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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內門開啟

    “阿翎, 你怎么了?”

    顧景陽見?阿翎半垂著?眼眸,雙眼似是無所聚焦的?模樣,有些疑惑:“是東西不好吃么?”

    這一晚上她見阿翎的情緒都好像不是很高,從前同阿翎一道吃飯她并不是這模樣, 她對?于食物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態度, 那不光是喜歡, 還帶著?一種欣賞。

    她吃著什么特別的東西?, 眉眼就會不自覺的?彎彎, 很享受的?模樣,今日倒是奇了?。

    正好丫鬟們又上了?一碟子蜜漬百合花, 顧景陽讓人直接擺在了?阿翎面前:“試試這個, 這是廚司新研制的?菜色, 我就等你來試試了?。”

    阿翎點點頭,順手就夾起了?一筷子放嘴里:“不錯, 挺好吃的?。”

    顧景陽瞇起了?眼:“不對?,阿翎你絕對?有什么事, 這一晚上你都是這么心不在焉的?模樣,是在想什么?”

    阿翎一邊嚼著?甜甜的?蜜漬百合, 一邊反應遲鈍地去看顧景陽, 剛才她在想事情, 沒聽清她在說什么。

    不等她開口問呢,一旁的?顧鴻決突然拍了?桌子一掌,震得桌上碗筷一陣叮叮當當,阿翎也徹底從胡亂的?思緒中回過神。

    眾人都齊齊看向了?顧鴻決。

    顧鴻決沖著?阿翎笑得一臉深意:“我知道了?,阿翎這莫不是在想心上人吧。”

    他說著?又是一陣笑, 神色還頗為得意,覺得自己發現?了?阿翎的?秘密, 見?顧景陽疑惑不解,他還說了?自己的?論點。

    “你娘不在的?時候,我每次想起她,也是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哈哈哈哈!

    顧景陽挑了?挑眉,在腦中回想他爹想她娘的?時候是什么模樣的?,眼眸里有些?詫異。

    顧江雪忍著?笑看了?眼這父女兩,對?阿翎說道:“別理他,喝醉了?就喜歡胡言亂語!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責怪顧鴻決在小姑娘面前失了?長輩分寸,但眼里卻?都是笑意,望向顧鴻決的?眼神也帶著?濃濃的?情誼。

    阿翎心想兩人的?感情可真好。

    顧江雪也早就發現?了?阿翎的?神思不屬,但她觀察得更細致些?,她瞧見?阿翎一直有在撫摸手腕上的?她那名喚小流離的?法器。

    那日在大妖獻祭洞里,阿翎用那法器救了?她們所有人,她見?過阿翎那鞭子。

    “那妖丹對?你手上的?法器可有什么影響?”顧江雪望向阿翎,溫聲問道。

    阿翎剛剛就在想這事呢!

    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說這事,這要?說起來就得說到師清淺了?。

    來顧家之前,她同師清淺在家里發生了?些?爭執。

    她好聲好氣地同師清淺說了?以后就此歇戰,日后互不打擾,不說握手言和?吧但也是一片真心、誠意滿滿的?。

    但那狗東西?竟然絲毫不領情,還威脅上了?她。

    ‘我要?是說不呢!

    聽聽這話,多么囂張,好像她阿翎是怕了?她,在求她一樣。

    “給臉不要?臉了?是吧,那行,要?找麻煩你就來,我還怕了?你了?!”

    阿翎說著?就召喚出了?小流離,朝著?師清淺抽了?過去。

    出手的?那刻阿翎就后悔了?,不是后悔去抽師清淺,是忘了?她的?小流離從前見?著?師清淺的?那副沒出息的?德性。

    但這一次,發生奇跡了?。

    她的?小流離見?著?師清淺,竟然沒再像從前那樣跟個軟腳蝦一樣,反而氣勢洶洶朝著?師清淺攻擊了?過去。

    不過最后還是沒能抽著?師清淺。

    師清淺如今的?修為阿翎也不得不承認,高于她很多。

    那么雷霆萬鈞的?一擊,被她徒手就給接了?下來,她還扯著?鞭身將她拉扯了?過去,捆了?起來

    阿翎猛地一甩頭,驅散這令她倍感屈辱的?畫面,抬起手腕指著?小流離給顧江雪瞧:“我的?法器好像比從前厲害了?許多。”

    也更聽她的?話了?,對?上師清淺不害怕了?,雖然打不過但也盡力了?。

    在被師清淺用來捆上阿翎的?雙手時,它還發出了?一陣威懾人心的?低鳴。

    阿翎覺著?那顫鳴像是在訓斥威嚇對?方。

    她的?小流離對?上師清淺竟然還有這么勇敢的?一次,阿翎用手指緩緩撫過手腕上的?紫色手鐲,一陣如溫水般的?暖流順著?手指指腹一路流淌進阿翎的?心里。

    當時阿翎掙脫開了?師清淺的?束縛后,小流離閃著?電光瞧著?竟還敢再戰。

    要?不是好姨聽著?響動?進來勸架,她倒真想同師清淺好好打一場,看看小流離如今是何水平。

    顧江雪聽到阿翎說她的?法器比從前厲害,想來是有個大的?變化,她從前并不知道妖丹對?法器能有用,她也問了?一些?高階降妖師,對?此大家都從未聽說過。

    甚至在她說了?后,有些?手上有妖丹的?降妖師們也試了?試這方法,卻?都沒有用。

    但因著?他們手上有的?妖丹至多不過百年修為,顧江雪不能確定是因為妖丹等級的?不同,還是阿翎拿到的?這顆妖丹本?身特殊。

    “從前沒有這類例子,不論是誰拿著?千年妖丹也不會想著?毀掉,所以也沒有個參考,你將法器與我瞧瞧!

    顧江雪雖然不知道其中原理,但畢竟接觸的?妖多,或許有發現?。

    阿翎喚出小流離法器形態,將鞭子遞給了?顧江雪。

    顧江雪細細看著?手里頭的?紫金鞭,眼里疑惑漸起:“這是你煉化的?法器?”

    阿翎點頭:“嗯,就在不久前!

    顧江雪抬眸看了?她一樣,見?她態度認真、眼神誠懇,不似說謊。

    “你這隕星晶石從哪里得到的??”

    阿翎不解:“什么東西??”

    顧江雪眼里閃過懷疑:“這法器里有隕星晶石的?存在,也是這紫金光的?能量來源!

    “。俊卑Ⅳ狍@訝:“我沒有用上這什么石頭!

    剛剛一直在安靜聽著?兩人對?話的?顧景陽忽地開了?口,打斷并岔開了?這個話題:“娘,這鞭子是有什么問題嗎?”

    她這么一問,阿翎立刻心都給揪了?起來,她的?小流離出問題了??

    顧江雪疑惑看了?眼沖她眨了?眨眼的?顧景陽,又看了?眼一旁焦急的?阿翎,搖搖頭:“沒有,這是個上等的?宗師級法器,實?屬難得!

    她說著?捏起一個手勢輕念一聲咒語,手心閃起一陣金光,順著?鞭身從頭到尾地探過。

    被金光照耀的?鞭子漸漸透明?了?起來,阿翎瞪大了?眼睛,一錯不錯地瞧著?顧江雪手里的?小流離。

    只見?鞭子里頭從鞭鞘到鞭尾,晃動?著?一股綠色的?液體,好像人類的?血液。

    “這是怎么回事?”阿翎吃驚,怎么鞭子里頭會有液體,還是綠色的?。

    顧江雪目光定定瞧著?手里頭的?鞭子,靈臺虎頭蛛的?血液是綠色的?。

    “這妖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鞭子里,你的?法器不光有了?靈識,還有了?靈體!

    阿翎震驚地好半晌說不出話,末了?深吸一口氣,忐忑問道:“那會怎么樣?”

    “不知道,可能會很強。”顧江雪神色并不輕松,她把法器還給了?阿翎,“還是要?小心。”

    “這法器可能會有了?自己的?心思,不一定甘心做個認主的?法器!

    *******

    阿翎自顧家回來后,研究了?好幾日小流離,它好似確實?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顧景陽之前給的?紫陽煉器袋它都不大愿意呆了?,但阿翎要?它進去的?話,它雖然不大情愿的?樣子也還是會聽話照做。

    阿翎還發現?小流離似乎比從前更喜歡她了?,感受到她的?情緒會積極回應,如今戴在手上時常能感到它傳來一陣陣的?暖意。

    阿翎倒是不擔心小流離有了?自己想法后會不認她這個主人,她們之間的?感情是經受過考驗的?,上一世不論是什么樣糟糕的?情況,小流離都不離不棄陪著?她。

    這一世她們相遇提前了?,她擔心的?倒不是它會不認她這個主人,而是怎么樣能增強小流離的?實?力。

    師清淺可是明?白地同她說不想和?她算了?,指不定心里已經憋著?壞了?,她現?在加上小流離完全?不是她的?對?手,這實?在是太被動?了?,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距離鶴門開啟的?日子是一天天近了?,阿翎早出晚歸,抓緊最后的?時間夯實?基礎。

    鴻漸學府如今到處都鬧哄哄的?,人心浮躁,已經結丹有資格去內門的?學修自成?一派,算是里頭比較淡定,其余的?不論是完全?沒希望結丹的?,還是覺著?只差一步的?,都像是快燒開了?的?水,鬧騰得很。

    不光各類學府,如今是整個小鎮都熱鬧了?起來,五年一次的?盛事,吸引著?各地的?修士齊聚此處。

    人界也有不少人千里迢迢趕到此處只為了?一睹冰鶴仙人復蘇的?神奇景象。

    守著?鶴門的?冰鶴仙人日常就是樽冰雕形態,滿五年才會蘇醒一次,褪去冰霜成?為一只鮮活的?白鶴。

    各大酒樓能瞧見?鶴門方向的?位置早早的?就被一定而空。

    鴻漸學府的?觀星臺因著?也能瞧見?這一奇景,還因著?離得近,每年到了?這時候就有不少的?百姓早早的?就來搶位置。

    曾老體諒人們瞧新鮮的?心,這段特殊的?日子取消了?鴻漸學府的?門禁,是以最近學府里頭熱鬧非凡。

    阿翎若不是因著?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多鞏固些?基礎,她都不想來學府里修煉。

    從家里到學府的?寬闊馬路,因著?小鎮里涌進來的?各界人士,這街道兩旁應運而生了?諸多的?浮鋪,將原本?寬敞的?馬路硬生生給變苗條了?。

    又有那么多的?人來人往,這原本?能并駕齊驅四架馬車的?路如今是一輛車都行的?艱難。

    阿翎早上費了?兩倍的?時間才成?功到達學府。

    她都有點羨慕就住在鴻漸學府后山的?師清淺了?,沒走兩步就能到學府。

    說起來自那日兩人起了?爭執后,阿翎時刻擔心著?師清淺的?打擊報復,但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也沒再遇上過師清淺。

    連學府里頭也沒再見?著?過師清淺。

    估計是在陽夏藥師的?藥廬里,想到這她又有點心煩,她要?給陽夏藥師的?回禮是早就準備好了?。

    擔心在藥廬碰上師清淺,阿翎這禮物遲遲沒送出去。

    想到三日后冰鶴仙人就會蘇醒,奇鶴山的?鶴門也會跟著?開啟,她也要?去進行擢選,通過后就可入內門。

    入了?內門,等鶴門關上后,可就出不來了?。

    阿翎想了?想還是盡快把東西?給陽夏藥師送去,她不信師清淺會在藥廬對?她動?手,再說還有陽夏藥師在。

    話是這么說的?,阿翎不清楚陽夏藥師的?實?力,但她作為醫修,估計也不是師清淺的?對?手,保險起見?,阿翎放下禮物就想走。

    陽夏藥師卻?是說什么都要?阿翎留下陪她飲一盞茶。

    “清淺閉關了?,我這一個人,無聊的?緊!

    陽夏藥師見?著?阿翎十分的?開心,之前阿翎在藥廬住的?日子里,陪她說話處理藥材,兩人相處的?十分愉快。

    阿翎聽到師清淺閉關了?,心下一松,怪不得這人沒來找自己的?麻煩,原來是閉關了?。

    等等,閉關?

    “她是又要?突破了??”

    阿翎瞪大了?眼睛,剛松快了?一點的?心又揪了?起來,師清淺已經這么強了?,要?再突破,那要?殺她都輕而易舉了?。

    陽夏藥師撇撇嘴,是突破的?太突然,魔氣沒制衡好。

    也不知道清淺是哪根筋打結了?,前些?日子說突破就突破,完全?忘了?她的?叮囑,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

    但這些?不好叫阿翎知道,陽夏藥師嘆口氣說道:“受傷了?,如今閉關療傷。”

    她也內傷了?,這一回她耗費一半真氣用盡畢生所學才將清淺體內兩種魔氣給平衡住。

    想到這,陽夏藥師望向阿翎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探究,她是完全?感受不到阿翎身上有魔氣,那她體內之前的?魔氣是哪里來的?。

    要?說剛入魔,那也不能有那么菁純的?魔氣。

    阿翎在聽到師清淺是受傷閉關后,眼里也都是疑惑,那天師清淺同她起爭執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而且她那么強,誰能傷了?她?

    阿翎這么想,也這么問了?。

    “她被誰打了??”

    陽夏藥師收回打量阿翎的?目光,幽幽抿了?一口茶:“自己傷的?!

    也不知道上哪兒?受了?刺激,又因著?之前莫名其妙的?突破沒有及時煉化魔氣,一時間體內氣息不穩,自己傷了?自己。

    阿翎聽到這,挑了?挑眉,眼神都亮了?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小表情。

    要?不是陽夏藥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她高低要?笑話兩句。

    她用力憋住了?差點從唇角溢出的?笑聲,非?桃獾乜人粤?兩聲。

    “嚴重嗎?”

    陽夏藥師哪里看不出她的?高興,想到清淺的?心思,再看看阿翎忍笑的?表情,心里替清淺哀嘆。

    這已經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這要?叫她說,那簡直是山花想開,流水恨不能成?刀抽了?那花,叫她從此開不了?。

    陽夏藥師嘆氣:“嚴重,怕是三日后的?擢選都去不了?了?!

    鶴門五年一開,今年去不了?,就要?等五年后,五年時光雖說不長,但也充滿了?各種不確定,F珠府

    說不定就在這五年間,阿翎就同旁的?人結了?道侶了?,那清淺的?心思是徹底要?埋了?。

    阿翎聽到師清淺三日后去不了?內門擢選后,那強忍的?笑意是怎么也憋不住了?,她只好用咳嗽掩飾。

    一邊咳嗽一邊說道:“不好意思,咳咳,嗆著?了?,咳咳。”

    阿翎捂著?嘴遮擋高高翹起的?嘴角,真是沒想到啊,前一世今年去內門的?是師清淺,她要?等到十年后才有了?資格。

    如今,命運要?掉轉了?!

    竟然成?了?她進內門,師清淺去不了?。

    從寧陰藥廬回家后,阿翎狠狠地笑了?一通,五年時光啊,說不定她就后來居上修為大大超過師清淺了?。

    到時候再見?面,她在天,師清淺在地,想到她能高高的?在那云梯之上俯瞰渺小的?師清淺,她這心情啊,就跟在云上翻滾,快活地直想尖叫。

    三日后,一聲鶴鳴自奇鶴山腳傳遍整個龍吟小鎮,冰霜褪去,仙鶴飛天。

    顧景陽一早就來阿翎這處,同阿翎一道用了?早膳,御劍帶阿翎一道前往奇鶴山鶴門前。

    阿翎緊張地摟著?顧景陽的?腰,看著?天空中從四面八方御劍而來的?修士們,幾次她都覺著?那從身邊呼嘯而過的?劍要?撞著?她。

    好在顧景陽的?劍極穩,破風而行,如履平地。

    “想不到你御劍能力這般強。”阿翎在顧景陽耳邊喊道。

    風太大,她這一張嘴就灌了?滿滿一嘴的?風。

    顧景陽笑著?回答,也盡量拔高了?音量:“不錯吧,日后我教你御劍!

    “好啊!卑Ⅳ峥旎畹卮鸬,她從前御劍就十分的?拿不出手,能跟顧景陽一道進內門真是太好了?。

    不多會兒?,阿翎就聽見?了?一陣陣的?喧鬧聲自前方傳來,顧景陽笑著?提醒:“阿翎,抱緊我,我們要?到了?!

    顧景陽說話間,御劍一個俯沖,帶著?阿翎朝著?那人聲鼎沸處呼嘯而下。

    阿翎望著?不遠處的?幽山崛壁,還有山體正中心那仙鶴盤旋的?巍峨鶴門。

    天然巖石形成?的?鶴門,威嚴如同從天而降的?天神,霧氣纏繞,鶴鳴聲起鳥雀無聲。

    俯沖過這巍峨的?鶴門后,身后的?喧囂就像是有透明?的?墻體阻攔,都留在了?門外。

    阿翎她們落地的?飛鶴清臺,水汽氤氳、蓮香浮動?,空氣中充沛的?靈氣散發一陣陣清冽的?氣息。

    修士們好似駐落在一碧潭之上,行過之處水紋盈盈清波粼粼,卻?不濕鞋襪,連墜地的?衣擺都無一絲濕潤。

    頭一回來的?修士們驚嘆紛紛。

    阿翎雖然從前來過一回,但也還是被這美麗的?奇景又驚艷了?一回。

    這飛鶴清臺是整個奇鶴山最美麗的?地方,只在冰鶴仙人蘇醒后才能從冰封中顯露出來,就算是在奇鶴山內部也同外界一樣,也得等上五年才能見?一回。

    顧景陽也第一次見?這等驚心動?魄的?仙景,剛剛御劍在上空,于云海間穿梭下落,讓她有一種蛟龍戲于蒼穹之感,只覺天地渺小又蒼茫,心胸都寬廣了?幾分。

    兩人隨著?人流往里走,前方考核處已經有了?不少的?人。

    阿翎踮腳往前方看去,同從前她經歷過的?一樣,修士考核處并無旁的?東西?,只有兩只靈鷲各頂一個腦袋大小的?透明?水晶球。

    兩只靈鷲身后站著?服飾各異的?三位修士。

    阿翎知道,那身著?藍衣的?是內門劍修,身著?白金相間掛袍的?是術修,而那一身灰衣頭戴同色扎巾看起來最為樸素低調的?就是內門醫修。

    阿翎前世不知怎么的?被十二峰擎北洞府的?醫修長老看上了?成?為醫修后,就不止一次同長老建議能不能換一種服飾。

    當然最后也沒人聽她的?。

    阿翎看了?眼那灰撲撲的?醫修服飾,在劍修同術修身邊,實?在是非常的?勸退人。

    她懷疑劍修同術修熱門,醫修每每招收弟子都遇冷,同這衣服也脫不了?干系。

    “阿翎,真是你啊。”

    忽地,阿翎左前方傳來了?一聲清揚的?男生,聲音里透著?濃濃喜悅。

    阿翎從那醫修身上收回目光,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乍一看到一身著?紫衣男子朝她走了?過來,還有些?疑惑對?方是誰。

    等人走到了?近處,見?到那副熟悉的?輕狂神色,阿翎終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打了?師清淺后被鴻漸學府勒令停學在家反省的?刑宴敕么。

    阿翎眼里閃過疑惑,忽地感覺手腕處燙了?一下。

    不等她瞧瞧手腕怎么了?,刑宴敕已經走到了?阿翎的?面前一把摁住了?阿翎的?雙肩:“剛剛遠遠瞧著?就像你,出門前還想著?能不能遇上你,我們果然有緣分。”

    阿翎伸手從對?方雙手內側往外懟開了?對?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悅地看著?眼前的?人:“手不想要?了??!”

    刑宴敕看著?面前惡語相向,同他十分疏離的?阿翎,心中不悅:“不是阿翎,是我啊,刑宴敕,你怎么跟不認識我了?一樣!

    他說話間就要?往前走,眼前卻?突然橫出了?一只手。

    顧景陽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緒,只往前走了?一步迫使?刑宴敕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阿翎的?距離。

    “顧景陽?”

    刑宴敕是認識顧景陽的?,他們刑家同顧家雖然沒有來往,但一些?場合總是能遇上的?,這顧景陽攔著?她做什么。

    “是我,你結丹了??”顧景陽看了?眼刑宴敕就發現?了?對?方氣息穩健,已經結丹了?。

    刑宴敕笑了?,他要?不結丹了?,來這處干什么。

    “上回被停課后我就在家閉關發憤圖強了?,現?如今已經成?功結丹,阿翎,咱們能一道進內門了?!

    自從上回打了?師清淺被停課后,刑宴敕自覺沒了?面子,他爹同他說,要?想找回場子就得比師清淺強,他想想是這么個理,在他爹請的?修士助力下,又耗費了?好些?天材地寶,半月前剛剛結丹,正好趕上了?內門開啟。

    “你們,要?參加考核的?話往前走。”

    靈鷲身后的?劍修出聲提醒阿翎他們。

    刑宴敕轉身一看,前頭的?人已經都測試完了?:“阿翎,那我先去了?!彼s忙一個健步上前,將手放在了?透明?水晶球上。

    測修為的?水晶球,亮起了?綠光,代表修為通過,他又往旁邊一步,伸手貼在了?測善念值的?水晶球上,依舊亮起了?綠光。

    兩項都通過后,刑宴敕領到了?一塊刻著?他名字的?內門銀羽名錄牌,有了?這個牌子,在這鶴門開啟的?一月內,可自行選擇日子入內門。

    顧景陽緊隨其后通過了?兩項測試,同刑宴敕一樣站到一旁等著?阿翎。

    阿翎見?刑宴敕都通過善念值測試的?時候,深覺這東西?不大靠譜,猜測大約只是取這么個名字,具體測的?什么東西?就不得而知了?。

    難怪上一世她在內門能遇見?那么些?個敗類,這東西?想來就是個擺設。

    通過修為測試后,阿翎將手貼到了?測善念值水晶球上,等著?綠光亮起時,水晶球忽地顫動?了?起來。

    第042章 能不能先別死

    巍峨蔥蘢的山巒默默矗立, 飛鶴清臺一片碧景中突兀地多了一抹刺眼的緋紅。

    立如雕塑般的兩只靈鷲在頭頂水晶球的震顫下,目光漸漸銳利清明,揚起?了翅膀發出了陣陣轟鳴。

    除此聲響動靜外,碧潭之?上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跟被術法定住了一般, 瞪大了眼大張著嘴, 驚訝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阿翎腦袋陡然變得一片空白, 整個人如遭雷劈, 渾身滾燙宛如巖漿,好像要從手心炸了開來。

    震顫的眸光里, 綠色與紅色交替閃過, 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快到兩種?顏色似要融為?了一體。

    眾人齊齊屏住了呼吸。

    靈鷲身后三?位內門修士也驚訝地瞧著眼前這一幕, 遲遲無法判定,阿翎的善念值測試是?通過還?是?不?通過。

    原本剛剛亮起?紅光的時候, 為?首的劍修就要宣布阿翎考核不?通過,然而不?過一瞬, 那水晶球又變成了綠色。

    她雖然不?解, 水晶球為?何會突然震顫了起?來, 還?會改變已經測出的顏色,但瞧見亮起?綠色的光,還?是?打算宣布阿翎通過。

    然而事情再一次出現了反轉,這水晶球的光又一次變成了紅色,后來更是?紅綠相間的交錯著在閃光。

    靈鷲腦袋上的水晶球也越震越厲害, 連帶著靈鷲也發出了陣陣嘶鳴,劃破寂靜、震人心魄。

    顧景陽一臉驚詫, 靈鷲愈發低沉的轟鳴聲震得她頭皮發麻,她擔憂地望著僵在原地的阿翎,輕聲喚了聲‘阿翎’,但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水晶球會一直閃爍不?定。

    刑宴敕看著眼前這一幕,向來輕浮的臉上都?多?了些?凝重,他?十分不?解他?都?能通過的測試,怎么阿翎會有了波折。

    他?蹙著濃黑的雙眉往阿翎望去,他?認識的阿翎雖說?不?上多?好,但怎么著也不?能是?個大壞蛋吧。

    是?不?是?這水晶球出了什么問題?

    他?往前走了兩步,想去瞧個清楚。

    剛往阿翎身邊靠近了一些?,阿翎手心底下的水晶球竟然震顫著轉動了起?來,那閃出的紅光一道一道的,像是?要將這水晶球給劈裂了。

    刑宴敕嚇得頓住了腳,紅色的利光在他?臉上閃過,他?竟然覺得臉有些?疼。

    眼見著阿翎手下的水晶球閃起?了越來越多?的紅光,好像馬上就能壓制住那越來越暗淡的綠光,忽地,一聲清揚鶴鳴自如墨的山巒間傳來。

    那本該在鶴門崛壁上方鎮守的冰鶴仙人,竟然盤旋在了這飛鶴清潭之?上,所到之?處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阿翎如今腦袋里已經完全是?炸裂的巖漿了,額角沁出的汗珠順著臉頰掉落至衣襟里頭,匯入那一片潮濕中。

    她的后背衣衫早就被驚出的冷汗給浸濕了兩三?層。

    為?什么會這樣?

    阿翎嘴唇翕動,想說?些?什么,但瞧著這越來越赤紅的光,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而且她的手好似被這水晶球給牢牢吸住了,她想收回手都?不?能夠。

    額角的汗珠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她渾身滾燙地好似下一瞬間就要被爆裂開了。

    天地間在此刻一片赤紅,什么碧水清潭,青山流云,阿翎什么也瞧不?見了,也聽不?清四周越來越多?圍上來的人鬧哄哄的在說?些?什么。

    她只能聽見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劇烈心跳,還?有她好似很艱難的粗重呼吸。

    就在她覺著渾身燥熱得意識都?有些?迷糊時,手背忽地傳來了一陣深入骨髓的清涼。

    這股清涼順著手心沿著手臂匯至肩頸,氣勢洶洶如九天懸落的瀑布狠狠澆透了她心里莫名燃起?的心火。

    阿翎昏沉的頭腦在霎那間恢復了清明。

    她赤紅著眼,垂眸往清涼處看去,她的手被一只瘦削細長?的手掌給整個兒包裹住了。

    阿翎震愣地往那瘦削蒼白的手的主人看去,一張比鶴羽還?素白無血色的臉突兀地出現在了阿翎面前。

    怎么會?師清淺不?是?在養傷么?

    她怎么來了?

    阿翎動了動嘴唇,喉嚨卻跟堵上了一團荊棘一般,不?光令她說?不?出話,還?刺痛地無法吞咽。

    頭上黑影拂過,白鶴低鳴著在低空盤旋,阿翎本來似堵上了一層棉花的耳朵瞬間被清空了障礙。

    原本嗡嗡像隔了很遠的喧鬧,猛地如炮仗炸飛一般,在耳邊轟響了起?來。

    阿翎覺著頭好痛,痛苦地擰緊了雙眉。

    師清淺低垂著的羽睫微顫,看著面前人的痛苦神色,蒼白的臉上閃過不?悅,她抬頭往四周望去,原本收起?的威壓在此刻盡數釋放。

    一瞬間,碧潭之?上,差點被壓垮了脊梁的眾人齊齊收了聲。

    好半晌,師清淺才收起?來那股迫人低頭的威壓,四周才有了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呼吸聲。

    刑宴敕剛才猝不?及防被師清淺的威勢驚嚇到,等回過神,自覺沒了面子,又見師清淺莫名其妙出現,還?捏住了阿翎的手,以為?她要做什么,大聲呵斥著靠近師清淺,要叫她把手拿開。

    顧景陽心道不?好,正要出手去攔,卻晚了一步。

    或者說?是?,師清淺的動作太快了,她想攔也攔不?住。

    刑宴敕才剛靠近師清淺一步,就被師清淺一個揮手給直接打出了這飛鶴清譚之?外,人影都?瞧不?見了。

    強,真是?太強了,顧景陽心中驚嘆。

    上首的內門修士也回過了神,見她師清淺徒手使的內力就將人打出去這么遠,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個厲害的,日?后在內門的造化指不?定如何,這樣的人不?可得罪。

    但他?們?三?人此次是?負責監守秩序的,有些?話不?得不?說?。

    “此處不?得打鬧傷人,違者取消資格!

    顧景陽聞言上前一步解釋道:“誤會誤會,我們?是?一個學府的,尋常就這么鬧著玩!

    說?完這話,顧景陽還?不?忘替阿翎問道:“剛剛這水晶球是?怎么了,可是?出了故障?”

