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兔子耳朵
阿翎看著眼前這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人?, 剛才不還在仙霓臺上么,這突然來她們這一處做什么?
事情都結束了?
阿翎收回握著蘭扶傷的手,往遠處的仙霓臺望去,這一看心一驚, 上首的所有人都在瞧著她們這一處。
不光如?此, 阿翎還發現四周的人也個個裝著隨意, 實際都在偷瞧著他們這一塊。
整個仙霓臺靜悄悄的, 明明比試已經全部結束了, 卻?沒有一個人?要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師清淺身上,又因著她們挨得近, 那些探究的目光也落在了阿翎的身上。
這讓阿翎十分的不自在。
而且不光是這些普通的探究目光, 阿翎發現連那浮云蓮臺之上, 三峰峰主也不知為何沒走,還在高處望著她們這一處,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被化神境的高手這樣盯著,就?算她們的視線平和沒有任何威脅, 也會讓人?徒然生出一種壓迫感?。
都不說浮云蓮臺上的三位化神境高手了,就?說那無妄鉞浮椅上的各府府主, 竟也一個未走, 那目光更加的灼熱, 比無妄鉞浮椅上泛著的金光還叫人?難以?忽視。
阿翎看見?仙霓臺上的秋凡波已經被主持修士交給了她的弟子趙山扶著,他們二人?也在往阿翎這處瞧。
這兩人?的目光同旁的探究目光就?不一樣了,那是含著赤裸裸的恨意。
阿翎擰起了雙眉,望著那好似連站都站不直的秋凡波,心中疑惑, 她哪里就?傷的那般重了。
明明師清淺打落的是她的法器,她也只被師清淺的劍氣傷到了幾回, 并?沒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傷勢。
這幅模樣實在有些戲過了。
阿翎回望了過去,狠狠瞪了眼目露兇光的趙山,之前的帳還沒算呢,他到好意思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阿翎看了眼面前好似無感?的師清淺,她對這些或探究、或陰狠、或欣賞的各種目光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除了剛剛看了眼蘭扶傷,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若不是確定?臉上沒東西,阿翎都懷疑她臉上開花了,不然怎么能這么吸引人?。
就?在阿翎想問問師清淺到底在看什么時,她座次旁,之前她搭過話的人?忽然開口喊了她。
“那個,這位小友,你認識這新的天安洞府府主嗎?”
阿翎偏頭看了眼問話的人?,就?是早上她向她打聽為何今日這般熱鬧那人?。
“不認識。”阿翎言簡意賅回道,她可不要跟師清淺扯上關系。
這邊她剛說完,那邊師清淺就?看向了剛剛問問題的人?。
那人?見?師清淺看了過來,立刻挺直了脊背,高聲說道:“府主好,我,我叫江凝芙,剛才被天安洞府的思穎長老選入了洞府,以?后就?是天安洞府的劍修了,見?過府主。”
她都不等師清淺問什么,自己就?先自報家?門,還態度恭敬行了禮。
師清淺聽完后略略點頭。
阿翎覺著師清淺這淡漠的模樣倒真是有些說不出的高深氣質。
雖是是剛剛繼任的府主,這風度同無妄鉞浮椅上那些比起來也不差分毫,甚至因著她脫塵的氣質,反而顯得更加有距離感?。
明明都是新人?,如?今倒是,一個山頂,一個山腳了,阿翎心里一陣堵得慌。
顧景陽已經完全平復好了心情,從震驚的情緒中緩過了神,聽到這,笑著同師清淺說了恭喜。
“沒想到清淺你竟然一戰成了府主,剛剛的比試真叫我震撼。”顧景陽覺得有些與?有榮焉,這么厲害的人?是自己的朋友。
蘭扶傷也覺得師清淺真的太強了,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了各種敬佩羨慕還有些嫉妒的目光。
她正好也身處這個焦點中心,這讓一直謹小慎微的她如?芒在刺,難受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躲起來。
她小聲地開了口:“恭喜恭喜,要不我們回去再說,峰主她們也飛走了。”
阿翎聽她這么一說,抬頭往天上看去,那冬雪峰峰主葉冰楓已經離開了浮云蓮臺,直接就?這么在空中如?履平地往冬雪峰而去,這么看起來確實像在飛。
“那是劍氣。”阿翎給蘭扶傷解釋,“到了化神境,劍氣就?如?寶劍一般有了實體,御劍可變成御劍氣。”
遠遠看著就?好像什么工具也不需要,虛空在飛。
上一世?頭一次見?著在‘飛’的師清淺,阿翎也是如?此的震驚。
蘭扶傷聽完阿翎的解釋,驚嘆了一聲,這在她看了,同‘飛’也沒有多大?差別,都是厲害到了她難以?想象的地步。
就?在她們往天空看,目送了三位峰主離開的時候,趙山扶著秋凡波往阿翎她們這處走了過來。
阿翎余光瞧見?的時候,渾身的肌肉就?緊繃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兩人?。
秋凡波一眼也沒有瞧她,目光望著師清淺,走近了后直接開口說道:“我現在就?回去騰地方,需得請你等一等。”
她說這話時的陰陽怪氣心有不甘,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師清淺只微微頷首,并?未多說什么,既沒有嘲諷奚落,也沒有謙虛客套,但?就?是這樣,反叫秋凡波師猝然然氣紅了眼。
秋凡波恨不能再同師清淺打一場,她還有四件法器未用?,拼死一戰怎么也能叫師清淺也脫層皮。
但?想到上師臨走前的吩咐,秋凡波硬生生吞下?了這擰著心肺的恨意,在趙山的攙扶下?去洞府收拾東西。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阿翎眉心緊皺,沖著師清淺說道:“你最好當心點。”她看著兩人?是不會就?此罷手的。
師清淺并?不在意這兩人?,剛剛的目光也一直在阿翎身上,見?阿翎是對自己說的,她眼里的暗沉褪去了些。
“嗯,我會當心,你也小心些。”她如?今更擔心的是夢里的場景會否發生。
阿翎聽這話有些不高興,好似在讓她別惹事,不過這事要說起來,搞不好還真是她引起的,她有些憋悶,半晌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蘭扶傷在一旁憂心忡忡,剛剛趙山走時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的憤憤不平,表明了這事不能善了。
說起來這事的起因在她,阿翎若不是要替她出頭也不會去打了那趙齊,趙齊若不是被打,就?不會去找趙山幫忙,那么趙山也不會找上阿翎,最后綁架了她來威脅阿翎丟了法器,最后的最后,連師清淺也跟著牽連了進來。
她如?今想明白了,師清淺定?然是為了幫阿翎才出手教?訓了趙山,今日的弟子選拔,師清淺明明那么強卻?沒有洞府選她,一定?是趙山在背后搞鬼了。
好在師清淺實力?強悍,最后戰贏了府主,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彌補。
“阿翎,今日你們都入了洞府,日后就?是門派弟子了,這等大?喜事,合該慶祝下?,我請大?家?喝酒吧。”
蘭扶傷先按下?了心里的擔憂,想做些什么來替阿翎她們慶祝這事。
顧景陽原還擔心她們都去了洞府,只蘭扶傷沒有,她會難過,看她現下?的模樣,倒是真心在替她們開心。
“好啊,清淺也來吧。”顧景陽笑著邀請師清淺也參加。
蘭扶傷聽顧景陽這么說有些忐忑,她感?覺師清淺不喜歡她,估計她不會同意。
師清淺卻?出乎意料的應了下?來,叫阿翎同蘭扶傷都有些驚訝。
等她們離開后,原本熱鬧異常的仙霓臺也恢復了以?往的清凈。
山心慈一回到夏影峰就?去了洞府內的密室內,將一道密信放入密室里的光柱里。
看著那密信消散成了光影,隨著那光柱直沖上天,山心慈神色凝重。
在聽說飛虹臨新樓出了一位了不得的新人?后,她就?隱隱有些不安,今日才會一反常態的去看一場洞府選弟子的考核。
如?今她倒是慶幸她去瞧了,這新人?給她的感?覺十分的不好。
她給穹頂山傳了消息后,又喊來了心腹弟子,要她去打聽清楚師清淺的來歷,還有那同師清淺看起來關系不一般的阿翎。
她隱隱覺得這兩人?的到來,會攪得奇鶴山風雨不寧。
另一邊,江秋春也派出了弟子去打聽師清淺的來歷,順便還請了溫塔洞主衡青易上了春水峰,想要問問她可知道些什么。
與?此同時,葉冰楓進了冬雪峰密室,望著密室里的畫像微微有些出神。
實在是像,葉冰峰望著畫像上的人?,若不是知道這人?已經死了幾千年,且修士沒有輪回,畫像上的人?又不是個會奪舍他人?的人?,她剛剛真的以?為仙霓臺上的師清淺,是這人?回來了。
她剛才同江秋春還有山心慈說的都是真的,這畫上的人?就?是當初下?戰令給道融圣尊的女子,也就?是后來成為道融圣尊弟子的嵐凰上尊金竹悅。
嵐凰上尊金竹悅是她娘親的師祖,本是個天賦卓越的修仙奇才,卻?不知為何困在金丹元嬰期遲遲突破不了,最后身隕于世?間。
又因道融圣尊只要聽見?這名字,就?哀傷不已,漸漸的,也不大?有人?提。
千百年后,世?人?更是不知從前還有一位嵐凰上尊,她曾兩次在同魔族的大?戰中救奇鶴山于危難,是奇鶴山開山立派以?來唯一一位在金丹期就?被尊稱為上尊的絕頂高手。
如?今除了她們這些親傳弟子,已經無人?知曉這些過往。
娘親身隕前曾提醒過她,不可太信道融圣尊,她總覺得嵐凰上尊遲遲不能突破這事有蹊蹺,明明她們這些弟子一個個都能在她指導下?安穩突破至化神境。
葉冰楓合上了畫像,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同從前有沒有關系,她出了密室,望了眼穹頂之上,適才還碧藍的天空,忽地多了些厚重的云層,瞧著風雨欲來。
阿翎原也以?為要下?雨了,結果到了晚間那雨也遲遲沒落下?。
蘭扶傷帶著她們來到了鵝頭川上游的一處淺灘邊,從空中俯瞰,就?是那鵝頭凸起的位置。
此處溪水澄澈,岸邊大?片的空地,特別適合扎營結寨,篝火野炊。
蘭扶傷瞧著就?不是頭一回來了,連工具都齊全,有鋪在地上能躺的厚墊子,也有輕便小巧拎著就?能走的竹編藤椅。
還有一應鍋碗瓢盆,種類繁多,看得阿翎懷疑蘭扶傷從前是個廚子。
“你怎么隨身帶著這些東西?”阿翎看她忙乎一通,還真就?支起了一應野炊需要的東西,連火都給生好了,十分的驚奇。
蘭扶傷笑著解釋:“在進奇鶴山之前,我就?跟著收留我的醫師四處給人?瞧病,有些地方偏僻,吃飯的地方不好尋,所以?我們就?自備全了需要的東西。”
她雖然說的簡單輕巧,但?阿翎是四處漂泊過的,知道內里的艱難,但?看蘭扶傷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提起這些還有些懷念,阿翎覺著她果然是個內心豁達,心思純粹的人?。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阿翎笑著問道。
蘭扶傷想了想,把一盆蘑菇遞給了阿翎:“要不,你來烤這些吧。”
蘭扶傷原本是不想要任何人?幫忙的,她看了眼剛剛她拒絕后,就?坐到一邊去聊天的師清淺和顧景陽,又看了眼一直跟在她后頭的阿翎。
心想阿翎大?約是覺得顧景陽她們聊的事情無趣。
她剛才聽了一耳朵,都是些術法上的心得,還有劍道上的講究,她也不大?感?興趣,想來阿翎大?約和她一樣。
阿翎得著了一件活計,頓覺自己有了用?處,但?看到這一盆全是蘑菇,覺得少了點什么。
“要不咱們去逮只兔子,我烤兔肉那可是一絕,保管你吃了還想吃。”
蘭扶傷輕輕‘啊’了一聲,見?阿翎躍躍欲試很?是興奮的模樣,她有些欲言又止。
正當她想說‘好’的時候,一旁跟師清淺聊天的顧景陽忽然停頓了下?,轉頭朝阿翎笑道:“阿翎,蘭扶傷不因口腹之欲殺生的,你別為難她了。”
阿翎吃驚:“是嗎?”
蘭扶傷擺擺手:“沒事沒事,你要喜歡就?去,我沒事的。”她的要求只針對自己,并?不要求別人?。
阿翎看她這模樣就?知道是真的了,她倒是不知道這事:“嗐,我瞎說的,蘑菇多好吃啊,我就?喜歡吃蘑菇。”
阿翎心想,等下?次蘭扶傷不在,她再去逮兔子,今天換換口味,她倒還沒吃過烤蘑菇。
“你看這些五顏六色的蘑菇,瞧著就?有食欲,不過扶傷,你確定?這些沒有毒嗎?”
阿翎可是聽說過,蘑菇顏色越鮮艷,毒性越強。
她狐疑地看著火堆上的這些蘑菇,這顏色,可真是艷麗得很?,被火一烤,有一些還更鮮艷了些,在沁著水珠。
蘭扶傷掏出了一個調料罐,往鐵盤上的蘑菇上頭厚厚灑了一層,笑著說道:“放心,我配好了解藥,放進了這些調料里。”
阿翎挑了挑眉笑道:“你真厲害,竟然想到了這個法子。”
蘭扶傷抿了抿唇,面對阿翎驚嘆的目光,感?到一陣不好意思。
“你們才厲害呢,今日真叫我大?開眼界,阿翎你的術法也好強,還有顧景陽,還有師清淺,你們都好厲害,明明是比我還新的新人?,卻?比我強那么多,你們才是真的厲害。”
阿翎見?蘭扶傷雖然是真心在為她們驚嘆,但?眼里也有些對自己的感?傷。
“你也很?棒!”阿翎一臉的認真,“你都不知道日后你有多棒!”
她說這話還不忘給鐵盤上的蘑菇翻面,一陣滋滋聲,就?好像在配合著她的話在鼓掌。
“你日后在醫道上自成一派,你還會成為醫修峰主,人?人?敬仰你,對你心服口服,醫修在你的帶領下?更是一掃頹廢之氣,能力?突飛猛進,再也不敢叫人?小瞧。”
阿翎的話說的自然又篤定?,好似不是在安慰蘭扶傷,就?像在說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蘭扶傷聽得眼睛越瞪越大?,聽到后頭,眼睛發亮,好似天上的星子揉進了眼里。
兩人?身后不遠處的顧景陽同師清淺,在阿翎開口說話時就?已經停了對話,安靜聽她說話。
顧景陽噗嗤一笑,對著師清淺笑道:“你看看阿翎多能說,當初她也是這么忽悠我的,說我日后會很?強,說話的樣子,就?跟剛剛那樣,篤定?的好似發生過了。”
顧景陽想到這就?一陣失笑,虧她當初還信了,開心好久,原來這說辭是人?人?都有的。
她看了眼師清淺,心想,阿翎這種夸法可就?剩最后一個名額了,三峰峰主已經被她安排掉兩個了。
最后剩下?的那個,顧景陽看著師清淺,心想,這都不用?安排了,除了師清淺,下?一任劍修峰主還能有誰。
她笑著問師清淺:“說起來,我還沒問你呢,今天你怎么想著下?戰令了?認識你這么多年,總覺得這不像你會做的事。”
師清淺剛剛自阿翎開口說話時,目光就?一直在那夸人?夸得跟真的一樣的人?身上。
聽到顧景陽的問題,她收回了目光,看向顧景陽,那目光里似有些糾結:“若是你連著三天做了同一個夢,對夢里的事你會信嗎?”
顧景陽不知道師清淺怎么忽然問這么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但?看到她眼里的認真,她還是十分謹慎地思考了下?這個問題。
“我會分情況,若是信了沒什么不好的,那我就?信。”顧景陽心中思索完后說了答案。
例如?連著三天夢到她會在一處掉坑里,而她是可以?繞開那坑的,那她為什么不信。
但?若是她連著做三天的夢,說她要將她爹丟坑里,不然她就?會掉那坑里,那她就?不信,。
不光不信,她反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跌那坑里。
她總不能因著一個夢,就?將她爹丟坑里,那也太坑爹了。
師清淺聽了顧景陽的答案后,轉頭看向了阿翎,思考顧景陽的那句‘信了沒什么不好’。
顧景陽看師清淺這幅若有所思的模樣,有些疑惑:“怎么了,你夢到什么了?”
師清淺輕輕呼了一口胸中渾濁氣息,輕聲道:“夢到一個人?遇到了危險。”
顧景陽聽師清淺說到‘一個人?’的時候,不自覺就?抬眸往阿翎那處看去,見?她拿著鏟子大?開大?合的模樣,把烤蘑菇都做成炒蘑菇了。
還有一旁縱容著她的蘭扶傷,被她逗得笑得一臉暢然。
她收回目光,偏頭看向師清淺,神色十分的認真:“那我就?信,若是可以?,我會替她避開那些危險。”
師清淺抬眸看了眼顧景陽,她說完后就?又是一副笑意盈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好似剛剛的認真只是個錯覺。
但?師清淺確實聽到了。
她沖著顧景陽微微頷首,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好了,烤蘑菇好了,顧大?小姐你別閑著了,眼里一點活也沒有,桌子不支起來,我們要在地上吃嗎?”
話是阿翎沖著顧景陽說的,但?那目光可不止掃射了一個人?。
見?顧景陽聽著呼喊就?立刻起了身,另一位遲疑了一下?,阿翎冷哼一聲“還以?為在顧家?呢啊,一堆人?伺候你,跟個大?佛似得,等人?供奉啊。”
顧景陽聽著前半句還當阿翎真是在說她,但?看她說后半句瞧得是清淺,心下?放松了,擱著指桑罵槐呢。
不過她也沒閑著,趕緊開始布置餐桌,師清淺一起幫忙。
“動作快點,就?桌子啊,椅子呢,站著吃啊。”
阿翎話音剛落,就?見?師清淺已經將蘭扶傷帶來的椅子給放好了位置,還根據地勢調整了高低。
瞧著桌椅板凳、筷子勺子都齊全了,阿翎一時語塞,勉強收回那些嘲諷,輕哼一聲:“要人?說了才干,那長對耳朵就?好了,還要什么眼睛。”
蘭扶傷笑著看著這一切,見?師清淺安安靜靜在一邊聽著阿翎的數落也沒多說一句,對師清淺有了些不一樣的認識。
早間在仙霓臺,她對師清淺還充滿畏懼,覺得這人?的修為厲害得很?,人?也高冷得厲害,那氣場直接能將她冰凍在原處。
如?今看來,倒也不是很?難相處。
蘭扶傷又目露敬佩地看了眼阿翎。
還是阿翎最厲害了,訓人?的話都不帶重復的,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多詞,還有那挨訓的兩人?也一點不生氣。
顧景陽她知道,一貫以?來都是溫和沒脾氣的性子,她沒想到師清淺在阿翎面前竟然也這么好脾氣。
說起來,阿翎好似對她的態度是最好的,從認識到現在一個多月了,也沒同她說過一句重話。
不過很?快,她就?見?識到了阿翎罵人?的厲害之處。
阿翎在看到兩個月亮后就?知道自己大?意了,尤其是看到師清淺腦袋上長出一對兔子耳朵的時候,就?知道,她又犯蠢了。
她知道蘭扶傷厲害,可她忘了,那是日后的蘭扶傷,現在的她還是個連飛虹臨新樓考核都通不過的新人?。
她竟然信了她的調料就?是解藥。
望著蘭扶傷腦袋上慢慢長出的五顏六色的蘑菇,阿翎頭一次當著她的面,罵了句臟話。
第052章 加更(一千五營養液)
師清淺把?耳朵從阿翎嘴里扯出來時, 那濕漉漉的耳朵紅得像下一瞬就能滴出血來。
另一只沒遭殃的耳朵也好不到哪里去,赤紅得如同雞血石一般。
師清淺望著阿翎嘴角的晶亮,伸手擦了一把剛剛被她含著吮吸的耳朵,那上頭也全是?她的口水。
始作俑者兩眼放光瞧著她, 好似看到了什么人間美味, 一個勁地往她身上拱, 扒拉著她的衣服就要往她肩頸上爬, 目標明確, 還?是?沒?打算放過她的耳朵。
師清淺將手上打包捆好的顧景陽和蘭扶傷往地上一扔,終于是?能?空出一只手來護住她的耳朵了。
她急著將懷里的人送回隔壁, 收回顧景陽同蘭扶傷身上的繩索就要往外走。
蘭扶傷感覺自己剛破土而出就遇到了個障礙物, 她舉起雙手用力將身上的人往外推:“別擋著我, 走開走開,我要開花啦, 好開心啊,我終于要開花了。”
“詳細說說。”
師清淺正要跨出門的腳步猛然?一頓, 詫異地往懷里的人看去。
見她還?和剛剛一樣不甚清醒的模樣,一個勁就想往她身上啃, 那嘴里只有吧唧聲, 并沒?有開口說話。
但剛剛她明明聽?到了阿翎的聲音。
師清淺回頭看去, 屋里角落木架子上飛來一只小鳥,飛到了盤腿坐起的蘭扶傷的肩膀上。
蘭扶傷成功坐起后笑得更開心了:“成功了,我開花了,我是?一朵向陽花,開的什么花, 開的粉色的話,就這樣, 開花,開花。”
她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往外打開,好似在模仿開花的模樣。
她肩上的小鳥腦袋一歪,清晰吐出兩個字:“繼續。”
地上的蘭扶傷好似受了鼓舞,動作幅度更大了一些。
“哎呀,我的花瓣,走開,你這頭小狐貍,你別啃我的花瓣。”
師清淺半挑了眉目,破天荒的有些迷茫,她看見剛剛躺地上的顧景陽也已經坐起了身,在給蘭扶傷編辮子
“陽陽乖啊,頭發梳好了小辮子才能?去找娘親玩。”地上的顧景陽笑得一臉慈愛,手上抓著蘭扶傷散落的頭發,繞過來繞過去,看模樣似在給她扎小辮。
“這也太那個了吧。”
師清淺看清楚了,確實是?蘭扶傷肩上那鳥在說話。
“哎呀,你別拔我的花瓣,我的花瓣有世上最?好看的顏色,是?七彩的黑色。”
“陽陽怎么腦袋這么燙啊,是?不是?生病了?”
