚千秋自己先進去體驗了一番, 一二層對應的弟子境界是金丹期以下。
里面的妖獸和怪物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
褚千秋進去的時候系統也進行了貼心提醒:【試練塔危險,在塔內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請珍惜生命,量力而行喔V(^_^)V。】
褚千秋感受了一番就出來了。
里面的強度不弱, 褚千秋很滿意。
以后除了尋寶外,弟子不用再出宗門,只需要來這座試練塔,就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至于危險, 褚千秋覺得正常。
如果里面防護措施做的太好, 太安全,反而不利于宗門弟子的成長。
畢竟, 褚千秋的目標是要建立修真界第一宗門的,如果養出來的是一群溫室花朵的話,這不是褚千秋想要的結果。
有了試練塔, 褚千秋就讓二條告知下去。
問天宗諸弟子對試練塔的興趣很大, 一時間去胥元峰進行試煉的人絡繹不絕。
而另一邊。
沈沉淵接收到聚云宗的傳訊,玄北寒的魂燈滅了。
雖然沈沉淵和玄北寒師徒二人, 讓聚云宗成為了修真界笑柄,但聚云宗還是沒有放棄沈沉淵。
再加上玄北寒自己逃離宗門的事,聚云宗直接不管玄北寒死活了。
見他魂燈熄滅,更是心里叫好。
這個惹事精終于沒了。
第一時間給沈沉淵傳訊。
沈沉淵得到這個消息,也是十分驚訝,對于他的死,只覺得大快人心,并且還想笑。
玄北寒自作聰明了一輩子,他以為自己逃離聚云宗,奔赴的是美好的未來,殊不知等待他的竟是死亡的結局。
也不知道撿到傳音人偶,并且與玄北寒甜甜蜜蜜傳音了近一個月的人是誰,下手竟如此干脆利落,玄北寒滿身的寶貝都沒能將他的命保下來。
想來早就已經準備好將他騙過去殺了。
可笑的是玄北寒,竟然還傻傻以為自己是在與蘇折秦聯系。
他的名聲都那樣了,長得也是一般,隨隨便便就能與修士珠胎暗結的人,蘇折秦和他可不一樣,天資長相家世,哪個不比他好,能看得上他?
沈沉淵突然醒悟過來,覺得自己大抵眼睛是瞎了。
當初收徒 ,那么多資質好品行佳的弟子排著隊,自己怎么就豬油糊了眼,一眼看中玄北寒。
晦氣。
玄北寒一死,沈沉淵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清明了不少,有一種陰霾突然被驅散的感覺。
在浮現閣呆了兩天,沈沉淵告辭離開。
靈千霄帶著徐閣老等一撥人故作客氣地挽留,沈沉淵回答:“不了,我還有事要辦,就不多打擾了。”
靈千霄:“那真是太遺憾了。”
看著沈沉淵離開的背影,靈千霄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終于送走這個活神。
他們浮仙閣是一身正氣的修士,可不想跟聚云宗的人走得太近,免得被外面的人誤會他們跟沈沉淵有什么交情。
玄北寒是屎,跟玄北寒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沈沉淵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沉淵離開浮仙閣后,就迅速趕回了宗門。
鬧劇結束,他還是要繼續干正事的。
仙府是中洲的財富,就這么被東洲的一個小輩取走,怎么想都心有不甘。
動用強硬手段也不行,問天宗里有惹不起的勢力,三個合體期過去都吃了大虧。
聚云宗議事堂。
中洲各大宗門高層齊聚一堂。
沈沉淵坐在最中間位置,無視了眾人眼底的八卦與揶揄之色,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此次叫大家來,主要是為了中洲仙府的事。”
談到仙府,眾修士的神色一凜,紛紛坐正了身子。
吃瓜看熱鬧是一回事兒,但要是說仙府就要認真了,他們跟修真界那些吃瓜路人不一樣,他們是宗門領導,是中洲的砥柱,代表著非凡的實力,也代表身后的宗門,是仙府回來后的實際受益者們。
沈沉淵見大家進入狀態,沉聲道:“大家應該都知道,中洲的仙宮秘境被褚千秋拿走了。我曾協同二位好友去問天宗討要,但你們都知道,三個合體期修士,都沒能拿回仙宮”
眾人臉上表情復雜。
是的,這個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整個修真界都知道,覺得沈沉淵他們是不是太無能,三個合體期,竟然都沒有拿回中洲的東西。
對沈沉淵“中洲第一修士”這個名頭產生了質疑,想著他是不是或多或少有水分在其中。
當然,這話也只是心里面想,沒有人真的說出來。
至于自己去問天宗搶仙宮?
你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
再有水分的合體期也是合體期,三個合體期都打不過,他們去搶寶不是送菜嗎?
沈沉淵活了這么久,什么人性沒見過,自然知道在場的人心里怎么想的,他輕哼了一聲,涼涼道:
“問天宗跟水族人有來往,他們宗門有近十個水族人,戰斗力不弱,個個堪比合體,其中一個還是水族的首領。”
果然,沈沉淵的話一出口,直接引起了眾人的詫異。
“什么?水族人?他們不是生活在極寒之地嗎,那邊才是他們的領地,東洲怎么會有水族人?”
“水族生性淳樸善良,不會插手人修之間的斗爭吧?”
“怪哉,怪哉。”
“沈長老,你是不是看錯了。”
沈沉淵就知道他們要這么說,“哼,我倒希望是我自己看錯。不過遺憾的是并沒有,那群水族不僅兇猛好斗,還與褚千秋關系親密。”
眾人都陷入沉思。
要真是有這么一群水族守著褚千秋他們,那取回仙宮確實有些難辦了。
就在這時,桌上一人看向旁邊一名長相粗獷,臉上有一條狹長刀疤的中年男子,問:“楊宗主,你怎么看?”
楊俊。
中洲最大器修宗門——歸一門的宗主,前幾日剛率領弟子從極寒之地回來,取了一塊冰魄石回宗。
因為取回的冰魄石體積比起以往極寒之地回來的修士帶回的冰魄石大,在中洲倒是引起了不少眼紅的目光。
而且他知道,楊俊還見到了水族的首領,并與他相談甚歡,水族首領因此邀請他在水族部落小住了幾日。
從時間線上看,沈長老去問天宗討仙沨宮的時候,正是楊俊見水族首領的日子。
“難不成水族還有兩個首領?”
就在大家心里逐漸升起迷惑之時,楊俊緩緩開口,“應該是真的。”
楊俊的聲音與他本人一樣,洪亮粗狂。
“我在極寒之地見的是水族首領,”他頓了頓,望向沈沉淵:“沈長老在問天宗見到的,應該也是水族首領。只不過,是以前的水族首領。”
“水族內部勢力產生過割裂重組,上一個首領不得人心,整個水族因此發生了一場動蕩,那首領不敵,就帶著水族至寶和心腹逃跑了,沈長老見到的,應該就是那個叛徒和他的心腹們。”
“我與水族首領交好,臨走前他拜托我幫他尋找水族至寶的下落,沒想到竟是誤打誤撞,這么快就有消息了。”
水族的辛秘,眾人還是第一次聽。
雖然寥寥幾句話,但也聽得出爭奪權力的血腥場面,沒想到問天宗膽大包天,竟然藏了一群水族在宗門里。
在場眾人都相視一看。
大家都是聰明人,心里都想到得是同一個想法:既然是水族人,那便交給水族人來對付好了。
“既然如此,那便派人去極寒之地傳訊吧。”沈沉淵看向楊俊,建議道:“楊宗主與水族首領有交情,這些話由你去傳達或許更合適些,麻煩你再去極寒之地一趟是否可以?”
楊俊道:“我們大家都是中洲一份子,仙宮于大家都很重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放心交給我吧。”
楊俊回了宗門,將要再次前往極寒之地的消息通傳下去后,便吩咐弟子開始收拾東西。
就在這時,有弟子進來傳話,“啟稟宗主,有新弟子要見您。”
楊俊聞言抬頭,問:“新弟子?還沒有到宗門收弟子的時候吧?”
弟子低頭道:“啟稟宗主,是福和長老破格剛收的弟子,據說資質天分極高。”
楊俊:“我現在沒空見弟子,你讓他等我回來之后再見。”
弟子:“可是,可是他已經進來了……他說你一定會見他的……”
楊俊扭頭就想要發火,然而在看見那人模樣的瞬間,啞然。
他瞪大眼睛,盯著青衣烏發的青年,唇瓣顫抖許久,才訥訥道:“見鬼了。”
素艾平靜地望著他,“不跪?”
楊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歸一門第32代宗主,楊俊見見見見、見過老祖宗。”
第113章 完美身高
外界正在風起云涌, 問天宗內,幾個高層的心頭也陰云密布。
素艾離開宗門的事情已經傳開。
二條打聽了他從褚千秋回來之后的種種異常,最后得出一個結論:素艾可能恢復了。
他的行為十分有邏輯,在面對問天宗弟子的時候, 更是透露出一種微妙的反感。
褚千秋道:“鎖魂環也失效了。”說話聲音沒什么情緒, 低著頭, 大家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
莫清泉擔心的倒不是素艾是不是離開。
他就擔心宗門機密泄露,“那現在如何,我們要將他找回嗎?宗門器峰的所有圖紙他都經手過……”
二條聞言, 摸著下巴溫和道:“想來不必。他遠比你們想象的都深不可測,這些東西他看不上,不會拿去與其他門派做交易的。”
莫清泉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褚千秋手指敲擊著桌面,漆黑的眸子看著屋外,肚子里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 褚千秋早就感受到了素艾的情緒,他一直沒有回院子,而是龜縮在器峰煉器閣。
他害怕自己。
那是一種又恨又懼的情緒。
起初褚千秋沒想明白,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為什么會流露出這種情緒。
后來才逐漸明白, 讓他露出這種情緒的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體內,來自母親的靈根。
更準確地說, 他害怕的,是母親。
恨懼的,也是母親。
這樣看, 時間上至少對得上了, 褚千秋的心里甚至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素艾這樣一個凰火靈根,天生的器修大能, 竟進入了轉世輪回,沒有能飛升,估計就是死在了某個更強大的修士手里。
那個更強大的修士,應該就是母親了。
素艾懵懵懂懂的時候并不討厭。
褚千秋也很愿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自己做選擇。是留在問天宗,投誠問天宗,還是離開,走上自己的對立面。
鎖魂環鎖著素艾,主動權在自己手上,就算他想要對自己不利也做不到。
看來現在,他是選擇好了。
褚千秋冷不丁短促地笑了一聲,“我對他不好?”