    三?位監考修士互相對了個視線,他?們?也都?不?知道剛才是?怎么了,糾結是?通過還?是?不?通過,他?們?也第一次見著紅綠交替閃的情況。

    甚至也懷疑這水晶球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但這水晶球測試千百年?來從未出過問題,出問題后該如何處理他?們?也不?知,思索著要不?要去宗門求助時,那水晶球亮起?了綠光。

    師清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放到了剛剛出問題的水晶球上,只見她一放手去后,那水晶球就亮起?了綠光,完全沒有問題的模樣。

    師清淺測完后,并不?關?心周圍人的各種?反應,她低頭看著還?在剛剛的驚嚇中有些?發愣的阿翎。

    “沒事了,你再試試!彼f?話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但這語氣里安撫意味連阿翎都?聽出來了。

    阿翎不?知道師清淺怎么忽然就出現了,又怎么她測試就沒問題,她望著眼前的水晶球很是?遲疑,這可是?測試善念值的考核,她怎么會在這處出了問題。

    她難道是?什么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或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內心黑暗得很?

    阿翎猶豫間忽然感覺手心被輕輕捏了捏,她低頭看去,師清淺剛剛握著她的手竟然還?沒有松開。

    手心涼涼的,手腕上卻一陣一陣地傳來滾燙的熱度。

    “你測不?測,不?測就走開,別耽誤大家時間,你看這后頭還?有這好些?個人呢!”

    排在阿翎后頭的修士忽地叫嚷了開來:“這已經有個插隊的了,你別再磨蹭耽誤功夫了。”

    他?話音剛落,后頭又有人喊道:“你小點聲,你沒看那白衣服的姑娘修為?極高,還?有那綠衣服的姑娘遲遲亮不?起?綠燈,搞不?好就是?個心黑的,她倆可是?一伙的,你別惹了她們?,當心小命不?保!

    他?喊著讓人小聲點,自己的聲音卻大的生怕別人聽不?見。

    那被勸的人聽他?這么說?,立馬不?服氣了:“笑話,我還?能怕兩小姑娘,再說?了,此處可身處內門,誰敢傷人!

    顧景陽心想,他?這后半句已經暴露了他?的害怕。

    那人見顧景陽也朝她看了過來,梗著脖子催了句:“搞快點!”

    等師清淺也轉過視線望向他?時,他?立刻就閉了嘴,只嘟嘟囔囔的像是?自言自語:“我這不?也是?趕時間么!

    阿翎僵在原處還?有些?心有余悸,聽著后面的催促,深吸一口氣就要將左手從師清淺手里抽出來。

    一下卻沒成功。

    師清淺一手握著阿翎的手,另一手繞過阿翎身后,牽起?了她另一只手,在阿翎拒絕之?前,將她的手放到了水晶球上。

    綠光亮起?。

    這一次水晶球反應十分的迅速,沒有任何異樣。

    師清淺也在這時松開了剛才一直握著的阿翎的手。

    監考的三?位修士互相對了個眼神,立刻宣布阿翎通過測試,給了銀羽名錄牌。

    師清淺也順利通過了修為?測試,拿到了銀羽名錄牌,沒再多?說?什么,也沒有多?看阿翎一眼,同顧景陽點頭示意后,徑直御劍離開了。

    天空中一道黑影閃過,一直盤旋著的冰鶴仙人一聲長?嘯后也振翅離去。

    阿翎望著被白鶴遮擋了一下后就迅速消失不?見的白色身影,手心還?有剛剛被她握住時的涼意,師清淺的手怎么這么冰?

    不?是?,她不?是?來不?了這內門考核了嗎?

    顧景陽目送著師清淺離去后,轉頭看向阿翎,目露擔憂。

    “阿翎,剛剛可是?發生了什么?”

    原本她也猜測是?那水晶球出了問題,可后來清淺試了卻沒事,而且剛剛那水晶球在紅色綠色之?間閃爍時,她瞧見阿翎的神色似是?十分痛苦。

    原本她也是?要上前拉扯開阿翎的,只是?慢了一步,她又抬頭看了眼天空中已經早就沒了痕跡的清淺,也不?知是?清淺來的速度太快,還?是?剛剛她光注意著阿翎沒注意到其他?的。

    她竟是?連清淺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

    阿翎腦袋在此刻都?是?懵懵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兩只手,不?明白為?什么第一次測試時,她會出那種?狀況。

    “師清淺,你給我等著瞧!可千萬別再落我手上,不?然我有的你好看!

    刑宴敕捂著胸口朝著天上破口大罵,他?剛被師清淺一招打出了鶴門外,自覺那是?師清淺偷襲,他?沒準備好才會這般狼狽,掙扎著爬起?來要來同師清淺再打一次。

    剛才他?遠遠地看見了師清淺要御劍離開,想要攔下卻已經來不?及了,心里憋著好大一股火,看見阿翎同顧景陽走了出來,臉色也還?是?難看的很。

    但到底是?忍住了那股惱意,詢問阿翎剛剛可有通過測試。

    聽到阿翎最后拿到了銀羽名錄牌,刑宴敕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日?后你要小心著些?師清淺,她這個人記仇的很,上回的事她一定是?記在了心里,一有機會肯定會報復我們?,剛剛你看,這么多?人她就敢動手,日?后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刑宴敕還?想多?說?幾句,他?之?前在家里就聽說?了師清淺害的阿翎被她爹打了,他?又已經被學府停課在家反省這么久,這事怎么也算扯平了,今日?才剛見上面,師清淺就動起?了手。

    阿翎看著就不?是?師清淺的對手,他?憂心得很,心里盤算著日?后可不?能讓阿翎落單了。

    要讓阿翎獨自碰上師清淺,那后果一定不?堪設想。

    阿翎卻沒心思聽他?說?那些?廢話,也歇了看熱鬧的心思,同顧景陽一道御劍離開。

    阿翎拒絕了顧景陽邀她去顧家吃飯的邀請,獨自回了家。

    她人還?沒到家,今日?飛鶴清臺上發生的事情已經盡數傳遍了三?峰十二洞。

    阿翎對此一無所知,好姨見她一臉菜色地回家,初始還?以為?是?阿翎沒通過考核,等瞧見阿翎的銀羽名錄牌,才大喜過望,也不?管阿翎為?何那副沉默模樣,激動地就開始張羅要替阿翎慶祝。

    阿翎看著她忙進忙出,心情漸漸地好了些?,不?管怎么樣最后的結果總是?好的。

    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她的善念值是?有什么問題,還?有后來能通過測試,同師清淺有沒有關?系?為?什么她一來了,她就通過了測試。

    不?行,阿翎想要知道原因,她要去找人問問清楚。

    阿翎到了寧陰藥廬外,瞧見那透明泛著藍光的結界,知道自己是?來的不?巧了,她看了眼手上這七層食盒,心里一陣別扭。

    這是?好姨聽說?她要來寧陰藥廬找師清淺,硬讓她帶上的,里頭是?三?人份的菜數,好姨把陽夏藥師那份也準備了。

    她怕是?以為?她是?來找師清淺她們?慶祝的。

    阿翎再次看了眼這幽幽閃著藍光的結界,是?她來的不?湊巧了,阿翎剛放下食盒打算離開,眼前的結界卻忽然像撕紙一樣開了一道口子。

    “阿翎來了啊,進來吧!

    陽夏藥師的聲音自結界里頭傳了出來,就像在阿翎耳邊說?的一樣。

    阿翎疑惑地四處一瞧,沒瞧見陽夏藥師的身影,看到面前結界的口子已經大得同一扇門一樣了,阿翎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進到藥廬內,卻不?見陽夏藥師的蹤影,當阿翎要去后院瞧瞧時,她的面前卻憑空出現了一道門。

    這接二連三?出現不?同尋常的門,讓阿翎的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陽夏藥師是?在做什么呢,這么神神秘秘的。

    她從自動開了的門往里走,順著森冷的樓梯往下,就走到了一間密室內。

    密室昏暗,空空蕩蕩的,只有一顆夜明珠懸于頂上在亮著光。

    陽夏藥師聽著聲響回頭望向她:“你來了。”

    隨著她側身的動作,阿翎也走下了臺階最后一節,看清了密室中心的境況。

    那兒只有一張白玉床,冒著渺渺的霧氣,讓人瞧著就覺得有一陣陣的涼意。

    光看著就很冷的床上竟然還?躺著一人。

    阿翎走近了一瞧,是?師清淺。

    明明之?前才剛見過,只短短一兩個時辰,她好像更蒼白了些?,白得都?隱隱的有些?透明。

    她安靜地躺在白玉床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呼吸輕淺的不?似一個活人,要不?是?那偶爾顫動的長?長?睫毛,阿翎還?真找不?出她還?活著的證明。

    “她怎么了?”

    阿翎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放低了,好似擔心一個稍大的動靜就叫這脆弱的人失去了最后一絲輕淺呼吸。

    陽夏藥師倒和平常無甚差別,甚至還?有些?生氣地說?道:“傷沒好出去溜達,現下快死了!

    “啊?”阿翎驚呼出聲,瞳孔瞬間瞪圓了,震驚地看著陽夏藥師,像在確定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見她肅著臉只低頭瞧著白玉床上的師清淺,并未看到她的震驚和懷疑。

    她趕忙追問:“師清淺要死了?怎么會呢,她之?前不?還?好好的?”

    這可是?師清淺啊,上一世的北眀上尊,怎么會,怎么會就這樣死了?

    太離譜了吧,阿翎的心猛地懸了起?來,她也說?不?出心中如今的感受,她不?知道她是?開心還?是?難過,她只是?不?相信師清淺就這樣死了。

    陽夏藥師看見阿翎蹙起?的眉心,還?有語氣里的關?切,舒了一口氣。

    幸好,阿翎聽著清淺要死了的消息沒笑出聲,不?然清淺是?真沒戲了。

    這人原本好好的在密室里躺著,忽然睜了眼就說?要去內門考核,本來陽夏藥師不?清楚這里頭是?為?著什么,現下看到突然出現的阿翎,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事必定同阿翎有關?。

    “你之?前見過她?是?什么時候?可有發生什么事?”

    阿翎擔心早上的事會影響師清淺的生死,就將測試時候遇到的事,還?有師清淺突然趕到后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能想得起?來的,都?回憶了一遍,完整地告訴了陽夏藥師。

    陽夏藥師聽完,心道果然,果然是?為?著阿翎去的飛鶴清臺。

    阿翎見她說?完后,陽夏藥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等了半晌也不?見她說?點什么。

    她忍不?住又問道:“是?有什么問題嗎,師清淺真的沒救了嗎?”她怎么就要死了呢,阿翎心想她還?有好多?的問題要問她呢。

    能不?能先別死啊。

    阿翎低垂著頭,焦急地看著白玉床上毫無知覺的人:“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搶救一下?她這是?哪里受了傷?”

    陽夏藥師聽了這話才算是?有了反應,偏頭望向阿翎,神色十分的認真:“阿翎愿意幫忙的話,我盡力試試。”

    阿翎驚訝地瞪大了眼:“我?我能幫什么?”

    陽夏藥師拎過師清淺身側的手,交到阿翎手上:“你握住她的手給她輸些?真氣。”

    阿翎的手突然就給冰了一下,冷得她差點就條件反射的把這冰塊一樣的手給扔了出去。

    她強忍著心頭的變扭,在陽夏藥師懇請的目光下握住了師清淺冷得同死人一樣的手。

    這手不?光冷得像死人,上頭還?沒有一點肉,除了骨頭就是?皮,骨節處的青白瞧得阿翎的心猛地一緊。

    不?等她開始給師清淺輸真氣,陽夏藥師已經開始了動作。

    阿翎見她拿出的金針比她的手臂還?長?,緊張地一把握住了師清淺的手掌,即刻就給師清淺輸起?了真氣。

    那金針沒入師清淺體內后就跟冰柱融化了一樣,無影無蹤的。

    一連七根金針,盡數沒入師清淺體內,封住了她的氣脈,陽夏藥師抬手剛要拿袖子擦一擦額上的汗水,就見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一塊帕子。

    阿翎神色肅然地恭敬遞上帕子,陽夏藥師的醫術當真是?令人望而生畏,這可不?是?普通的金針,而是?沒有化神境的修為?輕易催動不?了的四象金針。

    陽夏藥師看清了阿翎眼底的欽佩,也不?由得有些?驕傲,她這一生醉心于醫術,旁的不?說?,但就這醫術上她相信自己在這世間也算是?頂尖的。

    清淺要不?是?遇著她,這回怕是?真就沒命了。

    擦了汗后,陽夏藥師繼續順著師清淺的經脈,將四躥的魔氣逆著經絡往上驅趕,齊齊往師清淺的臉上而去。

    阿翎一個呼吸間,就見師清淺的半邊臉上爬滿了暗紅色的血紋,她不?由得用力屏住了呼吸,一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陽夏藥師取出一顆龍眼大小的藥丸塞進師清淺的嘴里,片刻之?后,師清淺臉上的血紋就跟活了過來一樣,爭先恐后地往師清淺眼角那一粒紅痣匯聚過去。

    阿翎瞪大了眼睛瞧著這一幕,眼見著那普通的一顆紅痣好像多?了些?詭異的色彩,那紅色不?是?正紅,反而有一些?暗沉的血色。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那真的是?顆痣嗎?

    陽夏藥師不?知道阿翎此刻心底的驚濤駭浪,她從藥箱里取過三?枚洛神淩波破體釘,一枚一枚地釘入了師清淺眼尾的紅痣內。

    最外頭的一枚洛神淩波破體釘露在體外的半截釘子都?被浸染成了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陽夏藥師心頭也是?一震,這魔氣怕是?差點就觸及了心脈,她不?敢耽擱,對著那如血痂的紅痣催動了封印口訣。

    師清淺臉上的血紋漸漸蠕動起?來,好似被鮮血引誘的莽原血蛭,齊齊往洛神淩波破體釘處鉆。

    陽夏藥師的額頭也瞬間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但也顧不?得擦了。

    堅持了一刻鐘的時間,師清淺臉上的血紋才盡數退去。

    陽夏藥師肅著臉屏著氣,看著近乎透明的師清淺,壓著怒氣罵道:“再有下次,我就看著你死!

    醫者不?救作死之?人。

    陽夏藥師咬牙啟齒放完狠話后,催動術法取出了釘入師清淺眼角紅痣里的洛神淩波破體釘。

    師清淺一身透明的皮膚漸漸有了絲血色,身體也不?似剛剛那般冷得像冰塊。

    阿翎也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個變化,她握著師清淺好似慢慢回溫了的手問陽夏藥師:“她怎么樣了?”

    陽夏藥師拭去額頭的汗水,呼了一口氣:“暫且死不?了了。”

    聽她這么說?,阿翎那憋著的半口氣終于全然呼了出來,沒死就好。

    阿翎停止了輸真氣的動作,看著被她緊張地握出紅印的師清淺的手,心頭一陣尷尬,立刻松了手想要放回去。

    忽地,手心一緊。

    阿翎剛略略松開的手猝然被反握住了,白玉床上的人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

    昏暗的密室內,不?知從哪里透進來一絲涼風,吹得兩人的眼睫都?一個輕顫。

    四目相對中,頓住了呼吸的兩人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溢滿眼眸的震驚。

    第043章 誤會加深

    “我去看看阿翎帶什么好吃的了!

    陽夏藥師剛剛見師清淺睜開了眼, 本還想問問她身體?哪里?還有不舒服,可?見對方睜眼后是瞧都沒瞧她一眼,想來是不需要她了。

    她看了眼對面兩人交握的手,準確的說是清淺單方面拉扯住了阿翎的手。

    陽夏藥師心思一動, 隨意找了個借口就跑了, 畢竟這密室里有一個照明的夜明珠就行了, 她這盞‘燈’要是在這里?的話, 就太亮了。

    阿翎剛聽見陽夏藥師要走的話, 都來不及喊住陽夏藥師,她人就不見了。

    看著空空的密室, 阿翎嘴角抽搐, 現下對于和師清淺單獨相處, 她這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點毛毛的。

    她看著被?死死拉扯住的手, 師清淺因著用力,那指節處都泛著青白。

    阿翎擔心師清淺誤會了, 趕緊解釋:“你可?別冤枉我啊,剛剛是陽夏藥師請我幫你輸些真氣。”她刻意在‘請’和‘幫’上加重了些語氣。

    說完不知怎么的, 還有些心虛, 不過腦地就多說了一句:“絕對沒有趁機吸取你的功力。”

    說完后阿翎就覺著這話有點此地無?銀了, 不過師清淺沒什?么反應。

    師清淺靜靜望著阿翎沒說話,剛才她昏迷的時候感到了一股溫熱的真氣入體?,她本能?地要拒絕,但很快的,她就發現了異常, 她體?內封存的魔氣竟然很喜歡這真氣。

    那股真氣入體?后,師清淺體?內那四處亂竄的真氣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隨著那股真氣護住了體?內心脈。

    不光如此,就在剛剛,師清淺發現體?內那股因著之前強勢突破還沒融合好的魔氣,也在這股真氣的環繞下融合進了體?內魔珠內。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眼眸漸漸幽深了起來,半晌后,嘶啞著聲音開了口:“謝謝!

    “受不起!

    阿翎脫口而出一句陰陽,說完就尷尬的抿了抿唇,給自己?找補了一句:“我意思是,不用謝!

    心里?一陣懊惱,她已經習慣了跟師清淺對著干,說話也是有一句頂一句的。

    但現在,阿翎心想,既然以后打算同師清淺和平相處,兩不相干,那還是得改改這個習慣,維持個表面上的和氣。

    她費勁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客氣的假笑:“說起來你今天也算幫了我,咱們就算扯平了!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目光多了一絲受傷的破碎感,她既不喜歡阿翎那勉強的笑容,也不喜歡‘扯平’這兩個字。

    她一手拽著阿翎的手不松開,一手撐著白玉床想要起身。

    阿翎被?突如其來的一個拉拽,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撲倒了師清淺的身上,她回過神趕緊地穩住了身子。

    到嘴的臟話剛要出口,就看見了師清淺那費勁的模樣,坐起身而已,搞得跟行將就木的人要起來披掛上陣一樣,透著股凄涼的堅定。

    阿翎的手被?拽著當個支柱一樣,她勉強看了會兒,心里?罵了句‘作死鬼’,煩躁地上前把人扶了起來。

    等人在床沿坐好,正?常呼吸上了,阿翎揮了揮掌心被?拽出了細汗的手,沒好氣地說道:“這下可?以放開了嗎?”

    師清淺一個深長的呼吸,緩緩松開了手。

    阿翎收回手,在腰側的衣裙上隨意地擦拭了起來,一臉的嫌棄。

    師清淺低垂著腦袋,看見面前那綠色的衣裙皺起了一大塊,她的眉間?也跟那衣裙一樣起了褶皺。

    阿翎粗魯地擦完手上的汗,看著低頭不語的師清淺,想到了她來藥廬的目的,看師清淺好好的坐著瞧著也沒什?么大問題了,她趕緊把問題問了。

    “那個,我來找你有事,早上在飛鶴清臺發生的事,那應該不是測試的水晶球有問題吧?”阿翎試探著問道。

    師清淺低垂著的腦袋輕輕點了點,阿翎瞳孔一顫,果然不是水晶球的問題,那要不是水晶球的問題,那問題就在她的身上了。

    但她有一點想不明白,她繼續問道:“為什?么我第一次測試有問題,后來又沒事了呢?”

    師清淺沒有回答阿翎的又一個問題,她閉了閉眼,伸手又一次拽過了阿翎的手。

    阿翎本能?地就要抽回,但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師清淺怕是要給她解釋她的問題,事情?同她的手有關系?

    她強忍著不適,卸了手上的力,配合著師清淺的動作。

    阿翎眼見著師清淺拉過她的手,另一只手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根帕子來。

    她瘦削的手指托住了她的手背,拿著帕子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細細擦了一遍。

    阿翎:?

    她的手怎么了?

    她疑惑地望著師清淺,見她低垂著腦袋,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瞧得出她十分的認真細致。

    阿翎還以為她手上會出現什?么,但直到師清淺一根根手指頭的擦完,她的手也沒有什?么變化,倒也不是,她的手干燥了許多,剛剛胡亂擦的時候,還有些濕潤沒擦干。

    現下手被?擦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

    等確定了師清淺真的就只是在擦她的手后,阿翎一臉便秘地瞧著眼前的人,這人該不會是傷著腦子了吧。

    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瘋,清奇地叫人心里?更發毛了。

    她正?要開口罵上兩句,就聽見一直沉默地師清淺開了口。

    “第一次你用的是這只手!

    師清淺說著松開了阿翎的手,將帕子收回了袖子里?。

    阿翎驚訝挑了挑眉,看著被?擦了個干凈的手,師清淺這話什?么意思,她這手真有問題?

    師清淺這次不等她問,指了指阿翎手上的紫色手鐲。

    阿翎握住小?流離:“怎么?”她的小?流離有什?么問題?

    師清淺抬起頭,眸光定定望著阿翎:“里?頭有靈山虎頭蛛的千年妖丹,還記得獻祭洞里?的壁畫么?”

    阿翎疑惑地點點頭。

    但師清淺看她神色就知道她還沒有想到關鍵,她繼續說道:“那壁畫上有一幅,關于斗獸場的,它?同刑家有血海深仇,你測試善念值時,刑家的人就在你身邊,它?想來是感應到了!

    “?”阿翎驚詫不已,竟然是因為刑宴敕!

    她腦中靈光一閃,吃驚地望向師清淺:“所以你一來就把他打飛了?”

    師清淺點了點頭。

    阿翎舉一反三,思路打開后就都明白了:“后面你讓我換了只手,也是擔心妖丹的影響還在?”

    師清淺沒否認,輕輕‘嗯’了聲。

    阿翎輕輕撫上小?流離,手鐲模樣的它?看起來人畜無?害、無?知無?覺,她沒想到竟是因著這原因。

    這虎頭蛛的妖丹果然是影響到了小?流離,上一世她也是戴著小?流離去的飛鶴清臺進行的測試考核,并沒有發生今日這情?況。

    她忽然想到了更多的一種可?能?,抬頭看向師清淺:“那這妖丹會影響我嗎?”

    阿翎還想到了一個可?能?:“我該不會有一天被?影響的要去殺了刑家人吧?”她同刑家嚴格說來沒有什?么過節,雖然同情?虎頭蛛的遭遇,但她也沒有□□的愛好。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神色又暗沉了一分:“不知道。”

    她如今覺著當初匆忙煉制的法器有各種問題,已經后悔當初給了出去,她思考著要不要收回銷毀,再另煉制個好的送給阿翎。

    “若你擔心!睅熐鍦\將語氣放緩,話也說的十分委婉,“不若現在就將東西?給我,我替你毀了它?!

    密室里?一陣殘影,阿翎抱著手腕往后跳開了好大一段距離,心生警惕,目露懷疑的望著昏暗密室里?的師清淺。

    她當她怎么忽地跟喇叭開了洞一樣,話都利索了,說了這么多,原來是打上了她的法器的主?意。

    好惡毒的心思!

    阿翎隱在暗影里?,手上蓄起了內力,警惕地看著白玉床上的師清淺,她忽然對于剛才師清淺說的刑家、妖丹的事都存疑了。

    或許師清淺說的這許多,就是為了誆走她手上的小?流離。

    今日飛鶴清臺的事可?能?就只是一時巧合,她可?不能?被?師清淺騙了,這人向來就沒有多少實話。

    就像從前,她的坐騎,她明明看見了它?跑進了師清淺的洞府,師清淺卻說沒見過她的坐騎。

    她求其他長老主?持公道,旁人還笑她生了癔癥,說她那丑狗送人都沒人要,何況是當時是峰主?的師清淺,又怎么會看得上。

    阿翎現下想來都氣得慌,師清淺這種心黑的,就算自己?不要,也可?能?是見不得她有。

    她那坐騎從此就沒有回來,她從前總覺得是它?貼上了師清淺就拋棄了她,現在她忽然腦中有個猜測閃過,剛才師清淺說要收走她的小?流離進行銷毀。

    她的坐騎會不會也被?‘銷毀’了

    阿翎的目光過于犀利,盡管在黑夜里?,師清淺也看清了她臉上的防備,還有眼里?溢出的猜忌,還有恨意。

    師清淺的心驀地空了一拍,一股上涌的血腥氣在口腔里?氳了開來。

    她用力將這腥澀的漩涌咽了下去,聲音嘶啞得厲害:“你是永遠都不會信我了么?”

    她只是擔心那法器日后會傷了阿翎而已!

    阿翎心頭冷笑,她憑什?么要信師清淺。

    但如今的情?況,敵強我弱,她擔心師清淺要是硬搶小?流離,她會護不住她,忍著心頭的怒意,阿翎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

    “我也沒有不信你,就是——”

    話還沒說完,就見原本坐著的師清淺忽地站起了身,向著她走了過來。

    “就因著一次的錯誤,我就永遠彌補不了是嗎?!要怎么樣,你才能?再信我一回”

    她的聲音實在嘶啞,最后的一個音,像是直接從胸腔里?發出來的,帶著一種嗚咽的尾音,好似阿翎曾經聽到的那些受傷的猛獸去尋求同類舔舐傷口的低鳴。

    阿翎聽出來她語氣里?的委屈,她心頭發澀,她們之間?的糾葛可?不止一次。

    師清淺眼里?她們如今才相識兩年,可?是阿翎知道,他們之間?橫跨了整整百年。

    她當然知道將上一世的事怪在這一世的師清淺頭上對她來說并不公平,但上一世在師清淺身上吃的虧讓她實在無?法信任師清淺。

    看著越走越近的師清淺,阿翎心思飛轉,一邊往樓梯處退,一邊調動了渾身上下所有的演技,試圖安撫住看起來有些不正?常的師清淺。

    “我信,我以后離刑家人遠一點,我的法器我自己?會看好,就不牢你費心了。”

    阿翎感到后腳有阻礙,回頭一看,她已經貼上了出去的樓梯,立馬沖著師清淺揮揮手:“我聽到陽夏藥師在喊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三兩步躥出了昏暗的密室。

    陽夏藥師優哉游哉地品著阿翎帶來的美食,雖然說沒有清淺之前做的好吃,但她剛剛耗費了許多精力,如今能?好好坐著品一盞茶,吃一些點心,這心里?的舒適比食物?本身的味道重要。

    她心里?還有些得意自己?的有眼力勁,她今日可?是特?意給清淺創造了同阿翎獨處的機會,到時候可?得跟清淺要點回報,讓人多做些茶點再去內門。

    正?要嘗一嘗食盒里?的蜜棗酥,忽地一陣動靜從隱門處傳來,下一瞬,阿翎慌里?慌張地跑了出來。

    “這,這是怎么了,噯?阿翎,你去哪兒?”

