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2)
知大的暑假第一食堂和第二食堂仍在營業, 般弱睡到自然醒,伸了個懶腰,把自己拾掇了一頓, 就開心去吃早餐了。
她最喜歡的是第一食堂, 早上供應炒米粉, 兩塊錢一份,裹了火腿、青椒、肉絲、黃瓜絲、胡蘿卜絲、蝦仁兒和蛋皮兒,量大管飽還美味。知大相當寵愛自家的崽子,不但食堂福利好,每回講座必發免費午餐和餐后水果, 引來了一波蹭課蹭飯人士。
般弱也是蹭飯大軍的無恥人士之一。
上一年各個學院的講座她晃點了遍,吃的飯菜五門八花,最后總結出一套蹭飯法則:文學院是仙女套餐, 追究精致儀式感,般弱基本沒吃飽過, 嘴里淡出鳥來。經濟學院精打細算, 追求性價比, 葷素咸甜搭配一生,雜食人士感覺還行。
法學院熱愛肉食, 般弱從鹵雞爪吃到鹵駱駝肉,反正萬事都能鹵。
至于他們考古專業的,甭管好不好吃, 吃飽就對了, 當然般弱也就吃了一兩回,實在是他們這個專業冷門偏僻, 講座很少。
與此同時, 般弱靠著蹭課蹭成了各學院老師教授的心尖寵。
她腦瓜子靈光, 雖然是學文科的,理科更是不賴,屬于全能系小仙女,以致于教授們講座時,總是忍不住遛她回答問題,開口就是:那個吃我們家飯最兇的XXX女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XXX為什么XXX,回答不出來就不給你飯后水果了。
般弱:……XXX就很傷肝。
般弱還被班主任逮住教育了一頓,說XXX你要記住你生是考古派的寶寶,死是考古派的國寶,不能因為一頓飯就把自己賣了知道嗎。
說完,班主任反手給她沖了飯卡。
賣不賣般弱是不知道,她是一蹭成名,又爆出了與頂流周璨的戀情,徹底成了學校的大紅人。
據說有同學把她的照片供奉在床頭,保佑逢考必過,逢黑必紅,逢表白必成功。
今天綠茶小仙女也頂著一片目光,踩著滑板出門。
作為食堂早餐第一網紅的炒米粉限量供應,去晚了就沒了,般弱精準截胡,每次都是掐著食堂開門的點。這次也不例外,她將滑板放在座位邊上,洗干凈了手,排在一個小哥哥后面,很快就輪到了她。
小哥哥回頭瞅了她好幾眼,般弱毫不露怯與他對視。
對方沒出息紅了耳根子,舉起飯盤就溜了。
般弱最近天天準時報到,又長了一張長輩喜歡的圓臉蛋兒,食堂大媽跟她都混熟了。
食堂大媽一邊給她舀米粉,一邊窺著她欲言又止。
大媽:“閨女,做人還是要善良。”
般弱:“?”
她一直都挺善良來的,從不給國家添麻煩。
她頂著問號回到位置上,目睹她家的師姐八百米飛奔到了米粉區。
同門師姐妹搶到限量版米粉,勝利會師。
師姐端著炒粉,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師妹,做人留一線,日后好復合。”
般弱:“?”
師姐觀她面色紅潤,精神奕奕,就知道這小沒良心的昨晚肯定睡得不錯,虧得她,真心實意地吃瓜,吃得眼淚汪汪。
“你早上肯定沒刷手機吧?你家弟弟進醫院了知道嗎?”
般弱被炒粉哽住了。
她對待前任向來是趕盡殺絕的,不是,是斷得干凈利落。
什么分手后做朋友,就很扯淡,都日過了還能心平氣和當什么事沒發生過?因此她跟周璨分手之后,第一時間就刪了他的所有聯系,就連范先生和SR組合哥哥們,她也一個個去說明了這段感情的破裂,說完她就給刪了。
般弱雷霆行動,將小前任的朋友圈清空得一干二凈的。
師姐是周璨的路人粉,見小師妹沒心沒肺的,伸出手掐了她臉蛋一把,“周璨弟弟昨天來這邊了,他在這里又沒有什么活動,除了找你還能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竟然走到了施工樓盤那邊,還好包工頭來得早,發現了人,見他迷迷糊糊的,趕緊送醫院去了。”
“那地方也是有錄像的,今早就放了上去,你家弟弟就跟游魂似的,在那片工地游蕩了一整晚,媽呀可嚇人了,活脫脫喪尸出沒啊。”
般弱噢了一聲。
師姐一愣,“你就這個反應啊?”
般弱迷茫看她,“啊,不然呢?”
師姐恨鐵不成鋼,“你不知道網友們把你罵成花兒來了?你就算不喜歡人,也得去看望一下啊。”師姐也算是小明星的地下女友了,對般弱的某些際遇很能感同身受,惺惺相惜,不忍心她被一路惡評,就想要拔刀相助。
小沒良心的心態好到爆炸,聽著人絮絮叨叨說著,還從師姐飯盤里很自然夾出一筷子火腿。
師姐:“……你沒有心,我就這一塊小火腿。小師妹,我說的是真的,你怎么也做點表面功夫吧。”
般弱拒絕。
“為什么啊?你要是抹不開臉,我可以陪你去!”
般弱叼了口火腿。
“我去了肯定會被這個燒到糊涂的家伙日好幾頓的,他是個小畜生,絕對干得出來的。那我的分手就沒有意義了。”
師姐:“……”
倆人吃飽喝足,又在椅子上咸魚癱了一下。
師姐嗖嗖劃著屏幕,差點沒跳起來,激動地說,“你家弟弟發動態了!”
般弱糾正她,“分手了,不是我家弟弟。”
“你家前任?”
“……”
【周璨V:謝謝大家關心,昨天是找靈感去了,新歌《工地里一枝嬌花》很快會跟大家見面。我跟姐姐已和平分手,我不成熟,給她添麻煩了,大家也別打擾她。謝謝。】
師姐一拍桌子,發表讀后感。
“這絕對不是你家前任發的,官方到可怕!”
評論跟師姐一路人。
【我的雞翅膀是隱形的:竟然用了兩個謝謝!簡直可怕!這個禮貌用法絕對不是弟弟本尊!】
【愛你啊思密達:不啊!弟弟你是最成熟的別這么卑微啊下一個姐姐更乖啊!!!】
【天臺小分隊:別虐了別虐了弟弟那么小也太狠心了吧】
【知了最近想油炸小姐姐:姐妹我現在在知大校門口。該怎樣跟壞女人撕逼?在線等,挺急的】
【別發刀了受不了了:媽的來個摁頭洞房小分隊!!!黑粉也認了!!!弟弟不許再哭了!】
【九塊錢:結婚這錢我出了,民政局呢?】
【成熟的民政局:我來了誰叫我???】
還有的直接歪了樓。
【潮起潮落:???工地里一枝嬌花???】
【我又傻了:弟弟終于擴充了兩三字的歌名,但為什么這么沙雕?弟弟逼格黨絕不認輸!】
【油條路過:人家是無中生友,弟弟是無中生歌,那么窩囊就為了給人打掩護,嗨呀我好氣!】
粉絲們的怒氣突破地表。
還真有瘋狂的女友粉追到了知大。
般弱還沒走出校門口,就被一群人揪住了。師姐今天要跟她去看豬豬寶貝兒,立刻警惕拉住人,“你們想干嘛?”
綠茶精瞅了瞅,哎喲,還是熟人。
弟弟的全國后援會,整整齊齊的一家子。
之前跟她同住同睡的女孩子滿臉打擊,感覺自己當初是“引狼入室”。
媒婆粉絲悔得腸子都青了,“你睡了弟弟就想跑嗎?你個渣女!”
般弱:“所以我這不是又把他還給你們了嗎。”
女孩子一噎。
“你不能這樣!”
“哪能咋樣!”
女孩子沉痛地說,“我不管給我復合去!”
般弱:你這是在為難我綠茶。
她被一群粉絲纏住,脫不了身,想了想,干脆打了個電話。多虧她的記憶力,雖然刪了號碼,還是準確打了出去。
“……”
他接了,但沒說話,只有安靜的呼吸聲。
也許是風聲。
般弱開口,打破僵局,“你的粉絲來找我,讓我跟你復合,你跟她們說幾句唄。”
“……好。”
般弱開了免提。
病床上的男生垂下睫毛,盯住手背上的針頭,那液體滲入他的肌膚里,涼涼的,麻麻的。
寂靜的病房籠罩著清晨的陽光,浮動細小的塵埃。
他聽見自己說,“謝謝你們關心,但我們分手了,別打擾人了,好嗎。”
粉絲們結結巴巴:“好、好的,哥哥。”
哥哥?
之前不還是一口一個弟弟嗎?
莫非是分手一場后弟弟的氣場都不一樣了?
總之這通電話殺傷力巨大,粉絲們給般弱道歉,相互攙扶著,眼淚汪汪地走了。
師姐看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次突發事件。
前女友被粉絲逼著跟愛豆復合?
這形容也太魔幻了!
般弱幽幽道,“師姐,我好像到了感情變態期。”
師姐:“???”還有這學名?她孤陋寡聞嗎?
般弱:“我想跟人復合又給他分一次,享受被粉絲逼婚的快樂,讓他的粉絲哭唧唧。”順帶給雇主報個小仇。
師姐:“!!!”你快給我停止這危險的想法!
不到半日,般弱又被迫上了熱搜。
別問,問就是——
#周璨前女友在知大被粉絲逼婚#
【我是個路過的:這什么???粉絲都要替愛豆的婚事操心到這個份上了???】
【瓜田下你和我:ZC粉絲有毒吧!心疼黑粉小姐姐】
【小樹苗:啊這這這我他媽傻了】
【小蘇家的老婆:嗚嗚嗚我真是粉絲失格!竟讓我愛豆單身多年!逼婚!安排上!】
般弱簡直成了七月份的“流量女王”。
其風波之大,各路人馬聞風而動。
般弱被當時的領隊找了過去,跟她打聽,“小同志,這分手,你家弟弟還來知大嗎?”
唰唰唰。
春困秋乏夏打盹的老師們瞬間清醒了。
整個辦公室頓時淪為吃瓜圣地。
般弱接到上級任務,被迫跟弟弟前任再度連上線。
“……不是刪了我電話號碼嗎。”
對方的聲音平靜。
“怎么,倒背如流,偷偷愛我到無法自拔了嗎。”
般弱:“……我就問問你,你還報考知大不。”
本來校方覺得吧,以小唐同志為人質,在愛的偉大的光環下,小周同志如甕中之鱉,遲早要落到他們的小竹籃里的。
誰知道這天說變就變,這手說分就分。
招生辦的老師也傻了啊。
滴答。
有水聲。
弟弟的聲音沙啞干燥,微微粗糙,“你第一次拒絕我,夕哥要帶我去知大,知道我怎么跟他們說的嗎?我說,我要去了,絕對當個要把你摁在草叢里親的小變態。唐般弱,你知道我就是個人渣,真把我逼上絕路,我是什么壞事兒都干得出來的,你最好離我遠點。”
“好的,那沒事了,您好好休息,后會無期。”
般弱拒絕四連一起上陣,把弟弟氣得胸口不住起伏。
暑假很快過去,九月,知大新生入學。
般弱作為內部一線人員,吃瓜也吃得最快。
班主任說那位傳說中的狀元弟弟沒有報國內任何一所大學,他要去國外讀書。
高考成績是針對于國內考生的選拔,并不能直接申請國外名校,也就是說,周璨他放棄了這一整年的努力,作廢榮光,重頭再來。
這個消息一出來,般弱又被推上風尖浪口。
粉絲們都認為弟弟情傷受得太重,要躲到國外療傷。
各路猜測紛紛。
般弱再次見到人,是在十月份的國慶假期。
考古班趁著假期去了寶露鎮,一個歷史文化名城。在昆侖路與京風路交匯的路口上,般弱被師姐拖著出了酒店,去買糖炒栗子,偶遇頂流前任。
般弱其實專注力都在美食上,完全沒發覺,直到被師姐擰了個胳膊肉。
師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昂貴的汽油味兒?”
般弱:“?”
倆人鬼鬼祟祟躲在灌木叢邊上。
般弱:這姿勢有點眼熟。
師姐小聲地說,“你家弟弟最近是不是發達了,居然不坐保姆車,改坐邁巴赫了。”
般弱:“人家是聞香識女人,你是聞車油識豪車。”
師姐:“……”
果然是做過黑粉的女人,什么點兒都能杠。
倆人蹲守的地點不遠不近,正好能瞧見。
頂級轎車散發著金錢的罪惡氣息,弟弟散漫靠在車門邊,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扣得嚴絲合縫,他垂著眼,咔噠咔噠玩弄著手里的魔方,迅速還原清一色。
“他等誰啊?不會是小情人兒吧?”
師姐趕緊把嘴捂上了,安撫道,“你家弟弟忠貞長情,肯定不會的。”
來的是好幾個男人。
眾人是跑著來的,西裝革履,嘴里哈著氣,“周賢侄,勞你久等了。”
“不敢,張導要見我這個小子,怎么能不等。”
年輕人手里的魔方轉動一行,顏色又散了開來。
為首的中年導演陪著笑,“賢侄這話就見外了。哎喲,這風有點冷,我定了個好地方,不如咱們先去,慢慢吃,慢慢聊。”
“這個地方也挺好的,有什么就直說吧。”
眾人面面相覷。
張導演搓了下手,“是這樣的,關于你中途撤資,其實還可以再談談……”
周璨唔了一聲,“稍等。”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人高馬大的保鏢們從附近拎出一箱東西。
“給張導、金導、陳董事滿上。”
大家臉色一變。
這可是白酒!
年輕人溫和地提醒,“承蒙各位關照,這杯酒,晚輩敬你們。”
張導頭皮發麻,“賢侄,這度數太高了,我……”
“您真是謙虛,之前晚輩也不熟練,還是您教我怎么喝的呢,您說感情深,一口悶,不是么?”周璨微笑,“您不喝,就是不給仙奴面子,也不給周家面子,這合作……”
暗示得這么明顯,誰敢不喝?
幾兩白酒下肚,眾人都有些熏熏然。
周璨又是恭維了一通漂亮話,第二瓶白酒也見了底。
張導暗罵這小子雞賊,臉上堆著笑,“賢侄,這酒,在這里喝實在是不夠味兒,我們最近加入個俱樂部,晚上活動很熱鬧,特別有趣。”
陳董事也麻著舌頭接話,“是啊,你去一趟肯定不虧,姑娘們都特別清純漂亮,賢侄既然單身了,不妨接觸一下。”
周璨禮貌拒絕,“暫時還沒打算找女朋友。”
“……哈,不當女朋友也沒關系啊。”金導擠眉弄眼,“你年紀小,這菜呢,得要多嘗幾道,才知道滋味嘛。”
周璨臉上掛著笑,指尖捏緊白酒小杯。
男人們心照不宣交換眼神,氣氛熱絡起來。
張導說話也隨意了點,“也不怪賢侄牽腸掛肚,這女大學生的滋味的確一絕——”
“嘭!”
中年男人被一腳踹翻,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周璨手里的魔方也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掉到灌木叢邊。
眾人被嚇成鵪鶉。
年輕人收回長腿,慢條斯理走到張導旁邊,手腕一抬,白酒淅淅瀝瀝全澆在人臉上。
對方破口大罵,“我呸姓周的你他媽的神經病啊!”
“張導這樣辱罵晚輩,是不想要投資了嗎?”
張導頓時消聲。
周璨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
他像個猩紅的怪物。
好一會兒,周璨才慢慢收斂笑聲,漫不經心道,“今天心情不好,改天談吧。”
他身形往旁邊斜了一些,伸手撈起摔在地上的魔方。
距離太近,師姐被嚇了一跳,冷不防發出呃的一聲。
男生彎著腰,指尖頓了頓。
他眼皮往上撩開一點,黑如深夜,冷意徹骨。
穿過灌木叢,般弱感覺那無機質般毫無生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冰涼,冷血,沒有情緒。
修長冷白的指尖撈起魔方,隨后轉身離開。
風中留下一屁股汽車尾氣。
“他媽的。”張導揉著腰,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子是得勢就猖狂。”
“有什么辦法呢,周家回來的那個太不頂事了,居然讓他繼承了股份,周老爺子估計要哭慘了,哈。”
“這小子無情無義,趕盡殺絕,怎么沒人收他!”
“算了,風頭上,咱們能忍就忍吧。”
等這群人走了,師姐才敢大口喘氣,“霧草!你家弟弟這么可怕的嗎,我被他盯得起雞皮疙瘩了,這嚇都嚇尿了,怎么談戀愛啊。”
師姐敬般弱是條漢子。
而其他人卻把般弱當成了救火員。
首先是藍女士的一通電話,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搞到了她的手機號碼,開門見山地談,“你差不多就該讓仙奴停手了吧,那些族老被他搞得提前退休,下一步就要家破人亡了,你年紀輕輕,還是個大學生,有沒有點同情心啊。”
般弱啪的一聲掛電話,拉黑,標記詐騙,完美。
對面的藍女士氣得柳眉倒豎,不知好歹!
這還不止,周老爺子親自來請她。
怎么著的?