明知道他與青雷門淵源匪淺,當時還是留了他一命,褚千秋自然承認,自己是存了一部分利用他的心態。
但說實話,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光是谷重真人的傳承,便已經足夠宗門器峰的發展與壯大,更遑論還有苗通大師坐鎮。
除了鎖魂環外,吃穿用度,皆是與院子里的自己人相同,需要什么都竭力滿足。
褚千秋自認為自己擺出了十足的誠意。
二條轉頭看褚千秋,對于素艾的事情,二條從來就沒有插手過。
素艾是不一樣的。
他由師兄親自帶回來,并且常常帶在身邊。
他黏人,師兄便讓他跟著自己,就算師兄偶爾在宗主殿處理公務,都同意讓素艾陪著。
他懵懂地以宗主夫人的地位自居,師兄都從來沒有反駁過,一切都是順著他的心意來。
也許,師兄還蠻喜歡他的。
否則以褚千秋的脾氣秉性,怎么可能讓別人這么纏著自己,月初白,蘇折秦,以及曾經的柳星辭,都是很好的例子。
二條能感覺到褚千秋現在的情緒波動有些大了。
可能,覺得自己被辜負了。
二條并不多說。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自己預料的發展,而人這一輩子做的事情也沒有清晰的界限去判定它到底是對是錯。
只能說,一切都是經歷;而經歷,會讓人成長。
大家都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褚千秋才揮揮手,“散了吧,都走,我想一個人靜靜。”
眾人告退,包括大壯三狗子也隨二條一同離開。
整個宗主殿就剩下褚千秋一個人。
外加段林玉一個葫蘆。
他現在哪里也去不了,答應契約便是將自己永遠地捆在了一個人的身邊。
正值黃昏時刻,大殿里光線也開始變得晦暗,褚千秋坐在位置上,兩個人都很安靜。
悲傷,憤怒,心寒嗎?都有,又或者都沒有。這只是一種期望的走向偏移所導致的挫敗和委屈。
褚千秋抬眸望著門外,遠方落山的夕陽像是一顆橘色的橙子,慢慢地墜落下去。
沉默了很久,面前被人推過來一盤剝好皮,連橘絡都清理干凈的橘子瓣。
手指修長白皙,手主人認真地望著自己。
“小師兄,吃橘子。”
東西送到自己面前了,褚千秋就隨手拿起一瓣橘子瓣送進嘴里。
整個人都一個激靈,腮幫子都要被酸掉了。
就這么一下,褚千秋腦子里什么想法都沒有了,酸到倒牙。
褚千秋看向段林玉,說:“好酸。”
“酸嗎?”段林玉伸手捻起一塊,喂進嘴里,像是感覺不到味覺一樣嚼嚼嚼。
褚千秋瞳孔地震:“不酸嗎?”
還是說植物都沒有味覺?段林玉吃起來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段林玉吃完了,點點頭:“是酸。”
將褚千秋面前的水果收回來,扔到旁兒放垃圾的木桶里,段林玉又掏出了另外的橘子。
個頭很大,橙黃橙黃的,散發著濃郁的果香。
段林玉重新剝了一盤,照樣將橘子皮和橘絡都處理得干干凈凈地,放到褚千秋的面前。
段林玉:“這個甜。”
褚千秋狐疑地看著段林玉,將信將疑地拿起一瓣,清甜的橘子味瞬間在味蕾綻開。
剛才有多酸,現在就有多甜。
段林玉規矩地坐著,看褚千秋吃,心情變得很好,“小師兄好吃嗎?”
褚千秋:“還行。”又拿了一瓣喂進嘴里。
段林玉彎眸笑了起來。
褚千秋的還行=不錯,很好吃。
段林玉:“小師兄,吃到酸橘子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有了對比,才會覺得甜的橘子更甜。”
褚千秋點點頭,沒怎么在意。
段林玉又認真地補充:“人也一樣。”
褚千秋:“喔,你主要想跟我說這個?我沒什么事。”
剛才是有點不開心,但是褚千秋是個心理很強大,很有力量的一個人,其實不需要段林玉來開導自己。
段林玉又搖頭:“這是次要想表達的,我主要想表達不是這個。”
褚千秋又塞了個橘子瓣進嘴里,漂亮看向段林玉
段林玉一本正經地道:“我想表達的:酸就對了,我比這個橘子還要酸,不信你嘗一口。”
褚千秋被嗆到,當場猛咳嗽起來。
段林玉便起身伸手去拍拍段林玉的背,擔憂地道:“小師兄吃慢點。”
褚千秋咳嗽完,捂著臉揮手:“別拍了。”
段林玉便聽話地收回手。
就這么一打岔,褚千秋心里的那點傷感徹底不見了。
為防止段林玉又剝酸橘子給自己,褚千秋還是補充了一下:“我對他沒什么想法,你別亂酸。”
段林玉也點頭:“我比素艾好,小師兄可以多想想我。他會跑,我不會,我會一直陪著你。”
褚千秋:“不是一碼事。”
段林玉:“是一碼事。”
褚千秋:“不是。”
段林玉:“好吧,不是一碼事。”
兩人離開大殿,往回院子的方向走。
是吃晚飯的點了。
雖然褚千秋已經是辟谷修士了,但院子里依舊保留著每天吃晚飯的習慣。
白天各自忙碌的大家都聚在一起,就像是世俗的一家人一樣,吃飯聊天,互相關心。
路上,褚千秋負手大步往前。
夕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褚千秋走在前面,心里一下子豁然通透。
他想,他本就不適合做給人機會的善良之人。
至于素艾,最好不要惹他。
否則的話,他不介意親手宰了他。
段林玉跟隨著褚千秋的影子后面,一步一步,讓自己與褚千秋的影子走在一起。
褚千秋突然回頭:“你在干什么?”
段林玉站住。
褚千秋一臉嚴肅道:“不要踩我影子,不然會長不高。”
段林玉看看褚千秋的身高,忍不住道:“小師兄身高就這樣便很好了。”
身姿頎長,模樣美麗,生得非常勻稱,是凌厲的那種美,攝人心魄。
褚千秋:“還是不行。”
段林玉聽話地讓開兩步,空出褚千秋的影子。
褚千秋滿意了,挑挑眉,轉身繼續向前。
段林玉幾步跟上褚千秋的身邊。
“小師兄。”
“嗯?”
“踩影子真的會長不高嗎?”
“不知道,老一輩的都這么說。”
“哪個老一輩?”
“……你不認識,別問。”
“哦。”
“……”
“小師兄,你喜歡高點的嗎?”
“嗯,我要是再高一厘米就行,這樣我就能185了。”
“……聽不懂。”
“意思就是我矮了一點,再高指甲蓋那么一點,就完美了。”
……
兩人邊走邊聊,長長的路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很短了,褚千秋推開院子門進去。
院子里已經有噴香的飯,以及在意的人。
褚千秋:“我回來了。”
大壯二條三狗子很規矩地等著,而每天都來蹭飯吃的苗通已經餓得敲碗:“千秋小子你慢吞吞的,我快要餓死了。”
褚千秋:“長老,你這個境界已經餓不死了。”
段林玉乖巧地在褚千秋身邊坐下,腦子里沒有飯,想的是自己以后的身高。
要比褚千秋再高一個指甲蓋,這是小師兄心目中的完美身高。
但是自己再這么吃下去,估計會超。
于是段林玉放下碗,一臉認真地告訴大家:“今天我吃飽了。”
第114章 花猗在等一個人
段林玉碗里凹下去一個小小的坑。不論是飯還是菜, 他都沒有動幾筷子。
蕓娘正端著菜路過,目光落在段林玉的面前,擔心地問:“是不是今天做的飯菜不合口味?”
段林玉搖頭,對蕓娘說:“不是, 只是今天沒有胃口。”
段林玉目光留戀地看了桌上的美食一眼, 最后毅然決然地下了桌。
蕓娘看著他的背影, 忍不住自語:“……小段這孩子,怎么了?”
對于段林玉的表現,褚千秋也有些詫異, 但并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段林玉是植物,其實根本不需要跟尋常人一樣吃飯進食。吃與不吃全在于他自己。
于是褚千秋道:“不用管他了先吃吧。”
飯桌上,眾人和樂融融。
褚千秋和二條又聊了聊最近宗門建設的進度問題,期間苗通和大壯三狗子三人埋頭猛吃。
等到吃得差不多,苗通才加入聊天, 告訴褚千秋:“我準備去嘆息之海一趟,明天就走。”
褚千秋動作頓了一下。
前段時間沈沉淵打上宗門的時候,苗通要求自己去試試他們的深淺,敗北后曾說過要立刻去嘆息之海閉關, 提升自己的實力。
褚千秋一直沒當回事,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褚千秋看向苗通,“宗門如今有了自己的秘境, 苗長老你可以留在宗門。”
苗通聞言搖頭:“主要倒也不是為了閉關修煉。在沒有加入問天宗之前,我與花猗約定了時間去看望他,算算時間剛好也該到了。”
褚千秋想起了海底那個有一頭漂亮銀發的溫柔鮫人, 就連自己身上的法衣, 也是他由他的一片尾鱗煉制而成。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后,他是不是在那個只有他自己的宮殿里天天鉆研五子棋。
算算時間, 自己也很久沒有見他,自從離開嘆息之海,褚千秋就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沨這段時期難得愜意舒心一些。
臨近突破,褚千秋也想找一些新的領悟,嘆息之海或許會有突破的契機。
于是,褚千秋道:“我和你一起去。”
……
宮殿還是當初那個宮殿。
只是這一次靠近,再沒有聽見鮫人優美的歌聲,整片海域寂靜極了。
宮殿大門金幣,周圍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圍繞著宮殿游動的水母消失了。
褚千秋抬頭看著前方的海底宮殿,停下腳步后去看旁邊的苗通,他臉上露正出凝重的表情,他也發現了不對勁。
段林玉是第一次來嘆息之海,他沒有聽過這片海域常常飄蕩的美妙聲音,也沒有見過海底漂浮向上的夢幻般的水母。
因此,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看向褚千秋,問:“小師兄,怎么了?”
褚千秋道:“這附近的海底生物全部消失了,以前不是這樣的。”
來過的褚千秋和苗通知道,這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濃濃的擔憂。
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論怎樣都要進去看看,三人緩緩地向前走去。
推開宮殿的大門,一股陰冷的海流從里面涌出來,帶著海水的咸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他們走進宮殿。
宮殿的角角落落,長滿了漆黑的海草。海水暗涌下,它們肆意搖曳著,像是可怕的魔物在向他們招手。
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三人來到宮殿的中心大廳。腳步猛然定住,皆是緊緊地盯著前方巨大的王座。
那是一條鮫人。
巨大的黑色尾鱗,黑色的皮膚,猩紅的雙眸,雪白的發在海水中飛舞。
而在他的尾巴邊,堆滿了鮫人尸骸和海域妖獸的白骨。
剛才進入宮殿,聞到的血腥味就是從這里散發出去的,但這些生物死去了太久太久,又經過海水的浸泡,如今血腥味已經很淡很淡了。
褚千秋目光落在發狂的鮫人臉上,看清了他的長相,“花猗前輩。”
苗通大喊:“花猗!”