    陽夏藥師望著阿翎倉惶往外逃的身影,心道糟了,清淺該不是做了什?么些什?么過分的事吧,這可?不行,這兩人的相處總是要遵循一些特?有的進展的。

    比如先一起喝個茶,再一起吃個飯,再一起賞個景

    她慌忙起身往密室去,這種如何同人相處的事她竟然忘了提前教一教師清淺。

    阿翎一直跑回了家,將四處通通布上結界后,才喘著粗氣罵了句‘晦氣東西?’。

    原本還打算著晚些日子去內門,如今阿翎覺著還是越快越好,她將外門的一些事都在三日內處理完了,將家交給了好姨,又提前給了五年的工錢。

    盡管師清淺說了金絲柳去了魔域,阿翎還是在她住過的地方留下了只有兩人看得懂的聯絡信息,又叮囑了好姨,金絲柳要是上門就留她住下。

    三日后,阿翎收拾好了要帶的東西?,但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一身輕松的和顧景陽一道去了奇鶴山。

    同行的還有顧景陽的娘親顧江雪。

    奇鶴山雖名為山,但眾所知周這只是個統稱,鶴門以內皆在奇鶴山范圍內,但奇鶴山有多大,怕是沒人能?準確說出。

    里?頭山巒疊嶂,溪河湖海自成一界。

    自傳說中的那位先祖飛升后,這奇鶴山就成了修仙者?最為向往的圣地,五年才得以開啟一次。

    鶴門一開,一月不閉,這一月內也是修士進出的好時機,但一般也只能?進到內門的第一道屏障——無?痕山。

    此山天然形成,只一處山洞連通外界,但山體?見不著任何門的痕跡。

    身懷通行名牌之人可?暢通無?阻經過山洞進入奇鶴山深處。

    阿翎同顧景陽這類新入門的修士可?憑借銀羽名錄牌進入這天然形成的阻礙,顧江雪也有她特?殊的通行名錄——降妖青焰牌。

    她原本就是在內門修行的修士,只是沒有成仙的志向。

    這樣的人也很多,他們來內門學習功法,學成后去外界懲善除惡,這也是奇鶴山對世間?的一大貢獻。

    畢竟鶴門五年一開,若每次都只能?等著內門修士相助,那很多時候怕是等不到鶴門開啟就尸橫遍野了。

    是以內門除了逐出內門的和自愿退出內門的修士,還有些名錄仍在內門,但在外門行走的修士。

    這些人手上就有可?以進出內門的通行牌。

    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有的,一般都是天賦出眾、修為高深的修士才有,例如顧江雪,那就是位高階的降妖師。

    除了降妖師,還有伏魔師、捉鬼師,都很受世人敬仰。

    要去的地方不同,顧江雪在進了無?痕山后,就同兩人告別,徑直去找她要找的人。

    目送顧江雪御劍離開,兩人望著眼前的開闊場景,只覺呼吸都是清冽的。

    “從小?聽我娘說奇鶴山廣闊無?邊,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那遠處的座座山峰延綿千里?完全?望不見盡頭,不同與遠處那層巒疊嶂,她們面前是一處四四方方的平地,但也大的無?法丈量。

    正?前方那矗立著的高大建筑,巍峨入云,若不是離得夠遠,怕是人站在跟前,只以為是一塊鐵板擋在了面前。

    阿翎知道那是飛虹臨新樓,共七層,是內門的新人修煉之處。

    這進了內門并不等同于就進了修仙的門,這飛虹臨新樓所在的玉衡山腳就是內門里?的外門。

    要想真的入了修仙的‘門’,還得經過飛虹臨新樓三年一次的考核。

    屆時十二洞府會根據洞府所屬道門,設置考核,通過的修士,才算真正?有了‘修師’。

    一般為區分開普通授業修師,對于獨屬的修師,會尊稱一聲‘上師’。

    阿翎上一世入了醫修的門,擎北洞府的奇愈長老是她的上師。

    但那是個醉心于煉丹,脾氣還有些古怪的老太,她收了阿翎后,就給了幾本醫譜,讓阿翎參透后再去尋她。

    可?惜的是,阿翎一直沒能?掌握里?頭的精髓。

    想到這阿翎實在慚愧,上一世她其實心思也不在這上頭,每日里?就想著怎么能?叫師清淺難堪。

    “走吧,阿翎,我們先去遞交銀羽名錄牌”顧景陽看阿翎呆呆瞧著前方,以為她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

    她雖然也是頭一次來,但畢竟從前聽她娘說起過,自覺地做了那個引導者?。

    但后來她發現,阿翎的方向感比她好多了。

    兩人在飛虹臨新樓的新人接待處遞交銀羽名錄牌,負責新人接待的修士告知了個方位,給了新人手冊后就打發兩人走了。

    她還是在阿翎的指揮下才找到了她們的住所。

    雖然新人都住在玉衡山腳東側,那處的屋子在天空中俯瞰,瞧著同外界屋舍一般無?二。

    但不同的是,太大了,一排一排的屋子,白如鶴羽的屋頂像展翅欲飛的仙鶴,一眼望不到頭。

    顧景陽帶著阿翎飛了有一刻鐘,才飛到了那標著三三零一八的屋舍。

    把阿翎送到她的屋舍后,顧景陽出發去找她的六一八五二屋舍,光看這號牌就知道離得不近。

    想到日后雖然同阿翎都在內門,但想見一面怕是也不容易。

    阿翎目送著顧景陽離開,望著面前這獨門獨棟的小?小?屋舍,將手里?的寫著號牌的金雕羽毛插進了門前那東極石做的,同人相等身高的靈鷲石雕,它?的腦袋上的圓洞里?。

    一瞬間?,靈鷲那嵌入幻視珠的眼睛亮起一陣金光,從頭到尾的將阿翎的身形描繪了一遍。

    阿翎知道這就是這屋子的東極石守護靈鷲,只要見到了屋子的主?人,這屋子旁的人未經允許就進不去了。

    可?惜這東西?只有內門有,不然她在外面也想弄一個看屋子。

    靈鷲石雕做完一切后又恢復了石雕模樣,阿翎抽出上頭的金雕羽毛,推門進了屋。

    屋子不大,狹長的室內用陽炎木膈成里?外兩間?,外頭的書桌是用東極荷的荷葉做的,屋子里?一陣陣提神醒腦的味道。

    阿翎進了里?間?,那里?頭有一張用回氣藤做的床,這回氣藤有療傷功效,簡單的一些傷口在這床上躺一會兒,就能?自己?恢復了。

    阿翎很是懷念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直挺挺躺了下去。

    從前她對內門最滿意的就是這床了,每次一覺睡醒都覺得哪哪都舒暢。

    但當時她聽說了這是內門最差的床,聽說最好的是那三峰洞府里?用斂氣藤做的床,那才是睡覺中都能?長修為的圣品。

    當時阿翎想到師清淺日日睡著就能?長修為,對她的這張床就沒有多滿意了。

    現在想想真的魔怔了。

    她懷念的在床上來回翻滾,重新找到了那純粹的心境。

    不錯,真不錯,這一世提前了十年入了內門,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她也能?成為一峰之主?。

    到時候她要親自體?驗一把,是不是同她們傳的那般舒適神奇。

    奇鶴山內叫得出名字的山峰無?數,但其中最為特?殊,一共十二座山。

    每座山內都有一天然形成的洞府,各洞府都是以各自的山名來命名洞府,內里?靈氣充沛,奇珍異獸不勝枚舉,更有諸多天材地寶可?供修行所用。

    入門修士,只有修為到達元嬰期以上,通過各種考核,才能?入洞府拜師修行。

    其中武太洞、靈全?洞、溫塔洞、雙田洞為術修。

    擎東洞、擎南洞、擎西?洞、擎北洞為醫修,阿翎上一世就是在擎北洞府內修行。

    天安洞、地安洞、君安洞、親安洞是劍修洞府。

    四山為一峰,一川相連,川上入云霄處騰空矗立蒼勁險峰,峰內洞府只住峰主?一人。

    是以三峰峰主?就是術修、醫修、劍修中修為最高的存在。

    阿翎記得上一世在她死前,劍修師清淺是冬雪峰峰主?,術修顧景陽是春水峰峰主?,還有醫修蘭扶傷是夏影峰峰主?。

    再往上就是穹頂,只有穹頂老祖飛升,三峰才會再擇一人往穹頂。

    當時聲望最高的就是劍修師清淺,她也是三人中修為最高的人。

    阿翎上一世從未見過穹頂山上之人,她入門的時候他還在閉關,聽說要百年才能?出,阿翎直到被?逐出內門都沒見過那傳說中的人物?。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小?流離,這一世雖然也沒見上,但卻拿了虎頭蛛獻祭給他的妖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想來應該不會同她計較,從虎頭蛛的壁畫中看來,他應該是個好人。

    或許等她成為一峰峰主?能?見上一見,總是要把虎頭蛛的事情?告訴他的,不然虎頭蛛這生剖妖丹的虔誠,當事人不知道,它?得多難過。

    阿翎收回胡思亂想的心思,望了眼這清新的屋子,想到如今她最緊急的事,還是得先學會御劍,內門可?沒有馬車讓她坐,靠腿走那怕是八條腿輪著走都不夠用。

    思索著今日就先練習起來,忽然阿翎聽到一陣敲門聲。

    她還以為是顧景陽來了,忙起身屋開門。

    門一開,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臉,倒是叫她一陣遲疑。

    來人穿著一身灰領窄袖,鵝蛋臉,長眉鳳眼,容貌明麗,一頭濃密的烏發簡單地在一側梳了個蓬松的麻花辮,用一根藍櫻草綁著系了個單結。鮮逐付

    她笑著望著阿翎,漆黑幼圓的眸子里?閃著亮晶晶的笑意。

    “你好呀,你是新來的吧,我叫蘭扶傷,就住你隔壁,有事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阿翎想起來了,是了,眼前這位就是日后成為夏影峰峰主?的蘭扶傷。

    阿翎眼眸一亮,笑得比蘭扶傷還燦爛。

    “有事有事!

    近水樓臺,那可?是大好事。

    第044章 她是誰

    蘭扶傷五年前進的內門, 一直在飛虹臨新?樓修煉。

    這五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熱情回應她的人,剛剛還有?些忐忑的心不由得輕松了些。

    她其實?不善于同人打交道?,也并?不是很喜歡去同人打交道, 但醫者很多時候需要同人有?交流, 她迫使自己起碼要有能正常溝通的能力。

    剛才?聽到了隔壁忽然有了動靜, 蘭扶傷猜測是?來新?人了, 她原本?的鄰居三年前就去了靈全洞府, 旁邊的屋子一直空了三年。

    沒想到這回來的是?個瞧著十分溫柔的姑娘。

    她笑?著問眼前這看起來十分友善的姑娘:“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

    阿翎還不知道?,她得了個‘溫柔’的評價, 這要是?叫顧景陽知道?不得笑?背過氣?去。

    阿翎瞇著眼笑?得一臉燦爛, 看著面前這眼神澄澈得跟小白兔一般模樣的蘭扶傷, 心癢得想把人坑進自己的洞里,再?拿出香甜的胡蘿卜把人哄得不思歸途。

    她拉開了東極木做的門, 熱情地邀請蘭扶傷進屋聊。

    “很高興認識你呀,我叫阿翎, 今日剛到此處。日后既是?鄰居了,自當守望相助!

    蘭扶傷見阿翎對她像是?絲毫不設防, 心下更為覺得熱絡, 她給阿翎看她手中的紫花藤編的的籃子, 里頭放著一串串帶著花苞的植株。

    “這是?月衫花藤,不光味道?好聞,還有?驅蟲功效,你可以掛在窗子上,我特意選了些帶花苞的, 掛窗上也好看。”

    阿翎笑?著收下:“謝謝你,你看掛在這處可好看?”阿翎拿起一串月衫花藤比劃著往窗上掛。

    蘭扶傷見阿翎是?真的喜歡, 心下松了一口?氣?,幫著將月衫花藤在窗上都給掛好了。

    屋里頓時多了一陣陣的清香,確實?比初始的味道?好聞多了。

    阿翎在剛剛蘭扶傷送她月衫花藤的時候,就在腦子里想著有?什么能拿來做回禮的。

    她沒想到會在進內門第一天就見著上一世的‘故人’,也沒想著這一世她們竟然這般情況下就認識了。

    要是?提前能知道?的話,她一定好好的準備一份叫人一見就喜歡的禮物。

    現如今,只能從她已經有?的東西里想想,什么合適拿出來當回禮了。

    在蘭扶傷幫著掛好月衫花藤時,阿翎也已經想好了有?什么東西能拿出來送給蘭扶傷。

    “這個送給你,謝謝你送我月衫花藤,還幫我布置屋子!

    阿翎拿出了翎二三,放在手心里,展示給蘭扶傷瞧。

    蘭扶傷趕忙搖頭,她這月衫花藤可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奇鶴山里頭的河邊到處能見著,她以為阿翎不知道?,趕忙解釋這都是?些普通東西。

    阿翎笑?著聽完,把手往蘭扶傷面前遞近了些:“我這也是?個普通玩意兒!

    蘭扶傷還是?覺著不能收,但見阿翎堅持,她伸手摸了摸在阿翎手心里蹦跶的小鳥的頭:“這是?,兔兔鳥?”

    她瞧著這鳥的模樣倒是?像兔兔鳥,只是?眼前這只的眼睛有?些特殊,兔兔鳥的眼睛都是?白色的,這只卻是?銀紅的,她有?些不確定了。

    阿翎肯定了她的猜測:“是?兔兔鳥,她叫翎二三,送給你,它會說話,可以陪你聊天解悶!

    阿翎心想反正如今也不能拿翎二三敷衍顧景陽了,她留著也沒什么用,如今也正好發揮出它最后一點價值了。

    她知道?蘭扶傷這人,應是?會喜歡的。

    上一世蘭扶傷可是?經常被人議論,說她難以溝通,是?個十足的藥癡,她還有?個自言自語的習慣被人拿來當她性情古怪的論證。

    若不是?在醫道?上那逆天的本?事,蘭扶傷怕是?不可能坐上一峰峰主之位的。

    也因著她的特殊性子,在她成為峰主后,醫修的四洞府規矩更為奇特,阿翎在魔域都聽說了,她走后,醫修比她在的時候,更不受歡迎了。

    但她們的實?力卻實?實?在在地都有?了質的飛躍,旁人也只敢說一句醫修性子古怪,到沒有?從前那種劍修敢當面挑釁醫修的場景了。

    世人都說那是?因著北眀上尊師清淺御下有?方?,阿翎每每聽到都覺得是?放屁,真是?能給自己貼金,師清淺除了有?特殊的屁方?,讓這些人覺得她放屁都是?香的,旁的還有?什么。

    不像蘭扶傷,那真是?結結實?實?靠的實?力服眾,不管旁人覺得她性子古怪還是?溝通困難,世間對于三峰峰主誰更適合登頂穹頂山,乃至誰能最先飛升,多數的人都認為是?蘭扶傷。

    無他,因為她心思純正,心懷善念,人如其名,雖不能救死,但一直在扶傷。

    成仙可不光看修為,還看人品,看道?心。

    阿翎看著眼前這個還只是?個在飛虹臨新?樓修行的小小修士,心情大好。

    上一世她是?在十年后才?結丹入的內門,那時候的蘭扶傷已經去了醫修洞府了,兩?人并?沒有?像今日這樣成為鄰居,也沒有?說上過話。

    后來阿翎也去了醫修洞府,那時候蘭扶傷已經是?擎南洞洞府府主了,兩?人更是?不可能有?交集。

    說起來唯一一次近距離有?交集,還是?上一世她被驅逐的時候呢,那也是?阿翎第一次記住了蘭扶傷的模樣。

    同如今這青澀模樣不同,那時候的蘭扶傷雖然瞧人的目光帶著善意,卻也多了幾分距離。

    那時候阿翎要被驅逐,只有?蘭扶傷替她說了話,她不贊同長老們要將她丟入承天悲獄崖,希望能等著鶴門開啟再?將她送出去。

    但那時候蘭扶傷只是?醫修洞府府主,雖然說話有?些分量,卻也沒有?那么重,畢竟府主可有?十二位。

    她若那時候就已經是?一峰峰主,阿翎的處境怕是?會有?所?不同。

    不過不管怎么樣,阿翎對她是?感激的。

    那時候愿意替她說話的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她同蘭扶傷從前還從未有?過交集,她能替她說話,不論是?出于什么原因,阿翎都是?感激的。

    望著眼前一臉單純在逗弄兔兔鳥的蘭扶傷,看著她澄澈眼里的純粹笑?意,阿翎的心中冒出了個想法。

    臉上的笑?容比剛剛還深了些,眼里也多了好些不一樣的情緒,開心中透著一些狡黠,還有?對于自己這想法的肯定。

    阿翎每每覺著自己做了個特別正確的決定或是?覺得自己想到個特別好的主意時,就是?這幅模樣,眉眼彎彎嘴角翹起,還半抿著唇,眸光一閃一閃的,好似暗夜里的星子。

    “你試試同翎二三說些什么!

    阿翎出聲提醒蘭扶傷,她只用手指逗著翎二三圓圓的腦袋,翎二三在阿翎手心里蹦跶地都有?些著急了。

    蘭扶傷自然是?知道?兔兔鳥能學人說話,但叫她這般刻意同這鳥說話,她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阿翎哪里看不出她的為難,蘭扶傷這人沒其他愛好,就在醫道?上能健談些,阿翎引導著她:“不如同翎二三說說你帶來的這月衫花藤!

    聽阿翎這么說,蘭扶傷還以為阿翎也想知道?,這月衫花藤雖然在內門常見,但也確實?是?個很特殊的植物。

    她想了想,開始介紹月衫花藤的一些特點。

    “這月衫花藤春夏秋冬都開花,每一季開的花都是?不同的味道?!

    蘭扶傷的話音剛落,那一直晃著腦袋的翎二三,腦袋一抬,銀紅色的眼睛圓溜溜瞧著蘭扶傷:“詳細說說!

    蘭扶傷瞪大了眼,吃驚地看著阿翎手里的兔兔鳥,又不可思議看了眼阿翎。

    阿翎沖著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蘭扶傷十分震驚,兔兔鳥不是?學人說話么,怎么現在好像是?在同她對話一樣,她好像聽得懂她說的話。

    她繼續往下說:“月衫花藤春季開的花是?清甜的桃子香,夏季是?蓮蓬味,秋天是?蜂蜜桂花味,這時候的月衫花藤不光能熏屋子,還能驅蟲。”

    如今就正是?秋季,她采的這月衫花藤就是?蜂蜜桂花兩?重相疊的氣?味,好聞得很。

    奇鶴山四季分明,不同于外?頭的龍吟小鎮,龍吟小鎮四季如春,所?以是?見不著這植物的。

    她剛要繼續說,就聽到了翎二三一個跳躍:“繼續!

    蘭扶傷驚訝,這鳥難道?真的聽得懂這些?

    她遲疑地一個吞咽,繼續說道?:“這春夏秋三季的月衫花藤都可采來裝飾屋子,或者做熏香驅蟲用,只有?一點,冬季的時候千萬別摘,尤其是?養著些靈寵的,比如像兔兔鳥這些小動物,那味道?會使得這些小動物頭腦眩暈,嚴重些的直接就進入了冬眠,整個冬天都不一定醒得來。”

    “這也太?那個了吧!濒岫苯右粋撲翅飛到了蘭扶傷的手臂上。

    蘭扶傷趕緊虛虛抬起些手臂讓翎二三站的平穩些,她現在確信了翎二三真能聽得懂她的話,不由得叮囑道?:“所?以你也要當心些,冬季的時候離月衫花藤遠一些,不要被那味道?吸引了,到時候暈了過去,風雪一來,容易凍僵。”

    “你說的對!

    翎二三邁著小碎步,從蘭扶傷的手臂上走到了她的肩膀上,還拿頭蹭了蹭她的耳朵。

    蘭扶傷對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感到一陣暖意,她也歪著腦袋去貼貼翎二三。

    看見阿翎一直在笑?著瞧著他們,蘭扶傷真心贊嘆道?:“這兔兔鳥好聰明啊!

    “哈哈哈哈哈哈!卑Ⅳ嵩?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出了聲。

    蘭扶傷不知阿翎怎么突然笑?得那么開心,她伸手將肩上的翎二三抱了下來,遞還給了阿翎。

    “這我不能收,這一定是?阿翎你的寶貝!边@么特殊的兔兔鳥她還從沒有?見過。

    阿翎笑?得更大聲了,沒有?伸手去接,兀自笑?了個夠。

    阿翎心想她可真是?個天才?,教的翎二三這幾句敷衍的話多好用啊,瞧瞧這一人一鳥毫無障礙的對話。

    蘭扶傷怕是?以為翎二三聽懂了她那些復雜的話語呢。

    阿翎笑?夠了后,才?給蘭扶傷展示了一番翎二三的敷衍大法,不論阿翎說什么,它就只回那四句話,順序都不帶變的。

    對于翎二三來說,這四句話就跟刻進了它的小鳥腦袋里了一樣,那是?多少個不眠之夜一直重復一直重復給造成的深刻記憶啊。

    它就算忘了自己是?只鳥,都不能忘了這四句話。

    蘭扶傷看明白翎二三只會這四句話后,也笑?了開來。

    竟然是?這個原因,它就只會這四句,并?不是?聽懂了她的話。

    不過就算這樣,這兔兔鳥也是?個稀罕物件,她并?不想收。

    阿翎看出來她的拒絕,不等她開口?,就率先說道?:“翎二三在我這沒什么用,我平常不愛說話,它只能在乾坤袋里呆著,不如送給你,你一個人若是?想像剛剛那樣說些藥材的習性,但又不想同旁人說,可以同翎二三說說。”

    蘭扶傷聽完,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阿翎覺著蘭扶傷這個動作,同她手上的翎二三十分相似,真是?可愛極了。

    蘭扶傷心中卻疑惑,怎么阿翎好像很了解她,還知道?她喜歡說些藥草習性,一般情況下她都是?自言自語。

    蘭扶傷平日里看見醫書上介紹藥材習性,總是?習慣著邊看邊念出聲,平常自己尋著了書上介紹的藥草,她也喜歡對著藥草再?講解一遍書上的介紹,她覺著這樣能更好的記住這些藥草的性能。

    但也因著這個習慣,她聽見過旁人說她性子古怪,喜歡自言自語。

    她倒也想講給旁人聽,但也沒有?人愿意聽那些枯燥的藥理知識。

    蘭扶傷摸了摸手上的翎二三,她是?真心喜歡這只特殊的兔兔鳥,但無功不受祿,她不好收下阿翎這么特殊的禮物。

    她剛要開口?再?次拒絕,就看見阿翎似有?為難,一雙眼睛巴巴地看著她,好像有?什么很難說出口?的請求。

    蘭扶傷不解地挑眉,忘了剛剛要拒絕的話,轉而問阿翎可是?有?什么難處。

    阿翎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樣,在蘭扶傷再?三追問下才?說起了她的請求。

    “我今日剛進這奇鶴山,就發現了內門大得嚇人,我如今還不會御劍,這以后要去飛虹臨新?樓都費勁,就想問問你可會御劍,能不能教教我?”

    蘭扶傷進內門都五年了,當然會御劍,她見阿翎一副怕她為難的小心模樣,心里比阿翎還抱歉。

    “你放心,御劍我會,我來教你,這不麻煩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阿翎驚喜地說道?:“那太?謝謝你了,你可一定要收下我的禮物,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蘭扶傷覺著阿翎這怕麻煩別人的性子同她好像,她也是?,若是?想求著別人幫些什么,總是?要付出她認為對等的回報才?行,不然心里就難安。

    糾結了一番,她收下了翎二三,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對阿翎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它!

    翎二三腦袋一晃:“詳細說說。”

    一陣沉默后,屋里爆發了陣陣笑?聲。

    蘭扶傷笑?得整個人一抖一抖的,翎二三都站不住了,撲騰著翅膀在屋子里四處亂竄。

    阿翎笑?著把它逮了回來遞給蘭扶傷,看見她臉上的笑?容,自覺自己這禮物送的真是?一級棒,還有?教翎二三的這幾句話也是?,透著她兩?世為人的濃濃智慧。

    蘭扶傷笑?得眼角濕潤,一雙黑眸好像沁了水的清泉,她眨了眨眼,發現了翎二三還有?個特別的地方?。

    “它說話的聲音同阿翎好像啊!

    阿翎點點頭:“她不光能學人說話,還能模仿人的聲音,剛剛翎二三應付人的那四句話是?我教的,扶傷你若是?聽煩了也可教些其他的,它會連你的聲音一道?兒模仿!

    蘭扶傷聽到阿翎喊她‘扶傷’,好像兩?人已經認識了很久一般,心下一暖,她現下也覺得同阿翎之間的關系又進了一步。

    “不,這樣就很好,這四句話我喜歡,這聲音也好聽!

    蘭扶傷覺得這四句話妙極了,日后她一個人的時候就可以同翎二三說那些枯燥的藥理了。

    聽到蘭扶傷的夸贊,阿翎的唇角翹得更高了,心里得意,這第一步拉進關系進行的非常順利和到位。

    一段關系,良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大半。

    阿翎想著接下來要怎么同蘭扶傷更進一步時,蘭扶傷倒是?先開了口?。

    蘭扶傷覺著收了這么特殊的禮物不能白收,正好今日她也有?時間,她主動提議現下就開始教阿翎御劍之術。

    阿翎欣然應下,她正好想跟蘭扶傷多些相處時間,剛才?說御劍還是?她現想的理由,她的靈機一動總是?這么有?急智。

    剛出了門,阿翎就瞧見了在門口?拿著月移劍的顧景陽,瞧著是?剛御劍而下,連劍都沒來得及收。

    顧景陽適才?同阿翎分別后,就去她被分配的屋子里瞧了眼,又四處看了下位置,放了東西就來尋阿翎了。

    見阿翎出來正要同她打招呼呢,就見阿翎的屋子里又走出來一人。

    還是?個陌生人。

    蘭扶傷望著眼前的顧景陽,也是?一陣疑惑:“這位是??”

    不等顧景陽開口?,阿翎一個跨步走到了顧景陽面前,攬著顧景陽同蘭扶傷介紹。

    “這是?顧景陽,是?我的朋友,那個,額,她也想學御劍,可以一起嗎?”

    顧景陽:?

    什么東西,她要學御劍?

    顧景陽擰著眉頭偏頭去看阿翎。

    阿翎臉上繃著笑?容,用只有?兩?人聽見的氣?音壓低聲音說道?:“配合下!

    說完后她沖著顧景陽用力擠擠眼,見顧景陽挑眉不解看著她,但好歹是?沒反駁她的話。

    阿翎繼續給顧景陽介紹對面的人。

    “這是?蘭扶傷,是?我的鄰居,五年前進的內門。”

    蘭扶傷笑?著同顧景陽打了招呼,然后說道?:“沒事,正好一起吧,你們稍等我下,我去放下東西。”

    顧景陽看見了她手里拎著的空籃子,還有?籃子里頭有?只搖頭晃腦的兔兔鳥。

    等蘭扶傷一走開,她就開口?問道?:“你這是?唱的哪出,我要學御劍?不是?你要同我學御劍嗎?”

    阿翎緊張看著隔壁屋子那沒關的門,搭在顧景陽肩上的手用力拍了下:“沒時間跟你解釋了,待會兒你就裝不會御劍知道?嗎?!”

    顧景陽正要問為什么,阿翎忽地從她身邊跑開了。

    阿翎見蘭扶傷從屋里出來,還拿著兩?柄劍,立馬迎了上去,接過了她手上的劍。

    蘭扶傷隨著阿翎往顧景陽跟前走,邊走邊說:“我見你這位朋友手上就有?劍,不知道?你有?沒有?,我這里有?兩?把普通鐵劍,算不上多好,你要不嫌棄,其中一把就給你用。”

    阿翎看了眼手里的劍,確實?就只是?兩?把普通鐵劍,笑?著說道?:“不嫌棄,我喜歡都來不及。”

    聽到這話的顧景陽眉心斂起,剛剛見著阿翎時揚起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殆盡。

    她審視著看著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的蘭扶傷,不明白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阿翎對她的態度,可以說熱情地有?些古怪。

    蘭扶傷剛才?擔心阿翎會看不上她的劍,她瞧著顧景陽手上的劍可是?一把寶劍,但她手上沒有?這種好東西,這兩?把鐵劍已經是?她所?有?了。

    還好,阿翎瞧著并?不嫌棄。

    她催動真氣?,默念口?訣,將兩?把鐵劍同時御起,還用了術法連接上了顧景陽手中的劍。

    蘭扶傷率先上了鐵劍,讓兩?人各自上劍。

    她帶著兩?人到了玉衡山腳東南方?向的草地處。

    這是?一塊寬闊的空地,沒有?多少高大樹木,視眼開闊,特別適合新?手練習御劍。

    這一月鶴門開啟,修士們大多出去看熱鬧了,新?人又還未全來報道?,此處空蕩蕩的,就只有?蘭扶傷他們三人,這也讓她輕松了許多。

    教起阿翎他們御劍,也自在了不少。若是?人多,她總是?會覺著有?些不自在。

    蘭扶傷認真的從最最基礎的口?訣教起,又細致地教了上劍的姿勢,御劍的竅門,可以說是?把阿翎同顧景陽她們當做了什么也不知的孩童在教導。

    顧景陽在旁邊僵著臉聽這些她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經知道?的御劍之道?,她只在一旁看著,并?不參與?蘭扶傷的教學。

    她可不想日后說起來,她的御劍之術是?這人教的。

    顧景陽黑著臉看著一旁投入的兩?人,一個教得細致,一個學得認真。

    她不知道?她只是?稍稍離開了一下下,阿翎怎么就認識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原本?說好的同她學御劍,現在也找了別人。

    “好厲害,阿翎,你會了!碧m扶傷驚喜地看著成功御劍飛起的阿翎,發自內心地贊嘆道?。

    阿翎在低空隨意飛了一段,她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會,她只是?御劍水平沒那么好而已。

    看見蘭扶傷眼里的驚嘆,她跟著謙虛笑?道?:“是?扶傷教的好!