“確實。”
師清淺一把?捂住了阿翎已經貼上她耳朵尖的嘴,偏頭看向阿翎的目光透露出十分的困惑,這鳥的聲音同阿翎的一模一樣。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以為在說話的是?蘭扶傷、顧景陽,還?有阿翎。
還?有這鳥回答的這四句話,她也十分的耳熟,不,是?眼熟。
這不就是?當初那張信紙上的四句話,一模一樣,一個字都不差。
阿翎被捂住了嘴,看著近在眼前的兔頭卻吃不上,急得拼命拱著被一根海草纏著的身子。
師清淺被阿翎沒?有章法的亂拱,外衫都給蹭掉了半個肩膀,沒?有法子,師清淺一個轉身,將阿翎雙腳騰空抵在了門板上。
阿翎胡亂蹬著腿,想扯開身上這根巨大的海草,但越掙扎身上的海草就纏得越緊,她用力閉上了眼睛,心想沒?事,我也變成海草就好了。
師清淺又聽?了一會兒,確定了她的猜測,這鳥果然?只會這四句話,無論蘭扶傷和顧景陽說些什么,她就用這四句話在重復應答。
師清淺覺著她好似明白了為什么阿翎當初那屋子里會有那么多?的信紙,還?有那張紙上看著合理,一問一答,但答的那人卻異常冷漠的原因了。
她深深看了眼,蘭扶傷肩上那只又一輪對話進行到‘這也太那個了吧’的兔兔鳥身上。
師清淺瞧出來了,這是?只會學人說話的兔兔鳥,唯一特殊的是?,她能?將阿翎的聲音學的一模一樣。
師清淺抿了抿唇,眼里多?了絲笑意?,她不再聽?這鳥敷衍的對話,開了門,抱著阿翎去了隔壁,將人放到了床上。
阿翎再睜開眼時嚇了一跳,她沒?有成功變成海草,不光如此,她那香噴噴的烤兔頭,變成了一個長滿毛的兔子腦袋。
天吶,烤兔頭成精了!
阿翎慌張地咽下?因著緊張而泛起的口水,大喝一聲,平舉了雙手:“翎起神滅,萬妖俱現,烤兔頭精現出原型吧!”
說著就一掌往兔子腦袋上拍了過去。
可惜,沒?成功。
在距離那豎起的兔子耳朵只差一拳距離的地方,阿翎的手被握住了。
阿翎看著握著她手的那只軟乎乎的兔爪,毛茸茸的,白得像一團雪,但卻暖呼呼的。
阿翎眨巴著眼睛,伸出了另一只手,很小心地把?那爪子上頭的毛輕輕拂到一邊。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這白色兔毛下?面,就是?香噴噴的烤兔肉,她猛地一個低頭,一口咬了上去。
她的動作實在突然?,上一秒還?在溫柔地撫摸她的手,下?一秒就咬了上來,師清淺完全沒?有預料到。
一陣鈍痛從手背傳來,師清淺蹙起眉心,倒也不是?十分的疼,只是?阿翎的牙齒貼著她的皮肉在細細的啃噬,實在是?怪異得很。
師清淺覺著手背上一陣陣發麻,連帶著她的頭皮都跟著一陣陣發麻,她用力將手從阿翎的嘴里抽了出來。
上頭濕漉漉一排的牙印,紅紅的,倒是?沒?有破皮。
阿翎咂摸著嘴,笑得一臉得逞,一個烤兔精還?想騙人,她早就聞到她身上的兔肉香氣了。
又一陣口水自牙齒間分泌而出,阿翎望著那豎著耳朵,眼眶紅紅的兔子,烤兔子最?好吃的,還?是?兔頭。
她一個奮力往前沖,想要抱住眼前這個兔子腦袋。
師清淺這回反應夠快,當阿翎向著她撲來的時候,她一個后跳躲了開去,但她忘了阿翎是?在床上往她身上撲。
眼見著阿翎就要摔下?床,師清淺又一個箭步往前,撲回了床邊,接住了就要臉朝地摔下?床的人。
耳朵一熱,師清淺動作一僵,她的耳朵又被阿翎給咬住了。
一陣濡濕的觸感,酥酥麻麻,師清淺的眉心狠狠一跳,渾身似過了電一般。
她一把?將懷里的人扔回了床上,捂著耳朵,神情?震愣,眼里的光線似燭火,忽明忽暗。
耳朵剛剛被舔了
意?識到這一點,師清淺僵著脖子去看床上笑得一臉開心的阿翎。
阿翎笑得牙花子全露,她就說了,兔頭是?最?好吃的,先舔一舔皮,再用力一口,砸吧香。
看清阿翎眼里的興奮還?有那嘴角的壞笑,眼見著她就要朝著她再次撲來,師清淺快步后退,開了門就往外跑。
阿翎:?
到嘴的烤兔子飛走了。
翌日,阿翎渾身酸痛地從吃烤兔子的美夢中醒來,她用力睜開像糊了半層漿糊一樣的眼,費勁地看清了四周情?形。
她不是?在海里么,怎么游到一間屋子里了,還?有點眼熟。
腦子里漿糊一團,阿翎怎么也想不起來,她是?怎么掙脫了海草的束縛從海里給游到這沒?有水的屋子里的。
忽地,一陣敲門聲響起。
阿翎揉著腦袋,四肢發軟地從床上掙扎著起來。
從床到門口,眼見著的距離,阿翎卻好似走了好久,她好像沒?辦法走直線,歪歪扭扭腳步踉蹌,還?撞了好幾次墻。
好不容易走到門邊,開了門,就看見了一臉蒼白,同樣四肢瞧著沒?力氣的顧景陽。
阿翎十分疑惑:“你怎么了?這么早來找我什么事?”
顧景陽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指了指天空,聲音沙啞地說道?:“不早了,你看看天色。”
阿翎抬頭往上一瞧,太陽當空照:“哇,正午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啊。”
顧景陽瞧她的模樣就知道?人還?沒?有十分清醒:“我們?昨天中毒了,有印象嗎?”
阿翎詫異地望著顧景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她用力捂著腦袋,甚至用上了內力真氣,才感覺漿糊般的腦子稍稍有了一些清明。
費勁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是?想起來了最?后神志清醒的那一刻。
“是?幻覺,蘑菇!”阿翎捂著昏漲的腦袋,終于是?想起來了昨天的事。
她們?吃了蘭扶傷那些毒蘑菇后出現了幻覺。
“扶傷呢,她沒?事吧?”阿翎見門口只有顧景陽一人,一陣緊張。
顧景陽想到醒來的情?形,一陣尷尬,她竟然?把?蘭扶傷一腦袋的頭發都給扎了小辮子。
好些還?交錯的綁在了一起,她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給那些辮子都給解了。
“她沒?事,正在屋里開花。”
阿翎點點頭:“開花好,開花比長蘑菇好。”
顧景陽額角一陣抽搐,她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也還?沒?完全醒。
“對了,我們?怎么回來的?”阿翎捂著腦袋問道?。
顧景陽心道?果然?,她本來就是?來問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
阿翎拍拍額頭:“等等啊,我想想,唔,我是?被一只兔子送回來的,你呢?”
顧景陽這回是?嘴角抽搐了,她還?是?換個人問吧。
就在這時,隔著一間屋子的門緩緩打開了,師清淺從里頭走了出來。
顧景陽看到她沒?什么變化的臉色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清淺,昨天是?你送我們?回來的嗎?”顧景陽轉身問道?。
師清淺點頭:“你怎么樣了?”
顧景陽的手還?撐著門框,臉色有些蒼白,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的:“沒?事,可能?要個幾天恢復。”
好在是?沒?有再看到什么幻覺了,醒來看到的蘭扶傷,阿翎,師清淺都是?正常模樣。
阿翎看到師清淺的那一刻,驚訝張大的嘴就閉不上了,她竟然?看見了師清淺的腦袋上有一對毛茸茸的雪白兔耳朵,一個立著,一個垂著。
什么情?況?
等下?,昨天的兔子該不會是?師清淺吧?
阿翎腦袋一陣鈍痛,她一把?拽過了門口強撐著的顧景陽進屋,‘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怎么了,阿翎?”顧景陽四肢無力,被這么一拽差點摔倒。
阿翎眨眨眼,用力一個吞咽,她好像看到了一些昨晚上的畫面,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要說她把?師清淺當烤兔子啃了嗎?
“咱們?趕緊搬家吧,太可怕了。”
顧景陽疑惑看了她一眼,但今日確實需要去溫塔洞府報道?,她點點頭:“好。”
阿翎也沒?有什么東西要收拾,只把?蘭扶傷替她布置屋子的月衫藤收了起來。
溫塔山內,有許多?天然?形成的靈洞,里頭靈氣充足,入了洞府的弟子,可隨意?選擇無主的靈洞做自己的屋舍。
阿翎同顧景陽選了兩個挨著的靈洞。
溫塔洞府府主衡青易是?個寬和性子,底下?的術修弟子也都不是?愛找事的,阿翎沒?多?少?日子就和他?們?相熟了起來。
加上她和顧景陽是?府主的弟子,直接就同長老是?一個輩分的,新人見著了她們?還?得自稱一聲晚輩。
阿翎都有些不大適應了,這么被人尊敬著。
不過這一個月她也甚少?出門,怕鬧笑話。
白天還?好,阿翎沒?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一到了晚上,看著天上的那兩個月亮,阿翎就知道?她的幻覺還?沒?有完全消失。
蘭扶傷找的這些蘑菇實在厲害。
師清淺在這一月里來找過顧景陽幾次,阿翎每次瞧見她,都能?看到那一對兔子耳朵,看得她心驚肉跳的。
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也沒?能?將那晚的事情?給全部回憶起來,她不確定她除了將師清淺當成了烤兔子啃了,還?有沒?有做其他?的事。
但愿沒?有,不然?按著師清淺那性子,怕是?要報復回來。
這一個月蘭扶傷也來洞府看望過她們?好幾回,每次都擔憂地要給她們?些清心解毒的丹藥,這一次更是?直接送來了數十種藥丸。
“阿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們?都中毒了。我要開花了。”
“這是?我新研制的一些解毒丹藥,你試試,我已經試過了,還?是?很有效的。我要開花了。”
“顧景陽的這一份你幫我帶給她,這一次用不上了,下?一次或許有用。我要開花了。”
阿翎看著手里一竹筐的丹藥,嘴角抽搐,對于蘭扶傷的話十分的懷疑。
畢竟她說她吃了這些藥后十分有效,但每句話結尾都還?是?‘我要開花了’。
她好像自己都沒?發現,阿翎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
看著蘭扶傷一副內疚地都要哭出來的模樣,阿翎還?是?決定不說了,她收下?了所有的藥丸。
“謝謝你,也不怪你,可能?是?我烤的時候沒?烤熟呢,你放心我沒?事,顧景陽也沒?事,這些丹藥我會替你轉交的。”
雖然?每次見面阿翎都這么說,但蘭扶傷的內心還?是?十分的愧疚,這次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師清淺沒?事,她們?仨還?指不定出什么事。
“那你們?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我要開花了。”
阿翎嘴角不住的抽搐,又忽然?很慶幸,她只有個看到師清淺長耳朵的后遺癥,她要是?跟蘭扶傷一樣,說一句話喊一聲‘我要開花了’,那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啊。
還?好蘭扶傷日常里是?個不愛與人交往的,阿翎已經提醒過她最?近最?好不要同人說話。
這一次阿翎想了想,還?是?得再叮囑一些。
她語重心長地說道?:“扶傷啊,你一定要好好修練,把?那些藥理醫理的,再學得透徹些,你放心,我還?是?相信你的,還?有就是?以后別亂吃蘑菇了。”
蘭扶傷認真地點頭應下?,心下?感動不已,阿翎真好,本來還?以為她會很生氣,但沒?想到見面后,阿翎還?是?那么的溫柔,臉上笑容一點不勉強。
阿翎倒是?想勉強,但誰聽?到一個人一臉認真的在面前喊‘我要開花了’,都很難忍住不笑啊。
前兩回顧景陽都笑出眼淚了,還?得假裝是?咳嗽咳出來的。
這一次說是?閉關,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忍不住笑得太大聲。
阿翎帶著蘭扶傷的丹藥去找顧景陽,顧景陽正好出關了要找她。
“阿翎,我突破了,我終于到元嬰期了。”顧景陽興奮地同阿翎分享這個好消息。
阿翎:“啊?”
顧景陽興奮地同阿翎說到她這一個月的經歷,吃了毒蘑菇后,她就瞧見了小時候的她。
幻覺里小時候的她一點點長大,她也突破了修練停滯的瓶頸,進入了新的階段。
阿翎聽?完后好羨慕,同樣是?吃了毒蘑菇,為什么顧景陽看到的是?自己小時候,她看到的就是?烤兔頭呢?!
蘭扶傷的蘑菇怎么還?區別待遇的,好難受。
“對了,阿翎,我剛突破,體內真氣有些紊亂,我要閉關一個月,融合□□內真氣,這一個月你自己小心些,最?好就別出了洞府。”
說完這話,顧景陽想了想又多?叮囑了一句:“要是?有事,你就去找清淺,千萬別沖動,別讓自己陷于險境。”
阿翎瞪了眼顧景陽,她這語重心長的,比她叮囑蘭扶傷還?來的謹慎。
別人不來招惹她,她也不會去找別人麻煩,還?有她為什么要去找師清淺,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你好好閉關吧,我也打算閉關一個月,看看能?不能?突破。”
阿翎心想,既然?這毒蘑菇能?叫顧景陽突破,會不會也能?讓她更上一層。
從顧景陽的洞府回了自己的,阿翎就閉門謝客了,專心修練,可惜的是?,一個月眨眼就過,她也沒?能?突破至元嬰境。
但也有一個好消息,她終于看不到兩個月亮了。
阿翎望著那正常的一個月亮,重重呼了一口氣,那只要再看不見師清淺那腦袋上的兔耳朵,她這幻覺就算徹底消失了。
為此她還?特意?跑了一趟天安洞府,想偷偷瞧一眼。
可惜不巧,師清淺竟然?也閉關了。
她怎么突然?也閉關了,阿翎心想,該不會也要突破了吧。
那不能?夠吧,她要再進一步可就到化神境了,那都跟峰主一個境界了,那也太逆天了。
阿翎立馬否定了這個猜想,這是?不可能?的。
從金丹元嬰期到化神境,要是?這么輕巧,奇鶴山的化神境高手也不至于就兩只手都數得過來了。
阿翎撲了個空,回去后也不想再閉關了,算算日子顧景陽這一兩天也要出來了。
到了晚上,阿翎習慣性的望了眼月亮,明明昨日已經瞧不見兩個月亮了,但她還?是?不大放心。
萬萬沒?想到,這一眼,還?真叫她比看見兩個月亮還?要吃驚。
深藍的天空中,一輪滿月高高掛起,四周沒?有星星沒?有浮云。
若不是?那明月閃著詭異的紅光,這就是?一個平常的夜晚。
前一日,那月光還?是?清光皎皎,似柔紗,清涼如水。
今天這月色,竟然?成了暗暗的紅色。
阿翎初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用力眨了幾回眼睛才確定,那就是?一種似血塊一般的暗紅色。
阿翎倒不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月色,上一世她也見過一次。
但算算年月,應該是?十八年后她才能?見著這場景。
怎么現在她就見到這紅月了。
阿翎之所以對這日子記得這么清,是?因為上一世,也是?這樣一個月光詭異泛紅的日子,她撿到到了她的坐騎。
在那之前她從來沒?有在奇鶴山見過這么丑的狗,說它是?狗都有點侮辱狗了。
她撿到它的時候,連皮毛都沒?有,全靠她給好吃好喝養著,才長得勉強像條狗了。
阿翎不知道?它的出現同紅月有沒?有關系,但那之后她也確實沒?見過還?有同它一樣的丑狗。
阿翎望著那詭異紅月,糾結要不要去上一世撿到它的地方看看。
心中兩個想法來回博弈,一個說去看看吧,萬一它真是?同紅月有關,又受了上一世一樣的傷,那沒?人救的話它會死。
另一個小人在心里罵她:你管它做什么,上一世你對它這么好,它還?不是?一去不復返。
兩個小人在腦海里吵架,阿翎糾結了一番,還?是?決定去看看。
要是?那丑東西真的出現了,她就再救她一次,畢竟上一世,那狗也救過她兩回。
但這一次她決定只救它,不會再養著它了。
阿翎下?定決心后,御劍往鵝頭川盡頭而去。
師清淺觸發穹頂山的結界禁制后,穹頂震顫,清月泣血。
染了血色的月光如鋒利的刀刃,她無處可躲無處能?藏,瞬間就被異變的月光剝去了一層皮。
在紅色月光中從穹頂直直墜落往下?,師清淺痛得幾乎暈厥,她拼盡一身修為也只能?護住她的元嬰不滅。
她是?用元嬰分身上的穹頂,真身還?在天安洞府閉關。
若是?神魂散裂,元嬰回不到真身上,那不出三個月,她的真身就會死去。
落地的那一刻,她已完全無法維持人型,在發現有人來后,師清淺耗盡最?后一絲內力幻化成一只異獸,想要躲藏起來,卻忽地在濃郁的血腥味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用盡全力頂開早已裂開的眼皮,在一片血霧中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
只一眼就叫她決定不躲了。
她用盡全力嗚咽了一聲,放任自己沉入深淵。
第053章 天居鬣狗
當穹頂那輪滿月的紅光褪去, 深藍的夜空瞬間暗沉如墨。
呼嘯的夜風仿佛突然一頓,空氣好似凝結,但寂靜不過一秒,下一瞬, 狂風大作?。
頃刻間, 無數閃電如蜿蜒的巨龍般從天而降, 瞬間照亮奇鶴山各處, 白日里層巒疊嶂的山峰在黑夜里好似妖魔狂舞。
葉冰楓仰望著洞府外傾盆而下的大雨, 眼里的目光似此刻呼嘯而過的山風,冰冷如刀。
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妄圖上?穹頂了。
葉冰楓收回了往天空瞧的目光, 緩緩踱步入內, 一般來說如此異想天開,妄圖去穹頂的, 都是剛入奇鶴山的新人。
她當初年少?輕狂時也動過這念頭,但也只是動個念頭, 人貴在自?知之明?。
誰都有好奇心,但很多時候, 好奇心會害死人。
修士對穹頂山的好奇、向往, 使得癡心妄想的人前赴后繼, 不過能觸發紅月禁忌的倒是少?之又少?。
上?一次發生時,好似還是百年前,一位劍修長老,妄圖去穹頂之上?拜會道融圣尊。
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穹頂山她們是上?不去的,要想見到道融圣尊, 只有等他下來,或是有高?于道融圣尊的修為, 取代他入主穹頂山。
葉冰楓冷笑,那可至少?得經歷十次九天雷劫。
她到現在也只經歷過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就叫她惶恐不已,她險險度過后,真?的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葉冰楓從前對于修行并?不是如今這等冷淡態度,她也曾有飛升成仙的夢想,也為此努力過熱血過,但經過了那次雷劫后,她怕了。
若是成仙非得經歷那一次次的可怕雷劫,她選擇放棄,如今這樣做人界頂點不也很好,她不想再往上?了。
別說是她了,穹頂山那位,一只腳都踏進仙界千余年了,另一只腳都沒能邁進去,他本人說是不愿離去,葉冰楓是不信的,要是不愿意,做什么去經歷十次雷劫。
九天雷劫可是一次就能叫人神魂震顫,每每回想都驚恐不已的存在。
不過這一切同葉冰楓都沒什么關系,葉冰楓隨手一揮,整個冬雪峰罩上?了一層四季春景結界,外頭暴雨傾盆狂風大作?,內里一片祥和春光融融。
另一邊,夏影峰峰主可不似她這般的好心境,山心慈望著那月亮恢復原樣,暴雨來襲,收回目光看著眼前的回信。
“靜觀其變。”
山心慈望著眼前的浮云信箋,看著那由?浮云變幻而出的四個字,斂眉思考圣尊是何意。
不待她想明?白,那浮云就消散在了斜飛進來的暴雨中。
山心慈的四周已經上?了防御結界,風雨再大也觸及不到她,她看著那消散的無影無蹤的浮云信箋,認真?解讀道融圣尊是何意。
靜觀其變,倒是也很好懂這字面意思,是叫她別插手師清淺的事??