黑皮鮫人神情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有暴虐起來,他朝著三人嘶吼尖叫,猩紅的雙眸盛滿殺意。
嘩——
可怖的海浪以花猗為中心,沖擊波一般擊向進入宮殿的三人。
苗通雙手結印,一個強悍的結界將三人籠罩。
沖擊波與結界碰撞,整片海域都在晃動翻涌,支持了不過幾個呼吸,花猗的攻勢便將結界擊碎。
又一道攝人心魂的尖嘯響起,三人便在海水中眩暈,陣痛起來。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苗通臉色難看,強迫自己站穩,伸出雙臂,一邊一個夾住褚千秋和段林玉。
他大吼:“花猗!冷靜下來,我是苗通!是你的朋友!!”
苗通通過傳音吼出,花猗的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他猩紅的眸子有了片刻清明。
他看見宮殿里堆積如山的尸骸,看見不遠處海波里被攻擊得站立不穩的苗通和褚千秋,眼中有濃濃的痛苦和悲哀。
“苗通,我殺了我的族人,我將他們全部召來,殺死了。你快……帶走……”花猗話沒有說完,雙眸再度嗜血,像是魔怔了一般,手化作長滿尖銳黑色指甲的蹼,尖嘯著朝三人揮出銳利的一爪。
苗通夾住褚千秋和段林玉狼狽逃竄。
苗通的胳膊宛如鐵鉗,褚千秋被夾得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
一條巨大的黑影從天空“咻”地閃過。
啪!
苗通吃痛,雙臂一松,放開了褚千秋和段林玉兩人,整個人像是一片沒有支撐的葉子,被扇飛在宮殿里。
褚千秋從地上撐著手起來,不停地咳嗽,像是缺氧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段林玉從地上起來,第一時間沖向褚千秋,“小師兄,你沒事吧?”
褚千秋喘氣,后怕地道:“差點就有事了……”
苗通來不及去查看褚千秋和段林玉如何,因為花猗又朝他攻來了。
花猗不論是境界還是實力都在苗通之上,以前就打不過,現在花猗下了死手,苗通就更打不過了。
“花猗,醒醒!”
“你他娘的打我,我再也不來看你了。”
花猗的攻勢凌厲,苗通很快不敵,一道音波攻來,苗通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宮殿的地面上出現了漆黑的脈絡,就像是血管一樣,整個大殿宛如一張薄膜,活了一樣鼓動起來。
花猗突然停住了攻勢,他坐在高座上,痛苦地捂著頭慘叫,整個人狀若癲狂。
褚千秋盯著地上的紋路出神,苗通猛地拽住了兩人的手,“走,走!”
出了宮殿,苗通長舒一口氣。
海水的波蕩幅度很大,花猗痛苦的慘叫聲從宮殿里傳出來。
苗通扭頭看著宮殿,想了很久咬咬牙又轉身沖了回去,給褚千秋和段林玉留下一句:“你們走,我再回去看看他。”
褚千秋嘆了口氣,對段林玉道:“我們也回去看看吧。”
段林玉:“好。”
……
宮殿里。
地面開始滲出黑色的血,花猗神情痛苦地坐在王座上,不斷地慘叫。
熟悉的氣息來到身邊,花猗在痛苦中恢復了清明,他看見自己等了很久的老友。
苗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猗慘笑地望著苗通:“他們破不開我的封印,于是準備毀了我,在往我的身上傾倒穢物和魔液,我被污染了。”
苗通臉色一黑:“他們竟然這么做,真是該死,”
花猗痛苦地叫喊著。
大地不斷起伏。
漆黑的鱗紋下,血管還在不斷變黑,污濁的粘液滲透出來。
這一刻,花猗好像就這么死去,死掉了,就再也不會痛了。
但是,他不能。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我死了嘆息之海就真的失控了,我答應過她的,我答應過她……”花猗哭喊著,“我好痛!我好痛!”
“花猗!”苗通看他這樣,恨不得自己為他分擔一些。
“堅持不住了……我快要堅持不住了……為什么還不來帶我走,騙子,你這個臭女人,你是個騙子,你說話不算數!”花猗慘叫著,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苗通望著花猗。
他痛苦,無助,而自己做不了任何事,苗通的心情悲傷到無以復加。
一道聲音響起,“長老,花猗前輩到底怎么了?”
苗通扭頭,看見兩個小尾巴又跟了回來,臉色都不好了:“不是讓你們走嗎?他待會又發狂我可保護不了你倆!”
褚千秋望著苗通:“那長老你呢,你為什么不走?你不怕死?”
剛才自家長老被吊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苗通根本不是花猗前輩的對手。
苗通神色悲哀:“我放心不下他一個人。他一個人承受了太多……你知道嗎,他是自愿用身體堵住人魔兩界的結界裂縫的,你看見地上這些跳動的脈搏了嗎?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是他的軀體,我們整個修真界都欠他的。”
“但是剛剛,他說魔界的那些魔族,在污染他,企圖毀了他。他的族人被他發狂殺光了,他現在這樣……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苗通捂著臉。
花猗還在凄厲的慘叫,然而饒是沒了神志,他也依舊穩穩地坐在王座上,沒有挪動半步。
苗通笑了,只是笑容有點像是在哭,“他說他答應過一個人,要幫她守護好這個地方,只要守護好,她就會回來帶他一起走。”
“花猗很信守承諾,他一直在等。”
第115章 花猗和褚千秋的關系
花猗少年的時候, 見過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說她在找一個人。
花猗告訴她:“這里是魔界,只有魔,沒有人。”
魔界太單調了,除了灰色和黑色外, 沒有其他顏色。
這個奇怪的女人穿著一身紅衣, 走在這片灰暗單調的世界, 灼眼無比。
彼時的花猗還是一條小魔鮫,模樣與長相都與他的族人一般無二。
他悄悄地跟著這個闖入魔鮫一族領地的女人,只要她敢做出什么不利于魔鮫一族的舉動, 他一定會殺了她阻止她。
大家都說他是魔鮫一族最沒有魔樣的鮫,最懦弱無能的魔,但是花猗要證明給所有人看看。
他不是。
女人只是往前走,并不做其他事情。
花猗覺得這個女人奇怪極了,她的身上沒有鱗片, 也沒有犄角,皮膚很白,冷冰冰,但卻很好看。
花猗沒有見過魔族以外的生命體, 女人的出現填補了他認知上的一部分缺陷。
他想, 她可能是無害的。
慢慢地,她走出了魔鮫的地界, 踏進了與魔鮫一族毗鄰的葵魔的領域,葵魔是魔族很兇殘的一個族群,嗜殺成性。
花猗已經可以想象到, 她會在葵魔的領域被撕成碎片, 然后用來填飽它們的肚子。
猶豫再三,花猗還是從躲藏的樹后走了出來, 大聲提醒她:“那個人,你不要過去了,那邊很危險。”
女人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扭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跟蹤,她早就知道他一直跟著她。
只看了一眼就繼續地往前走,依舊是一副冷冷淡淡沒什么情緒的模樣。
花猗站在原地,過了很久,咬牙追了上去。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我是第一個見到她的,我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全。
或許他的族人說對了,他總是有這樣或那樣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他是一只魔,魔怎么可以有一顆這么柔軟的心。
像個圣父。
……
然而事實證明,女人不需要他的保護。
花猗站在她的身后,睜大的瞳孔里印滿了血色,那是比女人的紅衣還要艷麗的顏色。
殘暴的葵魔在她劍下毫無抵抗之力。
女人捧著葵魔一族的至寶,臉上終于露出淡淡的笑容。
“找到了。”
可是。
那是一本牛皮卷,并不是一個人。
“這不是人。”花猗斬釘截鐵的說,“你說你要找一個人。”
女人抬眸看花猗。
花猗發誓,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神情,像是初雪融化,料峭中浮出的小花——
那是一種溫柔的眼神。
這種溫柔,花猗曾在母親的眼中看過,當她望著新出生的弟弟時,便是這樣的目光。
也是花猗期望得到,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眼神。
“不,他會變成一個人。只要大家都相信他的存在,那么,他便存在……”女人溫柔地捧起牛皮卷圈在懷中,就像是捧著世間最貴重的至寶。
這么冷冰冰的一個人,卻渾身散發出溫軟的光輝。
女人轉身要走了。
鬼使神差的,花猗拉住了她的衣裳:“可以帶我走嗎……”
女人上下掃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花猗。”年少的小魔鮫局促地低下頭,他身上衣裳已經很破了,手上臉上是新傷添舊傷。
女人蹲了下來,她的身高很高,半蹲下來剛好與花猗持平,“你的父親母親呢?這些傷是誰欺負你的?”依舊是很冷漠的語氣,她好像性格便是如此。
花猗囁嚅:“我沒有父親,母親不要我。族人們都不喜歡我……”
女人嘆了口氣。
伸手摸了摸花猗的頭。
“不行。”
花猗收回了手,心好似墜進冷冰冰的冰窟里,但面上卻還是強做笑靨,“嗯,對不起。”
自己的要求本就無理。
怎么會有魔莫名其妙地要跟一個剛見一次面的人走。
花猗又問:“那我可以喊你娘嗎?”
女人詫異極了,冰山般的容顏卻在瞬間融化,“可以。”
花猗小心地喊道:“娘。”
女人露出了更燦爛的笑,她的溫柔地注視懷中的牛皮卷,“嗯,你以后還會有一個弟弟。”
她的眼神那么慈愛,比母親的還要慈愛,只是這一次,這樣的眼神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花猗想,原來有母親的感覺這么好。
她走了。
臨走前遺憾地望著花猗,“我不能帶你走。”
花猗問:“那我還能見到你嗎?”
她想了想,將手指點在他的眉心處,溫柔笑道:“當然。你要變得強大,等某一天,娘就會回來帶你離開這里,不過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因為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等待。”
花猗堅定地道:“我可以,我能行。”
女人目光看向某處,抬手指道:“那里要破了,花猗以后可以幫忙守好嗎?因為弟弟在那邊。”
花猗不明白她說的破了是哪里要破了,但還是點頭答應。
她還是走了。
花猗一個人回到魔鮫一族。
沒有人再欺負他。
族長親自收養了他,她的母親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厭惡和惡心,像是對待寶貝一樣。
但跟弟弟不一樣的是,眼底深處藏著的是“巴結”。
直到他照鏡子,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模樣竟已經變了。和漆黑的族人不一樣,他的發在從黑色逐漸變白,尾巴也泛著銀色的光澤……
而在額心處,有一滴血,那是她按在他眉心的東西。
血已經滲透到了肌膚底層,像是一點朱砂,魔鮫一族是漆黑的,這點紅顯得那么獨特,高貴。
「魔鮫一族,鮫祖亦比一般族人多姿色。」
隨著時間的流失,血逐漸被吸收,消失不見,而少年也完成了全部蛻變。
銀色的發,銀色的眸,圣潔、高貴。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猗終于走上魔鮫一族的最高位置,成為了魔界威名赫赫的魔。
也終于知道了“那里破了”是什么意思,那是人界和魔界之間的封印。裂縫已經很大,弟弟還在那邊……花猗決定用身體去堵上。
葵魔的牛皮卷,能將虛妄化為現實,但是成功率并不高。
都是傳說,就連葵魔一族自己都未能成功過——據說他們曾經嘗試創造一個魔王出來,獻祭了幾千族人。
花猗不知道她成功了沒有。
如果成功,要讓所有人都堅定地相信他的存在的話,她花了多長時間去布局?