    聽到這話,顧景陽的臉色更難看了,眼眸里還有?一絲受傷的情緒。

    她同阿翎認識這么久,她也只喊她‘顧景陽’,這蘭扶傷她們才?剛認識不到一個時辰吧,怎么就這么親熱地喊上‘扶傷’了。

    還有?這名字,取得什么鬼,好好的一個人名字叫‘扶傷’,她難道?還有?個姐姐叫‘救死’?!

    也不知道?她當不當得起這么個名字,顧景陽上下打量著蘭扶傷,實?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別的。

    那頭蘭扶傷也覺察到了顧景陽時不時的探究目光,她以為顧景陽大約是?同阿翎一樣的人,無功不受祿,并?不好意思讓她教她御劍之道?。

    蘭扶傷為著照顧她,盡量把要注意的點說得大聲了些,好叫一旁的顧景陽也能聽見。

    她甚少這般大聲說好,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阿翎十分的認真,漸漸的,她就完全投入了這場教學中。

    時間過很快,等蘭扶傷教完基礎的,日頭已經越過了飛虹臨新?樓正上方?。

    “抱歉阿翎,我的藥材隨著日頭變化需要進行位置變換,我得回去重新?整理一番!

    阿翎知道?對蘭扶傷來說,她的藥草是?極其重要的。

    “那你趕緊回去吧,我一個人再?練習一會兒!

    蘭扶傷歉意地同阿翎還有?顧景陽告別,并?對阿翎說明日這時間,她有?空,阿翎要還想學可以去尋她。

    阿翎笑?著說了不見不散。

    等瞧不見蘭扶傷御劍離去的身影后,阿翎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去找被她晾在一邊的顧景陽。

    顧景陽自蘭扶傷走后,就收起了那副日常用來掩飾情緒的平靜面容,第一次沉了臉去看阿翎。

    阿翎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見過顧景陽這幅面容,她向來對誰都客客氣?氣?的,見著她也都是?笑?意盈盈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從顧景陽臉上看出了不高興的情緒。先著副

    阿翎想到剛剛的事,以為她是?為了剛才?她說她不會御劍,害她丟臉了所?以不高興。

    阿翎趕緊上前道?歉:“對不起啊,我說你不會御劍,我那也是?擔心扶傷會拒絕教我御劍。”

    尤其剛剛顧景陽還帶著月移劍,依照蘭扶傷的性子,要是?知道?顧景陽會御劍,水平還特別好,一定會覺得自己不配為師。

    顧景陽沉著臉,壓低了眉眼,聽了阿翎的道?歉,情緒并?沒有?好起來,反而好像氣?壓更低了。

    “你不是?說,讓我來教你御劍。”

    她說這話的語氣?一頓一頓的,好似憋著極大的不快,還有?一絲委屈,聽得阿翎一陣心虛。

    “這不是?情況有?變嘛,我這不是?想借此機會,好接近扶傷么!

    阿翎幽幽嘆口?氣?,希冀地看著顧景陽,希望她能諒解一下她。

    顧景陽不悅的眼眸里多了絲惱火:“她是?誰,你為什么要接近她?”

    阿翎想到她在見到蘭扶傷后冒起的想法,想想顧景陽是?她最好的朋友,告訴她也沒有?關系。

    她看了眼四周無人,放心地沖著顧景陽沒臉沒皮的狡黠一笑?。

    “是?我未來道?侶。”

    第045章 道侶

    一陣風吹動曠野上肆意生長的野草, 隨風倒的野草毫無章法地掃過顧景陽的雙腿。

    她頭一次覺得秋風煩躁,這些亂動的野草像在她心里胡亂的四躥,尖薄的草尖還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戳著她狂跳的心。

    “未-來-道-侶-?”

    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頓的重復了阿翎的話?, 這四個字連起來她都認識, 但出現?在當下語境里, 她實在是懷疑是不是這個詞有了旁的意思。

    阿翎早在這陣風來的時候就閉上了?眼, 仰頭感受在暖暖日光下被秋風拂過的暢然。

    天高?云舒, 青青綠草香,好久沒有這么舒心的時刻了?。

    她干脆拉扯著顧景陽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以手為枕, 往后仰躺在了?草地上。

    躺下后, 阿翎轉頭看向一旁坐著不動的顧景陽,笑?得肆意:“嗯, 未來道侶。”

    她覺得自己這想法真是好極了?,當然運氣也好, 竟然讓她剛入內門就認識了?日后會成為一峰峰主的蘭扶傷。

    想到她日后的化?神境修為,阿翎笑?得更開心了?, 這日后若是能一道雙修, 那還不事半功倍。

    她可真是個有遠見的, 如今趁著蘭扶傷還只是個小小修士她就下手,競爭對手都沒有,要知道等蘭扶傷成為峰主后,那想同她結為道侶的人?可就多了?。

    那時候再?下手得多費勁,阿翎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智慧合該有這運氣。

    顧景陽望著阿翎嵌在青草里的身影, 感受到了?她渾身上下由內而外的開心,看著她那剛才起就翹得高?高?的嘴角, 她這心里頭亂扎的野草一根根都給吹成了?問號形狀。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么,剛才那段離開的時間難道她誤入了?什么結界,其實她不止離開了?一下,是已經過去數十年了??

    要不然阿翎是怎么能在短短這點?時間就做了?這么個重大決定?

    還有那蘭扶傷是從哪冒出來的,剛才她見阿翎圍著蘭扶傷那殷勤樣就覺得刺眼得很。

    顧景陽挪了?挪屁股,轉了?個身,正面對著阿翎,一副要了?解清楚整個事情的模樣。

    “你早就認識那個叫蘭扶傷的了??”

    顧景陽的動作使得阿翎腦袋邊的雜草蹭到了?她的臉上。

    阿翎感覺臉邊癢癢的,隨意拔了?那處的野草,發現?上頭竟然還有些小米粒般的紫色小花,看起來怪好看的。

    她坐起身,發現?她躺著的這一處周圍有好些長得怪好看的小野花。

    阿翎眼睛一亮,順手就拔了?這些花,想著待會兒能送給蘭扶傷。

    聽到顧景陽的問題,阿翎一邊揀著好看的花摘,一邊回道:“那倒沒有,嚴格來說應該是剛剛認識!

    上輩子她同蘭扶傷只能說有過一次短暫交集,都沒有互通過姓名。

    顧景陽見阿翎這幅理所當然的模樣,只覺得心都要抽抽了?:“剛剛認識的人?,你竟然就要同人?家?做道侶?!”

    阿翎拾掇了?差不多一把花束,正在去掉多余的葉子:“那倒也沒有,剛認識呢,我現?在去說要同她做道侶,人?家?也不一定答應,我這不是有了?這個打算,徐徐圖之么。”

    說完阿翎把手上的花束遞給顧景陽瞧:“你看,這樣混搭著好看嗎,我打算送給蘭扶傷,你說她喜歡花么?”

    阿翎看著手上的花束,有些猶豫,只聽說過蘭扶傷喜歡藥草,不知道喜不喜歡這些小野花。

    顧景陽看著眼皮子底下顏色雜亂的小野花,還有根根亂入的小雜草,一把揮開,抓住了?阿翎另一只空著的手。

    在催動術法的同時,顧景陽的手指強勢扣住了?阿翎的食指并?中指:“清目去幻,心明眼亮,現?!

    一陣金光自兩人?指尖亮起,在日光下更為耀眼奪目。

    “我倒要看看,那姓蘭的給你下了?什么妖術!”

    剛認識就叫阿翎這么上心,蘭扶傷喜不喜歡花她不知道,但她喜歡花啊,阿翎也沒想著給她摘一束,那姓蘭的何德何能。

    顧景陽快速地在阿翎的掌心畫了?一道符。

    阿翎的手一陣抽痛,疼得她不住在吸氣:“嘶,好痛!

    她奮力想將手從顧景陽手里抽出來,但顧景陽固執的沒放。

    好一會兒,阿翎手心的符咒如煙般散去,空空的手上什么東西也沒有,阿翎也還是一副吃痛的模樣,沒有出現?些反常的東西。

    阿翎知道顧景陽怕是誤會了?,她用力抽回了?手,捂在了?懷里,防止顧景陽再?來一次。

    “你想什么呢,我沒有中妖術!

    阿翎哭笑?不得,沒想到顧景陽會往這個方向想歪。

    顧景陽見阿翎沒中妖術,心里稍稍松了?口?氣,但對于阿翎這個有些離譜的想法還是不理解:“你要沒中妖術怎么說起了?胡話?,你知道什么是道侶嗎?就敢這么隨便地尋個人??!”

    阿翎臉上還有些疼痛過后的擰巴:“我當然知道啊。”而且肯定是比顧景陽知道的多。

    “道侶結契等同人?界成婚,不同的是,人?界婚事還能反悔,道侶結契是靈魂的契約,除非魂飛魄散,不然這契約永存。”阿翎說到這頓了?頓,“當然也不是沒有解除的方法,只是那代價極為嚴重。”

    顧景陽冷哼一聲?:“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能如此草率!”她雖然一直知道阿翎時常有些驚世駭俗的不著調的想法,但也沒想到她能這么離譜。

    阿翎手心的疼痛終于是緩過去了?,聽到這有些不服氣了?,她明明是未雨綢繆,認真在計劃以后。

    不等她解釋,顧景陽一臉正色地問道:“你喜歡蘭扶傷嗎?”

    阿翎點?頭:“喜歡啊!辈幌矚g做什么想選她做道侶。

    顧景陽驚訝:“你剛剛才認識她,你就喜歡了??你喜歡她什么?”

    阿翎自覺對顧景陽這沒什么不能說的:“她是個好人?,重點?是日后會很強!

    顧景陽剛剛腦海中想過各種可能,但也沒想到是這么個理由,她瞇著眼抬頭去看阿翎,眼眸里的光影就像被風吹過的草地。

    “就這?”

    阿翎疑惑:“不夠?”

    顧景陽比她還疑惑:“夠了??”

    阿翎點?頭:“夠了?。”

    顧景陽深吸一口?氣,她想到從前?時常聽到阿翎掛著嘴邊的那句臟話?,她現?在也很想罵一句,還想撬開阿翎的頭蓋骨看看里面是不是裝了?豆腐腦,還是發霉了?的那種。

    她把深吸進去的那口?氣用力的吐出,直直看著阿翎的眼睛,目光里有些氣惱。

    “這樣就夠了?的話?,你為什么不選我呢?”

    阿翎瞪大了?眼,原本在撿剛剛掉地上的小野花的手頓也在了?半空中,她疑惑地抬頭看向顧景陽,似乎不理解她這問的什么意思。

    顧景陽想到從前?阿翎對她說的那些話?,說她日后會很強,她總不能是輸在不是一個好人?上吧?!

    “我不是個好人??還是我日后不夠強?既然這理由就夠了?的話?,為什么不是我?”

    顧景陽問這問題的時候,繃著臉,沒了?以往對著阿翎慣有的溫和和縱容,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她在認識阿翎之初,就覺得阿翎十分的特別,同阿翎做朋友也十分的有意思。

    在外門這些日子,她們聊起過許多的事情,但阿翎從沒說起過她有尋道侶這種打算。

    如今倒是跟晴天霹靂一樣突如其來的冒出了?這么個想法,還連人?選都有了?。

    想到阿翎日后要圍著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蘭扶傷轉,顧景陽心里那些瘋長的野草,跟一把把小鋸子一樣,在心上來回的割磨。

    阿翎要是就因著這兩個原因選道侶的話?,那為什么不選她呢,雖然她從前?并?沒有想過這事。

    她可不覺得蘭扶傷有比她強,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帶著什么目的都不知道,憑什么就能拐走她看重的人?。

    阿翎望著顧景陽認真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啞然,她察覺到了?顧景陽語氣里的難過,心里一緊。

    “這不是不合適么!

    顧景陽深望著阿翎,堅持要一個答案:“怎么就不合適了??我不如那蘭扶傷?”

    阿翎連忙搖頭:“怎么會呢,你比蘭扶傷強多了?。”

    她說的是實話?,不論?哪方面顧景陽都很強,上一世比她強的也就只有一個師清淺。

    但是,她也不是要挑個最強的,更主要的是,顧景陽也不需要道侶啊。

    就拿現?在來說,她有疼愛她的父母,顧鴻決把顧景陽照顧的那是無微不至,顧江雪更是身體力行以身作則地將顧景陽教導成了?個很優秀的孩子。

    她不缺朋友,愛她的人?很多,她也有自己的愛好,天賦也高?,在術法上頗有造詣,她什么都不缺啊,做什么要找個道侶。

    她拍拍顧景陽的肩,深知她如今的難過是一種孩子的吃醋,想證明自己在朋友心里的重量。

    “你很好啊,我也喜歡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很重要的人?!

    阿翎神色肅然,說得十分的認真,她心里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重生以來,遇上顧景陽是她幸運的開始,她也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阿翎甚至私心里覺得顧景陽可比她未來道侶還重要些。

    顧景陽是她沒有契約,也不擔心會離開的人?。

    顧景陽低垂著眼眸看著阿翎眼里的珍重,剛剛心里的那股子難受好了?許多。

    看著腿邊的雜草在風停后漸漸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一根根看似緊貼著的雜草,其實各有各的位置。

    她再?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就同從前?阿翎最常見到的一個模樣。

    “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日后心里只有你那道侶!鳖櫨瓣柟首鬏p松地說道。

    阿翎笑?了?:“放心吧,你倆掉河里,我一定先救你。”

    顧景陽抿唇笑?笑?,她會浮水,而且她一個結丹修士為什么會掉水里?

    但這不是重點?,她想到另一個問題:“那蘭扶傷也喜歡你么?”

    阿翎見顧景陽笑?了?,心下輕松不少:“我這不是在努力了?么!

    近水樓臺日久生情的,遲早得讓蘭扶傷答應同她結為道侶。

    阿翎心想早點?結為道侶,早點?一起雙修,還能早點?增進修為。

    想到雙修,阿翎腦子不受控的又想起了?同師清淺的那一次雙修,要不是最后的悲劇,前?面其實那感覺挺神奇的,想到這阿翎的頭皮一陣發麻,腦海中不自覺就出現?了?師清淺那張臉,還有眼尾那妖艷的紅痣

    她趕緊打住了?想象,從地上跳起了?身,拍掉身上的草屑。

    “我要去送花,你要同我一道嗎?”阿翎笑?著揮揮手里的花束。

    顧景陽十分嫌棄地看了?眼她手里拿著的一捧小野花,那混亂的配色,長短不一的根莖,還有那已經有些喧賓奪主的綠葉。

    她伸手向前?:“拿來。”

    阿翎:?

    顧景陽也想要?

    阿翎猶豫不到一秒就遞給了?顧景陽,既然她想要就給她吧,這么大塊空地上,再?拔一束也廢不了?多少功夫。

    顧景陽一看阿翎那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我可不會要你給別人?的東西!

    她說著就開始處理手上這亂七八糟被湊一堆的小野花,按著花朵大小,還有顏色不同,重新調整了?一番位置。

    又丟掉了?好些葉子多的雜草,只留下一些在花束周圍做配飾。

    不多會兒功夫,她就將花束又遞還給了?阿翎。

    阿翎重新拿回時,這花束已經同她剛剛給顧景陽的時候完全兩個樣了?,要不是她親眼所見,估計會覺著是顧景陽重新給她摘了?一束。

    “好看,顧景陽你怎么那么棒啊,這好看得我都不舍得送人?了?。”阿翎夸張地贊嘆到。

    顧景陽瞇了?瞇眼:“那行啊,那你就自己留著吧。”

    阿翎笑?容一僵,馬屁拍過頭了?,但她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么好看的花,擱我手上多浪費,自然要送給會欣賞的人?!

    顧景陽輕哼一聲?:“那蘭扶傷就是個會欣賞的人??”

    阿翎想著日后,一個是她的朋友,一個是她的道侶,總是要相處的,有心給蘭扶傷在顧景陽心里豎立點?好形象。

    “那是,她平日里對藥草就很喜歡,肯定也喜歡這些花。待會兒我送給她的時候,一定說是你給參謀的,她肯定夸你審美好。”

    顧景陽才不想要蘭扶傷夸她呢,她等會兒得去打聽下這莫名冒出來的蘭扶傷到底是何方神圣。

    “行了?,你快去吧,我也要去找我娘了?!

    二?人?分別后,阿翎徑直去了?磐彥山山腳,那處是醫修培植藥草的地方,阿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在地上撿藥草的蘭扶傷。

    阿翎瞧著那散落在各處的藥草,還有那踩在藥草之上的囂張人?物?,眼里漸漸起了?兇光。

    另一邊顧景陽告別阿翎后,徑直去了?溫塔山,她娘從前?師從溫塔洞府府主衡青易。

    衡青易作為一洞洞主,如今修為已到金丹元嬰期后期,進一步突破就可至化?神境。

    然而五百年的壽命將盡,她也沒有任何要突破的跡象。

    如今這生命也算是進入了?倒計時了?。

    修士同凡人?不同,凡人?死后尚有輪回,而修士死了?就是死了?,是以凡人?修仙,也算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只能一直修煉尋求突破,如若不然,就跟那落葉似得,凋零了?就什么也沒了?。

    衡青易算是里頭心境豁達的,覺著五百年的歲月已經等同凡人?五世壽命,并?不很執著于突破。

    相由心生,顧景陽見到衡青易的第一眼就有好感,覺著光是看著她那平和的面容自己的心境也變得豁達了?許多。

    她是知道衡青易近五百歲的歲數的,然而面前?的人?的樣貌看起來不過凡人?三十模樣,若不是眼里的滄桑和看透世事的豁達,顧景陽是怎么也不敢信面前?人?已有四百多歲。

    她心生敬意,態度誠懇地同衡青易行了?禮。

    衡青衣笑?著望著顧景陽這張同她愛徒相似的臉,剛才她們就有聊起顧景陽,現?下一見,到確實是個優秀的后生。

    “是個有天賦的,根骨瞧著也不錯!

    衡青易只一眼就能瞧出顧景陽是個有天賦的,眼神也正氣,日后的境界定是比顧江雪要高?。

    說不得也比她高?。

    顧江雪聽著她的上師夸贊顧景陽,心里也是高?興的,只是面上很是謙遜:“上師謬贊,天賦也不是全部,日后還是要拜托上師多照顧!

    做娘親的總是希望孩子要走的路上能少些坎坷,能不摔的坑也想提前?幫著鋪上板子。

    顧景陽也是頭一回見她娘親這般軟著身段,去拜托旁人?對她多多照顧。

    娘親從前?對她雖不說嚴厲,但也一直是要求她獨立,自己的路自己走,連進鴻漸學府她也是靠的自己的實力。

    她沒想到,她娘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

    顧景陽的心頭發澀,但也像泡在了?溫泉里一般暖暖的。現豬副

    衡青易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的愛徒什么性子,既能做到高?階降妖師,心性自是比旁人?堅毅的。

    她不禁感嘆道:“江雪卻是好母親!

    顧江雪莞爾一笑?:“您也是個好上師,素來愛護我們這些晚輩,我心里也當您是母親一樣。”

    顧景陽在一旁笑?道:“那衡洞主不就是我姥姥了?!

    三人?齊齊笑?出了?聲?。

    衡青易收了?笑?后溫聲?說道:“一月后的飛虹臨新樓考核,景陽通過后就來我這處吧。”

    顧江雪一聽,帶著顧景陽再?次同衡青易行了?禮,面上感激。

    “說來也巧了?,鶴門五年一開,飛虹臨新樓三年一次考核,十二?洞府挑選弟子,今年倒是都趕上了?!

    衡青易微微點?了?點?頭:“是啊,又到了?一年洞府來新人?的日子,也不知今年新入門的修士中可有資質根骨俱佳的!

    她說完看向顧景陽:“景陽可遇到比你優秀的?”

    顧景陽誠實地點?頭:“在外門學府,就有比我優秀的!

    “哦?”衡青易沒想到還真有,“那人?什么修為?”

    顧景陽也不大確定:“元嬰期以上!睅熐鍦\那空間轉移術法必得是元嬰期以上才會的。

    衡青易平靜的眼眸里閃過震驚:“竟有這般天賦。”

    這外門選拔為什么定的結丹,就是因為凡人?修仙結丹就屬不易,外門能到元嬰期的,這千百年來好似也不過一只手。

    衡青易繼續問道:“可知那人?要選哪一道?”

    顧景陽想了?想:“應是劍道。”

    衡青易說不上是可惜還是松口?氣:“那倒是同我們術修洞府無緣了?。飛虹臨新樓的考核你好好表現?,日后這溫塔洞府可要靠你了?。”閑駐付

    顧景陽鄭重應下。

    就在這時,春水峰來人?傳話?,說是峰主已經知曉了?顧江雪回稟的妖獸異變的事,讓衡青易等飛虹臨新樓考核后,由新人?去處理這事,給新人?機會實戰歷練。

    衡青易等人?走后,叮囑顧景陽:“你也聽見了?,考核需得盡力,獲得這次處理妖獸異變的機會,有了?這樁實績,日后也好服眾!

    顧景陽應下后問衡青易可否帶上她的好友。

    “若是由你組隊,自是由你選人?,只是在那之前?你需叫你的小友低調些,不要惹人?矚目,省的到時候多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語!

    顧景陽開心應下,這時候她還不知道阿翎的名字已經傳遍磐彥山了?。

    阿翎在了?解清楚了?磐彥山藥廬欺負蘭扶傷的修士是個素來愛欺負人?的慣犯后,祭出小流離三兩下就把人?打趴下了?。

    她踩著那修士毀了?蘭扶傷藥材的那只手,殺雞儆猴,順便還警告了?藥廬其他的人?,對著所有人?說,日后誰敢欺負蘭扶傷,就是同她過不去。

    末了?還用小流離抽了?幾鞭子地面,上頭的雜草瞬間如烈火過境一片焦黑。

    顧景陽知道后,也不知道是該說蘭扶傷能惹麻煩,還是阿翎愛找麻煩。

    但不管怎么樣,她對蘭扶傷是更加不喜了?。

    后面一個月,阿翎更是同蘭扶傷同進同出,不光一道去飛虹臨新樓修煉,還一道去采藥材一道處理藥材。

    間或的,還要一道學御劍。

    顧景陽的不滿是一日多過一日,看蘭扶傷的眼神也一日比一日的銳利。

    她想師清淺了?,她要是在這里,或許就不止她一人?難受了?。

    也不知道師清淺知道阿翎在入了?奇鶴山就給自己未來找了?個道侶后會是什么反應。

    顧景陽瞇了?瞇眼,想想還有點?興奮是怎么回事。

    師清淺是在鶴門即將關閉的最后一日進的內門。

    這日,顧景陽同阿翎,還有那礙眼的蘭扶傷一道回阿翎的住處。

    顧景陽最近的日子向來是在阿翎這處磨蹭到阿翎趕人?才走的。

    一來她確實無聊,二?來她擔心阿翎隔壁的蘭扶傷,白日里已經快跟連體嬰一樣了?,這晚上可別在黏在一起了?。

    三人?御劍到住處,顧景陽正要同阿翎進屋,就聽見蘭扶傷驚訝地說道:“我另一邊空著的屋子好像來新人?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襲白衣的師清淺就從那屋子里緩緩走了?出來。

    第046章 遇到麻煩

    皓月當空, 寧陰藥廬內室。

    陽夏藥師捏著手里的白色棋子,望著一片黑子的棋盤,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真是?想不開了,想到找你來下棋, 這不是給自己添堵么!

    陽夏藥師恨不能回到做這個決定的那一刻, 一掌給自己?拍暈過去。

    今日清淺一走, 這藥廬里就好像空了一塊, 冷冷清清的, 陽夏藥師忽然體會到了一種叫【孤獨】的情緒。

    這還是?從前沒有過的感受。

    從前在清淺來之?前,她一個?人過了數百年, 還沒有過一個?人覺得孤單的時候。

    但后來清淺住了進來, 雖然這孩子日常里也不愛說話, 但你同她說點什?么,她也會回應, 見著沒處理的藥草,有空就會幫著處理。

    屋子里突然多了個?人, 就好像多了點不同的氣息,今天人這一走, 感覺藥廬的溫度都低了幾?度, 讓人感覺心涼涼的。

    她這才一時情緒作祟, 問曾老?有空來下棋不。

    曾老?哪里能不知道陽夏藥師這臭棋簍子怎么會突然尋他來下棋,他等陽夏藥師落下白子后,將手上已經捏得溫熱的黑子落在那白子邊上,把已經被圍的沒有了氣口的白子都給吃了。

    “清淺遲遲不進奇鶴山,我還以為你們計劃有變。”曾老?將吃到手的白子放到一邊, 眼神示以陽夏藥師繼續下。

    陽夏藥師見敗局已定,反而輕松了起?來, 也不多做思考了,白子隨意落下。

    “我原也是?這么以為的。”陽夏藥師想到這一月來,清淺在密室里避而不出,距離內門關閉一日日的近了,她確實以為清淺是?改了計劃,這次不打算進奇鶴山。

    陽夏藥師對?這一決定其實是?支持的,奇鶴山里情況如何她們都不得而知,不如先?休養生息提升修為,這樣將來自保的能力也能多一分。

    曾老?聽她話里有話,追問道:“清淺可是?有什?么打算?”

    陽夏藥師搖頭,她對?此也不清楚,那日阿翎離開后,她進到密室見她神色不對?,瞧著比倉惶落跑的阿翎看?起?來更像被欺負了。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替阿翎責問清淺干了什?么,還是?問清淺,阿翎對?她做了什?么,讓她那般失魂落魄。

    但這兩孩子之?前的恩怨她也知道些了,看?兩人的模樣,怕是?中間的誤會還很深。

    她同清淺說:“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但阿翎那孩子,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看?著兇狠實際心軟,你若真想同她日后有些機緣,就記住這一點!

    清淺當時聽完后破天荒地同她說起?來她們剛剛在密室里發生的事情,并像個?無知孩童急需大人解惑一般追問陽夏藥師她該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讓阿翎再信我一次”

    清淺當時的表情,陽夏藥師現在想來都有點心抽抽,還沒見過清淺那般委屈無助的模樣。

    但要陽夏藥師說,那也是?她該的。

    平時長個?嘴也不知道拿來用,關鍵時候傷心對?方不信任自己?。

    也不想想自己?哪里值得被信任。

    陽夏藥師將這事同曾老?說了,曾老?捏棋子的手有點僵硬,他想到了當初處罰阿翎的時候,他沒有調查過事情本?身,就只憑著清淺一面之?詞就處罰了阿翎。

    這里頭的事情也有他的錯。

    陽夏藥師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告訴他這事,也是?希望他也好好反省一遭。

    孩子不懂事,他這幾?百歲的大人難道也不懂事。

    曾老?羞愧地低著頭,這事是?他的錯。

    “也怪金絲柳,當初要是?不換孩子,清淺也未必是?如今這么個?性子。”陽夏藥師覺著這是?根源,在霍家那晦氣地方被關著,還不如跟著金絲柳逃命來的好些。

    像阿翎,雖說看?著乖戾了些,但性子還是?好的,也分善惡。

    想到這,陽夏藥師又覺得不妥了,要是?金絲柳沒換孩子,在霍家被磋磨的就是?阿翎了,阿翎可沒有那精粹仙體,不會有清淺后來那待遇。

    唉,掰扯不清了,這兩人也不知日后會如何。

    曾老?放下手中棋子:“你要這么擔心,為何不一道去了內門。”

    陽夏藥師聞言,攤開了手心,上頭赫然浮現出了一條黑線。

    “這怎么回事?”曾老?驚訝,雖然主?人一死,他們的魔氣會漸漸壓不住,但也不會這么快就暴露。

    陽夏藥師虛虛握了握拳,再攤開時,上頭的黑線已經消失了。

    “清淺這幾?次暴露魔氣,我都在身邊,受了些影響!标栂乃帋熀唵握f道,“清淺暫且替我封印住了!

    曾老?有種同類間的惺惺相惜:“主?人一死,我們的暴露是?遲早的!

    清淺想來是?不會墮魔的,那她的能力是?不可能和主?人同日而語的。

    想到那么強悍的主?人,血海黑淵獨一無二的魔尊,竟然就這般無聲?無息的死了,他的心如今想來都難受得很。

    真想手剮了那無恥至極的罪魁禍首,但這事最終會是?這悲催結局,也怪主?人自己?失了心。

    明知道魔物產子,要想孩子不受魔氣影響,產子時需得封印身上所有魔力,那就和普通人并無兩樣。

    不要說魔了,神也一樣,產子之?時也是?凡人能弒神的唯一機會。

    主?人竟然會將自己?置于如此險境!

