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成功結丹
阿翎調息結束時, 天光將?將?破曉,晨曦微露,清新的空氣?中還有股淡淡的花香漫進屋里。
阿翎收了打坐調息的姿勢,輕快地睜開了眼, 眼白分明的眼里全是笑意?, 亮晶晶的, 比早上的晨露還要清透。
一晚上的凝氣?聚神, 阿翎非但?不覺得?累, 還覺得身體內的濁氣好似一掃而空,整個人?輕盈地像片流云。
感受體內那已經在丹田凝聚一團的真氣?, 阿翎喜出望外。
昨晚上, 她按著?慣例的想在睡前引氣?入體, 調息靜氣?,結果意?外的發現呼吸變得?特別的輕松肆意?, 引氣?的時候完全不費勁,就像是江河入海般順應自然, 引入的氣?體也?不再亂竄,全部凝聚在丹田處。
這是要結丹前的征兆啊, 發現這一點后, 阿翎完全不舍得?睡了, 不知?不覺一晚上時間轉瞬即逝。
腹部丹田聚集的真氣?也?驗證了阿翎的感受不是錯覺,她竟然真的能御使體內之氣?,從前的困頓感一掃而空。
阿翎不知?道怎么忽然她就跟開了竅一樣,她甚至都懷疑顧景陽賣她的屋子里頭是不是充滿了靈氣?。
不過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猜測,這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宅子。
阿翎心想或許變得?不是環境, 而是她的心境。
或許是放下許多?東西?后,她反而能專心修煉了, 真好啊,阿翎決定要抓住現在的這股輕盈之感,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成功結丹。
她先給顧景陽凰翮傳信告訴她,她要閉關修煉,讓顧景陽別擔心,順帶幫她給鴻漸學?府告個假。
阿翎先是出了趟門,去爾爾無悔府把同霍家斷絕關系的事給處理了,在府內簽了無悔書,阿翎同霍家就再也?沒有關系了,以后阿翎的生死同霍家兩不相干!
簽完公示,阿翎的心情當真是暢快極了,上一世在魔域聽到霍振在爾爾無悔府公示同她再無關系,她要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如今,她親自斬斷她同霍家的關系,好像也?沒有什么難過的,或許是感受到霍振真的想殺她的那一刻,‘父親’這個身份在阿翎心里就完全不存在了。
至于‘母親’,阿翎冷笑,林念酈可從來不想做她的母親。
無所謂了,從此?以后,他們之間就沒有關系了,如今沒有什么比她結丹來的重要。
阿翎心情愉悅,不自覺哼起了昨晚上顧景陽哼的那不著?調的調子,腳步輕快的往家里去。
一到家,就鎖了門,上了結界,誠心靜氣?地閉門進行修煉。
等霍家車馬出發往寧陰藥廬去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街上行人?紛紛,路邊的街鋪,街角的浮鋪都已經開門做起了生意?。
臨街的茶館里頭聚滿了聽龍吟小鎮新發生的大八卦的人?。
今日要說鎮上最大的八卦,莫過于爾爾無悔府一大早掛在無悔墻上的告示:霍家阿翎同霍家斷絕關系。
“昨夜里,霍家可請了好些醫修上門,聽說是那霍老爺又在家打孩子了!
“啊,那霍家阿翎可還好?上回?她被打的那慘樣,我可在街上都看見了。”
“錯了,我可有內部消息,昨夜去的城東醫館的館長的貼身藥童那是我拜把子的兄弟,這一回?傷得?重的是霍家老爺!
“這怎么可能,那霍振可是結丹了的修士,她那女兒聽說剛筑基,她怎么打得?過霍振。”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霍振大意?了,或是他就是個廢物,那誰說得?好,反正他是老鷹被雀兒啄了眼,親爹被閨女揍了,哈哈哈,這老臉往哪兒放!
“要我說,他也?是活該,怨不得?那霍家阿翎要同他斷絕關系,霍家那腌臜人?眼里哪有這個女兒。”……
四處的議論聲,說什么的都有,雖然也?有說阿翎這事做的不對,親爹哪能說不要就不要。
但?更多?的都是在說父不慈子不孝,指責霍振做的太?過分,才會叫一個小姑娘單方面脫離霍家,一個人?孤苦無依。
他們的論據都是,霍家那家大業大的,要不是真待不下去,阿翎又怎么會走,還什么都沒要,聽說還給了霍家五萬靈石,那數都夠養她十個了。
霍振在馬車里聽得?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紅的,最后繃不住,一口鮮血直直噴了出來,濺到了扶著?他坐的林念酈身上。
林念酈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聽到了很多?嘲諷挖苦她的話。
像什么‘只愛兒子,對女兒苛責’,‘沒有做母親的樣’,‘孩子被換了都不知?道的蠢貨’
這些人?懂什么,當初她父親病危,她趕著?回?去見最后一面,卻在中途發動要生產。
醫修們都說了她離臨盆之日還有一月她才放心趕路,這孩子還沒出生就在給她添亂,野外生產條件本就驚心,而女子生產之時,不論是神是魔還是凡人?修士,都是最為脆弱的時候。
她自顧都不暇,哪里有精力緊盯著?孩子,她還因著?奔波中生產傷了身子,從父親家回?來后元氣?大傷一直在調養身子。
林念酈想到了師清淺,那時候她不知?道被換了孩子,她也?從未見過如此?那般能哭的孩子,一路哭一路哭,哭到她父親家,又從她父親家哭到霍家,哭得?她心煩意?亂,無法?休息。
后來霍振請了批命師測出孩子的命格刑克雙親,要把孩子關起來,林念酈反而松了一口氣?,沒了孩子哭聲,她的身子一天天好起來,調養了幾年后,她終于又有了長生。
清淺后來測出精粹仙體她其實動過心思廢了她,她擔心她刑克雙親的命格再加上高深修為會來報復她,還不如在她不成氣?候的時候先把她滅了。
但?幾次動手都沒成功,后來阿翎就找上了門。
師清淺并不是他們的孩子,刑克雙親的命格也?不是她的,她比阿翎早出生幾個時辰,命格不同。
但?阿翎那丫頭,她瞧了好久,怎么看都是個廢物,她倒也?沒再想著?動手出掉,如今看來還是錯了,那討債鬼果然克他們。
林念酈一邊撫著?霍振的后背順著?他的氣?,一邊想著?要不要再想想法?子廢了那討債鬼,求個心安。
“去,讓馬車掉頭,去爾爾無悔府。”霍振一口氣?順了下去后,黑著?臉要馬車掉頭。
“這小畜生,還真敢!她以為她攀上了顧家就能同我作對了?!我遲早把他們全收拾了!”
霍振憤怒地喊車夫掉頭去爾爾無悔府,他也?要去發個公示,是他要將?阿翎逐出了霍家!
林念酈不是很贊同:“夫君,如今治傷要緊!彼f著?就給霍振輸了些真氣?。
霍振一臉陰沉:“那小畜生忤逆不孝,連父親都敢傷,要斷絕關系也?輪不到她!”
林念酈拗不過霍振,只好多?輸了一些真氣?,先往爾爾無悔府去。
寧陰藥廬內,隨著?第一縷陽光從特制的琉璃窗透進密室輕輕落在師清淺臉上,那雙緊緊閉著?的眼睛終于在睫毛輕顫了幾下后緩緩睜開了眼。
師清淺剛睜了眼,就看見了近在眼前的一張大臉,近到那眼里都能瞧見她的身影。
“醒了?可算是醒了,你看看這是幾?”陽夏藥師彎著?腰伸出了一個手指頭在師清淺鼻子跟前晃了晃。
師清淺本就有些暈,這么一晃更暈了,她費勁地抬手撥開了眼前作怪的手,撐著?身子緩緩起了身。
等瞧清了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是在陽夏藥師的密室里,有些困頓的記憶一股腦涌來,師清淺一手捂住了冰涼的額頭,蹙緊了眉頭。陷注負
她這是怎么了?
師清淺用力地梳理腦中的記憶,她記得?在暈過去之前,她耗盡最后一絲真氣?使用了空間轉移,如今看來是成功了,她成功給自己送回?了陽夏藥師這兒。
對了,信紙。
師清淺抬起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瞧見手心里頭握著?的東西?還在。
陽夏藥師立刻瞧出了她的動作是在干什么,積攢了一晚上的疑惑,也?顧不得?先檢查師清淺的身子了,好奇地問道:“你手里攥著?的紙條是誰給你的,昨天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這幅模樣?”
師清淺緩緩抬頭瞧了她一眼:“你看了?”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了卻有些肯定。
陽夏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誠實說道:“昨晚上我給你治療,看你手上一直攥著?這東西?,還以為是你留下的什么線索,我當然是要查看下的!
師清淺捂著?額頭垂眸,不叫陽夏藥師看到她眼里的復雜神色:“那你該是知?道上頭寫了什么!
陽夏藥師點頭:“知?道,所以這東西?你哪里來的,這上頭的內容跟你這次受傷有關系嗎?”
師清淺想搖頭說沒有,但?腦子里似有什么東西?閃過,這兩件事有聯系嗎?她有些不確定,怔怔地抬頭看向陽夏藥師,倒像是在求助:“有關系嗎?”
陽夏藥師一臉茫然:“你問我?你不知?道,你問我?我應該知?道嗎?”
師清淺暗嘲自己腦子暈了,她都不知?道,陽夏藥師怎么知?道,她打開了手里頭捏了一晚上,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信紙,小心地鋪排開來,望著?上頭的內容。
阿翎這次同霍振對上,和?這紙上的內容會有一點關系嗎?
陽夏藥師一頭霧水,也?湊過了頭看了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看漏了,她指著?那幾句短小的回?復問道:“這回?信的是那霍家阿翎吧?”
師清淺點點頭。
陽夏藥師指著?那大段大段的內容問:“那這是誰?”
師清淺眉心狠狠一跳:“是顧景陽!
陽夏藥師一臉吃驚,但?又覺得?合理:“那這是誰用譯音鳥記錄下的對話?”
師清淺撫過紙張右下角的那一點不平整:“是阿翎。”
陽夏藥師挑了挑眉:“阿翎把她同顧景陽的對話給記錄了下來?”
師清淺沉默地點頭。
陽夏藥師追問:“是只有這一段,還是有其他的?”
師清淺想到了那一日在阿翎窗外見到的景象,聲音低落:“很多?!
很多?很多?,多?得?阿翎的房內摞起了好幾摞,多?得?一陣風就吹出來厚厚一沓,多?得?她撿了好一會兒才撿全。
只是當時她并沒有細看上頭的東西?,沒想到阿翎記錄的是她同顧景陽的凰翮傳信。
陽夏藥師聽完后,久不動的腦筋靈光一閃,像發現了個秘密一般驕傲地說給師清淺聽。
“我明白了,那霍家小阿翎喜歡上顧景陽了啊,怪不得?上次你們斗術比試的時候她那么全心全意?地支持顧景陽!
陽夏藥師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十分的合理:“你不知?道吧,上回?你們比試,我聽說啊那小阿翎給顧景陽壓了一萬靈石賭她贏!
“嘖嘖嘖,在明知?道顧景陽不如你的情況下,她竟然壓上了一萬靈石啊,那得?是多?喜歡。”
“結果最后你給贏了,她這可算是損失慘重了!
師清淺猛地看向陽夏藥師,眼里的黑瞳似有暗沉的刀光。鮮住傅
陽夏藥師低頭瞧著?信紙并未注意?到,無知?無覺,兀自繼續說道:“她本來就不喜歡你,想是因著?這事更厭惡你了。”
陽夏藥師感嘆完抬頭去瞧師清淺,這一瞧給自己嚇了一跳:“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
她說著?就要上手去替師清淺探脈息,被師清淺伸手揮開了。
師清淺緊緊握著?信紙的手,骨節凸起,比這白紙還白:“她因著?這事厭惡我?”
陽夏藥師見師清淺不愿意?配合治療有些不悅,指了指她手里頭的信紙:“你自己看,阿翎回?的這些幾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堪稱敷衍,她喜歡顧景陽怎么會這么回?,一定是顧景陽提到你了,她不想聽,才這么冷淡!
師清淺咽下嘴里莫名而起的苦澀,怔怔然重復道:“不想聽這些?”
陽夏藥師雖然幾百年來沒有過一個心動之人?,也?沒有過戀愛經歷,但?這幾百年來,愛情故事她可聽過不老少?了,還有上她這兒瞧相思病的呢,這方面的經驗她豐富得?很。
“當然了,他們這些小情侶不說些卿卿我我的,說旁人?做什么,還是這種聽了就叫人?心酸的事!
“小情侶。”師清淺嘴邊輕輕溢出三個字,很是含糊,就像她眼里的茫然,好似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她說得?含糊又輕,陽夏藥師沒聽見,她說到信上內容就是一陣嘆氣?:“你是沒同旁人?說過你幼時的事,不然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得?哭!
陽夏藥師忍住心里的酸澀,她知?道的版本也?都是外界打聽到的,具體如何,同樣的事情經歷的人?不同,心境也?是不同的,清淺從來沒同他們說過她幼時的心情。
師清淺聽了陽夏藥師說的,反問道:“阿翎也?會哭嗎?”
陽夏藥師停下心酸,思考了下這個問題,她對霍家那姑娘不大熟:“這個不好說,畢竟阿翎那姑娘的經歷也?很特別。”她在心里補充,特別的慘。
“不過,不管怎么樣,她至少?應該不會覺得?你是在霍家享福了,對霍家也?能有不一樣的認識。”陽夏藥師補充了一句。
師清淺神色并沒有因此?輕松:“那她為什么,還是那般討厭我?”
陽夏藥師目光一頓,倒是第一次看到清淺臉上有這種神色,好似個委屈的孩童,到嘴的實話咽了回?去,其實她若不是因著?主人?的情誼,也?不會喜歡這般清冷變扭的孩子。
像顧景陽那樣的多?好,大大方方,開開心心,臉上永遠有笑容,像三月里的桃花。
陽夏藥師委婉地岔開了這個話題:“這個就不好說了,不說這個了,你這次受傷是怎么回?事?”
師清淺摩挲著?手里頭的信紙,昨夜看到的時候,她的心震動不已,原來阿翎已經知?道了霍家這些事,可是,她知?道了這些事也?還是厭惡她。
她甚至在走的時候還說‘祝你們一家人?相親相愛’。
師清淺眼神茫然而散亂,面容慘白毫無血色,眼睫低低垂下,痛苦地輕微喘息著?。
她是覺得?她同霍振是一樣的人??
陽夏看著?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師清淺,見她又沉默上了,以為她不會回?的時候,忽地聽到了一句,“霍振找阿翎麻煩,阿翎打傷了霍振!
陽夏藥師吃驚:“。渴裁磿r候,你受傷就是被他們給波及的?”
師清淺微微喘息著?:“阿翎差點墮魔!
陽夏瞬間明白了,但?還有點不確定:“你身上的那特殊魔氣?是從阿翎身上吸收過來的?”
師清淺沒否認,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空氣?:“那魔氣?取出來了嗎?”
陽夏藥師搖頭:“沒有,那魔氣?太?特殊了,我取不出來!
師清淺猜到了這個結果,她體內如今還有殘留的痛意?,一陣陣絞著?她的肺腑。
陽夏藥師想問問為何霍家那丫頭的魔氣?會如此?特殊,不等她問出口,藥廬外頭傳來了叫門聲。
叫門聲用上了傳音術法?,叫密室里的兩人?也?聽了個清晰。
“陽夏藥師您在嗎,我是霍家林念酈,冒昧來訪,您可在家?”
陽夏藥師放出靈識往門口而去,看清了門口的情況,她詫異地回?頭看向師清淺:“你說霍家那丫頭傷了霍振,是砍了他一條胳膊?!”她剛才看到了門口的霍振少?了一條胳膊。
師清淺點頭。
陽夏藥師蹙了蹙眉頭,有些奇怪:“一條胳膊也?不是非要來我這里接的!
師清淺解釋:“是被紫金鞭傷的!
“什么?紫金鞭?你煉制的那根?你不是說是阿翎打傷的霍振?”陽夏吃驚。
師清淺面沉如水:“鞭子在她手上!
陽夏更吃驚了:“那是宗師級法?器,可認主,你把鞭子送給她了?”
師清淺沒說什么,點點頭。
陽夏藥師這回?是直白地表達了震驚,上上下下打量著?師清淺:“那么難找的材料,你廢了這么些功夫,是替她煉的?”
師清淺低著?頭不置一詞。
陽夏藥師卻是眼中銳利的精光一閃,她好似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外頭的叫門聲再次傳來。
陽夏藥師瞇著?眼望著?身側的師清淺問道:“所以,我要不要給霍振接回?胳膊呢?”
師清淺低頭瞧著?手里頭的信紙,只說了一句‘你是醫修’。
陽夏藥師點點頭,懂了。
“你呆著?別動,我去看看。”
陽夏藥師往前頭去了,她是個醫修,能不能救,怎么救,那不是她說了算的么。
沒想到啊沒想到,昨夜想的那些折磨人?的法?子,竟然這么快就能用上了。
一個時辰后,陽夏藥師拎著?一只乾坤袋回?了密室。
“這里三十萬塊靈石,我給他胳膊接回?去了,但?以后吃飯大約只能用勺子了,使筷子會有點費勁!倍宜o接回?去后,再想找其他醫修接也?是不能夠了,拆了就真的接不回?去了。
至于開的那些藥,她把【瀉腹散】、【五毒清熱劑】、【撓不得?】都給加進去了,作為副作用。
她好心的提前講了,對方表示能接受,陽夏心情大好,把手里頭裝著?三十萬靈石的乾坤袋遞給師清淺。
“加上這兩年我們在人?界賣延年益壽丹賺的七十萬塊靈石,剛好湊夠了你要的一百萬塊靈石。”
陽夏藥師頓覺輕松,要說這賺錢真是太?難了,別看她在龍吟小鎮有些地位,但?也?只是醫術好,并沒有多?少?經商頭腦。
而且她這級別,輕易也?不會有人?來求,求上門的都是些棘手的病情。
最后這賺錢的法?子還是清淺想的,清淺采的思卿草,清淺練得?丹藥,清淺去人?界談成了合作。
兩年,他們賺了七十萬,陽夏有些得?意?,同霍振要錢她心安理得?,有了這三十萬,清淺要的一百萬就齊了。
師清淺只看了一眼乾坤袋,也?沒有什么開心模樣,繼續低頭瞧著?手里那張皺巴巴的信紙。
陽夏藥師重重嘆了口氣?,這孩子,一個人?坐在這里把這紙瞧出個花來也?沒用!
*****
時間一晃而逝,阿翎再次走出房門已經是三個月后。
阿翎望著?院子上空那碧藍碧藍的天空,走進被陽光傾灑得?院子,笑著?張開了環抱擁抱這片溫暖。
體內的氣?息穩定而舒暢,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腹部那顆玉白色珠子在將?氣?息轉換成真氣?。
太?好了,她結丹了!
阿翎露出一口銀牙笑得?肆意?猖狂:“哈哈哈,沒想到,三個月時間,我真就結丹了!”
日麗風和?,洋洋灑灑的日光,墻頭的風鈴開得?比從前還要絢爛。
阿翎笑著?從腰封里掏出顧景陽的凰翮,想同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話到嘴邊又將?凰翮收了起來,這種好消息,還是要當面分享才更快樂。
阿翎開心地往顧家去,果然,顧景陽聽了后激動地直接抱起阿翎轉圈圈,最后轉得?兩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太?好了阿翎,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內門了!
顧景陽不錯眼地瞧著?阿翎,這三個月她好幾次想給阿翎傳信問問情況,又怕打擾到了阿翎的修煉。
對于阿翎能否結丹,其實她也?不完全肯定,眼見著?距離內門開啟的時間越來越近,如今就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她都想上門去瞧瞧阿翎如何了。
萬萬沒想到,今日還在盤算著?要去瞧瞧阿翎,她就自己來了。
帶了個大大的驚喜。
兩人?笑作一團,顧景陽讓廚房上了好些吃食,讓阿翎邊吃邊同她說說,這三個月來她的感悟。
阿翎只覺得?這三個月過得?就像睡了一覺這般快,要不然怎么說修士百年彈指一揮間。
顧景陽也?有積累了三個月的話題要同阿翎說,這三個月不論是學?府里頭,還是小鎮上,可都發生了不少?事。
頭一件顧景陽說的事就是師清淺同霍家的事。
“清淺給了霍家一百萬塊靈石,宣布同霍家斷絕了關系!
阿翎的好心情瞬間凍結了:“這白眼狼,擱這學?我呢啊,我們的情況能一樣么。”
她在霍家從沒感受到過親情,師清淺又不一樣,霍家的人?對她又不差,從前還聽說霍振為了她,親自外出尋天材地寶。
真是個白眼狼!養不熟的那種!
“不說這些了!卑Ⅳ嶙柚沽祟櫨瓣栠想開口的心。
顧景陽見阿翎實在不高興,咽回?要替清淺解釋的話語,揚起個笑容:“好,不說這些!
“阿翎,我真替你開心,等一個月后內門開啟,咱們一起去進行測驗吧。”
阿翎聽到這,笑著?點點頭,她如今已經結丹,已經有了去鶴門接受測驗的資格。
只要再通過冰鶴仙人?的善念值測試,她就能去內門繼續修煉了。
上輩子她都能通過那測試,想來這一世也?不會有問題。
阿翎瞧著?顧景陽如陽光般明媚的笑臉,這一世她還能同顧景陽一道進內門。
真好啊,未來一片光明!
第032章 告白現場
翌日清晨, 阿翎在家門口看到四匹雪琮馬拉著的華蓋馬車,還有車邊那俏麗的妃色身影,跨出大門的一只腳迅速就往回撤,想從后門走。
可惜, 顧景陽在門開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從屋里?要出來的人。
“阿翎, 早呀!鳖櫨瓣栃Φ靡荒槧N爛, 幾步躍上臺階, 拉著阿翎走到大門的左側, “你瞧,你這墻角竟然有紫花地丁, 開得這般好!
阿翎笑得很勉強:“嗯, 挺好, 你怎么這么早?”
顧景陽笑?著摘了一朵紫色的小花簪到了阿翎的發髻上,欣賞了一番, 才開口回道:“來接你一道去?學?府!
阿翎伸手摸上發髻上的花朵,她看不見她此刻的模樣, 但看顧景陽贊嘆的目光,想來不是惡搞。
她昨天?被顧景陽拉著說了一天?一夜的話, 整個小鎮或正經或離奇的故事?她一個接一個地同她說, 一直說到了后半夜。
她都不知道顧景陽平日里?要修煉, 上哪兒聽得那么多的八卦,到后來她都懷疑,搞不好小鎮上的八卦都是經了顧景陽這一道兒給傳出去?的了。
初始阿翎也?被一些個離奇故事?吸引了,聽到后面,那基本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盡管這樣不走心,一天?一夜下來還是覺得腦袋嗡嗡的。
在阿翎沒來得及開口拒絕顧景陽一道去?學?府的邀請前, 顧景陽拉著阿翎就上了顧家的華蓋馬車。
車廂內十分的寬敞,但顧景陽卻緊挨著阿翎坐下:“昨晚上我有個東西忘了給你了。”
她見到阿翎太開心了,說了一天?的話倒是把正經事?給忘了。
阿翎聽到她不是來同她說還有什么故事?沒講完的,狠狠松了一口氣:“什么東西?”
她在心中腹誹,可別是個烏龜蛋之類的,顧景陽昨日里?說到家里?烏龜下蛋可激動了,詳細同她講了烏龜下蛋前的異樣,下蛋時的突然,和下完蛋后的驕傲。
顧景陽不知道她在阿翎心里?已經如此不著調了,她從乾坤袋里?取出了兩?件東西,一起遞給了阿翎。
阿翎低頭?瞇了瞇眼,看到不是烏龜蛋,心里?一陣輕松,又有點羞愧,其實顧景陽也?沒有很不靠譜的。
只是愛絮叨了些,倒是她欠了顧景陽好些人情?,是該再耐心些,有時候聽聽故事?也?是個消遣不是。
阿翎接過顧景陽手里?的東西,一左一右一手拿起一個:“煉器袋?”
她想起來了,顧景陽是有問過她需不需要煉器袋,她原本還想著自?己去?尋一個,這玩意倒也?不是尋常就買得到的。
買到的也?不一定?合適。
阿翎瞧著手里?頭?的一左一右都是煉器袋,左手上一個紫陽煉器袋,右手一個青陽煉器袋,挑了挑眉:“做什么給我兩?個?”
煉器袋有一個就夠了,又不是人的衣服還講究個替換的。
顧景陽微微一笑?:“不知道你想要哪一個,你自?己挑!
阿翎眉毛高挑,眼里?有些狐疑:“二選一?”
顧景陽點點頭?:“大戶人家也?不能一氣送兩?吧。”
兩?個煉器袋都是上陽級,都是極品煉器袋,唯一的不同是紫陽煉器袋分屬火屬性,青陽煉器袋分屬木屬性。
一般法器同煉器袋屬性相生或是相同則為上佳。
她的小流離,她從前測過,屬性為火,紫金光所到之處如暗火過境。
紫陽煉器袋同小流離屬性相同,青陽煉器袋屬性則更?有助于小流離。
阿翎想了想,拿起紫陽煉器袋揮了揮:“我選這個。”
相同就好,長長久久,相生總有一方有損。
顧景陽眼里?微不可見閃過一絲失望,但臉上笑?容不減:“好,那青陽煉器袋我就收回了!
那天?她同清淺閑聊說起她給阿翎找了個青陽煉器袋,清淺說不合適,給了她一個紫陽煉器袋,說那合適。
她的相生,清淺的相同,她怎么想也?是她的比較合適,不過合不合適,總得阿翎自?己喜歡,所以她選擇讓阿翎自?己選。
不因著東西后頭?的人,只選她想要的。
沒想到,她到真的挑的是紫陽煉器袋。
顧景陽一閃而過的失落很快揭過,她收好了青陽煉器袋,笑?著說起了煉器袋需要注意的事?情?。
阿翎認真地聽完:“謝謝,你真的幫了我好多。”
她這忽然認真的模樣,真誠的眼神,倒是叫顧景陽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眨眨眼。
“那你以身相許吧。”
阿翎輕抿了下唇,驀地笑?開:“行啊,來吧,拿去?吧!闭f話間還夸張地打開了雙手,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兩?人笑?作一團。
到鴻漸學?府后,顧景陽陪著阿翎一道去?測級,結丹后就是丙等?,丙等?只有一個班,也?就是顧景陽在的班級,她干脆等?著阿翎測完后一道去?教室。
兩?人來到測級教舍,遇到了同樣帶人來測級的齊樂山。
“呦,我當是誰,你終于舍得來上課了啊?要我說你也?別費勁了,就你這種又沒資質又不勤奮的人,猴年馬月都結不了丹。”
齊樂山瞧見阿翎就是一通嘲諷,臉上也?全是嫌棄,這樣的人在他的乙六班,他都覺得晦氣。
顧景陽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在他開口的第一句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正想駁斥對方,卻見身側的阿翎上前一步,手在身后朝她揮了揮。
這意思很明顯了,讓她別管。
顧景陽心領神會?,安靜站一邊。
阿翎也?不惱,沖著齊樂山笑?了笑?:“我聽說齊修師是在筑基后三年才結的丹,對嗎?”
齊了山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這么問,這話的語氣也?叫他十分的不喜。
“尋常人筑基后五年十年結丹都屬于快的,更?有那些愚鈍的,蹉跎數十年都不一定?結得了丹,我只用了三年就成功結丹已屬于是天?資卓越的了,無知就少開口!”
齊樂山冷哼一聲,鄙夷地瞧著阿翎,似是覺得她愚蠢無知到有些礙眼。
阿翎聽完眉毛高挑,一副驚訝的模樣:“原來三年都算天?資卓越了啊,那要是筑基后三個月就結丹了,那是什么呀?”
齊樂山只當阿翎是在嘲諷他:“那是天?賦異稟之人,世?上又能有幾人?!”言外之意他已經算是很厲害的了。
阿翎笑?笑?:“這么稀有嗎,你面前就有一個!