山心慈望了眼天空,圣尊想來是自?有安排。
圣尊說什么,她做什么,她能有今天都是靠圣尊仁慈,不然她早就死了。
山心慈決意按照回信里說的靜觀其變,什么也不做。
道融圣尊這回要閉關百年,如今只剩八十多年,山心慈煩憂她的煉丹進展。
她希望能在圣尊出關之前煉制出治療雷劫傷勢的藥,這樣圣尊也不用一次次閉關療傷了。
山心慈回了密室,認真?檢查上?一次煉制失敗的丹藥,看看是哪里出了問題。
除了這二位,其余洞府的人也瞧見了紅月異景,知曉原因的人都沒當回事?,他們知道沒人能去得了穹頂,掉下來就是個死。
不知內情的人只當這是個奇怪的天象,看過也就算了。
紅月發生時,江秋春正?在同衡青易密談,并?未看見這一現象,不過就算她看見了,也沒有什么多余想法,只希望不是術修的人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好。
她如今倒是更關心妖獸異變的事?,原只當是普通的妖獸異變,如今先去探查的修士,竟然一個個的都有去無回。
之前她是同意了衡青易的建議,讓新人去的,但如今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衡青易也是為這事?來的。
“那卓靈山一直是我術修野煉之處,那兒的妖獸異變,若是叫其他洞府知曉了,怕是拿此做文章。”衡青易擔憂地說道。
這奇鶴山說大,自?然是大的,但任何地方?,它就算再大也就只有那些地方?,它是不會繼續生長出新的地方?。
劍修同他們搶地盤也不是頭一次了,這一次妖獸異變是術修發現的,所以?由?他們術修去處理?。
這本是很合理?的,但就算如此,葉冰楓還是在聽?說術修要新人去處理?后,往這任務中加了幾位劍修新人,說得好聽?,說希望也給劍修新人一次鍛煉機會,說到底還是想來探查虛實。
江秋春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按原來的計劃。
“聽?說顧景陽已經突破至元嬰期,妖獸異變她應是能處理?的。”江秋春在知道顧景陽突破后稍稍放了心,只是妖獸異變的話,元嬰期的修士應是能對付的。
衡青易點點頭:“景陽是個有天賦的,又有江雪從前的教導,對付妖獸想來是沒問題的。不過這次的人選,景陽希望能由?她決定。”
江秋春點點頭:“可,除了劍修硬塞進來的人,剩下的人選就讓顧景陽自?己選。”
這點要求她還是能答應的。
“我瞧她同劍修的師清淺關系不錯,顧景陽這次是不是也想帶上?她?那倒是個在術修上?有天賦的,可惜了,沒選術修。”江秋春突然想到了師清淺。
衡青易覺得師清淺那已經不能說是有天賦,那已經是逆天了。
有天賦是好事?,但逆天了就不一定了,過猶不及,不過她面上?還是贊同江秋春,也感嘆了下可惜師清淺沒選術修。
“景陽沒有說起要帶上?她,倒是特意說過要帶上?阿翎。”衡青易不知道顧景陽要帶哪些人,但阿翎是她肯定要帶的。
這還是她親口提的要求。
江秋春點點頭:“她們關系好,要帶就帶上?吧,平日里你多盯著些那叫阿翎的,別讓她再鬧出些事?影響術修聲譽。”
關于阿翎同天安洞府的事?,她們已經都知道了,雖說起因是趙山弟弟欺負一個無門派弟子,阿翎是替那人打抱不平,但江秋春覺得阿翎的處理?方?式有問題才會結下私怨。
劍修那幫人同他們峰主葉冰楓一樣,是個記仇的,又喜歡拉幫結派的,但能力又在術修之上?,害得他們術修只能避其鋒芒。
不然事?情鬧大了,江秋春臉上?也難看。
“你也提醒下顧景陽和阿翎,不要同師清淺走太?近,尤其是明?面上?。”江秋春提點到,尤其是現在明?顯師清淺能力逆天,又成為了一府府主,他們劍修的人同這樣的人走得近,還以?為是他們術修諂媚巴結呢。
衡青易應下,顧景陽定是會聽?她的,至于阿翎,她同師清淺的關系聽?說是十分的不好。
被提起的阿翎,此刻正?在暴雨中御劍而行。
阿翎在暴雨來的時候,慶幸她有經驗了,這一次她可提前捏了個防護罩,沒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給淋了個透徹。
就是這風實在是大,她御劍在風里,跟風箏沒了線一樣,毫無章法地亂飛。
上?一世也是這樣,她望了眼前方?鵝頭川的盡頭,當時她御劍到此處,風大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將她掀翻在地。
她不得以?只能降落避險,這才遇到了那只丑狗。
上?一世她沿川御劍而行的時候,開始并?沒有雨,要是開始有那么大風雨,還有閃電驚雷,她壓根就不會出門。
那時候她還在飛虹臨新樓修煉,師清淺早已成了奇鶴山最年輕的洞府府主,一身的光環。
在飛虹臨新樓里更是被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阿翎記得那一日,飛虹臨新樓里慣常地又議論起了師清淺。
“聽?說了嗎,師清淺又要突破了,這一次閉關出來搞不好就到化神境了。”
“不能吧,這也太?快了,奇鶴山化神境屈指可數,峰主他們可也是千年修行才突破至化神境的。”
“這你不懂了吧,我可聽?說了,那師清淺是精粹仙體,是天生的仙骨,這樣的人怎么好用凡人對比。”
“你也太?大膽了吧,三峰峰主怎么能叫凡人,他們要是凡人那我們是什么啊。”
阿翎冷笑一聲:“蠢人唄。”
原本議論紛紛的人聽?到這聲嘲諷,歇了議論聲,不悅地去瞧是誰在說這話。
看到是阿翎時,眼里都是厭惡。
“又是你!”
每次他們談論起師清淺時,阿翎都會陰陽怪氣嘲諷兩句師清淺。
開始他們只當是阿翎的嫉妒心,后來聽?同是鴻漸學府進奇鶴山的新人說起,才知道師清淺同阿翎還有那樣一段過去。
“你就是嫉妒師清淺,見不得她好,你才是那個最大的蠢貨。”
“就是,有師清淺那樣的姐姐,都該燒高?香偷樂了,她要是愿意帶著你修煉,你也不用在飛虹臨新樓里蹉跎了。”
“也不一定,她這蠢笨如豬的腦子,師清淺來了也不一定能教的會。”
這話一出,一陣哄笑聲。
阿翎黑著臉看向那笑得最歡的人:“要不打個賭,看看師清淺這回是不是要突破至化神境,呵,閉關就以?為她要突破,要我說,搞不好在哪里被人揍了閉關在療傷。”
那人聽?到阿翎這般說師清淺,十分的不悅,阿翎這話好像說的師清淺很欠揍一樣,她那般清光卓越的人,誰會對她動手。
倒是面前的阿翎,不學無術,天資全無,嘴巴倒是厲害得很,這樣的人走出去才容易被揍。
“你就是嫉妒師清淺嫉妒得內心扭曲了,怪不得你爹娘要師清淺也不要你,虧你還是親生的,就你這蠢樣,我是你爹娘也不要你。”
阿翎那時最是受不了旁人說她沒人要,當時就起身同人打了起來。
可惜,沒打過。
阿翎從回憶中回神,默默嘆了口氣,她上?一世真?的是,蠢得令人發笑。
當時她被打的鼻青臉腫,憤恨無處發泄,一路御劍想去找師清淺,但在中途見到了紅月,又突遇暴風雨。
在風中失了方?向,她緊急落地,就這么湊巧地撿到了那丑東西。
當時那狗東西實在是慘,阿翎都沒見過有那么慘的狗,看起來比她可憐多了,阿翎當時就覺得她也沒有很慘了。
看著前方?曾經撿到丑東西的淺灘,阿翎俯身御劍而下。
暴雨沖刷,江水洶涌蔓延,淺灘的范圍進一步縮小,阿翎落在一處蘆葦茂盛的地方?,她記得上?一世她不辨方?向是落在了一處蘆葦上?,正?好就瞧見了,在一旁瑟縮著的丑狗。
但這一次,阿翎落地后,四處一瞧,并?沒有那狗的蹤影。
阿翎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丑東西同紅月沒有什么必然聯系,并?不是出現紅月它就會受傷。
或許真?得要十八年后的紅月才能見著它。
阿翎腦子里忽然過了一道閃電般的亮光,對啊,若是現在這時候那丑東西就傷成那樣了,它還怎么撐到十八年后遇到自?己。
說起來這紅月是怎么回事?,她上?一世因著同人鬧了一場,倒是沒有問過這事?,也無人可問,她那時沒有什么朋友。
后來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詭異的紅月,現在又看見了,說明?不是偶然,晚點她得找個人問問。
阿翎四處望了眼,大雨傾盆,視線受阻,她也看不清遠一些的地方?。
算了,阿翎心想,那丑東西大約這回的紅月沒有受傷,她等著十八年后再來吧。
阿翎正?要往回走,忽地,在密集的雨聲中,一聲嗚咽聲清晰地傳到了阿翎的耳朵里。
清晰到阿翎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她慌忙往那聲音處跑去,一處礁石下,一只渾身是血的的丑東西蜷縮一團,瞧著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奄奄一息。
鮮血混著雨水一路流淌至阿翎腳下。
阿翎繃著臉,捏起一道符,將此處完全籠罩,又脫了外衣蹲下,小心翼翼地將礁石下的‘丑東西’給裹著衣服抱了起來。
看著懷里昏迷的‘丑東西’,阿翎喉間發澀,是她那條丑狗,可是這一回它瞧著比從前傷的還厲害。
上?一世它還能睜眼瞧她,也還能掙扎著要起身。
如今眼前這血肉模糊的一團,抱它起身時,它軟得像一灘泥水,身上?竟然一處骨頭都感覺不到。
怎么傷得這么重?啊,阿翎鼻頭發酸,眼眶驟然紅了。
要是能有眼淚,她肯定得掉一滴,實在是太?慘了這模樣。
“喂,醒醒,還活著嗎?”
阿翎甚至不敢用手去觸碰它,感覺不管多小的力,對于這時候的丑狗都是最后一根稻草。
可能這個時候拿根稻草抽它一下,它都會死。
它那本就丑得離譜的臉上?,全是碎肉,有些翻卷著露出里頭的碎骨,有些直接就掛在了臉皮上?,輕輕一碰就能掉落。
還有它那闔著的眼皮,有一只竟然被撕裂成了兩半,中間的縫隙,能瞧見里頭完全沒有亮光的眸子。
“你別死啊!”阿翎見懷里的東西一點反應沒有,克制著驚慌輕輕晃了晃。
幅度小得就像身體冷得一個輕顫,饒是這樣,阿翎都怕把它最后一口氣給晃沒了。
見懷里的丑東西毫無反應,阿翎也顧不得了,她屏住了呼吸,湊近了腦袋,半張臉輕輕貼上?了它鮮血淋漓的身子,附上?耳朵去聽?它的心跳。
有心跳!
太?好了,阿翎聽?到了那團血肉里有微響,雖然很微薄,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心跳。
阿翎顧不得擦擦臉上?被蹭上?的血水,趕忙給懷里的丑狗輸些真?氣護住它的心脈。
她一邊輸著真?氣,一邊抬頭看那絲毫沒有減弱的狂風暴雨。
阿翎知道她的靈力有限,風雨太?急,若是這般御劍而起,可能會被狂風吹落。
她看著懷里的丑東西,擰緊了眉心,她騰出一只手,手起成決,給懷里的丑東西上?了一整個防護結界,外頭風雨再大,只要她的靈力還有,它就不會被風雨淋到。
阿翎又將渾身的內力匯聚于手心,給地上?的鐵劍上?了真?氣結鏈,防止待會兒御劍過程她會被狂風吹跑。
做完這一切,阿翎撤了自?己身上?的防護罩,將所有的內力都用在了御劍上?。
兜頭澆落的大雨瞬間就把阿翎淋了個透徹,阿翎顧不得擦那滲進眼睛里的雨水,看了眼懷里的丑東西沒事?,她御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往盤彥山去。
磐彥山的鎮蒲藥廬內,牧伶藥師剛炸了一個煉丹爐,心情十分煩躁,探查到有人正?在靠近藥廬時,直接就黑了臉。
這大晚上?的,她倒要看看誰這么膽大,明?知道她夜間不接診的習慣,還敢來吵她。
她放出神識往藥廬外一瞧,暴雨里,一個濕透了的人抱著什么東西往她門前而來。
鎮蒲藥廬上?空罩有靜音結界,她剛剛又在專心煉丹,倒是不知道外頭下了這么大的暴雨。
這種天氣,竟然有人出門,還不用防護結界,這要不是病得不輕,就是沒事?找事?的。
不管是哪種,牧伶都不想搭理?,剛要阻止對方?靠近,一陣狂風吹開了那人糊臉上?的水淋淋的發絲。
牧伶挑了挑眉,是她?
想到主上?的吩咐,牧伶藥師猶豫了下,還是打開了結界,讓人順利進來。
阿翎一路順暢地沖到了鎮蒲藥廬門外,下了御劍,就沖著里頭喊道:“牧伶藥師,救命啊,開開門。”
牧伶這邊迅速銷毀了被她搞炸裂了的丹爐,又把屋子里四散的粉塵碎石用術法清理?了干凈。
看著屋子里看不出異樣了,牧伶藥師才去開了門。
阿翎見門一看,抱著丑狗就往里面沖,小心把懷里的丑東西放到牧伶藥師給人瞧病的鎦金白玉床上?,轉身著急地沖著牧伶藥師喊道:“藥師,快來看看這條狗,快救救它,它好像沒有心跳了。”
剛剛在空中,阿翎初始還能感覺兩人相貼的地方?有一陣陣的心臟跳動的觸感,但到后來,漸漸的,她就感覺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因著風雨太?大,她被冰冷的雨水澆得感官失靈了,還是懷里的丑狗真?的不行了。
她急得心跳比那密集的雨滴聲跳得還快,她好幾次想停下來瞧瞧,但又怕一旦停下來了會耽誤丑東西的救治。
牧伶藥師聽?到阿翎這大半夜的突然闖進來是為了一條狗,心中的怒火就跟外頭一閃一閃的雷電一般。
“我這不看狗,你換個地方?。”牧伶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看在主上?的面子上?,她咽下了那些臭罵。
她轉身要往內室去:“你趕緊走,別耽誤我的功夫。”她還要再試一次能不能煉成那硬化肌肉的丹藥。
阿翎上?一世也遇到了這等情形,她早有準備,她上?前一步拽住了牧伶藥師,給人拖到了鎦金白玉床前。
“牧伶藥師,你看看這狗,真?的很可憐。”
阿翎記得上?一世,牧伶藥師開始也是拒絕替丑狗治傷的,但在看到丑東西那可憐樣后,就心軟了。
牧伶藥師被拽的踉蹌了幾步,停在了鎦金白玉床前。
床上?那被阿翎抱著來的‘狗’,在這時正?好清醒了過來,微微掀了那只還算完整的眼皮,看了一眼牧伶藥師。
牧伶驚得瞪大了眼睛,看著鎦金白玉床上?的‘人’,差點脫口而出一聲‘主上?’,但在看到那警告的眼神后,把這聲到嘴邊的喊聲給用力咽了回去。
“這是怎么弄的?”牧伶轉頭看向阿翎,早已沒了剛才的不耐煩,看向阿翎的神色比阿翎還緊張。
阿翎心道果然,牧伶藥師只要瞧見了丑東西的可憐樣就會心軟。
誰能不心軟呢,這么一點大的東西,也不知道被什么給傷成了這樣。
就算這狗東西丑了點,不喜歡別看就行,做什么要下這么毒的狠手,竟是連皮都給剝了。
“我也不清楚,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阿翎吸了吸鼻子,順便擦了一把臉頰兩側滑落的雨水。
牧伶藥師剛剛問了問題后,不等回答就已經動手開始檢查了。
她手心蓄起熒熒綠光,手掌心正?對著床上?這團血肉模糊的異獸,從頭到尾,一點點檢查過去。
“怎么樣,這狗沒事?吧?”阿翎急切地問道:“它會死嗎?”
牧伶手上?動作?驀然一頓,偏頭看向阿翎,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你管它叫狗?!”
阿翎把額前濕漉漉的秀發捋到耳后,上?一世牧伶藥師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就這問題她們還分辯過,阿翎如今不想再重?復一遍上?一世那對話。
她想到最后牧伶藥師接受的那個叫法,阿翎回道:“嗯,天居鬣狗。”
那是她翻越上?古典籍,能找到的聽?起來最厲害的狗的種類了。
一開始她都叫她狗東西,但牧伶藥師每每聽?到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還說這丑狗不是一個普通的異獸,讓她換個稱呼。
她翻遍古籍找了個最好聽?的狗的名?字,正?好這種上?古神獸如今已經滅絕了,她硬說它是,也沒人能反駁。
不過牧伶藥師開始還是拒絕的,說這不是狗,是一種異獸,阿翎覺得她眼神有問題,它就算變異了,那也還是個狗啊。
“你先出去吧,我會盡力。”牧伶藥師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偏頭對阿翎說道。
阿翎點頭,上?一世牧伶藥師也是這樣要她先出去。
想來是牧伶藥師治療時不喜旁人在場,既然上?一世她都愿意救,這一世應該也一樣,她安靜退了出去,還給關上?了門。
“呼——”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氣,牧伶藥師既然說了盡力,應該是沒有性命危機了。
若是治不了,她只會說別死在這。
阿翎懸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了,望著地上?,被她身上?滴下的雨水弄濕的地面,阿翎催動術法,開始收拾狼狽的自?己。
屋里,看見房門被關上?了,牧伶藥師趕忙手起成決,催動術法用上?了靈力,給這屋子上?了最高?等級防御結界。
“主上?,您這是怎么了?”牧伶藥師一臉擔憂看著鎦金白玉床的‘人’。
剛剛若不是主上?的眼神,還有眼里的魔紋,她都認不出這就是師清淺。
她怎么會成了這幅模樣,是誰將主上?傷成了這樣?要叫她知道的話,拼個你死我活,她也要扒了對方?的皮。
床上?的‘人’用力撐起眼皮,也只撐開了一條縫,她望著緊閉的門,聽?不見外頭的動靜,但也知道那人還在。
剛剛被她護在了懷里,隔著衣服聽?見了她的心跳聲,那一刻,她知道她安全了。
師清淺用盡全力,囁嚅著嘴,然而發出的聲響實在細微。
牧伶藥師將耳朵貼近了她的嘴邊,才堪堪聽?清了那頓澀的氣音。
“別告訴她”
第054章 丑狗
簡單的一句話就用盡了師清淺最后一點氣力, 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更為?深層的昏迷。
但在如深淵的黑暗里,她卻看?見了一片如血霧般的赤紅。
森黑的夜晚,月亮泛起了詭異紅光, 那是?她身體里的血液, 她望著近在眼前的穹頂, 一陣失重感攫取住了心臟, 師清淺知道她失敗了。
在進了奇鶴山后, 她見到了簽訂魔主萬世守護約的仆人名單上記錄的牧伶藥師,知?道了她娘死的那段時間, 不?在奇鶴山的化神境高手只有一位——穹頂山的道融圣尊。
那段歲月, 奇鶴山內人人皆知?, 是?道融圣尊百年出關之時,但凡他出關總是?要去?奇鶴山外歷劫一番, 或百年歸,或千年歸。
但牧伶藥師卻覺得, 雖然?時間對得上,但道融圣尊在她看?來是?不?會輕易傷人性命的。
尤其是?不?會僅僅因為?對方是?魔, 就痛下殺手。
她并不?是?憑著個人猜想在胡亂下定義, 而是?曾經, 奇鶴山幾度遭遇魔族入侵,有?一次情況危機到道融圣尊提前出關。
他平息了那場戰役后,對于沒有?犯下殺孽的魔,都網開一面,度化它們去?了魔性, 又放了他們回去?。
這?樣仁慈的人,怎么會就因著一個魔的身份就將對方殺了, 更何況對方還懷著孕,懷的還是?他的孩子?。
這?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牧伶藥師并不?是?不?想給主?子?報仇,也不?是?在給道融圣尊開脫,她只是?將自己所知?道的誠實告訴了師清淺。
她原本也是?個魔,但卻不?想修魔道,也不?想在魔域那等烏糟的地方呆著,是?師清淺的娘親,也就是?她的主?上,封印了她體內的魔氣。
她才能進了修士夢想中的圣地奇鶴山,還能在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主?上死的時候,她通過體內的魔主?萬世守護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但當時她身處奇鶴山,也不?知?道主?上人在何處,有?心想替她報仇,卻是?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她痛苦至今,直到遇到了師清淺。
她萬萬沒想到,主?上竟然?有?了孩子?,知?道師清淺是?她的孩子?后,牧伶藥師當即就認了她做新?的主?上。
但師清淺并不?修魔,也不?愿同她們續簽魔主?萬世守護約。
盡管如此,在牧伶藥師心里,師清淺就已經是?她新?主?上了,知?道她在找殺害主?上的兇手,她發誓一定要幫著把那個人找出來!