    陽夏藥師也想到了這茬,但她想得更多一些,主?人內心想來是?極愛清淺的。

    她要想活,只要釋放魔氣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行,既然清淺活了下來,想來是?當時的主?人選擇了以命換命。

    這些她同清淺都說了,不是?要她背負上什?么,只是?希望她能知道,主?人是?愛她的。

    “清淺這次去奇鶴山,你背后做的那些事,可是?與那穹頂山有關?”

    曾老?同陽夏藥師都聽清淺說了那靈山虎頭蛛的事,知道了獻祭妖洞,從前他們沒有線索,但根據清淺能進妖洞分析來看?,清淺的身世怕是?同穹頂山有關。

    陽夏藥師沒想到曾老?能想到這塊去,她哪有那個?能力。

    她只是?同人打聽了阿翎在內門住在哪兒了而已,又花費了一些些丹藥靈石的,把清淺給安排到了隔壁而已。

    陽夏藥師看?了眼窗外的銀月,也不知道清淺見著了阿翎沒有。

    她安排的這個?驚喜,她可還喜歡?

    感情么,近水樓臺的,總是?相處出來的。

    希望清淺這孩子能主?動些,到了新?的環境,人總是?會有些新?的心境,這就是?個?重?新?開始的好機會,但愿她能把握的住。

    奇鶴山玉衡山腳,東側的無門派修士住處,阿翎看?著一襲白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的師清淺,腦海中頓時冒出了四個?大字,陰魂不散。

    蘭扶傷看?著從隔壁屋子出來的陌生面孔,想來是?今日剛來的新?人,她正要打招呼,忽地被阿翎一個?拖拽就進了阿翎的屋子。

    “咣當”一聲?,她那句“阿翎怎么了”就被重?重?鎖在了屋內。

    四周再一次寂靜了下來。

    皎潔月光下,顧景陽踩著影子慢慢走到了師清淺的身邊,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你怎么今日才來,再晚些鶴門都要關了。”

    顧景陽一靠進師清淺就察覺出了一陣不對?勁,師清淺身上的氣場有了些很微妙的變化。

    她已經完全?看?不出清淺的修為了,這說明清淺的修為已經高于她許多,怪不得清淺遲遲不進鶴門,想來是?遇上了突破在閉關。

    師清淺清涼的語氣和今晚的夜色一樣:“嗯,有些事!

    她直到昨日才將體內魔氣融合完成,還有體內阿翎的魔氣凝成的珠子,她成功隱匿進了體內金丹中。

    如今她的修為算是?正式進入了金丹元嬰期,日后也不會再輕易出現魔氣外露的事。

    師清淺同顧景陽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后,她的目光望向了剛剛阿翎進去的屋子,剛才她還以為是?她出現的幻覺。

    “那是?阿翎的住處?”

    顧景陽點頭,順便還指了指一旁的屋子:“這是?蘭扶傷的住所。”

    這可真是?巧了,師清淺,蘭扶傷,阿翎的住處竟然挨著,這怎么不算是?一種緣分呢。

    顧景陽介紹了蘭扶傷的屋子后,不等師清淺回話,就繼續說道:“你不問問我蘭扶傷是?誰么?”

    師清淺微微蹙了蹙眉,她正要問蘭扶傷是?不是?就是?剛剛阿翎拽進去的人,就聽到顧景陽說道:“喏,蘭扶傷就是?剛剛跟著阿翎進屋的人!

    然后又不等師清淺開口,就徑直開始給師清淺介紹起?了蘭扶傷。

    “蘭扶傷出生于人界一普通人家,父母皆是?醫者,在她五歲那年死于一場瘟疫,后被一醫修收留做了藥童,五年前進的鶴門,一直在飛虹臨新?樓修煉,三?年前參加樓里考核未通過,想進醫修洞府,如今的修為是?結丹中期,天賦不高,但人很努力,為人么,算個?好人吧,沒聽著有什?么傷人事跡!

    顧景陽心里加了句,倒是?聽說從前總被欺負,是?個?軟柿子,性子好過頭就有點窩囊了。

    這是?她打聽到的關于蘭扶傷的所有,她一股腦地全?說給了師清淺。

    夜色里,師清淺靜靜聽顧景陽說完,眼眸里有一絲疑惑。

    她說的這些跟她有什?么關系?

    師清淺聽到最后也沒明白顧景陽想說什?么。

    顧景陽看?出了師清淺的疑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個?預知未來心有成算的笑容:“省的你日后去打聽了。”

    不等師清淺說什?么,顧景陽拍拍她的肩:“不用謝!

    師清淺眉心蹙起?,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感謝。

    顧景陽見她說了這好一會兒了,阿翎那屋子的門還關著,心頭不悅,朝著屋里喊道:“阿翎,你是?不是?忘了外面還有個?我,我還沒進屋呢。”

    話音剛落,阿翎屋子那門‘咣當’從里面打開了,阿翎探出半個?腦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后,門又關上了。

    顧景陽轉頭看?向師清淺:“你瞧,有了新?歡就是?這樣的,舊愛說扔就扔!

    她如今是?不信她和蘭扶傷一起?掉河里,阿翎會先?撈她了。

    好想揍一頓蘭扶傷,但這姑娘實在好性子,她這些日子沒少言語擠兌對?方,可人家就是?一點不在意,還給她的屋子布上了驅蟲的月衫花藤,說是?謝謝她送的花。

    她哪里送她花了,那是?阿翎要送的,她就稍微收拾了下。

    糟心,顧景陽看?了眼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師清淺,想了想還是?沒同她說,蘭扶傷是?阿翎給自己?找的未來道侶。

    這話還是?讓阿翎親自說吧,更震撼。

    頂著師清淺愈發清冷的目光,顧景陽硬是?沒多解釋一句,御劍而起?,轉身離去。

    師清淺在顧景陽說完新?歡舊愛后,眉心就狠狠一跳,她望了眼那緊緊閉著的門,嘴里的疑問也不自覺問出了口。

    “新?歡?”

    翌日清晨,蘭扶傷出了屋子就見到了同樣開門而出的師清淺。

    想到昨晚上的失禮,她十分的抱歉,朝著師清淺揮揮手:“早上好呀!

    師清淺輕輕瞧了她一眼,點點頭:“早!

    蘭扶傷見她有回應,剛才猝然冒起?的緊張情緒緩解了一些,她笑著說道:“昨晚上我們見過,我叫蘭扶傷,就住你隔壁,你是?昨日剛進內門的吧,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上隔壁找我!

    師清淺輕輕點點頭,望向蘭扶傷的目光閃過一絲探究。

    蘭扶傷昨日莫名被阿翎拽進了屋里,問她原因她只說無事,但特地叮囑了她要小心些面前這人。

    “我怎么稱呼你呢?”蘭扶傷還不知道鄰居的名字,昨夜問阿翎,阿翎說她不認識眼前的人。

    師清淺眼眸一沉,仔細看?的話,剛剛還有一閃而過的低落。

    “師清淺。”

    所以阿翎是?怎么同面前的人說自己?的呢,竟是?連名字都不愿意提嗎?

    蘭扶傷無知無覺,重?復了一遍:“師清淺,你的名字真好聽,像你人一樣好看?!

    她望著立于熹微日光下,一襲白衣的師清淺。

    淺金色的晨曦落入她沉靜的眼眸里,融合了一些些略拒人千里的的清冷,像覆了冰霜的雪山在春光中有了粉意,瀲滟著水光,熠熠生輝。

    她就這么靜靜的站著,就美得像世間最令人驚艷的一幅畫。

    蘭扶傷覺得阿翎說的‘小心’倒也不是?胡說的,這么好看?的人,可不得小心么,瞧多了容易誤事。

    顧景陽到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融融秋晨的清香里,蘭扶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面前一動不動的師清淺。

    兩人都跟被定住了一樣。

    “做什?么呢,有什?么這么好看?的?”

    顧景陽走近了蘭扶傷身邊,從她的角度往她看?的方向看?去,師清淺怎么了?

    蘭扶傷聽著聲?音才從驚艷中回過神,一回頭就看?見了明媚如三?月桃的顧景陽,心下一動。

    如果光從五官瞧,師清淺自然是?最好看?的,但她還是?比較喜歡顧景陽這總能讓人覺著世間真美好的姑娘。

    還有阿翎那種帶著鮮活生命氣的美。

    她有個?秘密,她喜歡瞧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好看?的姑娘,日常對?著一堆枯燥的醫理藥材,她也會累,但每每看?見像阿翎那般朝氣美好的姑娘,她都覺得又有動力了。

    蘭扶傷同顧景陽打了招呼后轉頭去看?師清淺:“對?了,你會御劍嗎?”

    師清淺微微挑眉,似是?不知道蘭扶傷為什?么這么問,但顧景陽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但不等她開口,阿翎的屋子門開了。

    阿翎看?到門口這些個?人,齊得跟昨晚上一樣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三?兩步上前,很是?勉強地同師清淺對?了個?目光。

    昨晚上她思來想去,還是?不要太得罪師清淺的好,奇鶴山那么大,躲著些就好,想來師清淺也不能對?她做些什?么。

    “走吧,時間不早了!卑Ⅳ釋?蘭扶傷說道。

    蘭扶傷點點頭,剛要御劍而起?,就想到了剛才的問題,她又問了一遍師清淺:“你會御劍嗎,飛虹臨新?樓距這有些距離,若是?——”

    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被阿翎推上了飛起?的劍上:“她會!

    蘭扶傷疑惑看?了眼阿翎,不是?說不認識么,怎么好像阿翎很了解師清淺。

    疑惑中她催動口訣御劍而起?,正要往前,就聽到身后一陣呼喊:“有沒有人記得,還有一個?我!

    蘭扶傷已經御劍而起?了,聽到這猛地一個?停頓,阿翎差點給她甩下劍來。

    顧景陽仰頭看?著阿翎,咬牙切齒:“你倒是?記得師清淺會御劍,你還記不記得我不會!

    阿翎一陣尷尬,她隨口謅的謊話,顧景陽如今倒是?理直氣壯地代?入了,蘭扶傷都快成她的‘車夫’了。

    果然,下一秒,蘭扶傷歉意地要回身帶上顧景陽。

    顧景陽心下舒服了些,隨意揮了揮手:“你們先?走,清淺帶我!

    蘭扶傷還想說什?么,阿翎已經催著她走了。

    等人走后,顧景陽看?著師清淺說道:“亮劍吧!

    師清淺眉心蹙起?:“你怎么了?”

    她沒看?見顧景陽身上有什?么傷,怎么御劍都不會了。

    顧景陽冷哼一聲?:“你去問阿翎吧!

    *****

    飛虹臨新?樓一共七層,樓里學習的都是?那飛升先?祖留下的那些功德心法,除了可以學習劍道、術法、醫理外,還有進階心法,靈氣吸納,突破煉氣,以及一些實用技能,例如捉妖降魔。

    一般入了鶴門的修士就在此處學習,三?年一考核,通過考核的修士即可參加洞府弟子選拔。

    阿翎覺著這進了內門,在飛虹臨新?樓修煉就跟在外面的鴻漸學府沒多少差別,只有去了十二洞府才算是?有了門派,能學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好在今年除了是?五年一次的鶴門開啟,還是?三?年一次的洞府選拔。

    三?日后,飛虹臨新?樓就要進行修士考核了。

    昨晚上她就想到了這事,師清淺定是?能通過的,到時候去了洞府那都不在一座山了,眼不見心不煩,她們做鄰居的日子至多也就三?四日,忍忍就好。

    “扶傷這一次的考核有把握嗎?”阿翎同蘭扶傷一邊說一邊往里走。

    蘭扶傷搖搖頭,誠實地說道:“沒有。”

    飛虹臨新?樓的考核一共七門,她就只有醫理比較擅長,其他的劍道術法,很是?一般。

    要想考核通過,需得七項都通過。

    而且不是?通過了就能入洞府拜師的,還得是?對?方愿意收。

    阿翎寬慰她:“沒事,你至多再失敗兩次就能過了!卑Ⅳ岣鶕弦皇浪M內門,蘭扶傷已經去了洞府的時間線總結到。

    蘭扶傷笑了:“嗯,我信阿翎。那阿翎,你這回能通過嗎?”

    這阿翎還真不知道了。

    “就她,再給她十年都過不了!”

    忽地,一陣尖利的男聲?從兩人前方不遠處傳來,阿翎抬頭看?去。

    “我當是?誰,是?你啊,手下敗將!

    蘭扶傷也認出了帶著一群人朝著他們氣勢洶洶走來的人,那架勢,一看?就來者不善。

    走在最前頭的,就是?在磐彥山打翻了她的藥草,又被阿翎教訓了一頓的趙齊。

    趙齊身側的人,瞧著有些面熟,但蘭扶傷想不起?他是?誰,只是?看?著他身上劍修的服飾,還有衣服垂帶上的天安二字,就知道他是?天安洞府的劍修。

    趙齊帶著人來到阿翎同蘭扶傷面前,指著阿翎就對?身邊的人說道:“哥,就是?她,就是?她在磐彥山打得我!

    害得他顏面盡失,趙齊知道自己?打不過阿翎,忍氣吞聲?了快一個?月,終于等到了他在天安洞府的哥哥野煉歸來。

    趙山上下打量了一通阿翎,發現對?方的修為只有結丹初期,不悅地看?了眼趙齊,那眼神就像在罵他廢物,一個?結丹初期都對?付不了。

    他一個?元嬰期同結丹初期動手,說出去他的臉也不知道往哪放了,他揮手就給他們這一處上了結界。

    元嬰期以下修為的修士,就算到了這處也不知道這兒有人,更別說聽見、看?見結界里的聲?音、景象。

    趙齊被瞪得一陣委屈,他也不是?打不過一個?結丹初期啊,是?這女的手上有了不得的法器。

    趙山既然人來了,還是?要替弟弟出口氣的,他清了清喉嚨對?著阿翎說道:“你在磐彥山打了我弟弟,那等同于打了我的臉,如今,你若自斷一臂并同我弟弟道歉,我可饒你這一回!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眾人震驚地往趙山看?去,只見他捂著臉,瞪大了眼眸,似是?在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也不是?阿翎的修為厲害到他們阻止不了。

    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們完全?沒有想到。

    眾人驚訝地看?著阿翎,像是?在看?一個?瘋子,她竟敢一句話沒說就動起?了手。

    蘭扶傷的震驚不比旁人少,剛剛那一下子,簡直把她的心都給拍出了胸腔,她的腦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阿翎擦了擦手,毫不在意周圍這些震驚的目光,面色平靜。

    “打了你弟弟怎么能叫等同打了你呢,你弟弟的痛你又沒能感受到,既然你這么遺憾,那我就給你補上,不用太感謝我。”

    “找死!”

    趙山從震驚中回過神,臉上火辣辣的痛感,還有阿翎渾不在意的態度,都叫他覺得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羞辱。

    今日為了震懾阿翎,他還帶上了他的師弟們,想不到阿翎竟然敢當著這么多人面,就這樣打了他。

    他也不跟阿翎廢話了,雙手往虛空中一握:“青背雙刃,現。”

    兩柄短刃閃著銀光出現在了趙山的手上,他揮著雙刀就沖著阿翎面門上砍了過來。

    “流離紫金鞭,現!

    阿翎召喚小流離,推開蘭扶傷后,態度從容得像散步一般朝著人迎了上去。

    一道刺耳的鐵器相觸聲?,震撼了在場的每個?人的耳膜。

    眾人抬頭看?去,阿翎的紫金鞭竟然直接奪了趙山的雙刃,并在空中鞭笞著它們互相在擊打。

    “怎,怎么會?”趙山眼眸震顫,看?著空空的雙手,還有在半空中‘叮鐺’‘叮鐺’作響的青背雙刃。

    阿翎一邊嘴角稍稍勾起?,如今的情形倒是?讓她有了一些些熟悉感。

    這感覺好似回到了魔域,那段她剛到魔域的時光,總有些個?這些不長眼的人上門來挑釁。

    她冷眼看?著一臉灰敗的趙山,將他的話還給了他。

    “你若自斷一臂跪著同我道歉,我可饒你——”

    ‘這一回’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阿翎就聽到了一陣倉惶的呼喊聲?。

    “阿翎!”

    阿翎心道不好,擰著眉往聲?音處看?去,蘭扶傷一臉驚慌望著她,在她的眼尾還有一柄鋒利的術箭嗡嗡顫鳴著。

    這下糟了。

    趙齊剛才見哥哥不敵阿翎后,銹鈍的腦子難得聰明了一回,趁阿翎不注意就把蘭扶傷給抓了。

    “住手,不然我的術箭可就不客氣了!

    他說著話,蘭扶傷的眼尾就驟然出現了一道血霧,那嗡鳴的術箭直接貼上了她的眼尾,劃出一道刺眼的傷痕。

    “小流離!卑Ⅳ崦偷厥樟藙,喚回了小流離。

    青背雙刃應聲?掉落在地,趙齊虛空一握,青背雙刃回到了他的手上。

    “好了,我住手了,你可以放人了。”

    趙齊正要松手,忽地聽到趙山喊了他一聲?,他慌忙又把術箭對?準了蘭扶傷。

    阿翎挑了挑眉,看?向趙山:“你想怎么樣!

    趙山赤紅著眼眶,眼里隱隱透著陰狠的火光。

    “把你的法器丟過來!

    阿翎沉著眉目,望著趙山。

    趙山見她沒有動作,猛地一揮手,手中的青背雙刃中的一柄就如飛刀一般快速沖著蘭扶傷射了過去,堪堪停留在了蘭扶傷的眼球前。

    鋒利的刀刃削落了幾?根微不可見的眼睫。

    蘭扶傷一臉慘白,巨大的驚慌后,身子軟得完全?站不住腳,若不是?趙齊定住了她,她現在應該已經癱軟在地了。

    “別傷她!卑Ⅳ釘恐婺,收回小流離回到手腕上成普通鐲子模樣。

    不,蘭扶傷想喊不要,不要交出法器,他們不會就這樣停手的。

    但趙齊剛剛給她下了禁言術,她努力用真氣想沖破,蒼白的臉上沁出滿頭的汗珠。

    “快點!”

    趙山已經取出了風翅九云熔器袋,只等著阿翎丟過法器,就將那法器收進熔器袋里。

    他知道這種高級法器定是?認主?的,他也沒想著能擁有,但他可以毀了它。

    這風翅九云熔器袋就是?專門用來熔化法器的。

    阿翎也看?到他手里的東西了,怒從心氣,看?眼前的人就像看?一條腐爛了的臭蟲,有這種東西的人,可不會是?什?么好人。

    得不到就毀掉,這奇鶴山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都有,什?么善念值,那破玩意一定沒用,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多垃圾在這里惡心人。

    在阿翎思索著該怎么辦時,一聲?慘叫自蘭扶傷喉間嘶喊而出。

    那聲?音實在凄厲,聽得阿翎頭皮一陣發麻。

    阿翎抬眸看?去,那術箭最為鋒利的尖端已經刺進了蘭扶傷的眼尾。

    蘭扶傷發現禁言解了的時候,還來不及說什?么,一陣鉆心裂骨的疼痛自眼尾直沖天靈蓋,盡管她內心多想忍,也實在疼得忍不住嘶喊了起?來。

    “住手!東西給你,放了她!”

    阿翎眼眶齜裂,瞳孔震顫不已,顫著手快速將手上的鐲子擼了下來,往前頭用力丟了過去。

    就在這時,虛空撕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師清淺看?著手心里的紫色鐲子,目光晦澀,無視所有因著她忽然出現而祭出的對?峙法器,只目光沉沉看?著阿翎。

    “你不要它了?”

    明明是?問句,語氣卻說得十分的肯定,喑啞的聲?音里還有絲譏誚自嘲意味,聽得阿翎的心猛地一顫。

    第047章 內傷

    阿翎望著憑空出現的?師清淺, 她的?周身虛空得繚繞著一些如符紙燃盡時的隱隱火光。

    空氣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飛灰般的雜質。

    阿翎抬頭看了眼眾人頂上的?結界,那里浮動著一陣陣如水光班的藍色亮光,證明這結界還好好的?存在。

    她錯愕的?望向?師清淺,她知道師清淺很強, 但每每還總是能被她出乎預料的強悍給震驚到。

    師清淺竟然?徒手撕開了元嬰修士的?結界, 就?這么強悍的?如天神?降臨一般不容置疑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阿翎在看師清淺的?時候, 師清淺也在看著阿翎。

    或者說?是, 從師清淺進?到結界里, 她的?視線就?只停留在了阿翎一人身上。

    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帶著侵人心肺的?壓迫感?, 好似不僅要?看穿阿翎的?面龐, 還要?看穿她的?內心。

    阿翎被她瞧的?, 無端端一陣心虛。

    但隨后她就?回了神?,她又沒?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總不能?對面的?趙山兄弟是師清淺的?人,她要?來給?對面出氣吧。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 阿翎望向?四周那一雙雙瞪大了的?眼,所有人手上都祭出了各自的?法器。

    像是下一秒就?要?對她們群起而攻之。

    “還給?我!

    阿翎伸手去搶師清淺手里的?小流離。

    小流離沒?有被召喚, 如今還是個普通鐲子?模樣, 阿翎這么一伸手去拽, 半個手掌套進?了鐲環內,和不松手的?師清淺來了個手背貼手背。

    阿翎用力往回拉扯,但除了叫兩人的?手背貼的?更緊了些,并沒?有其他的?作用。

    “你松手!”阿翎再次施力往回拽。

    師清淺依然?沒?松手。

    在兩人僵持間,剛剛被師清淺這不同尋常的?出場方式震撼到的?趙山, 握緊了青北雙刃,警惕地打量著師清淺的?側臉。

    他可是元嬰期的?修士, 他的?結界能?進?來的?一定也是元嬰期以上修為的?修士。

    但師清淺一身白衣,這衣裳不是洞府劍修、術修、醫修的?衣裳,在洞府內修行,除了峰主和府主,其余人都需得穿著門派內統一服飾。

    剛才有一瞬間,趙山還以為是哪一洞的?府主發現了這結界,憑府主的?能?力他的?結界自然?是擋不住的?。

    要?是被其他十一洞的?府主發現他蓄意重傷同門,那就?有些麻煩了。

    奇鶴山內不禁私斗,但嚴禁恃強凌弱,私自比試也是不能?傷及同門性命的?。

    趙山不動聲色地往一側挪了幾步,看全了師清淺的?樣貌。

    當他看清師清淺的?臉后,懸著的?心就?落了地,他可以確定突然?出現的?人不是哪一洞的?洞主。

    來人這張臉太美了,說?是上天造物鬼斧神?工也不為過,但偏偏眼角眉梢的?都透著股冷意,瞧著就?不好惹。

    他若是曾經見過這張臉,一定會印象深刻。

    他甚至可以確定他沒?有在奇鶴山見過面前的?人,想來是這月剛入奇鶴山的?新人修士。

    這次鶴門開啟他正好同師弟們出去野煉,所以沒?有見過這一次的?新人。

    趙山倒是完全沒?想到新人中竟然?能?有這般資質的?高手,他看不出對方的?修為,那只能?說?明對方高于他。

    可他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新人怎么會有元嬰期以上修為呢,真叫人難以置信。

    趙山不確定這突然?出現的?人是來做什么的?,但瞧著是同阿翎認識的?,似敵非友,他一時間也沒?有輕舉妄動。

    “喂,那穿一身白的?,叫什么名字,突然?冒出來是要?干什么?”趙山朝著人大聲喊道,手上的?青背雙刃,刀鋒凜然?對著對方。

    他四周的?人在剛才瞬間的?倉皇失措后,見師清淺遲遲沒?有什么動作,現下都恢復了些神?態。

    趙齊剛剛突然?看到來人,還以為是他們的?事被長老或是府主發現了,嚇得他慌忙收了術箭,但見來的?不是長老,又看來人好像同阿翎似是認識一樣,他趕緊又把術箭對準了蘭扶傷的?太陽穴。

    蘭扶傷看見師清淺后,心下輕松了些,阿翎有幫手了。

    剛剛趙齊又將她禁言了,她如今連疼得嗚咽聲也發不出,眼角疼得一抽一抽的?,額角的?鮮血淌過眉峰,落入眼里,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

    她看不大清阿翎同師清淺在做什么,她想喊她們快跑。

    阿翎也是無語了,師清淺就?像是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一樣,那被她無視的?趙山一臉猙獰,瞧著氣不行。

    師清淺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拽著她的?小流離不松手,又問她剛剛為什么要?扔了它。

    “不是,你能?看看現在是什么情?況嗎?”阿翎盡量壓低聲音,偏了偏頭往師清淺左后方示意,讓她回頭看。

    師清淺這才很是勉強,就?跟施舍一樣偏頭看了眼后方的?眾人,視線冷得就?像風霜掃過,趙齊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手里的?術箭又擦過了蘭扶傷的?側臉。

    又一道鮮血瞬間滲出,如一條紅紋自蘭扶傷側臉蜿蜒而下。

    阿翎目眥欲裂,沖著趙齊大聲喊道:“你放了她!”

    一邊喊一邊用力拉扯小流離,但對面同她一起套在鐲子?里的?手就?是不松。

    “你瞎了嗎?!”阿翎咬牙切齒地用力壓著聲音罵道:“瞎了就?趕緊松手滾一邊去!

    阿翎見師清淺看清后頭的?狀況,還是同剛剛一樣的?表情?看著她,就?好像還是不能?理?解她為什么要?丟了小流離。

    她已經不指望師清淺會施以援手了。

    那邊趙齊雖然?發現了師清淺好像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但對于兩人手上的?法器還是十分忌憚,又見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謀什么,心下一緊。

    “別磨蹭了,再不將法器丟過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他話一說?完,他手里的?青背雙刃已經抵上了蘭扶傷的?咽喉。

    阿翎眼皮狂跳,幾乎下意識猛吸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師清淺拽著小流離的?手,一字一頓說?道:“放-手!”

    師清淺垂眸看著阿翎,她的?眼里只有阿翎一人,周圍這一切好像同她沒?有半點關系,她甚至不關心那距離生死只差毫厘的?蘭扶傷。

    “你要?為了個不相干的?人丟了你的?法器?”

    師清淺語氣微微有些惱意,但面上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只低垂的?眼神?有些明暗不清。

    阿翎沒?想到都這時候了,師清淺竟然?還在問這個問題。

    是法器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再說?了,她自有打算,并不是真的?要?犧牲小流離,她只是以退為進?,她的?小流離什么實力難道她不知道么。

    只要?東西?到了趙山手上,那不跟給?他投了個炸彈一樣么。

    師清淺到底要?怎么樣,她怎么就?對她的?法器這么上心?!

    阿翎真是心里窩火,從前師清淺就?差點偷走她的?法器,后面又想騙走小流離,如今更是突然?出現,直接動手搶小流離。

    這人怕是早就?盯上了她的?小流離!

    趙山眼見著結界中央的?兩人,好似渾不在意他們這些人,又見阿翎同師清淺在中間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懷疑這兩人是故意拖延時間,一定有后招。

    “我數到三,再不將法器交出來,你這朋友的?一雙眼我就?收下了!

    趙山陰冷的?聲音在結界里響起,蘭扶傷身子?一抖,當看見他的?青背雙刃,已經一邊一柄對準了她的?眼睛,那一瞬間蘭扶傷整個身子?里的?血液都像是凝結了。

    她拼了命地想跑,卻怎么也掙脫不開趙齊的?束縛。

    她不想瞎,若是瞎了,她還怎么研習醫術,她還有那么多藥材沒?辯清藥理?,她不想看不見。

    她從小就?答應娘親,日后一定會成為一名扶傷治病的?好醫者,讓更多的?人免于傷痛,她答應過娘親的?啊,她怎么能?失言呢。

    蘭扶傷倉惶地往阿翎處投去求救的?目光,在心里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瞎,不能?看不見。

    阿翎被蘭扶傷那絕望中透著希冀的?目光重重一擊,感?覺胸腔中的?一寸骨骼都要?從中崩斷了。

    “一!

    那邊趙山不等阿翎回應,徑直開始了數數、

    “二——”

    阿翎聽到二的?那一瞬間,舌根發麻,那瞬間她的?思緒幾乎是停滯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不行,來不及了,要?怎么辦,怎么樣才能?救下蘭扶傷。

    她尋著本能?求救般地緊緊攥住了師清淺的?袖口,發出來的?聲音幾乎是嘶啞的?。

    “救她!”