齊樂山偏頭?看向一側的顧景陽,她好似很快就結丹了,但那還不是因著顧家有錢有勢,他的心里?十分的不屑,但也?不好明著同顧家過不去?。
他擠出個笑?容,言不由?衷說道:“顧景陽那自?是天?賦異稟之人,顧家也?是外門第一修仙世?家,一脈相承的實力,自?然于修煉上比旁人多些門道!
顧景陽見齊樂山顯然是誤會?了阿翎話里?的人是她,笑?著搖搖頭?:“齊修師說笑?了,我當初筑基后結丹用了小半年!
齊樂山跟著笑?笑?:“那也?很是不錯了,三個月能成功的,那是鳳毛麟角!
顧景陽似是很贊同她的話,順著點點頭?:“不錯,確實稀有,齊修師今天?應該能長見識了!
她說著指了指一旁的阿翎:“喏,這就是那三個月結丹的鳳毛麟角,你好好瞧瞧!
齊樂山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一旁可就只有一個阿翎:“你這開得什么玩笑?!
阿翎笑?得十分含蓄:“怎么,你不信?”
齊樂山只當兩?人是在編排自?己:“哼,絕不可能!
阿翎笑?得更?委婉了:“那我要真是結丹了呢?”
“那除非太陽西升東落了!”齊樂山想也?不想地說道:“要真是那樣,我倒著走!”
他后頭?跟著一起來的學?修想拽住齊樂山也?來不及,這兒是測級教舍前,顧景陽已經是丙等?了用不著來測,那定?是一旁的阿翎要來測。
她本來就是筑基乙等?,要再往上,就不就是結丹丙等?了嗎。
果然,阿翎聽完這話徑直繞過了他們進到測級教舍,讓測級修師測一測她是否結丹。
測級修師一番探測,在丙等?名錄上添上了阿翎的名字。
又因著丙等?只有一個班,倒也?不用選擇班級了,只讓阿翎直接去?往丙等?教舍就行。
齊樂山在門口聽得真真切切的,這怎么可能啊!阿翎明明三個月前才剛筑基來到他的乙六班啊,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快就結丹了。
“不可能,你,你一定?是搶奪了他人的內丹!”齊樂山不愿意相信阿翎真的靠自?己就結丹了。
阿翎冷笑?一聲:“你怎么不說我搶了你的內丹呢。”
顧景陽在一旁笑?道:“齊修師記得以后倒著走,言而有信可是鴻漸學?府的府訓,犯了府訓叫曾老知道是要被驅逐出學?府的!
混沌巖鐘在這時響起,阿翎本還想在嘲諷兩?句,但聽到鐘聲響了,不想耽誤修煉,丟下一句‘倒著走當心摔著’同顧景陽一道離開了測級教舍往丙等?教舍去?。
丙等?都是結丹了的學?修,師清淺也?在里?頭?,阿翎一進教舍就瞧見了那吊死鬼。
師清淺見著阿翎同顧景陽一道進來,立刻就發現她結丹了,嘴角輕輕抿了抿,她倒也?不是真蠢。
但這么快就結丹了,也?有些蹊蹺,師清淺立刻就想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奇特的魔氣。
是從前魔氣影響了她,她本就是個修仙奇才?還是因著這魔氣的一些刺激,有益于她修煉的進階?
若是阿翎能同意她仔細檢查,或許能得出答案,但這怕是不能夠,阿翎不會?同意。
阿翎在剛剛瞧見師清淺的那一瞬頭?皮就麻了,她竟然第一時間想起的是那夜在霍家小宅子一睜眼看見師清淺在吮吸她手指的事?。
這事?她還沒同師清淺算賬呢,多惡心的人啊,當自?己是條狗啊。
“阿翎,怎么了?”顧景陽已經在桌案后坐好了,見阿翎還直愣愣站著,輕輕拉了拉她的手。
阿翎猛地收回了手。
動作之大,叫兩?人都驚了一下。
阿翎歉意地擰了擰眉:“走神了!
她趕緊地在顧景陽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強摁住心里?那段拼命往外冒的記憶,她竟然想起了同師清淺雙修那一日的細節。
她好像在失了神志后也?這般,一個勁往她身上湊,還一個勁舔她,好像中間也?有這樣一般,含著她的手指不放,吮吸的濕漉漉的。
當時她還罵她像狗,就像她從前那離她而去?的坐騎一般,都不是好狗!
阿翎坐定?后,猛地吸了一口氣,叫自?己忘掉這些糟心的事?。
好在丙等?的修師進來后就先領著眾人進行了調息靜氣,一套心法后,阿翎入定?了,這些雜念全都拋諸腦后,全身心投入了修煉中。
等?混沌巖鐘再次響起,阿翎意識漸漸回籠,感覺體內的氣息涌動地十分厲害,她兀自?又加了一套調息。
又一刻鐘后,阿翎感覺到體內的氣息全數平穩匯入內丹中,這才結束了調息睜開了眼。
整個教舍已經只剩下她和顧景陽了。
顧景陽見她睜開了眼,眼神清明銳利,開心地笑?了:“阿翎,我有一種預感,你將來會?很強!”
阿翎:???
怎么就忽然說道這了,阿翎一臉懵:“從哪兒看出來的?”
雖然她也?相信這一世?她總能強過上一世?,她也?在往很強的道路上努力,但如今,顧景陽是怎么瞧出來的?
顧景陽笑?得兩?眼彎彎:“直覺,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阿翎半挑了眉毛,忍著笑?:“好,謝謝你的直覺,我不用直覺也?知道你將來也?很強!
顧景陽眨眨眼:“多強?”
阿翎伸出一只手,像路邊街頭?的批命師一樣,幾個手指頭?之間來回的掐算。
“你將來會?登頂十二洞府,術修境界突破化神境,成為一穹之下的三峰之一春水峰峰主!
她說完后一雙黝黑的眼睛直直望向顧景陽:“你超強的。”
顧景陽猛地往前一撲抱住了阿翎。
“啊啊啊啊啊,說得我熱血沸騰,我怎么這么強,哈哈哈哈,阿翎你說的就像親眼見到了似得!
她真是差點就信了,主要阿翎的眼神不像是在說個直覺,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有的放矢擲地有聲,讓人一下子就陷了進去?,顧景陽好似看到了她在穹頂之下呼風喚雨的驚奇畫面。
阿翎雙眉高挑,她可不就是親眼見到的么。
顧景陽笑?夠了后,拉著阿翎起身,盛情?邀請阿翎去?顧家吃飯,順便把剛才的話再同顧鴻決說一遍,讓她爹也?開心開心。
阿翎:……
后悔了,她不該說的。
果然顧景陽又一臉希冀地希望阿翎在她娘親降妖歸來后再去?同她娘親也?說一遍。
阿翎:第一次感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邊一下的感覺。
她堅決表示她至多只能再說一次,顧景陽一番思索,她娘已經來信快回來了,顧景陽決定?等?她娘親回來了,再讓阿翎當著他們的面再說一次。
讓他們全家一起樂呵樂呵。
兩?人約定?了下回一起吃飯,抄了近路往學?府外頭?走,剛走到澄心閣拐角就見到了那玉蘭花樹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師清淺同趙笛青。
阿翎停住了腳步,望著玉蘭花樹一張臉泛著粉意的趙笛青,倒是好久不見了,她這一副期期艾艾糾結躊躇的模樣要干嘛?
她剛要邁腿走出拐角,就被顧景陽一把拽回了角落里?,還被捂住了嘴。
“噓!鳖櫨瓣栆荒樑d致勃勃沖著阿翎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
阿翎見她這幅明顯是要偷聽的模樣,一陣無語,怎么就有這么愛管閑事?的人。
她都懷疑顧景陽上一世?變得那么強是為了更?好的聽八卦,她瞧她好像也?沒有別的愛好了。
阿翎并不想聽,她對這兩?人之間有什么事?情?是一點也?不想知道。
“還有一個月,奇鶴山的鶴門就要開啟了,我,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那邊玉蘭花樹傳來了趙笛青的聲音,阿翎抬眸望去?,只見她今日像是盛裝打扮過。
一身月牙白上襦搭了煙水色半臂,挽了個隨云髻,發髻上沒有朱釵只有幾朵清新雅致的粉色小絨花,墊著腳拽著披帛一角,一臉羞怯地望著師清淺。
師清淺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寡淡,甚至還有些忽然被攔住去?路的不悅,她低頭?看著眼前的人不置一言,似是等?她的后續。
趙笛青本就是鼓足了勇氣來同師清淺表白的,見人雖然不說話,但好似鼓勵著她繼續往下說,心里?頭?忽地就起了一絲希望。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不試一試,她總是不甘心。
“師清淺,我,我喜歡你,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顧景陽扒著墻角的手興奮地壓著勁輕輕一拍,竟然遇到了告白現場,她偏頭?看向一旁的阿翎,眼里?還有一點點的探究,想瞧瞧阿翎是什么反應。
阿翎撇撇嘴,毫不意外也?不在意,她早就知道了趙笛青對師清淺的心思。
顧景陽見她沒反應,又繼續往前看,那玉蘭花樹下,師清淺的反應也?有點奇怪。
師清淺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她們認識嗎?
“為什么?”師清淺清冷低沉的聲音傳到了在場另外三個人的耳朵里?。
三人齊齊抬了抬眉。
趙笛青不解:“什么為什么?”
師清淺垂眸:“為什么喜歡我?”
趙笛青這回臉上的神情?有些繃不住了:“就是喜歡,第一眼就喜歡!边@她怎么說的出是為什么,硬要說為什么的話,那大約是一見鐘情?吧。
第一次見到師清淺,她就被她身上那獨特的氣質給吸引住了。
師清淺似是不大能接受:“沒有理由??”
趙笛青見師清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的紅暈如晚霞般漸漸燒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小了些。
“因為你很好!笔裁炊己茫L得好,天?賦好,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她在鴻漸學?府就是最好的。
師清淺蹙了蹙眉:“我很好,你就喜歡我?”
趙笛青一時語塞,有些跟不上師清淺這個思路。
師清淺又問了個問題:“什么是喜歡?”
趙笛青:“啊?”
師清淺問的更?詳細了些:“你怎么確定?你喜歡我?”
這個問題問得,趙笛青都不敢再去?瞧師清淺的眼睛,低著頭?訴說著她對師清淺的特別。
“我一見到你,我的心臟就跳得特別厲害,無論月試時靈力場又多少人,無論你身邊站著誰,我總第一眼就能看見你,見著你我就開心!
不光如此,見著師清淺后,她的目光就會?牢牢鎖定?在她身上,再也?瞧不見旁的人,只期盼師清淺能注意到她,也?能瞧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為此她蓄意接近阿翎,忍著她的臭脾氣,就希望阿翎挑釁師清淺時,師清淺看向阿翎的時候能注意到阿翎身旁的她。
“這就是喜歡?”師清淺眉頭?淺皺。
趙笛青被她問的一愣:“這難道不是嗎?”
師清淺退開一步,又恢復了尋常那生人勿近的模樣。
“不知道,如果這是喜歡的話,那我應該不喜歡你。”
她說完提腳徑直繞過了趙笛青,兀自?往前頭?走了。
趙笛青愣在了原處,從巨大的打擊中回神后,眼眶驀地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落下。
顧景陽搖頭?感嘆:“多狠心的人吶,拒絕人也?不知道委婉一些。”
她用氣音輕聲說著,一邊說一邊側頭?往身后看去?,忽然,眼前一道黑影掠過。
阿翎直接走出了角落。
趙笛青聽到了腳步聲,一陣慌張,慌忙收了淚,看到是阿翎后,臉上的神色立刻猙獰了起來。
“你?跟蹤我?”趙笛青望了一眼師清淺離開的方向,空空如也?,人已經走了,“怎么,你都看到了,來笑?話我?”
阿翎低頭?快速掃了她一眼:“想象力挺豐富的,擋路了,一個個的,好好的人不做,就想做狗,好狗還不擋路,借過。”
趙笛青一陣羞惱,想說什么,瞧見了后頭?又出來了一個顧景陽,慌亂地往后急退了兩?步。
阿翎點點頭?:“不錯,好狗!闭f著抬腿就走。
這話不論語氣還是內容都實在譏諷,趙笛青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轉身沖著阿翎的背影梗著脖子喊道。
“我知道你心里?笑?話我,你還不是一樣,又有誰喜歡你,連你父母都不喜歡你,你才是個可憐蟲,就你這種爛脾氣刀子嘴,說話做事?從不考慮別人感受,你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有人喜歡的!”
阿翎腳步一頓。
顧景陽快一步追了上去?,同阿翎并肩,轉身沖著背后的趙笛青扯了個笑?。
“誰說的,我就很喜歡啊!鳖櫨瓣栒f著也?不管臉色驟然白了的趙笛青,勾了勾阿翎的袖子,“走,送你回去?!
阿翎神色一怔,回頭?看了眼,已經跟受了莫大打擊一樣的趙笛青,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正要抬腳繼續往外走,又聽到顧景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就喜歡她的爛脾氣刀子嘴,但師清淺應該是不喜歡你這種,嘖嘖,棉花的嘴蜂窩煤的心!
得,完勝!
阿翎都不需要回頭?去?看趙笛青的臉色,就知道一定?很精彩。
她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沖顧景陽比了個贊。
顧景陽點點頭?,抿著唇沖著阿翎眨眨眼,收下了這無聲的贊嘆。
兩?人默契的不再搭理身后的人,徑直往前走出了鴻漸學?府。
回家路上,顧景陽還想著要阿翎同她回家吃飯,結果阿翎卻在路上看到了拎著個竹籃沿街叫賣的孫菊好。
阿翎把人帶回了家一問才知道,好姨被霍家給趕出來了。
因著她同師清淺都不在霍家小宅子住了,那屋子就封了起來,孫菊好也?回到了霍家大宅子。
最近這段日子,霍振在家里?各種發脾氣,動不動就斥責打罵,他那胳膊雖然接回去?了,卻有各種毛病。
最近更?是皮膚潰爛癢得不行,每日里?在家里?痛苦的哀嚎。
連林念酈和霍長生都被他給打了好幾回。
對此,阿翎只想說,該!
前幾日吃了飯后,霍振腹痛不止,一趟趟跑茅房,明知道是吃藥的副作用,還是把這個氣撒在了廚司上。
孫菊好回了大宅,就被分配回了廚房。
正好這一回就被推出來背鍋了,被霍家趕了出來。
阿翎一邊吃著好姨做的飯菜一邊聽著霍振的慘事?,心情?大好,喊好姨坐下一起吃,邊吃邊說。
孫菊好趕忙推辭,在霍家可沒這規矩。
“好姨,這是我家,以后聽我的,日后你就留在我這里?吧。”正好去?了內門,阿翎也?需要一個看屋子的。
孫菊好老淚縱橫,千恩萬謝,保證給阿翎看好宅子。
阿翎吃飽了后跑了趟城北,反正房間空著多,金絲柳要是愿意也?可以住下,多個人看房子也?保險點,還能給好姨做個伴。
到地方一瞧,金絲柳那間破破爛爛像是隨意搭起的破屋子都已經坍塌了,問了四周的人都說很久沒見到她了。
阿翎回家后思來想去?,覺得金絲柳失蹤的事?一定?很師清淺有關。
不行,她要去?找師清淺問個明白。
第033章 中計了
夜風瀟瀟, 明月昭昭。
大晚上的阿翎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師清淺那?吊死鬼,她?其實也不?想深更半夜的見到那?張討厭的臉,想想這事也沒急到非要這大晚上的去尋人。
話是這么說,但?想到金絲柳那一根筋的腦子, 還?有時不?時犯糊涂的性子, 阿翎有些輾轉反側。
她?倒不?是擔心金絲柳過?不?好, 她?就怕她聽了師清淺的吩咐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翌日一大早, 阿翎起床后才想起來, 今日是鴻漸學府的旬休日,學府并不?開門, 師清淺不?會去學府。
阿翎又不?知道師清淺離開霍家后去了哪兒?, 上哪兒?找她??
用早膳的時候, 阿翎瞧了眼面前一個勁給她?夾菜的孫菊好,試探著問了句:“好姨, 你知道師清淺離開霍家后如今的住址嗎?”
“知道啊。”孫菊好夾了一個水晶蝦餃到阿翎面前的醋碟里,笑著說道:“清淺走?的時候給的, 讓我有事可以去找她?!
說到這,孫菊好滿臉欣慰, 清淺也是個好孩子。
但?很快她?就緊張了起來, 瞧著阿翎一臉的警惕:“阿翎, 清淺已經離開霍家了,你別?去找她?麻煩了好不?好?”
說到后面孫菊好的語氣都帶上了哀求。
把阿翎給氣笑了,她?是吃飽了閑著沒事干嗎,還?追上門去找人麻煩。
“不?是,我找她?有事, 正經事!卑Ⅳ嶙詈髱?個字加了重音。
這使得孫菊好脊背一挺,腦袋頓住, 瞪大了眼珠子瞧著阿翎,她?這話聽起來,這一回不?是小打小鬧,是要搞個大的了。
孫菊好放下了筷子,拽緊了身?上的灰色圍裙,做著心里建設,她?想著如今她?已經不?是霍家下人了,有些事就算說了應該也沒事。
只是多年在霍家養成的習慣,對于主子的事不?敢多評價,她?想了想,只說自?己知道的事。
“阿翎,你回霍家的時間晚,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她?說著顫顫著抬眸去看阿翎,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吸了口氣繼續往下說,“清淺小時候在霍家過?得并不?好。”
阿翎翻了個白眼,又來,她?夾起一個卷切糕重重咬了一口,行,她?倒要聽聽她?怎么個不?容易。
見阿翎默許,孫菊好繼續說道:“我在霍家二十多年了,你們?出生那?年我還?在大廚房做些打雜的活計,對于宅子里頭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就算是我這樣一個廚房里的小雜役,都知道老爺夫人不?喜歡剛出生的小姐。”
“后來據說是老爺請了批命師,測出小姐命格不?好,后來老爺就把剛出生才滿一個月的孩子給關進了繡樓里。”
“對外說的是,孩子命格易被魘住,不?見生人才能健康長大。造孽哦,這么小的孩子。這一關,就給關了五年!
“咳咳。”阿翎嘴里的豆面餑餑忽地卡主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趕緊喝了一碗鴿子蛋花湯順了下去。
“你說什么,霍振關了師清淺五年?一直關著?”阿翎十分的震驚。
她?從顧景陽那?兒?聽說過?她?小時候見到師清淺的事,好像是從被關著的繡樓跳了下來遇到了顧景陽。
她?以為?是師清淺做了什么事,或是惹惱了霍振,這才被關了一陣,怎么會是五年呢,從滿月關到了五歲?!
“嗯,繡樓只一個婆子在照看,一應吃食日用都由下人送進去,那?婆子也不?得隨意外出。怕就是因著這,所以心中有怨氣,那?時候咱們?下人住的偏院就在繡樓旁,白天夜里的,經常聽見那?婆子的咒罵聲,還?有孩子的哭聲,兩三?年后那?繡樓的哭聲才漸漸消失!
阿翎一時啞口,愣了半晌:“這,怎么會”
孫菊好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同?你說謊做什么,從前是在霍家不?能說,清淺那?孩子又是個鋸嘴葫蘆!
“后來是小少爺出生,也不?知怎么的,老爺忽然就開了繡樓的門把清淺放了出來!
阿翎眉心一跳,同?顧景陽說的時間點對上了。
“從繡樓出來的清淺,我遠遠的見過?一回,瘦得就像個皮猴子,實在不?像個五歲的孩子,也不?會說話。”
阿翎愣了一愣:“可我明明見霍振他們?對她?,總是和顏悅色,親近有加”阿翎說到后面隱隱的有了猜測。
而好姨的話直接驗證了她?的猜測。
“那?都是清淺十歲以后的事了,清淺那?時候測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體質,說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老爺他們?忽然變了一副面孔,還?不?是覺得清淺有用了!
孫菊好說著警惕地瞧了眼四?周,雖然不?在霍家了,但?她?還?總怕被霍家人聽到,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是為?了小公子,清淺好像能替他延長壽命!
阿翎蹙眉,這是要師清淺將自?己的內力渡給霍長生那?草包。
她?想起來了,上一世也有這事,霍振要送她?去內門去找師清淺,其中要說的一件事,就是給霍長生續壽命,說是師清淺應該的。
她?當時沒傳那?些話,霍長生那?欺男霸女的地皮流氓早點死,對人對己都是一件好事,只是那?時候她?也覺得師清淺該的。
拿了霍家那?么多好處,到了內門就杳無音訊,不?思回報,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事,當初竟沒一個人同?她?說過?這事。
也是,當初她?一直在霍家小宅子,知情人都在霍家大宅,好姨要還?想在霍家繼續做,也不?會說。
不?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霍振那?豬腦子里是裝了什么屎,自?己的孩子,又不?是什么殺父仇人,不?對,就算是殺父仇人一刀給個痛快不?好么,他竟然能干出把剛出生的孩子關在個小小繡樓里五年!
霍振同?林念酈,他們?真的還?是人么?!他們?怎么敢的啊?!
還?有霍長生,見到師清淺就親親熱熱的,還?為?了師清淺多次找她?麻煩,原來打的是這主意。
自?己不?愿意吃修煉的苦,就要旁的人給內力幫他筑基續壽命,真是一丁點的臉都不?要了。
這一家人,難以用言語形容,一堆垃圾湊成了堆,比腐尸林還?惡臭。
想到霍振同?林念酈是她?的親生父母,阿翎就一陣惡心,那?還?不?如在腐尸林里隨意找一團臭氣當父母來的干凈。
阿翎忽地想起了她?回霍家后的種種,她?以為?他們?因著師清淺才不?喜歡她?,才對師清淺各種針對,現在看看,她?也是個笑話。
她?還?以為?師清淺在霍家生活優越、父慈子孝,覺得那?生活本該是自?己的。
若是當初沒有被換,那?被關繡樓的就是她?了。
她?會瘋的
阿翎想象了下自?己若是被關上五年,忽然覺得金絲柳雖然開始想著要她?替師清淺去死,但?逃亡的時候都是拼了命護著她?的,雖然帶著她?很艱難,但?也沒想著將她?關起來。
雖然怕她?哭給她?吃了不?知道什么破玩意導致現在她?再也哭不?了,但?只怕要是霍振的話,想來會干脆毒啞了她?。
阿翎心口一悸,喉頭似堵了一團砂礫,頓時說不?出話,連吞咽都有些困難。
孫菊好還?在絮絮叨叨說著這些年師清淺多不?容易,這樣長大,還?能長成如今的模樣,多好的孩子,還?苦口婆心勸著阿翎別?再去找師清淺的麻煩。
“阿翎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這些不?是清淺造成的,你就放過?她?吧!
阿翎剛才悶悶的心現下更心塞了,她?是什么滅絕人性的大魔頭么,知道了這些她?還?去找師清淺的麻煩,她?現在恨不?能從此以后兩不?相見。
萬一師清淺哪天忽然想報仇了,想到了她?是霍振的女兒?,要報仇屠霍家滿門把她?算上了怎么辦?!
等等,不?對,屠滿門
上一世霍家被人放話要屠滿門會去同?師清淺求救,她?當時就同?霍家撇清了關系,想來是樂見其成的。
最后霍家滿門都死了,就剩下一個她?。
最后她?也死了,因著師清淺的緣故,所以,師清淺是故意的?
阿翎從前只是猜測,如今倒是有些能肯定了,師清淺是故意的。
她?有些不?寒而栗,爆體的疼痛記憶再次襲來,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
不?行,她?得躲著師清淺一些,不?能再在她?眼前蹦跶了,萬一她?再起殺心,如今的她?可敵不?過?師清淺啊,那?這條好不?容易再來一次的小命還?不?就玩完了。
但?是金絲柳的事,她?又實在不?能當不?知道。
而且可能是因著霍振同?林念酈太?過?離譜,她?如今覺得金絲柳反而算是個不?錯的人了,還?有那?師清淺,經歷了這些她?怎么還?能同?霍振相安無事的。
別?是憋著個大吧,她?可是聽過?臥薪嘗膽的故事,說來也是,這種不?吭聲的狗咬人最瘋了。
阿翎在拿到了地址出門的時候,心情還?十分的忐忑,如今她?心里,師清淺的模樣是完全換了個樣。
從小人得志猖狂狷介的白眼狼,直接進階成了咽下凄苦過?往,只為?一朝反咬斷對方脖頸的陰鷙瘋狗。
小人能教訓,瘋狗可不?得行,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眼睛一紅,把她?咬了。
好姨在給了地址后,還?語重心長叮囑了她?別?跟清淺過?不?去,現在可不?是她?過?不?過?得去的事了。
阿翎仔細盤算了一番,覺得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做什么真正傷到師清淺的事,畢竟她?現在實力也不?允許。
上一世她?真得折騰出些事,那?都是在入了內門后,這一世只要她?不?再揪著師清淺不?放,想來她?也不?是非要殺她?的。
日后離得遠了,見不?著了,搞不?好師清淺就忘了她?這個人了。
對,就是這樣,阿翎覺得這樣想來也沒什么,從前的事就讓它留在從前,日后別?見就好了。
思索間,忽地,一陣呼喊聲傳進了車廂內。
“金絲柳你往哪里跑?!”
阿翎臉色一變,猛地一把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往外探出頭去,就看到兩道身?影一閃而過?。
一前一后兩道身?影,前面那?人看身?形打扮,還?有后腦勺那?一頭銀發盤成的低髻,瞧著像是金絲柳,她?后面跟著一男人,帶著斗笠看不?清樣貌,穿一身?黑,緊跟在她?的身?后追著她?。
那?男人手里還?拿著一把大砍刀,阿翎這一張望,眼見著他揮著砍刀朝前頭砍去,她?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好在那?一下落了空。
阿翎一個躍起從車廂里跳了出去,一邊往前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喊道:“陳七娘,你先回去,我有事!
陳七娘看到阿翎跳車嚇了一跳,趕忙勒停了馬車,想問問阿翎需不?需要幫忙人,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前頭更是混亂一片,行人四?散著亂跑開,馬車也根本進不?去了。
鬧市里頭有人拿刀砍人,街上立刻就炸了開來,人群慌亂得如沒頭的蒼蠅,不?少路邊的攤子都叫這些慌亂逃跑的人給撞的七零八落的。
因著這些東倒西歪的攤子阻礙慌張的人群逃跑,就有更多的人或攤子被撞到,只瞬息,街上就完全亂成了一團。
人影憧憧,阿翎已經看不?清金絲柳怎么樣了,她?奮力推開逆行而來的人,朝著最后瞧見金絲柳身?影方向跑去,一直追到了荒無人煙的郊外,也沒瞧見剛才金絲柳的身?影。
阿翎四?處一打量,她?竟然跑到了開妖山的山腳。
倏忽間,開妖山上傳來了一陣暴喝聲。
“去死吧!
粗狂的男聲在山間縈繞,阿翎眸中燃起怒火,是誰要殺金絲柳,她?拼了命往山上跑去,跑到剛剛聲音傳來的地方。
四?處不?見金絲柳的身?影,也沒有剛才的男人,阿翎不?知道金絲柳是不?是已經遇害了,還?是說兩人又跑到了別?的地方。
她?想四?處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個轉身?,腳下平實的地面忽然坍塌了下去。
不?好!
阿翎一個猛地下墜后,祭出一張符咒,催動術法,符咒燃燒后的氣體猛地將阿翎往上一抬,下墜的趨勢變成了猛地往上躥。
看著眼前的洞頂,阿翎借著最后一絲符氣一個踮腳往上躍。
就在接近洞口時,兜頭蓋下來一張九轉蓮臺網,阿翎護著腦洞的手碰到了那?網,狠狠一燙。
“嘶——”
阿翎一聲痛呼猛地收回了手,沒受傷的手摳住洞口邊緣的石頭穩住身?子后,低頭看了眼剛剛被燙傷的手,上頭已經黑紅一片,像被活生生燙焦了。
好啊,那?這個洞想來是不?簡單的,連九品蓮臺網都用上了。
這九轉蓮臺網是內門里頭專門用來懲戒犯錯修士的,刀割不?斷火燒不?化,除非有元嬰以上修為?,否則是無法掙脫,越是想掙脫,就會被灼燒得得厲害。
阿翎臉色鐵青,抬頭往上頭這張蓋住洞口的網看去,要只是個坑,還?能說是意外,如今這情況,只有一種可能了。
她?中埋伏了。
“有事出來說,這陰惻惻地挖洞有什么意思,你們?騙我來這里要干什么?”