她又獻祭了什么?
自己堅持了這么久,弟弟已經降生了吧?
可是為什么她還沒有回來帶他走……花猗感覺很痛,痛得要死了。
恍惚間,他看見她走向自己——
花猗流著淚的臉上終于露出脆弱,受委屈的神色,“你為什么這么晚才來,你不是說好要回來帶我離開……”
她說:“不用守了,我帶你走吧。”
話落,花猗化作一只小小的魔鮫,就像與她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褚千秋伸手就能將他整個撈起。
宮殿開始坍塌,腳下瞬間變作一個巨大的黑洞,整個海域都開始激蕩,有可怖的呼嘯聲從黑洞貫穿出來——
三人一鮫飛身快速離開宮殿。
花猗已經暈死過去。
苗通神色驚悚地注視后方,“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讓他走!”
褚千秋眼也不眨地直接承認:“對。而且他聽話了。”
這真是苗通完全沒想到的。
花猗竟然真的因為一句話就放棄鎮守裂縫,離譜。苗通喊:“完了完了,亂套了亂套了,這下子是徹底亂套了。”
褚千秋:“他又沒義務保護咱修真界,這封印還是以前的大能修士們布下的,破了這么久沒人發現,難道不是他們的問題嗎?保護了咱們幾百年了,也夠了,難道還真要他死在這,別便宜沒占夠嫌自己吃虧!”
“咱們大陸這么久沒有出過一個仙人了,諸君不反思一下是不是太耽于享樂了嗎?還是太安全了,沒有危機感。”
苗·諸君·通:“……”
這歪理他沒法反駁。
目前的大陸,頂尖強者就那么幾個,但也全都是卡在合體期的,要想渡劫飛升,還需大乘、破空兩個大境界。
褚千秋道:“太慢了,讓我為大家添把火。”
苗通:“會死很多人,會生靈涂炭。”
褚千秋神色平靜:“長老,我覺得不對,僅僅只是一次洗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踏上仙途,便要知道這一點。”
苗通望著褚千秋,神色復雜,最后笑了,“千秋小子,我很難說你講的不對,但是不得不承認,你看問題的方向似乎總是與我們不一樣。”
褚千秋很挺冷血,但又不那么冷血。
如果非要形容,苗通覺得,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神性,他旁觀著一切,雖入局為人,卻從不站在人性的角度看待問題。
他俯視一切。
抱著花猗沖出嘆息之海,褚千秋回頭看身后洶涌翻卷、霎那間魔氣滔天的海面。
既然學不會成長,那么不如面對現實,讓現實教作人。
不努力,就等死吧。
九狐仙城。
路上的修士皆是停下了腳步,神色警惕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這里是距離嘆息之海最近的一個修真城池,滔天的魔氣從海中散發出來,第一時間被這邊的修士察覺。
嘆息之海不再嘆息。
一個又一個嗜血的魔從海中走出。
天下,大亂。
……
與此同時,仙域某個隱秘的房間。
尖細的男聲笑了,“有意思,修羅神的位面又熱鬧起來了。”
另一道冷淡些的女聲聞言道:“呵?”
男人立刻道歉:“瞧我這嘴,是前修羅神。”
女人:“放心,掀不起什么水花。”
男聲:“真有自信,你就不怕又出現一個截胡神位?”
女人:“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提?人都死了,還怕她捏造出來的位面上幾只亂跳的螞蚱?”
男人:“也是,這幾千年一個都沒飛升過。枉她還當個寶似的護著……”
“……”
第116章 中洲來訪
……
褚千秋突然說:“苗通長老, 我要突破了。”
段林玉正打橫抱著花猗,扭頭看向褚千秋,他身上的氣息波動確實不穩。
在來嘆息之海之前就已經有了突破征兆,現在被嘆息之海的魔氣刺激, 以前積累的靈氣一下子爆發, 現在是壓制不住了。
苗通擴散神識, 看向身后。
已經有數道與修士完全不同的可怖氣息在嘆息之海出現。
他們的身后跟著千軍萬馬,似乎察覺到有人修在窺視他們的行蹤,他們抬起頭來。
苗通立刻將神識收回。
“我剛剛觀察了他們的前進路線, 繞開他們的方向朝這邊走吧,找個安全些的地方。”
褚千秋:“好,我這里還有出發時二條給我的符箓,可以隱匿一段時間的氣息。”
三人做好決定,立刻向著魔族前進的相反方向去。
很快, 他們來到一座小島。
褚千秋選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山洞作為突破之地。
山洞內部干燥,洞口被茂密的植物遮掩,不容易被發現。
段林玉跟著褚千秋進了山洞,將花猗安置在靠近洞口的一塊平坦石頭上。
花猗雖然昏迷, 但呼吸平穩,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苗通長老在洞口不下幾道禁制,以防萬一有人或魔族靠近。
褚千秋:“我這里還有一些隔絕氣息的符箓, 都用上吧。”說著,把臨行前二條給他的符箓全部拿出。
苗通接過符箓,神情有些不太相信。
需要用這么多嗎?
會不會太謹慎了一些?
但苗通還是按照褚千秋的安排, 將符箓全部使用, 里三層外三層地設置結界保護起來。
做完這些,他和段林玉退到一旁, 為褚千秋護法。
褚千秋盤膝坐下,深吸一口氣,開始運轉體內靈氣。
山洞里的空氣開始逐漸變得沉重,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在慢慢積累。
褚千秋的靈氣在體內流轉,丹田內,紅色、黃色和藍色三條河流洶涌澎湃。
他能感受到體內的力量在不斷膨脹,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帶動周圍的空氣流動。
隨著褚千秋的靈氣運轉越來越快,山洞內的空氣也隨之開始波動,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攪動著。
洞口的禁制和結界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將這股波動牢牢地封鎖在洞內,不讓外界察覺。
段林玉守在洞口處,警惕外界情況。
而苗通的注意力則全部放在褚千秋的身上——
他的身上爆發處一股強大的氣勢,整個山洞都為之震動,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靈氣漩渦,四面八方的靈氣被他瘋狂吸入。
紅色、黃色、藍色……
花花綠綠,令人眼花繚亂。
轟!
頭頂一聲驚雷,苗通臉色都變了。
他猛地抬頭去看。
山洞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禁制與結界皆是搖搖欲墜,濃密的劫云還在重疊,粗壯的閃電游龍般在云層里游走,看上去煞是可怖……
隨后,一道紫色閃電從云層里鉆了出來,來勢洶洶地朝著山洞猛沖下來——
苗通立刻手指翻飛,打出一道又一道結界去抵擋雷劫。
然而雷劫不等人,一道又一道落下,有越來越粗越來越多的趨勢,苗通已經有點汗流浹背了。
褚千秋是金丹期吧?!
金丹期修士渡劫怎么能引來這么大的雷的。
這根本就不是金丹期修士該承受的雷劫,想當初他進階合體期的時候,雷劫都沒這么粗這么密。
洞口處,段林玉突然說:“有魔族過來了。”
苗通展開神識,果然發現有數十個魔族在朝他們所在的小島靠近。
其中還有一個青面獠牙的魔將,實力在苗通之上。
苗通:“怎么會這么倒霉。”
他倒是有一些隱匿手段,但這個魔將比自己強太多了,自己的手段在他眼里根本無所遁形。
要逃跑倒是能逃掉,但現在褚千秋正是突破的關鍵期,根本沒時間動彈。
看來今天是要受些傷,事情才能解決了。
苗通嘆一口氣,瞪了一眼坐著一動不動的褚千秋。
還真就應了他之前的說辭,“逼著修真界眾人成長”,可不是被逼著成長嗎,自己是第一個受害者。
苗通站起來,剛準備往外走,段林玉突然伸出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苗通皺眉:“小段,你干什么?”
魔族已經登島。
自己再不去阻止,他們就靠近山洞了。
段林玉抬頭望著苗通:“不用,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苗通遲疑地看著段林玉,視線突然落在段林玉的眼眸,黑色在減淡,紫色在加深。
束發的發冠突然掉落,段林玉的發往下瘋長,如藤蔓般,瞬間蔓延到地面。
苗通一驚,不敢置信地張大嘴,“你。”
段林玉抬手,一個漆黑的大鐵棍出現在他手里,他遞給苗通,“可以引雷。”
段林玉說完,看向遠處。
以他為中心,他的身上似乎泛起了一種玄奧古樸的氣息,無形的漣漪在波動。
苗通驚駭地倒仰:“嘶~法則……”準確地說,是未成形的法則。
……
青面獠牙的魔將站在巨大礁石上。
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根怪怪的鐵棍,上面纏繞了各種各樣的線……這是剛才他率領眾魔族跑到雷劫劈打的地方拿到的。
插在地上的一根鐵棍子。
周圍根本沒有半個人毛。
他被欺騙了。
此時雷劫已然停止,整個小島就像是死了一樣,沒有半點人類修士的氣息。
這時,一個魔族士兵匆匆跑來,向他報告,“葵將軍,整座島搜遍了,沒有人。”
葵的眼神陰翳。
怎么可能憑空不見。
一定是動用了某種秘法,不可能這么快就消失。
葵命令:“再搜,一定要搜出來,我要親手宰了他們!”
但是搜了大半天,卻還是沒有搜出來藏匿起來的人類。
葵開始不耐煩了。
心里覺得或許他們逃掉了,否則怎么可能這么久還找不到,要知道他的士兵們連草皮都沒放過。
葵暴扭曲地獰笑道:“算了,走,往人修城池出發。”
不能因為這區區三四個人修,阻擋他殺人的步伐。
因為千年前的一場危機,葵魔一族在魔界一直處于弱勢,根本沒有實力釋放葵魔的本性。
現在終于可以盡興殺人了。
山洞里。
苗通一直密切關注外面的情況,但他不敢直接放出神識去探查,只能依靠自己的眼睛耳朵去聽去看。
好在小島本就不大,外面魔族士兵們走動發出的動靜他也能聽見。
察覺到外面安靜下來,他才開口道:“魔族好像走了。”
段林玉抬頭,似乎是感受了一番。
片刻后,段林玉回道:“嗯,走了。”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襯得那雙眼睛越發烏紫,“我有點困,我要休息一會。”
段林玉說著,走到褚千秋身邊,直直地倒在了他的旁邊。
苗通:“哎!”
褚千秋結束突破。
他體內積攢的靈氣十分雄厚,這一次突破,讓他跳了一個境界,聰慧金丹中期直接進階到元嬰初期。
鞏固完境界,褚千秋睜開眼睛,被面前超級近的一張老臉嚇了一跳,“苗長老,你做什么?”
苗通跟他相距不過一個指頭的距離,互相之間鼻尖都能碰到。
苗通忍不住追問:“小段是怎么回事?”
褚千秋:“啊?”