    “三——”

    兩道聲音在同一時間響起。

    青背雙刃蓄勢而起,這么近距離蓄起這股沖勢,怕不是要?將蘭扶傷的?眼睛刺瞎,而是要?將她的?眼睛刺穿啊。

    “不——”阿翎渾身如墜冰庫般,渾身肌肉都緊縮了起來。

    但她這一聲,音調還沒?揚起,就?猛地一個收尾。

    阿翎目眥欲裂,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那蓄起千鈞之勢的?青背雙刃,只堪堪有了個往前沖的?樣子?,就?忽然?跟急剎車了一樣,整個刀身劇烈一顫。

    堅硬的?玄鐵刀身就?開始一點點如風干的?巖石被擂了一錘,那堅硬的?玄鐵紛紛化作粉末,像流沙般吹落。

    蘭扶傷在剛才就?絕望地死死閉上了眼,但是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她疑惑地張開了眼,卻一不小心就?被這些鐵屑迷了眼,眼眶瞬間通紅,疼得她涕淚直流。

    趙齊也一樣,他是親眼見著他哥的?法器在眼前碎裂的?,那玄鐵的?碎屑也隨著不知哪兒卷起的?風胡亂進?了他的?眼里。

    結界里除了這青背雙刃碎裂成鐵屑的?聲音外鴉雀無聲,只有間或的?一陣陣抽氣聲,那氣音里都是害怕。

    眾人包括阿翎,全都顫著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結界中心的?師清淺。

    師清淺的?目光仍是在看著眼前的?阿翎,只空著的?那一只手,隨意地往后張開。

    虛虛張開的?手心中光芒流轉,如月光碎裂。

    乍一看清冷絢麗,看久了后,竟有一種心神?俱攝的?感?覺。

    結界內靜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趙山修煉多年才只得了這么一件本命法器,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它毫無預兆地碎成了一地鐵屑,他的?肩膀乃至整個身體,都隨著劇烈的?痛苦喘息開始發抖。

    他發了瘋一樣朝著師清淺沖了過去,卻在距離師清淺還有好幾丈遠的?距離就?被震了回來。

    師清淺望著阿翎緊緊攥著她袖子?的?手,看到那因著緊張而暴起的?青筋,眼中劃過一陣濃濃的?不悅。

    她將小流離從手心輕輕頂起,順著兩人相貼的?手背,套回了阿翎的?手上。

    身后的?手隨意一揮,一陣颶風平地而起。

    結界內的?人除了正中心的?阿翎和師清淺,所有人都被這強勁的?風力給?猛地往后一推。

    蘭扶傷的?后背重重砸在了那流光閃動的?結界上,這風的?推力之強讓她整個清瘦的?身體都給?反彈了一下。

    緊接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其他人也一樣,七零八落跌倒在地。

    剛剛那一下,趙山布下的?結界,也在眾人的?沖擊,還有他本人的?真氣受損下,應聲碎裂。

    像水銀鏡,從中心被錘了一下,裂紋碎裂而下,爆裂開來。

    顧景陽看著突然?從虛空中出現的?眾人,就?知道剛剛這處確實有結界。

    適才她同清淺剛路過這處,清淺一句話沒?說?,整個人突然?就?消失了,她四處查看確定此處有結界。

    但布結界的?人修為比她高,她無法從外界破開結界。

    看著一個個摔出來的?人,顧景陽眉頭緊蹙,下一瞬間,她眉心一跳,一個躍起往前接住了跌出來的?蘭扶傷。

    下一瞬,整個結界都消失殆盡,顧景陽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阿翎同清淺。

    “阿翎你沒?事吧?還有清淺這是怎么了,你剛剛是進?了結界里嗎?”

    顧景陽懷里抱著奄奄一息的?蘭扶傷吃驚地看著這一切,還有四周這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

    趙山剛從地上爬起,就?聽到了這一聲喊,眼見著阿翎又多一幫手,他剛剛又被震出了內傷,慌忙拉起趙齊布下障眼法就?跑。

    那被他們丟下的?同門氣憤不已,又看見阿翎朝著他們看了過來,慌忙求饒。

    “別殺我們,都是趙山,他強迫我們來的?!

    阿翎要?不是被師清淺攥著手,早一鞭子?抽過去了,竟然?還讓那罪魁禍首跑了。

    “天安洞府,趙山!卑Ⅳ嵋а狼旋X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顧景陽見著地上的?人害怕的?求饒,大概就?明白了剛剛阿翎他們一定是遇到人找麻煩了,她看了眼懷里昏迷的?蘭扶傷,一邊輸真氣,一邊帶著人往外走。

    “阿翎,蘭扶傷瞧著傷得很重,我帶她去磐彥山找醫修,你自己可以嗎?”

    阿翎連忙應道:“我沒?事,我和你一道去!

    顧景陽略略放下心,又多問了一句:“清淺你也沒?事吧?”

    阿翎想也不想地嗆聲道:“她能?有什么事——”

    話還沒?說?完呢,一只血淋淋的?手就?出現在了面前,皮肉翻卷的?傷口里隱隱露出了白骨。

    阿翎詫異的?順著這凄慘流血的?手,往手的?主人看去,就?看見師清淺眉心皺起,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剛剛嘴里剩下的?半句‘我們走’猛地一個停頓,詫異地問道:“不是,你什么時候傷到的??”

    剛剛她可沒?瞧見有誰傷到了師清淺啊,趙山都近不了身就?給?甩飛了出去。

    她低頭查看師清淺的?傷勢,一臉錯愕,也錯過了師清淺眼里一閃而過快得叫人以為是錯覺的?笑意。

    顧景陽也看到了師清淺的?受傷,她帶著蘭扶傷已經上了月移劍。

    “阿翎,你照顧清淺,我帶蘭扶傷先去磐彥山!

    顧景陽說?完后不等阿翎回應,御劍飛速往磐彥山而去。

    “等等——”阿翎的?呼喊還沒?有顧景陽的?劍快,話音都還沒?落地,人就?已經瞧不見了。

    阿翎重重嘆了一口氣,回頭看那站得跟個樁子?似得的?師清淺,忍著心里的?變扭問道:“還能?御劍嗎?”

    問完后阿翎覺得她真是多余問的?,師清淺只傷了一只手,又不是斷了兩條腿。

    “不能?!

    阿翎剛要?說?各自御劍往磐彥山去,就?聽到了這么一句。

    “你說?什么?”阿翎一雙眼睛瞪的?溜圓,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驚人笑話,“這笑話可不好笑!

    師清淺一向?淡淡的?神?色上竟然?有一絲痛楚:“剛剛強破結界,有些內傷!

    阿翎覺著這么一件嚴重的?事情?,被她這隨意的?態度說?的?,好像剛剛路上踩到一塊石頭,腳底膈了一下那么簡單。

    既然?這么簡單,怎么還能?御不了劍,還忍不住露了痛意,真夠能?裝的?。

    “不是,那你逞什么能?啊!

    阿翎都被氣樂了,剛才還看她厲害得跟什么王霸之氣附體一樣,轉頭就?說?內傷了。

    剛才是有什么必要?強行突破結界么,她們明明能?把趙山抓起來,讓他自動打開結界啊。

    師清淺抿著唇,望著阿翎,目光深深,面對阿翎的?質問卻不發一言。

    阿翎剛剛爆起的?怒氣被這眼神?一瞧,就?跟剛燃起的?火被澆了一盆冷水,她竟然?從這眼里看出了一點委屈。

    她啞火了。

    她能?說?什么,畢竟是師清淺救了她們。

    阿翎默了半晌,深呼一口氣:“以后小心點,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十的?事能?不干就?別干了!

    說?著阿翎拿出了蘭扶傷送她的?鐵劍,深吸一口氣:“走吧!

    天高云淡,征鴻飛杳杳,一柄鐵劍載著兩人越過飛虹臨新樓往奇鶴山深處而去。

    *****

    天安洞府所在的?天安山坐落于奇鶴山的?東方,鵝頭川的?北側。

    趙山倉惶落跑,一路跑回了天安洞府,找到他的?上師,也是如今天安洞府的?府主——秋凡波。

    “上師,你可要?替弟子?做主!”

    趙山添油加醋顛倒黑白地將剛才發生的?事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上師也知,弟子?有個弟弟在飛虹臨新樓修煉,近日樓里來了新人,有個叫阿翎的?,乖戾囂張四處與?人挑釁,我弟弟也被她無端端地教訓了一通。”

    “弟子?野煉而歸聽了這事,今日本意是去調停下新人之間的?摩擦,怎料那阿翎不分青紅皂白連我也打!

    趙山說?道這,心頭就?恨得牙癢癢,那臭丫頭要?不是有那么個厲害法器,就?憑她一個結丹期怎么會是她的?對手。

    秋凡波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你打不過一個新人?”

    趙山連忙搖頭,但又有些猶豫,倒不是說?覺得自己打不過阿翎,是想到了后面出現的?白衣女子?。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那人的?修為是一定在他之上的?,他也確實不是她的?對手。

    秋凡波看他這幅神?色,倒是也起了興趣,她對修士間的?摩擦沖突不感?興趣,高興了偏幫下自己喜歡的?弟子?在她這里也不是個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不是沖著她來的?,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說?吧,對方有什么本事把你打了!

    趙山跟著秋凡波多年,對她這一習性也清楚的?很,他知道想要?秋凡波出手,必定得是那人得罪上了她本人。

    “那阿翎見著我是天安洞府的?弟子?,立刻就?喊了幫手,原本單打獨斗弟子?是不杵的?,弟子?跟著上師修煉多年,得上師悉心教導,這些年也算有長進?。”

    “但那叫阿翎的?,手上卻有不得了的?法器,怕是宗師級的?!

    秋凡波挑了挑眉:“哦?那倒是稀有!钡膊凰闶裁矗稚献趲熂壏ㄆ骶?有五件。

    趙山繼續說?道:“她也只是仗著法器厲害,弟子?拼盡全力差點就?奪了她的?法器,不想她卻找來了幫手!

    秋凡波被吊起了興趣:“幫手有更厲害的?法器?”

    趙山搖頭:“她只用內力就?將弟子?的?結界破了。”

    秋凡波半瞇著的?眼猝然?睜開:“你說?什么?”

    趙山重復了一遍:“她就?靠著內力就?將弟子?布置的?結界破了,還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弟子?同其余師弟們都打傷了。”

    秋凡波似是有些不大相信:“你如今可是元嬰期的?修為,她一個新人怎么會?”

    趙山想到這一臉憤恨嫉妒,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也不會相信,一個新人竟然?能?有元嬰期的?修為,而且恐怕還是元嬰期后期。

    進?一步可就?是金丹元嬰期了,秋凡波如今就?是金丹元嬰期中期修為。

    秋凡波原本隨意坐著的?身子?不由得坐直了:“當真?”

    趙山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弟子?還自報了家?門,那人卻說?上師你也不過金丹元嬰期修為,只要?她想,輕易就?能?將上師你取而代?之!

    “放屁!”秋凡波冷了臉,好大的?口氣,她以為元嬰期同金丹元嬰期就?差一步么,多少修士這一生都跨不出這一步。

    好,很好,秋凡波在心里頭想,多少年了,奇鶴山也沒?再出過這般囂張的?人物。

    上一個剛進?奇鶴山就?叫囂著要?取代?府主的?人,那神?魂早就?不知道消散在奇鶴山哪一處的?山里了。

    “你去,打聽清楚那人什么來歷!

    秋凡波瞇起了眼,這樣囂張的?人,休想進?劍修洞府,她要?叫她在飛虹臨新樓蹉跎到死!

    一陣鶴鳴,阿翎緊急一個俯沖,險險的?貼著那白鶴的?鶴羽避了開去。

    差點又撞上了

    阿翎不光在心里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御劍稍稍一平穩,她就?趕緊攥著袖子?胡亂地把額上布滿的?汗珠也給?擦了。

    不然?掉進?眼睛里就?更危險了。

    她這御劍水平,真不是她謙虛,確實一般般,磐彥山在奇鶴山深處,一路上,層巒疊嶂、奇峰峻嶺,穿梭其中還得小心四處騰空躍起的?各種飛禽鳥獸。

    好幾次她都差點把那突然?出現的?愣頭禿鷲給?嘎了腦袋。

    她也不止一次聽到了身后傳來了輕笑聲,但每每她回頭,師清淺都一副不是她的?模樣。

    真是叫人惱火得很。

    她現下已經反應過來了,師清淺哪就?傷得御不了劍了,她就?是拿她當免費的?‘車夫’,完了還要?在背后嘲笑她的?水平很次。

    她窩著一肚子?火,好不容易帶著師清淺到了磐彥山的?鎮蒲藥廬,卻被拒之門外了。

    牧伶藥師剛備好了藥材要?替蘭扶傷治療,見這么一會兒又來了一個,面露不悅:“誰傷了?”

    阿翎指了指師清淺的?手,還沒?來得及說?她內傷了,就?被當頭丟了個東西?。

    “這么點傷還值當眼巴巴跑我這來,是你們太閑,還是覺得我太閑?!”她說?著又朝著阿翎丟去一個瓶子?,“外敷。”

    阿翎低頭看了眼她接住的?兩樣東西?,一個繃帶,一瓶不知道什么藥。

    “不是——”她剛要?說?師清淺不止傷了手,眼前的?門‘咣當’一聲就?給?關上了。

    她還聽見里頭傳來了一句:“這屆新人真是廢物,忙死了忙死了!

    阿翎尷尬地頓住了敲門的?手,回頭看著一直沉默的?師清淺,怒從心起:“你啞巴了啊,你看病我看病啊,你不說?人家?知道你內傷。 

    真是每次遇上師清淺就?沒?好事,她都要?被氣出內傷了,她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塞給?師清淺:“聽到了嗎,外敷!”

    她才不要?給?師清淺處理?傷口呢,誰知道好心幫了她后,她會不會反咬一口說?是她傷的?。

    她可是吃過虧的?。

    阿翎以為師清淺鐵定要?賴上她,已經準備好了嘲諷的?話語,意外的?是,師清淺什么也沒?說?就?將東西?接了過去。

    那拿著藥瓶的?手還滲著血,瞬間就?把白色的?瓷瓶給?染出了道道紅痕。

    怎么回事啊,阿翎眉心緊緊蹙起,這都一路了,師清淺手上的?傷口竟然?還跟剛受傷一樣汩汩流著血。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手背往手腕處流,很快的?,師清淺那白色的?袖口也給?染上了刺眼的?紅。

    阿翎見她一手費力地拔開藥瓶的?塞子?,顫著手就?要?把傷藥往傷口上倒。

    “等等!”

    阿翎上前一步奪過了師清淺手里的?藥瓶,繃著一張臉,拉著人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我真是欠了你的?!”

    “你長這么大沒?受過傷啊,不知道要?先清洗傷口!”

    “我看你不是內傷,你是腦殘,不對,你不殘,我腦殘,我腦子?壞了才要?管你!”

    第048章 仙霓臺

    阿翎的罵罵咧咧在看清師清淺手?上的傷后, 聲音漸漸走低,最后倒像是自言自語的嘟嘟囔囔一般。

    “沒事逞能做什么,看這手?,骨頭都瞧見了, 當自己有?多厲害呢, 就敢這么徒手?用內力, 沒把手炸了算你運氣好”

    阿翎一邊自言自語, 一邊小?心地將師清淺深可見骨的傷口里的碎肉清理了。

    也怪師清淺的手?過分瘦削, 若是能多些肉也不至于傷到骨頭。

    阿翎輕輕捏著師清淺的手?指,感覺就跟捏著個細長竹鞭一樣?, 不過她這手?指倒真是長得好看, 每個指甲都修長得如?精心?雕刻的寶石。

    阿翎不自覺地就對比了一眼她自己的手?指, 一個個圓乎乎的指甲蓋,比師清淺的好似整整短了三分之一。

    她有?些懊惱, 心?里郁悶得慌,怎么就有?人連指甲蓋都長得這么好看的。

    阿翎忽然想到霍振了, 當初她找上門,霍振還?不信師清淺不是他的孩子。

    阿翎如?今想來真是好笑, 霍振那兩夫妻是不照鏡子的嗎, 就他倆那樣?子, 生得出師清淺這模樣?的孩子么。

    “嘶——”

    阿翎忽地聽到頭頂心?傳來一陣抽氣,她趕緊松了松剛剛不自覺捏緊的手?,但抬頭去看師清淺時?臉上還?是繃緊了,一副不悅的模樣?。

    “現在知道痛了,剛剛不是很能?裝!”

    想到師清淺莫名的出現, 又莫名地搶她東西,最后還?神經了一樣?的直接破結界, 剛消了的火氣又回來了,她在師清淺的手?腕上用力一拍:“活該!

    說完也懶得去看師清淺,低頭細細給傷口上起?了藥。

    師清淺在感到手?指上被捏著的地方?,那力度輕了許多后,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剛剛在飛虹臨新樓,她瞧見了阿翎關心?蘭扶傷傷勢時?的在意?緊張,心?下一動,就造了這一道傷口,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甚至也沒有?把握對方?會不會管她。

    倒是沒想到,她賭對了。

    師清淺望著身?前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阿翎。

    從她的角度看去,阿翎前傾著身?子只?露出小?半張面孔,兩眉中間蹙起?不止一道皺痕,額前的碎發隨著風一下下掃過她的長眉。

    當那幾縷碎發遮住了眼睛,或是碰著了鼻子,她就會撅起?下唇用力往上吹開這惱人發絲。

    一兩次后,師清淺都能?感受到她即將暴走的怒氣。

    師清淺很想伸手?替她撥開那惱人的發絲,但她知道,她要是這么做了,阿翎只?會更生氣。

    師清淺再一次看到了那縷碎發又拂過了那挺翹的鼻尖,阿翎那緊抿的唇不悅地又繃緊了些,唇角都抿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

    她的心?好像也出現了一個同樣?的小?小?凹陷,好半晌都沒能?恢復原本的心?跳模樣?。

    “好了,這兩日小?心?些,沒事就別動這只?手?了!

    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氣,把纏好的繃帶快速系了個結,真是受不了了,她感覺到剛剛頭頂心?都要被師清淺給盯出洞了。

    估計是懷疑她要使什么壞,也真夠小?人之心?的,阿翎心?想她就當替蘭扶傷謝過師清淺了。

    畢竟師清淺的及時?趕到才救下了蘭扶傷 。

    “你救了扶傷,我也給你包扎了傷口,今天這事就算扯平了吧!卑Ⅳ崾蘸盟幤窟f給師清淺,“還?有?點?剩余,你留著下回用!

    阿翎心?想,下回她才不會再管這人的死?活了。

    師清淺再一次從阿翎嘴里聽到了扯平,但這一次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她在替蘭扶傷同她扯平

    “她是誰?”師清淺望著阿翎,目光沉沉,聲音里的不悅很直白。

    阿翎挑眉:“什么,誰?”這沒頭沒腦的是在問誰?

    她思索了下,猶豫地回道:“你問扶傷?蘭扶傷?你失憶了啊,蘭扶傷就是剛剛你救了的人啊。”她現在十分懷疑師清淺傷了腦袋了。

    師清淺要問的并不是這個,她不是不知道蘭扶傷是誰。

    “她是你的誰,要你來跟我扯平?”師清淺眉心?蹙起?,似是連問出這個問題,都覺得有?些不悅。

    阿翎心?下一空,倒是忘了,如?今她和?蘭扶傷還?不是道侶,還?只?是她單方?面的要追求蘭扶傷。

    她也沒想著蘭扶傷很快就能?同意?,她計劃的是在蘭扶傷還?沒被別人盯上的時?候,先讓對方?看到自己,日后等她再提結契的想法時?能?順利些。

    但這事她同師清淺是說不著的,她又不是顧景陽,說不定?她說了后,師清淺起?了壞心?連她的道侶也搶,她對于師清淺的人品是沒有?任何期待的。

    她想了想,隨意?謅了個理由:“鄰居啊,你不是見過。”

    師清淺眸光銳利了些,似是并不信:“你就為了一個鄰居,就扔了你的法器?你不是很看重它的嗎?”

    她還?好意?思說這個,阿翎想到就來氣:“你的腦子呢,我那是權宜之計,那趙山只?要一靠近小?流離,我就能?捆住他!”

    師清淺蹙了蹙眉:“他手?上有?風翅九云熔器袋,他為什么要自己去拿你的法器?”

    這個問題問的,阿翎猝然握上了手?上的小?流離,就好像是捂住了它的耳朵一樣?,如?果它有?耳朵的話。

    “別聽,是挑撥離間。”

    阿翎額角一陣抽搐,趙山要是直接驅動風翅九云熔器袋去收了小?流離,那她確實麻煩了,但當時?她也就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她只?能?賭一賭,趙山對她的法器感興趣,忍不住想瞧一眼。

    有?什么辦法呢,總是人命重要。

    阿翎緊緊握住了手?腕上的小?流離,心?里在跟小?流離道歉,只?要有?的選擇她一定?是會護著它的。

    阿翎并不想同師清淺說太多,這種冷心?冷肺的人,怕是旁人的命在她眼里都還?不如?一件法器重要。

    “我的東西不用你來操心?,我還?沒問你呢,你今天突然出現是要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們在結界里?”

    她不想再同師清淺糾結這個問題,她的法器師清淺倒是顯得比她還?關心?一樣?,阿翎摸著小?流離,看向師清淺的面上一臉不悅,別是到現在她還?惦記著她的法器。

    清風一陣,拂過發梢裙擺,空氣中淡淡的藥草香,師清淺看著面前對她充滿敵意?的姑娘,想到適才在飛虹臨新樓感知到的危險。

    她會知道阿翎在結界內,是因著體內,阿翎的魔氣凝結的珠子,如?今在她的金丹內。

    師清淺猶豫了,要不要將這事告訴阿翎,她心?里隱隱地覺得現在并不是告訴她的好時?候,但她又不想欺騙她。

    正當她在猶豫之時?,鎮蒲藥廬的門開了,顧景陽抱著氣息平穩的蘭扶傷走了出來。

    阿翎立馬拋下了師清淺,往顧景陽身?旁沖了過去。

    “怎么樣?,沒事吧?”

    阿翎望向顧景陽懷里的蘭扶傷,只?見她除了臉色蒼白些,其他看起?來倒也還?好,至少四肢健全,人也是清醒的。

    蘭扶傷半張著眼,她之前在結界內情緒過于激動,想要沖破禁言術導致聲帶有?些撕裂,她想開口說她沒事,但張了張嘴,沒發出一個音節。

    倒是身?后不遠處,傳來了一陣不悅的女聲。

    “能?有?什么事,要這么不信我,來我這里做什么,嫌我太閑了?!”

    牧伶藥師拿眼掃過門口這些人,等瞧見師清淺的時?候,倒是多停留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隨后就懶得瞧她們了。

    “還?不趕緊走,我這里是什么觀景臺啊!

    阿翎往說話的人看去,剛才她擔心?蘭扶傷的傷勢,又突然吃了閉門羹,倒是一時?間沒想起?來,眼前的牧伶藥師說起?來她們上一世也算是熟人了。

    上一世她進了內門,也沒少受傷,都是找的牧伶藥師處理的傷口,這位牧伶藥師在內門也算是個特殊的存在。

    她好似志不在修仙,當初從醫修洞府退出后,也沒有?出奇鶴山,就在這磐彥山里住了下來。

    雖然說話不好聽,但有?傷她是真給處理,而?且只?看傷勢,從不看人身?份。

    甚至不是人她也愿意?治,阿翎從前撿到她的坐騎時?,就是來拜托的牧伶藥師,那狗當初傷的多重啊,半條狗命都已經進了閻王殿了。

    要不是她求了牧伶藥師,又衣不解帶沒日沒夜照顧了一個多月,那狗東西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狗骨頭了。

    真是狗里也有?不是狗的東西,同人一樣?,既有?知恩的,也有?負義的。

    她感激地瞧著牧伶藥師,不光是感激這一回,也感激上一世她的幫助。

    “謝謝牧伶藥師,我們這就走,改天我再登門感謝!

    阿翎心?想回去后她就去尋摸些稀有?藥草,再來尋牧伶藥師正式道謝。

    顧景陽也回身?帶著蘭扶傷再次同牧伶藥師致謝。

    蘭扶傷只?能?拿眼神感激地望著牧伶藥師。

    牧伶藥師詫異地看了眼她們仨鄭重的模樣?,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咣當’就把門關了:“滾滾滾,別來煩我,我就謝謝了!

    阿翎知道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上一世還?有?人說她們像呢,不過阿翎覺著她可沒牧伶藥師那么好心?,她就沒想過只?做過救死?扶傷的修士。

    她其實還?是想要變強,她羨慕劍修同術修,上一世入了醫修洞府也沒有?好好修煉。

    顧景陽要送蘭扶傷回去,阿翎看了眼師清淺,瞧她也沒什么事了,她才不想再給她當車夫,她徑直上了鐵劍想要離開。

    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意?外的是師清淺還?坐在原處,并沒有?需要她順帶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她才不多管閑事了。

    阿翎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后,鎮蒲藥廬那緊閉的門復又開啟了。

    牧伶藥師一改之前的兇狠模樣?,客氣地將師清淺請了進去。

    另一邊,阿翎同顧景陽剛將蘭扶傷送回住所,飛虹臨新樓的管事長老就派人來了解今日在樓里發生的事情。

    原來那趙山同趙齊惡人先告狀,說這次的私斗是阿翎先挑起?的,他們來聽聽阿翎這方?的說辭,以示公正。

    阿翎自然是將事實說了一遍,然而?那人聽完后只?說知道了,會如?實回稟,又瞧了蘭扶傷的傷勢,瞧著沒有?什么生命之憂就告辭了。

    顧景陽見她什么也沒說就要走,想攔著人問問清楚這事之后會如?何處理,阿翎攔下了她。

    等人走遠后,阿翎才開了口:“沒用的,沒鬧出人命是不會有?人管的!

    她在這上頭吃的虧不少,她從前剛進奇鶴山也和?顧景陽一樣?,以為遇到事情了自然是有?人會主持公道的。

    倒也不是沒有?,但她們如?今是新人,就算有?人要出來主持公道,這公道也不在她們這邊。

    顧景陽疑惑地望著阿翎:“你怎么像是很了解奇鶴山內里的事。”

    阿翎不以為然:“在哪里都一樣?!

    蘭扶傷經過不懈的努力,終于能?發出些嘶啞聲音了,著急說道:“阿翎說得對算了我沒事”

    她一句話說得十分艱難,說話的時?候還?得捂住喉管處的傷口。

    顧景陽看得眉心?緊蹙,她不喜歡她這幅息事寧人的模樣?,好似很怕惹麻煩。

    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

    她同阿翎交換了一個眼神,阿翎點?點?頭,兩人默契地不再談論此事。

    但在阿翎心?中,今日這事她才不會就這么算了,公道她如?今已經不指望別人給了。

    趙山,趙齊,她遲早收拾了他們。

    阿翎讓蘭扶傷好好休息,三日后就是飛虹臨新樓的考核,她如?今這個模樣?,怕是很難通過樓里的考核。

    蘭扶傷知道自己這次就算沒受傷也不一定?能?通過考核,所以倒也沒有?什么很遺憾難過的地方?。

    果然,三日后的飛虹臨新樓考核,她同預計的一樣?沒有?通過考核。

    好在阿翎,還?有?顧景陽都通過了考核,蘭扶傷由衷地為她們開心?。

    還?有?師清淺,她也通過了。

    蘭扶傷在受傷后的第二日,能?走后就去隔壁同師清淺道謝。

    但師清淺卻說這事同她無關,她并不是要救她。

    蘭扶傷很是詫異,但師清淺好似并不待見她,只?說了這一句就回了屋,她也不好意?思再打擾。

    飛虹臨新樓考核后的第二天就是洞府弟子選拔的日子,這一日內門修士齊聚十二神武仙霓臺。

    晨起?東方?,霞光蔚然,十二神武仙霓臺坐落于飛虹臨新樓南面的天騰山,此山乃內門第二高山,山頂高聳入云,十二神武仙霓臺一半隱匿在了云層中。

    阿翎同顧景陽還?有?蘭扶傷到的時?候,仙霓臺北側的半弧形漢白玉石階上已經坐滿了修士。

    “怎么那么多人?”阿翎疑惑地眺目遠望,這一級級的石階上,正中間那些視野尚佳的位置上竟然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好多人啊,我頭一次見到這許多人。”蘭扶傷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她也不是第一次來參與十二洞府選人了,從來沒見過有?那么多人。

    她們站在仙霓臺邊上看石階上的人的時?候,又陸陸續續有?人御劍而?來,一到地方?大家就快速地尋起?了位置,這讓阿翎等人更為不解了。

    大約是被這許多的人的著急模樣?給影響了,阿翎也趕緊拉著顧景陽還?有?在發愣的蘭扶傷去找位置。

    她們下手?晚了一步,原本正對著仙霓臺的位置還?有?幾個,但動作慢了一步,有?人直接御劍就落到了她們想要的位置上。

    阿翎只?好往邊上移動了幾個位次,但因為這樣?,她們就不能?完全看清仙霓臺上那十二根恢弘的神武浮雕柱正前方?的十二座無妄鉞浮椅。

    這十二座無妄鉞浮椅是十二洞府府主的位置,位置后的神武浮雕刻著對應的洞府名字,從左至右分別是:擎東,擎南,擎西,擎北,天安,地安,君安,親安,武太,靈全,溫塔,雙田。

    空空的無妄鉞浮椅在金色的晨光下虛位以待。

    阿翎坐定?后,立刻就問邊上剛剛同他們搶座位的修士:“這位小?友,我瞧你似是很著急,這只?是個內門弟子選拔,三年就有?一次,做什么這么激動?”