雖然?目前的線索都指向了道融圣尊一人,但牧伶藥師還是?不?完全敢信,她擔心是?那兇手故意誤導,好叫主?上對上道融圣尊。
到時候兩?敗俱傷,他或許就得了漁翁之利,況且,主?上對上道融圣尊,實在沒有?贏的勝算,也可能是?那兇手想借刀殺人,借圣尊的手除去?主?上。
說不?定那兇手在那段時間明面上在奇鶴山,實際留在奇鶴山的是?分身也說不?定。
化神境的高手可是?能分身的。
說一千道一萬,她也不?信那人是?道融圣尊,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人真是?道融圣尊,以主?上的目前的能力,她也是?打不?過他的。
不?若先休養生息,好好修煉為?好,主?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孩子?出事的。
師清淺并不?贊同她的想法,她想知?道真相。
師清淺上了穹頂,沒見著人,就被那月光禁制結界給打落了下來。
那一位還真是?比她想象得更強悍,竟然?能以月光為?界,這?等實力已然?不?是?凡人。
他若是?要殺自己,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師清淺心里的疑惑不?減反增,若兇手是?這?一位,就憑金絲柳是?怎么能帶著阿翎逃過追殺的呢。
從穹頂之上掉落地面的那一刻,師清淺感覺心肺俱裂,五臟六腑的碎末從喉間涌上,但她撐著一口氣,把嘔出來的東西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叫她失去?了清晰的意志,磅礴的大雨無?情地鞭笞她本就已經碎裂開來的傷口。
汩汩雨水帶走她身體里僅剩不?多的血液,卷走了她身上稀稀拉拉掛著的碎肉。
師清淺拖動著痛得似被生生撕裂開了千余道口子?的身子?,躲到了一處礁石下。
好痛,師清淺疼得分不?清流出的是?眼淚,還是?血液,喉間堵著的血塊導致滲入的雨水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好痛,痛得師清淺在想她會不?會就此痛死過去?。
她也不?知?道她痛了多久,緊咬的牙關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時間漫長地好似過了千百年。
沒有?人發現她,也沒有?人來救她。
好幾次師清淺都覺得她挺不?過去?了,泡在渾濁雨水里的身體,腫脹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爆裂。
傷口潮濕腐爛,在她一日比一日恢復體力的時候,傷口也一日疼過一日。
她不?知?道她是?靠著什么信念撐下來的,或許就是?不?想死。
一個月后,師清淺覺著她的四肢恢復了些氣力,她躲著人,回到了洞府,閉關半年才養好了一身的傷。
師清淺感覺心臟一陣頓痛,好似身體皮膚被生生扯裂開了一般的痛,她看?著夢里的自己,疑惑不?已,為?什么明明是?個夢,她卻真實地感受到了那種絕望的疼痛。
那種無?助的彷徨,和那不?想死的信念。
可是?她不?是?被阿翎救了嗎,為?什么夢里阿翎沒有?出現。
這?果?然?是?個夢,是?噩夢。
師清淺看?著夢里景象如浮影般略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歲月加速了一般,她看?不?清那些具體發生的事情。
等畫面恢復正常時,她看?見了夢里的自己,竟不?死心地又一次上了穹頂。
又再一次被穹頂結界打落,如被折了羽翼的鷹,帶著悲鳴,轟然?砸落。
但這?一次比前一次好了許多。
師清淺忍著劇痛掙扎起身,這?一次她掙扎著挪到了一旁繁茂的蘆葦叢中。
暴雨依舊無?情地透過蘆葦叢的縫隙沖刷她血跡斑斑的身體,她也依舊疼得只能淺淺呼吸。
她忍著劇痛,尋了一處柔軟,顫顫巍巍盤伏好千瘡百孔的身子?,她知?道接下來她會經歷什么。
要忍過怎么樣的劇痛,扛過怎么樣的風雨,這?一切她都知?道。
她將一個人扛過這?漫長得像千百年一樣的一個月。
狂風肆虐,蘆葦劇烈顫抖,轟隆的雷鳴電閃好似要將這?天地傾倒。
師清淺有?些后悔,或許還是?曾經的礁石下好一些,這?些脆弱的蘆葦庇護不?了她一點。
忽然?,遠處一道雷聲后,“砰”的一聲,師清淺感到身邊的蘆葦紛紛倒落,旋即一聲凄慘的痛呼在身旁響起。
“好痛好痛好痛,嘶,這?蘆葦叢里怎么還有?那么大一塊石頭!”
阿翎抱著被嗑破了皮的膝蓋,痛得齜牙咧嘴,一個勁地往傷口呵氣,想要減緩一些這?鉆心的疼痛。
這?聲音
師清淺撐起一口氣,用力掀開眼皮往那落地的黑影看?去?,只一眼就叫她的眼皮不?自覺跳動了起來。
來人一身的狼狽,從頭到腳,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里爬出來一樣,頭發水淋淋地貼在臉上,只露出了一只黑亮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在見到她后,驚訝的撥開了擋人視線的黑發,瞪大了眼珠子?瞧著她,好似受驚過度了一般,張著嘴沒個聲音。
她這?頭發一擼開,師清淺就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樣,和她想的一樣,是?那個蠢貨。
這?蠢貨又不?知?做了什么蠢事,一張臉上五彩紛呈,剛剛被頭發擋住的眼睛,不?知?道是?被打了,還是?摔下來撞哪了,青腫得恐怖。
還有?那滴著水的鼻子?,山根往下處,橫亙著一道裂口,紅紫的傷口里,雨水夾雜著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同她那帶著血絲的鼻涕混雜在一起,差點就順著嘴角那道深深的傷口,流進了她半張著的嘴里。
“天吶,你這?丑東西是?怎么弄的,怎么傷得這?么嚴重啊,你的皮毛呢?!”
師清淺眼皮微掀,望著眼前這?副猙獰模樣的人,聽?著她喊自己丑東西,心下嘲諷,還是?那般沒有?自知?之明。
真該給她個鏡子?,叫她瞧瞧自己如今是?怎么個丑樣,竟也好意思喊別人丑東西。
每次遇見她,總是?能叫師清淺那平靜如水的心起波瀾,她總是?難以將她當個無?關人等,她也總是?有?叫她多看?一眼的作死能力。
但她現下實在不?想看?到這?張臉,師清淺費勁地想挪個位置,眼不?見為?凈,但剛動了一下身子?,那拉扯著五臟六腑的疼痛就叫她眼前一黑。
四肢一軟,師清淺無?力地跌倒在地,身上那些傷口頓時又迸射出了一道道的血霧。
“啊,你,你別動!天啊,怎么會傷的這?么重,天殺的,哪個王八蛋做的,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阿翎望著眼前的丑東西,它的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傷疤,上頭還有?一簇簇黏連的碎肉,瞧著像是?叫人生生給扒了皮。
她知?道奇鶴山里也有?很多不?是?人的東西,那什么破水晶球測的什么善念值,這?種能喪心病狂虐狗的人渣竟然?也給放了進來!
“你別死,你千萬別死,怎么辦,我要怎么辦。對,真氣,輸真氣。”
阿翎驚慌地看?著眼前的丑狗掙扎了一下后就軟軟倒地,好似完全沒了氣息,她慌亂地拿手覆上了地上這?看?起來沒一處好皮的丑狗胸口,往里頭輸入真氣,想要護住它的心脈。
師清淺劇痛倒地后,感覺神思都有?些混沌,眸光里只剩下一些光亮,已經完全看?不?清四周景象,忽然?,冰冷異常的身子?里竟然?多出了一股暖意。
那股暖流進入身體后,在心脈周圍筑起了防護罩。
師清淺怔愣地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人,在給她輸真氣?
怎么會呢?
師清淺覺得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那樣的人,怎么會浪費真氣救一個不?相干的人。
阿翎空余的手用力抹掉了臉上擋住視線的雨水,看?著地上的丑狗還是?沒有?什么好轉的模樣,心下急得身子?一陣陣發顫。
它的傷勢實在太重了,阿翎知?道,就憑她是?救不?了這?丑東西的,她用真氣護住它的心脈后,脫下全是?水的外衣,用力擰干。
阿翎屏住了呼吸,顫著手,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將地上的丑狗慢慢托起,用衣服包裹住這?已經血肉模糊,完全看?不?見一點好肉的軀體。
她的內衫也在瞬間被染上了一片赤紅。
阿翎用力抹了一把臉,把礙事的發絲往耳后一捋,青腫的眼里,眸光堅定。
“我一定會救你的。”
她迅速給懷里的丑狗捏起一個防護罩,御劍往磐彥山而去?,她只能去?求鎮蒲藥廬的牧伶藥師了,洞府那些醫修一定是?不?會給條丑狗治傷的。
那牧伶藥師雖然?脾氣差了點,但她每次受傷,也就只有?牧伶藥師會給瞧。
阿翎御劍而起,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丑狗,它這?模樣實在是?太慘了。
她原還以為?今天的她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還能遇到更慘的,這?么丑的狗是?得罪了誰了啊,怎么能下這?么狠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救你。”
狂風席卷,暴雨肆虐,阿翎第一次在這?種天氣下御劍,鎮蒲藥廬又在奇鶴山深處,一路上的奇峰險峻,層巒疊嶂,讓阿翎渾身血液都似匯聚在了眼里。
她的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撞上了什么。
呼嘯的風從耳邊快速略過,師清淺透過結界往上看?,黑夜暴雨里,一閃一閃的光影中,她只能看?見那人的半張臉。
她的下頜繃得很緊,好似在咬著后槽牙,能看?到臉上肌肉凸起的輪廓。
疾飛的暴雨把她的臉拍的一片赤紅,大約是?感受到了師清淺的目光,那人忽地低下了頭快速瞧了她一眼。鮮朱復
只一眼,她又繼續目視前方,但上方卻傳來了呼喊聲。
在暴雨里,那聲音有?些模糊,但那話語卻又很清晰。
她說:“你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師清淺看?見隨著她說話的動作,她唇角的傷口又滲出了血珠,隨著這?些劃過的暴雨隱匿在了黑夜里。
好丑
丑到師清淺不?想再看?。
她用力地閉上了眼。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傳來,師清淺的心臟好似被什么給狠狠攫取住了往上高高吊起,又猛地撒手,一顆心臟就這?樣從高空墜落漆黑的深淵。
師清淺用力頂開了千斤重的眼皮,重新?獲得了一線光明。
破開混沌的光線里,一張膚色不?算白皙但一瞧就十分健康的臉龐帶著隱隱笑意漸漸靠近。
“醒了?”
耳邊傳來的清麗聲音里帶著驚喜,師清淺耳朵動了動,這?聲音和夢里讓她‘別怕’的聲音一模一樣。
師清淺抬眸去?瞧,視線朦朧里,她只能看?個模糊的輪廓。
她用力半瞇起眼,想要視線聚焦。
阿翎看?到丑狗在用力掀開那剛縫合好的眼皮,擔心它又把傷口弄裂了,伸手輕輕覆在了它的眼皮上。
感受到手心里的眼睫在劇烈顫抖,那眼睫掃過手心癢癢的。
阿翎重重呼了口氣,有?力氣睜眼了,想要是?沒什么大事了。
這?一次牧伶藥師給丑狗救治的時間可比上一世多了一倍,她在外頭從天黑坐到了天亮,又從天亮坐到了太陽當空照。
直到剛剛,瞧著都到正午時分了,這?門才是?是?開了。
牧伶藥師要她先看?著點這?丑狗,她要去?配些特殊的藥。
師清淺混沌的思維終于漸漸清明,一只眼被覆蓋著,她只能用另一只眼去?瞧。
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明,師清淺望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龐,上頭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好的,那眼眸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感覺到眼皮上的溫熱,師清淺渾身的緊繃驟然?一松,她醒了。
師清淺被緊緊拽著的心終于松了開來,幸好,那都是?夢,阿翎沒事。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做這?么奇怪的夢,看?著面前明眸皓齒活力十足的阿翎,她眼眶微微酸澀。
夢里阿翎那可憐樣,實在叫人看?了難受。
師清淺用力一個呼吸,輕顫的眼睫又碰上了那溫熱的手心,她用另一只眼感激地瞧了眼正護著她眼睛的阿翎。
想到夢里的場景,第一次掉落穹頂沒人救的情形,還有?第二次遇到阿翎,她卻是?那般凄慘模樣。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
更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個夢,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了第一次沒遇到阿翎,那一個月里的疼痛和絕望。
她慶幸那只是?一個夢,現實里,她遇到了眼前這?個爛好人,這?么大的暴雨,竟然?就只給她上了結界。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目光,透著感激、慶幸,目光繾綣溫柔,看?得阿翎一陣詫異。
阿翎眨眨眼,仔細看?了眼丑狗的目光,還真看?到了感激,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
她也說不?好這?丑狗的眼神幾個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反常。
上一世她可沒在丑狗眼里看?到感激,那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阿翎心想,估計是?這?一次傷得比上一世重的多,估計是?死里逃生了,這?白眼狼,不?對,白眼狗,才有?了這?丁點的感激。
阿翎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但不?管怎么樣,管它是?感激,還是?什么,阿翎反正也不?要它報答什么了,她只當自己是?行善積德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狗一命,就算她五級浮屠好了。
不?對,這?么丑的狗,得減一級,就四級好了。
阿翎默默仰頭,往頭頂上三尺瞧,在心里默默說了句‘記得給我記上功德’。
她心里的話音剛落,牧伶藥師拿著幾個藥瓶,還有?一個乾坤袋進來了。
阿翎心道不?好,立馬起身告辭要離開。
牧伶藥師一抬手把人給攔下了:“把這?異獸帶走。”
阿翎:“啊?”
牧伶藥師:“嗯?有?什么問題?”
阿翎抿了抿唇:“這?不?是?我的狗。”這?一世她是?不?打算養這?沒心肝的丑狗了。
牧伶藥師眉心緊蹙:“這?不?是?狗,是?異獸。”
阿翎立馬點頭:“好的,異獸,我不?養異獸。”
靈獸她都不?想要,何況是?異獸,再說,這?是?哪門子?異獸,這?不?就是?一條丑了一點的狗。
牧伶藥師額角一陣抽搐,望了眼一旁的主?上,見她的目光望著阿翎,似是?也想跟她走。
她這?里人多眼雜的,并不?合適主?上養病,何況主?上如今受傷,靈力充沛的地方才能恢復的快。
奇鶴山靈力最充沛的就是?三峰十二洞府所在的各處洞府。
她用力干咳一聲,迅速換了一副面孔,橫眉冷目地瞪向阿翎。
“趕緊帶走,你帶來的異獸,還想丟在這?叫我照顧嗎,你看?我閑得很嗎,趕緊走,還有?這?些藥內服,乾坤袋里的傷藥外敷,一日三次!”
她說著根本不?給阿翎拒絕的機會,把東西強塞給了阿翎,又轉身歉意地看?了眼主?上,小心給她抱起塞到了阿翎的懷里。
阿翎就這?樣,再一次帶回了這?條丑狗。
回到洞府,阿翎沒好氣地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全放到了石桌上,指著丑狗恨恨罵道:“我可真是?欠了你的,我跟你說,我就養你一個月,一個月后傷好了,你就給我滾!”
至于牧伶藥師給的那些藥,她不?用打開乾坤袋都知?道,里頭的藥能鋪滿她整張床,上頭還貼滿了用法和注意事項。
麻煩得很,上一世她就整整照顧了這?丑狗一個月。
師清淺趴在石桌上,耷拉著腦袋,靜靜望著阿翎,目光似是?有?些受傷。
阿翎真的是?懷疑自己被昨夜的大雨給澆出毛病來了,總覺得這?狗看?人的樣子?有?點熟悉,瘆人得很。
她雖然?說著就養一個月,但還是?用凝氣藤給丑狗編了個窩,還有?吃飯的盆、喝水的碗,該有?的東西倒是?一樣不?少。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像上一世一樣了,精心給這?條丑狗整好吃的。
上一世她還費勁給它烤過兔肉,煮過蟲草鴿子?湯,吃了她那么多好吃的,那丑狗什么表示也沒有?。
尾巴都沒有?沖她搖過一回!
不?光如此,每次要它吃點東西,它反倒好像是?給她面子?了,每每她給它喂吃的,都是?那一副你求我我才吃的欠揍模樣。
真是?欠揍,阿翎恨得牙癢癢,她覺得上一世她就是?對它太好了,才慣得它那副德性。
這?一次阿翎是?不?會費這?心了,她吃什么,剩下什么就給什么,愛吃不?吃。
不?過對于丑狗身上那些傷,阿翎還是?一絲不?茍地按著牧伶藥師要求的在上藥,一日三次,各種藥膏、藥粉、藥水,完全是?按著用法和注意事項在用的。
阿翎悉心照顧了一個星期,丑狗終于是?能勉強站起來了。
“能走了就好,門在那兒,要走你就自己走,我可沒有?關著你。”
阿翎給丑狗上好藥后輕輕纏上了繃帶。
剛剛她瞧了,原先翻卷的最厲害的那幾處傷口,現下都已經長出來新?肉了,估計很快這?一身皮就能看?了。
她將繃帶輕輕系上了結,抬頭晃了晃低頭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見那丑狗看?著她一聲不?吭,心想她真是?欠了這?狗東西了。
“門我沒鎖,要走就走,也不?指望你報答點什么了,但以后,你要見到和你一樣丑的狗東西,記得叫它少出門,別嚇著人,還有?你也是?,盡量找個深山躲著,別又出來,叫人剝了皮,下一次我是?不?會救你了。”
這?類話,這?七天下來,師清淺都聽?習慣了,她把立起的耳朵耷拉下來。
這?也是?這?七天以來她的發現,每每她這?樣做時,阿翎總能看?起來心情好一點。
又來了!
又是?這?副耷拉耳朵的委屈巴巴模樣,阿翎上一世倒是?沒見過它這?幅模樣,看?久了,其實還是?有?點可愛的。
但阿翎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一次她一定不?養這?忘恩負義的丑狗,可愛也沒用。
“別裝可憐,能走了還不?走,怎么的,要在我這?里養老啊?!”
阿翎說到這?,見那丑狗目光看?了過來,那眼神還微微亮起,她蹙緊了眉心,她這?是?反話啊它聽?不?懂?
真是?個蠢狗!
“看?什么看?,丑東西,想讓我給你養老,你可真能想!”
她還想再罵兩?句,忽地,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聲響。
“阿翎,聽?說你養了一條狗?”
阿翎聽?著聲音一陣驚喜,歇了到嘴邊的臭罵,臉上的怒氣也瞬間消失,嘴角不?自覺揚起,快步上前開了門。
“顧景陽,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來人正是?之前還在閉關修煉的顧景陽。
阿翎繞著顧景陽看?了一圈,感覺到顧景陽身上的氣息還真是?有?些不?一樣了,在她身邊站著都覺得有?股清冽的氣息。
顧景陽笑意盈盈由著阿翎打量,等阿翎繞了一圈回到面前時,才伸出手,掌心朝上,給她瞧手心里燃起的內力金光。
“好厲害啊。”阿翎望著這?耀眼的金色,純粹強悍,顧景陽的內力如今愈發菁純了。
顧景陽笑著收回內力:“阿翎,你一定也很快就能突破的。”
說到這?阿翎就有?些煩惱,同樣出現了幻覺,她卻并沒有?要突破的跡象。
顧景陽笑著岔開了話題:“對了,阿翎,你怎么想到養狗了?”
她一出關就聽?說了阿翎養了一條狗,據說還十分的丑陋,阿翎藏起來都不?讓人瞧。
洞府里的人一般要養也是?養靈獸,一般作用是?坐騎,或是?增加戰斗力。
狗對于他們來說作用幾乎沒有?,狗的體型一般也坐不?了坐騎,戰斗力比起靈獸更是?不?如,她有?些好奇阿翎怎么忽然?養了條狗。
或許是?什么厲害的狗也說不?定、
阿翎領著人一邊往里走一邊說道:“路上撿到的,沒想養,等它傷好了,就讓它哪里來回哪里去?。”
顧景陽點頭,原來如此,她認識的阿翎還真是?,遇到了受傷的貓貓狗狗,一定一邊說著麻煩,一邊帶回家?悉心照顧。
不?過,顧景陽有?一點沒想到,一般這?種情況,除非是?那貓貓狗狗要走,阿翎大概率都是?會繼續收留的。
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阿翎竟然?沒想繼續養。
進了屋,瞧見屋里那‘狗’時,顧景陽腳步一頓,嘴角一陣抽搐。
“這?就是?你的狗?”
顧景陽吃驚地看?著眼前這?沒有?皮毛,但黑乎乎,眼睛一個睜一個閉,嘴角尖利耳朵聳起的玩意,這?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狗啊!
還丑得有?點驚悚,顧景陽用力閉了閉眼偏開了視線,不?大想看?第二眼。
“不?是?我的狗。”阿翎強調道,她不?打算養。
顧景陽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這?是?狗?”
她問這?話的時候,又忍著不?適再次看?了眼狗窩里的動物,她也瞧不?出這?東西是?什么變異的,但跟狗顯然?沒有?關系。
阿翎走到了丑狗身邊,隨意踢了一腳凝氣藤編的狗窩:“是?啊,雖然?丑了點,但確實是?狗。來,叫一聲。”
見丑狗一點反應沒有?,十分不?給自己面子?的樣子?,阿翎一掌拍到了狗腦袋上,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叫一聲!不?然?給你丟出去?!”
顧景陽一口口水差點給自己嗆著,她見阿翎那只‘狗’沉默地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怎么說呢,情緒好復雜,顧景陽呆愣在了原地。
那邊,阿翎見丑狗不?給面子?,揪著狗腦袋上耷拉的耳朵,神情較真,堅持要它叫一聲。
而那狗,神色擰巴的模樣,跟阿翎有?幾分相似,很糾結,但又實在不?想叫的模樣。
到后頭都有?些受傷。
顧景陽錯愕地呆在原地,眼前的情形不?知?怎么的,叫她很是?尷尬。
她感覺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好像從前,還在顧家?的時候,家?里來了拜訪的親戚,那帶著孩子?的家?長硬是?要孩子?給她問好請安。
顧景陽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說不?用了,親戚一場,不?拘這?些。
現在她也一樣,她想跟阿翎說不?用了,她不?是?非要聽?狗叫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那狗好像要碎掉了!