阿翎朝著洞口高聲喊道,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回。
他們?總不?可能跟她?一樣,挖個洞就單純只是挖個洞,阿翎望著上頭的網,心想像她?這么蠢的人世上也沒幾?個了,她?當初挖坑想困住師清淺的時候,怎么沒想到加這么一張網。
不?過?想來這網也不?一定能困得住師清淺。
阿翎低頭往下瞧,上頭既然鋪了網,下頭總不?會沒東西。
她?一腳踹了塊泥壁上的石頭,隨著碎裂的石頭往下簌簌掉,下頭猛地傳來了一聲聲低沉渾厚的呼嘯。
阿翎的毛發瞬間如同?狂風掠過?的草地,紛紛驚慌地豎立了起來。
是什么東西?
阿翎忍著手上的疼痛掏出一張符咒祭出,術法點燃后,往下一丟。
橙色的微光像是個開關,點亮了下頭一盞盞的‘燈’。
一盞又一盞的燈逐漸亮起,泛著綠光,阿翎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一,二,三?,四?,一共四?頭,八只眼睛,像燈一樣渾圓的瞳孔直直盯著上頭將他們?從睡夢中吵醒的人。
阿翎瞬間屏住了呼吸,極度的恐慌使她?完全無感于手被燒傷的疼痛,伸手死死抓住了另一塊稍稍凸起的石頭,穩住止不?住打顫的身?子后,那?呼吸才淺淺吐了一口。
也只是這么一下,下頭的蒙甲獸就像是感受到了活物的氣息,漸漸騷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阿翎起先攥著的石頭承受不?住阿翎的力量,‘咔嚓’一聲,石頭脫離了坑壁同?周邊幾?塊碎石一道簌簌往下掉。
阿翎及時收手,換了一塊石頭才沒叫她?同?那?些石頭一樣下墜。
她?的目光隨著那?些石頭往下,眼見著那?些碎石砸落在匍匐在地的蒙甲獸頭上。
‘咣當’‘咣當’。
完了,阿翎低頭看去,果然,那?四?頭蒙甲獸就跟同?燈一樣的瞳孔里豎起了根根紅線。
生氣了。
蒙甲獸是一種異常暴戾兇狠的猛獸,身?形同?猛虎一般大小,身?上全是如精鋼玄鐵般的鎧甲,但?也有一點好,除了必要的進食,不?會主動攻擊其他動物。
只除了一種情況,就是在熟睡中被吵醒。
蒙甲獸喜陰不?喜光,睡覺也喜歡自?己挖個洞,輕易也不?會有人能吵著它們?睡覺。
除了阿翎這個被人坑了的倒霉蛋。
阿翎趕忙掏出了顧景陽給她?的凰翮,急忙傳信過?去。
“顧景陽救命啊,我在開妖山,快來救救我。”
要是只有一頭還?好些,這可是成年的四?頭蒙甲獸,她?如今的水平可對付不?了啊,小流離是抽不?傷它們?那?堅硬的盔甲的。
那?伙人可真是處心積慮地想置她?于死地。
“倒是難為?你們?這些陰暗里的臭蟲能找到這么個好地方,你們?等著,等我出去后,一定找個更大的坑,讓你們?也來感受感受這刺激。”
蒙甲獸是個按家族群居的動物,要讓她?知道是誰要害她?,她?必要找一個子嗣昌盛的蒙甲獸家庭,把那?些王八蛋全給丟下去,感受下什么叫深洞染血,白骨為?徑。
阿翎怎么喊話都沒有人回答,就在阿翎以為?上頭沒有人,那?些害她?的人已經跑了時,九轉蓮臺網中掉落了好些東西下來。
阿翎來不?及看清,那?一個個石頭大小的東西已經掉到了坑底。
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在洞里突兀地響起,是炮仗!
那?動靜之大,震得洞壁的石頭紛紛往下掉,阿翎所在的位置泥土簌簌往下掉,那?些凸起的石頭全給震了下去。
不?好,阿翎大喊一聲:“小流離!
一道紫金光從手腕處閃現,阿翎忙握住鞭鞘往上一揮。
九轉蓮臺網沒有任何變化,阿翎當然知道流離紫金鞭傷不?到九轉蓮臺網,她?只是想讓小流離繞住上頭的網,拽住她?不?往下掉。
她?是止住了下落的趨勢,下頭驚著的蒙甲獸卻紛紛往上沖。
阿翎掏出一沓符咒把能用上的術法都用了,一次次打退要躥上來的蒙甲獸,這也使得它們?更為?暴怒。
不?止于此,坑底那?些燃盡的炮仗炸開后竟然形成了一簇簇的火花,漸漸連成一片火勢。
這回蒙甲獸就算之前被阿翎打退了幾?回有些忌憚,也不?能阻止他們?求生的本能。
為?了避免被火燒著,蒙甲獸爭先搶后地一個接一個猛地往上躥。
阿翎的符咒耗盡后,那?坑底的火也已經鋪滿了坑底。
受不?了火燒的蒙甲獸齊齊往上沖。
“啊——”
阿翎一陣痛呼,剛才她?躲避不?急,被一只蒙甲獸咬住了小腿肚。
只一下,阿翎就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她?忍著鉆心的疼痛想將腿從蒙甲獸的嘴里拽出來,那?發了狂的蒙甲獸一點不?松口,完全甩不?脫。
阿翎帶著著蒙甲獸在空中胡亂地晃蕩。
加了一只蒙甲獸的重量,阿翎就要拽不?住小流離了。
小流離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無力,自?己顫上了阿翎的手,牢牢地將她?拉扯住。
“啊——”
阿翎忍不?住又是一陣痛呼,這一次的疼痛直接叫她?眼前一片白光,腿上的蒙甲獸深深撕咬掉了她?小腿上的一塊肉。
她?低頭看去,原本圓潤的小腿肚,缺了一大塊,鮮血淋漓,白骨森森。
鮮血刺激得坑底的猛獸都紅了眼。
很快,阿翎另一條腿也被咬傷了。
阿翎額角青筋跳動得越發厲害,只能借著小流離在空中四?處躲避。
“顧景陽,顧景陽,你可得快點!边@么下去她?怕是撐不?了多久。
那?些猛犼獸發現出不?去后已經發瘋了一樣朝著阿翎撲過?來。
又被咬中了剛才就被撕了一塊肉的腿,劇烈的疼痛叫她?眼前一黑,在疼厥過?去前,阿翎竟然還?有閑心吐槽一番自?己。
她?這吊在半空中,好像馬戲團里用來斗猛獸爭逐的一只雞,她?要是就這么死了,今日搞了這一套的人想來會很得意。
到底是誰這么恨她?,要殺她?也不?給個痛快。
想到這,她?又覺得師清淺這一點就很好,她?要殺她?就很快,快得她?來不?及反應。
疼得快抽過?去前,阿翎模糊的眼前忽地閃起一道金光,哪哪都疼的身?子落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師清淺看清了眼前的場景,眉梢眼角氤氳起一股猙獰而陰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勁。
她?原本在藥廬調息靜氣,忽地體內魔氣洶涌躥動,她?只當是尋常氣涌,想要壓制的時候,發現涌動的那?股氣息是從阿翎身?上引渡過?來的魔氣。
魔的魔氣是很特殊的,所以魔簽訂魔主萬世約用的也是魔氣,主人能感應到仆從在哪兒?,若是有異心,千里之外都能通過?魔氣殺了對方。
她?同?阿翎沒有契約,但?體內有阿翎的魔氣卻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當放出魔氣一番查探發現阿翎在開妖山時,師清淺就知道出事了。
她?趕緊吞了一顆扶搖抑魔丹,壓制住了體內的魔氣,催動了空間轉移術法。
沒想到阿翎竟然被困于蒙甲獸洞里,坑底火光一層層往上蔓延。
師清淺眼底卷涌著狂怒,祭出百氣寒霜劍催動術法,將向著她?們?猛沖上來的蒙甲獸碎成了千萬快。
她?低頭看著懷里奄奄一息的阿翎,閉上眼睛強行把狂躁起的魔氣壓了回去,一道道真氣從兩人相貼的肌膚處匯入阿翎體內。
師清淺抬頭瞧了眼頭頂上的九轉蓮臺網,伸手攥住了那?網繩,手心一片赤紅燃起,她?就像是感受不?到那?熾熱,徒手生生撕開了一個洞。
清醒過?來的阿翎正好瞧見了這一幕,眼里的驚嚇不?比剛剛發現有蒙甲獸少。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師清淺,她?不?燙嗎,為?什么她?能撕開那?九品蓮臺網。
她?怎么來了,顧景陽呢?
很快阿翎沒辦法繼續思考,太?痛了,師清淺帶著她?一動,風就像利刃刮進了她?缺了肉的腿里,刮得骨頭一陣陣鉆心的疼。
等眼前這因疼產生的黑光散去,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擋住了她?的視線。
看不?見但?能感受的到,阿翎受傷的腿被師清淺抱在了懷里。
阿翎眼見著她?俯低了身?子,剎那?間阿翎腦海中電光亂閃,全身?血液都沖上了頭頂。
“你在干什么?!”
第034章 更大的坑
城東一向寂靜的灑金街, 今日格外的熱鬧。
從街頭到街尾每隔兩米就有一身?著顧府仆役衣衫的婆子在清掃街上的青磚石板。
路過的百姓一瞧這架勢就明白了,顧府的主?人回來了。
那常年在外降妖伏魔的降妖師顧江雪,這一次出門的時間?可比往常都久,不少受過她?恩惠的人都替她?擔心的緊, 這回聽見?她?即將安全回來的消息, 個個都很開心。
很快清掃干凈的灑金街兩旁就聚滿了想來見?一見?顧江雪的百姓。
顧府日常里?緊閉著的黑漆八扇大門此刻全部大大敞開著, 八級如?意大理石踏跺上, 顧鴻決同一旁百姓如?出一轍地抻著脖子瞧著街口。
從前因著每每顧江雪回家他都命人清掃灑金街, 所以如?今百姓們一見?顧家有此動作都心里?有數了。
望著這一次比從前都要多的人數,顧鴻決都由衷地為妻子驕傲。
他何其有幸能遇著一位這般心有抱負, 熱血果敢的女子, 多年來她?東奔西走替天行道, 不知收了多少妖獸同惡魔,是個不折不扣的俠義之士。
雖然因著這抱負多年來, 陪伴他同景陽的時間?不多,但他同景陽都為有這樣的妻子/母親而驕傲。
只是這一回一別也有近一年了, 他同景陽的思念確實與日俱增,一天比一天想的緊。
他是一個時辰前收著妻子今晨會到的信, 那?時候天都沒亮, 他趕忙起身?安排, 只希望妻子到家的時候一片舒心。
又因著成婚數十載,十分清楚妻子的性子,不到真見?著人,這說好的時間?一切皆有變數。
他只一個人在門口等?著,并沒有將江雪提前回來的消息告訴景陽。
不多時, 一輛十分不起眼的簡樸馬車轉入了人聲鼎沸的灑金街,片刻后在眾多伸長脖子等?著的目光中, 馬車在顧家正門處停了下?來。
頭戴灰色頭巾,外罩一件斜扣的披風,腰間?掛著兩個一大一小的金銀葫蘆,一副降妖師最?普遍常見?裝扮的顧江雪下?了車。
顧鴻決一面激動的派人去喊顧景陽,一邊興奮地上前攙扶住了顧江雪的手。
“江雪你可回來了!
顧鴻決望著妻子數十年如?一日的英氣面龐,見?她?眼里?的風霜比從前更甚,就知這一次的行動必定艱險萬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回家好好修整一番,我?已經命廚房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
顧江雪望著已有一年未見?的夫君,見?他眼底泛著青黑,但眼里?的關心一如?往昔,心頭微暖,一路緊繃的神經也在此刻驟然一松。
她?先感謝了前來歡迎她?回家的百姓,又報了平安讓大家快些回家,然后才伸手握住了許久不見?的丈夫。
“辛苦你了!鳖櫧┬χ焐狭祟欨櫅Q的手,一臉感謝地說道。
顧家這么大一攤子事,她?全給?交到了顧鴻漸手上,她?也知道這其中的辛勞,只是她?有她?的夢想,她?并不想放棄。
兩人相攜著在百姓的歡呼聲中往里?走。
顧府后院,顧景陽在屋里?研究了一夜的術法,正在實踐她?獨創的雪中開花之術,一小丫頭匆匆來稟說夫人回來了。
“娘回來了?”
顧景陽驚喜萬分,明明日前的家書里?頭娘親說路上被耽擱了些,原定的到家日子有些推遲。
她?開心地放下?手里?頭的東西,等?不及梳洗換衣,穿著內衫就往翠語堂飛奔而去。
翠語堂是顧家后宅正院,屋頂上鋪滿了蔚藍如?天色的琉璃瓦。
幾個身?穿藍灰色勁服的女子靜立在兩邊的抄手游廊下?。
顧景陽笑著一一打了招呼,這些都是她?娘親的弟子,瞧著又多了幾個生面孔。
既然弟子們都回來了,想來娘親是真的回來了。
顧景陽笑著跑了進去,就見?正廳的羅漢床上,她?的娘親正笑著望著她?。
“娘親,歡迎回家,這一次可有給?景陽帶什么新奇玩意?”
顧景陽同從前一樣,不說有多想念,只還像個孩子一樣去同娘親要禮物。
顧江雪哪里?不知道女兒是特意這般,好叫她?少些愧疚,她?總是這么體?貼身?邊的人。
“少不了你的,喏,你的禮物!
顧江雪笑著將一個祥云紋錦袋遞給?了顧景陽。
顧景陽就像個得著禮物的孩子,當著顧江雪的面就給?打開了往里?頭瞧。
“我?要吃味了,每每景陽都有禮物,我?卻沒有,這回不光景陽有,連她?的小友都有,我?還是沒有!
顧鴻決這時候正好從里?間?浴室走了進來,他剛剛不放心,親自去確認了熱水溫度合適與否,出來就見?到了妻子給?女兒送禮物。
他早知道了那?禮物是什么,故意說著吃醋的話。
顧景陽聽顧鴻決這么說,更加好奇她?娘給?她?帶了什么了,還有她?爹說的好友也有是什么意思。
她?打開了錦袋把?里?頭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七寸的長柄連接著一個巴掌大圓面,材質像是什么石頭,硬邦邦冷冰冰,手柄上還嵌有一顆胭脂色的圓珠子。
瞧著怎么像是兩面灰紋石頭做的鏡子。
只是模樣是鏡子,卻照不清任何人面。
“這是什么?”顧景陽疑惑地看向她?娘。
顧江雪笑著拿過其中一柄石頭鏡子,撥了一圈手柄上頭的胭脂色圓珠子,與此同時顧景陽手上的那?柄石鏡上的圓珠子一下?一下?閃起了緋色的光。
顧景陽疑惑地伸手指給?了娘親瞧,像是問這是怎么了。
顧江雪修長的手指頭越過兩人間?的空隙,直接貼上了那?一閃閃的光亮,也撥了一圈上頭的珠子。
只這一下?,二人手里?的東西齊齊氳起一層銀色的霧光,等?顧景陽再看時,兩人手里?的石頭玩意已經變成了真的‘鏡子’一般。
但也不一樣,顧景陽發現她?的手上的鏡子里?出現的是她?娘的笑臉。
“以后你可用這石鏡傳影同你的小友夜聊,比你那?凰翮方便的多!
娘親的聲音不光在身?邊響起,更是從‘鏡子’里?頭清晰地傳來,顧景陽雙眼放光,竟是這么個神奇的東西,那?這以后她?不光能聽見?阿翎的聲音,還能看見?阿翎的模樣了。
這可真是個神器啊。
顧景陽摩挲著上頭的胭脂色珠子,立馬就想將東西給?阿翎送去。
顧江雪雖然常年在外,但一有空就會同顧景陽通信,對顧景陽的心思哪能不解。
“去吧,邀請你的小友來家吃飯,正好我?也見?見?!鳖櫧┐葠鄣匦χ,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顧景陽。
這么些年了,景陽身?邊從不缺朋友,包括那?可以同景陽算得上對手的師清淺,景陽都相處的挺好,但這么多年了,能叫景陽特意寫信說自己認識了一特別的人的,還只有那?霍家阿翎一個。
她?也好奇了,是什么樣的姑娘,能得了景陽的青睞。
顧景陽聽她?娘這般說了,心里?更高興了,她?本來就想著在娘親回來后,邀著阿翎來家里?,阿翎之前也答應了的。
見?娘親風塵仆仆也需梳洗,她?也披頭散發的外衣都未穿,趕緊先行告辭了。
她?想立刻凰翮傳書給?阿翎,剛才發現未穿外衣,她?的凰翮也在床頭沒帶著。
*******
開妖山上,阿翎整個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等?見?著身?前的人回過頭,瞧清眼前的情形,這緊繃的肌肉才算是松泛了一分。
剛剛腿上那?濕漉漉的酥麻觸感,驚得她?以為,師清淺發瘋了在舔她?。
不能怪她?,剛剛的感覺確實有點?像,再說師清淺又有莫名吮吸了她?手指頭的前科,誰知道是不是在練什么變態的功法。
看見?師清淺一手拿著個綠色凝膠狀藥膏,一手拿著個生骨軟刷,阿翎知道自己是誤會了。
但看到那?綠色藥膏,阿翎有了另一種恐慌。
“你要干嘛,你對我?的腿要做什么,你這陰險小人,該不是要趁我?腿傷給?我?下?藥吧?!”
阿翎越說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用力想將雙腿從師清淺膝頭上拉扯回來。
師清淺箍著她?的腿一動不動,只把?手里?頭的藥膏遞給?了阿翎:“這是碧骨凝肌膏。”言下?之意你自己檢查。仙逐夫
見?阿翎接了過去,師清淺繼續往阿翎的腿骨里?注入真氣。
師清淺低著頭看著眼前白骨森森的腿,眼里?的陰沉比暴雨前的天空還來的晦暗,這是她?的‘噩夢’。
除了幼時她?甚少做夢,在阿翎那?次被霍振傷了后,她?卻不止一次夢到了那?張倔強的臉,她?像是要哭,眼里?卻沒有淚。
她?斷了雙腿,卻在鮮血里?獨自爬行。
那?雙無力的腿,和那?拖出一道路的血跡,那?畫面再一次出現在了師清淺的腦海里?。
她?的心狠狠被攫取住了,呼吸低沉急促,她?幾次在這種畫面下?眼睛發澀。
她?很久不曾哭了,但剛剛在瞧見?這雙缺了肉斷了骨的腿時,她?的眼眶又有些發澀,氳氳的。
上一次的錯誤已叫她?難以彌補,這一次她?倒要瞧瞧是誰敢這般傷著阿翎。
阿翎那?頭細細查驗了師清淺給?的藥膏,發現是上好的碧骨凝肌膏,對于骨傷有奇效,她?也查驗了里?頭沒有加什么毒藥,這才略略放心。
但也不敢完全放心,她?剛才可是親眼見?著師清淺徒手撕斷了九轉蓮臺網的,那?等?強悍的實力,要下?什么探不出的毒也不是什么難事。
再者就是,阿翎前世雖然是個醫修,但實力實在缺缺,探毒的能力更是一般,她?對自己的查驗結果并不完全自信。
“放開我?的腿,我?不用你救!卑Ⅳ崆埔?師清淺在給?她?的腿傷處輸真氣,有些震驚又有些不自在。
剛才那?場景,師清淺突然出現救了她?,她?沒得拒絕已經叫她?心里?堵得慌了,如?今見?師清淺還要替她?治傷的模樣,實在令她?懊惱。
“別動!睅熐鍦\輸完真氣后,又不知道搗鼓出一件什么東西,看著像個紗布,卻比紗布厚實許多許多,豆腐一樣,卻又有韌性。
隨著師清淺的動作緩緩地包裹上了阿翎的腿,清清涼涼的。
阿翎前世好歹做過醫修,怎么忽然這么沒見?識了,對于師清淺拿出的東西都認不出來。
但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想要師清淺來處理她?的傷口。
可不論阿翎怎么掙扎拒絕乃至于痛罵一通,師清淺就像沒聽見?一樣,強勢果決地自顧自箍著阿翎,完成了手上的事。
等?她?處理完后,阿翎一瞧,她?的腿好似被包裹上了厚厚一層防護罩,瞧不見?那?凄慘傷口,她?試著挪了挪腿,雖然還是斷著動不了,但一點?也不疼了。
阿翎忽然語塞了,要是在知道師清淺那?些遭遇前,她?現在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些,都當師清淺欠她?的,但知道那?些過往后,阿翎忽地就有些心虛了。
但想想也不是她?求著師清淺救的,也不是她?要師清淺治療的,阿翎心里?的別扭導致她?有些說不出口那?句謝謝。
“你怎么來了,顧景陽呢?”
阿翎忽地想起了,她?明明凰翮傳信給?的是顧景陽,怎么來的是師清淺。
師清淺處理完阿翎的傷口,那?洶涌如?潮水奔涌的心終于平靜了些,等?聽見?阿翎這問題,那?心思又起了些些波瀾。
她?擰著眉望向阿翎,沉默不語。
阿翎挑眉,什么意思,師清淺這幅模樣瞧著她?是做什么。
“她?讓你來的?”阿翎猜測到顧景陽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所以就托了師清淺。
師清淺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阿翎的疑惑也更深了。
兩人竟然默契的誰也沒再開口。
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就在兩人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后有個結界發生了一絲波動。
結界里?的男人死死拉住了結界里?的女人,雖然知道結界外頭的人聽不見?里?頭的聲音,還是有些做賊心虛地壓低了聲音。
“別動,你要做什么?現在出去那?不就是自爆身?份了!”
雖然兩人做了易容處理,但修為高些的修士怕是一眼就能瞧得出來,剛才他可瞧見?了師清淺帶著人突破了九轉蓮臺網,出了蒙甲獸的坑洞,那?修為高得可怕。
在學府里?師清淺怕是刻意藏著了些,他當她?只是優秀些的結丹學修呢,想不到人已經這么厲害了。
望著身?旁激動的女人他撇撇嘴。
怪不得她?也參與了這事,原來是有著這一層的關系,他還只當她?同他一樣,單純是看不慣阿翎那?囂張樣。
女人死死盯著外頭不遠處的兩人,看著師清淺替阿翎處理完了傷勢才放下?了她?的腿。
她?見?她?起了身?,蹲在了阿翎面前,瞧著像是要抱起她?!
女人的手死死握緊了起來,她?恨不能沖出去直接剮了地上的阿翎。
*******
顧家,顧景陽回到屋里?頭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枕邊的凰翮,卻發現凰翮在閃。
沒想到她?同阿翎這般心有靈犀,她?想找阿翎,阿翎就先來信了。
顧景陽笑著放下?手里?頭的東西,一邊穿外衣,一邊觸點?了凰翮傳信,阿翎急切又慌張的聲音頃刻間?在屋里?響起。
【顧景陽救命啊,我?在開妖山,快來救救我?!
顧景陽一手剛穿進了衣袖,聽見?傳信內容,臉上笑容瞬間?凝滯消失,只一秒,顧景陽迅速套了衣服,取出了月移劍。
甚至來不及同娘親說一聲,顧景陽緊繃著一張臉,御劍而起直接撞開了房門往開妖山去。
開妖山上,阿翎瞧見?師清淺伸開的雙手,立刻雙手抱胸緊緊摁住了胳膊上爭前恐后跳出來的雞皮疙瘩。
心里?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存心來惡心我?的吧,知道我?不想被你救,你非要救我?,現在要干什么,你可別告訴我?你要抱著我?下?山。”
阿翎光想想都一陣惡心。
一直沉默不語渾身?低氣壓籠罩的師清淺,終于開了口。
“你腿傷了!毖韵?之意是阿翎走不了。
阿翎挑眉:“不用你管!”
“怎么,你要自己爬么?”
阿翎蹙眉,這話她?好似之前說過,師清淺這么問怎么聽著那?么叫人不舒服,雖然她?瞧著師清淺的臉上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但這話實在變扭。
再說了,她?寧可選擇爬。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師清淺指了指下?山的路:“有點?遠!
阿翎不自覺順著那?手往山下?看,嘴角抽搐,確實,這爬起來要費點?功夫。
但大不了她?就慢慢——
“啊——”
師清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抓住了阿翎一只沁了汗珠的手,掌心相貼,緊接著一個往上的趨勢,直接將阿翎打橫抱了起來。
阿翎原本還在思索著大不了慢慢爬,沒想到師清淺的動作那?么快,快得她?都來不及拒絕。
但肌膚相貼瞬息的溫熱叫她?難受地打算撓花師清淺的臉也要逼著人放下?她?。
但還不等?她?伸出手,身?子忽地又被放了下?了。
一切都發生在了一個眨眼間?,快得阿翎連一句咒罵都沒來得及發出第一個音就結束了。
一個眨眼,她?從躺在了地上,變成了躺在半空中。
是的,她?躺在了離地一米的半空中。
她?平躺著,抬頭望著師清淺鋒利無緩沖的下?頜線,一陣驚詫。
什么鬼?
阿翎側過頭,用力擰著腦袋往屁股底下?瞧了眼。
屁股底下?都是劍
阿翎僵僵地抬眸看了眼師清淺垂在身?側的手,那?兩指并起的手勢,不是在御劍又是在干什么。
阿翎:險竹府
像話嗎?!
她?直挺挺被放在了一堆劍上。
她?僵硬著脖子一頓一頓的,似是猶不可信地往身?下?看了眼,下?頭的劍倒也不是胡亂擺放的。
一柄長劍托著她?的脊柱,剩下?的長劍橫著托底。
所有的劍呈現一個【豐】字形,跟個擔架一樣抬著她?
她?好像一具尸體?一樣,直挺挺地躺著
故意的,師清淺絕對是故意的,原來是在這等?著羞辱她?呢!
“放我?下?來,你這個吊死鬼狗東西,陰險毒辣心思變態的神經!你是不是腦子里?全是心眼,沒給?你剩下?點?正常人的腦花,你御的哪門子劍,運尸嗎,趕緊放我?下?來!”