    那人剛才搶位置贏了阿翎,還?以為阿翎是要為這事找她麻煩,聽她這么問倒是詫異了:“你不知道?那你這么早來做什么?”

    阿翎挑眉:“不知道什么?不是弟子選拔么?”

    那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真是個消息不靈通的,今日弟子選拔,三峰峰主都會來,你也是個愚蠢的,就算消息不靈通也該猜到,要不是三峰峰主出行,誰能?有?這牌面!

    阿翎驚訝:“三峰峰主?都來?”

    那人點?點?頭:“消息是這么說的!

    “只?是洞府選弟子,三峰峰主怎么會來,還?三個一起?來?”阿翎一副不信的模樣?。

    一旁的人也懶得同她再說了:“你要不信,就等著瞧吧!

    她初聽到消息的時?候也不信,但她的好友是雙田洞府府主最喜愛的弟子,這消息是府主親自說的,還?讓她這次要看仔細些,選些資質優異的新人入洞府。

    他們十二洞府已經都收著了各自峰主的消息,有?些交好的府主互相一溝通,發現三峰峰主這一次竟然心?有?靈犀一般,都要來瞧這一次的洞府弟子選拔。

    阿翎見她神情肯定?,又聽到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都在驚訝這一回為什么三峰峰主齊聚,聽到這些,阿翎猜測這事大約就是真的了。

    她疑惑地看向蘭扶傷:“從前有?過三峰峰主一道兒來看弟子選拔的嗎?”反正上一世她是沒見過。

    蘭扶傷搖頭:“我也不很清楚!碑吘顾M內門也就五年,只?見識過一次弟子選拔。

    顧景陽就更沒經驗了,她有?些好奇地往高臺之上看去。

    那里除了十二座無妄鉞浮椅外并沒有?其他多余的位置,那三峰峰主要坐哪兒,總不能?同她們一樣?坐于仙霓臺之下吧。

    很快,顧景陽就長見識了。

    金色的朝暉鋪灑整個仙霓臺時?,四處涌動起?的靈氣好似細膩的風。

    阿翎身?處其中,身?子輕盈地感覺就要隨風飄起?,實在是舒服,四周的修士都一個表情,都舒服地瞇起?眼來。

    就在這時?,十二根神武柱齊齊亮起?同日光一樣?耀眼的金光,十二位洞府府主依次在金光中現出身?影。

    喧囂的天騰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仙霓臺下的眾人齊齊站起?了身?,雙手?交握,手?背向外,行了個修士對于前輩的恭敬見面禮。

    “見過府主!

    萬人齊齊出聲,那浩渺恢弘的聲音,在山間一陣陣如?漾開的水紋往外溢去,聲浪一波一波回繞在層巒疊嶂中。

    阿翎被這陣勢給震撼到了,望著仙霓臺上無妄鉞浮椅上端坐著的十二洞府府主,眼底一片歆羨。

    當真是威風,阿翎心?想,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坐在那上頭,沐浴晨起?的金光。

    金光的余暉剛剛散盡,不待眾人坐下,阿翎瞧見那無妄鉞浮椅上,十二位洞主竟齊齊站起?了身?,望著仙霓臺東方?的天空,同她們一樣?的交握雙手?,態度更為恭敬地弓著背。

    阿翎抬眸遠眺,日光有?些刺眼,她不得不瞇起?了眼,從眼睫的縫隙里往上瞧。

    “見過憫慈上尊。”十二洞府府主齊齊出聲。

    阿翎心?道,這頭一位來的原來是夏影峰峰主,主醫修的憫慈上尊——山心?慈。

    她不禁偏頭望了眼身?側蘭扶傷,日后接替這一位成為夏影峰峰主的就是蘭扶傷。

    “見過幻州上尊!笔锤髟俅锡R齊出聲。

    阿翎心?下一樂,越過蘭扶傷看向她身?邊的顧景陽,這不就是春水峰峰主,主術修的幻州上尊——江秋春,上一世她在魔域聽說顧景陽的峰主之位是這一位主動退讓的。

    原本顧景陽還?沒那么快登上峰主之位。

    顧景陽感受到了阿翎的目光,偏頭望向她,輕聲問了句:“怎么了?”

    阿翎搖搖頭,繼續往上看,這最后一位到的必定?就是冬雪峰峰主葉冰楓了。

    果然,下一瞬她就聽見了一聲‘見過裁云上尊’,來人正是主劍修的裁云上尊——葉冰楓。

    阿翎不由得想到了師清淺,上一世將裁云上尊取而?代之的,就是人稱北眀上尊的師清淺。

    她不由得往四處望去,在石階的另一邊看見了一襲白衣清塵脫俗的師清淺。

    阿翎不由得瞇了瞇眼,想不到這一世,師清淺竟然同她一道坐在了仙霓臺下,上一世進內門瞧見她,她可是在那高臺之上。

    她們這一世的距離,竟然就只?隔著這中間的些許人頭,不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阿翎的心?情不由得大好。

    師清淺感受到一陣熾熱的目光,側頭望去,隔著人群,師清淺一眼就見到了那熟悉的面龐。

    今晨剛夢見的那人,隔著人海,在另一側,對著她笑

    她在對著她笑

    夢里面的她,明明在哭

    第049章 戰令

    暮靄沉沉, 呼嘯的?狂風席卷著空空的十二座無妄鉞浮椅。

    師清淺一步步靠近困于十煞伏魔陣中央的?阿翎,風刃狂卷,一襲白衣墜地,手心?泛起的?黑色火焰, 暴烈地撕開了如囚籠一般蜿蜒雷電。

    她踩著陣膽上的術光一步步走到了陣法中心?, 望著匍匐在地, 周身似浸在血泊里的?阿翎。

    血泊里的?人似有所感, 艱難地抬起了被釘入了七根鎖魂伏魔釘的?腦袋, 用力眨掉眼里的?血水,看著來人, 嘴唇蠕動。

    師清淺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只能瞧見她在顫抖間滴落的?點點鮮血, 紅得刺目,紅得燙人。

    漩涌的?風里都是血淋淋的?砂礫。

    師清淺目眥欲裂眼角滲出一縷縷如妖紋般的?紅痕, 從眼尾的?紅痣蔓延至半側的?臉,她赤紅著眼掃過四周的?人。

    他們的?手上法器全都染上了鮮血, 是阿翎的?。

    他們似乎在叫囂著什么,沖上來要阻止師清淺。

    但還不及靠近, 就?被如鳳凰真火般的?巨焰給?燒得瞬間焦黑。

    師清淺一步步走到了阿翎的?跟前, 徒手破開她身上所有的?束縛, 拔出了她體內的?伏魔釘。

    她看見懷里的?人囁嚅著唇,師清淺完全聽不見她說了什么。

    四周漆黑的?封印魔洞閃動著如九天玄雷降世般的?電光,師清淺低頭看著懷里的?人,袍袖一振露出修長的?手臂,攬住已站不直身的?對方?。

    緩緩俯身, 貼上了那沒了血色,干涸的?唇。

    霎那間, 陰沉的?狂風中,好似有無數黑暗里的?妖魔從四面?八方?涌來。

    狂刃席卷下,師清淺一襲白衣,如墨染般,從墜地的?裙擺蔓延至全身,臉側的?紅紋一點點滲入了森黑的?霧氣?。

    漩涌的?魔氣?籠罩整個仙霓臺,師清淺望著攬住阿翎脖頸的?她的?手指,指甲一點點延長,好似長出了獠刺。

    眼見著那鋒利的?獠刺就?要刺破阿翎的?脖頸,師清淺驟然松開了手。

    在濃黑的?霧氣?里,她看見阿翎的?眼角滑落一滴晶亮。

    她哭了?

    那一滴淚就?如同?一把從夢境中脫離的?鑰匙,連著三天,師清淺都在這一幕中醒來。

    師清淺望著隔著人海的?阿翎,她明明在笑,師清淺卻?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滴淚。

    她為什么會哭

    那真是一場夢嗎,夢里的?阿翎究竟經歷了什么,為什么會那般的?狼狽凄慘,她又為什么會連著三天做同?樣的?夢。

    仙霓臺上嗡嗡劍鳴,術法化蝶穿梭其中,三年一度的?十二洞府弟子選拔正式開始。

    阿翎臉上的?笑容,在發現師清淺莫名盯著她時,已經完全收了起來,聽到仙霓臺上的?聲響,瞪了眼師清淺就?收回了目光。

    上首正好傳來了請峰主落座的?聲音。

    阿翎抻直了腦袋往十二座無妄鉞浮椅正中心?的?上空瞧,三朵浮云在融融暖光下變換成了蓮臺模樣.

    三峰峰主在萬眾矚目中悠悠落座。

    浮云本無物,如今竟能為人座椅,修士想馭風霜雨雪等自然之物,非得有足以翻云覆雨的?修為才?可?。

    而云上這三人,卻?是輕輕巧巧,很是隨意?地就?將浮云幻做了座椅。

    這三峰峰主當真不愧是化神境的?頂尖高?手,是能翻云覆雨的?頂點存在。

    阿翎心?生歆羨,她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這么強。

    師清淺自阿翎收回目光后?,也轉過了頭,往上首的?三人看去。

    剛才?自十二洞府府主現身時,師清淺已然發現了不對勁。

    又在見到第一位到的?夏影峰峰主——憫慈上尊山心?慈時,發現了是哪里不對勁。

    他們這些人都在她的?夢境里,在阿翎倒下的?血泊四周,她憫慈上尊是第一個出手阻攔她的?人。

    瞧著云端之上,同?夢里一樣的?那副‘慈悲’面?孔,師清淺的?心?猛地一顫。

    她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位憫慈上尊,包括仙霓臺上的?那些洞府府主。

    從來沒見過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她的?夢境里,若只有一人還能說是巧合。

    師清淺掃過上首的?那一張張面?孔,一個人還能說是巧合,這一群人,什么樣的?巧合能有這么巧。

    上首的?喧鬧聲入耳,師清淺好似隔了一道屏障,眉心?緊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不是夢?

    若不是夢,那又是什么,為什么阿翎會渾身是血的?倒在十煞伏魔陣里。

    師清淺不由自主地偏過了視線,望向另一側的?阿翎。

    阿翎興奮的?看著上首已經開始的?測試,最先開始選拔弟子的?是醫修四洞府:擎東,擎南,擎西,擎北,阿翎上一世入得就?是擎北洞府,師從奇愈長老。

    這次倒是沒見到奇愈長老的?身影,反而是見到了擎北洞府的?府主明云嬰。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翎的?錯覺,她總感覺剛剛那明云嬰好似往她們這一處瞧了一眼。

    阿翎看了眼身邊的?蘭扶傷,猜測或許對方?是在看蘭扶傷。

    “阿翎怎么了?”蘭扶傷注意?到阿翎在瞧她,偏頭疑惑問道。

    阿翎搖搖頭:“沒事,你?呢,沒事吧?這一次沒能參加,下一次一定可?以!

    阿翎擔心?蘭扶傷難過,寬慰道。

    蘭扶傷搖頭:“我知道我如今的?水平還不夠進洞府修行?,我會繼續努力的?,倒是阿翎你?,可?想好了要入哪一門?”

    阿翎搖頭:“我只能確定我要成為術修,具體哪一洞府的?長老要我,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她在心?里補充,也有可?能哪一洞府都不收她。

    顧景陽在一旁聽到了阿翎這話,笑著沖她眨眨眼:“阿翎你?就?好好發揮,剩下的?不用擔心?!

    阿翎挑眉,不解這是什么意?思。

    但上首的?主持修士已經宣布醫修考核開始了。

    蘭扶傷一臉認真地看著仙霓臺上,想要進入醫修洞府,且已經通過了飛虹臨新樓考核的?修士紛紛走上了仙霓臺。

    主持修士確認再無人要上臺參加選拔后?,就?宣布了醫修洞府新人弟子選拔開始。

    擎東、擎南、擎西、擎北洞府統一考核,由擎東洞府的?長老宣布了此?次考題。

    “此?次醫修洞府考核的?是治愈術,七日前,合蒼山發現了靈獸異變,劍修洞府及時趕到制止了這場異變,期間受傷靈獸不知凡幾,夏影峰治下四洞府,派遣多位長老進行?靈獸救治,如今都無性命之憂!

    “恰逢本次洞府弟子選拔,四洞府商議過后?,決意?用治愈術考核各位新人!

    話音剛落,每一位參與醫修洞府選拔的?新人面?前都出現了一只靈獸。

    每個人面?前的?靈獸都不大相同?,所受的?傷也不一樣的?重。

    阿翎知道,這并不打緊,醫修選拔并不是以最后?結果做定論的?,不是誰能讓手上靈獸看起來狀態最好就?行?,具體其實也沒個評判標準。

    畢竟是長老們或是府主選弟子,總是要她們選個心?儀的?。

    有些可?能實力差些,但投眼緣的?,長老也會收,例如上一世,阿翎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就?得了奇愈長老的?眼的?。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這種沒有標準的?選拔中就?更多了,不然顧江雪也不能特意?跑一趟。

    因著蘭扶傷沒有資格參加,這上頭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人,阿翎她們觀看的?心?也很是輕松。

    一頭頭靈獸在醫修們的?治愈術下,一個接一個的?站起,引得臺下的?人紛紛鼓掌叫好。

    阿翎覺著醫修最大的?成就?感或許就?來源于此?,她們能幫助到另一個生命,修煉越努力,幫人的?能力就?越多。

    阿翎看了眼一旁一臉神往的?蘭扶傷,笑了笑,自愧不如。

    師清淺自仙霓臺上考核開始后?,目光就?沒有瞧過上頭一眼,她望著阿翎的?側臉陷入了沉思,她覺著她的?那個夢并不簡單,夢里的?場景真實得可?怕。

    正因如此?,她不敢只當一個普通的?夢,如果那夢是真的?,真有那么一天,師清淺在心?中思考,她要如何才?能護得住阿翎。

    或許是她的?目光過于直白同?焦灼,醫修考核結束后?,輪到術修弟子選拔,阿翎上仙霓臺之前回望了一眼師清淺。

    見她果然還在瞧著自己,阿翎緊緊蹙起了眉心?,這人要干什么,她臉上有什么好看的?東西,真是一大早的?就?給?人添堵。

    “怎么了?”顧景陽見阿翎起身后?忽然不走了,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另一邊的?師清淺,誤會了阿翎的?意?思,“清淺定然是選擇劍修的?,咱們走吧。”

    阿翎哪里會不知道這點,師清淺上一世可?是劍修化神境,她收回了目光,跟著顧景陽往仙霓臺上去。

    顧景陽遠遠看見了無妄鉞浮椅上對她微微一笑的?衡青易,回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阿翎,待會兒你?就?盡力而為!

    阿翎點點頭,她也只能盡力而為了,希望能有哪位術修長老能瞧上她,收她進洞府。

    術修洞府這次的?試題也很簡單,術法化獸,什么都行?,隨意?即可?。

    要求是這樣,但參加選拔的?弟子可?不敢隨意?。

    阿翎眼見著身邊的?兇悍靈獸一個接一個的?冒出,顧景陽也直接術法化龍,震驚一片。

    阿翎用力一個吞咽,她也學過術法化獸,但比起在場這些,要么個頭小了些,要么氣?勢弱了點。

    至于像顧景陽這種直接幻出神獸的?,她更是被比到了塵埃里。

    就?在她糾結幻化出個什么東西的?時候,穹頂之下,那浮云蓮臺上的?三位,竟然有人開了口議論起了她。

    冬雪峰峰主葉冰楓,素來清冷的?臉上,有了一絲探究:“那就?是在飛鶴清臺新人測試時,水晶球猶豫不決給?不出答案的?新人?倒是沒想到這人選了術修。”

    江秋春滿意?的?目光剛從術法化龍的?顧景陽身上收回,聽她這么說,也看向了仙霓臺中央磨蹭著沒有動作的?阿翎身上。

    她沒想到這人選了她們術修,瞧著也不是個很有天賦的?。

    “是她,聽說叫阿翎,進了奇鶴山就?同?內門弟子起了沖突,還是同?你?們天安洞府的?劍修起的?沖突,想來是知道劍修不收她。”

    葉冰楓并不在意?江秋春話里的?擠兌,好像說她們劍修心?胸狹隘容不得人一樣,她只是對于水晶球一事存有疑慮,千萬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

    兩人身旁的?山心?慈圓柔的?臉上笑得一臉和氣?:“瞧著那人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或許是水晶球一時反應遲鈍了也未可?說!

    三人各有心?思,看著遠處仙霓臺上的?人。

    阿翎想了許久,最后?意?隨心?動,手起成決催動符咒升空,手心?簇起銀光朝著空白符咒飛躍而去。

    銀光炸裂,倒是驚得四周的?人往邊上猛地退了一步。

    但看清阿翎幻化出的?東西時,剛剛被嚇到的?人齊齊笑出了聲。

    “什么啊,竟然是一只蜘蛛!

    “笑死了,還以為要化出什么神獸了,這么大動靜!

    一旁的?人說完又覺得當著本人的?面?這么說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一旁術法化龍的?這一位瞧著還是這蜘蛛的?朋友,她趕緊捂著嘴,盡量笑得小聲了些。

    阿翎覺得她這幅模樣倒還不如直接笑個痛快。

    “阿翎,你?要不要換一個?”

    顧景陽其實也覺得這蜘蛛實在是普通了些,雖然她提前給?阿翎走了個后?門,但阿翎要是瞧著太不濟,那也棘手。

    阿翎繼續手中術法:“等著瞧吧。”

    她沒有多解釋什么,手里頭的?銀光卻?一陣一陣地往那虛空出現的?蜘蛛身上而去。

    “有點東西!

    江春秋望著仙霓臺上空的?靈山虎頭蛛,眼中多了一絲贊賞。

    葉冰楓同?山心?慈也不約而同?的?微微頷首,她們雖不是術修,但也精通術法。

    阿翎幻化的?這蜘蛛實在有趣,她竟在模擬著蜘蛛的?一生,從小到大,還盡現了蜘蛛蛻肢、蜘蛛織網。

    那越來越大的?蜘蛛,將整個的?仙霓臺上空都織起了一張巨網,好似把當中的?術法幻獸們都給?網羅了起來。

    還有顧景陽那飛龍,沿著那蛛網四處游走,還一副出不去的?模樣,做困獸狀。

    江春秋看著仙霓臺上那故意?幫著阿翎的?顧景陽,說起來她的?娘親顧江雪同?她從前在人界的?家族還有些淵源。

    是個好孩子,江春秋心?想,也是個在術法上有天賦的?,這個年紀這個修為竟然能術法化龍,新人中應是無人能在術法上比她厲害的?了。

    阿翎本就?磨蹭的?最后?一個,等她也術法幻化完畢,臺上的?新人就?都展示完畢了。

    主持修士宣布考核結束,命眾人收起術法。

    仙霓臺下的?師清淺看著那緩緩消散的?靈山虎頭蛛,眉心?狠狠一跳,她恍惚的?往天空中看了一眼。

    她們雖已在天騰山山頂,但想看見那據說離仙界咫尺之遙的?穹頂山,還是難于登天。

    她們看不見穹頂,那穹頂看得見她們嗎?

    師清淺望著天空出神。

    另一邊,仙霓臺上,洞府選人已經開始。

    考核結束后?,先由洞府府主選人,府主選完后?各府長老選,阿翎是沒想過能有府主選她,能有長老選她就?很好了。

    萬萬沒想到,這想法才?剛起,那頭,主持修士就?宣布溫塔洞府主衡青易親點了她和顧景陽為入門弟子。

    阿翎行?禮過后?詫異地看向顧景陽,只見她一臉笑意?地沖著她眨眨眼,好似并不意?外,阿翎明白了,怪不得開始擢選之前顧景陽讓她只管全力以赴。

    這小姑娘怕是背地里替自己人情?世故了一番。

    “謝謝!卑Ⅳ嵬?顧景陽往臺下走時,認真道了謝。

    “不客氣?,以后?我們可?就?是同?門師姐妹了,叫聲師姐聽聽。”顧景陽笑得牙花子全露。

    阿翎腳步一個踉蹌,她怎么忘了這茬呢,她同?顧景陽拜入同?一門下,顧景陽又比她大,那不就?成了她師姐了!

    她的?唇角抽搐,看著笑得開心?的?顧景陽,怎么都覺得這聲‘師姐’叫不出口。

    蘭扶傷用力揮著手,開心?地迎兩人回來:“太好了,阿翎,顧景陽,你?們拜入了同?一府主門下,日后?也好相護照應了。”

    她的?語氣?里還有絲羨慕,她一直以來都一個人孤零零的?,很是羨慕阿翎和顧景陽,不僅一道進了奇鶴山,如今還一道進了溫塔洞府。

    顧景陽笑得一臉燦爛:“我當然會好好照顧我的?師妹的?,是吧,師妹~”

    阿翎艱難地扯了個笑容,心?想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能逆轉下兩人的?身份,要不干脆告訴顧景陽,她已經一百多歲了,要她學習下敬老。

    在阿翎思索著怎么能升升輩分的?時候,最后?的?劍修洞府選弟子緊跟著就?開始了。

    阿翎不自覺地去看了眼不遠處的?師清淺,同?她的?目光在空中一個交匯。

    光影中,阿翎覺著對方?那目光像根流光藤繞上了千年玄鐵一般,又擰巴又糾結還冷得猙獰。

    阿翎:?

    怎么回事,師清淺今天怎么了,為什么總是在看她?

    這晦澀不清的?眼神是要鬧哪樣?她通過了弟子考核入了內門,她就?嫉妒成這幅失了心?智的?樣子了?

    阿翎總覺得不應該啊。

    但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那冷得跟結塊了的?冰山上的?松枝一樣的?人率先收回了目光,驀然站起了身。

    阿翎心?道她果然是要去劍修洞府的?,估計以她的?實力,說不定還會出現四洞府府主搶著要的?局面?。

    “阿翎,師清淺是不是不大喜歡我?”蘭扶傷望著飛上仙霓臺的?師清淺,還是決定將這兩天困于心?頭的?想法問出來。

    阿翎同?顧景陽齊齊挑眉,又一道問起:“為什么這么說?”

    蘭扶傷見兩邊同?時問她一樣的?問題,尷尬地抿了抿唇:“就?是感覺!

    阿翎還以為師清淺做了什么呢,聞言拍拍她的?肩:“你?想多了,不,也沒想錯,她那個人,除了她自己,感覺是不會有喜歡的?人的?,一天到晚冷著個臉,跟別人刨了她祖墳了一樣,你?別搭理?她,她就?是那樣的?人。”

    “啊?”

    蘭扶傷瞪大了眼,對阿翎的?話十分的?懷疑,她覺著師清淺就?挺喜歡阿翎的?啊,對她說話的?樣子同?旁人也不大一樣。

    她疑惑地望向顧景陽,那眼神似乎在問‘真是這樣的?么’?

    顧景陽在只有兩人能瞧見的?座位之間的?空隙里微微擺了擺手,否認了阿翎的?說法。

    等阿翎往臺上看去后?,顧景陽才?湊到了蘭扶傷身邊輕聲問道:“可?是清淺同?你?說了什么?”

    蘭扶傷見阿翎專注地望著仙霓臺上,學著顧景陽的?動作,偏頭湊近了顧景陽,壓低了聲音將她去感謝師清淺,但被師清淺說不需要她感謝那話都告訴了顧景陽。

    “我總覺著她有些不喜歡我!碧m扶傷說完后?總結。

    顧景陽心?想原來是這么回事,她同?情?地看了眼蘭扶傷,這才?只是不喜歡,要師清淺知道阿翎想要蘭扶傷做道侶,也不知道會是個什么反應。

    “放心?,同?你?無關?!鳖櫨瓣栔荒苓@么安慰蘭扶傷。

    蘭扶傷疑惑地看了眼顧景陽,怎么又是一個‘同?她無關?’,師清淺也這么說過,同?她無關?,那同?誰有關??

    她疑惑地望向遠處仙霓臺,交錯的?身影中,師清淺一身白衣,衣袂飛揚,連隨風飄蕩的?發絲都透著不俗的?氣?質。

    參與劍修洞府選拔的?新人比剛才?術修同?醫修加起來都多。

    眾多的?新人,十二座無妄鉞浮椅上的?府主,同?浮云蓮臺上的?三位峰主,大家的?目光都只落在了仙霓臺正中心?,那白色身影上。

    江秋春瞥了眼一旁的?葉冰楓同?山心?慈:“你?們兩個尋常輕易都請不動,今日反常前來看洞府選弟子,是來瞧這一位的?吧!

    她說的?肯定,其實她今日也是沖著師清淺來的?。

    三日前在飛虹臨新樓的?事,她們在事情?發生不久就?得著了消息,新人中竟有能徒手撕裂元嬰期修士布下的?結界的?人。

    這等有天賦的?新人,她們自是要來瞧瞧的?,說不得那就?是下一位的?峰主。

    正常來說,峰主易位,若不是自己退讓,那就?是被下了戰令,輸了后?易位的?。

    她是不介意?有能者居之的?,做個長老也樂得清閑,但一旁的?兩位

    江秋春鄙夷地瞧了眼葉冰楓,這人修的?劍道,能力在她同?山心?慈之上,所以三峰瞧著平起平坐,實際是以劍修為尊,但這人修為雖強,心?胸卻?不怎么樣,她下頭的?劍修洞府也是。

    奇鶴山里十樁私斗,九件是劍修挑起的?。

    她們術修還好,慣常被劍修欺負的?對象都是醫修。

    江春秋看了眼那一貫和事老模樣的?山心?慈,這人面?慈,名字也慈,連尊稱都是憫慈上尊,她心?頭輕笑一聲,一般越強調什么,就?越缺什么。

    雖然說沒有在山心?慈手上吃過什么虧,但江春秋一直以來都隱隱覺得不該同?這人太過親近。

    “太久沒出夏影峰,我就?來看個熱鬧,這等天賦卓絕的?新人想來也不會選我們醫修洞府!鄙叫?慈見葉冰楓遲遲未開口,就?自己先回了江春秋的?疑問。

    葉冰楓的?目光一直在師清淺身上,她用了內力探視了兩回,終于確信,三日前的?回稟還是保守了。

    這新人,不止元嬰期,而是已經突破至金丹元嬰期!

    金丹元嬰期,元嬰不僅可?奪舍,還可?離體傷人,可?以說,到了金丹元嬰期,她就?已非凡人!