當時般弱跟老師出了個小差,到侯家嶺開展田野考古工作,這邊一場大雨過后,顯露出了些許的遺跡,于是知大考古研究組馬不停蹄地來了。
般弱是教授們的心尖寵,自然得捎帶上。
她跟師姐玩了好幾天的小泥巴,回去也是灰頭土臉的,跟周老爺子帶來的一群西裝人士格格不入。
在老房子里,周老爺子露出了疲態,“我同意你進祠堂,你讓仙奴收手吧。”
他以為養出了一條小驕龍,沒想到獠牙露出之后,竟是一條不折不扣的小毒蛇,反咬周家一口。這家伙居然居心叵測,百般隱忍,煽動了他最不屑的仇人,讓他的兒子們對最小的弟弟下手。而小兒子呢,被他養得太天真了,妄想以一敵十,導致兩敗俱傷。
周老爺子護兒心切,順手就拿起了周璨這個擋箭牌,假意要授予他股份,結果步步落入他的圈套。
現在周家內斗,紛爭不斷,人人自危。
周老爺子無力挽回局面,只能去找周璨的軟肋。
對方既然能讓周璨放棄繼承者的位置,那么也有可能勸人放下屠刀。
般弱虛偽地笑,“您說的是什么話,我跟您孫子早就分手了,我能量小,影響不到他的。”
“你能。”周老爺子篤定地說。
般弱抬頭看了看這壯實的保鏢哥,“要是我說不,您要把我綁起來嗎?”
周老爺子淡淡笑了,“仙奴也綁了仙材一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般弱嘖了一聲。
周家真是全員惡人啊。
她正想著怎么逃脫,周家最大的惡人殺到現場。
般弱眼前一暗,被人箍住腰身,往上提了下。
她雙腳懸空,像個小雞仔。
般弱:“你干嘛呢。”
嚴肅點,對峙現場呢。
周璨:“稱一下你有沒有缺斤少兩。”
般弱:“……”
周璨又克制放下人,擋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爺爺也真是的,大老遠跑到這兒來干什么呢,有話在家里說不行?您文雅了那么多年的風骨,今日卻對一個小女孩兒下手,就不虧心嗎?”
周老爺子恨恨道,“該虧心的是你!你讓兄弟鬩墻,家宅不寧——”
周璨黑眸清寒,“不敢當,您教得好。”
周老爺子捂著發疼的胸口。
“這地方風景不錯,爺爺最近郁結在心,可以多待一下。”周璨輕輕一笑,“畢竟您回家了,可就沒有那么舒坦的時光了。”
說著他留了一批人馬處理,自顧自拉著般弱出去。
他松開手,表情冷淡,“住哪?”
這跟那天問她酒店房間的語氣天差地別。
般弱懷疑看他。
周璨插兜,冷嗤,“放心,我白天不發情。”
于是她把人領回她住的小房間里,般弱想著自己雖然是被牽連了,但這人也來解圍了,算是一比一抵消了。
考古研究組租了個最亮堂的老土屋,一進門就是一口青磚天井,四四方方的堂屋勾著一股風,家具破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留了個上世紀的電視機,墻上貼著老舊的神像紙,旁邊則是堆著塑料桌椅,全員開飯擺放用的。
左右手邊就是一排屋子,般弱去了右邊,周璨后邊跟著。
房門窄小,般弱進得很輕松,男生差點就卡住了,他貓著腰,鉆進一片黑暗。
陰暗,潮濕,悶熱。
這是周璨對般弱住處的第一印象。
他望了一眼她的床。
小得可憐。
他這體格,一坐上去估計要散架了。
他的姑娘明明該躺在柔軟的、潔白的、充滿香氣的錦繡堆里。
寬大的手掌抓住她的手。
般弱腳步一頓。
“我把它們奪回來了,用一種卑劣的、冷血的、又十分見效的手段。”他毒蛇一樣纏繞住她,“我想邀請你,一起分享這盛大果實。”
周璨慢條斯理的,一件一件念著周家的財產。
氣都不帶喘,念了足足十分鐘,什么不動產,什么古董,什么分紅。
般弱聽得怦然心動。
看在財神爺的份上,她覺得小男孩也是可以慢慢教的,就是多花點時間嘛。
“你要是跟我,這些都是你嫁妝。”
答應!我都答應!給我安排上!
般弱激動得眼睛發紅,為他轉身。
通過天窗的光,他隱隱約約看見她屈辱般的淚光。
“啪!”
弟弟掌摑了自己一巴掌,迅速紅腫。
般弱:“???”
“對不起,你是個真正為國家事業獻身的人,我不該用錢侮辱你。”
周璨頓了頓,又反手給自己一巴掌,臉紅對稱了,語氣更為冷靜克制,“剛才的話,你忘了,就當我從沒說過。”
般弱:“???”
第152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3)
般弱目測了他胳膊的厚度跟自己牙齒的硬度, 正要實施屠狗計劃——
他使勁rua了她一把。
般弱瞪圓了眼。
這小子,傷害了她還敢揉她的腦瓜子,他是不要命了吧。
下一刻, 她的手掌往下墜了墜。
這是一只小鐵罐。
罐體被煨得微燙。
般弱:“?”
她仰起頭, 結果這個家伙根本不看她!
一米九四的身高就了不起嗎?就這么侮辱人嗎!
她氣得把小鐵罐摔回他懷里。
然后對方又把她給摁住了。
“紅糖。”
弟弟的尾指撓了下臉頰,視線游離。
“你的生理期不是在明天嗎?”
般弱:“……你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你這個前任藕斷絲連的, 非常不合格!
弟弟低聲道,“關于你的數字我都記得很清楚,你的生日,你的三圍, 你的鞋碼, 你的幸運數字……”
般弱感覺再說下去她就“危”了。
這種情況很容易舊情復燃的啊。
哼,吊她胃口還想燃,做夢去吧。
“喝茶嗎?”
她主動避開話題。
周璨就笑:“連內衣都要我洗的懶蛋兒, 你還會伺候人?”
般弱在想, 自己為什么在談戀愛時沒把這個家伙揍死。
周族祖宅四合院也有一口天井,太子爺駕輕就熟,打了水, 彎著腰清洗了茶壺跟兩個小瓷杯。
般弱去拿茶壺時, 往一桶水照了照自己臉。
哎喲, 我去。
馬尾炸成了雞窩, 臉上沾了泥。
竟然也沒人提醒她!
般弱:“你有沒有發現我不一樣?”
周璨:“沒胖。”
般弱:“我說我的臉。”
周璨:“美。”
男主對她是開了十級美顏濾鏡吧。
般弱放棄溝通,拎著茶壺, 注入熱水清洗后, 又搓了把侯家嶺土生土長的茶葉。
周璨:“好茶。”
般弱:“敷衍。”
弟弟斜眼挑著她, 呷了一口。
他靠在小土房邊上, 黑發垂落眉骨, 唇紅如朱,也不知想什么,微微出神。
很快,他又恢復賤賤的本性。
“不過,你就讓客人這樣站著喝?”
般弱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會撿個地方坐嗎。”
太子爺意味不明,“真要我自己挑?”
“床不行。”
般弱圈出重點區域。
周璨點頭,認同,“那地方的確不行,太小了,活動不開來。”
“……”
她掃把呢掃把呢掃把呢?
周璨在被般弱掃地出門之前識趣地走了。
不一會兒,師姐回來,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跟般弱說,“我的天啊,你不知道,剛才可嚇人了,一群西裝硬漢,跟拍電影似的,幸好沒有發生火拼!”她精準描述了細節,“前頭有個小哥哥戴墨鏡的,個頭高,長手長腳,特別酷,很像你家弟弟啊。”
般弱道,“自信點,去掉好像。”
師姐無比興奮,“你家弟弟千里追妻?”
般弱微笑,“不,是千里送火葬場。”
汽車開出了侯家嶺。
男生歪坐在后座上玩著折疊瑞士軍刀,啪的一下,彈出鋒利刀刃。
他臉上開了一線冷光,顯得陰險詭譎。
司機面皮抽搐,眼觀鼻,鼻觀心。
周璨卻在漫無邊際地想,他性格有缺陷,該怎么改呢?他就像是在泥潭里的鬼,想抓住她的腳,拖下去,沉下去,跟他作伴,又擔心污了她的白裙子。單是跟她見面的二十分鐘,他已經想出了五六個怎么綁走人的方案。
他好想當個怪物啊,沒有道德感,嗷嗚一口把人叼回窩里去。
但這樣她應該討厭的吧。
周璨陷入了沉思。
該怎么做呢?他到底該怎么做呢?
他咬著手指頭,留下深紅的齒痕。
沒幾天,SR組合的官博掛出四周年演唱會的時間跟地點。
首站就是知大的體育館。
粉絲們又炸了一波窩,鬼哭狼嚎。
【糖果是綠色的: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蒼天啊我裂開了:我的弟弟啊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啊遠離這個傷心地吧嗚嗚嗚】
【女王風范:大家準備了,把你們的家伙都亮出來!保護我方弟弟!】
周璨的粉絲種類在娛樂圈也是獨一份兒的,之前大部分是女友粉,官宣戀情之后,成了棒打鴛鴦粉,天天哭著喊著分手。
得,真分了手,粉絲們又不樂意了,分裂成了事業獨美粉、棒打鴛鴦粉、復合催婚粉三大邪派,大戰橫飛,打得不可開交。
目前還隱隱有融合的趨勢。
般弱很久沒有營業黑粉賬號了,冷不防一瞧,下方掛了不少復合催婚的留言,恨不得把民政局都給她搬到家門口。
棒打鴛鴦粉表示不同意這門婚事,把倆人的年齡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瞧瞧你瞧瞧,都沒到法定結婚門檻呢,結什么婚,著什么急,國家同意了嗎!
路人們在三大邪派里快樂地吃瓜。
三大邪派瘋狂戰斗,瘋狂輸出,周璨的黑粉反而是乖得不像話。
黑粉們也愣啊,懵逼啊,她們能說啥呢?
她們的黑粉頭子,演繹彪悍人生,從眾多狂熱粉中突圍,實力撬走愛豆,還讓愛豆“被分手”了,沉浸在痛苦的情緒里不可自拔。
黑粉頭子一出手,目標對象的單體傷害就達到了上限,她們還能怎么黑啊?
但不得不說,黑粉們心里也是爽到的,頂流偶像又怎么樣,還不是她們黑粉家的姑爺。
于是很神奇的,黑粉們爽著爽著,爽成了周璨跟般弱的CP粉。
黑粉姐妹聯盟還給般弱發了不少鼓勵、支持、打氣的私信,大意是【弱姐你放心,姐夫的純潔身體我們都守著呢】、【弱姐,我們在機場接機,絕對不會讓任何小騷蹄子靠近姐夫半步的】、【弱姐!這有個女友粉!天天發姐夫的美背!我已經警告她不要肖想姐夫了】等等。
般弱對她們熱情簡直難以消受。
而作為在線吃瓜人士之一的師姐就更熱情了,仗著師門便利,直接拋了個視頻通話過來。
“我的天哪,我聽老師說了,是你家弟弟親自來這邊跟校方談的!他是不是想要光明正大見你啊?”
般弱開著視頻,全副武裝,正給她小黑豬洗著澡。
她順口就提了句,“應該不是吧,SR隊長不是知大校友嘛,來這里開也正常啊。”
師姐很沉痛,讓她認清一下自己“紅顏禍水”的身份。
“你家弟弟被你這個小狐貍迷昏頭還少嗎?”
般弱對此無話可說。
“對了,我等下去你那里吧,學校這破網速不行啊,我擔心等下搶票會卡。”師姐滿臉肉痛,“你說我要內場的還是看臺的好?內場的超貴,兩千多啊,這還是學校的優惠價,據說他們三周年的內場票是翻倍的,黃牛炒到了四五萬!”
般弱想了一下,“你等會兒,我好像有個快遞,不知道是不是門票。”
她最近為她的寶貝兒買了不少的東西,還沒一一拆開。
好像是多了個快遞。
她把寶貝兒擦拭干凈,用美工刀挑開了箱子。
一盒長方形的黑色禮盒整整齊齊放著十張門票,三張內場,七張看臺。
般弱拿起了唯一的一張卡片,也是暗色背景,邊角綴著一只金色蝴蝶,配色非常的高大上。
SR組合四周年的主題就是“蝶變”。
般弱翻開另一面,寫著:姐姐來看我解扣子。
“……”
你這么耍流氓你家粉絲知道嗎?
11月19號,星期四,知大體育館成了五彩繽紛的海洋。
周璨的應援色是黑色,般弱反其道而行,換了一身白的,正好是老三許照的應援色。不僅如此,她還戴了帽子,裹了圍巾,整張臉遮得只剩下鼻子。
是的,綠茶換墻頭的速度是一流的!
體育場人聲鼎沸,耳膜都要被尖叫刺破。
般弱還隱隱聽見——
“你們看見弟弟的前女友了嗎?”
“弟弟前女友來了嗎?”
“你們仔細看看,一米五五,扎馬尾的,不要放跑她!”
般弱:幸虧她有先見之明,剪了短發,還準備了五厘米的增高鞋墊!
不愧是我!
綠茶精昂首挺胸從他們身邊經過。
偽裝光環跟路人演技一起上陣,瞞天過海就是這么自信!
但是這是暫時的。
等她跟師姐坐在內場的第三排上,搜索范圍頓時縮小,周圍就跟瘋了似的。
“臥槽!沒錯!肯定是她!別說剪了短頭發,化成骨灰我都認得!”
“咦?她穿的是白衣服誒!這不是許照弟弟的應援色嗎?”
“那個沒良心的黑粉小姐姐?!”
“可惡!今天一定要讓她同意復合!”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粉絲站起來,朝她這邊涌過來。
師姐都頭皮發麻,“小師妹,你,你這是捅了馬蜂窩了啊,又來一波催婚的。”
然而下一刻,聲浪更高,全場騷動。
“弟弟!是弟弟出來了!”
“啊啊啊啊老公好帥啊看這邊!”
“天啊我要瘋了!這男人該死的大長腿!”
滾燙的掌心抓住她的腕骨。
“師姐,借一下你的小師妹。”周璨沖著人眨了眨眼,“放心,我不干壞事兒。”
師姐愣愣點頭。
般弱于是被人抓進了后臺,重新見到被她刪除號碼的經紀人跟哥哥們。
他們見怪不怪,跟般弱熱絡打招呼。
老三許照則有些莫名其妙。
這小畜生又抽什么風,莫名其妙瞪他,好像要吃人似的。
倒是一眾化妝師跟服裝師好奇窺探,這就是小天王那個鬧得沸沸揚揚的前女友?
在這圈子里,般弱也算是“一分成神”,不是明星,熱度更勝,網友形容她是“住在熱搜里的可怕女人”。
“嵐姐,曹哥,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說幾句話,很快就好。”
倆人連忙退出周璨的專屬化妝間,還貼心拉了簾子。
般弱不住贊嘆,這助攻很到位啊。
不對,她應該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她脖頸微熱,周璨伸手摸了下她頭發,微微皺眉,“剪短發了?怎么剪得這么短?你要當尼姑嗎?”
弟弟臉色低沉得可怕。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了斷嗎?”
般弱沒好氣,“我當尼姑也不關你事。”
這家伙又腦補了什么,她剪短發單純是懶得洗頭啊,而且根本不短好嗎,還能勾到脖子,理發師托尼對她的要求理解完美!
弟弟盯住她,“你敢出家,我就去尼姑庵山腳下開演唱會。”
般弱一噎,打擾出家人的清修,何其狠毒的心腸啊。
說完,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背過身,雙手交叉攥住衣角,背脊一弓,爆發力十足猛地脫下了黑色毛衣。
“周璨,你答應我師姐不干壞事的!”
般弱立刻譴責他。
男生喉嚨發出一聲冷嗤。
他側過臉,背后線條精致流暢,黑色發帶束著張揚的劉海,五官則被燈光襯得更為分明凌厲,而舞臺眼妝又偏向吸血鬼風,猩紅艷調與幽深瞳色營造危險氛圍,發茬濃黑,耳邊戴著一副銀色十字架,復古鏈子松松垮垮垂到頸后。
“你也信?”
跟平常不一樣,極為冷淡,又極為魅惑慵懶。
周璨將黑色毛衣蓋到般弱頭頂,溫熱的,干燥的,散著一股檸檬的清冽氣味。
這廝還扔過來一句,頗為咬牙切齒。
“你敢出家,我就讓你天天破戒。”
第153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4)
般弱從黑色薄毛衣扒拉出自己的小腦袋, 滿臉憤怒。
這男生是怎么回事,動不動就用衣服罩她的臉。
第一次也是,小畜生耳根泛紅, 壓根不敢看她的眼睛,就拿了件衣服胡亂蓋住她的口鼻, 般弱差點沒被他悶死。
她的臉憑什么要受這委屈?!
般弱正要發火,頭頂突然一涼, 被人摘下了白色毛線軟帽。
對方表情還很嫌棄,“整個白色帽子, 你以為你是白無常啊,丑死了。”
般弱很不服氣, “別人都那么戴的!師姐還夸我純潔漂亮!”
周璨敷衍,“是是是,你純潔漂亮。”他手指修長, 又繞過她耳下碎發,一圈圈解開圍巾。
“你干嘛呀!”
女孩子拽住圍巾。
“丑, 換一身。”太子爺不客氣地點評她審美, “你當你是北極小白熊呢?”
北極小白熊怎么了?可可愛愛的!
般弱冷笑, “你就是見不慣我穿白色的唄, 我就穿,怎么著。”
她將圍巾奪回來,往脖子胡亂一搭, 肩膀一挺, 挑釁望他。
“我告訴你周璨,我今天就穿定白色了, 你休想讓我穿你黑色的!”
男生被她氣到原地轉圈, 手掌捏住了旁邊的椅子, 嘴角緩緩扯出一個弧度,“你非要氣我,非要犟我,非要讓我硬來是吧?”