第055章 喝茶談事
顧景陽錯愕地呆在原地, 眼前的情形令她很是不自在,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翎也像完全聽不進去了她的話。
阿翎心頭窩火,還有點委屈。
這七天她門都沒出, 衣不解帶悉心照顧, 頭兩天她更是連覺都沒睡, 就怕這丑狗一個不好就沒了。
它這一次可是傷得比上一世重?多了, 開頭的兩天, 她上藥的手都是抖的,就怕一個不小?心給它傷上加傷。
她自問對?這丑東西夠好了吧, 這丑東西竟然這點面子都不給。
原還以為這一次它知道點感?恩了, 現在想想, 它知道個屁,這就是一個黑皮白眼狗!
阿翎氣?不打一處來, 兩只手一起?上手擰住了它的兩只耳朵。
沒辦法,它其他的地方都綁著繃帶, 傷口還沒好,也就只有耳朵能擰了。
“叫不叫, 不叫我?現在就給你?丟出去!”阿翎磨著后槽牙, 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最后通牒。
顧景陽連忙擺手:“不是, 阿翎,真不用。”
她到底是為什么非要聽一聲狗叫啊?!
顧景陽看向被阿翎拽著耳朵的狗,它渾身綁著繃帶,有幾?處隱隱的還有血跡,瞧著之前受的傷很重?, 連眼皮都縫了針。
它瞧著阿翎的時候,那只縫了線的眼皮, 好似只能推上去一半,眼皮耷拉著,露出一半黑漆漆的眼珠子。
現在耳朵也被擰著,整個狗看上去真是可憐極了。
而且怎么說呢,那狗望向阿翎的目光,叫她瞧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好像很難受阿翎說要扔了它,但?又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遲遲擰著不開口。
它看起?來并不像是故意要同?阿翎對?著干,就像是實在開不了口。
若是人的話,顧景陽能理解,大約就是一個自尊心,一種羞恥感?。
這條‘狗’難道也是因著羞恥心?
那邊阿翎已經跟丑狗杠上了,它越是不叫,她越要勉強,她已經把整個狗從狗窩里抱了起?來。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再不叫,我?現在就給你?丟出去。”
阿翎將狗仰躺著抱在懷里,話說的兇狠,動作卻?溫柔的很。
顧景陽嘴角抽搐,剛才不是已經說是最后一遍了么,而且這種狠話有用嗎,她要是那狗,才不信阿翎會把它扔了。
哪有扔狗還先?抱在懷里的。
她瞧見阿翎懷里的‘狗’,在阿翎給它抱起?時,那耷拉的耳朵驟然就給立起?來了,感?覺要不是那尾巴也綁著繃帶,說不好還能搖兩下。
阿翎看著懷里又開始裝乖巧的狗,動作一僵,這狗吃錯什么藥了,上一世那么冷漠高傲的狗,現在這么還會這一套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趕緊叫人,像這樣,汪。”
聽見這洪亮的一聲‘狗叫’,顧景陽額角猛跳。
她也要碎掉了,這劇情她也見過,曾經就有那么一回,家里來了一遠房親戚,往上數三代才能連上關系那種。
老太太帶著她的孫女,上來就要孫女喊她姑奶奶,那時候顧景陽才比她那孫女大不了幾?個月。
她眼見著對?面那同?她一樣缺了牙的小?姑娘,赤紅著臉,怎么也喊不出‘姑奶奶’這個稱呼。
后來那老太太就急了,自己就上了,一口一個姑奶奶的喊她,像是要給她孫女打個樣。
顧景陽記得當時她眼見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喊她姑奶奶,她都恨不能也喊她一聲姑奶奶。
就像現在,阿翎已經‘汪汪汪’的沖著她喊了好多聲了。
她都猶豫她要不要也同?樣來一聲,結束這場鬧劇。
“阿翎”顧景陽想說,別喊了,再喊下去,旁人聽著還以為這里有狗吵起?來了。
她現下十分的后悔,她沒事來看什么熱鬧。
以后阿翎別說是養狗了,養雞養豬養毛毛蟲,她都不來瞧了。
這場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顧景陽望著面前十分認真執著,從要狗叫一聲,到認真地在教狗怎么叫的阿翎。
還有那耷拉著眼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阿翎的‘狗’,它就那么神情凝重?地望著阿翎。
“阿翎,別勉強孩子了。”顧景陽說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呸,什么孩子。
阿翎氣?得一張臉赤紅:“我?果然還是對?你?太好了,行,不叫是吧,我?這就給你?扔了!”
阿翎作勢就要往外?走。
顧景陽一把拽住了人,望著她懷里的異獸,眼神猶豫:“阿翎,有沒有可能,這就不是狗,所以不會狗叫。”
阿翎瞪了顧景陽一樣,眼里很是嫌棄:“年紀輕輕的,眼神就不好了,這就是狗。”
而且上一世,她記得,這狗是叫過的。
但?她有些記不清了,忘了是混元山掉懸崖那次,還是在天蟬嶺遇到魑極蜂那次。
雖然只有一次,但?她確定,這丑東西叫過,它就是一條狗!
現在它就是不給她面子,跟上一世一樣,她對?它掏心掏肺,它對?她愛答不理。
顧景陽見阿翎眼里閃過一絲很受傷的情緒,很是詫異,這狗不是剛撿到沒幾?天,而且阿翎也說不會養,怎么感?覺阿翎對?這狗的感?情深得有些反常了。
難道是阿翎從前就很喜歡狗?
她從前竟沒看出來,早知道她就送她一條了,顧家別院養著各種各樣看家的狗,最不濟的也比這條好看許多。
這么說還是含蓄了,是好上千百倍。
顧景陽嘆息,寬慰阿翎:“或許是受傷了,叫不出來。”
阿翎搖頭,她不信:“它就是這種不知好歹的丑狗,我?現在就丟了——”
“汪。”
那個‘它’還沒說出口,一聲‘汪’自阿翎懷里冒出,叫在場的兩人齊齊一楞。
這一聲喊叫很輕很輕,輕得有些像嗚咽,聲音里不知怎么的,還很委屈受傷。
阿翎望了眼懷里的丑狗,那狗東西整個腦袋已經窩進了它的身體和阿翎身體之間的縫隙里,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對?耷拉著的耳朵。
她疑惑地轉頭看向顧景陽:“剛剛,它叫了?”
顧景陽怔愣地點點頭:“嗯。”
她聽見了,她詫異地看向阿翎懷里的丑東西,沒想到這還真是一條狗
那狗喊完這一聲后,成功碎掉了的模樣,團成那小?小?的一團,好像希望就此能消失的讓人瞧不見。
阿翎抱著狗的手一僵,她沒想到,這狗竟然還真叫了。
但?不知怎么的,她好像也沒有覺得開心。
望著懷里這小?小?的一團,耷拉的耳朵可憐巴巴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這樣子倒是叫阿翎剛剛的做派像是以大欺小?恃強凌弱,阿翎尷尬地一陣輕咳嗽。
“那個,你?來找我?什么事?”阿翎眨巴著眼睛望向顧景陽,那眼里好像在說,沒事你?也找點事情。
顧景陽額角抽搐,阿翎可算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擰巴了,非要跟一條狗過不去。
她同?情地看了眼那看起?來已經碎掉的狗,心想這丑東西可能還真是狗,其他的異獸怕是沒有這么好的脾氣?。
只有狗這種動物,千百年來,對?人類的忠誠寬容,才會就算異變了,那骨子里還是有著狗的習性?。
阿翎這條狗顯然也是異變過的,不然也不至于長成這個模樣。
想到這,顧景陽想起?來她來找阿翎確實也有事,是關于妖獸異變的事,剛剛被阿翎整的這一出,差點都忘了。
一聽顧景陽確實有事,阿翎動作迅速地把丑狗往狗窩里一放,帶著顧景陽就往里走。
顧景陽還是頭一次在阿翎這里喝上了她親手泡的茶。
阿翎也是心里尷尬的很,好在不久前蘭扶傷送了她這一套茶具,雖然她覺得喝個茶而已,不用那么麻煩。
但?現在她覺得這東西還挺好使的,在她一次次過茶湯時,她剛剛那不自在的情緒終于是散得差不多了。
“試試這茶,是扶傷上回送來的,說是茶餅里加了些藥草,能清心明目。”
阿翎給顧景陽面前的茶盞倒了一杯橙黃色的茶水。
顧景陽低頭看了眼,眼里有點猶豫:“這茶你?之前喝過嗎?”
阿翎搖頭,她一個人哪有這個閑情逸致:“沒有,這還是第一回用上,我?對?你?好吧,好東西都留著跟你?分享。”
阿翎笑瞇瞇沖著顧景陽挑挑眉,獻寶一樣把茶盞往前推了推:“趁熱喝。”
顧景陽瞇了瞇眼,狐疑地看了眼有些過分殷勤的阿翎,又低頭看了眼這顏色古怪的茶湯。
她還沒見過哪種茶葉能泡出這么橙亮的茶湯,亮得都有些晃眼了,這確定是明目?
感?覺光是多瞧幾?眼,都有些傷眼,總不能閉著眼喝吧。
“阿翎,你?,該不會是拿我?試毒吧?”顧景陽半瞇著眼,審視的目光一錯不錯盯著阿翎,不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阿翎嘴角的笑容一僵,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好騙呢。
她努力維持著微笑,盡量叫自己看起?來顯得自然一些:“你?說什么呢,這是扶傷給的,怎么會有毒呢。”
顧景陽立馬就想到了導致她出現幻覺的毒蘑菇,那也是蘭扶傷給的。
她不說話瞇著眼瞧著阿翎,眼里的意思?很明確了。
阿翎哪里就忘了蘑菇的事情,就是因為記得,她現在對?于蘭扶傷給的東西都有些懷疑。
這茶餅她第一時間就檢查了,沒毒,但?她就怕跟那蘑菇一樣,蘭扶傷的藥是給蘑菇去了毒性?,至少他們都沒有什么性?命危機,但?那幻覺實在叫人難受得很。
她就怕蘭扶傷給的這些茶餅,也有這種意料之外?的副作用,所以一直沒喝也不光是沒有這個泡茶的閑情逸致,還有對?小?命的珍惜。
“你?說你?,怎么心眼這么小?,扶傷不就不小?心了那一回么,你?還記上了,你?不喝我?喝。”
阿翎話是那么說的,但?手里的動作卻?慢得跟時間減速了一般,一邊去拿茶盞,一邊還拿眼睛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被她這淺顯的心思?逗樂了。
她只當不知,拿起?面前的茶盞:“行,我?心眼大一回。”
顧景陽品了一口,眉頭情不自禁就要蹙緊,但?看到對?面一臉眼巴巴好奇的阿翎,她忽地有了個想法。
她用力崩住了臉皮,不叫自己顯露半分真實的情緒,抿了一小?口后,又品了一大口。
“真是冤枉蘭扶傷了,這茶不錯,我?不該那么小?心眼,我?道歉。”
見顧景陽臉上一副這茶真不錯的模樣,阿翎放下心來,她就說么,蘭扶傷可是日后成為夏影峰峰主的人,哪能那么不靠譜。
剛才說了那一堆的話,她早就渴了,拿起?杯盞,感?覺手里的水溫也剛好,她拿起?杯盞一飲而盡。
喝茶么,不就是為了解渴,她是學不來顧景陽那種一小?口一小?口抿的斯文模樣。
“咳咳咳,嘔——”
阿翎一口茶還沒下肚,胃里就已經被這酸苦的要命的惡心滋味給搞得一陣翻江倒海。
“要死?了,這是什么玩意!”
阿翎猛地拿起?一旁用來泡茶的泉水,狠狠灌了一口,然后開始漱口。
“不是你?說的,清心明目的好茶,你?怎么還給吐了。”
顧景陽其實嘴里也酸澀得難受,但?為了形象強忍著。
阿翎漱了七八遍口,才算是將齒縫里的惡心給清除得差不多了。
她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顧景陽,知道自己是上當了,但?想到是自己先?坑她的,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倒是一時語塞了。險駐服
顧景陽笑夠后,擦了擦眼角沁出了的一點濕潤:“阿翎你?還是同?蘭扶傷說說,喝茶就喝茶,別整這些花里胡哨的功效,搞得這茶像苦藥加了醋。”
聽她這么一形容,阿翎剛剛才緩和些的胃,又有點惡心了。
也不知道蘭扶傷是怎么做到的,能整出這種驚天撼地的惡心味道,怪不得她以后能將醫修自成一派,這創造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能有人愛喝,酸甜苦辣不都有人喜歡,她這茶的味道說不定也有喜歡的人,我?們不喜歡,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歡,還是別同?她說了,別打擊她的創造能力。”
“你?管這叫創造能力?”
把解藥做進調料里,把藥草放進茶餅里,這么不靠譜的行為,到阿翎這里成了創造能力了。
顧景陽都有些嫉妒了,蘭扶傷好似做什么,在阿翎這都能被美化。
阿翎理所當然:“那不然叫什么?”
顧景陽一時語塞,她還真形容不來這種行為叫什么。
“不說她了,我?來找你?有正事。”顧景陽不想再聽到阿翎變著花樣夸蘭扶傷了,她還有正事。
阿翎聽她這么說,好奇地問道:“好事還是壞事?”
顧景陽心道,這還真不好說。
“卓靈山發生?了妖獸異變,派出去探查此事的修士去了都沒回來,府主的意思?是讓我?帶人去瞧瞧情況,看看能不能解決。”
顧景陽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下,衡青易私下同?她說的那些,和阿翎沒有多大關系,她就沒有說。
“卓靈山?那不是術修野煉最常去的地方之一么?”阿翎詫異地說道,而且她記得這地方的妖獸都是些較為弱小?的,那些小?型妖獸發生?異變,也應該沒多大危害。
怎么還會有修士有去無?回的?
顧景陽倒是沒想到阿翎還知道這些:“嗯,是術修管轄內的,所以這次出了事故也由術修洞府派人去查看。”
她說著頓了頓,原本在衡青易這回找她之前,她是很想帶上阿翎的,一來有助于修為,二來也增加實戰經驗。
但?聽衡青易的意思?,這一回怕是有危險,她就有些猶豫了。
但?阿翎的事,她希望由她自己決定。
她把這事的危險程度說了后問阿翎:“你?可還想去?”
阿翎想也不想:“當然去。”從前她可很少有能參與這些事的時候,如今有機會當然要把握住。
顧景陽心里也是這個答案,她抿了抿唇:“這次的事有些復雜,劍修洞府也派了人,具體是誰倒是還不知道,我?在想,既然劍修能參與,不若我?們邀上清淺一道。”
清淺的修為已經突破金丹元嬰期,遇上再厲害的異變妖獸也是不怕的。
顧景陽倒是不擔心自己,她已經到元嬰期,尋常來說,也不可能被區區異變妖獸傷著的,她比較擔心阿翎。
阿翎聽她要邀請師清淺,心中不悅:“干什么要帶上她,她那個人,能力是強,品性?不行,別到時候遇到危險就把我?們推了出去,那咱們還不完蛋。”
她知道顧景陽想帶上師清淺,一定是因為對?方的能力,但?有的時候,并不是身邊帶個能力越強的就越安全。
相反的,若是這個人不安好心,那她能力越強,她們越危險。
顧景陽猶豫間,察覺到了一道目光,偏頭看去,不遠處狗窩里的那本來趴著,團成一團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已經蹲坐起?了身。
它就那么直挺挺坐著,望著她們這邊。
“嗯?”阿翎看見顧景陽忽然沒了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條丑狗不知道什么時候坐起?了身正在看她們這邊。現住府
“別管它,它那傷不好一直躺,估計是疼了。”阿翎估摸了下時間,距離下一次上藥還有些時間。
止疼藥也不能用的太頻繁。
師清淺望著阿翎,目光困頓又受傷,她在阿翎心中就這么不堪么
是不是不論?她怎么做,阿翎都永遠不會原諒她了?
顧景陽挑了挑眉,她總覺得這狗好像聽得懂她們說話。
不是那種聽得懂一些特殊指令那類,是對?整個她同?阿翎的對?話都聽得懂一樣。
大約是錯覺吧,顧景陽自嘲一聲,想來是沒見過這么特殊的‘狗’,導致她想的有點多。
她收回目光望向阿翎:“說起?來清淺閉關已經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出關,咱們一個月后就得出發了,可能時間上不湊巧。”
既然阿翎不想清淺一道去,清淺又正好在閉關,那就算了,顧景陽也不是非要帶上師清淺的。
說起?來清淺這回閉關,事先?沒有同?任何人說過多久能出,她也不知她這一回閉關是為了什么,需要多久時間。
如今奇鶴山已經有了些流言,說是清淺這府主之位只是因著實力比秋凡波強,并不得人心,說是劍修們都不大服氣?,她這次閉關也被人說成了躲起?來不敢見人。
顧景陽自然是知道師清淺不是那樣的人,她倒是有另一層擔心,擔心是那次戰令比試,清淺傷到哪兒了,所以要閉關療傷。
可惜如今她閉關中,倒是沒辦法問候一聲。
想到這,顧景陽對?著阿翎說道:“這一次怕是危險,咱們還要尋一位醫修一道前往,阿翎可有人選?”
“醫修?”阿翎挑挑眉,忽地笑開了,“找扶傷啊,她擅長醫道,帶上她一道兒吧。”
顧景陽這回是連頸側肌肉都跟著額角一道跳了幾?下。
“阿翎,咱們是去干正事的,不是去郊游的。”
阿翎也嚴肅了表情:“我?知道啊,扶傷光論?醫道這一塊,不比醫修洞府的修士差。”
只不過飛虹臨新樓的考核不光是醫道一塊,不然蘭扶傷如今應該早就進了醫修洞府了。
顧景陽是不大理解阿翎對?蘭扶傷這天然的信任是從何而來的。
她沒有見識過蘭扶傷的醫術,倒是見識過她要開花的不靠譜模樣。
“阿翎,你?該不是想借此同?她多接觸,好要她快些答應做你?道侶吧?”
顧景陽嚴肅了面孔瞧著阿翎,若是這個原因,她不想答應。
阿翎不悅地蹙了蹙眉:“我?在你?眼里這么不靠譜么,我?是真心覺得她合適。”
顧景陽看見了她眼里的認真,稍稍放心,剛要開口時,發現腳邊突然多了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嚇得她猛地一個抬腳挪了一塊地方。
低頭一看,剛剛那只蹲坐在狗窩里的狗,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無?聲無?息地走到了她的腳邊。
還瞪圓了一雙眼睛望著她。
那眼神,囧囧有光,好似很困惑,就這么直直望著她。
顧景陽一頭霧水,她干什么了?
阿翎在顧景陽嚇一跳的時候就看見了那丑狗,以為它是睡醒了無?聊。
“滾,上一邊玩去。”
她伸直了腳,倒也不敢用力,只輕輕貼著那丑狗的身子,給狗推開了幾?步。
師清淺力有不逮,被推到了一邊,她迷茫地抖了抖耳朵,似是有些疑惑。
她剛剛聽到了什么?
道侶?
修士間永結同?好的結契道侶?
阿翎踢開狗后,繼續同?顧景陽說道:“不信你?可以考驗一番,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蘭扶傷雖然現在沒有日后強,做事也還有些浮躁,還有很多不靠譜的想法。
但?是同?醫修洞府那些新人比起?來,她還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的。
她看過之前蘭扶傷送來的那些丹藥,畢竟她上一世也是個醫修,雖然學得不怎么樣,但?還是能看出東西好壞的。
顧景陽聽她說得這么肯定,心里的疑惑少了幾?分,但?她還有另一層顧慮。
“此次行動怕是有危險,你?想那蘭扶傷一道兒去,人家并不一定想去。”顧景陽覺得還是得先?問過蘭扶傷的意思?。
“那我?去問問她。”
阿翎說著就要往外?走。
剛走了一步,就被一條丑狗給攔住了去路。
“滾一邊去,好狗不擋道,丑狗尤其不能擋道!”
好看的狗擋道,搞不好還有人看顏值愿意擼一把的,這種丑狗擋道,挨一腳都算輕的。
尤其是這種丑得嚇人的。
阿翎邁步就要跨過它,卻?忽地聽到了門口傳來一陣輕響,有人來了。
“阿翎,你?在嗎?”