苗通急得忍不住要用手比劃:“小段長那樣,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用法則啊!他會用天地法則!”
褚千秋張嘴,故作震驚道,“什么!我也不知道。段林玉呢,他現在怎么樣?”
“他好好的,那法則明顯不成熟,用完就虛脫睡著了。我給他搬到那邊石頭上跟花猗挨著躺著的。趕緊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苗通恨不得掐死褚千秋,他現在感覺渾身上下有螞蟻在爬,他還在裝瘋賣傻。
褚千秋看了眼那邊的段林玉,他完全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知道是瞞不住了,只好跟苗通解釋。
苗通聽完眼睛血紅:“仙府也在你身上對吧,這先天葫蘆也是你的對吧,天羅樓樓主的飛刀也在你手里……”
褚千秋羞澀地橫了苗通一眼:“苗長老,你沒事盤點起我手里的東西做什么?”
苗通:“我想告訴你我現在蠢蠢欲動,很想殺了你。”
褚千秋警惕地道:“只可劫色,不能劫財。”
苗通伸手給了褚千秋一巴掌,心痛地望著那邊睡著的漂亮葫蘆。
恨不是自己的。
法則啊。
他還會法則!
苗通看了一會兒段林玉饞人的睡容,這才神色嚴肅地認真囑咐褚千秋,“小段的事情,不能再這么輕易告訴別人,不然神仙都護不住你。”
褚千秋:“我知道。”
苗通頓了頓,又道:“以后,也別告訴我你得到什么東西。我現在眼睛紅得滴血,我怕下次我忍不住對你動手。”
褚千秋忍不住問:“你會嗎?”
苗通冷笑:“你要相信,一個被嫉妒蒙蔽雙眼的修士,什么都做得出來。”
褚千秋笑得意味深長:“你不會。”
苗通:“你又知道。”
褚千秋起身,慢吞吞地道:“我當然知道。”
他轉背對苗通,勾唇露出微微一笑,他的眼里有一個淡金色的六芒星陣一閃而過。
褚千秋不是沒腦子。
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能說他一直很清楚。
至于選擇告訴苗通,除了段林玉在他面前展露太多不好隱藏外,自然是因為——
得到召喚陣認可的人,不會做不利于他的事。
在小島上又待了一會兒,確定魔族不會回來后,褚千秋和苗通便一人負責一人,快馬加鞭回了問天宗。
魔族還沒有入侵到東洲,問天宗暫時安全。
但宗門已經布置了許多層結界,宗門弟子能不外出盡量不外出。
冬季已經快要過去,冬雪初融,上山的路上有樹開始冒出嫩芽,然而這一切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春天即將來臨的暖意。
得知褚千秋回來。
二條帶大壯三狗子他們來接,看見苗通懷里抱著的魚尾小魔族,二條很快反應過來,“是花猗前輩?”
褚千秋點頭:“他受了重傷,需要一個地方療傷。”
二條問道:“秘境塔如何,第一層有房間,雖然來往人多,但弟子皆是進秘境歷練,秘境塔周圍其實很安靜。”
褚千秋:“行。”
花猗身份特殊,在這個時期若是被修真界其他宗知道問天宗藏了個魔族,估計會破防。
到時候沒有跟魔族抗衡,反而被人類修士對付,對問天宗不利。
秘境塔剛好合適,被人看見的幾率不大。
就算看見,來往的都是宗門自己的弟子,也比較放心。
安排好花猗,褚千秋跟二條去宗主殿,與一眾長老峰主商量現在的外界情況,以及問天宗接下來的對策。
就在這時,一名弟子突然進來通報,“宗主,中洲有宗門來訪。”
第117章 吹耳邊風
中洲的宗門?
褚千秋想了想, 問:“聚云宗?”
通傳弟子道:“啟稟宗主,不止聚云宗,還有一個叫做歸一門的門派。尤其是那個歸一門來的代表,我們大家都認識。更甚至, 他們還帶了水族的人來。”
說到水族, 通傳弟子心里有些發慌。
那幾個水族跟尤遼他們不一樣, 對問天宗的宗門弟子態度十分惡劣。
很明顯是來找問天宗麻煩的。
褚千秋神色驚訝了一瞬,“哦?走,一起去看看。”
大壯二條和幾位峰主便起身跟褚千秋一起去見中洲來的人。
在路上的時候, 褚千秋的心里已經有了幾個猜測的人選。
等到了會客大殿,果然看見了素艾的身影。
他坐在屬于歸一門的位置上,神色淡淡的,眉眼低垂。
會客大殿里,負責接待的問天宗弟子們看他的神情都有些猶豫。
他們想上前跟素艾說話。
以前素艾在問天宗的人氣是很高的。
大家都很喜歡他, 那聲“宗主夫人”里,包含六分玩笑卻也夾帶四分誠懇。
但是現在他的眼神卻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就像是一汪平靜的水,水底下深的發黑,并且充滿驚濤駭浪。
沒有人敢輕易上前去。
而且除了歸一門外, 這次從中洲來的還有聚云宗的議事長老葉侯。
雖然來的不是沈沉淵, 但是聚云宗跟沈沉淵一直是穿一條褲子。
面對這個毀了問天宗的宗門,問天宗眾弟子都沒有什么好臉色。
素艾現在跟他們這群人混在一起, 想想就知道沒有好事發生。
褚千秋從會客大殿外進來,眾弟子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退到他的后面去。
一進來, 褚千秋就直接揮袖坐上最上首的位置。
他掃了眼會客大殿。
果然如通傳弟子所言, 來的有十余人,聚云宗的葉侯、歸一門代表素艾, 以及幾個其他中洲門派。
除此外,還有三名水族,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
看樣子是為尤遼的事情而來。
葉侯的目光在褚千秋身上打量。
他很擅長觀察,從對方的骨齡看,葉侯就發現了問天宗這位宗主年輕得不可思議。
估計三十歲都不到。
但是他的境界已經是元嬰期了,十分令人震驚。
這樣的妖孽天才,不加入一個好宗門,享受更好的門派資源,讓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反而蝸居在這么一個小門派里。
說好聽點是有理想有抱負。
說難聽些,卻是認不清自己的實力了。
管理一個宗門,可不比修仙容易。
葉侯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開口了,“褚宗主,你這待客之道,不合適吧,茶水竟是冷的。”
褚千秋詫異挑眉:“哦,是嗎?”
靜立在褚千秋身側的問天宗弟子面色一陣羞赧,倒不是下馬威。
他們確實給的是冷茶。
因為壓根就沒誠心接待他們。
褚千秋一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面對葉侯的質問,褚千秋嗤然一笑,“能有你們一口茶水喝,便已經算我問天宗大度,待客之道可不是給毀我宗門的人用的。”
葉侯搖頭嘆氣:“你取了中洲的寶物,我們沈長老只是一時心急才會那么做,你又何苦揪著這一點不放?”
褚千秋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話很無語:“仙府是我的。”
對于褚千秋這句話,葉侯只想笑,他也確實笑了,“呵呵,少年心高氣傲,得到了寶物的認可便以為自己真的是它的主人。”
“……”褚千秋懶得跟他解釋這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因為人性就是這樣。
自證沒有用的,這樣巨大的財富,不論你說什么,他們想要,就能有一千種反駁的理由。
葉侯嘆息一聲,雙手合攏交握在身前,對褚千秋微笑:“我是主張和平的。”
“上一次是我聚云宗不對,直接對問天宗動了手。”
“但是你也清楚,如果你將仙府交出來,問天宗其實本不必受此一劫,說到底,這件事是你的錯。”
“若不是褚宗主貪心,何苦惹出這么多后續。”
褚千秋聽他說話,莫名其妙地笑了兩聲,笑聲里帶著譏諷的意味。
葉侯像是沒有聽見他的笑一般,自顧自繼續:“褚宗主,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
“之前你有水族的首領幫助,得以保全宗門人性命。”
“現在卻是不行了,因為我們也有水族兄弟的幫忙。”
說完,眼神落在身邊三名矮壯的水族身上。
其中一人是水族首領。
其實從極寒之地過來的水族不止三個,但只來了三個,是打算先禮后兵。
“褚宗主年輕英才,想必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么。”
“老夫也不說虛的,將仙府還回,再交出那幾個水族叛徒,以前的所有恩恩怨怨,我們都一筆勾銷,如何?”
褚千秋:“挺好。”
葉侯微笑:“褚宗主的意思是?”
褚千秋抬眸看他,也露出同樣的笑容:“我說你想得挺好,也挺美。”
這一番話,看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在他的修飾下,好像“恩怨一筆勾銷”,問天宗占了大便宜似的。
但實際上問天宗半點好處沒有撈到。
褚千秋將腿翹起,疊架在另一條腿上,納悶道:“怎么能一筆勾銷,明明聚云宗毀了我們宗門,我們還未找你聚云宗要賠償,如今還敢上門找我們?”
“首先,仙府是我的,跟你們中洲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們沒資格以一副寶物擁有者的態度向我討債。”
“其次,”褚千秋給了個眼神,二條便拿出了一個金算盤開始算賬,“毀壞的房屋、家具以及靈獸靈草圃……林林總總加起來,問天宗門戶小,不多,共計九千六百五十萬上品靈石。”
褚千秋抬頷,“其次,你聚云宗欠我問天宗九千六百五十萬上品靈石。還請早日賠償,別當老賴。”
葉侯的臉色難看極了。
他是上門來找問天宗要人要物的,不是過來當欠錢孫子被催債的。
就在這時,素艾突然開口:“葉長老,水族友人來尋人的事情先解決吧,別給遠道而來的客人看了笑話。”
他神色很冷淡,此前一直低著頭安靜飲茶,這時候才終于抬起頭來。
“想來褚宗主從未去過極寒之地,不了解水族發生了變故,因此才收留了水族的叛徒。”
“但現在既然水族友人尋來,他們的家事自然應當水族自己關起門來解決。”
“褚宗主作為一個外人,想來應該知曉其中利害關系,以免傷了人、水兩族一直以來的和氣。”
褚千秋看著素艾平穩地替聚云宗與自己斡旋,心里發笑。
不愧是素艾。
這么快就找到了接招的方式。
話里話外,皆沒有半分怪罪問天宗的意思,甚至還幫他找了借口。
但不論話說得再好聽,尤遼交給水族,問天宗便失去了與聚云宗沈沉淵他們抗衡的底氣。
他要用水族來逼迫問天宗。
不交,便是得罪水族,影響水族人族千百年來的友好。
交了。
那以后再想從問天宗手里拿到仙府,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軟刀子捅人,才傷人最深。
素艾。
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幫著別人來對付我?
褚千秋笑意很深,就這么盯著素艾。
素艾平靜地垂眸,又喝了一口杯中茶,就像是沒有感受到褚千秋不善的目光。
褚千秋:“我說我這里沒有什么水族的人,你們信嗎?”
此話一出,幾個水族人神情頓時變化了。
看褚千秋的眼神很是不善。
葉侯直直地盯著褚千秋:“你覺得我們信嗎,我們都親眼看見了,褚宗主難道還要狡辯?”