阿翎撐著身?子想起來,但那?被師清淺強制著包裹嚴實的手,雖然感覺不到被燙傷的疼,但也完全地使不上勁了。
這狗東西絕對是故意的。
阿翎閉著眼,不敢去想,她?這幅模樣被人這樣運送下?了山。
那?跟那?些被打死了的野豬被獵戶當戰利品抗下?山有什么差別。
啊啊啊啊啊,她?又不是真是死豬不要臉。
“你放我?下?來!”阿翎惱羞成怒,一雙眼瞪得滾圓滾圓的。
但一旁的師清淺卻是一眼也不瞧她?,正視著前方,只留給?阿翎一個硬朗冷漠的側臉。
師清淺還從沒試過同時御所有的劍,她?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剛才她?臨時想到的法子,她?擔心因著她?的分神導致阿翎摔了下?來,那?會傷上加傷。
她?得盡快將人送往陽夏藥師那?里?,阿翎斷的骨頭是上一回剛接好的,這么短的時間?斷兩回總是不好的。
日后也得小心了,師清淺想到這,心頭微微發澀,她?的錯。
這錯誤好似怎么也補救不了,還往越來越糟的方向在發展。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長耳朵是拿來拉屎的嗎,你回我?一聲,你要帶我?去哪里?,啊——”
阿翎罵罵咧咧的話音還沒說完,人就猛地往下?掉落。
她?第一反應是師清淺果然是想摔死她?。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往下?掉的同時,她?看見?師清淺也同她?一樣往下?掉,臉上還有難得的驚詫和慌張。
師清淺腳下?一空的時候,就知道不好。
她?想御劍將阿翎重?新托起,卻發現體?內真氣完全凝滯了,所有的術法也施展不出。
她?們一直在往下?掉,越往下?越黑,這底下?的洞好似深不見?底。
師清淺在第一時間?往阿翎身?邊撲了過去。
阿翎沒想到短短這么點?時間?,她?竟然兩次中了埋伏,還兩次都是掉坑里?。
已經往下?墜落了不知道幾息了,還沒到底,這坑得多深啊,這要是掉地上,還不得摔得稀巴爛。
她?已經發現了身?體?的真氣運用不了,連她?的小流離都是被催眠了一般喚不醒。
不行啊,這樣掉下?去,她?可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風呼呼在耳邊呼嘯往上,阿翎卻像不受控的落石直直往下?掉,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感覺手腕一熱,有人抓住了她?。
太好了,阿翎迅速反手握住了來人的手臂,一個翻轉將人按在了下?頭。
抓到個肉盾。
師清淺這陰險小人,竟然趁黑拉扯住了她?,想來也是想拿她?當肉盾。
幸好,阿翎慶幸,幸好她?腦子轉的快。
可惜師清淺這身?板實在是沒有多少肉,這么深的坑,也不知道這肉盾能不能護住她?。
她?緊緊閉上了眼,提著心等?待那?落地時的巨大沖擊。
第035章 詭異妖洞
隨著?陣陣驚呼, 一陣山風平地而起,驚得四周的鳥從樹梢上躍起,呼啦啦成群結隊地往天際飛去。
齊樂山一把拽起跪地哭喊不止的趙笛青:“輕點,別再把旁的東西?招來!彼荒樉璧赝?四周。
剛才他同趙笛青兩個人四只眼, 親眼瞧著師清淺同阿翎在這一處陷了下去。
他震驚之余一個不察, 被趙笛青跑出?了結界。
齊樂山擔心趙笛青暴露, 萬一這是師清淺她們設的障眼法, 或只是掉進?一個新坑, 那趙笛青這么冒失不就暴露了,他趕緊追了出?來。
等跑到?師清淺他們消失的這一處才發現了事情不簡單。
這哪里有坑。
他用力踩了踩地下夯實的泥土, 這就是個普通的地面, 沒?有機關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師清淺同阿翎怎么會憑空消失呢。
“師清淺,你在嗎, 聽到?回答我一聲!
趙笛青掙脫開了齊樂山的手又?跪在了兩人消失的地方,錘著?地面朝著?地下呼喊道。
回應她的只有山間呼呼的風。
“好了, 別喊了!饼R樂山嫌棄地看?了眼哭花了臉的人,一把抹掉了臉上的偽裝, 露出?本來的面目, “這也算是事情辦妥了, 損失了一張九轉蓮臺網,咱們還得回去同人交代一聲!
趙笛青完全聽不進?齊樂山的話,他們要對?付的是阿翎,又?不是師清淺。
如今師清淺也不見了,那算什么辦妥了。
“我不走, 要走你走,我要救師清淺出?來。”趙笛青說著?就開始掘了根樹枝開始刨這塊地方。
齊樂山上前一把抽掉了她手里頭的樹枝:“你不要命了啊, 這地有問題,再待下去說不定連我們都一道吞了!
趙笛青看?也不看?她,被撤走了手里頭的東西?,就從一旁的枯樹上又?掰了一根,一副不找到?師清淺就誓不罷休的模樣。
齊樂山才不想陪著?她在此處發瘋,但折損了一張九轉蓮臺網,阿翎還憑空消失了,他一人回去同那人說道,他擔心不足以讓對?方相信。
飛鳥四躥的倉惶,林間好似還多了些奇怪的聲音,齊樂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頭皮都開始發麻,他一刻鐘都不想多呆了。
看?了眼在地上還白費著?勁在挖土的趙笛青,他蓄上了內力上前一個反剪將人的胳膊就卸了力,隨后拎著?人的衣領就把人拽了起來。
他還順便給趙笛青也恢復了原本的面容,那一頭銀絲也漸漸恢復成?了烏黑的模樣。
“閉嘴,不想死就跟我走!饼R樂山狠狠瞪了眼滿眼是淚的趙笛青,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趙笛青看?著?一臉陰鷙的齊樂山,忽地一頓,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從他的眼里看?到?了殺氣。
她不敢再哭了,眼淚懸掛在了眼睫上,顫顫巍巍。
*******
顧景陽用最快速度逆風而行,御劍趕到?開妖山的時候,遠遠地瞧見了下頭的山腳似乎有人。
她御劍一個俯沖,飛到?了那兩人的面前,發現是齊樂山同趙笛青。
兩人打扮怪異,齊樂山帶著?個斗笠,而趙笛青穿著?的是一身?十分破舊的衣裳,完全不是她素來喜歡的嬌艷打扮。
“你們怎么在這?”顧景陽繃著?臉,一落地后就出?聲問道。
齊樂山剛才聽著?一陣動靜從天空傳來,正要抬頭看?呢,人就已經飛到?了面前,這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他想躲都來不及,等看?清來人是顧景陽后,那祈禱不是熟人的僥幸想法也給破滅了。
齊樂山盡可能?地穩住心思,扯了個笑容:“顧景陽好巧啊,你在練習御劍嗎?”
顧景陽狐疑地望著?笑得詭異的齊樂山,還有一旁明顯剛哭過的趙笛青:“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齊樂山一時語塞,緊張的背后起了一層冷汗,他一時間竟然?編不出?什么合適的理由。
倒是一旁的趙笛青,在看?清是顧景陽后眼里一閃而過一陣羞憤。
“怎么,我們在這里做什么同你有關系嗎?”趙笛青冷笑一聲,“還是說這地方只有你顧景陽能?來,我們來不得?!”
顧景陽蹙眉,沉著?臉望著?趙笛青,昨日她們才見過,還發生了不愉快,顧景陽對?她自是有印象的。
“你們可有見過阿翎?”顧景陽問這問題時,眼睛一錯不錯地望向了齊樂山。
這兩人中,明顯齊樂山是那個心思淺顯些的,容易露出?破綻的人。
趙笛青卻是上前一步擋住了齊樂山:“你不是時時刻刻都同阿翎在一處么,連聽人墻角都一道,阿翎的去向你該是比誰都清楚,何故來問我們!
趙笛青說著?回身?拽住了齊樂山:“我們走。”
經過顧景陽時趙笛青嗤笑一聲:“你喜歡的人,旁人可討厭的很,你可得看?好了。”
顧景陽眉心狠狠一跳,不再同趙笛青兩人糾纏,立刻御劍往上,去開妖山上尋找阿翎。
*****
阿翎不知道他們是掉到?哪里了,怎么這半天還沒?到?底,開妖山總共才多高,這可別是從山頂掉到?山地了,那真?是死定了。
在阿翎心里懊惱不該拉著?師清淺做肉盾,這個高度師清淺這瘦得膈人的身?板壓根沒?用,她們還會因?為摔在一塊,分不出?哪堆碎肉哪些碎骨是哪個人的。
跟師清淺攪和在一塊,她變成?鬼都有些膈應得慌。
“咚”的一聲,心臟猛地一跳,下墜的心臟失重感陡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額頭上的一陣鈍痛。
她的腦袋磕著?師清淺的下巴了,好大一聲響,搞不好要起個大包了。
阿翎痛得齜牙咧嘴,摸著?額頭上真?的凸起了一塊,阿翎緊閉著?的眼睛猛地睜了開來。
沒?死!她沒?死!
她一睜眼就瞧見了身?底下的師清淺,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她的眼里也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她們都沒?死。
阿翎的眼睛亮了亮,但臉上拂過近在咫尺的不屬于自己的滾燙呼吸后,阿翎渾身?起了一陣戰栗,掙扎著?就要從師清淺身?上下去。
這一動,她們本就在抖動的身?子晃得更厲害了。
阿翎努力抬起腦袋往四周看?去,她們真?的掉到?了一個洞里,但卻還沒?落地。
她們如今身?處一張巨大的蛛網上,四周同樣的蛛網還有好多好多張,這些蛛網分布在洞里的半空中,有的離地數十米高,有的接近于地面。
她們所?在的蛛網離地不算高,也不算低,大約有個十來米。
不遠處的一張網上,還橫躺著?一堆劍。
那應該就是師清淺拿來運送她的劍,但事出?突然?,她還來不及收回就掉下來了。
思索間,忽地身?子一個反轉,她被師清淺從身?上推翻到?了蛛網上,她趕緊拽住了一根同手指般粗細的蛛絲,抬頭往師清淺瞧去。
師清淺從阿翎身?下起來后,動了動手腳,發現除了靈力無法施展后,其他并無什么不對?的地方。
她抬頭往上瞧,明明她們是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但看?那洞頂卻像是就在頂上不遠,上頭還有日頭光亮透下來。
看?樣子只是個障眼法。
就在師清淺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洞時,阿翎也歪了身?子往下看?。
下頭瞧著?并無什么特別的,就是普通的泥地,沒?有妖獸也沒?有什么兇猛的食人花之類的。
這洞應當不是誰特意挖出?來針對?她的,就這么大個洞,人要挖的話沒?個數十年怕是不能?成?。
忽地,阿翎瞧見了那巖石洞壁上一些很是眼熟的東西?。
竟是鬼魔靈。
上一世就是一次試煉活動,阿翎帶了這東西?想叫師清淺功力無法施展,卻不想引得上古火龍鳥精神錯亂,最后害的自己被逐出?了內門。
這洞的坑壁巖石里,竟然?密密麻麻鑲嵌滿了鬼魔靈。
那黑漆漆的一顆顆珠子鑲嵌在錯亂紋路的巖壁里,好似一雙雙的眼睛在盯著?她。
阿翎不自覺地望向師清淺,怪不得這一處任何內力都使不出?,這兒?竟是有那么多數也數不清的鬼魔靈。
可這東西?并不常見,得是大妖經歷十分的痛苦死亡后,靈魂不甘愿輪回,一心想要復仇,被道行高深的的降妖師煉化才能?成?就一顆。
大約是心中的怨恨不甘深入了靈魂,降妖師們發現這等大妖的靈魂就算凈化后煉化成?的東西?,竟然?能?克制修士的能?力修為。
師清淺感覺到?了身?上有道目光,回身?望去,發現阿翎怔怔地瞧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剛才瞧了一圈,也沒?有個頭緒,但也發現了墻上的鬼魔靈,知道了內力施展不了的原因?。
如今想要出?去的話,必得是找著?這洞的主人設置的出?口才行。
她看?了眼還在思考的阿翎,輕輕踩了踩腳底的蛛網,感受了下這蛛絲的韌性。
還好,能?支撐得住兩人的重量,這蛛絲十分得牢固。
師清淺往后幾步,一個助跑,往一旁的另一張蛛網跳了過去。
她的動靜也叫阿翎從沉思中回過了神,她瞧見師清淺一個接一個,動作利索地跳到?了她劍掉落的那張網上,把那些多余劍都給收了起來。
隨后又?原路返回跳回了阿翎這張網上。
阿翎說不出?來此刻的心情有多五味雜陳。
她剛才以為師清淺要棄她而去了,又?覺得本應如此,又?懊惱她怎么就那么不湊巧傷的是腿,要不然?她也能?這么肆無忌憚地蹦跶。
師清淺最后一跳直接蹦到?了阿翎的面前,惹得阿翎身?下的蛛網一個劇烈晃動。
“怎么,不做吊死鬼改做僵尸了?”阿翎沒?好氣地脫口而出?一句嘲諷。
她也知道如今的場面,適當低頭比較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但有時候嘴就是比腦子快。
師清淺在阿翎面前蹲下了身?,同坐起的阿翎平視著?。
“你知道怎么出?去嗎?”師清淺輕聲問道。
阿翎挑眉,她怎么可能?知道,這話剛要脫口而出?她忽地腦中一根線‘滋’的一聲閃起了光亮。
“這個么,我做什么告訴你!卑Ⅳ崽袅颂裘迹?側的手指不自覺摳挖起了手下的蛛絲。
師清淺淺淺地抿了抿唇,眉梢不動,抬手指了指阿翎的腿。
“你知道了方法也出?不去,不如我們合作!
阿翎等的就是這一句!
******
開妖山上,顧景陽快將整座山翻遍了,到?處都找不著?阿翎的身?影。
山上唯一瞧著?不對?勁的地方,是一個蒙甲獸的山洞,里頭蒙甲獸的尸體碎塊血氣沖天。
但并沒?有阿翎,那傷勢瞧著?也不是阿翎所?能?造成?的。
難道阿翎是被人救了嗎?
但很快,顧景陽就否定了這個想法,若是阿翎得救了,一定會凰翮傳信給她的。
如今不光沒?有,她那么多的傳信阿翎一條沒?回,一定是出?事了。
顧景陽望了眼空邈的開妖山,山風越來越大,樹葉簌簌,飛鳥拉拉雜雜好似沒?有頭緒般四處亂躥。
一陣寒風卷著?樹葉飄過,顧景陽的心緊緊提了起來,入了夜可就危險了。
顧景陽催動月移劍一刻不敢耽擱地往顧家去。
顧江雪聽說人是在開妖山不見的,心道不好,景陽都找不到?的地方,大約只有一個可能?性:“怕是掉進?某個大妖的獻祭洞里了。”
“什么?”
“?”
顧景陽同顧鴻決齊齊出?了聲一臉不解,顧江雪一邊快速拿上她的降妖裝備,一邊給父女兩解釋。
“大妖出?于某種原因?獻祭妖丹,那妖丹沒?被取走的話,修士是找不到?大妖的洞穴所?在!
“不光如此,就算偶然?經過,非是大妖自愿獻祭妖丹那人或是那人骨血,那就算站在了入口也是進?不去的。”
顧江雪話音剛落,顧景陽頓時驚詫:“那阿翎不是霍家骨血?”她覺著?霍振那夫妻倆,怕是不會有大妖愿意獻祭妖丹的。
顧鴻決立馬否定了顧景陽這個猜測:“不大可能?,阿翎那張臉瞧著?就是霍振夫妻倆親生的。”
顧景陽還是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人有相似也說不定!
顧江雪拿上了降妖需要的東西?,穿戴整齊看?了父女倆一眼,率先往外?走:“說不定她身?邊還有旁的人。”
顧景陽大步跟上,聽到?這十分驚訝:“還有誰?”
“還有師清淺!饼R樂山一臉擰巴,心有余悸地同面前的女人說著?今日發生的事。
林念酈還未開口說什么,一旁的霍長生搶著?開了口:“太好了娘,那兩白眼狼一道死了,真?是老天開眼了,哈哈哈哈!
阿翎那野丫頭敢傷了他爹,害得他如今那副慘樣,天天在家里同他和母親發脾氣。
還有師清淺那日常里鼻孔朝天的死人臉,從前他對?她好言相待真?是給她臉了,她竟然?丟下些錢就無情無義地同霍家斷了關系,虧得他喊了她那么多年的姐姐。
還好,如今兩人都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可惜了她娘那張九轉蓮臺網,那可是個好東西?。
林念酈卻沒?有像霍長生那般開心,她給了齊樂山同趙笛青一人一份報酬,讓兩人將此事爛在肚子里,就讓人走了。
等兩人離開后,霍長生瞇了瞇眼:“娘,這兩人靠得住嗎,會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不會。”
林念酈不是擔心這個,這兩人都同阿翎那野丫頭有過節,且這事說出?去兩人也逃不了干系。
她擔心的是師清淺。
沒?想到?她竟然?能?知道阿翎遇險了,還能?及時趕到?救了她,至于后面的兩人掉進?地底下不見了,林念酈沒?見著?尸首并不敢確定兩人就此死了。
要是沒?死,叫師清淺知道今天的事是他們做的,怕是難以善了。
那是個心狠的。
她從來不信師清淺五歲時從繡樓掉下正好掉在顧家那丫頭面前是湊巧,她同霍振說過,霍振卻說五歲的孩子知道什么。
正是五歲,才可怕。
那么高的繡樓,小小年紀對?自己就能?那般心狠。
這一次的失蹤,是湊巧,還是師清淺故意為之?
被各方念叨的阿翎同師清淺,此刻正在研究著?如何自救。
阿翎指揮著?身?下的師清淺往西?邊去,剛剛東邊同南邊的洞壁兩人都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
師清淺背著?人,沿著?洞壁,往西?邊去。
她們已經粗粗地全部先瞧了一遍,基本能?確定這是一個靈山虎頭蛛的妖洞,洞里頭有它?進?化突破時卸下的虎紋廢肢,還有頂上這些手指粗的蛛絲可見她起碼有數百年的修為。
師清淺一手往后護著?阿翎,一手在洞壁上摸索,阿翎則負責摸索她頂上的部分。
阿翎也沒?想到?有一天能?同師清淺這般和諧的相處,她只能?說都是為了生存。
關系到?能?不能?出?去,兩人都十分的認真?。
忽然?,阿翎手下觸及到?了一塊溫熱異常的石頭,她疑惑地輕輕一按。
霎那間,她們正面著?的巖石洞壁,原本與墻體嚴絲合縫的巖壁竟然?齊齊舒展了開來,跟個開了的花一樣,露出?了‘花心’。
阿翎忙不迭收回手,該不會這洞里沒?有食人花但有食人墻吧?
她剛要去拍身?下的師清淺,還不等她提示呢,師清淺已經帶著?她往后急急退了幾步。
阿翎心道滿意,這倒是比她上一世的坐騎靈光的多。
阿翎不自覺地就跟從前拍狗頭一樣拍了拍師清淺的腦袋。
這一下拍的兩人都有些驚訝
師清淺半扭過了頭往上瞧,但阿翎往后躲了躲,師清淺瞧不清她的臉。
“怎么了?”
阿翎一陣心虛,想說誤拍了,話剛到?嘴邊,阿翎瞳孔一震,剛才縮回的手猛地往前一指:“快看?!”
師清淺迅速回過了頭,往阿翎指方向看?去。
剛剛那盛開了的巖壁中間露出?的部分竟然?‘突突突’地動了起來。
一塊半米寬的臺子泛著?幽幽的暖橙光緩緩而出?。
阿翎一下子勒住了師清淺的脖子,做好了要逃命的準備。
師清淺渾身?戒備,一腳往后做好了有情況隨時后退的準備,就是脖子被勒得有些難受,她微微往后仰了仰。
在兩人提著?心屏息等待中,那塊臺子突出?了一米左右的長度就停止了。
阿翎挺直了脊背,抻著?脖子往上頭瞧,上頭什么也沒?有,空空如也,她們四周也沒?有什么其他東西?跟著?動,這詭異的場面倒叫阿翎更不放心了。
她警惕地望著?周圍,生怕從哪兒?射出?個冷箭,或是放出?毒針來。
但等了一會兒?,什么動靜也沒?有。
她不由得十分疑惑,俯下身?子湊到?師清淺耳邊壓低聲音用氣音問道:“那是什么?”
師清淺的耳朵猝然?抖了抖,好癢,阿翎說話那氣體貼著?她的阿廓,好癢好癢。
她不由得偏了偏頭,拉開了些距離,原本腦海里分析的思路瞬間攪作了一團,感覺被這股癢意給攪得亂糟糟的。
阿翎見她不回聲,想來是她也不知道,心里嘖嘖,感嘆師清淺也沒?比她聰明多少,出?這詭異妖洞的重擔指不定還得落到?她肩上。
她剛要拍拍師清淺的腦袋,忽地意識到?這不是她從前那愚蠢的坐騎,手勢一轉,改為拍了拍師清淺的肩膀。
“走近瞧瞧!
等了這么一會兒?沒?動靜想來不是什么暗器的開關。
師清淺不自在地動了動耳朵,背著?人往前走。
那石臺的高度正好在師清淺眼睛的高度,兩人都能?將上頭的情況看?得清楚,除了石板上有一道橫著?的凹槽有些特別,其他的就什么也沒?有了。
就在阿翎失望這是哪個無聊的妖獸搞出?來的愚蠢機關時,這石臺的上方傳來了‘滋啦滋啦’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正在被割斷一樣。
阿翎同師清淺齊齊抬頭看?去,之間石臺上方的那張蛛網不知怎么的,自己一點點裂了開來。
“快快快,往后退!”阿翎慌忙拍著?師清淺的腦袋,雙腳還著?急得蹬了幾下催促師清淺動作快點。
就在師清淺退開到?一個瞧著?比較安全的位置,那蛛網從中斷裂開來,上頭憑空地掉下來一塊瞧著?相同材質的石板,將將好嵌在了剛才伸出?來的石板上頭的那橫著?的凹槽里。
那豎著?插入的石板上頭瞧著?好似有圖案,還有字。
離得遠,阿翎看?不清。
就在阿翎思索著?要不要湊近一些瞧瞧時,那伸出?里的石板中間竟然?同剛剛巖壁上的石面一樣開了花。
一道淺淺的碧色光亮自那‘石花’的中心處亮起。
阿翎定睛一瞧,那是一顆碧色的珠子,看?樣式瞧著?也很是眼熟。
“走近些看?看?!卑Ⅳ峄琶Υ叽俚,她的心跳猛地如同要出?欄的斗獸,身?體里也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是一顆妖丹。
妖獸剛有靈識結丹時只有淺淺的青色,修為越高妖丹就越綠。
眼前這純凈如翡翠的碧綠色妖丹,想來她的主人開靈識至少也有上千年了。
等著?師清淺一靠近,阿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石臺上的妖丹給搶先拿了。
第036章 大妖妖丹
等顧景陽帶著她爹娘, 還有她娘的眾多弟子趕到開妖山時,山上已沒了日頭,氣溫也?低了好些。
沒了日光的開妖山,四處稀疏的枝丫, 光景蒼涼, 風緊云厚。
顧景陽俯瞰著這偌大一座山, 心里焦急, 阿翎究竟在哪。
山風凜冽如刀, 刮得顧江雪的降妖師掛袍簌簌作響,山腳已經被?顧江雪的弟子十步一崗, 燃起了困妖燈。
顧景陽同顧鴻決一臉肅然地?御劍立于顧江雪身后不遠處, 眼見一道?金光自顧江雪手心騰躍升空, 如同焰火般在空中炸裂四散。
星火般的金光,似雪花般飄落, 紛紛揚揚覆蓋籠罩住了整個?的開妖山,放眼望去, 四下里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顧景陽同顧鴻決齊齊深吸了一口氣,隨著顧江雪的下一動作, 這口氣用力?屏在了胸口處, 他們還是第一回這般近距離瞧過顧江雪施展她的功力?。
就?瞧著底下的開妖山, 像是被?陽光照耀住了各處,一個?邊邊角角都沒放過,整個?山都閃著耀眼的光。
隨著金光的慢慢散去,顧景陽瞧見開妖山上有幾處地?方開始冒氣了白煙。
“走!
顧江雪帶著顧景陽還有顧鴻漸,往其中一處白煙最為濃密的地?方飛去。
到了地?方, 顧景陽發現,那就?是她早先來過的蒙甲獸洞, 里頭白煙還在不斷往外冒,她跳下月移劍往里頭看去,那白煙下頭還是只有那些蒙甲獸的尸塊,并無其他的。
顧江雪來到蒙甲獸洞的洞口邊上,解下腰間的銀色葫蘆,上下搖晃了兩下,輕聲念了一句術語,等拔了銀色葫蘆的蓋子后,那剛才聽起來空空的葫蘆里頭竟然倒出了一種銀色的液體。
那些液體在落地?的瞬間就?跟被?狂風掃過一樣,迅速鋪散了開來。
顧景陽同顧鴻決不自覺的就?想給這些銀色液體給讓個?位置,但卻發現這些瞧著像液體的東西?,實際確實聚氣的霧氣,能滲進他們的鞋底,沒有什么能阻礙得住他們。
不一會兒?以蒙甲獸洞為中心,那些液體鋪開了巨大的一個?圓形,然后齊齊如同烈日下蒸發了的水汽一樣,無影無蹤。
等他們消失后,蒙甲獸的洞口,就?只剩下了一片紅色的腳印。
顧景陽瞪大了眼珠子,仔細瞧著地?上那些腳印,發現了其中的關竅,這瞧著一片紅的腳印,細細看還是有所不同的。
顏色大致有五種,是紅色的不同程度。
紅褐色,深紅色,火紅色,赤色,淺紅色。
顧江雪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今日此處一共來過五個?人!
她的話?音剛說完,顧景陽就?感覺有什么東西?爬上了她的鞋,低頭一看,她的鞋底一圈竟然像箍上了一圈淺紅色的細線。
顧江雪指了指洞口淺紅色的腳印:“這應該就?是景陽你的腳印!
顧景陽點點頭,她來過此處:“為什么我是最淺的顏色,是因?著我最后一個?來?”
顧江雪眼神贊許地?點點頭:“根據時間的不同,顏色不同,從地?上的顏色看來,有兩人應是結伴而來前后腳到的,然后這兩人躲到了那塊巨石后頭!
顧江雪說著指了指地?上的腳印,顧景陽才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已經順著道?路顯現出了一排的腳印。
顧景陽望著地?上還有兩種火紅色和赤色的腳印,一路蜿蜒往下去的腳印是赤色的,那火紅色的腳印只有往上來的步子,沒有往下走的痕跡。
怎么回事?
顧江雪已經從巨石后頭觀察完畢又走回了蒙甲獸洞口,往里頭看了眼,細細思索一番,覺著差不多了,才同顧景陽同顧鴻決說她的推論。
“一共五個?人,最早的兩人應就?是安排這個?洞的人,第三人應是你的小友,到了此處誤入了蒙甲獸洞里,吵醒了沉睡的蒙甲獸,估計還疊加了一些其他的危險導致她出不去這個?洞,景陽你收到的求救傳信,應就?是你那小友在此處發出。”
顧景陽聽到她娘說的最早是兩人,立刻就?想到了她之前在山腳遇到的齊樂山同趙笛青,想來就?是這兩人誘騙的阿翎來了此處。
“后又來了第四人,看洞里探查內力?的霧氣之厚,還有突兀的腳印,那救了你的小友的人,應是空間傳送來的此處,救下人后就?帶著她往下走了!
空間傳送?顧景陽吃驚,還剛好就?傳送到了這個?洞里。
會是誰呢,誰這么及時,還正好空間傳送到了準確位置。
阿翎難道?不止同她一個?人求救?
可空間傳送的術法難度很高,且得是元嬰期以上修為才可修煉,這等高階術法她都還不會,
能有這個?能耐的人,顧景陽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師清淺。
顧江雪沿著赤色腳印一直往下走,顧景陽亦步亦趨,隨即發現了問?題。
“既然那人救下了阿翎,怎么地?上就?一種腳印,阿翎的呢?
這地?上的腳印顯然不是阿翎的的,阿翎的腳同她差不多大,這地?上的腳印明顯比她倆的都大。
顧景陽話?音剛落,顧江雪正好站定,她踩了踩腳下夯實的泥土說道?:“她們應就?是在此處掉了進去。”
顧景陽點頭,腳印到此處就?憑空消失了。
“你那小友應是受傷了,被?人背著走的,所以沒有腳印!鳖櫧┮荒樏C色望著腳底的青黃色泥土。
顧景陽眼里的緊張多了一層:“阿翎受傷了,還掉到了這里頭,娘,她會不會有危險?”
顧江雪半跪在了地?上,在地?上畫了一個?慣常開啟妖洞的符箓,單手成決捏了個?咒語,地?上的符咒亮著一閃一閃的微光,但卻像是費了半天勁也?打不開門般熄了火。
顧江雪眼中閃過了然,見顧景陽擔心的緊,溫聲說道?:“放心,這卻是大妖獻祭洞,她們既然能進去,一般都無事!
“一般?”顧景陽立刻就?發現了這話?里的不確定性。
顧江雪點點頭,主要進去的有兩人,若是一人進去那必定無事,那就?是大妖選中的人。
兩人的話?
“只要那大妖獻祭的妖丹,叫正確的人拿著了就?無事!鳖櫧┥裆C然地?說道?。
這言下之意,錯誤的人拿著了,那就?要出事!
顧景陽這回是更?不能放心了,阿翎她可別見著什么都想要啊!
“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了!