“你自己承受能力不行怪誰。”
她撇了下嘴。
周璨胸口微顫,吐出一個字:“行。”
他長腿疾馳,完全不給般弱反應機會,掐住腰,一把將她擱在椅子柄上。
般弱瞪圓了眼,一條橫桿顯然支撐不住她,搖搖晃晃,要摔不摔。
為了避免臉蛋摔成餅兒,她立刻拽住人。
這家伙剛才剛脫了毛衣,又沒有穿內襯的習慣,她的手就扶在對方的腰上,腹肌的兩條線漂亮流暢地下延。
嗯……都分手了,這樣有點占人便宜的意思。
般弱于是將手放下翻了翻,指尖扣住他金屬腰帶。
“……”
好像有哪里不對。
但太子爺沒有發現她的糾結,反而不滿她的走神,“你想什么呢?理一下我。”
他的耍狠就這么沒存在感嗎,她稍微害怕一點會怎樣?
般弱噢了一聲,端正態度。
“怎么的?”
周璨:“……”
行,是他太輕敵了,這家伙根本就不怕他嚇唬。
他沒好氣把人放下來,又操心得跟什么似的,重復之前的動作,摘了她的圍巾,不容置喙推進換衣室里,啞著嗓子惡狠狠威脅,“我給你十五分鐘,你要是穿不好我就幫你穿!唐般弱,我說到做到的!”
周璨轉過身,從一排衣架挑了眼,撿了件迷彩衛衣利落套上,又抱著圍巾跟帽子,氣咻咻出去了。
后臺是忙中有序,哥哥們甚至還抽空調笑他。
韓夕:“當小弱一身白的進來,我就知道你要被氣哭了。”
奚耀:“嘖,沒氣量的男人。”
李輝煌:“啊?為什么穿白的就要哭啊?她那身挺好看的,像個漂亮的小雪人兒。”
許照:“……咳,我喝口水。”
四人當中也就李輝煌沒回過味兒,不依不饒地追問。
周璨懶得分他一個眼神,往旁邊揚了揚聲,“哥,外賣還沒到嗎?”
“到了到了!”
曹哥拎著好幾個紙袋子。
周璨往里頭撥了下,拎起兩袋東西。
眾人嘖了聲,看人又殷勤鉆回化妝間里。
奚耀還跟經紀人說,“范哥,我說對吧,讓小璨死心,有點難啊。”
“他們什么時候復合?”
“我打賭今晚。”
“啊?這也太快了點吧。”
“那小畜生為了在今天壓過我們的風頭,練得昏天暗地的,我就不信他沒有壓箱底的絕活。”
“也是,這家伙軟硬配件都挺強的,加大火力堅挺一把的話,不是沒可能。”
“嗯……我覺得小弱那邊的態度比較懸,應該還是要緩一緩的,一個月吧。”
“那我打賭一年。”
“我打賭他一輩子追不著。”
“我靠!老二你好狠啊!!!”
簾子晃動,探出一個腦袋,用陰森森的語氣說,“奚耀哥哥,這筆賬,人家就記下了,你晚上走路小心點。”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不要臉,還聽墻角!”
般弱在旁邊附和,“就是就是。”
周璨:“……”
那你站在旁邊偷聽是幾個意思?
他的目光落到邊上。
女孩子的短發彎彎,眼珠黝黝,露出小天鵝般的細頸,對他來說相當合身的毛衣有些長了,蓋到了對方的大腿上,與膝蓋只有一指的距離,完全是當裙子來穿。袖子很長,長到她折了好幾折,袖口鼓成一朵小牽牛花。
巨可愛。
周璨突然想起了他搜索框里亂七八糟的詞條。
#女孩子穿男朋友的衣服是怎樣的體驗#
媽的體驗個毛!他現在就要當場去世了!
那么小小的香香的軟軟的一團,裹在一件染著他體溫和沐浴露氣味的寬大毛衣里,這他媽誰頂得住。
周璨猛地后退一步,仿佛是見了什么洪水猛獸。
般弱:“?”
你退后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她穿的哪里奇怪了?!
太子爺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還是換回原來的吧。”
般弱心想,你丫的就是在驢我。
她死活不換。
周璨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壁,又很不爽她領口敞開的一截,鎖骨全看見了。這件黑色毛衣本就是小性感的設置,領口開得很寬,他自己穿不覺得怎么,般弱一穿,那效果就相當扎眼,由于身高體型的緣故,那領子隨著動作滑向女孩子肩膀。
他眉頭打結,忍不住伸手過去提了提。
提完這邊另一邊又掉了,肩帶是透明。
太子爺后槽牙疼了一輪,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家的腦袋。
“哎呀你別拽!”
般弱不滿拍掉他的手。
“分手點注意影響。”
周璨也被她給弄急了,“我知道分手了,你能不能別老提一嘴兒,扎人心窩你還很能是吧,你上輩子是刀的化身嗎。”
般弱:不,我是正義的使者。
他還有點兒兇,“安全褲穿了沒?等下你那邊是攝影重點區域,坐姿端莊點,別走光了!”
“行了行了我會注意的。”
般弱相當不耐煩,她在臺下坐的好好的,被人逮到了后臺強迫換裝,對方還在她耳邊叨逼逼的。
周璨想把她小腦瓜摁下去。
他將袋子推了推。
“什么東西?”
“能毒死你的奶茶。”
“……”
在對方的緊迫盯梢下,她不情不愿接了過去,呶著嘴兒,“送個奶茶而已,你這態度能不能好點兒,就差沒拿把槍頂我太陽穴了。”
“我倒是想。”周璨見她接了,心情又莫名好了起來,懶洋洋道,“但這法律不是不允許么,我可是個守法公民。”
般弱總覺得“守法公民”這詞兒有點耳熟。
對了,周璨被粉絲逼婚時,最愛用他的年齡當擋箭牌,慢悠悠地說他沒成年,建議大家不要犯罪。
等他十八歲了,這廝又說他是個守法公民,不干非法的事兒。
般弱腹誹,有本事你別對我犯法啊。
“那我能出去了吧?”
“唔……等等。”
最后般弱被人拎著出去時,從頭到腳,先后武裝了一頂黑色迷彩鴨舌帽、一只刻著“ZC”金屬銀片的耳環,一副飛行員款金框墨綠片太陽鏡、一條棕糖色格子圍巾,全是男款裝扮,從“北極小白熊”變成了“深山小猩猩”。
那款太陽鏡實在太寬大了,老是滑下去,般弱不得不用手扶住。
眾人:“噗。”
周璨還在喊,“哥啊,有沒有小毯子?給我來一條!”
眾人:“你當這雜貨店呢。”
般弱又收到了一條毛絨絨印著白色貓爪的小黑毯。
“好了,你可以走了。曹哥,我換了衣服,你送她出門。”
周璨看著這人掛滿了他的黑色應援物,心滿意足點了點頭。
般弱感覺被他溜了一圈兒。
她沖著哥哥們說了幾句應援的話,故意無視這個上躥下跳的家伙,轉身就走。
手腕再度被人熟練捉住。
對方下巴懶散壓住她腦殼子,“不對吧,你是不是少了個人沒應援到。”
“沒——”
金屬片捎著鏈子,從上方墜了下來。
他捏著小銀片,用煨得滾燙的那一面對著她,狡猾地碰了下柔軟的嘴唇。
這是周璨從出道一周年就戴著的金屬片鏈子,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周璨像模像樣地說,“好的,應援完畢。”
般弱想了一下,還是說了句,“你還燒著呢,悠著點。”
話落,她頭頂上方的空氣都仿佛焦灼了。
弟弟緊緊握住她的手,呼吸急促,又含著欣喜的笑意,眼睛明亮幾分,“原來你這么在意我啊,放心,我就算是燒糊涂了,也會給你好好跳完的。跳完之后……嗯,你記得要給我獎勵噢,姐姐。”
開演在即,般弱只能事后再收拾小畜生。
曹哥送她回到座位上。
周圍多了一溜的安保人員,個個身材壯實,粉絲們似乎被鎮住了,沒有像先前一樣瘋狂涌過來。
師姐瞠目結舌,“這才多久了,你,你就換衣服了。”
般弱滿頭黑線,“不是,是他不爽我穿白色的。”
雖然是這樣解釋了,但般弱覺得自己罪名深重,跳進黃河都別想洗脫了。
SR四周年演唱會時長兩個半小時,從八點半到十一點,群舞大秀跟獨舞單人秀輪番上陣。
八點半,準時開場。
舞臺上方布滿不規則的棱角與切面,鏡面反射,光芒極其耀眼。
入口處設置為銀白與深藍交匯的太空艙,卡著音樂節點,傳送了五道高大身影。
少年們身形高挑,面目或精致或陽光或冷峻,一一投射在舞臺LED大屏幕上,宛如盧浮宮雕像。
“啪。”
寂靜中有人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剎那間,雕像掙脫封印,在夜晚出逃宮殿。
“啊啊啊!是哥哥們啊!!!”
“好帥好酷啊!!!”
“弟弟姐姐愛你!!!”
現場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粉絲們高舉熒光棒,容納了7000人的知大體育館淪為冰藍色海洋。
冰藍色是SR組合的應援色,曾經有粉絲很煽情地形容:這是天邊第一抹拂曉,亦是刀鋒出鞘的第一抹鋒芒。
而周璨,就是鋒芒中最銳利的一束。
黑鉛色發帶束著劉海,整個額頭都露了出來,五官冷峻分明,他嘴唇鮮紅,丟出一個“Dammit”,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似的,修長手指從腰轉上,散漫拍了兩下肩膀,拍去不存在的灰塵,耳邊那副銀色十字架招搖晃蕩。
弟弟場上不可一世的姿態,堪稱囂張猖狂。
粉絲們震顫不已。
師姐簡直瘋了,手舞足蹈,全身心都在顫抖,“啊啊啊崽崽我宣你啊!!!”
她甚至還抓住般弱的胳膊,激動地喊破了音,“你小老公真他媽的好帥啊!!!難怪是國內男團第一神顏!!!這臉這身材這副嗓子簡直絕了好嗎你居然還分手你暴殄天物啊!!!”
般弱:“……”
她好端端就被罵了,真是太冤枉了。
視覺炸裂的群舞大秀持續了半個小時,粉絲們也瘋狂吶喊了半個小時。
第一場獨舞登場了。
LED大型冰屏陡然暗下,升降舞臺托起一個精致華麗的金色鳥籠。
前奏響起,粉絲們混亂尖叫。
是《偽信徒》!
弟弟親自操刀寫的第一首情歌,各種意義上的暗黑、偏執、瘋狂的情歌!
弟弟成人禮也唱了!
嗖嗖嗖。
從四面八方射來無數眼刀子,直直扎在般弱的身上。
周璨撤下了先前的黑色西裝,換一身干凈雪白的襯衣。頭頂上的棱角鏡面光芒粼粼,他站在金色鳥籠里,仰著頭,從下顎到喉結,處處鋒利駭人,而他卻緊閉雙眼,蒙上了象征著“柔弱”的繃帶,手腕也是,一圈又一圈纏著。
以震撼全場的高音歌喉,演繹一場壓抑、束縛、濃烈的情愛。
“我販賣信仰與清醒。”
“我游走血肉與神經。”
他從鳥籠踏出,赤腳行走,地面光影如同碎裂的玻璃。
周璨走到舞臺最前面。
前排觀眾紛紛站立起來,驚聲尖叫。
而此時的燈光調音臺陷入了一場小范圍的混亂。
調音師有些慌亂,“掉線了!”
“什么?!我去!你快弄啊!”
粉絲們陷入了迷亂當中,只見黑發少年不緊不慢摘下了耳返,輕輕一拋。
火星燎原,全開麥唱跳。
他似乎為舞臺而生,光芒璀璨,游刃有余掌控全場。
般弱的耳朵聾了,基本聽到的就是“老公”、“弟弟”、“好帥”、“啊啊啊”等詞語。
她兩邊的胳膊均被掐紅了。
中途這人抬起了那骨節修長的手,很誘惑放到了襯衫領子上。
般弱突然想起他的邀請函上寫了一句:姐姐來看我解扣子。
她盯著他的手看,對方的指尖散漫撥弄了下領子,蓄意引誘,要解不解,看得她都快急死人了。
舞臺LED大屏幕暴露了他的微表情——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
小模樣還挺壞的。
扣子沒解。
他就是逗著心上人玩兒的。
唱跳相當激烈,又是全開麥的狀態,周璨發揮了超一流的水準,貢獻了神級名場面,他氣息尚穩,還為了配合歌詞,故意壓低了嗓音。
直到最后,他從前臺退回了黃金鳥籠,清脆一聲,徑直上了鎖。
以你為餌,畫地為牢。
冰屏墜下了大片的黑色羽翼和血滴,渲染凄美氛圍。
燈光暗下來那一刻,周璨抬手扯下了遮眼的繃帶,歪著頭,往般弱這邊看了看,唱完了最后一句。
“我咬破神明的唇,淋漓鮮血共墜春的沉淪。”
經過幾場的洗腦,師姐完全淪為了真愛粉,“啊啊啊眼神好殺啊!!!我心臟不行了要去世了!!!”
般弱東躲西藏,還是被人揪住了胳膊。
她估計這兩只手明天要腫成小面包。
十一點十分,SR四周年演唱會進行到了最后一場,屏幕被一片血紅取代,映出了五人的黑色剪影。
周璨又換了身末日背景下的舞臺服,暗紅色的襯衫外套了一件黑色防彈背心,帶著黑色半指作戰手套,他個子是最高的,在男團里顯得又冷峻又猖狂。從般弱的視角來看,他皮膚冷白媲美吸血鬼,與其說是扮演一個“拯救者”角色,倒不如更像是喪尸堆里的喪尸王。
那小嘴給紅的,跟妖孽似的。
粉絲熱情被群體POPPIN徹底點燃,現場頻頻失控。
等人退場了,臺下還是一片“安可”。
師姐意猶未盡,“現場的跟視頻的果然不一樣,你家弟弟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愧是歌壇界的半壁江山,娛樂圈的頭號神顏,人間行走的頂級荷爾蒙。”
般弱忍著笑,“還挺押韻。”
師姐白了她一眼,“你全程都在劃水,你讓我為弟弟感到很痛心知道嗎。”
般弱叫屈,“我哪有劃水,我好好加油應援了呢。”
“屁!你明明就是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亞子。”
般弱:“……”
都是自家同門,何至于如此傷害呢。
不過師姐很快又釋懷了,“也是,這你家弟弟,想干什么都行,不像我們,也只能在演唱會飽飽眼福了。話說周璨弟弟真是個完美的機械怪物啊,這整場下來,好像都沒聽到他喘息啊,營業能力太厲害了啊。”
般弱自動屏蔽某些詞語。
小崽子喘起來是要命的好嗎。
“你要去后臺找人嗎?”
般弱很想說不了吧,但她這樣講有點對不起奶茶的良心,而且她的圍巾跟帽子都在后臺。
想了想,還是要去一趟。
然而粉絲大軍蜂擁而上,沒等安保人員出手,瞬間淹沒了她。
在另一邊,周璨跳完之后就癱了,先前壓著的呼吸驟然凌亂。
范先生連忙讓人抬回了后臺。
“雖然是低燒,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太子爺最近三頭奔波,一是掌控周家,二是申請名校,三是準備四周年演唱會,睡眠時間壓榨到了三四個小時,小病不斷,范博特別害怕他會在舞臺猝然倒下,幸虧老幺用過人的意志力堅持了下來。
“等……等姐姐過來,一起去。”
他喘了兩口氣,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手掌捂住額頭,唇角隱約有著笑意。
“獎勵,還沒拿到呢。”
到底是精力損耗太大,他昏昏沉沉瞇著眼。
后臺進進出出,聲音從大變小。
一個身影來到了旁邊。
周璨有氣無力撩了下眼皮,瞥見一截黑色毛衣,難得撒嬌道,“唔……是姐姐嗎?我頭好疼,你摸摸我。”
對方小心翼翼抬起了他的頭,枕在腿上。
等等,這什么氣味?
她很少用這種濃烈兇猛的香水啊。
周璨猛地睜眼,視線上方是一張女人的臉。
前經紀人房舒顏。
他媽的噩夢現場嚇死老子!
他嚇得一個翻身,滾落在地。
而在顛倒的視線中,他看見了門口的般弱。
般弱心道,來了來了它來了,原世界里經典的膝枕名場面!
這位經紀人居然穿了件及膝的黑色毛衣,跟她的打扮相似度起碼70%!
女主是在惡心誰呢。
“對不起,你們繼續,我就拿點東西。”般弱冷酷地說。
“我草!”
周璨眼睛發紅,氣得直爆粗口。
他狼狽爬了起來,幾乎沒給房舒顏一個眼神,踉蹌著追出去。
周璨在綠色消防的安全出口逮住了人。
“你聽我解釋!我以為那是你!!!”
般弱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要回公寓睡覺了。”
周璨咬著牙,捏著她不放。
“周璨,你弄疼我了。”
他仍然穿著最后一場的舞臺服,粼粼發光的眼妝還沒卸下來,防彈衣又帥又酷,而黑色半指作戰手套磨得她肌膚發疼。
而因為她這一句話,發著燒、體力耗盡、滿腹委屈無人可訴的弟弟徹底崩潰了。
“就你疼,我他媽不疼?你什么意思啊,就這樣敷衍我?我、我被人占便宜,你,就直接走?哈——唐般弱,你他媽是不是在玩兒我啊。”
他一個沖動上頭,滿腦子的陰暗就像是開了匣,一股兒涌了出來。
般弱被他壓在墻上,仗著身高腿長,囚困住人。
周璨彎下了腰,如同一個龐然大物,自己成了籠子,陰影把她遮得半點不剩。
SR神級門面嘶啞著天籟之嗓,邊哭邊強吻她,動作粗暴,透著戾氣,他迫切想要通過唇舌的親密接觸來尋回他的安全感。
般弱偏了偏頭,在黑色毛衣被撩開的那一刻,冷笑開口。
“對啊,我是在玩兒你了,怎么了?”