褚千秋:“本宗主太冤枉了,你們都帶了水族前輩上門了,我難道還敢騙你們不成?我從來就沒有藏什么水族,你們捏造個由頭,不就是想利用水族,逼迫我交出寶貝?”
水族智力不高。
經常被人修利用,也最是厭惡被人修利用。
聽見褚千秋說利用兩個字,幾個水族互相湊在一起嘰嘰歪歪不知道說什么。
褚千秋沒有去聽,這個時候妄自展開神識竊聽,就是觸水族的霉頭。
葉侯離得近,聽見他們說話,臉色一下子變了,怒道:“幾位,休要聽他妖言,問天宗窩藏你們叛徒是事實!”
“我沒有窩藏,”褚千秋雙手攤開,無奈道:“實在不行你們搜吧,整個宗門任由你們搜。”
其中一個水族便站起身來,“好,那我們就搜。”
褚千秋道:“可以,但是藏書閣和藏寶閣我要派人跟著。”
這兩個地方是每個宗門的重中之重,不可能就這么讓外人進去。
褚千秋提出的要求,水族點頭同意下來。
眾人便起身去搜。
葉侯道:“我也去,一起搜。”
他們突然襲擊,不可能這么快把那幾個水族轉移走,一定還藏在宗門里。
褚千秋親自跟在幾個水族人的身后。
他們走到任何地方,褚千秋都配合地主動打開門供他們檢查。
水族警惕地尋找著叛徒的蛛絲馬跡,褚千秋就跟在他們身后閑聊,“來這一路很累吧?”
“中洲修士在修真界風評不好,經常去極寒之地哄騙你們的冰魄石。”
“我沒騙過,我也沒去過極寒之地。”
“我們問天宗所有弟子都沒去過。”
“我有一件寶貝,嗯……雖然說跟你們沒什么關系,但是你們看出來了,中洲的那幾個宗門很眼紅,想讓我交出來。”
“各位兄弟,我知道你們懷疑問天宗,但是我還是想說,千萬不要被人當槍使。”
幾個水族當做沒聽見,繼續搜查。
褚千秋無所謂。
他們不相信沒關系。
他可以一直說,有些話你聽著不信,但架不住有人在你耳朵邊一直說。
說久了,心里總會生出異樣。
第118章 我真的在顛倒黑白
褚千秋做事情很有分寸。
在議事堂的時候雖然懟了中洲的人, 但對待這幾個水族,態度卻十分溫和。
就連眼藥水也上得極有水準,似乎是處處透著貼心,替水族擔憂。
水族的智商本就不高, 再加上在問天宗找了很久, 根本就沒有找到尤遼他們, 心里對葉侯他們的懷疑便更深了。
又到處找了許久,就連問天宗養靈獸的園子以及褚千秋住的小院也檢查了一番。
院子里干干凈凈,沒有窩藏什么水族, 只有一些仆人和廚娘還在忙。
唯一緊閉的房間里,住的是段林玉。
他坐在床邊,身上穿著是寬松白色褻衣,烏發垂落在瘦削的肩膀和蒼白的臉頰。
看見有人進來,段林玉驚訝地問道:“這是干什么?”
褚千秋解釋, “這是極寒之地的水族朋友,他們是來尋人的。”
段林玉咳嗽了兩聲,輕聲回應道:“這里只有我自己。”
水族輕哼一聲:“不用你說,我們自己會檢查。”
段林玉點頭, 就穿著一身素衣起身, 走到門口跟褚千秋站著,讓開位置給水族的人檢查。
水族進去, 細致地尋找。
房間里沒有,床上也沒有。
就如同段林玉說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
幾個水族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被騙了, 問天宗根本就沒有什么水族。”
“走。找那幾個人的麻煩去!”
回到會客大殿。
葉侯和素艾他們早已經提前回來。
葉侯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一直很安靜很平淡地素艾神色也沒那么淡定了。
他在問天宗住了很久, 問天宗有沒有水族他很清楚。
就是有。
褚千秋是將他們藏在地窖里的。
素艾熟悉整個問天宗,輕車熟路地帶著葉侯及另一個水族去了地窖。
但是里面沒有水族,裝的全是腌白菜和一些食物和肉類。
為首的水族怒意幾乎實質化,手中長矛指向葉侯,“你們欺騙我們,想拿我水族當槍使!”
葉侯急得臉色都白了,他立刻辯解:“不,真的有水族。素艾他曾在問天宗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他親眼看見過水族,其中的首領叫做尤遼!”
褚千秋抬眸看著葉侯,出聲譏諷:“你怎么說都行,反正全憑一張嘴,你繼續編。”
三狗子陰陽怪氣道:“就是想要寶貝,又拿不到手,就哄著水族人當槍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們中洲修士的城府就是深!”
素艾眸盯著褚千秋,“你把他們藏起來了,是嗎?”
他本不想跟褚千秋說話。
光是看著褚千秋,他的心里都會生出一股可怕的懼意,那是死過一次后刻入骨髓的懼意。
他輪回轉世幾次,才終于將靈根養回。
不過褚千秋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靈根中藏的秘密……這樣最好,他還有時間。
褚千秋懶洋洋地與素艾對視,問道:“臟水潑不夠了,所以搬出來一個人證?”
“哼。”葉侯氣得站直身子,指著褚千秋鼻子,“有沒有水族你最清楚不是嗎?”
二條就站在褚千秋的身邊,他伸手,用手里的筆撥開葉侯的手,語氣十分冷淡道:“葉長老,切莫為老不尊啊,有失長者風度。”
褚千秋后退,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道:“我不想替自己辯解什么,我的誠意和友好是給水族的,不是給你們中洲的這幾個宗門的。”
“我的宗門全部透明,想找什么人,任你們找,我想我的做法已經足夠說明事實。”
幾個水族半透明的矮小身影也開始變得粉紅。
被耍了的羞惱感,讓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變化。
褚千秋托著自己的臉頰,緩聲火上澆油:“也是,這世上還有誰,能比水族更強大,還能你們耍得團團轉當槍使的呢?”
為首水族真的發火了。
可怖的寒冰之力直接向著葉侯和素艾壓去。
素艾臉色一白,立刻垂眸半跪下來。
水族的實力不是現在金丹期修為的他能硬扛的。
心念微微動了動,一股熱流以丹田為中心涌向全身,寒冰之力被化解了一部分。
素艾舒服了一些。
他稍稍喘了口氣,掛著冰霜的睫毛掀起,看向發怒的水族,“抱歉,我們并不是這么想的,我確實曾在問天宗見過水族,所以……”
褚千秋正坐在高位,突然之間,心里再度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褚千秋抬眸,循著感受看向素艾。
這是……什么感覺。
褚千秋想仔細感受,但這感受轉瞬即逝,眨眼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素艾眸子垂得更低了,將褚千秋探究的目光擋得一干二凈。
一邊的葉侯狀況稍微好些。
他實力高很多,這點威脅性的威壓沒有讓他受不了。
但是褚千秋的誣陷卻讓他心態有點崩。
能成為議事長老,他是很會說的,但卻沒想到褚千秋顛倒黑白的能力比他還要強。
而且自己還搜不出證據,證明他在顛倒黑白。
葉侯咬牙扛著水族的壓迫,突然腦子靈光一閃,他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把那群水族藏在了什么地方!”
會客大殿所有人都被他的高聲呼喝吸引了注意力。
葉侯立刻高聲道:“褚千秋,你用我們中洲的仙府秘寶,把他們藏起來了吧!”
“仙府自稱一個空間,里面那般廣袤,又能進入修士,藏幾個水族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這話一出,褚千秋的臉色一變。
葉侯見褚千秋這樣的神色,頓時大笑起來,覺得自己找到了正解。
他冷傲地道:“褚千秋,怎么,被我說中了?諸位水族友人,你們看,他心虛了。”
“我早就該料到,你定是將水族叛徒藏進了仙府中。”
幾個水族審視的目光落在了褚千秋的身上。
“啪!”
一個杯子被他砸爛在了地上,眾人都嚇了一跳。
褚千秋的臉色難看極了,“就一定要把事情往仙府上牽扯對么?”
“我顧念著有水族友人,沒有跟你們發火,你便以為自己當真能為所欲為了嗎?”
葉侯被嚇了一跳,看著地上碎瓷,警惕道:“怎么,惱羞成怒?”
沈沉淵他們沒來,他們還真打不過問天宗的這伙人。
問天宗明面上還有個苗通坐鎮。
除非這幾個水族出手——當然,中洲的目的就是讓水族出手收拾問天宗。
但這幾個水族的鐵憨憨,也是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
葉侯的臉色都黑了一些。
這么高的實力,直接橫掃了問天宗啊,還擱這墨跡。
而面對葉侯的眼神示意,水族卻是一動沒動。
他們不想被中洲修士當槍使,他們本來就不喜歡打架,問天宗里面又沒有他們族人。
為什么要動手。
而且青年這么憤怒生氣,很明顯是被誣陷,忍無可忍了。
心里更是對褚千秋的說辭又信了一些。
而接著,褚千秋的行為直接將他們的信任程度推上了一個新高。
只見褚千秋緩緩伸出四指指天,道:“我以道心起誓,我從未將什么水族藏進仙府。”
包括素艾在內,中洲所有修士的神色都變了。
以道心起誓,若是違背,是要遭天譴的。
褚千秋他不怕被天譴,道路盡毀嗎?
葉侯眼神死死地盯著褚千秋,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破綻。
然而沒有。
褚千秋真的在用道心發誓,他沒有藏水族。
葉侯的內心震撼無比,他不敢置信道:“褚千秋,你敢這么發誓,你一定會遭天譴,心魔纏身的。”
褚千秋冷笑:“我說的字字為真,我何懼?”
葉侯道:“根本不可能!歸一門素艾曾在你宗門生活過很久,見過你們窩藏水族!”
褚千秋斜睨素艾,“他一個青雷門弟子,說這種話你也敢信。整個東洲都知道青雷門與我問天宗不合,他說在我們宗門待過,可笑不可笑?”
二條莞爾:“我們不可能讓青雷門的人在我宗門生活數月。”
葉侯的臉色青紅變化莫測。
這……
是這個道理。
他們想讓水族當槍,難保這個素艾不是在拿他們當槍,來害問天宗。
畢竟他是青雷門唯一的弟子了。
而且修真界都傳言,青雷門被魔修滅門的事情,問天宗也摻了一腳。
雖然都是些沒有證據的謠言。
但說不定素艾因此更加仇恨問天宗呢。
葉侯哽了一瞬,又道:“我們沈長老和兩位中洲前輩,總不可能欺瞞我們!”
他們來過問天宗,卻鎩羽而歸。
沒有水族誰敢信。
褚千秋攤手,無語道:“他們自己無能,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回去不掉面子。不然堂堂三個合體期,攻打一個小小宗門沒攻下來,他們在中洲還有什么顏面和地位可言?”
葉侯:“胡扯!”