顧景陽挑挑眉,真巧,這人是長順風耳了么。
阿翎笑了開來,還這是巧了,她轉頭看向顧景陽:“你?瞧,人自己上門了,你?可以親自問問了。”
她快步越過了擋路的丑狗,去給蘭扶傷開了門。
她走得急,完全沒注意到身后的異樣。
第056章 爬上床
顧景陽見阿翎起身往外走, 本也是要跟上的。
卻在經過阿翎撿的這條‘狗’時,感覺到空氣?一瞬間的凝結。
她詫異地低頭去瞧,她竟是在一條‘狗’的眼里看到了人才有的復雜情緒。
那眼里幽幽的亮光好似刀鋒般銳利,顧景陽頓覺一陣寒風卷過, 她順著?它如冰晶般的目光往外?瞧, 阿翎同蘭扶傷笑著相攜而來。
蘭扶傷是來給阿翎送些她新研制的, 加入了提神醒腦功效的酥糖的。
她知道阿翎未辟谷, 還喜歡吃各式點心, 之前又聽說她總是覺得?困頓,就想到將藥丹加到了酥糖里。
阿翎想要提神醒腦的時候來一顆就行?。
聽阿翎說顧景陽也在, 心下?更高興了, 那正好了, 她給顧景陽也做了一份,可以?直接給她了。
阿翎聽蘭扶傷說了她要給她的東西, 是加了藥丹的酥糖,頓時頭皮發麻, 想到了剛剛那好似苦藥里加了醋的茶湯。
她很是忐忑地吞了一口?口?水,糾結要不要收。
蘭扶傷沒瞧見阿翎臉上的糾結, 她隨著?阿翎一進了屋, 就瞧見屋里筆挺挺站著?的顧景陽。
看清她的樣子, 蘭扶傷不由得?心生疑惑,顧景陽的臉色怎么瞧著?有?些不對。
不等她細瞧,蘭扶傷忽地眼神一顫,前進的步子一頓,兩?手一松, 手上的東西齊齊往下?掉。
阿翎慶幸,得?虧她身手敏捷, 眼疾手快給接住了,不然這些酥糖掉地上,可就不能?吃了。
雖然她也不大敢吃,但剛剛她已經決定收下?了,不收怕蘭扶傷難過。
她隔空送物,把幾盒酥糖都好好的給轉移到了剛剛喝茶的茶桌上。
轉頭見蘭扶傷是瞧著?那條丑狗給嚇著?的,阿翎挑挑眉,到沒想到蘭扶傷膽子這么小。
這狗雖然丑了點,但也不至于嚇成這樣,人都僵在原地了,一雙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沒事,扶傷,那是我撿的一條狗,不咬人的。”
阿翎說著?就邁步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卻發現蘭扶傷還呆在原處沒跟上,她又退了回去。
“真的,你放心,它不咬人,別說咬人了,這丑狗現在連路都走?不好,放心吧。”
阿翎一邊寬慰蘭扶傷,一邊指著?丑狗點了點,又給它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狗窩,意思?很明顯了,是要它回窩里去。
但那狗就好像看不見聽不懂了一樣,還筆挺挺站在了顧景陽的腳邊。
同顧景陽兩?個人跟兩?個雕塑一樣。
阿翎側頭看了眼身邊這個,好家伙,三個雕塑。
這是怎么了?怎么感覺氣?氛那么怪異。
“顧景陽你怎么了?”
阿翎看了看這三個雕塑,選擇先問那個看起來最正常點的。
聽見阿翎的呼喊,顧景陽回過了神,尷尬地笑笑:“沒事,坐久了起來動動。”
她總不能?說她被阿翎的狗給震懾到了,剛剛一剎那間這狗身上的氣?場,真的就好似絕境高手才有?的氣?魄。
她低頭去看,剛剛的迫人氣?息已經不存在了,難道是她的錯覺?
阿翎挑了挑眉,這話怎么好像她剛剛說狗的時候用?過,奇奇怪怪的。
見她沒事,阿翎轉頭去問蘭扶傷:“扶傷你怎么了?”
蘭扶傷在顧景陽開口?說話時,那瞬間被攫取的神思?就歸了位。
她疑惑地搖搖頭,剛剛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力。
蘭扶傷隨著?阿翎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顧景陽她們身前。
她望著?顧景陽腿邊,剛到她小腿肚位置高度的動物。
“阿翎,這異獸是?”
蘭扶傷訝異地看著?眼前這丑得?清奇的動物,她一時分辨不出這是個什么動物異化而成的異獸。
“是狗,前些日子撿到的,別管它了,有?正事。”
阿翎說著?蹲下?身,抱起了丑狗,給它放到了狗窩里。
蘭扶傷見那狗被抱起時,還在瞪著?她,被抱到了窩里了,依然在瞪著?她。
是有?什么事?
蘭扶傷走?到了狗窩邊上,望著?這異獸身上的繃帶:“阿翎,這異獸是怎么傷的?”
“不知道,撿到它的時候,已經快死了,周圍也沒見著?其他的東西。”
阿翎估摸著?是哪個修士下?了狠手,其他的妖獸或是異獸,就算虐殺,也做不到剝皮。
蘭扶傷看著?這異獸眼皮上的縫線:“這傷是牧伶藥師處理的嗎?”
阿翎點點頭:“嗯,藥也是從她那兒拿的。”
蘭扶傷心道果然,也就牧伶藥師有?這個水平還有?這等好心,治療一只異獸。
要知道,在奇鶴山,除了稀有?靈獸外?,其余像是妖獸、異獸,在很多修士眼里,就是個能?拿來取樂或是練手的低等生物,洞府里的醫修大多不會管一只異獸的死活。
“阿翎,你在洞府里收留只異獸,怕是不妥。”
蘭扶傷有?些擔心,先不說其他人對異獸的防備心思?,就算是異獸本身,也是有?危險的。
也不知道它們變異的程度,或是變異后有?的不良后遺癥會不會針對人。
“這就是只丑了點的狗,不是異獸。”阿翎給蘭扶傷解釋。
蘭扶傷詫異地望了眼阿翎,有?些猶豫:“阿翎,這不是狗”
狗怎么能?有?這么尖利的下?巴,還有?這通體純黑到沒有?一絲雜質的膚色,就像是一團黑霧凝化而成。
阿翎嘆口?氣?,望著?丑狗的目光也有?點心累,這狗也是,就不能?長得?像狗一點,上一世?也是,除了它沒人相信它是條狗。
還有?說它是什么危險異獸的,要弄死它。
它不就是丑了一點,長相特殊了一點,脾氣?差了點,不識好人心了點,忘恩負義了一點,其他都還行?。
又不殺生,也不害人,平時給它烤個兔腿還得?哄著?才吃。
它要是危險,那兔子也危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扶傷啊,這真是一條狗,不信你問顧景陽,剛剛她還聽見它狗叫了。”阿翎說著?扭著?身子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在兩?人蹲下?研究那狗時,就已經坐回了位置上。
聽到阿翎要她為一條狗證明它是狗,顧景陽忙不迭點頭:“對,那就是一條狗。”
她好怕阿翎又跟那狗擰巴上了,要那狗也給蘭扶傷叫一聲。
其實阿翎剛剛確實有?一瞬間冒出了這個想法?,但想到剛剛丑狗那可憐樣,她想想還是算了。
這狗大概天生就不愛叫,而且剛剛它那叫的,還不如她來的像狗。
搞不好狗界也有?鄙視鏈,它已經長得?這么丑的,還不會狗叫,大概率在狗界里也經常被欺負。
蘭扶傷聽顧景陽這么說,還是不大信,她猜測可能?是叫聲相似,她有?些不放心,面露糾結。
阿翎想了想:“要不,扶傷,你給檢查下?,看看這丑狗除了樣子奇怪些,可有?異變之處?”
一般來說,妖獸或是普通獸類異變,都是變化身體某一部分,一般都是變得?更強,或是適應生存。
比如從前,阿翎想去逮只兔子解饞,就遇到了一只異變的兔子。
光瞧外?表她都沒看出它有?什么不一樣的。
阿翎當時正要下?手抓了那只在一棵蘋果樹下?望著?樹上蘋果的兔子,忽地,那兔子站起了身子。
好家伙,那身子下?頭掩藏的腿比她還長,細細的跟一對高蹺一樣,支撐著?那兔子吃到了樹上的蘋果。
阿翎自那以?后,好長一段時間不敢逮兔子,她害怕一不小心抓到這種變異長腳兔。
想想那畫面,烤兔腿不得?烤出烤長頸鹿脖子的氣?勢,那吃下?去,她怕她也得?異變。
蘭扶傷聽阿翎這么說,立馬應了,檢查一下?,她也好放心。
只是,她剛一伸手,那異獸就偏開了頭。
“別動!”
阿翎一把拽住了丑狗的兩?個耳朵,摁住了那企圖躲閃的狗腦袋,順便還捂住了丑狗那瞪得?駭人的兩?個眼睛。
瞧著?丑狗掙扎不了了,阿翎對蘭扶傷說:“可以?了,你來吧。”
顧景陽一直在遠處望著?她們,看到這里,真心覺得?這‘狗’對阿翎真是十足的好脾氣?。
蘭扶傷也發現了,這狗好似只親近阿翎。
她手心蓄起藍色治愈光,醫修的治愈術不僅可以?幫助傷口?愈合恢復健康,也可用?來探查異獸身體里發生了異變的部位。
蘭扶傷的手穩住在了異獸身子一指距離處,藍色的治愈光,滲進異獸的身子里一點點往四周散去,白色的繃帶漸漸都透出了藍色的光。
連那沒裹著?繃帶黑乎乎的兩?只耳朵也變成了藍色的。
阿翎的眼角不住的抽搐,太丑了,這才真是丑得?嚇人啊,幸好她的丑狗是黑色的,要是這種泛著?幽藍光的黑,那才是,她大晚上見到都會以?為見鬼了,丑得?能?嚇死人。
蘭扶傷見異獸身體各處都泛起了藍光就收回了手,靜靜等在一邊。
若是異獸身體哪一部分發生了異變,那等著?藍光褪去后,就會有?一塊藍色蓮紋印記出現。
阿翎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她沒說什么,靜靜地同蘭扶傷一道等藍光褪去。
一盞茶后,藍光漸漸褪去,阿翎也松開了捂住丑狗眼睛的手。
師清淺半闔著?眼睛,望著?面前的兩?人,她們一道蹲在了她的面前,肩并著?肩,相貼的膝頭沒有?一絲空隙。
她覺得?刺眼得?很,用?力朝著?兩?人相貼的膝頭拍了一掌。
可惜她如今只是個分身元嬰,靈識還受了嚴重的傷,體內真氣?全無,這一掌下?去,輕得?就跟小奶狗同人玩耍不小心扒拉了一下?一樣。
望著?輕輕巧巧就被握著?的手,師清淺頭一次被自己蠢到。
阿翎看著?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的蠢狗,心軟了一分,說話的語氣?也放輕了許多:“沒事,就檢查一下?,又不痛。”
話音剛落,蠢狗身上的藍光就完全消散了,身上的繃帶除了之前就染上的一點點血跡,沒有?其他任何?異樣。
腦袋上露出的耳朵也一如既往的黑。
阿翎早就知道結果會這樣,要是能?檢查的出異變之處,牧伶藥師也不用?干巴巴同她爭辯這蠢狗是不是異獸了,直接給證據就行?了。
上一世?也不少人說蠢狗是異獸,但沒一個人能?拿的出證據。
它其實就只是一條丑了點的狗。
阿翎扭頭看向顯得?很驚訝的蘭扶傷:“這下?信了吧。”
阿翎說著?話就起了身,蹲了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還有?正事呢,再說這蠢狗也差不多時間該換藥了,趕緊把正事聊了要緊。
阿翎扶起顯然也有?些腳麻的蘭扶傷,打住了她還有?的疑惑,把人扶到了茶桌邊上坐下?。
“正事要緊,顧景陽你同扶傷說吧。”
顧景陽點點頭,將剛才同阿翎說的事又同蘭扶傷說了一遍,末了征求蘭扶傷的意見。
“我們需要一位醫修,阿翎的意思?是想你同我們一道去,你的想法?呢,你想去嗎?”
顧景陽剛才已經瞧見了蘭扶傷的治愈術,那蔚藍的術光已經能?體現蘭扶傷不俗的能?力,確實同阿翎說的,比一般的醫修洞府新人的能?力來得?強。
之前洞府選弟子,考的就是治愈術,她在仙霓臺下?看的清楚,沒有?人的術光能?比剛剛蘭扶傷施展出來的術光更藍。
這藍色純凈如碧空。
她當真是沒想到,這蘭扶傷倒不像她給人的感覺那般沒用?,還是有?些實力在身上的。
蘭扶傷在聽完顧景陽說的事情后就心生向往,又聽到顧景陽竟然邀請她一道去,驚喜來得?太突然,她都有?些不敢信。
“我嗎?我可以?一道去?”蘭扶傷眼里閃著?希冀,兩?眼亮晶晶地望著?顧景陽。
顧景陽挑了挑眉,她剛剛說的難道不清楚么:“嗯,只要你愿意,不怕危險的話,可以?同我們一道去。”
蘭扶傷自是不怕危險的,她就是擔心給顧景陽她們惹麻煩,她有?些猶豫:“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顧景陽蹙眉,這人怎么總是這一副窩窩囊囊的模樣,怕這怕那的。
不等顧景陽說什么,阿翎笑著?湊過身:“放心吧,有?我呢,你要添麻煩就找我,我巴不得?給你解決麻煩。”
阿翎在心中狡黠一笑,多麻煩幾回感情不就更深了么。
蘭扶傷望著?阿翎赤誠又自信的笑容,心下?的緊張忐忑消散了不少。
“謝謝你們愿意帶上我。”
這種任務一般來說是輪不到無門派的新人的,蘭扶傷感激地看了眼顧景陽,若不是顧景陽負責這事,她是不可能?有?機會參與的。
蘭扶傷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好好表現,做個有?用?的人。
聽到一個月后就出發了,蘭扶傷趕緊起身告辭,她要回去好好準備,多煉制一些藥丹,還得?去飛虹臨新樓多查閱些妖獸異變的資料。
蘭扶傷離開后,顧景陽也同阿翎告辭了,她還得?去把人選定好了的事同衡青易回稟一番。
臨走?前,阿翎說什么也要讓顧景陽把桌子上蘭扶傷送來的‘酥糖’全部拿走?。
她可不想再見識到第二種她從未見識過的味道。
酸甜苦辣咸,阿翎從前只知這些味道,如今她的人生經歷中多了一味味道,叫蘭扶傷的茶。
把人都送走?后,看時間正好要給丑狗換藥了。
從剛剛蘭扶傷給它探查身體后,它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后面沒有?再打擾過她們,就一個狗安安靜靜蹲在狗窩里。
看到阿翎靠近,還抻直了脖子,阿翎挑了挑眉,倒是挺自覺,她一把捏住丑狗的后脖頸,托著?屁股就給丑狗抱了起來放在了膝蓋上。
從乾坤袋里將要用?的東西取出,東西有?些多,阿翎騰出一只手把桌上的茶盤茶盞都推到了角落里。
等把需要用?到的傷藥全部取出,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不過這已經比前幾天好上許多了,尤其是頭三天,那需要的東西多得?,三張桌子都不夠放。
每上一次藥,全套功夫下?來小兩?個時辰,基本前三天,她就在上藥,休息,上藥,休息中度過的。
阿翎輕輕呼了口?氣?,也不知這丑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運氣?好的話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運氣?不好的話怎么受這么重的傷正好遇見的是她。
阿翎覺得?除了她,怕是沒人能?這么好心花那么大精力救一條丑狗。
“就當你運氣?好吧,遇到了我。”
阿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輕輕解開了丑狗身上的繃帶。
有?些地方黏著?還沒愈合的血肉,每次解下?都會撕扯掉一些碎肉。
阿翎緊緊咬住了后槽牙,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感覺自己身上也給扯掉了一塊肉一般的毛骨悚然。
“忍一忍。”阿翎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丑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丑狗除了第一天上藥時,有?些像是生理上控制不出的悶哼,后面就完全是一聲不吭,安安靜靜的,好像傷的不是它一樣。
要不是阿翎每每處理到傷勢嚴重的地方,它那忍不住的顫動,阿翎還以?為它沒有?痛感呢。
唉,怎么會不痛呢,阿翎光是瞧著?都替它疼。
上一世?她就是見著?這些傷口?,心里悲痛不已,心說以?后一定好好對它。
開始它的冷淡抗拒,阿翎都把它當成了它被修士傷了后的防備心,這也難怪的,要是她被人類傷成這樣,怕是以?后見著?修士都害怕。
阿翎把解下?的繃帶扔到一邊,將桌上最顯眼的,標著?【一】的瓶子拿了起來,傾斜瓶子,小心地將里頭的綠色粘稠藥水倒在了標著?【二】的空缽頭里,再將標著?【三四五六】瓶子里的藥水都給倒進缽頭里。
阿翎一手輕輕擼著?丑狗的耳朵,一邊將這些藥水給攪作了一團,這藥若不是牧伶藥師給的,她真的會打個問號。
上一世?也是,她是抱著?不信任的態度,在沒得?選的情況下?才給丑狗用?的。
混合好的藥膏是奇異地透明凝膠狀,味道也不算難聞,還有?點青草香。
阿翎小心拿起牧伶藥師特意給的小軟勺,一點點將藥膏涂在丑狗的黑皮上。
“等你好了,可得?去好好謝謝牧伶藥師,我都沒用?過這么好的藥。”
阿翎心想,這些藥效倒是其次,可能?洞府內有?更好的藥,但這清香的藥味顯然是特殊處理過了。
一般來說醫修愿意替他們治傷就很好了,不會有?人還想著?藥苦不苦,藥香不香,誰要敢提這些要求,那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了。
牧伶藥師給的這些藥,每瓶藥都經過了處理,都是一樣的青草香。
這丑狗的待遇比他們這些人都好,阿翎上一世?到沒想過這點,現下?想想,牧伶藥師怕也是個喜歡狗的人。顯注負
阿翎心想,要不然一個月后,她將狗給牧伶藥師送去吧。
不然就這條丑狗的挫樣,丟出這門怕是沒人要撿,還有?就是它如今這一點大,無主的話搞不好又會被欺負。
阿翎一邊打算著?,一邊將剩下?的傷藥都給一層層糊了上去。
師清淺感到身上一陣陣清涼,她安靜地看著?低頭認真上藥的阿翎,眼里有?些疑惑,這一次阿翎怎么這么安靜。
一般來說,這時候她總是會罵上幾句,類似‘照顧你真麻煩‘‘腦子壞了才會救你’之類的話。
還會嘲諷幾句她是個不知感恩的,說對她好也沒用?,說她好了后拍拍屁股就會走?。
師清淺不知道阿翎為什么會這么想,雖然她確實不能?久待,元嬰總是要回去真身才行?,但這些阿翎又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篤定她會離開?
她安靜地看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的阿翎,口?中泛起些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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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陽從阿翎這處離開后徑直去了溫塔洞府去尋衡青易。
衡青易聽說她要帶上阿翎,倒是不意外?,但那蘭扶傷的名字,她倒是十分的陌生。
“這事既交給了你,就由你決定,只是不可大意,若是情況不對,及時傳送消息回來,不可莽撞。”
“劍修洞府那邊也會派兩?人與你們同去,你需得?小心合作,一切以?安全第一。”
衡青易話里有?話,因著?有?些話她也不能?說得?太明白,只能?點到為止,好在顧景陽是個聰慧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說劍修可能?會搞鬼,要她小心提防,最重要是她們的安全,至于劍修那邊,若是必要時可以?舍棄。
顧景陽沒有?多說什么,順著?應下?,但在她看來,無論是劍修還是術修,都是一道在內門修行?之人,她既然將人帶了出去,自當也會盡力將人安全帶回來。
另一邊,蘭扶傷回了住處后,將她現有?的丹藥都給整理了出來,看看有?哪些是可能?用?得?上的。
她從前搗鼓了太多的東西,好些她看見的時候也有?些陌生,她竟然還有?能?幫助獸類強健肌肉的藥丹。
這讓蘭扶傷立刻就想到了阿翎那條‘狗’。
雖然她如今還是覺得?那實在不像是狗,雖然測不出有?什么地方變異了,但蘭扶傷就是覺得?那‘狗’有?些不對勁。
蘭扶傷一邊思?考是哪里不對勁,一邊整理藥丹,忽地,她在一琉璃瓶里瞧見了自己眉頭緊蹙的模樣。
她福靈心至突然就想到是哪里不對勁了!
那狗長得?太像人了,這獸類同人類不一樣,長得?越像人就越怪異,阿翎那‘狗’瞧人的方式動作都同人一樣。
還有?那看她的眼神,冷漠陰沉,這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這么想時,她腦海中竟然冒出了在仙霓臺下?,師清淺瞧她的那模樣。
和剛剛阿翎那‘狗’給她的感覺好像啊!