“弟弟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第154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5)
炙熱的掌心貼著般弱的腰, 如同潮濕悶熱的蔓藤。
他本想纏繞住她,而這一刻,卻凝固了般。
僵在半路。
“……什么?”
周璨喉嚨微啞。
“你再說一遍?”
般弱動了動手腕, 被壓在墻面上,蹭了一手背的白灰,“松開。”
他捏得發緊,浮起淡青色的血管。
“松開。”
她語氣平緩地重復。
——她生氣了。
他的腦內立刻拉響了十級警報。
周璨跟般弱談了不到一個月的短暫戀愛, 但他們認識的時間長達一年,從追求者到男朋友, 他熟悉她的眼神、表情和肢體語言等傳達出的意思。
越平靜越是在爆發邊緣。
他心一慌, 不由自主松開了手。
周璨并不是愛出汗的體質,然而此刻他的手套濕了大半。
“把我的毛衣,拉下去。”
她轉動手腕, 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周璨壓下暴動的情緒,盡量冷靜地將卷到腰上的毛衣扯下去。
“麻煩你讓一下,擋著我的路了。”
凍僵的神經仿佛被驟然喚醒了, 弟弟的目光死死釘住她。
這種情況下, 她說都不說一聲, 就要離開?
“你剛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周璨不耐煩繞圈子,低吼道, “你說你玩兒我!”
“對呢。”她的眼睛似琉璃般通徹,同樣欠缺了人類的溫度,“就是玩兒你, 怎么著了呢?”
暴風雨驟然來臨。
圈子里公認的, 周璨是璀璨耀眼的“頂級玩家”。
他天賦一流, 動手能力強悍, 無論什么東西到他手上,都能盤出個花樣來。他運動全能,藝術天賦又仿佛與生俱來,沾了沾手,十八般樂器精通入門,輕輕松松就摘獲了旁人不能想象的理想榮光。
因為他太輕易得到榮譽了,人們總覺得他做什么都跟玩一樣,散漫、輕巧、隨心所欲。
這種人,人們理所應當地認為,他在感情的王國里加冕為王,理應自然占據上風,也理應自然游刃有余。
少年驕陽般熱烈驕傲,應該是“被給予”、“被寵愛”、“被縱容”的一方。
但事實正好相反,他是“被蒙騙”、“被拋棄”、“被冷落”的一方。
他甚至被人殘忍告知:我跟你就是玩玩而已,成年人不就是走腎不走心嗎,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周璨在大院籠子里頑強生存了十五年,數度崩潰絕望,可不也是從那荊棘叢里走出來了?
沒遇到她之前,他以為這就是他人生最低谷了。
可還有更狠的。
他沉湎于童話般的愛情,放棄成年人的思考經驗,放棄那種理智、成熟、時刻權衡利弊的情緒,像個蠢笨的小孩,情竇初開,拋棄所有,不顧一切同她私奔。他當然知道要隱忍,要蟄伏,不能因為逞一時意氣就毀了所有。
可他媽的誰在乎這些東西啊。
他周璨心上人的重量,勝過歷代星辰。
她是那么獨一無二,不像人間里的任何女孩子,柔弱的皮囊下是桃花般艷烈,活得像他的理想。
可她又那么不堅定,不長情。
他只能靠自己,把理想抱得更緊些,再緊些。
但換來的是什么呢?
是冷落,是厭棄,是分手。
未滿二十歲的他,是最真摯的,最璀璨的,最熱烈的,亦是最魯莽的,最不懂事的。
他還沒來得及完全長大,還沒來得及學會大人的周全和決斷。
她迎頭就給他來了一擊。
一個“玩”字,輕而易舉抹殺了他的所有尊嚴。
周璨恍惚又想起了雪天里哀求族老的一幕。
那時的他跟現在的他有什么區別?
一個是求,一個是舔。
哪個更卑微些呢?
周璨分不清了,也不想分清。
他明明記得自己發過誓,無論何時,都要當世界上那一束最獨特的光,即使無人愛他,也要熱烈地崇拜自己。
可還是低入了塵埃。
周璨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而扭曲,如同凜冽的風雪,極其傷人。
“唐般弱,你是不是很得意?讓一個頂流淪落為你的舔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高興的時候讓他生,不高興就讓他去死,你他媽的爽死了吧。”
他諷刺揚起唇角,撕啦一聲,扯開鮮紅襯衫的領子。
紐扣濺在墻上,發出噼啪的聲響。
他幾乎是粗暴地撕開了防彈背心,眼睛猩紅,呼吸急促,抓著她的手放在胸膛上,“你有種玩死我啊!”
而般弱的神情始終是冷漠的,“你發瘋夠了?勞駕,放手。”
小男孩的光燃到她這邊,熄了。
綠色指示燈亮著“安全出口”的字樣,而周璨卻感覺他的所有出口已被封死。
夠了吧。
沒有必要再堅持了吧。
你看,這就是一廂情愿啊,就像數學題,你不會做,依然不會做,就像南墻,你撞了,只會頭破血流。
周璨放開了手,她徑直越過他,下了樓梯。
漸行漸遠。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她既不信任他,不依賴他,也不癡纏他,或許他只能從愛欲的本能中窺得她幾分喜歡。
他圖她的心,她只圖他的人。
天平從來都不對等的。
周璨自嘲一笑,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防彈衣。
他紅了眼眶,竟是沒哭。
他出息了啊。
周璨靠在墻上,背脊撐著癱軟的皮肉,額頭青筋盤結,手指顫抖,系著他敞開的扣子。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出現。
“周璨——”
高大怪物沖她投來冰冷一眼。
“謝謝您的友情出演,我們沒有任何復合的希望,您高興了?”
說實話,房舒顏通體暢快,她就知道小女孩兒就受不了這種狗血。
早在演唱會開始之前,房舒顏從騷動中目睹了般弱的“換衣事件”。她不明白,那么一個嬌氣任性的家伙,怎么就入了周璨的眼?即使是分手了,頂流前任依然對她念念不忘,還表現了非比尋常的占有欲。
這倆人光鮮亮麗,而做了墊腳石的房舒顏卻是全網吐槽的第一名,事業跌落到了谷底,公司也找她談解約事項。
現在她積蓄花得差不多了,開始借錢維持房貸。
房舒顏今天混到這個地步,簡直大受打擊。
她不好過,憑什么害她的還能幸福美滿?
房舒顏帶過歌手,熟悉演唱會的舞臺流程,她找了件差不多的毛衣跟單品,使計拿到了工作人員的證件,順利混入后臺。
事情比想象得還要成功。
然而看著這個人頹廢靠著墻,眼睛紅腫,一顆顆系著紐扣,她的心仍舊泛起了波瀾,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對不起,我以為你叫的是我。”
“我叫姐姐,叫的是誰,老女人心里沒點逼數嗎?”
周璨很少這樣罵人,罵得又毒又狠。
房舒顏面皮漲紅,“我,我還沒三十歲,我怎么就成了老女人了?!你嘴也太臭了吧!”
“知道我嘴臭,還三番四次往我身上撲?你這個人是不是有點什么毛病?娛樂圈小鮮肉那么多,你就盯著我薅,惡不惡心?”周璨拎著防彈衣,從她旁邊走過,語氣森冷,“既然做了,就承擔后果吧。之前那只是開胃菜。”
房舒顏如墜冰窟。
周璨返回了后臺,經紀人才驚訝抬頭,“你去哪里了啊?都找不到人,對了,這是退燒藥,還是吃點吧。”
SR組合的哥哥們也回到后臺,活動身體,點評剛才的采訪。
“那話筒都快懟我臉上了。”
“嘿,主持人跟我有仇吧,老是給我挖抗。”
年輕男孩說說笑笑,驅散了夜里的寒氣。
男生機械般接過退燒藥,迅速吞服。
韓夕還笑,“這下不用你小女友來哄了?”
這家伙最煩吃藥,寧愿熬著也不肯吃。
周璨坐在小沙發上,捧著水杯,睫毛盛著細碎的光,“夕哥,耀哥,照哥,輝哥。”
眾人一愣。
小畜生的嘴巴是相當金貴,私底下還沒這樣正經喊過他們。
他吐了口氣,“我要去國外讀書了,而且我的狀態……嗯,也不適合在國內發展。”
奚耀緩過神。
“……你要退團?!”
男生低著頭,杯中熱氣模糊了面容,嗯了一聲,“抱歉,我會好好唱完四周年演唱會的。”
周璨以頭號神顏出道,承擔了SR門面的光環,全能ACE,臺風獨特,唱跳炸裂,吸粉最強,讓SR組合在一眾鮮肉男團迅速揚名。如果沒有周璨的加入,他們會糊團也說不定。而且哥哥們隱隱察覺,公司完全傾斜于SR組合,他們的資源、人脈等等便利,是從老幺那邊撥過來的。
范哥也隱隱約約提了,周璨來娛樂圈很大程度是玩票性質,興趣有余,熱愛不足。
而《AWAKE》那一期發行之后,周璨以他冷峻獨特的氣質進入了全球最美面孔排行榜,人氣一騎絕塵。
SOLO可能是更適合周璨的道路。
眾人理解歸理解,但心情還是低落了下來。
范先生還想打電話給般弱,問問是怎么回事,被周璨制止了。
“我跟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冷冰冰的語調,聽不出半點情緒。
SR四周年演唱會開了四站,粉絲連續狂歡了一個多月。
聲勢越是浩大,越有人感到不安。
【大吉大利今晚烤雞:不會是我的錯覺吧?怎么感覺哥哥們特別賣力】
【仙人掌不澆水:原本是ZC路人粉,看完千萬直拍后,我一定要說,老公我可以你快上啊啊啊】
【我家的狗在午睡:真愛粉在此!連續肝了三場,一場比一場爆,好害怕盛極必衰】
【零食吃完了買點什么好呢: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發現嗎,ZC那個T姓前女友只有首站露臉,不會又發生什么事吧……】
【來啊快活啊:我草!T在的時候,首站真的全是名場面!!!隔空互動的直拍絕了好嗎!】
【煮飯達人:ZT鎖了,姐弟戀鑰匙吞了】
【我怎么還沒穿越呢:不不不,弟弟求獨美】
周璨的事業獨美粉、棒打鴛鴦粉、復合催婚粉又打了起來,吃瓜路人從中輔佐,快樂地煽風點火,讓般弱又出了一次圈。
直到最后一站。
在霧氣茫茫的藍津山頂,SR隊長宣布老幺退團的決定,粉絲們的房子瞬間塌了大片。
尖叫、哭喊、咒罵、哀求。
現場陷入無序的混亂。
少年箍著焦黑色發帶,面朝人海。
冰藍色的熒光棒從低谷蔓延到了山頂,密密麻麻,宛如神跡。
周璨想著,他當初為什么要選這一條路呢?
他其實并不怎么愛出風頭,只是渴望著,他的存在能被人肯定。
更渴望著,有人撿起星光,縫補他不怎么光彩的傷口,讓他也能變得熠熠生輝。
話筒里是一陣沉默。
他最終開口——
“抱歉,我的神廟塌了,信仰死了,我要當個逃兵了。”
當晚圍脖陷入了有史以來時間最久的癱瘓。
#周璨退團#
#周璨神廟信仰#
#周璨與前女友#
般弱的黑粉賬號每隔一分鐘就涌出了大批留言。
有罵她的,也有哀求她的。
【光輝燦爛的知了:女人你好狠的心】
【跪求原地復合:嗚嗚嗚神廟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你了你勸勸弟弟吧】
【堅強信女在線做法:我不跟你搶老公行了吧快復合啊球球了!!!】
然而說到底,她的身影沒有出現在機場的送行中。
周璨低了頭,寬大的焦糖色圍巾蓋住了薄涼的嘴角。
這場景好熟悉啊。
像京桐機場那一次,他目送著她,消失在人海中。
從未回頭。
他嘴里還含著她送的奶糖,胸口未冷,還懷有幾分渺茫的卑微的祈求。
——只要她回頭,他就飛奔過去。
像寒劍回歸劍鞘,像箭矢刺穿草靶,迅疾地,不猶豫地,奔向她的身邊。
但她沒有。
人潮洶涌的機場,高大身影緩緩站到垃圾桶前。
他眉目布滿陰翳,最終松開了手。
奶糖濺落桶里,與廢棄的鐵罐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周璨不止一次在想,為什么是他的十七歲遇見這個人。
毫無防備的十七歲,欠缺經驗的十七歲。
十七歲這個小孩,淋在雨里,曝在光里,長在刺里,也沒人把它捧起來,擦干凈,種回濕軟的、可以被庇佑的盆里,未經呵護,它怎么能學會乖呢。
如果是未來的二十歲,他一定不會如此狼狽,喪家之犬般逃離這片有她的國土。
第155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6)
周璨走得悄無聲息。
圍脖停更在12月7號零點。
當天正是二十四節氣之一的大雪節令。
溫度驟降, 風雪肆虐。
粉絲們哭天喊地。
這一晚無數人徹夜難眠。
往后的六年,般弱都沒有再見到人, 沒有電話,沒有信息,宛如一場春雪,落完之后就化開了,再無痕跡。
第一年,周璨人間蒸發,圍脖停更, SR組合的官博也沒有泄出他半分行蹤。
倒是粉絲們神通廣大,從國外掙回了消息。
——弟弟SAT和TOEFL兩項成績接近滿分。
——弟弟申請了世界排名第一的高等學府,在查理士河的金燦燦河畔成為一名光榮的法學院新生。
自從SR四周年演唱會之后, 師姐正式晉升周璨的頭號鐵桿, 每天風雨來雨里去的,還不忘給【弟弟未來可期】、【弟弟王者歸來】等等超話刷熱度。
其中流傳出一則謠言。
是有關般弱這個前女友的。
據說周璨在學府面試的時候,面試官丟了他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選擇我們學校?
周璨答:好好學習, 走出失戀陰影。
師姐吃完這個瓜之后,瓜瓤也沒吐,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了小師妹。
看了良久。
般弱:“師姐, 你這樣瞅我, 我心慌。”
師姐莫名激動:“你有什么想要懺悔的?”
般弱:“師姐, 以后下田你別跟我一個床, 我擔心你對我把持不住。”
師姐:“……滾。”
不管粉絲們怎么鬼哭狼嚎,般弱始終鐵石心腸,拒絕互動, 也拒絕回應。
于是, 不知不覺, 般弱的稱呼又一次進化,從粉絲們口中的“神廟姐姐”成了“人生陰影”。
般弱琢磨著,她要是混娛樂圈,頂著“頂流前女友”這個頭號,鐵定一夜爆紅。
不過她最近對考古學愛得深沉,只能忍痛放棄她鮮肉遍地的娛樂圈。
周璨出國的第二年,般弱提前修完學分,殺入研究生大軍,中途還體驗了一把導師為她齊齊轉身的酸爽滋味。最狠的是當初帶她出國的領隊,本人姓湯,為了爭取到般弱這個關門弟子,溜了自己的侄子出來。
這個侄子非常對般弱的胃口,面相清秀,皮膚光溜溜像只小海豚,人高馬大還有腹肌。
確定關系的當晚,大侄子興沖沖給她展示了滿墻柜的獎狀。
噢,原來是個體壇游泳明星,難怪腹肌如此標準。
然而不到半年倆人就掰了。
為什么呢?
她的第二任前男友沉迷美色,水也不想游了,一到休息日,就抱了個屁墊,屁顛屁顛地搭車,從飛機到高鐵,從高鐵到大巴,從大巴到拖拉機,從拖拉機到小毛驢,嘚嘚嘚過來找她玩泥巴。教練一看,各項訓練指標嘚嘚嘚下滑,臥槽,臨近比賽,你小子是不想活了是吧。
教練痛定思痛,跟家里人通了氣,開了一個“論運動員精神”的四堂會審。
會審完了,般弱就提了分手。
世界游泳競標賽上,大侄子勇猛摘獲金牌,事后采訪哭得像個傻逼。
媒體的記者早就修煉成精,旁敲側擊緣故,還真給他們鑿出來了一樁驚天戀情。
般弱又上了一次熱搜。
師姐還跟她調侃,“粉絲形容你沒錯,不愧是住在熱搜里的女人,想上就上。”
而這一年,般弱也從師姐的嘴里聽到不少關于另一位前男友的消息。
——你家弟弟出征兩大世界名校橄欖球賽,斬獲冠軍榮光。
——你家弟弟出去買了個水果又被拍啦,引起外網熱議。
——你家弟弟全科成績為A,該不會綁定了什么超級學神系統吧?
——我靠!你家弟弟攻讀法商雙學位,這還是正常人嗎?