阿翎望著手里頭純凈如翡翠的碧綠色妖丹,眼里都閃起了奇異的綠光,這可是個?好東西?。
妖丹就?相當于修士的金丹,拿到了妖獸的妖丹,就?等于拿到了它這些年所有的經營。
好像一個?無修為的妖獸,有了千年妖獸的妖丹,吞噬后,它就?有了千年修為。
當然這只能在妖獸之間成立,旁的人,例如修士是不可吞噬妖丹的,吞了后就?跟同了顆石頭沒兩樣。
但修士一般都有靈獸,有了旁的妖獸的妖丹,等于直接給自己的靈獸加修為。
上一世,阿翎也?想過給她的坐騎弄顆百年修為的妖丹,好叫那廢物有點用,不叫它還有阿翎,被?旁人嘲笑廢物配廢狗。
只可惜這玩意實在難得。
妖獸會在知道?自己要死時,直接自爆體內妖丹,不叫仇人拿了去。
要想拿到妖丹,那只能是乘其不備一擊致命,但修為越高的妖獸,警惕性越高,輕易不可能得手。
反正阿翎上一世是沒有成功過。
阿翎見身下的腦袋往她這處偏,趕緊把手里的妖丹收緊了乾坤袋里,順手把師清淺的腦袋也?拍回了前面。
“別想了,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你要是硬強,那可就?是吊死鬼不要臉,做鬼都丟人。”
不等師清淺說什么,阿翎趕緊轉移話?題,伸手指著兩人面前從天而降的石板問?道?:“你看上頭寫了什么字?”
師清淺從進了這個?洞,就?覺得處處奇怪,剛才那妖丹她也?瞧見了,但他們如今身處于大妖的妖洞,輕易不動東西?的好,尤其是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妖丹。
可不等她說什么呢,阿翎已經把妖丹拿了走,她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警惕的戒備,四處檢查了是否有異常。
但見周圍好似沒有任何變化,她擔心是不是危機本身就?是那妖丹,正要轉頭勸阿翎放下,就?見她已經把東西?收了起來。
瞧著好像沒有什么問?題。
她心頭疑惑,聽到阿翎說的,她暫且收起心思往前看去,剛剛同妖丹一道?出現的,那豎著插入的石板上有圖案,還有字。
圖案非常的好認,是簡筆畫的一只蜘蛛。
上頭的字,就?有些奇怪了,瞧著并不是如今通用的文字,并沒有一些該有的轉折撇捺,就?像是一筆畫到了底,要說是圖形也?行,但又比圖形復雜。
“不認識!睅熐鍦\看完后同阿翎說道?,上頭的‘字’她一個?也?不認識。
阿翎原本蹙著眉很費勁看著這些字,聽到這,失笑出聲。
“不是,哈哈,笑死我了,外人夸得你多博學廣識,搞了半天不識字啊!
師清淺神色不變,只眼里有些微不確定閃過,聽阿翎這么說,難道?
“你認識上頭的字?”師清淺疑惑出聲。
阿翎收了笑,斬釘截鐵回道?:“不認識!
說完十分地?理直氣壯補充道?:“我不認識多正常,我本來也?沒認識多少?字,也?沒人夸我博學聰明,不像有的人浪得虛名!
說完補了一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阿翎把人界學的一些文縐縐詞句都用上了來諷刺師清淺,這心里的舒暢的呀,好似三月的風拂過瀲滟波光的湖面,整一個?怡然了得。
她眼里含著笑,伸手就?扒拉石臺上那奇怪的板子,既然她們都不認識,那就?找個?認識的人瞧瞧。
阿翎心想顧景陽一定認識,她瞧著就?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可不像眼前這個?,裝模作樣假的很。
師清淺正在心頭思索那些文字會是什么意思,阿翎這完全沒有預兆地?拔起了石臺上的石板,她再一次阻止不及。
阿翎本來就?是在她背后,她的雙手又得護在阿翎的膝窩處,導致她每一次都慢了一步。
“阿翎,放回去。”師清淺提高了些些音量,仔細聽的話?,聲音里還有絲驚慌。
阿翎已經把東西?都收緊乾坤袋里了,師清淺這突然一開口嚇了她一跳。
但還不等她說什么呢,這突出的石臺邊上竟然忽地?從外頭開了進來,一片光亮透了進來,正好打在了他們身上。
阿翎瞬間瞪大了的眼睛,在看清眼前情形后,驟然亮了起來。
“果?然,我就?說吧,要想出去還得是靠我!原來這塊奇怪的石板就?是機關!”
阿翎看著眼前的出口興奮地?說道?,還情不自禁地?勒著師清淺前后一個?晃動:“快,我們趕緊出去!”
太好了,得救了!阿翎催促師清淺趕緊往前走,師清淺卻是躊躇不前。
洞的外頭,開妖山上,顧江雪確定了地?方后,半跪在地?上,取下了一直懸掛于腰間的金色葫蘆。
她盤腿在她早先畫下的符箓上坐下,一手頂開金色葫蘆的扣蓋,一手食指輕輕一轉,催動口訣后,轉動的食指指尖竟然冒出了一縷細煙氣。
很快那縷煙氣就?凝成了一個?頭上帶尖角的水母形狀的‘小怪物’,發出‘咯咯’的笑聲。
“進!鳖櫧┦种敢粨],晃動了下另一只手里的金色葫蘆。
那模樣奇怪的小怪物就?跟得了指令的哨兵,立刻就?往金色葫蘆里去,不多會兒?,那金色葫蘆脫離了顧江雪的控制,在空中猛烈顫抖了起來。
顧景陽從未見過這些,不知道?她娘親在做什么,但想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她在一旁屏息不敢打擾。
顧鴻決也?一樣,他守在母女兩的身后,精神高度緊繃,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著四周,生怕妻子在施法時有人中途打擾,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片刻后,那震顫得發出尖鳴的金色葫蘆漸漸止歇。
顧江雪一伸手,它就?乖順地?回到了她的手上,仔細聽的話?葫蘆里頭還有鬧哄哄的說話?聲。
“要出去了,要出去了,好久沒有出去放風了!
“別光想著玩,江雪一定是需要我們的幫忙,待會兒?可都得聽我的!
“太好了,我最喜歡幫江雪的忙了!薄
顧景陽本就?全神貫注屏息瞧著顧江雪的一舉一動,聽到金色葫蘆里的這些話?,不由得大為震驚。
雖然不知道?里頭是些什么東西?,但對于她娘的能耐,這一回她是清晰直觀地?有了感受,她為她娘感到無比的驕傲自豪。
顧江雪也?感受到了女兒?那熾熱得有些灼人的目光,一向淡定的臉上也?些許的不自在,在面前的地?面上畫了個?圈,輕輕咳嗽了兩聲,對著葫蘆里頭的東西?說道?:“去里頭瞧瞧是什么情況!
“好噠好噠,我來啦。”
“我先我先,讓我先走。”
“走開走開,你別擋著我!薄
一陣不大不小的哄鬧聲自金色葫蘆口傳出,下一瞬,同剛才那小怪物模樣相似的一群東西?,你追我趕地?從金色葫蘆里頭飛了出來,使?勁往顧江雪畫的那個?圈的地?面下鉆了進去。
顧景陽瞧著它們頭上那一個?個?的尖角就?跟個?木鉆一樣,不多會兒?就?突破了泥地?的阻礙往里頭去了。
但它們一進去,這被?破開的地?面就?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娘,這是什么?”顧景陽好奇的問?道?。
顧江雪收好了金色葫蘆從地?上站起身,給女兒?答疑解惑:“是妖的精魂!
她們降妖師解決了作惡的妖后,一般會將他們的靈魂凈化再送他們去往生。
但也?有不愿意再經輪回的妖想留在這世上的,這時候就?需要一個?棲身之所,就?跟人需要一個?房子一樣,降妖師的葫蘆就?是他們的庇護所。
但也?只有道?行高深的降妖師才煉化的出能庇護妖魂的‘葫蘆’。
那些死后的妖住在顧江雪的葫蘆里,自然就?要聽顧將雪的驅使?。
這獻祭大妖洞除了大妖本身,只有被?大妖獻祭的人以及它的骨血才能入內,但這只針對活著的生物,已經死了的妖魂并不受這個?限制。
顧景陽望著已經看不出什么異樣的地?面,祈禱這些妖魂能找到阿翎。
就?在顧景陽想問?問?顧江雪一般這些妖魂多久能回來時,身后顧鴻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誰在哪里?!”
顧鴻決說著飛身而去,一個?閃現就?到了那棵不對勁的句句樹后頭。
他本就?擔心妻女的安危,用上了靈識在護衛,所以當內力?有波動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附近有結界。
來人想來修為并不高,但卻大膽得很,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
他猛地?破開了結界,將里頭的人一把揪了出來。
顧景陽看著張開雙手擋在她面前的娘親,還有一臉肅然抓著人不放的父親,心頭微暖,她真是有世上最棒的爹娘。
壓下心里的感動,顧景陽從顧江雪身后探出一個?頭,一眼就?瞧見了在地?上驚慌失措的趙笛青。
“是你?”顧景陽緊緊斂著眉目,從顧江雪身后走了出去,走到了趙笛青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
趙笛青剛才被?人從樹后扯了出來,心悸還沒散去,抬頭看到面前忽然出現的欣長身影,不由得一個?顫抖,說出的話?也?帶著顫音:“你要做什么?”
顧景陽沉著臉望著她:“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你來這里做什么?”
見顧景陽似是認識地?上的人,瞧著地?上的人也?不是個?修為高的,顧江雪同顧鴻決只站在一旁,像兩個?守護神一樣防止地?上的人傷到顧景陽,但旁的卻不多干涉。
趙笛青抬頭看了眼面前的三個?人,滿心的懊惱,她回去后怎么也?放心不下師清淺。
當時她可是親眼見著兩人在這處地?面上突然陷進去,消失不見的,她擔心師清淺從此就?出不來了。
雖然師清淺拒絕了她的告白,但她心里卻還是喜歡著她。
甚至比從前更?喜歡了,她覺得像師清淺那般優秀的人如今還不喜歡自己也?很正常,她現在的實力?實在太弱了,但她已經在努力?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站在同師清淺一樣的高度,讓她能瞧得見自己。
這次的事情,她們要對付的是阿翎啊,她并不想害死師清淺,擺脫了齊樂山后她就?想返回山上瞧瞧,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能救出師清淺。
結果?在山腳就?發現了好些個?人,趙笛青想到了顧景陽,猜測都是顧景陽帶人來找阿翎的,她不確定要是實在危險,顧景陽會不會只救阿翎,畢竟顧景陽在學府里頭一直被?師清淺壓了一頭。
說不得就?在心里嫉恨上了師清淺。
她說什么都不放心,怎么也?得來親眼瞧一瞧。
好不容易偷偷上了山,結果?才剛靠近,就?被?逮了個?正著。
但剛剛被?揪出來的時候,她也?沒做什么,趙笛青想到這,稍稍鎮定了一些。
“我閑著沒事爬山玩,這山又不是你家?的,我不能來嗎?”
趙笛青撐著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只微微顫抖的手指尖暴露了她慌亂的內心。
顧景陽從她亂動的眼里看出了她的心虛,而且她既然來了此處,想來是知道?了些什么的。
就?在這時,顧景陽余光瞧見了一絲紅色光亮,她低頭看去,趙笛青的鞋底一圈箍上了同她一樣的紅色細線。
不同的是,趙笛青的是紅褐色的細線。
顧景陽回頭瞧了眼,疑惑地?望了眼她娘。
顧江雪沖她點點頭。
顧景陽怒從心起:“竟然是你!”
她本就?對齊樂山同趙笛青這么巧出現在開妖山有所懷疑,但她更?多猜測是齊樂山搞得鬼,動機也?齊全,昨日里阿翎剛剛給了他難堪。
但趙笛青,之前不是阿翎的朋友嗎,昨日里嘲諷她許多的明明是她顧景陽,她做什么要這么對阿翎。
趙笛青被?這么近距離地?打了一掌,感覺五臟六腑都出現了裂痕一般,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顧景陽居高臨下冷冷地?瞧著地?上的人。
趙笛青好不容易咽下了喉管里還往上涌的血氣,望向顧景陽的眼里充滿了恨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們顧家?是看我一個?孤女好欺負是嗎,說打就?打,那你們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一定叫整個?龍吟小鎮的人知道?,你們顧家?仗勢欺人、恃強凌弱!
顧景陽倒是頭一回見這種倒打一耙的人,真夠叫人惡心的,她正要將鞋底紅線的證據同趙笛青說清楚,看她還如何狡辯,卻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給攔住了。
顧江雪見女兒?臉上氣憤的神色,心道?,孩子雖然大了,但還是缺了些歷練,對人心還缺了些經驗。
別看地?上的人好似在哭,他們三個?往這一杵,真跟仗勢欺人一樣。
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以退為進,這要是真有旁人在了,少?不得就?要費些心力?解釋。
對付這樣的人,要快準狠,別給她們發揮演技的機會,不然就?算最后掰扯清楚了,這中間的糟心卻是實打實感受了,日后想起來都跟吞了個?蒼蠅似的。
“我來!
顧江雪跨了一步走到了趙笛青面前,在她長嘴要說什么的時候,快速把一顆【忌妄言吐真丹】塞進了她的喉嚨口,又快速地?合上了她的嘴,把下巴往上一抬。
就?跟給一些不聽話?的生病靈獸喂藥一樣,快準狠。
趙笛青壓根來不及吐出來就?給咽了下去。
“你們干什么,你給我吃了什么,嘔嘔。”她摳著喉嚨想把東西?給吐出來,一陣干嘔,嘔出了眼淚也?沒能把東西?吐出來。
顧江雪起身后,一根擦手的帕子晃到了眼前,她回頭一看,顧鴻決笑得殷勤:“擦擦!
顧江雪笑著接過,細細擦起了手。
顧景陽給她爹比了個?大拇指,她剛才也?想到了帕子,但發現身上沒有,還得是她爹。
還有她娘,不知道?給趙笛青吃了什么。
而地?上的趙笛青完全吐不出東西?,又看著顧家?三人渾不在意她生死的模樣,心沉到了底,是對她下毒了嗎?
顧江雪擦完手后,顧鴻決立刻伸手收回了帕子,兩個?退步又回到了剛剛的位置,像個?盡職的守衛。
他這一番動作惹得顧江雪肅冷的面龐上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狠狠用力?才勉強壓下嘴角的弧度。
顧景陽也?看的發笑。
兩人都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用力?收起了笑容。
顧江雪沖著顧景陽點點頭:“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問?了。”
顧景陽挑眉:“嗯?”
她往地?上的人看去,發現趙笛青木著臉不哭不鬧,臉上也?沒什么表情,眼睛瞧著也?十分的空洞。
“她怎么了?”顧景陽問?道?。
顧江雪解釋:“給她喂了顆【忌妄言吐真丹】,接下來一炷香時間你問?的問?題,她都會如實說!
顧景陽眼睛一亮,她娘的好東西?可真不少?。
時間緊張,她一邊掏出了乾坤珠記錄,一邊趕緊把心中疑惑都問?了遍。
顧景陽:“齊樂山是不是你的同謀?”
趙笛青:“是啊!
顧景陽:“你們是如何把阿翎騙到此處的,要做什么?”
趙笛青:“阿翎多蠢吶,騙她多容易,我假扮成阿翎那養母模樣,裝作被?追殺,這蠢貨可不就?跟來了,只要她一來,掉進我們設好的陷阱里,那四只蒙甲獸必定把她踩成一堆肉泥。”
顧景陽頸側的頭皮一陣發麻,她沒想到趙笛青竟然是要將阿翎置于死地?!
顧景陽:“后來呢,阿翎人在哪兒?,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事?”
趙笛青:“后來,師清淺不知怎么就?冒了出來,她救了阿翎,阿翎這蠢貨怎么就?那么命好,哦,不對,她是掃把星,才沒有命好,誰靠近她都會被?害死,師清淺也?被?害死了!
顧景陽心道?,果?然是師清淺救了阿翎。
顧景陽:“師清淺同阿翎發生什么事了,你又為什么來此處,要做什么?”
趙笛青:“師清淺被?害死了,她跟阿翎一道?在此處陷進泥地?里不見了,我來救她啊,我要救師清淺,她怎么能跟阿翎一道?死呢,都是阿翎害的,阿翎害死了師清淺!
顧景陽不想再問?什么了,趙笛青說的同她猜的并無出入。
知道?是清淺救了阿翎后,顧景陽微微松了口氣,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歸了位置。
想來有清淺在,阿翎不會有事的。
阿翎要是知道?顧景陽有這想法,想來會罵一句:只有腦花全換成了腳皮,才能得出這么個?結論。
她覺得她遇到的這些麻煩,都是因?著師清淺這倒霉催的吊死鬼。
今晨要不是因?著要去找師清淺問?金絲柳的事,她壓根不會受傷,不會莫名其妙掉兩次坑。
都說一二不過三,阿翎心想,可別再來第三次了。
看著前頭又出現了三選一的岔道?,阿翎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剛才還是待著那大妖洞里別動算了,這突然出現的出口就?跟那天上掉的餡餅一樣,果?然沒好事。
當時她們進了那突然開啟的門,就?看見了一條狹長的通道?,本以為走到底就?能出去了,結果?這一走就?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了。
阿翎在三選一的岔路前,隨意在心里罵了一句,‘師清淺吃米線沒有筷子沒有醋’,從左往右,說一個?字就?點一下對應的那一條路,最后一個?字在心里說完,手指點到了最左邊的一條路。
“走這兒?!卑Ⅳ嵘焓种噶酥缸钭筮叺穆,有氣無力?說道?。
師清淺應了聲好,將背上的人往上提了些,繼續往前走。
這脾氣好得阿翎都沒脾氣了。
望著前頭又是看不見盡頭的一條路,阿翎已經沒力?氣暴躁了,前頭那七八回,見著這樣的情況,阿翎還能暴躁地?臭罵一頓師清淺,順便?揚言出去后要把這整個?洞都給炸了!
但現在,七八十回了,是個?人都該心如止水了。
想到這兒?,阿翎看著身前這黑漆漆的腦袋,那被?她弄得很亂的頭發,還有皺巴巴的衣領。
阿翎如今真是悔不當初啊,早上沒出門就?好了,她做什么想不開要去找師清淺。
阿翎實在忍得很辛苦,才能忍著不敲一敲眼前這顆腦袋!
主要她人都在人家?背上,萬一一個?敲壞了,她臨時還找不到坐騎。
如今也?不是講個?骨氣的時候了,阿翎心想反正她大多數時候還是很有骨氣的,一兩次沒骨氣也?不算什么。
阿翎看了眼沒盡頭的路,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趁這時問?了想問?的問?題,也?省的以后再跑一趟,她可對于去找師清淺有陰影了。
“那個?,金絲柳不見了你知道?嗎?”
師清淺腳步一頓,偏過頭,眼里有一絲絲疑惑。
不是對于這個?問?題本身,而是沒想到阿翎會突然同她說話?。
也?只是微微片刻失神,回過神,師清淺繼續往前走。
“放心,她沒事!
阿翎一聽,心道?果?然如此,她猜測的沒錯!
金絲柳不見的事一定和師清淺有關!
她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道?:“她如今在哪兒??”
師清淺倒也?沒有瞞她:“魔域!
阿翎一聽有些急了:“是你趕她去魔域的?你知不知道?,她這種低等魔物在魔域生活有多艱難?!”
師清淺神色一頓:“你知道?她是魔?”
阿翎不想她岔開話?題:“是不是你趕她走的?”
“不是!睅熐鍦\想了想,她只是提醒了金絲柳,她的存在會影響到阿翎,并沒有趕走金絲柳,但她現在另有問?題,“你知道?她是魔?”
明明金絲柳身上的魔氣才剛剛開始克制不住,之前一直克制的很好。
阿翎眉心一跳,竟然不是師清淺趕她走的,那她為什么忽然要走,還走的那么遠,直接回了魔域。
師清淺看不清背上人的神色,見她沒有回答,又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知道?她是魔的?”
阿翎還在思索金絲柳為何要回魔域,聽到這個?問?題不假思索回道?:“很小就?知道?了。”
師清淺詫異,金絲柳同她說的可是阿翎不知道?她是魔。
她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阿翎挑了挑眉,既然都說到這兒?了,干脆一次性說個?明白。
“她自己說的,不過她可能又不記得了。”
師清淺想到金絲柳的請求,金絲柳說過希望她不要對阿翎說她的身份:“她以為你不知道?她是魔!
阿翎抿了抿唇:“她情緒失控的時候說的話?,在清晰后總是不大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問?她我們為什么要逃命,在躲誰?那時候她同我說她是個?魔,而我的爹是個?正道?修士,因?為她是魔,所以要殺了她!
“當時的我雖然不理解什么是修士,什么是魔,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就?要殺人,雖然不理解,但我給記下了。”
師清淺一臉震驚,雙腳也?像是上了千斤重的鎖鏈,無法再往前一步。
“你知道??”
她沒想到阿翎竟然知道?這事,可是這不合常理,金絲柳是這樣同她說的話?,她又為什么會同意回來。
她啞著聲追問?道?:“那你為什么會回來,你不怕他殺了你們?”
阿翎明白師清淺問?的‘他’是誰,是她那時候以為的父親。
“我以為他不會!卑Ⅳ嵝念^一陣陣抽痛,滿嘴苦澀,說著上一世十幾歲的她那時候的天真想法,“那時候我以為他看到我不是壞人,就?不會想殺我!
當時的她還天真地?告訴金絲柳,就?算‘父親’要殺她,她也?會阻止他的。
她當初是因?著金絲柳同她都沒死,總抱著一絲僥幸,覺得或許父親并不真的想殺她們,是有什么誤會,等見著她后,發現她的好,就?不想殺她了。
天真,愚蠢!
哪有那么多‘我以為’,她算什么東西?,人家?做什么要看她的面子放過一個?想殺的人。
上一世后來回了霍家?金絲柳說的又是另一套說辭,那套說辭里,師清淺父母雙雙遇難,她為了護住主子最后一點骨血,不得已換了孩子。
那時候的她對于金絲柳所有的信任全然崩塌,她恨不能殺了金絲柳,后來又因?著所有人都更?喜歡師清淺,拿她同師清淺比,她心里憋著氣一直同師清淺過不去,和霍家?關系也?不好。
上一世她倒是完全沒再去想過金絲柳情緒失控時候說的故事。
“現在想想,她說的那些事,該不會是你的父母之間的事吧?”
阿翎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師清淺的事情同她有什么關系,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但說出的話?已然是收不回了。
師清淺明知道?阿翎瞧不見她的神色,還是微微垂了眼眸,不叫阿翎看清里頭洶涌著的復雜情緒。
阿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見她不回,趕忙拍拍她的肩:“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會管,這些事我會爛在肚子里,但不管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害了金絲柳!
她總覺得金絲柳的態度也?很奇怪,每次見到師清淺都眼底都有一種期盼在,阿翎心想金絲柳心心念念都是她的主子,那么對于害死她主子的人,必定不會輕易放過。
但那師清淺那位父親顯然不是個?普通人,一定很難對付,她不知道?兩人在預謀什么,只是希望金絲柳不要傻得替師清淺去賣命。
該說的都說了,旁的事情她不想去管,見師清淺低著個?頭不知道?想什么,她剛要開口催促師清淺繼續往前走,卻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你快看前面!”
阿翎著急地?拽了拽師清淺耳邊的頭發,迫使?她抬頭往前看。
師清淺黑沉沉的眼睛目無聚焦地?順著阿翎指的地?方看去,前面又出現了一個?三個?方向的岔路。
“你看那墻上的東西?。”
阿翎催促師清淺走快點,到了近處一看,果?然。
她當時想著可別在繞圈,就?多了個?心眼,給路過選中的岔口都做了記號,那洞壁上畫著的小人,還有旁邊畫著的叉,這可不就?是她們第一次做選擇的那個?岔路口嗎?!
天吶,走了這半天,竟然真的回到了原點,阿翎猛地?一個?低頭,捶在了師清淺的背上。
“完了,出不去了,咱們這是繞了個?大圈又回來了!
不光如此,回來后之前那個?大妖洞還不見了。
想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大洞都不行了,她們被?困在了這狹窄的隧道?里。
雖然沒有什么危險,但就?這么日復一日的走下去,用不了多久,阿翎可能就?要瘋了。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啊,為什么又走回了原地?,這到底是什么鬼啊,要怎么樣才能出去啊啊啊啊啊——”
阿翎對著頂上的黑漆漆的巖壁絕望地?怒吼著,要不是腿傷著了,她寧可自己往這洞壁上挖個?洞,一直往一個?方向挖,她就?不信沒有挖通的那一天!
與此同時,顧景陽剛拿出了繩索給趙笛青一手繞上了束縛,就?聽見了她的腳底下傳來了呼喊聲。
她猛地?停了動作,震驚地?往腳下看去:“我怎么好像聽到阿翎的聲音了?”
顧江雪也?聽見了那從地?下傳來的聲音,剛要蹲下身查看,忽地?一陣失重感傳來。
顧鴻決原本在一旁戒備,聽到景陽的話?正要屏息聽一聽,忽地?,妻子同女兒?就?齊齊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地?下的阿翎,剛從乾坤袋里拿出了那碧色的大妖妖丹,正在對著妖丹無能狂怒。
“是不是你搞的鬼,快送我出去啊——”
那一聲‘啊——’還在隧道?里回響呢,忽地?‘砰砰砰’的一聲,眼前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堆人。
同面前突然出現的三人面面相覷時,阿翎眉心一跳,她剛剛對著妖丹說的是送她出去吧?
她難道?說的是再送點人進來?
不是,這妖丹整這么多人進來是要做什么啊?
一鍋亂燉?
第037章 拔蘿卜
入了夜, 山上氣溫急劇下降,鳥獸不見一只,連人都驟然少了一大半,愈發?顯得山中寂寥。
顧鴻決以?劍當鏟, 奮力挖著地上的土, 不多?會兒腳邊就形成了一個高高的土包, 但不管他怎么挖, 下頭就只是土, 不見顧景陽同顧江雪的身影。
他傷心地跪倒在地,扔了劍, 徒手在挖, 邊挖邊喊:“江雪, 景陽,你們在不在?”
他想?不明白, 不是說大妖獻祭洞,只有?對方獻祭的人才能進的嗎, 為什么江雪同景陽也會掉進去?
顧景陽在掉落的瞬間想?的也是這個問題,她娘說的那些進入條件她們都不符合啊。
好在這個坑不深, 顧景陽從地上起來后, 看見她娘無事后松了口氣, 她手上還握著捆趙笛青的繩子?,繩子?另一頭趙笛青呆呆愣愣的好似不在狀況內。
顧景陽不知道是不是她給人拽下來的,她拽了拽繩子?,想?將人拉扯起來,忽地, 感覺余光瞟見了前頭有?人影。
她渾身戒備,警惕地往前頭看去, 猝不及防的,和同樣震驚的阿翎來了個四目相對。
“阿翎?清淺?”
顧景陽用力眨眨眼,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真的是阿翎。
阿翎也看見了掉下來的人里?頭有?顧景陽,開?心地回應道:“顧景陽,是我,你怎么也掉下來了?”
她急切地拍了拍師清淺,示意她往前走。
師清淺壓下心頭的愁緒,帶著阿翎往前走,顧景陽也朝著兩人跑了過去,沖到師清淺面?前,顧景陽伸手牢牢握住了阿翎的手。
“阿翎你沒事這是太好了!
阿翎也是感慨萬千,反握住了顧景陽的手:“你怎么在這兒,你是不是收著我的信了?”
聽到‘信’,夾在兩人中的師清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后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阿翎之前問她顧景陽呢,原來是因?為她已經傳信給了顧景陽。
瞧著兩人相握的手,師清淺心想?,倒是她多?余了。
顧景陽沒注意到師清淺的異常,她把阿翎細細看了遍,看到阿翎的腿,心中一痛,果然是受傷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鳖櫨瓣柺值淖载,今日是她沒有?及時看見阿翎的凰翮傳信。
阿翎晃晃兩人還握著的手:“你有?什么對不起的,又不是你害得我受傷,害得我掉這洞里?的,還有?,你怎么也掉下來了?”
顧景陽還在瞧阿翎腿上的情況,包扎的太嚴實?,她不知道阿翎具體傷成什么樣了,很是憂心:“你這腿嚴重嗎?”
“問題不大。”阿翎也不知道師清淺給她用了什么,她是一點痛感也沒有?,只要不疼,她都當沒事。
現在問題不是她的腳了,是她們怎么出?去呢?