褚千秋旁邊,三狗子抱胸吐槽:“有沒有胡扯你最清楚,就屬你最壞,心眼最多,想騙水族老大哥給你打白工!”
水族的臉徹底紅了。
被氣的。
二條出面協調,安撫他們的情緒后,又哄著他們在問天宗搜了兩圈。
葉侯他們說這么多沒用。
讓他們自己找,看清楚問天宗角角落落里有沒有水族,才是最有說服力的。
幾個時辰下來,天都黑了,確實沒有在問天宗里搜到水族,水族人只能作罷。
離開問天宗時,為首的水族眼神意味深長的望著葉侯和素艾他們:“聚云宗和歸一門是嗎,我記住你們了。”
葉侯有苦難言:“他們真的窩藏了水族。”
素艾卻一直沒有再辯解。
他不是蠢貨。
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水族率先走了。
會客大殿里,葉侯臉色難看極了,“我們也走!”
他帶著下屬要走,卻被問天宗弟子攔了下來。
褚千秋緩緩走下來,走到葉侯的面前,“葉長老,別忘了你們聚云宗欠我們的賬。”
葉侯語氣冷硬道:“我回去后會稟告宗主的。”
心里當然是不承認這筆賬的。
實力不行,被滅門也是活該,怎么有臉找他們要靈石。
但他現在身后無人,底氣不夠硬,褚千秋他們是地頭蛇,葉侯不敢這么說。
褚千秋睨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想啥,但也沒多深究,畢竟只是一個宗門小管事。
就算他答應還,也做不了主。
但是看他這故作姿態的模樣,褚千秋還是不爽,于是決定惡心一下他。
褚千秋靠近葉侯,在他耳邊小聲道:“我確實是在顛倒黑白,其實水族真的在我們宗門藏著。”
葉侯睜大眼睛,猛地后仰,喊身后許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的素艾,“你聽見了嗎?他真的藏了水族!”
素艾搖搖頭,不想再多說什么。
褚千秋意味深長的看著二人,“慢走不送。”
第119章 素艾收徒
等到中洲的人全部離開, 褚千秋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段林玉站在門口,一副病弱的模樣。
看見褚千秋,他抬頭問:“怎么樣,他們走了嗎?”
褚千秋點頭:“嗯, 走了, 把他們放出來吧。”
段林玉臉上的病弱一掃而光。
他點點頭, 心意微動,瞬間院子里多出來八個半透明顏色的水族人。
正是尤遼他們。
褚千秋以道發誓,說的是他沒有在仙府內藏匿水族, 但卻沒有說他沒藏水族。
他簡單地鉆了個語言的漏洞,讓段林玉將尤遼他們藏了起來。
尤遼一出來,就忍不住嘆氣道:“我現在就是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每日躲躲藏藏地過日子。”
幾個手下也一臉的頹喪。
平時他們在褚千秋等人面前再怎么裝逼, 再怎么嘴硬,實際上處境卻很糟糕。
這幾個打頭陣來查人的水族實力很一般,要是以往,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里。
但他們不能出手, 也不敢出手。
在那幾個水族的背后, 還有背刺尤遼的臣丹他們。
如果暴露了位置,臣丹一定會帶著他的人過來。
到時候他們就會徹底被臣丹抓住, 就再也沒有機會復興族群了。
“尤遼大哥,我們會幫你的。”
尤遼抬頭,看見褚千秋一臉認真地望著自己。
尤遼勉強地笑, “哈哈, 弟弟的心意大哥領了,只是臣丹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你們能收留我們,就已經是幫了大哥的大忙了。”
以前褚千秋哄他開心也經常說會幫自己。
尤遼心里感動,但實際上并不想讓褚千秋淌這趟渾水。
臣丹的實力與自己相仿,更別提他麾下的水族部隊,整個問天宗加起來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直白一點,修真界沒有任何一個宗門能扛得住臣丹他們的攻擊。
尤遼搖頭嘆氣。
要帶著幾個手下回地窖了,跟褚千秋告辭后轉身離開小院。
他們現在在問天宗很是輕車熟路,都不需要弟子帶路就能自己回去。
其實相處了這么久,褚千秋曾提議過換個其他隱蔽些的地方給尤遼他們住。
但是被所有水族拒絕了。
他們一致認為地窖很好。
里面本來就比外面溫度低,他們從極寒之地來,喜歡低溫環境。
地窖蔬菜瓜果和肉類很多,他們極寒之地沒有這么豐富的物資,每天想吃什么就能找到。
就算不吃,看著心情也很愉悅,習慣了。
看得出來尤遼他們說這些話不是客套,是發自內心的,于是褚千秋也沒有再勉強他們。
但今天,褚千秋說這話也是真心的。
不論臣丹的實力如何,褚千秋決定讓尤遼他們藏進問天宗的時候,問天宗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尤遼他們的蹤跡不可能永遠瞞下去,遲早要走到明面上。
而到他們走到明面上的時候,如果沒有奪回屬于他的權力,問天宗必定會受到臣丹的打擊報復。
所以尤遼必須拿回屬于他的權力。
這個忙,褚千秋非幫不可。
另一邊。
葉侯回到聚云宗,向宗主以及沈沉淵匯報了這次的進展。
宗主聽得太陽穴直突突。
而沈沉淵則是直接黑了臉,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斥道:“混賬!他還敢有臉找我們要賠償。”
葉侯咬牙道:“是啊,他的態度十分囂張。”
沈沉淵冷笑:“想要賠償,做夢。他要是有本事,就親自伸手,來我們聚云宗拿,我看他拿不拿得到。”
宗主按了按眉毛,嘆氣道:“賠償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該怎么平息水族的怒火,找到他們藏匿水族叛徒的證據。”
葉侯為難地道:“可是,我們真的找不到他將那幾個水族藏到了哪里。”
“他既然敢讓你們搜,肯定做好了應對的策略,褚千秋這人年紀輕,城府可一點不淺。”沈沉淵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找個時間我去一趟東洲,我親自去找。”
他就不信,他去都找不到。
宗主點頭:“也只有這樣了。”
聚云宗姑且算好,歸一門內卻是一片兵荒馬亂。
水族的人一回來就發了好大的火,掀桌子生氣。
楊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臣丹坐在最上面,脖子上帶著一圈用獸骨磨成的項鏈,神情陰暗不定。
楊俊磕磕絆絆地道:“臣丹大哥,小弟,小弟真的沒有騙你,問天宗內確實藏匿了水族。”
心里卻叫苦連連。
他跟臣丹,喊的是大哥小弟,但實際上他要動了怒,自己就是個螞蟻。
跪在地上給他道歉都還要看他心情。
他這個宗主當得窩囊。
對內,福和長老名義上的弟子,素艾凌駕在他的頭上;對外,當舔狗在水族人跟前伏低做小。
臣丹走到楊俊面前,抬起腳,一腳踩在楊俊的頭上。
“我千里迢迢過來的,楊俊小弟,你讓我很失望,你還拿了我們那么大一塊冰魄石。”聲音低沉粗狂。
問天宗的事情,他派出去的手下回來后,一字不差的復述給了臣丹。
包括褚千秋說的話。
水族最忌諱的就是因為自己不聰明而被人欺騙利用。
臣丹很憤怒。
楊俊艱難地道:“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已經接到友宗聚云宗的消息,過不久我們中洲的大修士沈沉淵便要親自去問天宗揪出水族叛徒!”
臣丹發出低沉而危險的笑,威脅道:“那我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若再沒有線索,冰魄石還給我們水族。”
其實歸一門的那一大塊冰魄石,當時也是被楊俊哄著送的。
他們水族失去了冰魄至寶,冰魄石送一塊就少一塊。
因此,送完臣丹就后悔了,所以也想借著這個機會把冰魄石拿回來。
來中洲這一趟,路途遙遠,總不能空手而歸。
楊俊連聲應道:“我們一定會盡力,要是找不到,就將冰魄石送回!”
臣丹收回腳。
楊俊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召來宗門弟子:“晌午了,水族的友兄們也餓了,還不快快備好酒菜,款待他們!”
為了確保一次就弄死尤遼,臣丹這次帶來的人不少,精銳族人二十,普通水族六十。
每個水族吃得還不少。
酒、菜都要好的。
雖然中洲幾大宗門也籌款給歸一門湊了些物資,但大頭還是歸一門自己再出。
他們要呆兩個月的話,宗門都要虧空了。
于是楊俊下來之后,就給聚云宗傳了訊息,催促他們快一些去東洲找水族的證據。
除此之外,為了以防萬一,楊俊決定將宗門煉制出來的一大批舍不得賣的好法器拿出去賣了換靈石。
但是對于他的決定,幾個峰主和長老都有意見。
福和長老搖頭道:“這些是等開春之后,招收弟子拿來當做弟子入門禮的,不能賣。”
楊俊反問譏諷:“那這么大一筆開支我們怎么給?萬一真要吃到兩月后,弟子招收典禮也別舉辦了,沒錢。”
對于福和,楊俊以前沒有意見,但是現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
因為他把素艾帶回來了。
雖然素艾是自己宗門的老祖,但老祖就該埋土里。
歸一門的宗主明明是自己,卻被他死死壓著,做不了任何大的決定。
聚材峰峰主忍不住道:“那是宗主你自己決策失誤,為什么要去摻和仙府的事情,本來歸一門跟水族關系和睦,我們還得到了那么大一塊冰魄石……”
“現在倒好,如果找不到水族那幾個叛徒,臣丹他要把冰魄石收回去,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到時候找到了水族叛徒,功勞還要算在聚云宗他們頭上。”
楊俊道:“為什么摻和,因為聚云宗允諾,到時候取回仙府,我們歸一門可以選四十人進入仙府,里面有什么你們都知道吧?而且以后我們歸一門就是中洲第四大宗!”
眾人眼睛一亮。
四十個?!
上次三大宗門,每個宗門自己都沒有派出四十個弟子進去尋寶。
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而且成為第四大宗門,不就是邀請他們共同制定中洲秩序?
“真的?”
他們有些不敢置信,這天大的好消息簡直要把他們砸暈了。
楊俊哼笑:“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么要動用自己跟水族的關系,去對付問天宗?我們歸一門確實不弱,但也比不上他們三大宗,只能跟在他們三大宗屁股后頭喝湯。現在有了機會,為什么不自己上桌吃飯?”
幾峰峰主這下沉默了。
楊俊說得是對的。
很多時候,他的決策都有極大的前瞻性。
“那個,我們的法器品質還行,算得上中洲第一,要不然我們也學著問天宗,往其他幾個大洲賣?”