后來師姐嘴里就很少提“你家弟弟”了。
也許是時間和地域太過寬廣,隔離太久,人的身上就仿佛生了霧氣,昔日過往漸漸變得模糊、疏離、陌生。
般弱也沒怎么在意,自己玩自己的。
她碩博連讀的第二年,周璨畢業了。
圍脖全是“弟弟畢業快樂”的祝福。
般弱也被拿出來鞭尸了一輪。
她碩博連讀的第三年,周璨發行第一支個人單曲,橫空出世,登上世界音樂流行榜榜首。
般弱特別愉快交到了第三任男朋友。
對方是個同行,人長得干干凈凈的,臉蛋兒也很招人,當然最終的還是他的腹肌打動了她。此人被譽為博士界最年輕的明日之星,同時也是無數同門師姐師妹們的夢中情人。師姐期期艾艾委托般弱,要一份她男朋友的簽名。
都說同行是冤家,她博士男朋友卻是個賢妻良母的人設,經常被她坑,坑習慣了,自己挖抗跳下去,還給般弱拿鏟子,讓她埋了自己玩。
拖他的福,般弱好幾次出差過的都是神仙日子,腰間還養出了點肉。
倆人的感情比較穩定,般弱也享受這個狀態。
但博士男朋友比般弱年長三歲,她二十三歲,他二十六歲,家里頭耐不住,已經在催婚了。
般弱有時候一周接他媽媽三個電話,接近暴走邊緣。
三號更是在推波助瀾。
這溫柔老實人一狠起來,也是不得了,動用了自己的朋友圈,從老師到同學,全方位催婚。
就連師姐也被三號收買了,加入催婚大軍。
般弱還沒玩夠呢,婉拒了這波提議。
三號于是退后一步,讓她先帶自己回家見一見父母,好安定他“大齡未婚”的心。
般弱想想,總得給個甜頭,同意了。
這是她碩博連讀的第四年,也是周璨在國外單飛的第二年。
這一年他二十四歲,運勢極好,與“巨星工廠”之稱的唱片公司Leg
第156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7)
般弱相信此刻的自己頭頂幸運E光環。
世界那么大, 前任總會不期而遇。
對方的身形如塔松高大頎長,但是站在那里,氣場就讓人難以忽視。
一號初戀穿衣風格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以前鐘愛棒球服、牛仔褲跟各類T恤的家伙, 正經地穿了霧霾藍毛呢大衣, 內搭一件黑沉毛衣,膚色延續了一貫的冷白,以致于牛奶濺在鎖骨上,一時分辨不出。
隨著雪白珠子悄無聲息蔓延到了黑色毛領,白得刺眼, 般弱才被提醒這里發生了一場災難。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從一堆耳機線、口香糖中、鑰匙圈中艱難找到了一包紙巾。
不遠處傳來一聲。
“周哥, 車來了!”
一號初戀淡淡應了。
啪嗒。
牛奶盒精準落進垃圾桶里。
他徑直越過她,走向聲源。
接機的人嚇了一跳, “您怎么弄成這樣?”
周璨輕描淡寫。
“牛奶太甜, 嘴喝瓢了,就抖了一下。”
“???”
周璨上了車,前頭的人遞過來一包紙巾。
他說了聲謝謝,接過來,抽出一張, 指尖拉扯衣領, 慢條斯理擦拭著淋濕的鎖骨。
同行的還有一位女性,極為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然而又抵不住男人誘惑, 借著后視鏡, 偷偷窺了好幾眼。
“這位是亞洲的負責人, 梅女士。”
經紀人跟周璨簡單介紹幾句,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的主戰場是亞洲,一共有八場,至于市場營銷和場地調整,梅女士會隨時跟我們進行溝通。”
梅女士驅散了心頭的忐忑,開始跟這位年輕巨星打交道。
“根據您的意見,亞洲首站設在了首都文化中心,彩排之前,您有三天的休息時間,我對這邊的風景都挺熟悉的,您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帶您去周邊逛逛。”
周璨將紙巾揉成團,稍微揩了下手心,扔進車載垃圾桶。
“那就麻煩您當一回導游了。”
汽車迅速疾馳,車窗投下斑駁的夜景。
般弱下了出租車,將滑下來的圍巾丟上脖子。
師姐的電話打進來。
語氣尤為興奮。
“臥槽!你看了熱搜沒!周璨弟弟的全球巡演輪到咱們這邊了!”
她也是將小猴兒哄睡了之后,難得清閑刷了刷圍脖,發現了這一爆炸性的新聞。
今晚的圍脖又成了狂歡之夜。
“上千粉絲堵了京桐機場啊,排場真大啊!”她感嘆道,“果然頂流跟巨星的咖位不一樣,現在換我站在他面前,估計緊張得手腳發軟。對了,師妹,你回來了沒?還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杵著呢?沒有帥哥相伴是不是很寂寞啊?”
般弱心道,自從師姐做了賢妻之后,開車技術可謂是一日千里。
她向公寓走去,順帶買了點宵夜小食。
般弱:“……我要糾正你,那地方鳥可多了,還有國家一級保護鳥類出沒,羽毛特別漂亮,是煙灰藍的,我等下發照片給你,你一定會饞它們的身子。”
師姐:“你這口味變態發育的女人。”
般弱:“等你單身一年,你會發現,不只是鳥,一頭豬也眉清目秀。”
師姐:“……”
般弱成功噎住了人,轉而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看班群了沒?后天是校慶聯歡晚會,師門晚上有個火鍋活動,汝回來否?”
她提前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他們考古班的人數太少,有時候聚會還湊不齊一個麻將桌,相當凄慘可憐。班主任大筆一揮,干脆建了個大群,囊括了所有人。最活躍的是五六屆之內的校友,大家年紀相近,興趣愛好也差不多,更容易玩到一起。
般弱當了五年的師姐,手下的師弟師妹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個。
其他學院枝繁葉茂,浩浩蕩蕩,一呼百應,他們吃個火鍋還得挨個叫人,想想也是特別心酸。
般弱特別引誘人,“你的夢中情人也會來哦。”
師姐不禁哀嚎,拍桌而起。
“放屁,那不是你前任嗎!你是想要少婦心碎嗎!”
般弱理直氣壯,“我放生他了啊,從此又是你們的公共財產,多好啊,師姐你要感謝我。”
女人你沒有心!
師姐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知大的百年校慶正日子是在11月4號,系列活動將持續一整年,比如校慶慶典、新樓落成、學術演講、百年叢書發布、中外校友互動招待、中外校長論壇沙龍等。般弱背靠高山大樹,憑借著自己亮眼的學術成績混了個知名校友,受邀參加好幾場活動。
她作風爽利,專業能力強悍,是考古圈里遠近馳名的一枝鏗鏘野玫瑰。
也正是這樣,有些粉絲黑她歸黑她,不敢罵得太過分,這可是——國家罩著的女人啊。
誰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抓出去審問?
等這一年的碩博連讀結束,般弱就能申請加入科學院,她目前興致正濃,是抱著當學科領頭人的野心去的。如果她在科學院水土不服,般弱會考慮重新做一份報告,借著師門的人脈,調往歷史資源雄厚的文化大省,進一步獲得考古領隊的資格。
學術界的啟明星,不外如是。
如此光輝前途,無數人羨慕妒忌恨。
湯教授很看好他這個關門弟子,就是吧,這姑娘自帶熱搜體質,每次分手鬧得滿城風雨,轟轟烈烈的,讓他這個導師相當頭禿。
不少人對小弟子頗有微詞。
湯教授也隱晦勸了一回。
般弱倒是不以為意,“我又沒殺人放火,跟明星頂流談個戀愛怎么了,談不成還不能分了?就算是分了,耽誤我的事兒了嗎?沒有呀。成天盯著我這一畝三分地,都吃飽了撐著吧,還不如搞搞他們學術造假的邪風。天天琢磨著怎么把前頭的人拉下馬,好自己擠上去。”
她犀利總結:“能力不大,實事不干,牢騷一堆,屁事還多。”
湯教授默默地摸了下腦袋。
這姑娘呀,也是一匹悍馬啊。
不過科學院親自來請人,拋出了那令人眼紅的橄欖枝,他也不擔心她前程,只是害怕小姑娘會被惡評重傷,中斷學術生涯。
現在看來,她沒把人重傷就很心地善良了。
“心地善良”的般弱去參加了知大百年校慶的聯歡晚會。
當天晚上,星云爛漫,知大校園流光溢彩,樹上、欄桿、檐角掛滿了周年慶的彩旗跟彩燈。安保人員比平常多了好幾倍,指揮著來往的車流。
般弱在這里生活了將近八年,輕車熟路繞了小徑,去了體育館。
體育館內也是人潮涌動,她望了眼,順手將嘉賓的銘牌別在領口下方。
般弱是知大的名人,學弟學妹對她簡直奉若神明,見她到場,忙不迭撥開人群過來,最終一個身材清瘦、笑容靦腆的大學生殺出重圍,般弱都不知道他孱弱的身軀下藏著如此大的爆發力,跟頭小獵豹似的,嗖嗖嗖就跑過來了。
“唐師姐,我是今年考古專業的新生,叫季天風,從湯教授嘴里聽到你的豐功偉績,一直很想見您,現在總算如愿以償了。”
“老師沒損我吧?”
“怎么會,他一直都在夸您。”
“夸我不要臉?”
小師弟嘻嘻一笑,“是夸師姐動物緣好,野豬見了您啊,就跟見了祖宗似的。”
“實錘了,老師就是在損我,我改天找人算賬去。”
“哎呀!”小師弟著急抓住她的手,“師姐我還沒說完,我是想說,多虧了你,教授們才沒被野豬攻擊啊。”
“我知道,我逗你玩兒呢。”般弱就笑,“小師弟,緊張什么。”
“師姐真是的……”他嘟囔著,隱約有小男孩的撒嬌意味,“太壞心眼了。”
倆人的視線很自然落在手上。
小師弟仿佛燙到了火星,急忙松開手。
他背過身,甕聲甕氣地說,“師姐,這邊走。”
般弱忍著笑,“行。”
小師弟領著她去體育館最前排的VIP座位,“就是那邊了,椅子后面貼著名字,你一看就知道。”
般弱點了點頭,正要跨過去,又被人撈住了腕骨。
“……嗯?怎么了小師弟?”
對方的掌心濕淋淋的,視線游離,不敢看她。
因為僵持太久,四面八方的目光涌動過來,見到年輕男女的較量,又發出會心一笑。
小師弟耳根紅彤彤的,往她手里硬塞一張小紙條。
“師姐,你單身了吧,那個,有空也了解一下我吧。”
般弱笑吟吟答應了。
她的第四任的確是該安排上了。
小師弟很害羞,落荒而逃。
般弱拿著紙條,轉過身。
瞳孔一震。
她的三個前任正齊刷刷坐在她的走位,從一號到三號,順序絲毫不亂。
我日!
主辦方出來挨打!
她的導師拿了份資料走過來,咳嗽了聲,掩飾般說,“小湯他非要過來,我怎么勸也勸不聽。”
小湯是她的第二任游泳男友,江湖人稱小海豚。
而師姐比般弱提前到了,觀戰良久,忍不住從座位起來,跑到般弱身邊,偷偷摸摸地說,“小師妹,不是我說,你的警惕心也太低了,從你進場開始,你那仨前任,就發出了好幾波死亡射線了,恨不得把你的后腦勺給射穿。”
般弱:“……”
正在此時,一道身影經過她,發出咦的一聲,“是你啊。”
對方是SR前隊長韓夕。
師姐的手腳不知道往哪里放,結結巴巴打招呼,“韓,韓……”
“你好。”
男人沖她溫和笑了笑,視線又轉回般弱這邊,自然地招待她,“師妹,又見面了。”
SR組合缺席了周璨之后,如同一場斑斕大火突然燃盡,演藝活動缺乏驚心動魄的張力,眾人艱難維持了一年,口碑并不理想,人氣不斷被新團超越。直到五周年演唱會,從四場縮水為兩場,眾人鄭重宣布了解散的決定,成員各自單飛發展。
韓夕轉型當了音樂制作人,去年九十九周年校慶,倆人還同框拍了MV,引起一陣熱議。
師兄妹熟稔地聊天。
“等會吃個飯?”
“不了,我們師門有活動。”
“唔,那就很遺憾了。對了,小璨他也來了。”
“……我看到了。”
師兄你這提醒也太晚了。
韓夕望了過去,仿佛想到了什么,對她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般弱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號初戀的左邊。
她剛坐下,好幾把眼刀嗖嗖嗖飛過來。
“喜歡未成年?”
隔壁飄出了一句,語氣極輕極淡。
“看來你的現任都比你小。”
般弱:“???”
你這是在搞我呢?
“周老師,您真愛開玩笑。”般弱虛偽客套了一波,“我前男友都比我大呢。”
哦不對,漏了個小的。
因為周璨是對話者,她下意識就把人投出去了。
偏偏她前男友二人組早就憋不住了,一定要進行發言,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二號:“我大一歲!”
三號:“我三歲。”
二號:“不是吧,你長得好老啊,遠遠一看大十歲啊。”
三號:“謝謝夸獎,你四肢也很發達。”
二號:“你是不是罵我頭腦簡單?你們這些文化人啊,老是玩虛的。”
三號:“玩實的我怕你人沒了。”
倆人互相傷害,極其慘烈。
閉嘴好嗎。
般弱熬不住了,想走人。
再看挑起前任戰爭的家伙,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
般弱暗道,玩戰術的心都臟著呢。
戰術玩家撩了下眼皮,瞳如點漆,一點點移到眼尾,刀刃般凜冽又勾人,“看來是我太小,十七歲連個前男友的牌面都混不著。”
倆前任不掐架了,盯著周璨看。
周璨絕對是他們跟般弱交往的最大陰影,初戀這個位置被他奪走了不說,對方最近三年還陰魂不散的,電視、手機、公交站牌、電梯廣告、車載廣告等等,鋪天蓋地是他的宣傳。他的影響力到了什么程度呢?三號感受最深,每次他提起女朋友,人們就說,是周璨的前女友啊。
說得多了,三號也患得患失,從相貌、家世、人脈、財富、成就、人氣等方面,他比不過,唯一的學歷比拼,對方也是高等學府的優秀畢業生,三年修了雙學位的傳奇猛人。他鋒芒太盛,把旁人的光遮得半點不剩。
這也是三號一直以來的心結,迫不及待想要跟前女友定下來,結果把人惹毛了。
“認識一下,周璨,職業,歌手。雖然她不承認,但我應該算她的首任。”
一號發起了握手挑戰。
二號傻傻跟了。
“我,我第二任,湯小余,職業,游泳運動員。”
“第三任,寧淵,職業,博士。”
般弱:“……”
這算什么?失戀陣營勝利會師?
師姐給般弱發了條信息。
【圓圓的瓜農媽媽:我第一次看見三個前男友友好會面】
【圓圓的瓜農媽媽:世界名畫,熱搜預定】
般弱無fuck可說。
校慶聯歡晚會的節目單比較中規中矩,朗誦類、舞蹈類、歌唱類、情景演出類,而臺下有周璨這個重量級的嘉賓坐鎮,小孩子們比較慌亂,不是扇子掉了,就是高音沒飆好,節目效果并不出彩。校方緊急商議方案,希望韓夕跟周璨可以同臺獻唱,增添壓軸亮點。
像韓夕,是知大校友,為母校排憂解難,義不容辭。
但周璨就難說了,本來他出席就是看在隊長韓夕的面子上。
舞臺老師看見了般弱,想到倆人關系,病急亂投醫,“這樣,小唐也一起吧,唱校歌很簡單的。”
般弱:“……”
姐姐他們是前任啊。
頂著眾人殷切的目光,般弱也只能救場了。
她前腳踏入后臺,周璨后腳跟上。
簾子一拉,各自換上校服。
般弱習慣性將衣擺別入褲子,捋出好看的折痕。男人早一步換好,倚在鏡子前,眼皮上抬,看了她一眼,又緩慢移開。
舞蹈老師把曲譜送過來。
周璨:“不用,我記得怎么唱。”
舞臺老師松了口氣。
周璨:“可惜分手了,沒臉在這里待了。”
舞蹈老師又提了口氣。
不上不下,特別難受。
半個小時后,輪到三人出場。
舞臺下方早就掀起了一陣熱浪。
般弱只能營業歌喉,從第一句引領,唱到最后一句。
“……我們天各一方。”
身邊人的聲線久違地低啞。
“我們終會重逢。”
他握住她的手,宛如游魚歸池,從容地交纏。
般弱很詫異,轉頭去看人,燈光打得太刺眼,發梢和睫毛一片雪茫茫的,薄得透亮,男人的唇色被襯得顯眼,像是濃艷鮮亮的釉里紅,只可觀賞,不可褻玩。
演唱結束,他松開了她的手,仿佛只是為了營造氣氛。
校方為了感謝出手之恩,特意擺了宴席。般弱又是功臣之一,溜不掉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火鍋離她而去。她不怎么喜歡跟領導一起吃飯,飯局禮儀多,又是長輩,她筷子剛夾一道,得,要敬酒了,不得不起身,來回折騰了好多遍,一碗飯還沒吃完。
要是遇上點不長眼的,你分分鐘就想掀桌。
就比如眼下這一幕——
“你叫小唐是吧?剛才唱得真好聽,以后也給咱們這些大哥哥多唱唱。”
校慶贊助商給她倒了一杯酒。
“來,小黃鸝兒,大哥哥敬你。”
般弱目測,此君四十多歲,頭發禿頂,身材走形,應是有家有室,有車有房,仗著點小資本,還想著撩撥小姑娘呢?
她頭一回覺得小黃鸝跟大哥哥這倆詞被侮辱了。
二號三號跟著她一起來了飯桌,見她被勸酒,二號一馬當先,“我替她喝!”
三號則是想了下,編出理由,“小唐明天要外出,喝不了。”
贊助商很圓滑就打發了他們,“喝一點點有什么關系?現在不練練酒量,日后出社會怎么辦啊。”
“段總。”
從衛生間回來的男主一招秒殺。
“你剛才遲到了,應該先自罰三杯吧?”
段總變了臉色,連忙照做。
周璨偏了偏頭,下顎鋒利,“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那邊的蛋糕不夠你吃的?”
般弱撇了下嘴。
她走遠了些,隱約聽見倆人的對話。
“周先生這次回來,一定要賞個臉,吃頓飯。”
“我會考慮,你等通知吧。”
“哈哈,看得出來,周先生是大忙人啊,吃飯不急,不急。不過一張一弛,是文武之道,周先生也要注意休息啊,像我,忙到腦子不清醒,就會去釣魚,松快松快。”
“釣魚挺好的。”周璨不緊不慢地說,“我也喜歡看我前女友釣魚,六年釣了兩條,收獲頗豐呢。”
般弱:“???”