蘭扶傷驚訝地捂住了嘴,隨后用?力晃起了腦袋,心里默念著?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她怎么能?把一條丑狗想成師清淺呢,她太不應該了,師清淺怎么會變成狗。
蘭扶傷趕忙拍拍腦袋,同時有?些懊惱,剛剛忘了問了,不知道一個月后,阿翎會不會帶上那狗一道去。
若是帶上的話,她可以?給那狗也配上一些動物用?的傷藥。
阿翎還不知道蘭扶傷已經在給她的丑狗搗鼓各種奇怪的藥丹,她在給丑狗處理完傷口?后,累得?直挺挺仰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倒不是這一次換傷藥給累得?,是這幾日日復一日積累的困頓,在這一次下?大爆發了。
阿翎用?指頭點了點被她放回狗窩里的丑狗:“我要睡一覺,你要走?就自己走?,門在那邊,但我勸你別想不開,你現在這身子骨出去,叫人踩一腳就廢了。”
說完后阿翎也懶得?瞧它了,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師清淺心下?好笑,這人明明就不希望她走?,但每次說出的話總是故意裝得?很兇殘。
見床上的人漸漸沒了聲響,她慢慢地靠近了床邊,用?力墊起身子往床沿上一趴,屏著?呼吸往床上瞧去。
床上的阿翎緊緊閉著?眼,呼吸深長均勻,身子一起一伏十分的規律起來。
竟是這么快就睡著?了。
師清淺輕手輕腳踉踉蹌蹌跑到了狗窩邊上,小心地拖著?狗窩一點一點往床邊挪。
身上的傷口?隨著?她的動作撕扯得?生疼,師清淺緊緊咬住了后槽牙,她對如今這幅孱弱身子實在是無力得?很。
誰能?想到,天賦卓絕的她如今只是想要爬上一張床,竟然會如此的困難。
身上的繃帶漸漸泛起了紅色,師清淺咬著?牙不叫自己發出一點嗚咽聲。
前幾日她就已經發現了,只要她發出重一些的嗚咽聲,阿翎立馬就會來瞧她怎么樣了。
她只能?盡量不發出痛呼,好叫這人能?好好休息。
把狗窩成功拖到床邊,師清淺用?頭將它頂起,翻了個面,踩著?狗窩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終于是爬上了阿翎的床。
師清淺渾身失力趴在了床上,盡量壓著?急促的呼吸,安靜望著?床上睡得?香甜的人。
師清淺心覺好笑,這人都已經結丹了,怎么還這般需要睡眠。
阿翎要是聽到這想法?必然要嘲諷一番,睡覺就算不是必須了,那也是她的愛好。
只是阿翎沒想到,她這一覺竟然叫她夢到了從前。
還是和丑狗的過往。
望著?夢里的場景,阿翎驚詫不已,丑狗確實叫過一聲,倒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時間太久,她竟都忘了。
第057章 上一世
阿翎自進了奇鶴山, 八年來,除了通過考核進奇鶴山的那第一天,就只有今天又再一次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快樂。
大約是高興的事湊一道來了。
她的小丑狗,今日正式被牧伶藥師宣布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
想想這一個月以來的不?容易, 阿翎要是會哭, 這會兒怕已經是熱淚盈眶喜極而泣了。
不?光她不?容易, 這丑狗也不?容易, 那么重的傷, 阿翎開始還擔心它熬不?過去,倒是沒想到, 它那般的堅強。
眼見?著它一日比一日好起來, 阿翎的心里都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
還有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力量, 讓她體內的靈氣好似都充盈了些。
這一個月沒出門,除了悉心照顧丑狗外?, 她也靜下心來潛心修煉,感覺這一個月的收獲比之?前?幾年都來得多。
望著懷里闔著眼的丑狗, 它還是那一副像是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今日牧伶藥師說?它痊愈了,也不?見?它有什?么高興模樣。
一個月了, 它就這么安安靜靜,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事若關己?愛咋咋地的,一副厭世模樣。
阿翎給它上藥,它也沒有任何的反應,要不?是一些生理上的顫抖,阿翎都要懷疑它失去五感知覺了。
或許是被人類傷得太重了, 讓這丑狗對人類產生了防備心。
阿翎呼了一把丑狗腦袋上長出的稀疏的黑毛,心想沒事, 她一直對它好,它一定能感覺到的。
這可憐的丑狗這一月以來,日日關在?她那小小的房間里,想來它也有些悶得慌。
原本阿翎還想著要帶它出去散散心,結果今日就收到了阿青的傳信。
真是太好了,阿青自進了劍修洞府后,她們就不?大能聯系上了,她原還以為?是阿青不?大想搭理她了,如今想來,是自己?內心狹隘了。
阿翎為?自己?那曾經陰暗想法感到慚愧。
看著阿青的傳信,上頭說?,他?們劍修洞府要去一個大妖洞里查看,可以帶上幾位新人一道長長見?識。
阿青說?在?她的再三請求下,帶隊的長老答應了這個請求,阿翎能同他?們一道去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一般劍修洞府這類外?出任務可輪不?到無門派的修士,尤其是她這種在?飛虹臨新樓蹉跎八年都沒進內門,被判定了沒有修仙潛質的廢物。
阿翎可不?認為?自己?是廢物,她覺得她只是缺了一個開竅的契機。
但在?奇鶴山那么久,她除了覺得此間靈氣比在?鴻漸學?府的時候充沛,其他?的,她并沒有覺得多有助力。
或許是因為?沒有進洞府,沒有上師帶著修行。
這段只能在?飛虹臨新樓修煉的日子,實在?是枯燥乏味,阿翎都能理解霍振當初是怎么受不?了了要退出內門的了。
但她不?想退,也不?打算退,她一定要變強,強得叫霍振他?們不?敢小瞧她。
還有師清淺,阿翎每每想起來都氣結,她沒想到進了奇鶴山,師清淺的陰影比在?外?面還大。
內門的人對她的喜歡,比在?鴻漸學?府更多。
上一次她不?過就質疑了幾句,就被她狂熱的崇拜者給打了。
想到這阿翎還覺得隱隱臉疼。
阿翎揉了揉懷里的狗頭,也是在?那一日,她遇到了這丑狗,發現這世上還有比她可憐得多的多的東西。
她至少還有能力救這丑狗,也不?算太沒用。
“可以出門了,開心嗎?”阿翎溫柔地同懷里的狗說?道:“咱們一道去見?識見?識那大妖。”
師清淺眼皮都沒抬一下,這蠢貨,也不?想想劍修洞府那群人是怎么會帶上新人一道去的。
若是簡單的任務,沒必要帶上新人分戰利品。
洞府的俗規,外?出完成任務獲得的好東西,同行的人按著帶隊長老的分配,可各自獲得些好東西。
若是比較棘手的任務,帶上新人有什?么用,大概率是去送死。
這蠢貨不?知這些,她那進了劍修洞府的‘朋友’還能不?知么。
師清淺掀起眼皮看了眼兀自開心的蠢貨,她嘴里的輕快調子都已經哼了三遍了。
從前?只當她是個心思陰暗乖戾囂張的蠢貨,如今倒是徹底明白了,這就是個徹頭徹腦的蠢貨。
也不?知這些年,這蠢貨是怎么活下來的。
師清淺一個月前?是怎么也想不?到,她還有需要這蠢貨救的一天。
也想不?到,這蠢貨真的救了自己?。
師清淺神色復雜,這一個月的照顧,其間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她也是頭一次知道,這慣會惹事的蠢貨還有那么耐心溫柔的一面。
師清淺的內心微微異動。
阿翎帶著丑狗回?到屋舍,將狗放到了床上,這一個月她們都一道睡床上,阿翎也方便隨時起來觀察丑狗有沒有事。
“你?自己?玩會兒,我得準備些出門的東西。”
阿翎心想除了些救命藥丹外?,還得帶些吃的,不?止她吃的,還有狗吃的。
師清淺看著興奮不?已哼著歌在?期待參加劍修洞府任務的阿翎,目光復雜。
“真開心,我還是頭一次參加這種任務,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大妖。”阿翎一邊收拾一邊同丑狗絮絮叨叨。
師清淺已經習慣了,她這個不?需要回?應也能說?上一天的能力。
她趴在?床上看著阿翎自言自語,拿著一塊布在?用術法裁剪,也不?知道要搞點什?么花樣出來。
師清淺已經感覺到身體里的靈力在?漸漸恢復,今日牧伶也告訴她,分身元嬰修復的差不?多了,她若是要回?到真身,應是也可以了。
她看著還在?獨自傻樂的蠢貨,瞧著是沒有什?么辦法能阻止她別去。
她要是突然開口說?話,也不?知道這蠢貨會不?會把她當妖怪,這人的腦子總是讓人很難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師清淺在?牧伶那兒,見?過自己?這傷了的元嬰隨意幻化的獸形,她真的很難理解,這蠢貨是怎么把她認成一條狗的。
今日還同牧伶說?她是天居鬣狗,是上古已經滅絕的神獸。
關于這個名字,師清淺是完全知道它是如何來的,阿翎翻閱古籍的時候她也在?,她完全不?瞧那神獸習性、外?在?描述,就瞧著哪個名字霸氣,選了個喜歡的。
哦不?,倒也有個先決條件,就是已經滅絕了的。
要讓這蠢貨一個人去,怕是有去無回?,師清淺心想,罷了,先不?回?去真身了,陪著這蠢貨去瞧瞧劍修洞府那幫人打的什?么主意。
就當回?報這蠢貨這一月的照顧。
三日后,師清淺見?著阿翎掏出的東西就后悔了這個決定,她想立刻回?去真身。
“怎么了,這不?是狗繩,也不?是狗鏈,放心,來,乖乖把腳伸進來。”阿翎拿出了她搗鼓了幾天的布袋。
這已經是她做的最好的一個了,初始那幾個做得感覺都不?大舒適。
這一次的布袋子,她在?丑狗放腳的幾個洞里都加了一層軟絨,這樣被拎著四肢應也不?會太難受。
師清淺額角抽搐,她才不?要被塊布裹著,叫蠢貨背著走,她掙扎著往后躲,堅決不?伸腿。
阿翎只當它沒見?過,膽小不?敢嘗試,一把拽過丑狗的腿給塞進了那四個洞里,然后布袋子往上一提收攏,斜跨在?了腰間。
“大小正合適,你?瞧,這樣你?就不?用自己?走了。”
阿翎說?著就背著這特殊布袋子走了幾步,拍拍狗腦袋,“開心吧,有我背著你?。”
師清淺被布袋子裹挾著,想躲開阿翎的手都不?能夠,她不?悅得渾身籠罩上了一股寒氣。
但阿翎無知無覺,還開心地在?屋里好好走了兩圈,覺得挺結實的,這樣就不?擔心丑狗走丟了,或是走不?動道。
“我可真是太聰明了。”阿翎滿意地感嘆到。
師清淺冷哼一聲,心底嘲諷,你?可真能夠自作?聰明的。
背著一條狗趕到集合地,阿翎剛一落地,就被四五道目光給盯得腳步一頓。
趙笛青見?著人,同身邊人說?了句什?么,就撇下他?們笑著向阿翎走了過去。
“阿翎,你?可來了,就等你?一個了。”趙笛青略有些嗔怪,但還是笑著拉著人,往人群中走。
阿翎挑了挑眉,不?是說?辰時集合,她提前?了近一個時辰到的,怎么這些人比她還早
“哼,一個新人竟然最后一個到,譜可真夠大的。”人群當中一位劍修冷冷瞧著阿翎,說?出的話也很是不?客氣。
周歷不?悅地看著阿翎,他?是這一次的帶隊長老,沒想到一個新人竟然叫他?好等,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阿翎蹙緊了眉心,她又沒遲到,是這些人早到,這怎么能怪她,她剛要辯駁幾句,就被趙笛青給握住了手。
她抬眸看去,趙笛青微不?可見?沖她搖搖頭,似是讓她別出聲。
趙笛青一臉歉意看向周歷:“對不?起周長老,都是我不?好,我該提醒阿翎早些到的,是我的錯。”
她說?話的時間驟然紅了眼眶,一副很是自責內疚的模樣。
周歷瞧了她一眼,見?她這幅模樣,一時間倒也不?好意思說?些重話:“算了,抓緊時間出發。”
他?語氣變得溫和了許多,對趙笛青說?完后,目光轉向阿翎,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劍眉倒豎,似是十?分不?待見?阿翎。
“至于你?,待會兒跟緊我們,別拖拖拉拉的,若是掉隊出事,可沒有人來救你?。”
他?說?完后率先上了劍,御劍出發。
阿翎神色不?悅,但人已經離開了,要分辨幾句都沒機會。
“明明是他?們自己?早了,怎么還怪上我了,我又沒——”阿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笛青捂住了嘴。
“噓,阿翎,別說?了,那可是洞府長老,得罪他?可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來不?及通知你?,他?們都到了。”趙笛青說?著很是內疚,“也不?知道他?們為?何這一次都到的這般早,我也是最后幾個到的。”
阿翎擰眉:“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他?們會早到,這些人也是,一點沒有時間觀念,說?好了什?么時辰就該什?么時辰,若是要提前?,也該早點通知,自己?沒有個計劃,還怪上別人了,就這還長老,我看是長得老。”
阿翎說?完寬慰趙笛青:“你?也別怪自己?,這又不?是你?的錯。”
趙笛青閃著淚光點點頭,似是很感激阿翎的體諒:“你?不?怪我就好,咱們趕緊出發吧,我帶你?一道。”
阿翎點點頭,她的御劍水平比較一般,她也擔心跟不?上。
趙笛青在?這方面是下了苦功的,阿翎心下感嘆,她們是一道進的內門,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起,兩人的能力差距就越來越大。
連帶著她們的關系也不?似從前?親密了。
阿翎一陣心酸,她從前?就只有趙笛青這一個朋友,進了奇鶴山后也沒有新的朋友,自從趙笛青去了洞府后,她日常里就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就握住了斜挎包里的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它軟乎乎的脖頸。
師清淺想避開這手,但人在?袋子里無處躲,她無奈掀了掀眼皮,看著上頭那繃著臉的蠢貨。
劍修洞府那幫人,定好的時辰不?遲到都已經是罕見?了,又怎么會提前?,她看了眼前?頭御劍的人,聽剛剛的對話這人同蠢貨是認識的。
如果時間是她通知的,那基本可以肯定,是這人傳錯了時間,要么無意,要么刻意。
按著剛才她瞧見?的那一切,她傾向于刻意。
剛才她可瞧見?了,那人低頭似是難過的樣子,但從她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瞧見?那隱隱翹起的嘴角。
這蠢貨竟然能把這種人當朋友,當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到了地方,周歷清點人數,見?人都齊了,就給大家講這次任務要注意的事。
“下頭是劍修洞府新發現的一個妖洞,具體是什?么妖還不?得知,前?頭有兩位同門路經此處,一人跌入其中后消失不?見?,另一位同門尋不?見?人回?去稟告了府主,府主命我們前?來查看一番。”
“此次若是能將妖獸除掉救出同門,除大妖洞里可得的好東西,府主另有獎勵。”
周歷這么一說?,大家都有些高興,他?們都沒想到這次任務竟然還有額外?獎勵。
但阿翎覺得在?周歷說?完后,眾人瞧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變化,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開始陰陽起了阿翎。
“你?這新人倒是運氣好,遇著這么一個獎勵豐厚的任務,待會兒可別干看著一點貢獻沒有,白白得了獎勵。”
另一人緊跟著接上:“就是,自覺點,能做的事都做了去,可別想著不?勞而獲。”
又一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望向她腰側的布袋:“你?當是來玩的啊,還帶著這么個丑東西。”
阿翎可以當他?們說?她的那些話是放屁,但決不?允許她們嘲笑她的狗。
“你?長得很好么,我要玩也不?跟你?玩啊,我就喜歡跟好看的東西玩。”阿翎笑得比對方還陰陽。
就吵架而言,她很少輸。
果然,對方一聽就怒了:“你?說?誰丑東西?!”
阿翎心道好笑,就這么一句話就破防了,還學?什?么陰陽人,一看就是從前?沒吃過虧。
她剛要繼續發力,又被趙笛青給攔下了,她祈求的目光望著阿翎。
阿翎煩躁地蹙了蹙眉頭,但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沒在?繼續說?。
對方卻像是覺得阿翎怕了,開始咄咄逼人了起來。
“要我說?,就不?該帶新人,渾身上下就厲害了一張嘴,待會兒遇見?了妖獸,可別就知道哭爹喊娘,一點用沒有。”
阿翎笑了:“你?放心,你?喊我都不?會喊。”這是實話,她喊貓喊狗也不?可能喊霍振或是林念酈。
趙笛青眼里閃過不?悅,對于阿翎的反擊很是不?高興,一個無門派新人不?說?低調點,竟然還同洞府劍修吵起來了。
她都有些后悔她這舉薦人的行為?了。
或許就不?該找阿翎,反正只是個誘餌,新人可選的一大把。
那邊,周歷也有些不?大高興,找個新人只是想著他?們不?知情,拿他?們當誘餌能順利些,再者也不?白當,事情結束后她們也能有獎勵。
是趙笛青推薦的人,說?是一心想見?識下劍修洞府弟子的厲害,又從沒參與過這些任務很是向往。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阿翎,這人他?之?前?也聽說?過,主要倒不?是她有名,是她針對的人在?劍修洞府有名,師清淺那可是峰主葉冰楓親收的弟子,如今盛傳她將是下一任的峰主。
他?是不?大服氣的,那師清淺天賦是不?錯,但日常里清高自傲,同劍修洞府并不?親近,這樣的人做峰主于整個劍修洞府來說?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難道她會為?著劍修利益去同術修對上。
就她那種不?理凡塵的模樣想來是做不?了這事。
可是劍修洞府內,大家偏就喜歡這種高嶺之?花,據他?所知,不?光是劍修長老,就是其余洞府府主好似都對她心生好感。
還有說?裁云上尊也喜歡師清淺這弟子,想同人結為?道侶一道修行呢。
周歷看了眼阿翎,像這樣討厭師清淺的人倒是少數了,他?也是那少數之?一。
想到這,他?瞧阿翎稍稍順眼了一些。
“好了,別吵了,正事要緊,阿翎你?先下洞。”周歷直截了當地制止了雙方的口舌之?爭,開始安排眾人下洞。
“什?么?”
阿翎詫異地看向周歷,這洞里有什?么東西都不?知道,還有劍修弟子在?里頭失蹤,他?這長老不?先下,倒是叫她一個新人下去,這不?是擺明了要她去送死?
“這不?合適吧?我一個新人,修為?不?高,下頭什?么情況都不?知道,要出了什?么事,你?們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嗎?”
師清淺掀起眼皮望了眼阿翎,這蠢貨關鍵時刻倒是沒犯蠢,剛剛她還擔心這蠢貨會答應下來。
她如今是完全看明白了,劍修這群人帶個新人做什?么,不?出意料,果然是拿來做誘餌的。
自進了奇鶴山,師清淺對于這些修仙之?人,拉幫結派各懷心思,為?了一點靈氣地盤就能自相殘殺十?分的厭煩和惡心。
就這樣子的一幫人,竟然還妄想成仙,仙人要都是這種蠅營狗茍之?輩,怕是世間早就生靈涂炭,遍地瘡痍了。
師清淺望了眼天空,這就是穹頂山管理下的修仙內門,那人是不?知如今奇鶴山是如何的境況?
若是知道了也不?打算插手,那人真的稱得上仁慈憐憫博愛世人么,他?真的當得起一聲‘圣尊’嗎?
師清淺很想親自問問她,可惜,自十?八年前?跌落穹頂,她蓄勢重來,還是功虧一簣,連那穹頂的結界都破不?開。
這一次原還以為?又得扛一個月的身體撕裂之?痛,倒是沒想到遇到了這個蠢貨。
師清淺見?她繃著臉,堅持不?要第一個下去,微微松了一口氣,還不?算蠢得無可救藥。
那邊周歷見?阿翎竟然敢不?聽他?的安排,怒從心起:“我是負責這次任務的長老,你?若是不?聽我的安排,那你?就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
阿翎冷哼一聲:“行。”轉身就走,一點不?留戀。
比起獎勵,她更珍惜她這條命,就是可惜了,本來還想帶著她的狗見?一下市面。
趙笛青懊惱阿翎怎么在?這個時候聰明了起來,她快走了兩步拉住了阿翎的手勸道:“阿翎,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說?不?得里頭就有大妖的寶物,那可是能助長修為?的好東西,你?難道不?想盡快進洞府嗎?”
“我可是很希望能同你?一道繼續修煉,我一個人在?洞府內孤孤單單的,很是想念咱們從前?一道在?學?府的日子。”
“而且阿翎,你?這番能參加是我去求來的,你?要就這么走了,我日后在?洞府內也難做人。”
“要不?這樣吧阿翎,我先下,你?跟在?我后頭。”
趙笛青壓著聲音一口氣說?完后,拉著阿翎就往回?走,走到了周歷身邊:“對不?起長老,剛剛阿翎只是有些害怕,她其實也很想幫著咱們救回?同門,這樣吧,我先下,我去瞧瞧下頭什?么情況。”
趙笛青說?著就義無反顧地走到了那大妖洞前?,那塊矗立著一塊黑色的大石頭,到人的膝蓋這么高。
在?那黑色石頭邊上,有一道窄窄的地縫。
若不?是走到跟前?,是很難發現這一處窄窄的地縫的。
想來也是因著這隱蔽性,路過的那位同門才會不?小心掉了下去。
也因著這地縫的狹窄,只一人身寬,所以一次就只能下一個人。
這是劍修洞府事先就知道的情況。
據那找不?到人回?來的劍修說?,他?跳下去后,下頭就只一個普普通通的洞,他?什?么東西都沒見?著。
這才是可怕之?處,什?么都沒見?著,人就這么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也是劍修們這一次找個新人當誘餌的原因,若是下頭有問題,那頭一個跳下去的人就是最危險的。
趙笛青來到了地縫前?,臨下去前?,回?望阿翎,紅著眼眶用力扯起一個笑容。
“阿翎,若是我出了什?么事,等鶴門開啟時,你?出去后記得同我娘說?一聲,還有我積攢的那些東西你?也幫我一并交給她,還有阿翎,你?這脾氣記得收收,遇事多思量幾分,別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
她說?這話時語氣哀傷,聽起來就像是交代遺言一般。
說?完后還驟然紅了眼眶,又像是怕眼淚掉落,忙不?迭就轉過了頭去。
阿翎望著她的背影,瞧見?她抬手抹了一把臉,好似在?抹淚,心下一緊,一個健步上前?將人往后拖拽了一把。
“算了,我去。”
說?完也不?等她再說?些什?么,人就往前?跳進了那窄窄的地縫里。
師清淺跟著往下掉的時候,在?心里收回?了她之?前?給阿翎的評價。
這就是個蠢得無可救藥的蠢貨!!!