顧景陽看阿翎神色自然,瞧著面?色還好,心里?略略放松了些,這才回答了阿翎的問題。
“我同我娘來尋你,忽然聽到了一陣你的聲音,然后我們就掉下來了。”
阿翎輕輕‘啊’了聲,正要細問下,聽見她什么聲音了,被顧景陽打斷了。
“對了,還沒跟你介紹我娘呢。”
顧景陽說著就拉著阿翎上前,介紹她娘給阿翎認識,隨后又發?現阿翎如今行動不便,在師清淺背上。
“清淺一道吧!
師清淺沒說什么,帶著阿翎隨著顧景陽去同遠處的女子?打招呼。
阿翎剛才就注意到了同顧景陽一道掉下來的女子?,只是遠遠瞧著那女子?年歲并不大,她沒想?到竟然是顧景陽的娘親。
走近后,阿翎眼里?的驚訝更多?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降妖師掛袍,頭發?全數束在頭頂,清爽利落、英姿颯爽,有?一種很獨特的氣度。
她的五官雖然同顧景陽十分的相似,是個叫人瞧著都會感到親近的和氣面?容,但身上的氣場卻同這種和氣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滾打出?來的殺氣,只一個斂目,一個蹙眉,都叫人輕易不得玩笑,心中敬畏恨不能退避三尺,怕被殺氣波及。
阿翎如今就有?些想?逃,她總覺得顧景陽的娘親瞧她的眼神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審視。
“伯母好!卑Ⅳ峁郧傻卮蛄苏泻簦S即就噤了聲,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師清淺同她一樣,不過她本來就話少,顧景陽不覺得奇怪,只是疑惑阿翎今日怎么這么文氣。
“我同我娘到開?妖山的時候你們已經不見了,是我娘查到你們掉進了這處的大妖獻祭洞里?!
師清淺微垂著的眼眸輕輕一顫,大妖獻祭洞?
阿翎聽到后倒是十分的內疚和尷尬:“是我連累你們了!
顧江雪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剛才她已經四處瞧了瞧,并且發?現了在此處用不了內力真氣,術法也施展不開?,確實?是個厲害的大妖。
“不說這些,先想?法子?出?去。”顧江雪面?容沉毅,說話也透著力量,叫阿翎無端的有?些安心。
她聽顧景陽說過她娘是個厲害的降妖師,剛才她好像也說了這是個妖洞,既然是妖,那顧景陽的娘親想?來有?辦法。
顧景陽四處望了眼:“娘,你的那些妖魂呢?”她進來后就沒瞧見那一群小家伙,可別是出?事了。
顧江雪早就發?現了:“這里?頭怕是有?很多?層,并且在移動,一個空間疊著一個空間,它們去的怕是不同的空間!
阿翎聽到這立馬點頭:“對,我們也是從一個洞里?出?來的,現在那個洞就不見了,我們在這里?繞了好久發?現回到了原處!
阿翎心有?余悸,這鬼地方也太搞人心態了,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你手里?頭的東西,似有?異動。”
阿翎思索間,聽到了顧江雪好似在同她說話,順著她的目光一瞧,她剛剛捏著的妖丹竟然一閃一閃亮了起來。
她忙張開?了手掌。
手心里?的妖丹一陣顫鳴后竟然漸漸升起,懸浮在了掌心之上兩寸處,幽幽散著綠光。
“它這是怎么了?”阿翎不解地看向?顧江雪。
顧江雪肅著面?龐,瞧著在閃爍不止的妖丹,剛剛阿翎既然能握著它,那說明她就是它想?要找的人,既然已經將妖丹送到了正確的人手上,又為什么要將她們也弄了進來。
在眾人都對著這妖丹各自思索時,綠色的光忽地消失了。
一只手覆蓋在了上頭,緊緊握住了它,蓋住了它的光。
顧江雪眉心狠狠一跳,糟了。
阿翎順著這手往一旁看去,趙笛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邊上,伸手就要拿妖丹。
“啊——”
阿翎剛要拍開?她的手,手還在半空中呢,趙笛青一聲慘叫就倒了地。
阿翎:?
不是,這碰瓷碰的有?點沒卡住節奏啊,她還沒打呢。
不過很快,阿翎就發?現了不對,趙笛青的慘叫聲實?在凄厲,不像是裝的。
“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趙笛青的眼里?疼出?了眼淚,剛才還茫然的眼神此刻也恢復了清明。
顧江雪一把拽起趙笛青的胳膊,眾人一看,她捂著的那只手綠的瘆人。
“中毒了!鳖櫧┱f完,將她手上那綁了一半的繩子?繞著她的手臂狠狠勒緊了防止毒性擴散太快。
顧景陽在一旁看著她娘綁繩子?,心想?她娘說的果然沒錯,不該拿的人拿了,果然完蛋。
但剛剛這妖丹是阿翎拿著的,她一點事沒有?,所以?阿翎就是她要獻祭的人,或者那人的骨血?
顧景陽剛回頭想?問問阿翎有?沒有?哪里?不對的地方,她總覺得這事有?點說不上來的怪異。
話剛到嘴邊就變成了一聲驚呼。
“啊——”
一時間‘啊’聲此起彼伏。
阿翎尖叫著往下掉時,心里?哀嘆,有?一有?二果然就有?三,第三回了,她這一天感受了三回這種突如其來的往下掉的失重感了!
她死死抱住了身下的師清淺,緊緊閉上了眼,這一回又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東西。
這一次的失重感沒有?持續太久,隨著一陣光亮,眾人都停了下來。
阿翎也緩緩睜開?雙眼,隨即眼睛越睜越大,好么,這一次他們直接飄在了半空中。
往上看去,剛剛掉下來的地方竟然成了個封閉的弧形的洞頂。
他們距離下頭的地面?瞧著有?個七八十米,阿翎緊緊提起了心,這要是再來一次往下掉,不死也得粉身碎骨疼抽過去。
“阿翎你沒事吧?”顧景陽確認過她娘沒事后,往著阿翎這邊‘游’了過來。
阿翎也才發?現,她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在師清淺背上了,她是整個人都貼在了師清淺身上,她趕忙往旁邊一滾,從師清淺身上下去。
師清淺剛剛被阿翎壓著無法直起身,現下得了自由?,盡量讓自己頭朝上,她往四處看了看,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他們全部都停留在了這一處。
事出?反常必得小心,她朝著阿翎伸出?手:“牽著手,別——”走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阿翎已經往一旁的顧景陽處遞過了手。
師清淺眼眸一暗,看著遠處雙手交疊的兩人,緩緩收回了手。
“咱們互相牽著,可別走丟了!卑Ⅳ嵛兆☆櫨瓣柕氖謸鷳n地說道,萬一再來一次突如其來掉落,掉到不同的地方可就麻煩了。
顧景陽是來救她的,她一定得帶著她出?去,不然她會內疚一輩子?。
還好,這一處倒是不用腳了。
阿翎整個人懸浮在空中,倒真像是漂浮在了水里?,靠著手在前進轉彎。
等隨著顧景陽到了顧江雪身邊,阿翎忽地想?起了什么,回頭望了眼。
師清淺沉著臉,就在身后不遠處。
知道跟著還不算太蠢。
阿翎放心地回頭看向?趙笛青,她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痛呼咒罵,像是受了不少的驚嚇。
“她怎么跟你們在一處?”阿翎疑惑地問顧景陽。
顧景陽抿了抿唇,想?了想?,這時候說趙笛青那事并不合適,還是解決眼前的危機比較重要。
“出?去了同你說,咱們先看看,這處可有?出?口!
阿翎挑了挑眉,看樣子?這里?頭有?事,還有?她怎么忽然就中毒了她也很好奇,不過顧景陽說的對,還是得先出?去。
那邊,顧江雪將趙笛青穩住毒素后,見人十分不配合,一掌將人劈暈了過去,牽著繩子?,在空中四處地觀察了一圈,回到了阿翎的面?前。
“妖丹可有?異常?”顧江雪問道。
阿翎瞳孔驟然放大,糟了,妖丹呢?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回憶剛剛發?生?了什么。
趙笛青碰了妖丹然后跌倒,后來她們忽然掉落,慌亂中,她忘了拿妖丹了!
就在她心慌意亂地要同顧江雪說這個疏忽時,一道綠光在眼前亮起。
師清淺張開?了手心,把妖丹遞到了阿翎的眼前。
“妖丹!”阿翎一把奪過,警惕地瞧著師清淺,“怎么在你那兒?!”
阿翎看了眼手里?的東西,確定是妖丹,這才松了口氣,剛剛真的嚇死她了。
她沒好氣地看向?師清淺:“妖丹怎么在你手上,是不是你偷的?”
顧景陽輕輕皺眉:“阿翎,清淺要是要偷,干嘛還要拿出?來給你!
阿翎想?了想?:“怕被發?現?”
顧景陽嘴角抽搐,看向?師清淺的神色也多?了一份同情。
師清淺依然是那一副有?五官但沒表情的臉,望向?阿翎的目光里?倒是有?些情緒在,但阿翎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對!”顧景陽忽然發?現了問題,她一把拽過師清淺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你的手沒事?”
師清淺不冷不淡地瞧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顧景陽一臉驚詫,既然阿翎拿著沒事,那說明妖丹要找的人是阿翎啊,怎么會清淺拿著也沒事,這妖總不能一顆妖丹想?給兩個人吧?
她疑惑地看向?對面?同樣像在思考的顧江雪,就見她娘微不可見地沖著她搖了搖頭。
顧景陽壓下心頭的疑惑,沒有?再問。
就在妖丹回到阿翎手上時,她們頭頂上的弧形洞頂被綠光一照,漸漸顯現出?了上頭的東西。
“往上看!鳖櫧┏?聲提醒大家。
阿翎抬頭一看,洞頂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好些字,還有?圖。
一看那字,阿翎就頭大,這不就是剛剛在大妖洞里?,她和師清淺都不認識的那種字嗎。
她偏頭看了眼師清淺,見她仰著頭往上看,撇了撇嘴:“別看了,睜眼瞎,是你不認識的字!
師清淺一側耳朵動了動,仰著頭沒有?動作。
等阿翎轉過了頭去,才收回了目光,眼眸晦澀。
阿翎望向?看得認真的顧景陽,心里?燃起一絲絲希望:“顧景陽,你認識這種字嗎?”
顧景陽點點頭:“認識——”
后面?那個‘一點’還沒說出?口,就被阿翎給抱住了。
“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就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好孩子?!”阿翎激動地都要落淚了,她現在知道了,為什么妖丹不給她送出?去,反而給她送來了人。
這是給她送翻譯來了啊。
阿翎馬上要顧景陽同她講講洞頂上的字寫了什么。
出?去的關鍵怕就是在這。
顧景陽搖頭,將剛剛的話補全:“我只認識一些,這是妖的‘文字’,我娘從前教了我一些,但頂上那些有?些復雜的,我不是很確定,還是問我娘吧!
她說著轉頭看向?顧江雪。
“娘,這上頭寫了什么,可是和這洞有?關系?”
阿翎在聽到顧景陽也不大認識的時候差點就哭了,但又聽到她說她娘認識,這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顧江雪身上。
好在,顧江雪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她全部看完后沖著顧景陽同阿翎說道:“有?關系,是這洞的主人的生?平!
阿翎一聽頓時激動地往前湊了些,太好了,顧景陽她娘果然比顧景陽還靠譜,她在邊上安靜飄著,等著聽故事。
師清淺也默默往阿翎方向?靠近了些,在一旁安靜聽著。
顧江雪指著眾人面?前最近的一幅畫說道:“這洞的主人就是畫上這只靈山虎頭蛛!
阿翎點了點頭,還偏頭看了眼師清淺,這同她們在洞里?的發?現一致,那兒還有?靈山虎頭蛛的卸肢。
顧江雪繼續:“下頭的文字講了她的由?來。”
“這只靈山虎頭蛛原本在靈山生?活的好好的,有?一日被抓到了這開?妖山,在開?妖山的斗獸場里?被迫參與斗獸比試!
顧江雪指了指上頭幾副畫著蜘蛛被虐打的圖:“這應該就是當時的情況,文字里?說斗獸場里?如同地獄一般,每日里?都在地獄里?求生?!毕茸8
“身邊的伙伴一個個的死去,有?死在斗獸比試里?的,有?輸了被虐殺的,還有?年老?體弱被集中處理?的,每日里?除了艱難求生?,還要目睹一場場殘暴的欺凌!
說道這,顧江雪頓了頓。
她是知道很久以?前開?妖山有?斗獸場的事的,刑家祖上就是靠這發?家的。
當初也是因?著殺虐太重被制止的,想?來這洞的主人就是這一事件里?的受害者。
阿翎聽完氣憤不已,唾罵了一句:“真不是人!”
隨后又有?些急切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那靈山虎頭蛛后來怎么樣了?”
顧江雪指了指下一副畫,繼續說道:“它反抗了。她不愿意坐以?待斃,所以?她組織策劃了一場逃跑。”
阿翎眼睛一亮,她就知道,這大妖必定不會是個就知道等死的妖。
“可惜,失敗了!鳖櫧┪⑽@息。
阿翎驚訝出?聲:“啊?”
顧景陽也是,沒想?到這大妖竟然失敗了。
“它被抓了回去,四對步足都被截了去。”
聽到這,阿翎竟然覺得雙腿隱隱疼了起來,她好像感受到了當初虎頭蛛被截肢的痛感。
同時她想?到了在大妖洞里?見到的那些卸肢,那原來不是蛻化脫落,原來是被人活生?生?截了的!
“還是不是人!”阿翎氣憤不已。
顧景陽一聲嘆息,人有?善惡,人要壞起來,比妖可怕。
師清淺靜靜在一旁聽著,不置一言。
顧江雪對這個結局只能說是同情,但不意外。
她繼續說道:“原本斗獸場的人要直接焚毀了她,但它沒有?了腿也要往外沖的樣子?,讓他們瞧見了新的商機。”
“他們沒有?立馬殺了它,反而是將其他的妖蛛也去了肢干,只叫它們用頭比試。”
阿翎頭皮發?麻,心臟似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了,有?些難以?呼吸。
一直沒開?口的師清淺忽然開?了口:“它很痛苦!
顧江雪點點頭,指了下一副畫下的字:“它覺著是因?著它,旁的妖蛛才會被截去肢干參與斗獸,它想?死在斗獸場上。”
阿翎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后來呢?”
顧江雪指向?了最后一幅畫:“后來它被人救了。”
聽到這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那人不光救了它,還處死了所有?參與斗獸場虐殺的修士,更是將所有?慘死妖獸的冤魂都做了凈化!
阿翎眼睛一亮,怪不得那大妖洞里?那么多?鬼魔靈,原來都是它的伙伴。
“那人做完一切,沒有?留下姓名,這只靈山虎頭蛛想?跟他走,但他說還有?許多?責任在身上,讓它在此好好修煉,并約定每百年就會來此地看它。”
“但之后它在此處等了千年也沒等到那人赴約,后來它聽說,穹頂山下了命令禁止斗獸,猜測那就是它的恩人,壽命將盡,它生?剖了妖丹,自愿獻祭!
顧江雪將弧頂上的文字都翻譯完了,阿翎猛地想?起了什么,忙從乾坤袋里?掏出?了她從大妖洞里?帶出?來的石板。
“伯母你看,這上頭寫了什么?”阿翎遞過石板,指了指上頭的‘字’。
顧江雪偏頭瞧了眼說道:“供奉穹頂山,道融圣尊!
阿翎等了會兒,情不自禁抬了眉目:“沒了?”
顧江雪點點頭:“這應是靈山虎頭蛛給道融圣尊的供奉牌!
不是,這虎頭蛛就不知道給自己留個名字么,妖丹都獻祭給人家了,連個名字都不留,那道融圣尊能知道她是誰嗎?!
顧景陽湊過頭看了眼,剛剛聽完虎頭蛛的故事,她對這只虎頭蛛充滿了憐愛,對于?這經歷感慨良多?。
“人有?善惡,妖有?好壞,這只虎頭蛛倒是比很多?人更有?人性!
顧江雪對此也是深有?其感,所以?她不光降壞妖,也幫助好妖。
這事要是發?生?在如今的龍吟小鎮,叫她知道了,她定叫他們好看。
“倒是不知道那位老?祖怎么會知道這么一個小地方!鳖櫧┯?些疑惑,但轉念一想?或許是上天憐見這只虎頭蛛,“怕是當初老?祖出?關歷練遇上了,那到真是個悲天憫人的。”
阿翎猛地點點頭,上一世?她沒見過那位道融圣尊,但也聽過不少他的事跡。
其中最叫人震撼的就是,那圣尊早就可以?得道成仙了,卻憐憫世?間不愿就此飛升。
聽說他不是在穹頂之上修煉,就是出?關去各處行善除惡,宣揚道義。
顧景陽也聽說過不少這位圣尊的事跡,就同阿翎說起了一些她沒聽過的。
師清淺在一旁默不作聲,目光沉沉望著阿翎手上的石牌,若有?所思。
阿翎同顧景陽好一番感嘆,她看著手里?頭的供奉牌,既然人家妖丹是指名道姓要給這位道融圣尊的,那她還是不要了。
可是剛剛的大洞她找不到了,要怎么還回去呢。
她問顧江雪怎么辦。
顧江雪看著在阿翎手里?熠熠生?輝的妖丹,心中雖然很不解,但還是說出?了她的想?法:“你既然能拿起它,就收著吧。”
阿翎驚訝:“?我能嗎?”這不好吧,要是沒說給誰,那誰先拿到就歸誰。
這都指名道姓了,她這樣拿了算不上偷?
顧景陽也十分的驚訝,不解地看了眼她娘,她記得她娘說這獻祭妖丹,除了大妖自己,那就只有?被獻祭的人或是她的骨血才行。
阿翎是哪一種?
她是虎頭蛛轉世??還是道融圣尊?或是他的孩子??
還有?剛剛清淺也拿了這珠子?,她怎么沒有?事?明明趙笛青碰了碰就中毒了。
顧景陽心潮洶涌,怎么也想?不明白這里?頭的關竅。
就在這時,阿翎手里?頭的妖丹再一次開?始閃起了綠色幽光。
阿翎心道不好,旋即就要去拽身邊的顧景陽。
但,來不及了!
就在她要碰著顧景陽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她拉扯了開?來。
弧頂中間亮起一道白光,四周的巖石紛紛坍塌,頂上的碎石也在頃刻間往下掉落。
“啊——”
阿翎聽見顧景陽的驚呼,偏頭看去,除了她在往上,所有?的人像沒了剛才的浮力紛紛如落石般往下掉。
“不!”
阿翎眼見著顧景陽從她的眼前下墜,錯開?了身。
巨大的吸力帶著她在往上走!
不行!決對不行!
顧景陽,還有?顧景陽的娘親,她們是來救她的,她若是就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她這一輩子?都難以?心安!
怎么辦,這怎么辦?
為什么,為什么就她在往上,就她沒事?
電光火石間,阿翎看見手里?冒著綠光的妖丹,心思一轉狠狠一閉眼,將妖丹往手腕上一拍!
“小流離,圈住她們!”
綠光滲進腕間紫色手鐲里?的瞬間,紫金光亮起,在綠色的霧氣中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炸裂成一根氣勢凜然的神鞭,如閃電般在碎石間穿梭。
眼見著小流離動作如殘影,圈起一個又一個掉落的人,阿翎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得就像要跳出?胸口般。
阿翎死死握著鞭鞘,隨著一陣巨大的吸力,阿翎覺著她就要觸及到那洞頂了,在觸及的一瞬間阿翎慌亂地閉上了眼。
她屏住了呼出?,等待那決定生?死的一瞬間的到來。
萬幸!頂上軟軟的!
并不是堅硬的壁壘,更像是水面?般的觸感。
阿翎就像一條魚一樣猛地一個挺躍,探出?了‘水面?’。
“呸呸呸!
阿翎苦著臉把嘴里?的沙土給吐了,又用力晃了晃頭,抖掉臉上的土,試探著一睜眼,就看見了滿臉泥漬的顧鴻決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望著她。
阿翎低頭看了眼她自己,除了一個腦袋半個肩膀在外頭,剩下的部分還在泥地里?。
她不是跟魚一樣游出?了水面?嗎,怎么變成了跟個蘿卜一樣破了土。
顧鴻決手里?還握著剛挖起的一抔土,震驚地看著眼前從土里?長出?來的人。
不等他看清面?前灰頭土臉冒出?來的人是誰,他就聽見了一聲聲的‘噗嗤’破土聲。
阿翎扭著頭數著,一,二,三,四,一個蘿卜一個坑,很好,齊了。
她成功把人都帶出?來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她扭過頭看著還在發?呆的顧鴻決,咧嘴一笑:“驚不驚喜?”
顧鴻決瞧見后頭那冒出?來的兩個熟悉身影,猛地一個回神,扔了手上的土就朝著人沖了過去。
“江雪,景陽,你們沒事吧,擔心死我了,等著,我這就拉你們出?來!
“別動別動,擔心泥土進眼。”
“我來我來,眼上這還有?土,別動。”
阿翎閉著眼聽著顧鴻決的絮絮叨叨,用力晃起了腦袋,把剛剛顧鴻決驚訝之下灑她頭上的泥土給抖落。
唉,雖然她原沒指望他能先拔她這顆蘿卜,但也別給她頭上再添一把土了。
阿翎低著頭抿住上唇,往鼻子?上吹氣,想?把鼻子?上那點引得她鼻子?酸酸的灰給吹掉,就好像這樣就能吹掉心里?的那一點點失落。
她試著想?把手給掏出?來,卻使不上勁,算了,阿翎心想?,等顧鴻決拔完他自家的蘿卜,就能輪到她了。
垂頭等待時,她的身子?卻忽地一輕,她看見了自己的腿。
她被人給拔出?來了。
顧鴻決動作這么快的么,阿翎心頭微微一熱,倒是錯怪他了。
阿翎忙眨巴著眼睛,使勁眨掉眼里?的砂礫,睜眼看去,那眼里?閃著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雖然滿頭灰土,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師清淺心狠狠一跳。
第038章 妖魔鬼怪
阿翎第一次想用‘絢麗’來形容月光。
山間掠過的山風吹起她身上粘著的?枯草砂礫, 將她的?發絲吹得四散開來,一輪皎月懸掛于天?際,光芒亮堂得叫人能?看見面?前之人顫動的羽睫上的一粒小沙子。
阿翎頭一次覺得師清淺的?臉好像也沒有那么令人惡心
這素來蒼白沒血氣?的?臉,黑一塊黃一塊的?, 瘦削鋒利的下頜線上還沾著一根小雜草, 也不?知是不?是被剛剛的?驚險給嚇得, 皎潔月光下, 師清淺的?唇竟然不?是如尋常一般的淡淡櫻色, 反而艷麗了起來。
就同她那被砂礫迷過的?眼角一樣泛著紅。
月光下她的?眸中閃爍著隱約的?波光,阿翎從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阿翎從被從土里掘出來開始, 一直到被抱起放置在一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石頭上后, 這腦子都有點?糊糊的?, 好像叫這絢爛的?月光給晃了眼,叫這山風給吹迷糊了心思。
后知后覺的?, 阿翎在心里想,不?是顧鴻決來撈了她。
耳邊除了風聲, 就是風里傳來的?他?那絮絮叨叨個沒停的?言語。
阿翎坐定后往不?遠處看去,顧鴻決已經將顧景陽同顧江雪都從土里救出來了。
但他?好像忘了在土里的?不?止顧江雪還有顧景陽。
阿翎瞧見就在他?的?腳邊, 昏迷的?趙笛青也還在土里埋著呢, 他?好像完全看不?見。
就在忙著給顧景陽還有他?的?妻子在收拾身上的?塵土, 關心她們有沒有哪里不?好。
阿翎收回了目光,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唇邊一抹極淺極淺的?嘆息消散在夜風里,她要是安靜的?等著,也不?知道顧鴻決多久能?想起她也需要幫助。
顧景陽完全出來后, 幫著她爹將顧江雪從土里拉了出來,剛想去看看阿翎, 就發現師清淺已經將人給救了出來了。
看著阿翎沒事,她收回目光,去看她娘親,剛剛她娘親為了去拽住趙笛青的?繩子,差點?就沒趕上那弧頂關閉。
“江雪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這氣?息怎么這么不?穩!
“娘你是不?是哪里傷著了?”
阿翎低頭聽著顧家?人互相關心的?話語,她其實習慣了她永遠不?是第一個被想到的?人。
從前同金絲柳相依為命的?時候還好些,她的?身邊也沒有其他?的?人,她就算不?被第一時間想起,但至少是第一個被想起的?人。
她只要耐心等著就行,等金絲柳甩脫了敵人,等金絲柳放工,等金絲柳忙完手上的?事,再?想起被她塞在各種?角落里的?她。
可回了霍家?后,一切就不?一樣了。
初始她也一樣的?等,等他?們能?想起被塞在小宅子里的?自己,她安靜聽話努力討好,耐心的?等。
后來發現,沒有用。
不?論她怎么等,他?們也沒有想起過她。
回來兩?年,只有她去霍家?大宅子的?時候,沒有他?們想起了她,來小宅子找她的?時候。
她去霍家?大宅子除了逢年過節,就只有那幾人的?生辰慶典。
她給霍長生過過生辰,給霍振過過,給林念酈過過,她甚至給師清淺過過生辰。
盡管師清淺拒絕,霍振同林念酈還有霍長生依然給她送來生辰禮。
阿翎耐心地等過,等他?們想起來,師清淺的?生辰日也是她的?生辰。
從天?亮等到天?黑,又等到天?亮。
她知道她等不?到了。
那一次后,她再?也不?蠢得只會等了。
她搶了師清淺的?所有生辰禮,還搶了她的?主?屋,那天?她翻過了宅子之間的?圍墻跑到隔壁去痛罵霍振,痛罵林念酈,罵他?們不?配為人父母,罵他?們給別人養孩子的?愚蠢。
那是霍振第一次打了她,也是第一次眼里有了她。
林念酈在一旁冷眼瞧著,但也第一次正眼瞧了她。
他?們好像才發現了阿翎是個不?省心的?。
那以?后,霍振在兩?個宅子之間給相通的?小門?上了結界。
也是在那之后,阿翎發現想要的?東西就要靠自己去爭去搶。
光靠等是沒有用的?。
剛才她怎么就又犯蠢了,她竟然又想著安靜的?等。
等他?們想到自己,在土里多埋一會兒也沒事,她的?心像被一顆長滿鋸齒的?小草輕輕割了一道,倒也不?很?痛,就是有些難受。
其實顧鴻決又不?是她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
阿翎喉間有些發緊,忽地,眼前出現了一抹白。
“快擦擦,臉上這塊還有一道印子。”
顧鴻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語氣?溫柔如水。
阿翎偏頭看去,他?正給了顧景陽一塊帕子要她擦一塊臉上的?污漬,而他?自己拿了根帕子在給顧江雪擦手。
阿翎收回目光,看向她面?前的?帕子,還有遞帕子給她的?師清淺。
剛剛顧鴻決就在她的?面?前,但他?知道她要是讓顧鴻決先救她出去是癡心妄想,她都做好了在土里埋一陣的?準備了,沒想到師清淺竟然這么快就出來了。
不?光自己出來了,還來將她解救了出來。
阿翎低頭看著面?前的?帕子,心跳一頓,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
她的?聲音很?輕,在風里更像含糊不?成字的?感覺,但師清淺聽清了。
她收回已經空了的?手,垂在身側,清冽的?聲音隨著風傳到了阿翎的?耳朵里。
“是我要謝謝你,你救了我。”
師清淺的?語氣?肯定中帶著一陣后怕,剛才在坍塌的?洞里,她眼睜睜瞧著阿翎被巨大吸力吸走,她就在她的?身側卻阻擋不?及。
當她發現自己在往下墜的?時候,心底的?慌亂就跟那些碎裂的?石頭一般密密麻麻喘不?過氣?。
就在那好似跌進無盡黑暗里的?絕望中,師清淺見著一道耀眼奪目的?紫金光,阿翎在光中熠熠生輝,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師清淺是離阿翎最近的?人,也是第一個被阿翎的?法器圈住的?人,更是緊隨著阿翎沖出地面?的?人。
她的?半個身子都在泥地外頭,發現靈力能?運轉后立刻施了法術出了坑。
等她出來后,瞧見眼前的?阿翎還安安靜靜在土里,那只露出了一個腦袋半個肩膀的?身影好似一顆獨孤的?小草。
腦袋上還有她努力破土而出的?殘留的?塵土。
山間開闊寂寥,她就這么安靜地在風里,在夜色里特別的?不?起眼,也特別的?倔強。
倔強的?就像一棵草。
小雜草,不?知名的?那種?。
師清淺感覺她的?心莫名地被這顆倔強的?草給劃了一道。
裹著血霧的?心在這一刻叫囂著,將她帶走,移進足夠溫暖安全的?花房,悉心照顧,讓這股倔強不?要那么孤獨。
“阿翎沒事吧?”