我懷疑你小子在內涵我。
倒是段總表情一僵,打著馬虎眼過去了。
這場飯局吃得般弱是不咸不淡的,時間一到,她立馬走人。
前任為“誰送人回家”的話題爭論不休。
二號:“我送你吧,我有車!”
三號:“你不行,你喝酒了,得代駕。”
二號:“出租車總行了吧?”
三號:“我跟般弱回學校,順路!”
然后倆人就發展為一場“誰資歷更深更有資格送前女友回家”的激烈舌戰。
“你們誰的東西掉了。”
后來傳來一聲。
男人從暗影走到光亮處,掌心攤開,是一枚鑰匙扣。
三號很矜持,“周先生謝謝你,不過這不是我的,是般弱的。”
二號急于立功,立刻將鑰匙扣奪過來,獻給般弱,“是你的吧,這里有一頭小豬,你都戴五年了,我記得可清楚了。”
“噢。”
男人的話如同魔鬼。
“我弄錯了,這是我的。”他散漫補了一刀,“這鑰匙扣是一對兒,顏色不同,我黑她白,交往這么久了你們都沒發現嗎?
二號三號異口同聲爆了粗口。
“我靠!!!”
一號他是個綠茶碧池!!!
第157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8)
般弱看了看這個, 又看了看那個。
難道她要安慰:親親,前任交鋒,勝敗乃兵家常事, 不如你們重新再戰?
然而周璨這招太損, 也太狠,把倆人打擊得一蹶不振。
二號當場認錯,很羞愧地溜了。
三號欲言又止,還想掙扎一下,周璨又對般弱說,“都六年了,我送你的破鑰匙扣怎么還留著?就不怕你現任亂想?”
寧博士瞬間靈魂出竅。
是啊, 六年還留著前任送的小玩意兒,他又算什么啊?
他瞅了般弱一眼, 目光中包含了憤怒、崩潰、絕望等等復雜情緒,然而到底不舍得跟她爭吵, 轉過身, 踉踉蹌蹌恍恍惚惚走了。
背影很是蕭索。
一號初戀修煉成精,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前任二人組。
“怎么就走了呢。”
周璨漫不經心轉動鑰匙扣, “我還想跟這兩位大兄弟好好談心呢。”
般弱:談什么心,你這是蝦仁豬心!
正當這會,接周璨的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出來,經紀人降下車窗, 詫異望了僵持的倆人, 決定不摻和進去, “Eric, 你不是要回學校拿東西嗎?”
經紀人是個混血大帥哥, 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周璨冷不防說了句, “我經紀人結婚了。”
般弱:“……”
周璨拉開車門,“這個點搭車比較困難,要回學校的話就一起。”
般弱躊躇片刻。
一號表情很漠然,“當然,上不上隨你,我還擔心你撲過來碰瓷我呢。”
般弱一聽,立刻決定跟他的車回去。
憑什么啊,把她的二號三號氣跑了,自己還得三更半夜攔出租車!
她迅速鉆進車內,撂下自己的狠話,“放心,就算全世界男人死絕了,我也不碰你一分!”
周璨淡淡噢了聲。
“那就多謝您手下留情了。”
然而——
汽車剛起步,又猛地剎車。
原來是馬路中間突然沖出了個醉酒漢,經紀人拍著方向盤,大罵法克。
般弱正側著身系安全帶,突如其來的操作讓她摔向旁邊。
趴在腿上。
男人身上泛著冷杉的氣息,寂冷而空曠。
他眼睫低垂,同她視線交匯。
氣氛仿佛凝固了般。
“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周璨抬起眼皮,視線從她頸后的絨毛移開。
“信。”
“起開。”
般弱從善如流地起開。
這次她系好安全帶,緊貼著車窗坐著,絕對不跟人有一分一毫的接觸。
車內的氛圍跌至冰點。
經紀人不敢貿然開口,保持沉默,一路開往知大。
到了公寓目的地之后,汽車停在路旁。
般弱那一側是來往不斷的車流,沒法下車,而周璨這一側,雙腿岔開,金刀大馬,穩穩坐著,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
經紀人察覺古怪,咳嗽了聲,“那我再開進去點。”
周璨道,“沒必要。”
他轉過頭,“你是不是該自覺點?”
般弱哼了一聲,很有骨氣,下就下,怕你啊。
她將小貝殼包掛到身上,彎著腰挪過去。
這家伙個頭高到離譜,長手長腳的,占據了大半個座位,般弱穿了裙子,還真沒辦法漢子般橫跨過去。她干脆換了一種方法,直接坐到對方腿上,借著這塊硬板兒,雙腳順利挪過去。
后背烙下了一瞬間的熾熱呼吸。
經紀人瞪直了眼。
般弱成功下了車,沖著經紀人揮了揮手。
“嘭——”
車門被用力關上,沖出氣浪。
“唐般弱,你坐了我的腿,是不是得有個說法兒?”
般弱感覺很離譜,要不是你這家伙故意不讓,我能這樣出此下策?
“性騷擾大概有三種,口頭,行動,設置環境。”
他步步走來。
“你故意觸碰我的腿,已經構成了性騷擾,現在你想怎么賠償,報警,還是私了。”
般弱心道,真不愧是攻讀法商雙學位的男人,恐嚇人一套套的。
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
般弱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往臉上放,從眉目掠過,抵達紅唇。
“周先生,您這是在干什么?”她笑得狡黠,“附近有監控記錄的哦,勸您不要亂來犯罪。”
周璨冷冷看她。
似乎想看她能作到什么程度。
“你跟二號三號,也是這樣撒嬌的?”
般弱哇了一聲,“好大的醋味。”
周璨的手擱在她的臉上,用最平淡的語氣放最狠的話,“那怎么還沒把你淹死。”
“因為我會游泳呀。”
“……”
他抽回來了手,“那就祝你魚塘游泳快樂。”
般弱沒心沒肺,“好的,謝謝祝福,我會努力釣魚的。”
周璨哦了聲。
“釣魚之前,還是把我送你的小玩意丟了吧,不然很容易讓你的魚傷心的。 ”
她撇了下嘴,“你的怎么沒丟?還有臉說我。”
周璨頓了一下,從他的西裝內側口袋拽出鑰匙扣。
“你說這個?”
緊接著就是“啪”的一聲,那鑰匙環如一道流光飛了出去,直直撞進垃圾桶里。
他瞳孔漆黑,直勾勾盯著她,特別滲人。
“你放心,我沒那么賤,被你踐踏一回,還不知死活撞上去。”
“那特別好,你可千萬不要撞上來噢。”
周璨不跟般弱打嘴炮,走路帶風,轉身上了車。
般弱也回了自己的公寓,一覺睡到大中午,又溜了會小香豬。
嘿嘿今年也快八歲了,體重才三十公斤,是名副其實的“小香豬”。般弱琢磨著這男主光環就是不一樣,隨手摸的就是真的。像她之前去寵物店買的,空有個小香豬的噱頭,后期保準跟吹牛皮一樣,漲到一百多公斤。
雖是如此,她依然熱愛它們。
不過跟以往的比起來,嘿嘿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讓主人相當發愁。
般弱想盡辦法讓它多吃,這小家伙還挺挑嘴,吃完了自己的份量就不吃了,發誓要做小香豬界的明星,節制、自律、瘦身、漂亮!
嘿嘿出行,樓道的住戶紛紛打招呼,順便恭維了一通房東的美貌。
沒錯,般弱又重操舊業,當上了包租婆。
般弱想著以后長期駐扎學校,就將公寓盤了下來,重新裝修了一番,準備以后翹著二郎腿美滋滋地收租。計劃是很美好的,然而人的精力有限,尤其般弱又搞學術,為了參加會議和研究課題,動輒飛往世界各地,根本沒辦法面面俱到。
于是般弱廣招人才,給自己找了個能干的二房東。
這二房東是自己人,她一把手帶出來的小師妹,人很機靈,吃了虧了還能把對方坑一頓,般弱很是欣賞她的流氓之氣。
師姐妹狼狽為奸,勾搭了好幾年。
有時候兩人感情太好,同進同出,連師姐也醋了,逮住般弱就要挖苦幾句她博愛濫情,連女的也不放過。
般弱感到很冤。
博愛就博愛,罵她濫情就過分了點吧!
天地良心,她對女孩子從不下手的好嗎!
這天師妹拎了只烤雞上來,一邊給她交租,一邊臉色凝重撕了個雞腿,塞進般弱嘴里。
“姐,你以后扔垃圾要小心點。”
般弱:“?”
師妹:“我今天早上查看監控,發現有人翻垃圾桶,鬼鬼祟祟,形跡可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般弱:“錄下來沒?我看看。”
然后她一看,嘴里的雞肉嗆住喉嚨。
這個鬼鬼祟祟形跡可疑的家伙好眼熟。
師妹還在點評,“姐,你看,這身材,這身手,專業運動員的水準啊,動起手來咱們準挨不過!”
般弱咳嗽了聲,“你有沒有覺得這鬼鬼祟祟的家伙,比較像某個人?”
師妹:“誰?”
“你前前前姐夫。”
師妹數了數,霧草,她害怕!
般弱被人摸了額頭,她打掉手,“干嘛呢你,手洗了沒?”
對方嚴肅地說,“姐,有病得治,你知道人一場演唱會身價多少嗎?人間鈔票機還用得著翻咱們家的垃圾桶?”
般弱盯著屏幕看,突然驚了一下。
“他是不是抬頭了?”
師妹啊了一聲,“我沒仔細看,重新放下。”
兩顆腦袋湊到一起,仔仔細細觀察三十七秒的畫面。
對方全副武裝,漁夫帽,黑墨鏡,跟一次性醫用口罩,還戴著了手套。夜色之下,只見他以熟練的手法撬開垃圾桶,摸索了一陣,攥緊了東西。
隨后,他又把垃圾桶恢復原位。
因為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般優雅,般弱非常懷疑他干這種事不止一次兩次。
走前,對方脖子微揚,抬了抬漁夫帽,視線與監控鏡頭對上,仿佛隔著屏幕跟人對視,有一種莫名的挑釁意味。
“如果這位……嗯,腿長兩米八的,之前的動作不是在翻垃圾桶,我可能被這眼神A到腿軟。”
師妹給出如此評價。
般弱忍著笑,贊同了她的觀點。
回去之后,她翻出了自己的黑粉賬號。
【抓個知了炸著吃】的馬甲自從在周璨面前掉了之后,般弱就沒再上去了,運營一個新的黑粉賬號。誰知道周璨出了國,她這邊又有學業在忙,沒辦法追過去時刻盯著,只能在閑暇之余艱難地翻墻,去外網尋找第一手黑料,再編輯上傳。
為此般弱還不得不抽出時間苦練外語,差點從美女子變成禿頭寶貝。
最可恨的是,這家伙有一回跑到冰島去,錄了很多視頻,說的還是本地語言,般弱聽不懂,想要黑人也無從下手,就很抓狂。
她自尊心嚴重受創,又把這門小語種列為自己的學習目標。
等般弱差不多能入門,得,這人又跑到另一個人口稀少的國家去了,語言照例是很冷門偏僻的。
般弱聽得頭昏腦漲,只想錘爆他腦殼。
就你腿長,能跑是吧?
她這個新的黑粉賬號叫【這個飯桶又美又野】。
周璨的英文名是Eric,有著“統治”、“力量”、“領導”的寓意,當第一支單曲獻唱的千萬直拍流出來,國內粉絲芳心炸裂,聲勢簡直到了地動山搖的地步,給他那一身防彈衣取了個黑衣統帥的名字,真愛粉也稱呼自己是“正統”。
作為曾經的黑粉頭子,般弱帶頭第一個不同意,苦思冥想,想了個“飯桶”名字,也迅速被黑粉們接受,回以反擊。
她吸收之前掉馬甲的經驗,小心翼翼營業黑粉賬號,免得又被正主注意到。
【這個飯桶又美又野:有的人,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對垃圾桶愛得深沉】
她編輯了監控錄像的照片,到了半路,又想,這不行啊,一放上去,肯定暴露自己。
最后般弱發了條指桑罵槐的圍脖,水花都濺不出幾個。
太心酸了。
想當初她是何等的風光啊,振臂一呼,無數黑粉相隨!
都怪周璨那個小兔崽子扒了她馬甲!害得她重頭再來!
有個小黑粉少女關注她,一發完,立刻就評論了。
【飯桶姐姐的小尾巴:姐姐不要在垃圾桶里撿男朋友啦】
般弱跟姐妹互動。
【這個飯桶又美又野:放心,姐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飯桶姐姐的小尾巴:啵唧姐姐~】
般弱跟小少女揉揉捏捏了一通后,又去翻周璨的圍脖。
他停更了六年,最新一條是三天前發的。
【周璨V:11月9號不見不散】
下方是一連串的啊啊啊哥哥我死了哥哥我好了哥哥我又可以了。
很自然而然的,粉絲們從弟弟改口為哥哥。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內容是沖著般弱來的。
【今晚吃素求保佑:跪求T不要出現我真他媽的害怕啊】
【杯子的水喝到一半:T姐姐求你了讓我們安靜看完這一場演唱會吧】
【我為菠蘿干帶鹽:放過哥哥吧他不容易啊嗚嗚嗚】
般弱如她們所愿,9號那天還真沒出現在首都文化中心。
去的是她的師姐跟一群小師妹們。
“咕嚕。”
男人拿起一瓶礦泉水,喉結快速聳動,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空瓶子。
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圍上來,補妝的補妝,弄頭發的弄頭發,顯得十分忙碌。
周璨越過忙碌的人影,盯住了經紀人,“票你沒給?”
經紀人“啊”了一下,還有點兒懵圈,好一會反應過來,連忙道,“給了,給了唐女士的,嗯,姐姐?”
“師姐。”
“噢,好吧,師姐。”經紀人糾正自己的口語,“我很確定,我是親手,交給唐女士的師姐的,眼睛絕對沒說謊。Eric,或許你應該直接給她,這樣說不定會更打動人。”
周璨嘴角掀起,“我為什么要打動前女友?”
經紀人:“……”
好吧,他不說了,這頭小獅子又要發飆了。
周璨捏扁瓶子,眉目冷厲,精準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戴上耳返,走出后臺。
黑發挑染成了璀璨耀眼的藍發,被LED燈四面八方地照射,睫毛一抬,精致得如同人間玩偶。
當晚首都文化中心成了音樂圣地,席卷起無與倫比的聲浪。
直到結束,師姐等人都久久沒有平復心情。
師姐作為般弱的家屬,不久前還直面了周璨黑發的美顏沖擊,穩得住。
師妹們是完完全全被俘虜了,決定緊跟偶像的步伐。
“我明天去染個藍毛!”
“我也是!”
“叫上我!”
她們剛要順著人群撤出去,安保人員將一行人請進了后臺。
一群小姑娘們束手束腳,不敢說話。
周璨慢條斯理摘下耳返,氣息穩定,“人都來齊了?”
之前隔著看臺就感覺美到窒息了,這會直面真人,眼妝粼粼閃光,師姐更是被他看得心肝一顫,緊張道,“師、師妹她有事,來不了。它發燒了,孤零零待在家里就很可憐……”
周璨哦了聲,“壞事干多了,得了報應。”
師姐:“?”
然而此人迅速披上大衣,抓起鴨舌帽跟口罩,疾風一般掠過她身邊。
“哥,我車鑰匙呢?”
“這!”
經紀人拋了過去。
周璨單手抓握,清脆聲響起,他丟下一句。
“麻煩你送她們回去,我先走一步。”
“OK!”
那個“先走一步”還在耳邊,人就不見了。
師姐在線懵逼。
般弱也很懵逼。
她剛下樓,突然有一道身影撲過來,二話不說就摸她腦袋。
般弱警惕后退一步,雙腳蠢蠢欲動。
“沒發燒啊?你又騙人?”
對方聲音微啞。
“……周璨?”
她被對方滿身涼意給驚住了。
要是她記得沒錯,周璨的演唱會在十一點結束,從首都文化中心趕過來,起碼也得四十多分鐘吧,還是馬不停蹄的那種。
“你怎么找到這的?”
般弱就很驚奇。
這人路癡啊。
周璨面無表情,“你師姐說你發燒了,大晚上還在外頭遛彎?”
般弱翻白眼,“大明星,我凌晨遛彎都不關你事。”
周璨的視線落到她身后的小香豬上,“它怎么了,無精打采的。”
說起這個,般弱的身體激靈了下,“你有沒有開車出來?能不能載我一程?嘿嘿今天一直轉圈,發了點燒,我去附近寵物店看過了,好像沒怎么用,所以打算去正規一點的寵物醫院。”
般弱的專業特殊,向來是搭公車去的,考了駕照,但一直沒有買車,因為根本用不著。
周璨格外高貴冷艷,“我連你都不想載,你讓我載你的豬?你做白日夢呢?”
般弱:“……”
這家伙,口是心非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為了寶貝豬兒,她暫時忍了這口氣,可憐兮兮去拽他的衣袖,“這不是你送我的,嗯,那什么,定情之豬嗎,看在過往的情分上,你就網開一面,行不行?”