    仙霓臺上,主持修士已經說了考核內容:一劍化陣。

    倒是個很簡單的?題目,劍修御劍,將手中之劍化出分身,布置劍陣。

    這對于劍修來說是非;A的?能力,若是不能一劍化陣,面?對敵人眾多的?情?況下,就?會頗受桎梏。

    刑宴敕沒想到劍修選拔弟子項目竟然這般簡單,剛才?見著阿翎都拜入了府主門下,他還擔心?自己會不如她,現下聽到這個比試項目他就?放心?了。

    他虛空召喚了他的?裂空劍,一陣移形換影,迅速幻化出了上千柄劍,布起了雨燕掠波陣。

    仙霓臺上的?新人們見有人已經率先布好了陣法,趕忙也御劍幻影,各自施展本領。

    師清淺并沒有同?旁人一樣,拿出的?都是上好的?寶劍,她手上那柄鐵劍,阿翎認得,就?是當初同?顧景陽比試時用的?普普通通的?鐵劍。

    但就?是這樣一把普通的?鐵劍,當初打贏了顧景陽的?月移劍,這一次也是,僅靠這把普通的?鐵劍,師清淺就?震撼到了所有人。

    一劍催起微塵不驚陣,劍鳴嗡響。

    浮云蓮臺上的?三峰峰主,十二座無妄鉞浮椅上的?十二洞府府主,仙霓臺上各洞府的?長老,還有仙霓臺下白玉石階上的?新人修士。

    所有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整個天騰山寂靜的?只有風聲,還有風聲里的?劍鳴。

    一般來說,修士修為越高?,化出的?劍陣,那里頭的?劍就?越真實,但細看,總是能瞧出哪把是真正的?劍的?。

    但師清淺的?不一樣,饒是十二洞府府主這樣的?高?手,用上了內力,細細看了許久,也才?在漫天的?鐵劍中尋出了幾把疑似是真劍的?本體。

    這等修為,葉冰楓自認為在師清淺這年紀,她也是萬萬不及的?。

    顧景陽望著那微塵不驚陣,緊緊攥起衣角,如今她算是明白了,當初師清淺有多給?她面?子了,這等強悍的?實力當初學府的?人還覺著她們不相上下。

    這不說一個天,一個地,也至少是一個山頂,一個山底。

    “你?怎么了?”蘭扶傷察覺到了顧景陽的?異常,關?心?地問道。

    顧景陽笑著搖搖頭:“無事,只是覺得清淺這人其實挺不錯的?。”

    蘭扶傷不大明白她為什么這么說,但看著她就?快被扯出個洞來的?衣裙,很是猶豫,要不要提醒顧景陽她攥錯衣裙了。

    不等她開口呢,她感覺到她另一條腿上的?衣裙好像也被人攥起了。

    蘭扶傷轉頭看去,阿翎一臉詫異地望著那仙霓臺上,她順著阿翎的?目光看去,臉上的?驚訝比阿翎還夸張。

    仙霓臺上,劍修洞府已經選人完畢,師清淺竟然無一人選擇。

    四位府主一個都沒有選她,劍修諸多的?長老,也無一人選師清淺。

    “木秀于林!比~冰楓看著底下仙霓臺上的?場景,淺笑一聲,嘴角還有一絲譏諷。

    江秋春心?中冷哼,如今的?劍修當著是無一點容人之量了,她抬眸望向仙霓臺中央站著不動的?師清淺,心?道可?惜了,鋒芒過露,以后?怕是艱難。

    只是

    江秋春覺著,底下那人,好似一點也不意?外,甚至好像并不在意?。

    她的?目光瞧著的?方?向,也不是上首的?劍修四府府主。

    阿翎高?高?挑起有些微顫的?眉毛,她實在不懂,劍修府主們沒選師清淺,她看著她做什么。

    她能有什么能力,叫人家選了她入洞府嗎?

    不過這實在反常,師清淺的?實力,怎么會沒人要,她不禁想到了三日前她們同?趙山發生的?矛盾,那趙山就?是天安洞府的?人。

    但也不至于就?因著這一件事,就?叫四洞府全部拒絕師清淺吧。

    但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要真是因著這個原因,倒是她的?錯了。

    師清淺望著不遠處,在人群中好好坐著的?阿翎,夢里的?情?景太為駭人,不論是不是預兆,她都決意?不能叫那場景發生。

    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在無妄鉞浮椅正中心?端坐著的?四位劍修府主,夢里面?,她們也像這樣,并肩而立,看著地上的?阿翎在血泊里掙扎。

    師清淺閉了閉眼,揮散腦海中那副駭人畫面?,再睜眼時,眼中神色陰暗不明,但在一道金光下,卻?顯得異常堅毅銳利。

    “是戰令!”

    顧景陽驚呼出聲,阿翎猛地往天空看去。

    一道金光符咒,從一角燃起,燃盡后?碩大一個‘戰’字懸浮在于天空之上,朝著那十二座無妄鉞浮椅中心?位置飛射而去。

    第050章 戰令生效

    燃著暗火的戰令, 將神武柱上的‘天安’二字映照得忽明忽暗,一如天安洞主秋凡波眼里忽閃的眸光。

    她?望著懸浮于?她?正前方,似有嗡鳴的戰令,回憶在她幾百年的修仙歲月里, 可有見過這東西。

    好?似沒有, 不光她?沒有收到過, 她也沒有見到別人收到過。

    一陣風呼嘯而過, 戰令上的暗火忽地似復燃一般熊熊燃起, 那拖尾的火光,讓這戰令好?似人界戰場上的軍旗, 瘋狂舞動, 烈烈作響。

    趙山驚詫地望著這一切, 目光錯愕,神情悚然。

    像是完全不敢相信那高臺之上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他沒看錯吧,是戰令?

    那新人, 就因?著沒有人選她?進洞府,她?就給洞主下?戰令?

    趙山對于?沒有人選師清淺這事, 完全不意外, 這事還是他背后出了力, 是他告訴其余洞府,師清淺是個實力強悍但囂張乖戾,不把?其余劍修甚至是洞府府主放眼里的品行低劣的新人。

    并且還加碼了一句,要?是誰選了師清淺,那就是同他趙山, 同整個天安洞府過不去。

    但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師清淺不光囂張還沒腦子, 就因?著沒人選她?,她?就能瘋到要?挑戰一府府主。

    選的還正好?是他們天安洞府,難道她?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

    不應該啊,他打聽了師清淺的背景,是個剛入奇鶴山的新人,十二?洞府里并沒有她?的靠山。

    她?怎么敢的?!

    趙山想到了他同秋凡波瞎編的那些師清淺看不上她?的話,那只是想要?秋凡波日后見著師清淺,能給她?些難堪。

    他是萬萬沒想到,師清淺竟然真的心存了這種想法。

    秋凡波沒找她?麻煩,她?竟然就自己找上了門,好?似不把?洞府府主瞧在眼里。

    眾人也是一片嘩然,原本的寂靜無聲,在一道道的‘是戰令’的驚呼中,整個天騰山就跟沸騰了的水一樣,四處都是熱烈異常的議論。

    不光他們嘩然震驚,其余十一洞的洞府府主也一個比一個的驚詫。

    原本戰令一出,洞府府主們還以?為師清淺是要?挑戰哪一府的長老。

    就算是挑戰長老,都已經夠令人震驚的了,一個新人如此狂悖。

    當看到那戰令沖著她?們來的時候,醫修那幾?個洞府府主,還以?為是今日清晨煉藥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吸入了些,從而導致了幻覺呢。

    雙田洞府府主曾碧嵐位置就在秋凡波的隔壁,剛剛戰令飛射而來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沖著她?來的。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不是,她?們是術修,那新人明顯是要?選劍修的。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戰令,懷疑是不是新人緊張,給用錯了符咒。

    一個剛進奇鶴山的新人就要?挑戰府主?她?憑什?么?

    雖然新人挑戰的不是她?們術修,但曾碧嵐同為府主,覺得自己好?似也被輕視了。

    這新人要?不是神志不清,那就是自視太高了,自信過頭就是自大了。

    她?沉默地望著戰令上的暗火,倒也不得不承認,這新人是個厲害的,就這術法燃咒就能有這千鈞之勢,放眼術修洞府,這實力那都是數一數二?的了。

    可惜了,這人要?是選的術修,她?定是要?將人收下?的,她?可不是秋凡波那等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的人。

    山風呼嘯,那戰令上繚繞的火星子紛紛揚揚往上席卷。

    浮云蓮臺之上,三峰峰主神色各異看著剛剛發?生?的這一變故。

    江秋春原就覺得師清淺是因?著過于?高調所?以?被劍修那些心胸狹隘之人聯手?針對,她?還以?為經此一事,師清淺該是自我反省過后,夾起尾巴做人,祈禱三年后劍修這些人放下?偏見收了她?。

    倒是沒想到,這新人還能更?高調。

    “奇鶴山還沒出過新人直接挑戰洞主的呢,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見到!苯呵镄χ锌,這事說起來同她?們術修沒有什?么關系,她?樂得看劍修熱鬧。

    葉冰楓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山心慈神色倒不光是詫異,好?似還有些觸動。

    她?從仙霓臺那白色身影上收回探究的目光,偏頭望向江秋春:“有過,數千年前,奇鶴山曾經也發?生?過一樣的事!

    “嗯?”江春秋疑惑,數千年前的事山心慈怎么知道。

    葉冰楓聽到這也收回了目光看向山心慈,但她?臉上并沒有多意外,好?似知道這件事。

    山心慈并未親身經歷千年前的那事:“是我的上師從前同我說的。”

    她?說完這句,指了指她?們上方碧藍的天空,然后繼續說道:“當初,那一位也做了同樣的事。”

    江秋春驚訝:“道融圣尊?這怎么會呢?”她?有些難以?相信,道融圣尊那等心性沉穩的人,怎么會做這么冒進張揚的事。

    山心慈看著仙霓臺上的師清淺,也不知是在說師清淺,還是在說道融圣尊:“人都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不過情況也不是完全一致,道融圣尊當初據說是十二?洞府搶著要?人,但道融圣尊卻說,他只選能贏了他的人。

    所?以?最后才?入了劍修的門,他也沒有替代掉旁的洞府府主,而是一心苦修。

    江秋春還是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不過她?成為峰主后也只見過道融圣尊一回,要?說多了解肯定是沒有的。

    只是就那一回,道融圣尊那如隱世?仙人般氣質就給她?留下?了深入骨髓的印象,她?是在很難想象他還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他就好?像,本就該是那如昆侖山的開天石一樣,就那樣千萬年的屹立在那里,給所?有他的信徒燈塔般的指引。

    剛剛一直沒開口的葉冰楓目光復雜地望著仙霓臺上的人,忽然開了口:“在道融圣尊后,還有一位,也在初進奇鶴山,在洞府新人選拔之時,下?了戰令。”

    江秋春同山心慈一道望向了葉冰楓,瞧著疑惑的模樣就知兩人都沒聽過這事。

    “那一位比道融圣尊還狂妄,她?戰令挑戰的是當時已是峰主的道融圣尊!

    “啊?”“。 

    兩道驚呼聲起,能叫兩位化神境峰主齊齊驚訝出聲的事,果然不是一般的事。

    江秋春聽完都有些不敢信,還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追問道:“后來呢?”

    葉冰楓蹙了蹙眉:“輸了!

    江秋春并不是問這個,她?當然知道新人會輸:“道融圣尊怎么處置的那新人?”

    葉冰楓眉心的皺痕更?深了一點:“收做了弟子!

    山心慈眉心一跳,她?竟不知還有這事:“道融圣尊有弟子?怎么后來沒有聽說過?她?人呢?”

    葉冰楓似是不想再說:“幾?千年前的事了,那一位到金丹元嬰期后就再未突破,壽命盡了就仙去了。”

    江秋春心想,果然是個無知無畏的,也就是道融圣尊心慈,還能收了人做弟子,一般挑戰失敗的修士下?場可都是被化去功力,從頭再來的。

    江春秋垂眸往下?望去,底下?的新人遇到的可不是道融圣尊那般仁慈的人。

    仙霓臺下?,蘭扶傷聽顧景陽說,戰令挑戰失敗后,是會被對方化去修為的,她?著急地想要?提醒師清淺別沖動,忽地腿上一疼。

    她?低頭一看,左腿上被阿翎拽著的衣裙那處,阿翎收緊的手?擰到她?的肉了。

    “阿翎,你?怎么了?”蘭扶傷握上了阿翎的手?,望著阿翎有些異樣的神色。

    阿翎回過神,看到了她?被握著的手?,發?現她?剛剛走神中拽的是蘭扶傷的衣服,趕忙松開了手?。

    面?對蘭扶傷的關心,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只覺得心頭有些發?慌。

    誰讓師清淺那么多洞府府主不選,要?挑戰的人正好?就是那天安洞的府主,她?就覺得這事同她?有了關系。

    再者她?又想到了當初齊樂山那事,這師清淺好?似就有愛□□的習慣,也不問問她?需不需要?。

    “有什?么辦法能阻止這事?”阿翎偏過頭,越過了蘭扶傷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仍就是那一副震驚的模樣,望著仙霓臺上的,眼中除了震驚還有擔憂,她?不知道師清淺怎么就那么沖動了起來,雖然她?也沒有預料到劍修洞府竟然無一人選擇師清淺。

    明明她?那么強。

    能有什?么辦法呢,戰令已出,顧景陽心下?難受得很,重重嘆了口氣:“除非被挑戰的人,不接受戰令!

    但那雖然沒戰,在旁人心里,不應戰的已經輸了,是會受到所?有人鄙夷的。

    顧景陽的話剛落地,那懸浮于?半空中的戰令就被一道驟起的凜冽金光給擊了個粉碎。

    空氣里符咒碎灰隨風飄散至各處,每到一處都跟下?了噤言術一般,喧鬧瞬間靜止。

    所?有人都閉了嘴,瞧著眼前這一幕。

    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應戰了!

    秋凡波一臉從容地從無妄鉞浮站起身,目光說不上是不屑還是覺得嘲諷,不給這狂妄新人點教訓,還真當她?堂堂一劍修府主怕了她?個初出茅廬的修仙新人了。

    主持修士原本只是來主持這次洞府選拔弟子的比試的,沒想到會突生?這等變故,看見被下?戰令的天安洞府府主已經起身應戰了,她?求助的往天空中,那浮云蓮座上望去。

    這種情況,可不是她?一個小小修士能妄自決定能否繼續的了。

    秋凡波起身后也望向了浮云蓮臺之上,等待峰主葉冰楓的發?話。

    她?的態度恭敬,弓著的身子幾?乎與地平齊,葉冰楓不光是劍修們的峰主,也是她?的上師,這次應戰,戰的不光是她?的面?子,也是葉冰楓的臉面?。

    葉冰楓神色不變,祭出一劍,那劍在空中迅速挽起劍花,快得看不見影,只瞬息后,那劍氣連成了個巨大的透明圓弧形罩子,將整個仙霓臺給籠罩其中。

    “可!比~冰楓收回了祭出的劍,簡單一個字,就跟混沌巖鐘響一樣,震人肺腑。

    仙霓臺下?的新人齊齊心頭一顫,蘭扶傷更?是難受地緊緊捂住了胸口。

    顧景陽催動一道術法,給蘭扶傷上了一道御聲結界,防止接下?來還有什?么帶著渾厚內力的聲音震到她?的心肺。

    “不用不用,我沒事!碧m扶傷看了眼周身透明結界,知道這需要?耗費顧景陽不少真氣,趕忙要?拒絕。

    但不等顧景陽開口呢,阿翎就先發?話了:“你?還是好?好?呆在里面?吧,你?看那劍修峰主上的劍氣結界,就是怕里頭的打斗影響到新人!

    她?說這話時,并沒有看著蘭扶傷,她?的目光一直在仙霓臺上,那抹素白的身影身上。

    在葉冰楓發?話后,主持修士迅速就進入了狀態,聲如洪鐘宣布戰令生?效。

    “今日,飛虹臨新樓修士師清淺下?戰令于?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府主應戰,戰令生?效。此戰危險,觀戰者遇險自行退避,戰令生?效,生?死不論,以?一方投降或身死出結果,無其他規則,雙方如無異議,即可開始。”

    阿翎猛地站起了身,找死啊,沒有規則生?死不論,師清淺要?死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死!

    她?這一動作,一旁的蘭扶傷同顧景陽也齊齊站起了身,著急地看向不遠處高臺之上的師清淺。

    顧景陽也顧不得其他了,大聲沖著師清淺喊道:“清淺,秋府主一定是點到為止的,你?若是不敵就投降,一定注意安全!”

    她?希望秋凡波能高抬貴手?,別因?著清淺的一時沖動就痛下?殺手?,她?可是聽說過這一位不是個心胸開闊的,再者清淺同阿翎,她?們日前就因?著蘭扶傷的事,同天安洞府的人有了過節。

    顧景陽的話剛說完,就看見師清淺往這邊看了過來,還沖著她?微微頷首,顧景陽稍稍放心了一些,只希望清淺在不敵后能早點投降,別傷的太重。

    阿翎其實想罵個兩句,但當師清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時,那已經抵達舌尖的嘲諷有點說不出口了,她?那眼神是幾?個意思啊,怎么那么讓人變扭。

    阿翎轉頭問蘭扶傷:“你?快看看,我臉上有沒有東西?”她?總覺得師清淺在看她?,又好?像不在看她?,她?臉上有什?么東西值得人這么看?

    蘭扶傷忽然被這么一問,又看阿翎認真的模樣,以?為她?是哪里不好?,趕緊湊過了身子,又將阿翎往日光處側了側,她?貼過腦袋,細細查看阿翎臉上有無異樣。

    阿翎為了讓她?看清楚些,微微低了頭。

    “阿翎,你?是哪里不舒服嗎,你?臉上我沒找到有什?么東西。”既沒有傷口,也沒事什?么細小的異獸。

    阿翎聽蘭扶傷這么說,用力抹了把?臉,什?么也沒有,師清淺這一早上看她?這么多回是鬧哪樣!

    她?煩躁地往仙霓臺上看去,師清淺已經轉過去了身子,她?只能瞧見她?的瘦削背影。

    忽地,阿翎瞧見了師清淺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捏緊了,好?似還在微微發?顫。

    阿翎眉心微蹙,現在知道怕了,還好?,知道怕就好?,不行就早點投降。

    師清淺用力閉了閉眼,捏緊了雙手?,似乎這樣就能將剛剛看到的畫面?捏碎,騙子,說什?么只是鄰居。

    若只是鄰居,又怎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昵。

    剛剛,她?們在做什?么,阿翎是在親蘭扶傷嗎?

    她?們是什?么關系?!

    師清淺強忍著怒氣,不回頭去瞧,明明是剛認識的人,她?為什?么就能如此親近于?一個陌生?人!

    秋凡波也瞧見了師清淺捏緊的雙手?,唇邊溢出一聲笑聲:“小友,要?是怕了可以?投降,我可以?當這事沒有發?生?。”

    師清淺聽著聲音抬起了頭,望向秋凡波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秋凡波的眼角跳了一跳,奇怪了,她?為什?么會忽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對面?的人已經祭出了劍。

    看著那普普通通,在外門的打鐵鋪里,幾?個靈石就能換一把?的鐵劍,秋凡波覺著她?就算贏了,也會被其他三府嘲笑個恃強凌弱。

    她?虛空召喚出了兩柄上好?的寶劍,沖著師清淺說道:“你?選一把?,放心,這都是不認主的頂級神劍,省得別人說我以?大欺小!

    秋凡波說的是實話,倒不是她?忽然的高風亮節了,實在是師清淺手?里的鐵劍太過于?寒酸,寒酸到同這樣的鐵劍過手?,都像玷污了她?的身份。

    師清淺看了眼懸浮于?她?面?前的寶劍,也只是看了一眼,那眼里無波無瀾,跟看見一堆廢鐵也沒什?么兩樣。

    她?手?心翻轉,手?中的鐵劍脫離了桎梏,一劍躍升于?半空中,劍鋒一個回掃,對準了仙霓臺上另一側的人。

    這番舉動,不言而喻,師清淺這是直接開戰了。

    好?,好?得很,秋凡波心頭冷笑,當真是給臉不要?了,既然如此,也就別怪她?手?下?沒輕沒重了。

    一切都是師清淺自找的!

    秋凡波選了其中一把?龍淵劍,此劍用西海蛟龍之骨做劍柄,泰阿玄鐵為劍身,每每驅動之時,都似有龍吟在耳旁。

    那泰阿玄鐵更?是頂級鑄劍之材,旁的劍或許贊一聲削鐵如泥就已是最高褒賞,但泰阿玄鐵,卻可碎鐵成粉。

    尋常玄鐵遇著它,那就是以?卵擊石,蚍蜉撼樹。

    秋凡波覺著她?甚至不需要?多少內力,只用龍淵劍就可廢了師清淺那把?破銅爛鐵。

    她?御起龍淵劍不用任何多余招式,只一往無前的如蛟龍入海,沖著師清淺的那破破爛爛的鐵劍而去。

    龍吟在風中呼嘯而過,蘭扶傷雖然被顧景陽上了御聲結界,這心臟還是像被什?么東西給攫取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難。

    阿翎也有些感覺不大好?,一顆心都被細線拽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望向師清淺,希望這個蠢貨能知道躲一躲,別以?卵擊石。

    事與愿違,在眾人都替師清淺提著心的時候,她?非但沒避,反而催動鐵劍,向著龍吟聲直直迎了上去。

    完了,阿翎心想,師清淺也不知有幾?把?鐵劍,夠她?這樣去以?卵擊石。

    ‘咣當’一聲,兩劍相擊,毫無意外,一劍落。

    劍氣沖撞起的勁風席卷起了滿地砂礫。

    身處其中的秋凡波急忙催動術法,召喚出了結界,避免被砂礫迷了眼。

    她?的龍淵劍劍氣是出了名的強勁,倒是沒想到,只擊上一破鐵劍也能狂卷起如此劇烈的風。

    在她?要?催動術法破處眼前勁風吹起的天然屏障時,仙霓臺外的人不受內里的勁風影響,已經看清了仙霓臺上的情景。

    師清淺的鐵劍,竟然好?好?的!

    墜地的竟然是秋凡波的龍淵劍!

    師清淺那鐵劍還圍繞著師清淺肆意地旋轉了幾?圈,才?歡快地回到了師清淺手?心。

    浮云蓮臺上的三人是最先看到結果的,三人表情各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對于?下?方的師清淺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篤定。

    原本三人具都認為師清淺這番輸定了的。

    阿翎也已經看清了臺上的情形,她?偏頭猶疑地問顧景陽:“那真是一把?普通鐵劍嗎?”

    顧景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了,但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它就算只是個普通鐵劍,在清淺手?里也不普通了!”

    “這不可能!”秋凡波看著地上的龍淵劍,眸子里的震驚帶著些猙獰,“怎么會,你?使詐?你?對我的龍淵劍做了什?么?”

    這可是她?引以?為豪的龍淵劍啊,幾?百年心血才?煉化出這一柄。

    她?目光錯愕望著對面?的人:“你?做了什?么?”

    她?不信兩劍對擊,她?的龍淵劍會敗,一定是師清淺做了什?么。

    師清淺平靜無波的眼里閃過厭煩,直接催動鐵劍再次而出,想要?快速結束這場生?死之斗。

    秋凡波差點被師清淺的鐵劍刺穿肩胛,一個翻身避開,虛空召喚出了她?的本命法器——破冥劍戟。

    葉冰楓微擰了眉心,江秋春半挑了眉毛沖著山心慈意味深長地一笑。

    山心慈明白了她?笑里的深意,一個劍修,輸了劍道,如今要?靠些法器來對戰,就這樣的水平竟也好?意思做劍修府主。

    臺下?的新人中也有不少人對此表達了不滿,尤其是剛剛被天安洞府選中的新人。

    她?們既然選擇的劍修,就是因?著劍修只用一劍,就可移山可倒海,面?對千萬敵人也不慌,御劍至高等級,只一道劍氣就可破千軍萬馬。

    就像劍修峰主葉冰楓,只一劍的劍氣,就可罩起仙霓臺,護住臺下?新人不受雙方比試產生?的劍氣影響。

    趙山聽到四周議論聲,握手?成拳,要?不是現下?人多,他一定把?那幾?個編排他上師的新人揍個滿地找牙。

    還有那幾?個剛才?選中進天安洞府的,等這事結束回了洞府,他第一個就要?他們好?看!

    ‘嘭’的一聲,仙霓臺上,秋凡波重重摔倒在地,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地捂住了被劍氣劃傷的手?掌。

    破冥劍戟已被師清淺的鐵劍虛化出的分身給團團圍住,喪失了繼續戰斗的能力。

    秋凡波匍匐在地,全身顫抖,想哭都哭不出來,她?竟然就這樣輸了,一口火熱的血腥自喉間涌起。

    主持修士顫著眸光看著地上的人,不知道要?不要?去詢問一刻鐘前還高高在上的天安洞府府主,要?不要?投降。

    忽地,她?好?似感覺到了頭頂被輕敲了一下?,隨即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她?不由得動了動耳朵,聽完了囑咐后立刻宣布比試暫停,她?上前詢問秋凡波要?不要?投降。

    秋凡波自是不投降的,這番境地,除了拼死博個輸贏,已經沒有退路了。

    就在她?掙扎著要?起身時,那看似要?扶她?起來的主持修士快速將剛剛只有她?聽到的叮囑說給秋凡波聽。

    “裁云上尊要?你?現下?先投降,后面?的事她?自會處理。”

    秋凡波詫異地望著身側的人,抬眸往那浮云蓮臺上看了眼,葉冰楓正低頭看著她?。

    “上師她?,竟要?我投降?”秋凡波詫異,她?以?為按著葉冰楓的為人,應是希望她?死在仙霓臺上,省得墮了她?的名聲的。

    她?之所?以?不投降也有一部分是因?著這一點,既然葉冰楓這般說了,秋凡波立刻就應下?了,能活的話,她?也不想死。

    主持修士將人扶起后,朗聲宣布:“此番戰令,原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認輸投降,師清淺勝,按戰令規定以?及奇鶴山洞府俗約,府主易位,師清淺將接任天安洞府府主一位,即刻生?效!

    眾人還沒從師清淺打敗了秋凡波的震驚中回過神,聽到這,簡直不敢信,就這樣結束了?

    師清淺真就這樣成為了新任的洞府府主?

    阿翎半張著嘴,看著高臺上的師清淺,她?就這樣成為劍修洞府府主了?

    不多久之前,她?們不還是一起在臺下?坐著的么?!

    阿翎驚呆了,所?以?她?提前了十年進奇鶴山,還是追不上師清淺這坐了躥天劍一樣的進階速度嗎?

    還有她?如今到底是個什?么修為?怎么會連洞府府主都這么輕易地打敗了?

    阿翎轉頭問顧景陽。

    顧景陽捏緊了手?里頭的裙角,心里的震動比阿翎還強烈。

    畢竟在鴻漸學府,她?一直都是被拿來跟師清淺相提并論的,她?承認師清淺比她?更?有天賦,但也沒想到兩人的差距會這么大。

    “嘶——”

    蘭扶傷一陣抽氣,阿翎同顧景陽齊齊偏頭看去。

    “嗯?”顧景陽瞪大了眼,她?手?里怎么有一只手??

    她?疑惑地望向蘭扶傷:“你?的手?怎么在我的手?里?”

    蘭扶傷一陣苦笑,剛才?被阿翎掐了腿后,她?見顧景陽攥著她?的裙角也不自知,擔心她?也會不小心捏著她?的腿肉,就伸了根手?指頭在被她?捏著的衣裙里。

    結果顧景陽看的太投入,直接就隔著衣裙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抽都抽不出來,剛剛還忽然被捏緊手?骨,疼得她?沒忍住一陣抽氣。

    顧景陽尷尬地收回了手?。

    阿翎一把?拽過蘭扶傷的手?,一邊輕柔地搓了搓她?被捏紅的地方,一邊說道:“顧景陽不是故意的,她?估計也是震驚的,對了,顧景陽,你?知道師清淺如今是什?么修為嗎?”

    顧景陽搖頭,師清淺修為高于?她?,修士能看出比自己修為低的人是什?么修為,比自己高的,是看不出的。

    “不過,你?可以?自己問她?!鳖櫨瓣柼Я颂?巴,示意阿翎往后看。

    阿翎半挑了眉毛,微微偏頭,心頭猛得一跳,師清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了她?的邊上,還黑著一張臉,瞧著十分瘆人。

    她?不就問個修為么,又不是背后罵她?了,雖然她?也沒少罵過她?。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手?,看著那被她?輕輕揉捏著的旁人的手?,掃了眼那手?的主人,眼神有些冰冷。

    “金丹元嬰期!

    蘭扶傷是知道師清淺的聲線清冷的,但這話里的冷意,還是叫蘭扶傷一個激靈,五臟六腑的寒氣上涌,

    尤其是剛剛那眼神里的寒意,叫她?覺著渾身血液都在這一刻要?被冰封了。

    這就是金丹元嬰期修為的厲害之處嗎,這種攝人心魄的能力,叫她?好?想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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