“最近有一家非常有實力的拍賣行,在我們這邊開了分店,要不然我們把我們的法器委托給他們吧。”
從拒絕,到主動出主意賣法器,一切都只在眨眼間。
他道:“那行吧,老邱你去安排,就把法器賣給你說的這家拍賣行。”
被喚作老邱的峰主點頭:“是,宗主。”
感覺自己終于得到了一點宗主該有的尊重,楊俊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他起身,揮了揮袖,“就這樣吧,先散了。”
楊俊離開了宗主殿。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見的人,好不容易舒緩的心情又開始變沉重。
走到門口,還未敲門,門內傳來青年冷淡清幽的聲音——
“進來。”
楊俊進去,跪在素艾面前,“老祖。”
楊俊開始匯報自己做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安排。
素艾面色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楊俊心里就開始打怵。
就是這樣,他害怕的就是這樣。
他就像個提線木偶,他必須去做一些事情,沒有頭緒地去做宗主該做的事,但卻要做到讓素艾滿意。
但素艾并沒有對他的決策說些什么,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這上面。
自從問天宗回來,他好像就有些游離。
過了很久,素艾才掀起眸子,靜靜地道:“送幾個弟子過來。”
頓了頓,素艾道:“要資質好的。”
楊俊遲疑地問道:“老祖您,要收徒嗎?”
素艾面色微微變了變,輕吟道:“收徒嗎?對,收徒。”
楊俊一喜。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房間已經被整理收拾好,頭上包著個白色小方巾的八九歲少年正低頭看煉器書。
楊俊抱起他,欣喜地道:“兒子,你想不想拜師學習煉器?”
少年奇怪地問:“父親,你不親自教我了嗎?”
楊俊與兒子對視著,一臉認真地道:“這世上,他是資質最好,煉器最強的人,父親遠遠不如他。”
第120章 我會幫你,不計一切
楊俊又在宗門里, 挑選了幾個資質上佳的弟子。
因為素艾沒有說需要多少弟子,本著能給宗門優秀子弟多一個機會是一個機會的原則,楊俊前前后后,總共送了十人。
后來十人都沒有回來。
楊俊心中欣喜, 許是都被看中留下了。
雖然自己這個宗主當得窩囊, 但只要老祖能領著宗門繼續前進, 他憋屈些沒什么。
他可以承受。
楊俊很放心他們在素艾那邊,自己便去做其他的事情——催促聚云宗快一些去東洲問天宗內,拿到水族的證據。
已經開春。
樹木發新芽, 突然飛過的麻雀落在枝頭上,松軟的枝頭彎了一彎,這是一棵新樹。
但是它正在茁壯成長,就如同他的孩子一樣,楊俊感覺內心充滿了希望。
哪怕現在, 修真界實際上并不太平。
終于進了聚云宗大殿。
沈沉淵不在,宗主也沒見他,接待他的是聚云宗的長老葉侯。
看見楊俊,他委婉地說:“楊宗主, 你這已經是來第三次了, 就算是我們沈長老出手,也總要一些時間準備。”
楊俊心情不算差, 于是也放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但是你們也體諒我們的不容易。水族那么多人,他們每日都要吃四頓, 并且不愿意將就。”
葉侯說:“前幾日你們不是去售賣了法器嗎?總該能支撐幾日才對。”
楊俊搖頭:“那個店, 不愿意接納我們的法器。”
葉侯驚訝:“你們歸一門可是中洲最出色的煉器宗派,他們連你們的法器都不要, 眼高于頂?”
楊俊說:“我也不清楚,但是據弟子私底下打探的消息,那個宗門是從東洲那邊發源的。”
葉侯:“東洲?”
葉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抬頭追問:“叫月下觀江?”
楊俊震驚:“你怎么知道?”
葉侯了然地道:“這就能說得過去了,月下觀江拍賣行跟問天宗是沆瀣一氣的。”
他前段時間去過東洲,在路上就打探到了不少關于問天宗的消息。
問天宗在東洲竟然頗具威望,原因就是他們與月下觀江拍賣行保持著長期的合作。
問天宗的法器經過月下觀江售向修真界,倒是積累了一批死忠。
說著,葉侯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個長長的鐵棍。
楊俊:“葉長老這是什么?”
葉侯輕嗤:“聽說能避雷劫,所以我買來玩玩。”
這也是問天宗煉制出來的東西。
符箓槍、避雷針、還有黑乎乎的大圓球,據說叫什么炸彈……點燃扔出去就能炸人,不止在修真界受歡迎,就連凡俗界都很風靡。
楊俊問:“真的能避雷嗎?”
葉侯搖頭:“我沒試過,但是買的時候,旁邊有其他購買過的修士,說是真的可以。”
“修士就不該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雷劫乃天道恩賜,能淬煉身體,用這種外物輔助,簡直失去了修行的初心。”
對于葉侯的話,楊俊面上點頭附和,但是心里卻有些意動。
他并不覺得這是歪門邪道。
如果真的能躲避雷劫,那么很多必死的修士便不用死在雷劫之下。
若有修士看不上避雷針,想以身試雷,淬體煉膚,那便不要用避雷針便是了。
這避雷針,左右不過是一個保險。
楊俊心里打定了注意,要找時間尋渠道給兒子添置一個。
他不需要兒子特別強,只希望有朝一日,若引得雷劫,能在避雷針下得一喘息。
孩子平安,是為父為母者畢生的愿望。
一想到兒子在老祖那里接受指點,楊俊便忍不住唇角微微彎起。
他定了定心神,將話題轉回來:“葉長老,水族的事情,真的必須盡快解決。”
“九狐仙城已經被攻打了,我派出去尋找煉器材料的弟子打探到了消息,說魔族正往中洲的方向行軍。”
“如果仙府的事情不能盡快解決,那到時候我們就沒有精力再去顧及問天宗。”
“不是歸一門小氣,不愿意承擔責任,實在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葉侯聞言,臉色也變得慎重:“奇了怪了,怎么會往中洲來?東洲不是離九狐仙城更近嗎?”
嘆息之海的位置很特殊。
下面是東洲,上面是中洲。
中洲與東洲之間還橫亙了連綿千里的巨山,魔族攻下九狐仙城后,可以長驅直入東洲。
也正因如此,聚云宗在內的一些中洲大宗門才沒有如東洲修士那般慌亂,甚至還有時間討伐至寶。
東洲是盾,能扛很久魔族,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但現在,卻說魔族舍近求遠?
來了中洲?
葉侯手指敲擊在桌面,許久之后,抬頭對楊俊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稟告宗主和沈長老這個事情。”
楊俊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他抱拳起身,“天色已晚,我便告辭了。”
楊俊走后,葉侯便匆匆去找宗主和沈沉淵去了。
他將楊俊的話告知了二人。
起初沈沉淵不信,魔族怎么可能舍近求遠,翻山越嶺地攻打中洲,而不直接吃下東洲這塊肥肉。
于是招了聚云宗探聽消息的弟子。
卻得到消息,派出去的弟子一直沒有回宗門,而且他們供奉在宗門內的魂燈很多都熄滅了。
沒有熄滅的還有兩三盞,卻都光影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滅。
一切都昭示著不詳。
宗主的臉色變得凝重,他深深地道:“或許,真的要變天了。”
沈沉淵道:“這幾日我也籌備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帶領弟子啟程前往東洲,這一次我一定會抓到褚千秋的把柄,送到水族人的手上。”
宗主點頭:“辛苦長老。”
第二天,沈沉淵立刻出發。
他帶了百名弟子,都是聚云宗的內門精英們,每個人都配備了黑色面罩。
面罩經過特制,還在上面設置了秘術,沈沉淵自己也有。
這是為了應付褚千秋身上那個能釋放催情霧的大蟒妖。
若不是打造這些面罩,他早就帶人去東洲了,而歸一門他們還一直催。
除此之外,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顆留影石。
可以說百名弟子包括沈沉淵,個個都是行走的記錄儀。
這一回,沈沉淵也要打上問天宗。
他想的辦法很簡單,既然都搜不到水族人在哪里,那就不搜了,直接強行逼水族出手。
結果有兩個:一、水族出手。
所有弟子都是證據,這些證據交給臣丹后,那幾個水族必死。
問天宗沒有依仗,仙府便唾手可得。
二則是水族不出手。
只要水族不出手,那么問天宗沒有任何人是他沈沉淵的對手。
殺了褚千秋,不論是他的仙府,還是他手上那只肥金毛鼠,以及他那條境界不高卻很卑鄙的蟒妖,便全都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目的依舊能達成。
至于沒有找到水族的后果,比起仙府,不值一提。
更何況天塌了,還有歸一門撐著。
畢竟信誓旦旦說問天宗藏了水族,出面從極寒之地請來水族的,是歸一門的人。
包括他們聚云宗在內的中洲其他宗門,都只是一個幫襯客而已。
問天宗內。
褚千秋和二條也在研究魔族的前進方向,桌面上擺了一張畫滿紅圈和箭頭的地圖。
二條道:“實在不解,強悍的魔族們放棄了東洲,率軍去了中洲。”
褚千秋垂眸,思索了很久,輕聲道:“難道中洲有什么吸引他們的東西?”
二條搖頭:“不知。”
褚千秋道:“不過對我們而言卻是一個好消息。”
頓了頓,褚千秋問:“山下如何?”
雖然魔族那些強大的魔修帶著部下去了中洲,但人魔混戰已經開始,修真界便不再只有人族。
經常有魔出來為非作歹。
二條溫順垂眸,“啟稟師兄,山下的居民已經被盡數安置保護好,日日派出弟子巡邏。”
褚千秋:“做得很好。”
二條又道:“各大門派自覺地認領了自己要保護的區域范圍,東洲的局面如今是浮仙閣在組織,一切井然有序。但是我探聽到了一個消息,師兄你猜誰是浮仙閣的組織者?”
褚千秋略挑眉,道:“不是蘇折秦師徒二人?”
既然讓猜,這兩個常規答案就要被排除了。
二條搖頭,說:“師兄錯了,不是。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是月初白。”
褚千秋瞳孔地震:“咦?!!”
二條微笑道:“月初白回宗了,在魔族還沒有入侵之前。還契約了一個強悍無比的靈寵,蘇折秦受了打擊,直接閉關,浮仙閣宗主如今將權利全權放給了他的小徒弟。”
二條道:“或許與他的靈寵有關,他的境界已經是合體期,他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東洲第一人。”
不是年輕一代,而是東洲所有修士。
褚千秋瞳孔再度地震。
【叮!檢測到中洲局勢發生細微變化。接下來請完成主線任務:‘我會幫你,不計一切’。接見歸一門掌門楊俊,拓展宗門版圖。強大的宗門當然不止一個地址,問天宗桃李滿天下(*╯3╰)】
【任務成功,獎勵神秘的召喚祭壇*1。這是一個古老傳說中的祭壇,噓~小心,據說能召喚可怕的天外之物。】
褚千秋一愣。
剛開始他以為是月初白觸發的任務,畢竟月初白是一個行走的任務刷新機。
但接下來系統的話卻否定了他的猜測。
不是月初白,是中洲。
而且還是歸一門。
歸一門掌門楊俊怎么會來見他?
他不是素艾的手下嗎?
還是說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歸一門發生了什么事?
就在這時,有弟子突然前來通報,“宗主副宗主,有人打上宗門了,是聚云宗的沈沉淵他們!”
問天宗外。
百名面帶黑色面罩,凌風站立在空中的聚云宗弟子氣勢壓人,沈沉淵在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