“……您可真是能屈能伸。”
他唇角揚起,肆無忌憚嘲笑她。
般弱心想,以后再收拾你。
半個小時后,倆人一豬抵達寵物醫院。
寵物醫生跟助手們連連看了他們好幾眼,尤其是周璨,列為重點觀察對象,就像是圍觀動物園里出逃的大猩猩似的。
“小哥哥,你長得好像周璨喔。”
本人淡定極了,“因為他是我偶像,特意照著他的樣子,整了容。”
“啊?那得多少錢啊?”男助手明顯是心動了。
般弱在一旁附和,抹黑他名聲,“很貴的呢,為了這張臉,我傾家蕩產,節衣縮食,從青春美少女熬成了黃臉婆——”
男人伸出手,松松捏了她頸皮,跟拎小貓似的。
般弱敏感躲閃,“錯了,錯了,你別弄我!”
倆人打鬧之間,周璨的鴨舌帽掉了,露出一頭寶石藍的璀璨發色,眼尾綴著細密的銀色鱗片,宛如惑人的海妖。
室內安靜了一瞬。
周璨又說,“這頭發也是照著他染的。”
般弱跟著證明,滿臉肉痛,“可貴了!”
眾人被他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等般弱一手交錢,一手拿豬,兩人走出了一段距離,助手們如夢初醒,“不是啊,我看了直播,哥哥是今晚才染的藍毛啊。”
后面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
人群開始涌動。
“啊啊啊!是哥哥啊!!!我要暈了!!!”
周璨跟般弱跑了起來,然而嘿嘿發著燒,跑不太動。
男人立馬蹲下來,把小香豬扛到肩頭。
倆人狂奔進了斑斕夜色,又直直沖向地下停車場,如同一場最熱烈的私奔,將聲浪與喧囂拋在了身后。
“周璨,我又喜歡你了,你扛豬的樣子老帥了!!!”
“哦——啊???”
第158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9)
“啪嗒。”
般弱摸索燈盞開關, 室內一瞬間明亮通透。
周璨把小黑豬放下來。
對方繞著他的腿哼哼唧唧了兩圈,又甩著冬瓜藤般的小短尾巴,跟著般弱一扭一扭去小房間睡覺了。
時隔六年, 他第一次來前女友的房間。
這里比之前的學生公寓寬敞多了,客廳不僅擺了一套沙發, 還放了電視柜,天藍色跟檸檬黃的混合色調,透著現代風格的精致簡約。
前女友是考古團的團寵,因此文創抱枕、文物圖錄、標尺、手鏟、瓶裝土、小作物等等隨處可見, 隱隱約約聞見一股新鮮的泥土腥氣。
周璨才站了三分鐘,就感覺自己埋在了濕潤的紅泥里,準備生根發芽了。
最壯觀的還是木柜里的各類鏟子,考古鏟、洛陽鏟、兵工鏟、折疊鏟、炮眼鏟等等,被主人擦拭干凈, 一一晾掛。
“……”
他的處境似乎有點危險,萬一被她一鏟子撬了腦袋,那就沒救了。
般弱關了小房間的門,走出來,見人杵在玄關,不由得納悶。
“你在那里生根發芽了嗎, 怎么不進來?”
黑色大衣是寬松版型, 帽子嵌著一條棉茸茸的白毛,導致光影錯落在臉上,也是一片細碎的、凌亂的斑駁。
“我要回去了。”
他雙手插在兜里, 帽子垂落, 戴著口罩, 遮掩了晦澀神情。
“好的, 有空常來。”
然而他沒動。
般弱:“?”
這又是怎么了?
周璨伸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掀開了兜帽。
里頭還戴著鴨舌帽,露出一彎深藍色發梢。
“十一點五十六分,你在青峰路地下停車場說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般弱眨了下眼,“喜歡你呀,還能有什么意思?”
周璨與她對視。
她毫不露怯。
“有沒有打印機?”
他冷不防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呃,在我臥室里,你要用嗎?”
他輕微頷首。
般弱最近犯懶兒,在床邊拉了張小桌子工作,這人一忙起來,就顧不得精致,隨處堆放著資料文件,整個臥室像是下起了白茫茫的雪花。打印機就放在飄窗上,能直接連到U盤。周璨站到窗前,單手撩開大衣。
他拿出了一個非常眼熟的鑰匙扣,系著個很怪的U盤。
怎么怪呢?
U盤被做成了臉譜的樣子,顯露一張兇惡狡詐的白臉。
般弱懷疑他又在暗戳戳內涵她。
至于鑰匙扣——
“這小玩意兒我曾是見過的。”般弱調侃。
周璨眼皮撩開,又靜又沉,宛如黑色沼澤,“垃圾桶撿的,無主之物,你有意見?”
“沒意見,您撿得高興就好。”
般弱心道,弟弟段數高了不少啊,都能面不改色了。
她站了一會兒,腳有點麻,站不住了,坐到最近的床邊,看著人操作打印機。大衣的帽子撤了下來,他后背仍然高大寬闊,筆直如松。
可能又長高了兩三厘米吧。
她不確定地想。
他像是這座鋼筋城市里的刺杉,屬于一種常綠喬木,枝干峻拔,高直漂亮。但這種樹又是陽性樹,長在溫暖濕潤的氣候里,也長在山谷、溪邊、村落邊,它向陽而生,不耐寒,不抗凍,受不了孤寂冷落的氛圍。
就如眼下這般,他單單站著,身上便蔓延出了冷霧。
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疊厚厚的、寬約兩指的文件遞到她面前。
“這什么?”
周璨語氣平靜,“寫給你的情歌。六年。六首。”
淡淡的油墨味飄散在空氣中,雪白的紙張印滿了曲譜。
般弱低頭翻了翻。
《逢冬》、《吞眠》、《碎池》、《薄墨》、《止水》。
情緒從濃烈轉至淡薄,字跡從潦草釘向規整。
字字落霜,寸寸成灰。
他執著筆鋒,一點點殺死他內心的龐然怪物。
“我到過沒有你的國度,從黎明,走到落日,從冰原,去到沙漠。我也見過很多,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情侶,其中有一對,跟我們很像,一個是流浪歌手,一個呢,是植物學家,我上午在街邊看他們接吻,晚上又在酒館看他們吵架——同一天告白,又同一天分手。”
周璨平鋪直敘,“這樣看來,我好像幸運得多,也不該怨天尤人。”
他抽出了最下面的一層。
“這份,你還沒看。”
最后一首情歌做了曲,卻沒有詞。
歌名是一個句號。
“我想我們應該到此為止的。”他說,“離開你的第六年,我已經把我所有的,龐大的,瘋狂的,不堪的,情緒碎片完美收束。我想,就算你現在結婚,就算我在角落哭成傻逼——我也不會去阻止婚禮的進行。你要想清楚。”
最后五個字他加重了語調。
是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再招惹我。
怪物死了,不代表不會長出新的,更野蠻的,更血腥的。
情緒壓抑到了極點,是會被百倍千倍反噬的。
“周仙仙,你不喜歡我啦?”
她卻是錯了意。
周璨眼神勾住她,沒說話。
“可不對啊。”她向來是仗勢欺人的,“你要是不喜歡,怎么會茶言茶語,氣跑我的前男友呢?”
周璨冷笑,“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面困難。”
“那你怎么拐著彎兒,把門票送給我師姐?”
“你師姐是個好人,我感激她。”
般弱繼續舉例,“那又是誰,聽到了某些不清不楚的話,二話不說就飆到我這邊,生怕我發燒呢?難道你也覺得我是個好人,放心不下我,特意來送溫暖的?”
“……身為明星,對粉絲關心點怎么了?”
她彎著眼眸,“哇,周天王對黑粉好體貼噢,我超感動。”
周璨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般弱將手伸出,笑嘻嘻抱住他的腰。
“不氣你了,再氣你又要哭著跑了。”
“……”
周璨垂下脖頸,去注視這個比他兇惡百倍的天真邪物。
“想清楚了?”
“嗯……沒想清楚。”
但她眼中分明是捉弄的笑意。
促狹的,沒良心的。
周璨俯下腰,“帽子,摘了。”
般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的鴨舌帽。
“你低下頭,我夠不著。”
他單手撐在她腿邊,將自己的膝彎寸寸壓下。
般弱捏住帽檐,輕輕掀開。
滿天星火墜入她的眼睛。
像這種發色,尋常人駕馭不住,就容易變成非主流殺馬特。
但周璨用他的頭號神顏,完美詮釋了人間玩偶的絕色。
般弱好奇地問,“什么染發劑啊?這么自然?”
“……”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周璨嘴角微微抽搐,“我改天去問問經紀人,他應該比我清楚。怎么,你要染嗎?”
般弱有點心動,但是她又想,真染了一頭藍毛的話,去學術界亮上這么一招子,估計領隊會氣得心臟病發。
她試著去觸碰他的頭發。
柔軟的發尾鉆入指縫。
燦亮的光閃爍著,跳躍著。
周璨偏了下頭,腦袋正好撞入她的掌心。
為了舞臺效果,他甚至戴了藍灰色美瞳,神秘稀有,如同天外來客。疏長的睫毛掛著溫暖的燈光,眼尾卻橫生一片銀色鱗片,迤靡著波光水影。
“口罩,扯了。”
周璨又抬了抬鼻梁。
般弱用尾指勾了一下口罩的細繩。
他往旁邊偏了下頭,啪的一聲,掙脫開另一側的細繩。
身為歌壇界的半壁江山,周璨是濃顏系的代表人物,輪廓分明,冷峻干凈,又有一種難以降服的野性。
而此時,他啞著聲,像是一頭抹香鯨,隨著海浪在岸邊擱淺,無力抵抗它的命運。
“扣子,也勞駕你,解一下。”
般弱是個不怕死的,真照做了。
她很快就解開他的第一顆扣子,性感的鎖骨跳了出來。
招搖的,又顯眼的,透著年輕張揚的荷爾蒙。
他藍灰色的瞳眸瞇了一下,折射出淺淺的流光。
身為顏控的般弱被他煞了一眼。
然后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倆人進入到了審訊流程。
弟弟咄咄逼人,意外很兇。
“你是誰?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的大學?身份證多少?電話號碼是多少?一加一等于多少?看著我,我臉上有沒有痣?現在神智還清醒嗎?”
般弱:“???”
他又逼問了一遍,誓不罷休。
般弱只得湊近,數他臉上的痣。
得到確切的答復之后,男人的聲音含著一絲水汽。
“了解了,你是清醒的,你要為你的一言一行,負起責任。”
他指尖觸摸耳朵,利落地,拆下了一對貓眼石耳釘鏈。隨后是一系列蒸汽朋克風格的機芯手鏈、寶石戒指、金屬袖章等,砸在地上,清脆得刺耳。
這更是一場無言焦灼的宣戰。
“接下來的時間,你有權保持沉默。”
他捧著她的臉,額頭輕抵著。
銅藍色的發絲一縷縷鉆入她的衣領。
“而你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吻,都將成為今晚的呈堂證供。”
冒著極大的風險,刺杉再一次移植了自己。
它曾經拔起根須,離家出走過,去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把自己再種起來,用泥土塞滿了血肉,縫合傷口。如今,它重新回家,回到這個有光、有風、有溪水、有馥郁香氣的國度,抖落了六年的冰雪與寒霜,重新泛起綠意。
它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水土不服。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現在,它好像只能祈禱——
用七十一頁的,滿床情歌,換一個長久的春天。
讓凜冬長眠,讓星河永燦。
關鍵時刻,般弱清醒,捍衛自己的尊嚴。
“等等,我好像記得你說過,不能碰瓷前任啊。”
周璨挑眉,他手指一曲,抓住她的膝彎。
拖向腰桿。
火星急速往下墜著。
他勾了下唇。
“這不是現任了嗎,你隨便碰呀,不收費的呢,親親。”
第159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30)
“六年沒做了, 生疏了點,請你不要介意。”
般弱沉睡之前,是這人妖孽帶笑的眉眼。
耳畔呼吸宛如春風。
清晨薄霧轉為熾烈艷陽,室內盈滿了深深淺淺的光影。
周璨支起半邊身體, 手指修長, 在柔軟細膩的肌膚上彈奏著曲譜。她的短發又長了, 攥在手里, 剛好是滿滿的一捧, 馬尾兒黑溜溜的, 俏皮又活潑。他在國外讀書, 那邊的女孩子大多很高的,頭發也是一綹綹卷曲著。
偶爾有亞裔的女孩子,個子纖巧, 扎著馬尾從他面前經過, 周璨總會晃神。
有一次他可能是想人想得太狠了, 坐在食堂里, 飯沒扒兩三口, 足足盯了人家女生五分鐘。
他在想, 她念書念得怎么樣了?有沒有被導師責罰?
還想, 那個四肢發達的現任對她怎么樣?
哪怕他刻意規避, 從熟人的口中, 那個人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地傳來。
沒有他,她照樣活得風生水起。
只有他,沒出息地跑到國外, 獨自舔舐傷口。
只有他, 不習慣這一片澄藍卻陌生的天空。
周璨盯人的舉動卻是讓女生錯意了, 隔天便收到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表白。
藤校風氣自由, 男女朋友更換是常有的事,周璨本身就兼具多重光環,上榜了全球最美面孔的顏值在一眾金發碧眼中也極其能打,而他對女生又是避如蛇蝎,更是激起了無數女學霸的好勝心,追男招數花樣百出。
人們都在打賭這朵高嶺之花什么時候能被摘下。
然而女生們屢試屢敗。
周璨很少在人前談他的少年初戀。
但他卻很喜歡奶糖,幾乎到了上癮的地步。
女生們為了哄他,每次聚會必備上一兩袋,還是特別精致的禮盒裝。男生們對這種獨一份的寵兒待遇很吃味,就嘲笑周璨是嗜甜的華人小男孩。
到現在周璨也養出了習慣,睡前要含上一枚奶糖,任由甜絲絲的滋味在口腔里化開,溫熱包裹著甜蜜,如同抑痛劑。
六年以來,從無間斷。
除了昨晚。
這是他六年以來第一次忘記了吃糖。
但疼,還是疼的。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就像火種潛伏在心里,壓抑久了,陡然爆發,每一根神經都牽扯著血肉。
“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周璨指尖微頓,按耐住了查看的心思。
手機簡直就是每一對情侶的大殺器,如今他們的關系脆如薄紙,經不住任何的波瀾。
他推了推她后背,“手機響了。”
般弱將臉悶進枕頭里,顯然不愿意動作。
“那我幫你接?”
般弱半睡半醒,本能反應,“……我接。”
男人的眸光泛著幽暗。
“……唔,到家門口了,那就進來吧。”
她又沉入枕頭里,留給他一個后腦勺,含糊不清,“你……哥哥……綜藝……開門吧。”
“什么?”
周璨懷疑她并沒有清醒,因為這一句問話之后就沒了聲息。
但“開門”的指令他聽清楚了。
她又睡著了,呼吸很穩。
周璨瞥了眼地上的衣物,都揉成一團了,皺得完全沒法看。他赤腳落地,開了她的衣柜,尋找一件寬大的能罩住他的衣服。幾乎是沒怎么費力氣,她買了好幾件BF風的衛衣,港味十足,休閑褲也是同色系的。
他弓著冷白的背,迅速穿套起來。
而在這過程中,周璨又忍不住亂想,這衣服應該是為她前任準備的吧?
她挑男友的標準基本都是個兒高,腹肌能打。
他漫無邊際地亂著思緒,去玄關開了門。
“嗨,呃——”
外頭的一對年輕男女傻了眼。
“老幺???你怎么在這里!!!”
最驚悚的是奚耀。
他接了一檔《與黑粉結婚的日常》的真人秀節目,從搞事的名字也看得出來,節目的爆點就是明星與黑粉素人的互動。奚耀很懷疑,這檔節目的創意源自于他家老幺跟前女友的“精彩過往”。
當年這對絕對是話題焦點,上了無數場熱搜。
明星、黑粉、姐姐、弟弟、成人禮、雙學霸、機場、前女友、奶糖、四周年、退團、出國等等詞語,連續霸屏了好幾個月。
般弱絕對是黑粉屆的頂流,因為她開創了頂流與黑粉戀愛的奇跡。
事實上導演組也坦白了,他們的確是根據唐女士的彪悍經歷,延展出這么一檔戀愛真人秀。
節目組野心勃勃,投下重金,搭建了一個演播室,邀請相關的親友觀看“夫婦日常”,當然,為了話題的流量,請的一般是明星這邊的人。
而奚耀,作為當年戀情轟轟烈烈的見證者,一眼被節目組相中。
他們甚至還想請周璨出席演播室的嘉賓,然而對方置身神壇,卻不是他們如今能請得起的,只好暗示關系親近的奚耀。
SR組合解散之后,奚耀走上了演戲的道路,接了好幾個電視劇,算是當紅明星之一。
現在影視市場不景氣,他轉戰綜藝,靠著出色的外形和討喜的說話技巧,贏得一席之地。奚耀自然不能為了流量拖周璨下水,初戀本就是他心中的陰影,讓他來評點別人的美滿,豈不是撕開他傷口血淋淋地撒鹽巴?再說,周璨如今正籌備亞洲巡唱,根本抽不開空。
奚耀決定為兄弟義氣抗下節目組的施壓。
然而開播了兩三期之后,口碑并不理想,他跟黑粉素人的CP感也是排名末尾的,觀眾不咸不淡,沒有給予太大的水花。節目組從一開始熱切也到如今的寡淡,隱約有打入冷宮的趨勢,他們倆的片段壓縮又壓縮,后期更是做得很敷衍。
樹要皮人要臉,奚耀想爭一口氣,決定找般弱救場,前些天倆人在電話里就談了點。
般弱是什么想法呢?
她當然是答應啊。
免費的展示機會為什么不要?
她正愁公寓最近房間沒招滿。
這不,瞌睡就來了枕頭,她露一露臉,又能秀一秀公寓,穩賺不賠。
至于粉絲會不會跑到公寓弄她?