顧景陽同顧江雪互相探查了無事,又把趙笛青救了出來,一家?人往阿翎同師清淺這邊過來。
阿翎同師清淺各自從各自的?思緒中回過神。
阿翎沖著顧景陽笑?笑?,搖頭倒:“我沒事,你們呢,都沒事吧?”
顧景陽放下心來:“我們也沒事,阿翎,這次多虧了你了,你救了我們所有人!
“原來是阿翎救了景陽和江雪,真是謝謝你了,你是我們顧家?大恩人!甭牭绞前Ⅳ峋鹊?大家?,顧鴻決趕緊地上前感謝阿翎。
阿翎被他?這模樣搞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剛要說不?用謝,顧江雪忽地出了聲:“阿翎你怎么知道妖丹可以?融合進法器里?”
她做降妖師多年,也不?知道妖丹還能?這么用。
阿翎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試試!
當時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她多想了,她只是想著妖丹對靈獸有用,或許對有了靈識的?法器也有用。
她的?小流離是有靈識的?。
顧江雪聞言,詫異地瞧了眼阿翎,見她面?目真誠不?似作偽,雖然覺得這個說法實在匪夷所思。
“你不?怕你的?方法沒用,你又毀了妖丹,自己也出不?去么?”
阿翎輕輕‘啊’了聲:“我沒想過這問題!
只一個不?確定的?想法,她就敢毀了千年大妖的?妖丹,顧江雪有些震驚,但又覺得旁人或許不?會,但這事發生在眼前這女孩子身上又好像就該如此。
雖只是短短一次的?接觸,但也算是一道經歷了生死,她對阿翎的?認知多少有了一些。
這是個做事憑心行事莽撞的?小丫頭。
這么重要的?問題,她竟然沒想。
顧江雪肅著的?臉龐爬上一個笑?容,這一笑?,整個人的?氣?場都像是有了變化。
從生人勿進的?冰冷雪山到冬雪消融的?繁華盛開,就只用了一個笑?容。
阿翎心想,這就是高手的?氣?場吧。
顧江雪含著笑?說道:“怪不?得景陽如此喜歡你!
顧景陽在一旁跟著笑?道:“那是,我早就說了,阿翎很?好!
顧鴻決笑?不?出來,一臉緊張:“剩下的?話咱們回去再?說,我總擔心你們又在我面?前消失一次,我這心如今都還在嗓子眼沒下去!
顧景陽點?點?頭,她也擔心再?橫生變故,況且阿翎身上還有傷。
“阿翎同我們一道回去吧,讓我娘給你瞧瞧你的?傷!
顧鴻決忙不?迭點?頭:“對,一道回顧家?,我給你們煮甜湯壓壓驚。”
阿翎并不?想同顧景陽回家?,他?們一家?三口想來有很?多話要說,她擔心自己去了,是那個多余的?。
她剛要拒絕,就看見身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兩?張符咒,看到金光亮起時才發現她已經身處于一個法陣中,她忙往捏訣起勢的?師清淺看去。
師清淺目光是瞧著她的?,話卻是對顧景陽說的?。
“我帶她去治傷。”
阿翎都來不?及拒絕,人已經一瞬間的?意識模糊,再?睜眼時,就看見了在歪躺在椅子上,正側著半個身子,拿著爐上的?小茶壺往杯子里倒水的?陽夏藥師。
四目相對下,寂靜的?藥廬里只聽見淅瀝瀝的?水聲。
“那個,水灑出來了!卑Ⅳ岢雎曁嵝衙?前還在發呆的?人。
陽夏藥師猛地回神,趕緊把手里頭的?茶壺擱置在高幾上,拿起一塊布隨意擦了擦桌面?,就繼續看向突然出現的?兩?人。
“你們這是,盜墓去了?”
陽夏藥師上下一打量后,兩?人身上都是塵土,好像剛從哪個地里冒出來,頭上還有些看起來是碎草屑的?東西,她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阿翎雙眉一抬,她們去的?大妖洞說起來也確實是大妖的?墳墓,而她拿了里頭的?妖丹,好像也確實算是盜墓。
她尷尬地點?點?頭。
這下輪到陽夏藥師不?由自主?地挑高了眉毛,她隨便猜猜的?想法,竟然還一次就中了。
想到兩?人不?知道去了哪個墓地,帶了這一身泥土,說不?好可能?還沾上了什么尸毒回來,她趕緊捏了個凈身決將兩?人從頭到尾清理了個干凈。
“你說你們,沒事去挖墳,也不?知道搞干凈了再?回來,你看這臟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有毒物質!
阿翎看著煥然一新的?衣物,還有身上清爽的?感覺,眼珠子瞪得溜圓:“對啊,我怎么把凈身決給忘了!”好蠢啊,她還在山風里晃腦袋,想把頭上的?泥土晃掉。
她抬頭去看師清淺,眼里都是你怎么也這么蠢。
師清淺低頭看向懷里的?阿翎:“我也忘了!
阿翎眉心一跳,偏開了頭:“跟誰也呢,快放我下來!
師清淺抿了抿唇,沒說什么,把阿翎放在了剛剛陽夏藥師躺著的?躺椅上,同陽夏藥師說道:“看看她的?傷!
陽夏藥師在師清淺抱著人出現的?時候,就看見了阿翎的?腿上包裹著的?巫羅骨筋綾。
這巫羅骨筋綾形狀似紗,卻不?是紗,質感如豆腐,鎮痛止血的?同時生筋續骨,是治療嚴重骨傷的?奇藥。
而且這東西甚為難得,屬于是用一片少一片的?東西。
看到阿翎兩?條腿都包著,陽夏藥師的?心就提了起來,這該不?會是遇著了化神境的?高手,給碎了兩?條腿吧,那治療起來可要費些功夫了。
陽夏藥師心想,那等加了內力的?傷口處理最為麻煩,她怕是還得去取她的?金針。
先瞧一瞧傷勢,她片刻不?敢耽擱,繞過一臉嚴肅的?師清淺,走到了她的?對面?,輕輕解開了阿翎一條腿上的?巫羅骨筋綾。
陽夏藥師:?
她猶豫地抬眸看了眼師清淺,只見她斂著眉目地在瞧著阿翎的?腿,神色十分嚴肅。
陽夏藥師目光猶疑,把手上的?巫羅骨筋綾裹了回去,可能?是另一條腿情況堪憂。
她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另一條腿上的?巫羅骨筋綾。
陽夏藥師:!
她挺直了腰望向師清淺,眼里還有絲惱火:“你不?認識這是什么東西嗎?”
陽夏藥師指了指阿翎腿上的?兩?片巫羅骨筋綾。
阿翎順著她指的?看去,這東西有問題么,之前師清淺給她用上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她從前做醫修竟沒見過這東西 。
師清淺避而不?答,只沉聲問道:“她的?傷怎么樣?”
陽夏藥師冷哼一聲:“你再?晚來幾個時辰她就能?走了!”
阿翎剛才見陽夏藥師的?表情不?大好,還以?為她這回是遇著什么變異的?蒙甲獸,被咬殘了。
聽她這么說不?由得一陣開心。
“真的?么,我這么快就能?走了?太好了!彼?由自主?地望向了一旁的?師清淺,笑?得開心。
陽夏藥師額角一陣抽搐,不?是,她要說的?重點?是這個么,她剛要開口訓斥師清淺暴殄天?物,就看見師清淺笑?了。
那嘴角往上的?弧度,是笑?吧?
陽夏藥師摸了摸手臂上爭先恐后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太可怕了,她還是趕緊去開點?藥吧,她好像出現幻覺了。
顧家?大宅后院,顧家?一家?三口各自梳洗完后湊在了一處喝顧鴻決特意煮的?甜湯壓驚。
適才在山上,師清淺施展空間轉移術法帶走阿翎后,顧江雪那些放出去的?妖魂也找了回來,這次的?事情算是完滿解決了。
但卻留下了許多的?疑惑,顧景陽一邊喝甜湯一邊問顧江雪:“娘,那妖丹不?是只有獻祭的?人才能?拿么,趙笛青只是碰了碰就中毒了,怎么清淺在我們跌落的?時候拿在手里這么久也沒事?”
“阿翎也是,拿了一路也無事,她們兩?難道都同穹頂山有關系?”
顧鴻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聽了顧景陽說了在地底下的?情形,對此他?有他?的?想法:“阿翎肯定沒有,她同霍振一定是親生的?,那模樣騙不?了人。師清淺倒是很?有可能?,她的?親生父母是誰,不?是連霍家?都沒查出來么!
顧景陽也更傾向于師清淺同穹頂山有關系:“那阿翎是為什么呢?”
顧江雪拿著勺子攪了攪碗里已經有些黏在一塊的?糯米小團子:“許是你那小友有旁的?機緣。那倒是心善的?孩子,千年妖丹也能?說廢就廢。”
修仙之人為了一點?機緣搶得頭破血流的?多了去了,像阿翎這種?為了幾條人命把到手的?機緣舍棄的?才是少數。
顧鴻決聽懂了顧江雪的?言外之意:“那哪有你們重要!
顧江雪微微一笑?:“是個好孩子。”
顧景陽十分開心她娘認可了阿翎,舀起一勺子軟糯糯的?丸子笑?著說道:“當然了,她就是個炮仗嘴甜湯心。”
顧鴻決被她的?比喻給笑?到了:“行,這次確實是多虧了阿翎我才能?再?見到你們,我欠她個人情,你問問阿翎有什么想要的?,我給她備份謝禮!
顧景陽眨眨眼:“那可要給個大大大大禮才行,阿翎可是為了我們放棄了毀天?滅地的?力量!
顧鴻決笑?得開懷:“你這是幫著你的?小友在敲你爹竹杠呀,那千年妖丹說起來難得的?很?,但對修士本?身說起來也沒什么大用處!
顧景陽擺擺手:“爹,你忘了么,【妖魔鬼怪,毀天?滅地】!
顧鴻決遲疑了片刻,旋即失笑?道:“那只是個傳說。”
顧江雪這時候喝完了最后一口甜湯,拿帕子擦了擦嘴說道:“傳說也不?是空穴來風!
顧景陽趕忙幫腔:“就是,說得那有鼻子有眼的?,怎么聽都像是有些根據的?。”
傳說中不?論是何等境界的?修士,只要有了這四樣東西:千年大妖自愿獻祭的?妖丹,魔尊悔恨至極掉落的?眼淚,經萬次身死去魂留魄的?十煞鬼魄,還有就是一件怪物。
這要能?湊齊這四樣東西,她就能?獲得上古神力,那是一種?足以?毀天?滅地,叫天?地從此混沌重開的?力量。
顧鴻決知道妻女是在打趣:“就算阿翎今日這妖丹不?破,她上哪兒去找剩下的?三樣東西!
這傳說如今都不?大有人提了,實在是這四樣東西,除了那千年大妖自愿獻祭的?妖丹有些可能?外,其他?的?都絕無可能?。
“你怎么就能?斷定阿翎沒有其他?的?機緣了呢?”顧景陽笑?嘻嘻地同顧鴻決唱反調。
顧鴻決也不?惱:“行,我就當她有這機緣,讓她拿到了魔尊的?眼淚,十煞鬼魄,那最后的?怪物呢?”
傳說里就只說了是怪物,旁的?什么條件設定都沒有,這不?就跟沒說一樣么。
顧江雪笑?著打斷了兩?人的?話語:“打住,不?說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沒多少日子內門?就要開啟了,這次我也要去內門?一趟,人界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妖,我懷疑是從內門?跑出來的?!
聽顧江雪說起來正事,顧景陽同顧鴻決趕忙收起了心思,認真聽她說遇到的?事。
寧陰藥廬藥房內,阿翎喝了陽夏藥師熬的?藥后本?想告辭,陽夏藥師卻不?收診費,但要求阿翎幫著處理些藥材,以?勞動相抵。
阿翎原本?覺得陽夏藥師是不?是見她一個小姑娘,擔心她出不?起診費,但當見到陽夏藥師拿出的?藥材后,就知道她是真心地需要一個幫手。
陽夏藥師震驚地看著燈下一臉平靜安和地處理藥材的?阿翎,她原本?就是隨口一提的?要求,只是想幫著清淺把人留下,沒真想讓人替她處理這些她都頭痛的?藥材。
這四時流光藤,既可入藥做藥引,也可制成法器護心脈,但這處理過程實在繁瑣的?很?。
需在溫水、熱水、涼水、冰水中各過一道,每一道一刻鐘,所以?稱四時。
這水溫全靠術法控制,分不?得心,過了這四道后,就要將一根細藤撕扯出一千條的?細絲,細到在燈光下晃一晃,就像是流光在動。
少撕一條都不?行,必得是一千根,那才能?達到流光的?細膩。
等做完了這些,最后在把這細絲一根根穿進【點?金撾】中,等金光照過,細絲融合,這樣一根四時流光藤才算是做好了。
陽夏藥師望著橙黃燈光下那張認真的?小臉,心頭微微一動,這阿翎怎么同傳說中的?不?一樣的?。
她聽到的?形容這姑娘的?詞都是類似愚蠢、沖動、暴躁、輕浮,若不?是她親眼瞧見她制藥的?沉穩、耐心還有細致,她真不?敢相信這說的?是同一個人。
忽地,藥廬的?門?簾發出了一陣輕響,陽夏藥師從震驚中回頭看去,師清淺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
阿翎也剛好做完了一根四時流光藤,抬頭往來人看去。
師清淺看了她一眼,端起托盤里的?一只白瓷碗,遞給了她身側的?陽夏藥師。
陽夏藥師震驚地看著手里的?東西,她還以?為清淺是要給阿翎送什么,這什么東西,怎么送到她手上了。
阿翎看了眼,以?為師清淺是給陽夏藥師送東西的?,就想低頭繼續處理藥材,結果就聽到師清淺清冽的?聲音響起,一只纖細的?手指捏著一只白瓷碗遞到了她的?面?前。
“吃點?東西!
阿翎看了眼師清淺,又轉頭去看了眼陽夏藥師,見她手里的?東西同她的?一樣,想了想,說了聲謝謝接了過去。
師清淺點?點?頭,沒說什么,又退了出去。
阿翎心里一陣輕松,她其實不?想拿的?,但看陽夏藥師一直望著她,很?希望她接受的?模樣,倒是叫她有點?不?好拒絕。
陽夏藥師見阿翎接過,重重呼了口氣?,再?次低頭看著碗里,疑惑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阿翎挑眉,用勺子舀了一勺白乎乎黏連在一起的?丸子,嘗了嘗。
“是甜湯!
第039章 有仇自己報
阿翎想逃。
她看著手上?這月牙白透粉, 上?頭還有一朵杏黃小花的精致糕點,十分?克制地在花朵造型的糕點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杏仁的淡淡香氣混著桃子的絲絲甜味在唇舌間?悄然融化,就只這小小的一口,就叫阿翎剛剛起的克制心也如同冬雪入春后悄無聲息地消融了。
阿翎忍著不舍得, 就著新沏的弄語禪茶, 將這如畫般美好的茶點一口一口品味下肚。
一個吃完后, 阿翎咂摸了幾下嘴, 好吃, 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到她差點又放棄了原則,把早上?才下的決心又給腐蝕了。
阿翎嘆息, 好吃也不能再吃了。
在藥廬養傷這幾天?, 從最?開?始的一日三餐, 到第二日的一天?三頓加宵夜,再到一天?五頓變本加厲到如今的一天?七頓。
早上?剛用了早膳就加了一頓小甜點, 吃了午膳剛上?了飯后茶水,就又來了這配茶的精致茶點。
她都懷疑師清淺這一天?天?的也不用做什么了, 就泡在廚房里好了,做完上?頓做下頓, 做完點心做茶點, 還有沒?有她不會的東西。
阿翎看著吃的心滿意足的陽夏藥師, 感嘆她這生活過得實在美滋滋。
“陽夏藥師,師清淺在你?這做飯抵房租是不是?你?還給開?額外?的工錢不?”
阿翎覺著師清淺大約是同她一樣,她也是用勞作在抵診費,師清淺搬出來后,陽夏藥師愿意收留她, 大約就是看師清淺廚藝好,留她下來做飯抵房租。
陽夏藥師吃得比阿翎還克制, 抿一口茶,品一口糕點,阿翎吃完了好久她才品完手上?這一小塊點心。
她聽到阿翎的話,心頭一陣嘆息,偏頭瞧了眼看似挺羨慕她的阿翎,那眼神里有著一言難盡的復雜情緒。
阿翎住進藥廬后,她才知道?清淺還會做飯,還會煮甜湯,還會做糕點!
至于阿翎猜測的清淺做這些是為了抵房租,陽夏藥師的心情就更?復雜了,這藥廬都是清淺她娘親的,要付房租的是她還差不多,但她可做不來這些。
阿翎見陽夏藥師吃著點心并不回她,瞧了眼她手邊托盤里剩下的最?后一塊點心,吃人嘴軟呀,她不想吃的,但這么好看的糕點要是不吃,那她腦子多半是有病了。
她拿起最?后一塊糕點放進了嘴里,細細品嘗,心頭疑惑師清淺到底怎么做的,怎么這糕點一點不干巴,還真有一種一口下去抿到了桃汁的水潤感,真是太好吃了!
阿翎情不自禁地望向同樣陶醉的陽夏藥師,感慨道?:“我真是托了陽夏藥師您的福了。”不然哪能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
陽夏藥師聽了這話額角跳動,這話說反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扯了個笑容:“那你?就多住些日子。”這樣她也好跟著多享受一陣子。
阿翎連忙擺手拒絕:“不了不了,太打擾了!彼荒茉僮∠氯チ,主要是不能再吃下去了。
在這里住了快一周了,這不自在的感覺是一天?強過一天?。
尤其是看見師清淺的時候,倒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能見到。
基本上?她也就出現下給陽夏藥師送吃食,順帶著還有她的份,每次來也就同陽夏藥師多說幾句,同她沒?有太多交流。
但就是這樣,阿翎更?不自在了,她就連出口拒絕的話都沒?機會說。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從那大妖洞里出來后,師清淺瞧她的眼神就有些怪。
那眼神搞得她有些不自在,原本還能叱罵兩句做什么總這么奇怪地瞧她,但現在吃了人家?這么多頓飯,她這慣常里的同師清淺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有些不合適了。
但要她心平氣和、好言好語同師清淺交流,她又覺得那畫面她實在接受不來。
這么些日子下來,阿翎不自在的感覺就跟心里長虱子了一樣,一下麻一陣一下麻一陣,她受不了這感覺了。
阿翎吃完茶點就跑了,她的腿傷早兩天?就完全好了,她也將陽夏藥師需要的四時流光藤全數編好了,跑得心安理得。
一路下山跑回了自己?的小屋,阿翎才感覺到了那熟悉的自在感。
果然外?頭再好,都不如自己?的窩好呀。
孫菊好見著阿翎回來,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師清淺給她報信說阿翎受傷了在她那里養傷叫她別擔心,但她就是放心不下,得見著人,瞧見阿翎確實沒?事,這心才能安。
如今看到活蹦亂跳瞧不出有什么毛病的阿翎,孫菊好那顆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張羅著就要去給阿翎做好吃的。
“養傷想來很辛苦,阿翎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好姨給你?做!
阿翎連忙擺手,她這回養傷養的,除了因?著師清淺有些不自在,旁的都算舒心,至于好吃的,她這幾日吃的太多了。
而且誠實的說,師清淺做飯的手藝比好姨還好上?不少。
“好姨別忙了,我剛吃過東西!闭f到這,阿翎忽地問道?:“好姨,你?知道?師清淺會做飯嗎?”
孫菊好點點頭:“知道?啊,怎么了?”
阿翎搖搖頭:“沒?什么,就是奇怪她怎么還會做飯。”明明家?里都是好姨在做飯。
孫菊好一聲嘆息:“那還不是因?著從前?在霍家?,我是在清淺十歲后才被安排來給清淺做飯照顧她的,在那之前?,清淺院子里的婆子時常怠慢,清淺五六歲那么小的孩子就被迫的要學會了生火做飯,自己?照顧自己?!
阿翎眉心狠狠一跳,心里不知怎么的更?煩躁了,她不想聽這些,連忙擺手說自己?有事。
真是糟心,阿翎心想罷了,以后少罵些師清淺了,這狗東西的過去寫成書也是個悲劇。
孫菊好本還想說當初阿翎被霍振打傷那回,她嚇病了,那時候就是清淺給大家?做的飯,但阿翎不讓她繼續說了。
阿翎留下句‘還有事要忙’就匆匆出了門?,孫菊好都來不及問一句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阿翎不是托詞,她是真的有事要忙,這一忙就又是好幾日的早出晚歸腳不沾地。
三天?后,阿翎準備的差不多了,拿上?了顧景陽給的地址找到了齊樂山。
開?妖山的事顧景陽已經都同她說了,趙笛青假扮金絲柳,齊樂山裝殺手,一同給她演了一場大戲,將她騙進了事先準備好的陷阱里。
趙笛青返回現場去找師清淺被顧景陽逮了個正著,還同顧景陽一道?掉進了虎頭蛛的妖洞里,觸碰了它留下的妖丹中了毒。
阿翎聽顧景陽說了那妖洞的特?殊,是大妖獻祭洞,那妖丹是那靈山虎頭蛛自剖獻祭給穹頂山的。
旁人想拿的話就會跟趙笛青一樣下場凄慘,那毒小鎮上?的醫修略有些名氣的都去瞧了,連陽夏藥師也去瞧了,均表示無能為力。
阿翎不知道?為什么她拿了會沒?事,師清淺也碰了也沒?事,顧景陽也說不出具體原因?,只說她娘說了,這應是一種機緣。
阿翎對于這種想不出答案的事向來不糾結,這類問題一般要么到了成熟的時機她自然就知道?,要么她一世不知道?也不影響她活著。
她在寧陰藥廬養傷的時候,還收到了顧景陽轉達的口信,趙笛青被逐出鴻漸學府又知道?自己?身中劇毒不知還有多少壽命的時候,托顧景陽轉述,說她想見一見她。
阿翎沒?去,不管趙笛青是后悔了想要她原諒,還是把這一切怪在她頭上?,不管她想說什么,阿翎都不感興趣。
她早就在心里放下了趙笛青,上?一世她親手幫她收尸埋了個好地方,也算是全了年少時的一點情誼,雖然那點情誼大約也是虛假的。
但趙笛青曾經對于阿翎來說,確實是很長一段歲月里唯一的朋友。弦祝賦
她同她說在霍家?受到的忽視。
她同她說她有多討厭師清淺。
她同她說她只是想要大家?看到她而已。
那時候的她確實拿趙笛青當唯一的傾訴對象,好的壞的難過的開?心的,都會同她細細說道?,也難為她了,不想聽還能裝的這么久。
想到這,阿翎忽地想到了師清淺,也不知道?趙笛青喜歡師清淺什么,在她看來,師清淺除了實力強悍些,其他的方面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哦,不是,廚藝還行。
除了這個,就沒?有什么能讓人瞧得上?了啊。
那張冷冰冰跟吊死鬼一樣的臉,那一天?說不了三句話的喪氣樣,竟還有人覺得這是高冷是氣場。
要喜歡這種氣場,去森玉雪山上?面找塊石頭不是更?好,那更?冷,氣場更?足。
阿翎打住了思?緒,趙笛青因?著妖丹中毒,妖丹如今說起來也是她的東西了,跟趙笛青這,她就算扯平了。
剩下個齊樂山,這帳還得再算算。
顧景陽同曾老告發她被困開?妖山的事后,齊樂山受了學府里五十下鴻漸法杖后被除去了修師職位,趕出了學府,如今賃住在城南楚華客舍里。
阿翎給了客舍老板五十塊靈石,讓他聽著什么聲音都不要打擾,老板開?心地給了開?了門?,還保證絕不會有人來打擾,聽著什么聲音他都當聽不見。
阿翎把門?重新關上?,緩步走到了東邊窗下的拔步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齊樂山,開?口打了招呼。
“齊修師,別來無恙啊。”
齊樂山剛就聽著了動靜,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了害得他成了如今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掙扎著就要從床上?起來去拉扯阿翎。
“是你?,你?這個小雜種,你?還敢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齊樂山一臉猙獰,眼眶赤紅,眼眸里的仇恨濃得化不開?,像一層血霧籠罩了他的雙眸,叫他看起來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阿翎微微后退一步,蹙了蹙眉,差點被齊樂山激動說話噴出的口水給濺著了。
感覺對方的口水不在射程內了,阿翎緩緩開?了口,不急不躁:“怎么,不想見到我啊,我有什么不敢來的,我又沒?做虧心事!
齊樂山被她這幅悠悠哉哉看戲的模樣給氣得胸腔一陣起伏,喉管里的血腥味也不住的往上?涌。
“我被你?害成了這幅模樣,你?還敢說你?沒?做虧心事?!”
阿翎挑了挑眉:“你?傷了腦子?你?同趙笛青使計將我騙到開?妖山,想讓我被蒙甲獸給咬死,怎么成了我害你?了?”
齊樂山依然是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聽到這些也沒?有半分?慚愧,反而似是更?激動了。
“是你?自己?掉進洞里的,又不是我推的你?,你?叫人逐我出鴻漸學府就罷了,為什么又要人廢去我全部修為,還廢了我的腿?!”
阿翎疑惑地撓了撓耳側,驅逐出學府被曾老罰,這些她知道?,顧景陽拿著乾坤珠去告發的兩人,證據確著,這廢去修為是怎么回事。
“誰廢了你?的修為?”阿翎問道?。
齊樂山以為她這么問是故意再來羞辱一道?,氣憤地指著阿翎的鼻子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師清淺是聽了你?的唆擺才下手這么狠的!”
一定是阿翎說了什么,師清淺才一點不聽他的解釋,上?來就廢了他的修為,他連辯解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他赤紅著眼看向阿翎,那眼神恨不能將阿翎生吃吞腹。
阿翎聽明白了,師清淺教訓了齊樂山,齊樂山把這事算到了她的頭上?。 起額蠔【爾誤臼蕪粑巫兒菱陜梧】
笑話,她要教訓人還需要借他人之手嗎,何況是師清淺。
“你?會找人替你?拉屎嗎?”阿翎居高臨下看著在床上?拍著床板的齊樂山。
他聽著這話動作一頓,似是不解阿翎怎么說道?這個,又有點鄙夷她的粗俗。
阿翎繼續:“別人替你?拉屎你?覺得爽嗎?”
齊樂山擰眉:“你?要說什么?!”
阿翎輕輕拍了拍手腕上?的紫色鐲子:“我沒?有這習慣,你?說的人不是我找來的,她做什么跟我也沒?有什么關系,我這人吧,有仇必得是自己?親手報了才行,不然,你?就算死了我也不開?心!
話音剛落,手腕上?一道?紫金光起,還泛著幽幽的綠色霧氣,一條氣勢凌人的法器鞭子就出現在了阿翎的手心里,滋滋冒著電光,同她的主人一樣盛氣凌人。
齊樂山眼眸中閃過惶恐:“你?是來殺我的?”
阿翎拇指虛虛掠過鞭子上?頭的綠色霧氣,笑得燦爛又迫人:“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說話間?,阿翎隨意地朝著地面抽了一鞭子。
‘啪’得一聲,地面一道?鞭痕,隨著一陣燒焦氣味,以鞭子為中心一道?紫金光往外?擴散,整個屋子就像瞬間?被雷劈了一樣,一片焦黑。
齊樂山目光錯愕,神情悚然,這是什么宗師級法器,這威力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在微微打抖,只這一瞬功夫,背上?就被冷汗浸濕了整個的內衫。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不能殺我,我曾是你?的修師!”齊樂山哆哆嗦嗦,黑色的瞳仁里閃著驚懼。
阿翎笑著收回了鞭子,在手上?繞了幾圈:“我倒也能繞你?一命,就看你?表現了,說吧,幕后之人是誰?”