那是不可能的,一來是她雇了兩個膘肥體壯的門衛,都是練家子,干架不在話下。
二來是她的職業很不穩定,到處出差,哪里需要她,她就往哪里挖坑下墓,在恐怖片的bgm里沒人打得過她。
為了這一次與前男友哥哥的歷史性會面,般弱還親自動手收拾了一翻,讓她的寶貝鏟子光榮亮相。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昨晚被前前前男友迷得神魂顛倒。
一不小心,前任變現任,弟弟這六年又是活得跟禁欲牌坊似的,根本經不起擦槍走火,表現得又兇又狠。
般弱感覺自己跑了一場很長很長的馬拉松,很刺激,但也很害怕。
她累得絕望,完全不想動。
于是待客的人就成了還能活蹦亂跳的周璨。
他本就是為舞臺而生的機械怪物,加上有意鍛煉,這點成績不在話下。
“先進來吧。”
周璨語氣熟稔,“最底下有一次性拖鞋。”
奚耀受了一場驚嚇,忘記了他的體貼女伴的人設,自己拆了拖鞋走進來,還求證周璨,“昨晚扛豬奔跑的人是你???”
攝影師:“!!!”
什么???
周天王扛豬夜奔???
有一個攝影師昨晚還真刷到了一個視頻,像素很模糊,錄制得也很凌亂,像是奔跑的狀態,前頭隱約可見一對男女,男人扛著體型中等的黑豬,跑得又急又快。
發布視頻的粉絲自證身份,是某個寵物醫院的助手,信誓旦旦地說,周璨深夜陪伴前女友外出,因為前女友的寵物豬發了燒,看來是復合日期將近。
為什么這么猜測呢?
粉絲說出了周璨沒有卸妝的細節,他剛從首都文化中心飛奔過來,馬不蹄停就陪前女友去寵物醫院,不是真愛是什么呀?
當然這個視頻并沒有濺起多大的浪花,粉絲還被罵了蹭熱度。
她們哥哥是神壇中人,肩頭就應當是鮮花,是露水,是月光,是一切人間最美好的事物!
哥哥的肩膀是用來舔屏的,怎么能扛豬呢?!
她們絕對不接受!!!
攝影師心里狂呼,這趟來的太值了,竟然蹭到了周璨的鏡頭,他有預感,這期絕對大爆!
周璨掠了兩個攝影師一眼。
他們才驚覺自己的鏡頭全狙擊了這位國際巨星,訕訕一笑,又移到了真人秀的主角身上。
攝影師心里頭嘀咕,天王很接地氣啊,頭發沒梳,光腳踩著地板,身上的衛衣好像也是隨便套上的,透著一股人夫的氣息。
等等?人夫?!
他們悚然一驚。
臥槽,衛衣領口那紅痕是怎么回事?!
脖子怎么也有?!
“喝點什么?”
奚耀的腦筋也轉過來了,爽朗一笑,“隨便,客隨主便。”
這話舒坦。
周璨嘴角勾了點笑。
素人心臟怦怦直跳,耳根發紅,完全不敢看人。
奚耀這才想起了自己假想丈夫的身份,去逗弄了一波素人,問周璨跟他誰最帥。
周璨不參與兩人的打鬧,他打開冰箱,微微皺眉,里頭蔬菜很少,速凍食品卻擺滿了大半。
以后得說說她,慣壞肚子怎么辦。
他倒了兩杯冷果汁,又說,“你們隨意點,我叫人過來。”
攝影師倒吸一口氣。
這不就是坐實了“同居”的謠言?
周璨輕手輕腳進了臥室,人還在睡著,幸虧他凌晨清洗了一遍,不然這會她還得磨蹭。
“醒醒,客人到了。”
般弱軟骨頭似靠著他,雙手張著,明顯讓他伺候。
“……”
周璨只得挑了件高領的薄毛衣和紗裙,給人換上。
兩人洗漱后重新出現在鏡頭里。
男女皆是神仙顏值,一高一矮,分外和諧。
般弱拖著袖子去喝牛奶。
“等一下。”
周璨低頭給她卷袖口,卷到腕口,是一個顯眼的牙印。
他狗啃了人好幾口。
周璨又若無其事折下半寸,遮住了牙印。
然而攝影師相當眼尖,激動不已,假想夫婦算什么,這才是真正的CP啊,他們竟然磕到了真糖!
周璨的亞洲巡回演唱會進行到第二場,《與黑粉結婚的日常》播出了新的一期。
官方打出的噱頭是:震驚我全家!那個深夜扛豬狂奔的男人竟然是???
粉絲高貴冷艷點進去,滿臉崩潰退出來。
【薄荷糖:啊?這?我沒了】
【五顏六色的黑:???原來我泡不到國際巨星是因為命中缺豬嗎???】
【我的CP在一起了:媽呀!這口糖甜度爆表崩牙了吧!】
【長發蹲坑記得撩:我看見了什么?!同款吻痕啊啊啊我純凈的精神世界臟了】
不管外界議論紛紛,怎樣猜測,周璨始終沒有回應。
他的初戀是短命的,還活不到一個月。
他給這段夭折的感情解釋了很多理由,比如他太高調,讓女方承受壓力。
又比如他太不成熟,像小男孩一樣患得患失。
這次他做好了隨時分手的準備。
正如每場熱烈的情愛,他吻遍玫瑰所有的枝梗,卻獨獨,不吻她的唇。
好像這樣的不妥協和克制,才能守得住一方清醒。
然而般弱最近對他的喉結很感興趣,有事沒事就想咬一下。
周璨拒絕了她,并說,“男人的喉結不能亂咬,會出大事的。”
她撇了撇嘴,“不咬就不咬,誰稀罕呢。”
這天他第三場演出結束,回到般弱的公寓樓下,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嗯,這人的面孔他很是熟悉。
不就是般弱水靈靈的小師弟嗎?她似乎有意思把他培養成第四任接班人。
怎么,趁他不在就想挖墻腳?
他周璨的墻腳是那么好挖的?
呵。
周璨撥了電話。
“我回來了,下來接我。”
噠噠噠。
人穿著一身粉紅豬睡衣出來了。
不等小師弟欣喜上前,周璨快步走過,他掀開兜帽,幽藍短發如星光熠熠生輝,眼妝則是換成了一顆顆水鉆。
他長腿岔開,熟練彎腰,兩指探入衣領,松松扯開,顯出一截輪廓漂亮鋒利的喉結。
“今晚免費點心,要享用嗎?”
般弱嗷嗚一口撲上去。
周璨扶住她的臀,卻是偏了偏頭,眼珠子移到眼尾。
他眼神清冷又慵懶,沖著小師弟笑了笑。
似乎在說,‘抱歉哦,我正在跟女友抵死纏綿呢,你個外人可別打擾。’
第160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31)
夜色之下, 小師弟失魂落魄地走了。
周璨勾了勾唇,又拍了下女孩子的腰肢。
“好了?”
“唔……再等一會。”
她小貓般舔舐著,仿佛要到了一條活蹦亂踢的魚兒, 正美滋滋地享用。
周璨一陣啞然。
他其實并不覺得男人的喉結有什么好咬的, 無非是人體一處的支架軟骨, 硬邦邦的物體。
又有人說, 喉結是男孩長大的標志,代表成年。
周璨認為, 這種“長大”是生理意義上的認可,他十四歲喉結發育, 十六歲接近完成階段。
而他精神意義的“長大”卻是在十九歲。
少年時期, 每一寸情緒都被渲染得天翻地覆,總以為世界為我而來, 你不要優秀的我,絕對是你的損失。真正失去了,學會驚惶、哭泣、哀求、絕望之后,才懂得收斂, 不動聲色地痛著——我的驚天動地,卻只是你的無關痛癢。
“行了吧?風大了, 你要感冒了。”
男人嗓音清淡,收束情態。
般弱這才意猶未盡離開,對他說,“我剛才賺了十個億。”
周璨:“?”
“你買股票了?”
周璨只能想到這個暴利方式。
“不是。”般弱興致勃勃解釋, “粉絲說你的喉結是人間殺器,一舔值一個億。”
她對金錢特別敏感, 哪怕是精神上的滿足也很享受。
見她雙眼發光的架勢, 周璨驟感不妙, “你清醒點,我不搞賣身這一套的。”
般弱翻了個白眼。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像是那種為了錢就能賣了男朋友的人嗎?”
周璨毫不猶豫:“像。”
般弱:“……”
得,我庸俗,不伺候您嘞。
女孩子氣沖沖往公寓里邊走。
周璨仗著長腿的優勢,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追上人,走到電梯口,率先按了樓層。
旁邊還等了好幾個租客,神情激動,又不敢上前搭話。
般弱這棟樓里大多數是知大的學生,雖然也追星,但比起狂熱粉絲又多了幾分矜持。
況且知大作為第一吃瓜圣地,瓜早就吃得飽了,學生們更是見怪不怪。
叮咚。
門開了。
倆人跟著一群小姑娘進了電梯。
般弱不愿意跟人貼著,跑到另一頭去了。
周璨也慢悠悠挪動著,挨著她。
“我生氣呢,你離我遠點兒!”
她張牙舞爪,兇極了。
“三十毫米,已經很遠了。”周璨揚了揚下巴,“我袖子都沒碰到你,還不行?”
“不行,我難受!”
“那忍著。”
般弱瞪圓了眼。
這家伙最近的耗子膽肥得流油,天天跟她杠。
怎么,他也對杠桿理論愛得深沉嗎,給他一個支點,就能把她給撬了?!
小姑娘們小鵪鶉般窩著,等電梯開了,一群人走出去。
其中一個磕磕巴巴,“姐、姐夫慢走。”
周璨挑了下眉。
“……姐夫?”等電梯門合上,他又拿這稱呼去逗弄般弱,“不對啊,你不是包租婆嗎,我應該是包租公啊。”
般弱哼了一聲,拿出手機,輕車熟路摸進了知大論壇。
“喏,這個熱帖看見沒。”
周璨定睛一看,標題寫著:六年期滿,恭迎巨星姐夫攜豬回歸。
他肩膀微微聳動,緊接著是嘴角很克制地抽了一下。
“……噗。”
巨星姐夫沒忍住,一笑就破了功。
“哈哈哈你們學校神經病啊!是不是贅婿小說看多了還攜豬回歸!”
六年之后,在般弱面前,周璨第一次笑得燦爛奪目,眉目飛揚,露出了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少年般肆意張揚,宛如驕陽。
“你敢罵我母校,周仙仙,你完了!!!”
母校是什么?是你一天不喘氣罵了八百遍卻不允許別人罵它一次的地方。
般弱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然而弟弟今非昔比,一進門就脫了大衣。
亞洲巡演的第三場做了一些曲目的調整,周璨也換上了一身未來風格的演出服,PVC透明雨衣罩著白色襯衫,尤為清新禁欲。
他一顆顆擰著雨衣的扣子,噼里啪啦,清脆作響。
“來嗎?”
周璨問得直白熱烈。
“我賣一回身,讓您消消氣。”
般弱:“……”
強買強賣!
無恥之徒!
冷杉的氣息將她攜裹,清幽中加入了纏綿的香調。
周璨雙臂一撈,輕松抱住人下滑的身體,抵在窗前,啞笑,“看來你要多下幾次墓,鍛煉下身體了。”
“……哼。”
她唇舌卻是不服輸的。
“那再來?”
般弱一僵。
周璨曲下腿,細細吻她肩頭,不緊不慢地研磨,又跟人說起了行程,“我十二月初應該能結束這邊的演唱會,到時候會去到另一個大洲,唔,大概也是一兩個月吧。一月份到三月份,是早就訂好的援助行動。四月份到六月份,可能會更忙。”
般弱哦了一聲,很誠實地說,“賺錢要緊。”
“見不到我也不要緊?”
他嘴角泛著笑,從后頭莽然頂撞了她一下。
“是等著讓你小師弟上位嗎?”
般弱的聲音近乎碎裂,她回過頭,咬牙切齒地報復,“是啊,我魚塘——”
男人腰桿挺拔,低著頭望她,“魚塘怎么了?還想養幾條活蹦亂跳的?”
般弱為了捍衛臉面抗爭到底,豁出去般道,“我開的魚塘,你管我怎么樣養呢!”
“好,有骨氣。”
周璨聲音涼涼的,又抬手捂住她的眼。
世界驟然顛倒。
般弱下場慘烈。
她第二天完全起不來,試圖用眼刀子扎死人。
然而周璨皮糙肉厚,弓著背穿好了衣物,“吃點什么?”
大少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矜貴人設,始終缺乏掌勺的天分,好在是勤加學習,讓般弱的鍋碗瓢盆免于受難。
這邊風雨剛停,那邊雷聲大作。
怎么著的呢?
自從奚耀的戀愛真人秀播出之后,般弱名氣又一次勇攀高峰,一線明星都沒她這么好的流量。
圍脖下事業獨美粉、復合催婚粉、棒打鴛鴦粉激情開撕。
值得一提的是,跟六年前三足鼎立的局面不同,復合催婚粉這次的排名上升,揚眉吐氣,隱約有粉頭老大的意思,天天去#周唐王朝#的超話下刷熱度。不僅如此,她們還聯合了事業獨美粉,兩家人進行了轟轟烈烈的合并,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叫得親親熱熱的。
棒打鴛鴦粉被人追在屁股后頭圍剿,老委屈了。
她們揮舞著大旗,指責事業獨美粉是王八蛋,墻頭草,風吹就倒,跟復合催婚粉是綠豆看王八,沆瀣一氣,勾搭成奸!
事業獨美粉不樂意了,我們這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哥哥好才是真的好,怎么就成了王八蛋了呢?你分明是覺悟不夠,不能以哥哥之樂為樂!
在棒打鴛鴦粉的謾罵下,事業獨美粉加速了跟復合催婚粉的合并,兩家粉絲的陣營改為:人生贏家粉。
何為人生贏家粉呢?那當然是希望愛豆婚姻事業兩手抓兩手硬啊!
棒打鴛鴦粉要哭了。
粉絲們本以為周璨會在亞洲演唱會上向般弱求婚,但是到了最后一場,依然沒有任何透露風聲。
棒打鴛鴦粉被人生贏家粉打壓了一個多月,終于能挺直腰板做粉絲了:看見沒,哥哥沒承認,你們周唐王朝沒戲了!
另一波粉絲不甘示弱,甩上了哥哥夜宿公寓的證據。
到了新年,周璨專門飛過來,陪了般弱一周。
他們肆意溫存,又默契地不提見家長的事。
一月份到三月份,周璨顯得很忙碌,一個月見她兩次,每次必是槍林彈雨地來,般弱被人正法得有些招架不住。
到了三月份,輪到般弱了,她終于可以理直氣壯推掉了周璨的約會,準備博士畢業論文,五月份進行答辯。她實踐經驗豐富,各類報告寫得如魚得水,期刊也發表不少,這論文對她來說更是探囊取物,輕而易舉。
大伙干得熱火朝天,唯獨般弱自自在在的,著實令人感嘆學霸光環。
而湯領隊見她悠哉悠哉的,影響其他人的軍心,反手就給人發了一件任務,充當翻譯,陪他去一趟開羅會議。
路上湯領隊還跟她聊,“你既然有精力,就多學幾門小語種,將來肯定能派的上用場。”
般弱簡直吐血。
要不是周璨那個小畜生到處亂跑,她至于每天累得跟一頭狗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周璨也學了相同的語言,每次在床上逞兇斗狠,突然就飆出一段德語葡語冰島語。
全是浮想聯翩的情話。
幸虧般弱學了點,不然這小子嘰里咕嚕罵她,自己還笑嘻嘻的,那多丟她綠茶的臉面啊。
仗著這個語言殺器,周璨在外邊使勁撩撥她。
湯領隊關心完了弟子的學業,又開始操心她的人生大事了。
“你跟你對象現在怎么著了啊?不會又鬧著了吧?”
不怪他多想,實在是周璨這次回來太反常了,圍脖不撒糖,演唱會也不秀恩愛,口風封得嚴嚴實實的,不像是一個墜入熱戀的男孩。湯領隊最壞的猜想是周璨被弟子拋棄了一回,整個兒黑化了,像個渣男一樣吊著女方。
“我們挺好的。”
實際上,般弱對男主的精力心有余悸,甚至產生了點陰影,她不得不借學業之名,推掉三月份的約會。對方電話里嗓音淡淡的,聽不出是否生氣。
般弱嘴角一彎,他生氣能怎么著,好女子當以學業為重!
湯領隊心想,這是強顏歡笑吧?
哎,這年輕人的愛情就是奇奇怪怪的。
他轉移般弱的注意力,“等會議完了,咱們去金字塔那邊走走,他們有個聞風節,開放公園,活動很多,你一定能大開眼界。”
般弱機場落地后,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給周璨報了平安,又迫不及待擁抱新鮮空氣。
“嘟。”
周璨聽見那頭的忙音,神情微斂。
三月末,他的公益行動結束,被一位世界級歌手邀請為演唱會的嘉賓。
這是世界歌壇圈子向他投的橄欖枝,代表正式認同。
經紀人激動得當場落淚,囑咐周璨好幾遍,這次絕對不容有失。
公演當天,周璨一頭寶藍石頭發又被折騰了遍,換成了氣場強大的魔王紅,零零碎碎地垂落眉眼,襯得唇色愈發妖孽。
后臺的女性工作人員幾乎被他俘虜,臉紅心跳地偷窺。
當化妝師給他化眼妝時,周璨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她的。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怎么,想我了?”
“周、周璨嗎?我是小唐的導師,我們在開羅——”
對方聲音驚懼。
“小唐出了意外,她被流沙吞噬了,找、找不到人啊!”
周璨的臉剎那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