阿翎事后想想這事不像是齊樂山同趙笛青能策劃的,齊樂山不知道?她同金絲柳的關系,趙笛青向來喜歡玩陰的,從不主動出手,必是做那個補刀的。
還有就是那九轉蓮臺網,這種稀有的東西,兩人手上?應當是沒?有的。
齊樂山沒?想到阿翎竟然會問這個問題,他眼神些些閃躲,他不能說出霍夫人,她已經答應自己?,只要他不供出她是主使,日后會給他一大筆錢,保證他下輩子衣食無憂。
他如今已經失了修為,還被逐出了鴻漸學府,旁的學府也不會再收他了,以后若是再沒?錢,那日子想來凄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饼R樂山深吸一口氣,怒著臉喊道?“我已經承認是我做的了,你?還要我怎么樣?!”
阿翎勾了勾嘴角,倒是嘴硬,她猛地往前?抽了一鞭子。
‘噼里啪啦’一陣巨響,齊樂山睡著的拔步床轟然散了架,齊樂山猝不及防砸落倒地,腦袋被砸的嗡嗡的。
阿翎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齊樂山笑了:“怎么還睡地上?了呢,多冷啊,小流離,想想法子!
齊樂山捂著腦袋看向阿翎,很是不解她在同誰說話,他看見她說話間?松開?了手上?握著的鞭子。
那鞭子竟然靈活得像一條小蛇,等阿翎說完后,那冰涼的鞭身就纏繞上?了他的脖子,嚇得他用力去拉扯,卻?被鞭子上?的電流給燙得嗷嗷直叫。
阿翎笑著往一旁走了幾步,拖過東邊窗下的一張漆木繡凳,搬倒一旁離齊樂山遠一些的位置,拎起裙擺施施然坐了上?去,在一旁安靜地瞧著。
小流離鞭身一端繞緊了齊樂山的脖子后,另一頭鞭鞘部分?往橫梁上?飛去,幾個纏繞,就把齊樂山從地上?拽了起來掛在了橫梁上?。
齊樂山的腳不沾地后,他顧不得鞭子燙人,慌張地要把脖子從鞭子套的圈子里摳出來,卻?越掙扎越緊。
“救命,救,救命!饼R樂山啞著聲喊著救命,雙腳不停地蹬地。
阿翎眨眨眼:“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么快死的,小流離!
話音剛落,齊樂山的脖子忽地失了束縛,整個人就掉到了地上?。
他現在知道?了,阿翎是在同這根閃著紫金光的鞭子說話,F駐賦
阿翎笑著看向地上?的人:“怎么樣,想起什么沒?有,幕后之人是誰?”
齊樂山捂著脖子,難受地想吐,卻?只能干咳,他低垂著腦袋,就跟沒?聽見阿翎的話一樣。
阿翎也不惱,好聲好氣說道?:“我要是你?啊,現在都掘了頭蓋骨趕緊往里頭吐口水了,好叫那些湊一塊太久不用,現在生銹了動不了了的腦子潤滑下,抓緊動起來趕緊想想我的問題!
這時候倒是來骨氣了,想來是那人給了好處,但這蠢貨也不想想能不能有命享。
“小流離,咱們幫幫他,讓他的腦子動一動!
阿翎的話一說完,小流離就在齊樂山的腳腕處幾個穿梭,把人倒著拉扯了起來掛在了橫梁上?,轉起了圈。
阿翎一臉贊許,笑得十分?的開?心,她的小流離如今實在是聰明了,那千年大妖的妖丹,看來不光能叫靈獸長修為,這開?了靈識的法器也一樣能提升能力。
她在寧陰草廬就發現了,小流離的威力增進了不少,還更?通人性了,想來假以時日,等它完全能吸收了那妖丹的能力,會變得更?強。
她望著小流離身上?籠罩著的綠色霧氣,這應該就是還不能吸收的妖丹的能力。
阿翎看見那齊樂山就要被轉暈過去了,出聲喊了停。
齊樂山一被放下來就吐了個天?昏地暗,膽汁都差點吐出來。
“你?,你?殺了我吧。”齊樂山一副要把內膽都快吐出來的倉惶模樣,他快撐不住了,太痛苦了。
阿翎笑了:“說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殺人為樂的惡魔,我是個講道?理的好人來著,看你?這腦子還沒?清醒的樣子,小流離你?再想想法子。”
小流離本就立在邊上?一副等著再顯身手的模樣,聽到這話立馬繞上?了齊樂山的脖子。
隨著脖子上?瞬間?的威壓,肺里的空氣像被瞬間?擠壓了個干凈,齊樂山難受地面如豬肝色,雙手死死扒著紫金色鞭身。
“我說,我說,是,是霍夫人!
阿翎的笑容僵在臉上?,心底也微不可見的像被抽了一鞭子,雖然她提前?已經有了猜測,但真的聽到答案,還是做不到一點不難過。
“有什么證據?”阿翎沉著臉問道?,小流離也隨即勒得更?緊了一些。
齊樂山慌忙喊道?:“有,我有!毕韶i賦
小流離沒?有再收緊,略略松了些,齊樂山趕緊將他偷藏好的霍夫人給的錢袋子遞給了阿翎。
阿翎看了眼,這錢袋子雖然是霍家?慣用的式樣,但作為證據還是單薄了些。
“這說明不了什么!
阿翎的臉一沉,小流離就收緊了一份。
齊樂山慌忙喊道?:“里頭有顆留聲珠,記錄下了我同霍家?小公子的對話!彼麚陌Ⅳ岵恍,趕緊從錢袋里頭掏出了珠子,念了口訣,那珠子里的霍長生同齊樂山的對話清晰地傳了出來。
“你?們只要想法子將那小雜種騙到設好的陷阱,報酬少不了你?們的。”
“阿翎那丫頭如今修為精進不少,那樣一個洞困不住她吧?”
“放心,我娘特?意給你?們尋了一件好東西,喏,你?們好好守著,等人掉下去后,就將這九轉蓮臺網覆蓋在上?頭,保管她出不來!
“這,阿翎會死嗎?”
“怎么,她不死,你?是想著以后見到她都倒著走嗎?!”
“好,好吧!
“抓緊些,我娘同我是一天?都不想叫那礙眼的小雜種多活,她早死一天?你?們也能早一天?拿到報酬,那臭丫頭果然克霍家?,死了還得叫霍家?破些財,我先走了,這霍家?虧得錢還得靠我贏回來!
阿翎冷著臉聽完,緩緩從繡凳上?起了身,猛的一腳踹飛了出去,凳子砸在墻壁上?碎裂了一地的木片。
“霍長生!”
齊樂山嚇得一個哆嗦,想說他是一時鬼迷心竅,他開?始也沒?想讓阿翎去死的,但還不等他開?口呢,他就被一掌拍暈了過去。
阿翎揉了揉拍麻了的手,提溜著人就出了楚華客舍,臨走前?又給了五十塊靈石給老板做損壞家?具的賠償。
她帶著人直奔刑家?賭場,要找霍長生可太容易了,在刑家?賭場門?口等著就好。
才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看見了好像烏云遮頂的霍長生黑著臉從里頭出來,瞧著就是輸了不少。
阿翎從馬車里探出了小半個身子,對著不遠處的人呼喚了一聲。
等霍長生抬頭瞧見她時,阿翎笑著揮揮手。
“好巧啊。”
第040章 在意
寧陰藥廬后院, 陽夏藥師抿了口茶,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想見她就去找她!
別整這幅模樣在她面前,讓人瞧見了就郁結得很,阿翎要走她又不?好強留, 這人都走了這好幾天了, 要真想見, 去找她不?見行了, 又不?是隔著天涯海角。
師清淺茫然地抬起頭望向陽夏藥師, 她剛好像聽到了她在同她說話,但又沒聽清。
陽夏藥師擱下手里頭的茶盞, 點了點師清淺手上的東西:“你手里這條四時流光藤已經扯出兩千根絲了!
說到這, 陽夏藥師也一陣尷尬, 她也有?夠無聊的,還真就數到了兩千。
還是阿翎在的時候比較熱鬧, 這人一走,藥廬就像空了一大半一樣, 這嘰嘰喳喳的聲音沒了后,藥廬安靜的有?點無聊的緊。
明?明?從前也是這樣的, 但過了幾天好日子, 陽夏藥師忽地就不?習慣了。
她這才?享了幾天福啊, 都怪阿翎跑得太快,她一走,清淺就成了這幅神游模樣,飯也不?做了,更別提點心了。
話是同從前一樣少, 但從前問她話,她還能回一回, 現在倒是好了,跟耳背了一樣,還時常不?知道因?著在想什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
陽夏藥師覺得她畢竟多活幾百年?,關鍵時候還得是靠他?們這些老人家來傳授人生經驗。
“人跟人的感情那都是相?處出來的,多見面,多聊天,多一起吃飯,這一起做的事越多,感情就越深,明?白了嗎?”
師清淺已經放下扯成了一團霧的流光藤換了根新的,從頭開始撕扯,聽到這,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看向一臉老神在在的陽夏藥師:“感情?”
什么感情?她剛剛倒是在分析,那靈山虎頭蛛的感情,既然愿意獻祭妖丹,怎么最后又選擇了阿翎。
陽夏藥師見師清淺這困惑模樣,自覺這話要是不?說個?明?白,這孩子怕是永遠想不?明?白:“你說說看,你如今對阿翎是個?什么感情,怎么忽地對她這般在意了?”
師清淺手上的撕扯一個?停頓,疑惑不?解地看向越說越離譜的陽夏藥師:“在意?”她在意什么?阿翎?
陽夏藥師也不?知她是真傻還是裝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干脆說個?明?白,關鍵她也好奇。
“你煉法器給阿翎,偷拿人家和旁人的書信,她有?危險了你去救,那珍貴救命的傷藥你就給人家治個?普通咬傷,你還給她煮甜湯,要不?是阿翎說,我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喝甜湯壓驚的說法,你可別說那甜湯是煮給我的,還有?這些日子的飯食,那一個?比一個?精美的點心,總不?能說是你突然對我有?了敬老的孝心吧!
陽夏藥師一氣都給說完了,沒有?掩飾目光里的探究,視線很直接地落在了師清淺的身上,靜靜等著她要如何解釋這些事情。
師清淺聽了這些話后微微皺了皺眉,眼?里還有?些茫然。賢諸福
她的神情向來寡淡,現下面對陽夏藥師這些問題,倒是多了幾分觸動。
師清淺首先想到了那甜湯,她其實也并?不?知道這說法,從沒有?人同她說過,且她們這些修士大多辟谷,也沒有?遇著了事情需要壓驚的。
那日在開妖山,當顧鴻決說起時,顯然阿翎放在了心上,她看見阿翎聽見顧鴻決說要回家煮甜湯給顧景陽她們壓驚時,她眼?里的希冀與期盼。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摁了一下,淺淺一下很快恢復了原樣,卻在上頭留下了一個?印子。
帶阿翎回藥廬后,她還記得這事,但她并?不?會煮這壓驚的甜湯,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東西能有?壓驚的效用。
她一直壓著修為在元嬰期不?突破,元嬰期修為只?要元嬰不?滅,肉身就算身死也可奪舍他?人。
但元嬰期神魂并?不?具有?探視能力,那夜她直接突破元嬰期進入金丹元嬰期,元神出竅去了顧家。
看完了顧鴻決制作甜湯全過程,雖然不?解這普普通通的甜湯是怎么有?壓驚功效的,但也還是按著顧鴻漸的步驟,完美復刻出了那甜湯。
師清淺如今聽了陽夏藥師的質問,心底起了一絲波瀾,這就是在意么?
因?著一個?期盼的眼?神,她就想給她想要的東西,這是在意?
師清淺心底一陣慌亂,這難道不?是嗎,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在意起了阿翎?
明?明?從前她最是厭惡這人的愚蠢,看不?清現狀,霍家那一群蠅營狗茍的心思都瞧不?出,搞針對都找不?對人。
她從前只?希望這蠢貨能離自己遠一點,不?要再?來煩她,她已經夠心煩的了。
開妖山被圍堵那次,是她厭煩的極限,那時的她到了元嬰期靈魂卻透出了魔氣,為了壓制魔氣,她拼上所有?內力要把魔氣煉化。
那時候她并?不?信阿翎是無辜的,并?不?信她是真要救她,她以為她只?是怕被責罰的虛情假意。
師清淺并?不?想為自己的錯誤辯解,那之后的事情已然叫她后悔到如今。
之后的她一心想彌補,但阿翎不?給她機會。
而且在那之后,她覺著阿翎變了,她像是怕了她,再?也沒有?主動來招惹過她。
師清淺原本覺著這不?就是她所求的么,可她也不?知怎么的,反而覺得少了些什么。
后來阿翎身邊多了一個?顧景陽,她同顧景陽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笑得那樣開心,同師清淺印象里的囂張乖戾完全不?一樣。
當她開始注意到阿翎后,慢慢的發現,很多事情都跟她想得不?一樣。
阿翎在剛回霍家時就要求霍振殺了金絲柳,師清淺并?不?覺得她做的不?對,金絲柳確實曾經差點害死了她,但也同霍振他?們的想法一樣,阿翎是個?心狠的人。
現在她知道了,那不?過是阿翎情感上被欺騙后的痛苦發泄,她從來只?狠在了一張嘴上。
她竟然會將自己治傷剩下的所有?靈石給了她曾經口口聲聲說要殺了的人,還會注意到金絲柳的鞋子破舊,偷偷給人去送鞋。
這樣的人,就算當時霍振真要殺了金絲柳,她也是會攔下的。
她同霍家那些人不?一樣。
所以她才?會掉入那樣的陷阱里,那些人才?會用她的心軟設下這樣的局,師清淺覺得她才?是那個?愚蠢的,她從前竟然完全沒發現。
最令她震驚的是阿翎竟然知道她的身世,那是師清淺心底最大的秘密和痛苦。
金絲柳在找上她的時候,就一心要她替她的主人報仇,要她替‘母親’復仇去殺了‘父親’。
她不?知道她的‘母親’‘父親’是什么樣的人,一眼?也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她們姓名,是個?什么樣的人,但就是這樣,她出生就背上了一條人命。
金絲柳帶回來的她主子留下的東西里,師清淺有?能力開啟后,聽到了她主子留下的遺言。
她讓她別去奇鶴山,要好好活著。
師清淺原本從金絲柳那兒?知道的一些信息里,同陽夏藥師他?們分析出了那人應該就在內門,但符合條件的人數之多,一時間也難以確認。
但這一次,因?著阿翎的原因?掉落的那虎頭蛛的洞里,師清淺意識到是大妖獻祭洞后,趁著阿翎他?們不?察,拿了那獻祭妖丹,她果然沒事。
阿翎是霍家的孩子這一點她可以確定,所以,同穹頂山有?關系的人是她。
這幾日她一直在想著這事,四處搜尋關于穹頂山的一切,但得到的消息是少之又少。
目前得到的資料看來,穹頂山那位是個?心懷大義道濟天下的圣人,這樣的人,會因?著一個?魔的身份就要殺了對方嗎?
還有?就以那一位的修為,什么樣的魔能在他?面前掩飾住身份。
這里頭實在有?太多的不?合理,師清淺想了幾日也沒有?頭緒,原本她也想過要不?要聽遺言的不?去內門,不?管這樁事。
但在大妖洞里,阿翎說的那些給了她很大的觸動,她才?是那個?勇敢的人,明?知道自己可能被殺,還是要回來瞧一瞧,天真的相?信自己能改變這一切。
雖然這兩年?有?些困于霍家那爛泥里,但在發現霍振卻不?是個?東西后,又能果斷同霍家斷了關系。
師清淺覺得她越是了解阿翎,就越是發現她的好很耀眼?,對于自己曾經的過錯就越發的后悔,就更想去彌補。
她想要阿翎像對顧景陽那樣對著她笑。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么做。
陽夏藥師等了半晌,手邊的茶都涼了,都沒等到師清淺的回答,還眼?見著她身上的情緒似是越來越低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防止師清淺再?繼續禍害她的四時流光藤,她掏出一件東西遞到了師清淺眼?皮子底下,喚回了她不?知道游蕩到哪兒?去的神思。
“你去替我把這東西給阿翎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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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妖山上,阿翎一鞭子抽了出去,把又一次想從洞里爬上來的林念酈給嚇退了回去。
“死丫頭,你是不?是瘋了,快放我們出去!”
林念酈內力就快耗盡了,洞底的蒙甲獸太多了,她根本應付不?了,身上已經不?同程度得掛了彩。
霍長生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縮在林念酈的身后,全身顫抖得厲害,剛才?他?親眼?見著一頭蒙甲獸發狂著把齊樂山給甩了出去。
如今人躺在角落里不?知生死,她娘的黛龍晴蝶尾也因?著真氣耗盡失去了威懾作用。
這洞里可有?九頭蒙甲獸,如今全部蘇醒,怒氣哄哄朝著他?們嘶吼,像是要將他?們活生生碾碎一樣。
霍長生想哭都哭不?出來,喉嚨里像堵了粗糲的血塊,連涌起的唾沫都泛著火熱的血腥味。
他?沒想到阿翎那小雜種真的敢對他?們下手。
他?在賭場外被阿翎抓住后,她又用他?把林念酈給誆了出來,等她們醒來后發現竟然在蒙甲獸洞里,還有?嚇尿了的齊樂山,就知道阿翎知道了開妖山的事是他?們做的。
霍長生那個?懊悔,當初就該在那蒙甲獸洞里設下必殺陣,他?們因?著想要制造是阿翎意外掉進蒙甲獸洞里,被暴怒蒙甲獸弄死的假象,才?讓阿翎如今還有?機會在他?們面前蹦跶。
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林念酈也在深深的懊悔中,她將霍長生護在了角落里,以身擋下了又一輪的蒙甲獸的攻擊。
等再?一次擊退進攻的蒙甲獸后,林念酈的狀態實在不?好,渾身已經沒有?一處好地了,各處傷口的鮮血汩汩往外流,她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只?那向來高貴的頭顱依舊往上仰著,看著洞口那張同她十分相?似的臉龐。
她好恨,她就該在這喪門星找上門的時候就給解決了。
阿翎清晰地瞧見了林念酈眼?里的仇恨,她也看見了剛剛林念酈是如何為了霍長生拼命的。
她從前只?以為林念酈的冷淡,是她的天性?,只?當她是個?不?會做人母親的。
后來發現并?不?是,她只?是不?喜歡她這個?孩子而已。
林念酈對霍長生可是個?十足的好母親,要什么給什么,現下看來,還能為他?豁出命去。
阿翎抬頭看了看日頭偏西后有?些灰暗的天空,雖然有?些暗沉,但那墨藍的天空卻漸漸能瞧見星子了。
阿翎今日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跟人之間的感情,不?是有?血緣就注定會相?親相?愛的。
只?要是人,就有?情感偏頗,不?是每個?父母都無條件會愛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當自己是那個?不?被喜歡的,與其反省自己,不?如也不?要喜歡對方。
阿翎鈍鈍的心好似暗沉褪去,迎來了星河耿耿,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洞里,那抱做一團的林念酈和霍長生。
這兩個?心思惡毒的廢物,如果不?是她的血親,她壓根就不?會多瞧一眼?,這種垃圾怎么配得上她的在意和喜歡。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阿翎挖出埋在心底那最后一絲在意,狠狠丟棄后,頓覺天地如此寬廣,風輕云淡。
在林念酈同霍長生倉惶凄厲的哭喊聲中,步履輕松地下了山。
心情大好的阿翎,沒想到臨到家門口了,這好心情能戛然而止。
看見師清淺一身白衣站在她家那樸素的門頭下,阿翎心中一驚,腦中警鈴大震,她這前腳剛收拾了林念酈同霍長生,這人后腳就出現了。
該不?會是替她們來找她麻煩的吧。
“你怎么在這?”
阿翎繞過師清淺走到臺階上,這才?回頭問道立于臺階下的師清淺。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阿翎忽地發現師清淺好似比從前更高了一些,她微微挑起了半邊眉,連她身上的一些氣質都好似有?了微妙的變化。
“你腿沒事了?”
師清淺猝然開口打斷了阿翎的探究和猜測。
阿翎心想這不?是廢話么,陽夏藥師都說了她的腿恢復的很好。
“你有?事?”阿翎可不?覺得師清淺是替陽夏藥師來回訪病人恢復情況的。
她心中戒備更甚,擋在門前,也沒有?打算讓師清淺進去聊。
就在這時,門卻突然從里頭打開了,孫菊好一臉驚喜地走了出來。
“果然是清淺吶,我剛剛聽著動靜,門口像是有?人在說話,聽聲音就像是清淺你的!睂O菊好說著望向阿翎,“今日回來的到早,怎么都站在門口呢,有?事進屋聊。”
孫菊好說著就大大打開了門,熱情地邀請師清淺進屋。
師清淺沖著孫菊好點頭打了招呼后并?沒有?應聲,反而是望向了阿翎,那模樣像是征求意見。
阿翎沒瞧她,目光停在了孫菊好的身上。
孫菊好立刻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她忘了,如今這屋子是阿翎的家,不?是從前在霍家了。
她滿心懊惱,急得眼?眶都有?些紅了,趕忙就要同阿翎道歉。
阿翎卻在這時移開了目光,看向臺階上的師清淺:“進來吧!
說著阿翎率先提步往里走。
孫菊好眼?里含著淚,心有?余悸,聽到阿翎讓人進去了,這心里還有?點慌張,她怎么就忘了阿翎從前就討厭清淺。
她也是太久沒見清淺,一時高興就給忘了。
兩人在一起準要吵起來,孫菊好如今心里是十分的后悔剛才?邀請清淺進來。
阿翎想來是不?想她太難堪才?讓人進來的。
想到這孫菊好又有?些欣慰,阿翎這孩子就是個?嘴硬心軟的。
她也確實好久沒見清淺了,等兩人在西罩房改的會客廳里坐定后,孫菊好趕忙給兩人上了茶。
又拿出了一道道她為了阿翎研究出來的各式茶點。
阿翎這次回來后不?知怎么的,多了個?愛品茶吃茶點的習慣,每日忙完回家后總要在這西罩房里歇會兒?喝一壺茶。
還會同她的好友聊會兒?天,孫菊好開始還以為阿翎是自言自語呢。
阿翎眼?見著孫菊好進進出出好幾回把茶幾上都給擺滿了吃食,這才?開了口:“好姨,夠了!
孫菊好看了眼?,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趕忙點頭退了出去。
阿翎隨手拿了一塊點心放嘴里,望著面前的師清淺,心里覺得師清淺不?會喜歡吃這些,好姨做的這些都還沒她自己做的好吃。
師清淺也確實沒有?要吃的意思,她只?目光瞧著阿翎,眉頭微皺:“你剛剛去哪兒?了?”
阿翎心里咯噔,難道叫她猜對了,真是因?著林念酈和霍長生來的。
她心有?不?悅,沉了臉:“跟你有?關系嗎?”剛想罵她是霍家養的狗嗎,又想到了師清淺在霍家的那些經歷,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也噎了下去。
這么一忍,面色就更難看了。
“你身上有?血腥味。”師清淺不?知道阿翎已經誤會了,她只?是有?些擔心。
“你是狗啊,上哪里都要聞個?味。”
阿翎心里是告誡自己說話客氣點,但面對師清淺,這說出口的話就是比腦子快,她也控制不?住。
師清淺已經將阿翎細細打量了一遍,沒瞧出阿翎有?哪里受傷,心里略略放心,倒是沒在意阿翎說的這些。
同從前那些比起來,阿翎如今對她也莫名地客氣了許多。
見師清淺不?說話,只?拿眼?睛瞧她,阿翎擰了擰眉:“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師清淺回過神,將一直拿在手里頭的東西遞給了阿翎。
“什么東西?”
“陽夏藥師給你的!
阿翎將信將疑,接過去看了眼?,竟然是四時流光藤做的護甲,這可是個?好東西啊。
但是陽夏藥師送給她做什么?
是看她處理這四時流光藤盡心?這東西確實是處理起來麻煩。
很少有?人給她送禮物,上一世幾乎沒有?,這一世也只?有?一個?顧景陽。
阿翎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細細摸了摸這馬甲式樣的護甲,陽夏藥師送她這么個?好東西,她應該回送些什么呢?
她看了眼?師清淺,想想還是不?問她了,也不?打算讓她轉交,她可不?想同師清淺才?有?什么交集了。
以后最后都同這人遠一些,一靠近她就沒好事。
“還有?其他?事嗎?”阿翎這話說的言外之意非常明?顯,就是沒事你就可以走了。
師清淺也聽出了阿翎話里的趕客,但她有?話要說。
來的這一路上,她總是想起陽夏藥師說的那些,她的心很亂,她想同阿翎說她的反常。
她正要開口,阿翎身后卻閃起了一些緋色的光。
阿翎順著她的目光往背后看了眼?,是傳影石鏡,她昨晚上同顧景陽聊完后就給放在了這處,省的它影響自己睡覺。
自從有?了這東西,翎二三?都失業了,每日的晚班她都得親自上了。
她撥了一圈石鏡上的胭脂色珠子,顧景陽的臉清晰地出現在了石鏡里,清麗的聲音帶著不?滿的語氣從鏡子里傳出。
“阿翎你怎么還在家,這都什么時辰了,我爹要大顯身手的火炙山海兜都快做好了,你怎么還沒出發?!”
阿翎望了眼?天色,是不?早了,她答應了今晚去顧家吃飯的:“馬上來!
顧景陽輕哼一聲:“抓緊,再?有?一刻鐘,你要還不?到,我就親自來逮人了!
“馬上馬上。”阿翎果斷又撥了一圈那胭脂色珠子,顧景陽的催促話語戛然而止,鏡子也恢復成了石頭模樣。
阿翎輕輕呼了一口氣。
“你要去同顧景陽吃飯?”
師清淺的聲音突兀地在屋子里響起,這語氣還十分的變扭。
阿翎看了眼?莫名其妙提高了音量的師清淺:“怎么?”
她是不?能去吃飯么,這話問的真稀奇。
師清淺想到了陽夏藥師今日同她說的那些話,她說多一起吃飯,感情自然就多了起來。
“你在藥廬吃錯藥了?”阿翎搓了搓剛剛突然一陣發麻的手臂,剛才?師清淺瞧她的眼?神實在別扭,“你別這幅模樣看著我。”
阿翎心想怪嚇人的。
她趕著出門,但既然今天師清淺自己找上門了,有?些話阿翎想想還是決定說說明?白。
“既然你今天在這,那咱們今天就把話說說明?白吧!
阿翎說話間一直看著師清淺,師清淺也目光不?錯地瞧著她,見她沒有?言語,阿翎繼續往下說。
“我呢知道了一些事,知道了從前是我誤會了你,我誤會你在霍家養尊處優,覺著是你搶了我該有?的一切,從前對你也是多有?針對,你放心,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誤會!
“以后呢,我不?會再?因?著從前那些事情找你的麻煩,你跟霍家那些事,你是要找霍家報仇,或是有?點其他?打算,都跟我沒有?關系,我已經跟霍家斷絕了關系,你別找到我頭上就行!
“從此以后,你同我,就跟地和天一樣,你這頭我那頭,咱們各走一頭,遇上了最好就當不?認識,各走各的道,各行各的事,你是你,我是我,兩不?相?干,好不?好?”
阿翎一口氣說完后,等著師清淺應下,自此以后,她從前的一切,在今日就算是畫上了個?句號。
她微微低頭,好似看見心里又一個?堵著的角落空了出來。
屋里的光線也在這時完全暗了下來,夜風襲襲,院子里的樹葉簌簌作響。
阿翎在抬眸時,有?些瞧不?清師清淺的神色,見她一直沉默不?語只?當她默認了。
她正要起身結束這場對話,就聽到夜風里傳來一個?低沉輕顫的聲音,那聲音里頭好似混了砂礫,有?些干涸,又好像有?些咬牙啟齒。
“我要是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