第058章 豹鸕獸
石縫下?的洞, 深約十?五丈,對于?常人來說,摔下來必定粉身碎骨。
好在阿翎如今怎么說也是個結丹期的修士,這個高度對她來說并不算很高, 穩穩落地后, 阿翎立刻手心?蘊起靈力進入了戒備狀態。
一個洞而已, 再高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洞里不知道會有什么。
阿翎在半空中就已經催動了術法點燃了照明符, 一路瞧下?來都沒?見著有什么特別的。
就連她初始最?為害怕的洞底,看起來也?沒?有什么異樣。
這個洞在外頭瞧, 那地縫只能容納一人進入, 阿翎也?是跳進來后, 才發現越往下?這洞就越大。
到了洞底,這寬度, 同時容納十?來個人還能轉得開身。
阿翎照亮洞底,一手燃著照明符, 一手捂住了布袋子里的狗嘴,雖然它從來沒?叫過, 但阿翎擔心?它萬一一個緊張叫出了聲, 把什么隱藏起來的‘東西’給?叫了出來就不好了。
阿翎屏住了呼吸, 警惕地檢查四周,角角落落都瞧了一遍。
除了一側洞壁上,有個類似狗洞大小的洞口,其他地方看起來都沒?有什么異常。
在阿翎檢查四周的時候,上頭傳來了呼喊聲。
“阿翎, 你沒?事吧,下?頭可有什么妖獸?”
是趙笛青的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哭腔,阿翎嘆口氣,她怎么比從前?還容易哭了。
阿翎剛要回應,就感?覺到手心?里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它的丑狗正在含咬著她的手。
“哎呀哎呀,對不起,忘了我還捂著你。”阿翎笑著松開了手,剛剛她怕狗會?出聲,就捂住它的嘴,
沒?想?到,狗倒是沒?出聲,但上頭傳來的聲音可不小。
阿翎四處看了眼,好在這個聲音沒?驚起什么變故。
她放下?心?來,抬頭往上喊了一聲:“沒?事,下?面什么也?沒?有。”
阿翎的話音大約剛傳到頂上,那上頭的人就紛紛跳了下?來。
阿翎挑眉,這時候倒是積極了,好似擔心?她在下?頭撿著什么好東西了一樣。
周歷落地后,最?先看的也?是阿翎,看著她一手拿著照明符,一手摸著狗,好似沒?拿什么東西。
但他并不完全相信阿翎,一般來說,大妖的洞里總是會?有好些它們收藏的好東西。
他趕緊往四處看去,不光是眾人腳下?,還有墻上的巖壁上,他都細細看過,確定什么也?沒?有后,一陣失望。
“你落地的時候,可有看見什么東西?”周歷審視的目光落在了阿翎身上。
剛剛還在四處搜尋的人也?齊齊看向了阿翎。
阿翎點點頭,眾人眼睛齊齊一亮。
但聽到阿翎說的,只是發現了一個洞后,一陣失望。
周歷走到阿翎發現的那個洞邊,蹲下?了身子,往里頭看了一眼。
里頭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東西,他燃起一道符咒往里頭扔了進去,不多會?兒,那光亮漸漸遠去,無聲無息,這好似是一條很長的地道。
周歷心?中疑惑,他在飛虹臨新樓修煉時,對于?修師們講的關于?各類妖獸習性?的知識并不大感?興趣。
所以現在他也?無法判斷,是什么樣的妖獸會?在一個洞里挖個地道出來,是它自己要住,還是存放什么東西。
若是存放東西的,那順著這地道爬進去,怕是能發現不少好東西。
若不是放東西,而是那妖獸習性?如此,喜愛住在這么個深處,那順著地道進去就危險了。
周歷看了眼這個洞底,干干凈凈的,沒?有什么殘尸碎體,瞧著就不像是有妖獸常住。
那么基本可以判斷,這個洞,只是那妖獸出去的路,它的住處應該就是這地道的盡頭。
從這個地道的大小來看,那妖獸應該是個如豺狼大小體型的動物,周歷的緊張褪去一些,不是什么巨型妖獸就好。
“那大妖的洞穴應是在這地道盡頭,阿翎,你先進去看看。”
周歷起身后沖著阿翎說道,這語氣完全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阿翎擰緊了眉心?,心?生不悅:“剛剛已經是我第?一個下?來,給?你們這些洞府弟子探了路,怎么,現在這事就完全落我頭上了?”
“我一個無門派新人,修為能力都不及你們,這種危險的事你讓我先上,那不是要我去送死?”
阿翎的語氣譏誚又嘲諷,說出的話也?直截了當,直接撕開了周歷還有這些洞府弟子的虛偽面具。
周歷冷笑一聲,直接祭出了他的白虹短劍,鋒利的劍刃在照明符的亮光下?顯得銳利囂張,它就那么停留在了阿翎太陽穴不足一毫米的地方。
“啊!”趙笛青一聲驚呼,慌張地去看周歷,“周長老,有話咱們好好說,快把劍放下?,這也?太危險了。”
危險到只要他一個手抖,阿翎就會?見血。
阿翎繃緊了臉龐,她沒?想?到周歷竟然是一點表面的虛偽都不維持了,直接就同她撕破了臉。
不過倒是好理解,她只是個無門派新人,就算死在這里了,又有誰會?關心?。
更不會?有人來替她主持公道。
周歷甚至只要回去說一聲,她是被大妖所傷,所有人就會?信了她。
“怎么,你要殺了我?”
阿翎盡量叫自己看起來鎮定些,但握著狗腦袋的手卻在輕輕打顫。
師清淺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一陣輕顫,望向周歷的眸光驟然失了溫度。
周歷頓生一陣冷意?,但看了眼對面的阿翎,沒?覺出她有什么可以威脅他的厲害之處。
他繃著面孔,繼續說道:“劍修處事原則,為大局可犧牲小節,若今日能除此妖獸,就算犧牲一個我,也?是值得的。”
說著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洞內眾人,驟然提高了音量:“我道中人當都有此覺悟。”
說完后看向阿翎:“你也?一樣,既然入了奇鶴山,習的修為,總要為大義學會?犧牲小我,這里就屬你修為最?低,你來探路最?為合適。你若出事,我們也?好相救。若是由?我們去探路,遇到了危險,你能有這個能力救出我們嗎?”
阿翎忍著惡心?聽完了他這一套歪理,這意?思就是讓她先去死唄,然后他們再根據她的死狀死法判斷那妖獸能力。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左右就死她一個。
“我要說不呢?”阿翎心?道她得多愚蠢,能答應這種要求。
周歷冷哼一聲,沖著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
之前?那被阿翎懟破防了的人,還有那最?開始譏諷她一個新人最?晚到那位,兩?人一起上前?,摁著阿翎就往那洞口里塞。
阿翎用力掙扎未果,干脆放棄了掙扎。
那邊趙笛青哭喊著要他們松手,說自己去,被周歷給?攔住了。
“你別總是爛好心?,你若出事了,就憑你這朋友,她能救得了你嗎,我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你放心?,她要是出事,我一定救她。”
阿翎被摁進了洞口里,跪趴著往里爬了幾?步,聽見趙笛青在后頭哭喊著讓她來。
阿翎嘆氣,沒?有回頭,望著前?頭看不見盡頭的地道開了口:“阿青,若是我出事了,你記得救下?我的狗。”
她說著話就解開了身上的布袋子,她跪趴著,這袋子就垂了地,她要是堅持背著走,那這狗等于?要被拖行。
她聽到后頭傳來了趙笛青的聲音:“阿翎,你不會?有事的,遇著什么東西,你記得大喊,我們立馬來救你。”
阿翎心?下?酸澀,怕是到那時,她還來不及喊就要死了。
她如今是非常的后悔,她看了眼身邊的丑狗:“對不住啊,本來想?帶你出來散散心?開開眼界的,沒?想?到現下?搞不好要叫你看見我的死相了,待會?兒要是有危險,你頭也?別回地往回跑知道嗎?!”
“跑出去后你就找剛剛我那個朋友,要她帶你出去,出去后,你找個深山,異獸和妖獸少些那種,你就在里頭躲起來,別再叫人發現了。”
阿翎一邊往里爬一邊同狗說著話,把它一個狗該如何生存好好打算了一番。
畢竟這狗實在是丑,怕是沒?人愿意?養,它的脾氣也?不好,不親人,養了這么久也?不見它叫喚一聲,或是搖過一次尾巴。
阿翎越說越覺得這丑狗的余生堪憂。
師清淺一個健步躥了出去,走到了阿翎的前?面,她真的對這蠢貨無話可說,既不想?聽她一口一個‘丑狗’,也?不想?聽她那些她死了后的安排。
她就該早早回到真身,師清淺現下?都開始懷疑愚蠢是不是會?被傳染,她要是現下?已經回到了真身,還能收拾不了外頭那幾?個劍修敗類。
還有現下?,她也?不用聽一個蠢貨在擔心?她的余生。
師清淺越走越快,同阿翎拉開了一些距離,她不能再挨著這蠢貨太近,她害怕這愚蠢會?傳染。
阿翎見丑狗不知危險的從她身旁躥到了身前?,緊張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你快回來啊,前?面危險,你這蠢狗,我們不是在玩,前?面有妖獸,會?吃了你的!”
阿翎用力壓低了聲音,緊張地呼喊前?頭的丑狗,她怕喊得太大聲會?招來什么厲害東西。
但那丑狗就跟聽不見一樣,越走越快,她手腳并用,加速在爬,也?追不上。
阿翎一邊喊一邊追,爬的膝蓋都要冒出火星子了,終于?是一頭撞到了狗屁股上。
阿翎捂著腦袋喘著粗氣,正要呵斥下?這丑狗,做什么跟火燒了屁股一樣跑這么快。
忽地,被一只刺拉拉又有點毛茸茸的爪子給?蓋住了嘴。
阿翎挑了挑眉,到嘴的話給?生生咽了下?去,這丑狗啥意?思?
望著面前?這忽然好似變了一個狗的丑狗,阿翎竟然從它身上看到了一種沉穩,一種處事不驚,還有一種叫人心?安的氣勢。
她是爬出幻覺了么,阿翎一把拽下?嘴上的狗爪,這爬了一路了,這爪子得多臟,她好想?‘呸’個兩?聲,把剛剛張嘴不小心?沾染到的狗毛吐掉。
但剛剛她看懂了丑狗的意?思,它是讓她不要出聲,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阿翎還是強忍著嘴里狗毛的不適,閉上了嘴。
師清淺見人沒?有蠢到發出聲音,心?下?滿意?,從阿翎手里收回手,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翎往前?面一點。
在這一刻,一人一狗就這么無聲地給?交流上了。
阿翎瞧明白丑狗的意?思后點點頭,她輕手輕腳地貼著丑狗的身子往前?爬了幾?步。
原來不知不覺的,她們已經爬到了洞口,只是盡頭昏暗,她剛剛沒?注意?到。
師清淺被阿翎擠得盡量往墻上靠了靠,不想?緊貼著這蠢貨。
阿翎見丑狗扭著身子,一看,它都被擠到墻上了,趕忙一伸手就把人撈到了懷里。
阿翎的下?巴輕輕貼著狗腦袋,屏著呼吸往下?頭望去。
師清淺別扭地想?要懟開額頭上的下?巴,但身子被緊緊抱著,她的掙扎顯得微乎其微。
算了,師清淺放棄了動作,深吸一口氣,半闔著眼睛往下?頭那巨大妖洞的中心?看去。
這個略顯空曠的妖洞,也?就只有中心?那處散著光亮。
阿翎同樣也?在往妖洞中間,那看起來像是沉睡了的妖獸身上看去。
它睡著的地方有些特殊,它身下?的‘床’是一個有些不規整的大圓盤,略高于?地面大約一臂的距離。
那圓盤自帶了一種如同夜明珠一樣瑩潤的光澤,在這昏暗的洞府里就特別的引入矚目。
阿翎還發現,那自帶光澤的圓床邊緣,還有一些綠色的熒光物體在往上飄。
好像是人界夏日里常有的螢火蟲。
阿翎順著這綠色的熒光往上瞧,發現它們最?終都匯聚于?頂上的一簇像水遇冷凝結成的冰晶上。
那冰晶好似有什么吸力,那些綠色的小東西都吸附到了那冰晶上,下?一刻就像雪子融化般消失在了冰晶上。
這是什么東西啊?
阿翎從沒?見過,但直覺這是一個好東西。
竟然是月華冰晶,師清淺望著那吸入綠色熒光后更澄澈的冰晶,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她倒是沒?想?到這么個妖洞里,竟然能有這東西。
這月華冰晶可是能助修士從結丹期突破至元嬰期的圣品,身邊的蠢貨不就在結丹期遲遲突破不了么。
她用力頂起腦袋,往上撞了下?阿翎的下?巴尖。
阿翎下?巴一陣痛,差點呼出聲,她低頭看向懷里的丑狗,眼里的疑惑似乎在問它怎么了。
師清淺伸著手,指了指那上頭的冰晶,又做了個往回撈的動作。
阿翎詫異地看著丑狗又是抬爪子又是刨地,思考了一番,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要我把那東西拿過來?”
師清淺心?中大為欣慰,她剛剛十?分擔心?這蠢貨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倒是沒?想?到,在這種方面,她又聰明的很。
她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阿翎略有些為難,雖然她也?知道,這蠢狗大約只是瞧那東西長得新奇,但這是丑狗第?一回同她要些什么東西,她要是做不到,那這狗得多失望。
她抬頭看向那冰晶,這東西要怎么拿啊?
要是拿了,會?不會?驚醒下?頭沉睡的妖獸?
那妖獸團成一團,洞內又暗沉,她都看不清那是個什么玩意?。
萬一是個兇狠的。
阿翎又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丑狗。
師清淺見阿翎遲遲不動,不悅地蹙緊了眉心?,這要是讓后頭那幫人瞧見了,這蠢貨可別想?能得到這好東西。
她不悅地拍了一掌阿翎撐在地上的手。
阿翎瞧丑狗好似生氣了,下?了決定,她的狗想?要,就算有危險,她也?得拿到。
她只用一只手撐著身子,空出另一只手,燃起符咒催動了一個隔空取物的術法,那符咒化作人手的模樣,沖著那冰晶快速飛了過去。
‘咔嚓’一聲,冰晶應聲而裂。
阿翎直到將東西拿到手里了,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東西拿的也?太順利了。
順利得都有點沒?有什么成就感?,也?體現不出她對狗的好,好似就隨意?給?它掰了一塊冰玩一樣。
阿翎看著手里的東西,沒?了那些熒光物質環繞,還真就像一塊普普通通的冰,不同的是,它是溫熱的。
這東西有什么用?
不等她研究明白,忽地,后頭傳來了一陣聲響。
手上也?傳來一股濕意?,阿翎低頭一看,她的丑狗竟然把那冰晶給?吞下?去了!
這是可以吃的東西嗎?
阿翎大驚,正要叫丑狗把東西吐出來,后頭的聲音就已經清晰地來到了身后不遠。
“你在干什么,為什么這么久了也?不往回傳個信?!”
阿翎蹙眉往回瞧,原來是周歷他們一伙人等不到她,已經都爬了過來。
師清淺望著那一個接一個趕到的人,感?受到舌下?的溫熱,她的心?微微一松,慶幸她動作夠快將冰晶收了起來,不然這東西怕是蠢貨保不住。
阿翎看著后面這一長串的人,手指比在了嘴唇上示意?他們安靜別出聲。
洞口狹窄,阿翎不騰開位置,后面這些人看不清里頭的情況。
但這些人天然的不信阿翎,也?不聽阿翎的,尤其他們提心?吊膽地爬了一路,末了發現阿翎就呆在地道里不動。
爬在最?前?頭的劍修不管不顧,直接就給?了阿翎一掌。
阿翎躲閃不及,身子被這一掌拍得直接從地道口往外飛了出去。
她忍著痛趕緊在空中穩住了身子,轉眼就瞧見她的丑狗沖著她跳了過來,她一把撈住它,帶著它一個翻轉穩穩落地。
“沒?事吧?”阿翎落地后細細檢查她的丑狗,沒?瞧見它身上有什么傷口才放下?心?來。
師清淺是自己跳下?來的,在阿翎被打飛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一頓,來不及思考就沖著阿翎追了出去,倒是忘了她如今的形態,就算接住人,也?只能給?對方當個沒?什么用處的墊背。
她抬頭冷冷瞧著距離地面十?幾?米,那洞口處冒出來的人,那人瞧清了洞里的情形,竟是直接呼喊了起來。
“妖獸,我找到妖獸了!”
師清淺猛地回頭去看,剛剛的動靜,加上這人的呼喊,那圓盤中心?睡著的妖獸猛地身子一動,一直縮在身下?的腦袋漸漸地抬了起來。
不好,被吵醒了。
阿翎心?下?大駭,那出去的洞還被那一群人堵著,她就算飛上去也?沖不破那些人,沒?法子,她一把抱起丑狗,沿著這大妖洞的邊角繞到了妖獸的背后,那里有一處極暗的凹角。
上頭那些人發現妖獸后,一個比一個興奮,從上頭紛紛飛了下?來,停在了正在蘇醒的妖獸面前?。
周歷是最?后一個下?來的,他落地的時候,眼前?的妖獸正好站起了身。
它身形并不大,同成年的豹子一般大小,通體暗灰色,只偶有幾?處夾雜著幾?撮白毛。
下?來的劍修們在看清它的體型后心?下?都放松了些,這是個瞧著并不是很難對付的妖獸。
但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當這妖獸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時,它的嘴竟然猛地就戳到了他們的面前?,嚇得他們齊齊往后一跳,直接把最?后一個落地,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的周歷給?撞得往后一個翻仰摔倒了地上。
“這是什么鬼東西啊!”有膽小的直接就退到了最?后面,死死貼著洞壁。
當他們全部散開時,周歷黑著臉起了身,看清了眼前?的妖獸。
豹身鸕鶿嘴,周歷倒是沒?想?到,這種已經滅絕了的豹鸕獸,如今竟是叫他又遇上了。
怪不得發現同門失蹤了的那弟子,回去后說他是立馬跟著下?洞,但人就是憑空消失了。
周歷這下?全明白了,那掉落的同門,正好遇上了豹鸕獸出門覓食,掉下?來的人直接就被豹鸕獸給?吞下?了肚子。
就如同鸕鶿吞掉整條魚一樣,那洞里自然是沒?有任何痕跡的。
“都別慌,是豹鸕獸,擺陣!”
阿翎在這起身的妖獸背后,只隱隱瞧著這妖獸前?頭好似有什么銳利東西,等周歷燃起術火,又擺出了劍修的劍陣,同那妖獸打起來時,她才看清了妖獸的整個面貌。
“這什么丑東西啊,咦——”阿翎一臉的嫌棄,順手還擼了一把懷里的狗,“以后不喊你丑狗了,你比起這玩意?,也?算是樣貌清秀了。”
至少沒?有那好似兩?把劍合攏的嘴,那一張一合的,感?覺能整個把人吞了進去。
師清淺看清妖獸那嘴后,心?道她猜的不錯,確實是豹鸕獸,這種妖獸早在百年前?就在奇鶴山絕跡了。
她之所以會?知道,還是因著道融圣尊,在她打聽到的事情中,就有一件事關于?這豹鸕獸的,因著它喜愛吞人的習性?,但又躲藏的隱蔽不好發現,叫奇鶴山修士們不甚煩憂。
在上一次道融圣尊出關之時,他聽說此事后,直接布陣搜尋,一舉消滅了奇鶴山內所有的豹鸕獸。
師清淺望著眼前?這頭豹鸕獸,這是當時的落網之魚?
周歷在第?三次布陣也?殺不死這頭豹鸕獸后,心?里就打起了鼓,這豹鸕獸怕是有些不尋常。
師清淺也?注意?到了,這豹鸕獸比記載中的豹鸕獸強上許多。
她微微張了張嘴,舌下?的溫熱還在,怕就是這月華冰晶給?滋養的。
這東西不僅能叫低階修士突破,對于?妖獸也?一樣有增進內力的功效。
那邊,周歷第?三次布陣失敗后,那暴怒的豹鸕獸直接躍起,尖利的長嘴一個橫掃,將周歷掃飛在地。
眾人的身上都被豹鸕獸的嘴給?劃出了或深或淺的道道傷口,瞬間一陣血霧籠罩,妖洞里也?彌漫起了陣陣血腥味。
趙笛青剛剛躲得及時,只被傷到了手臂,她捂著手臂默默躲到了眾人身后,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瞧著越來越暴怒的豹鸕獸。
忽地,她瞧見了在豹鸕獸身后角落里的阿翎。
洞里昏暗,剛剛她沒?瞧見她,原來是躲到了豹鸕獸身后,這倒是個好地方。
想?到剛剛周歷同他們說的豹鸕獸的特質,心?思一轉,趙笛青放開捂著還在流血傷口的手臂,沖著對面的阿翎揮手高聲大喊道:“阿翎當心?啊,這是豹鸕獸,會?吞人的,你趕緊躲遠一些!”
周歷捂著受傷的肩膀一個躍起躲開了豹鸕獸再一次的攻擊,聽到趙笛青的喊聲,沖著她揮手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豹鸕獸背后的角落里,阿翎好好地躲在里頭,一點事都沒?有。
周歷眼眸發冷,他們在同豹鸕獸苦苦糾纏,那新人倒好,竟然一個人躲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他帶來的同門,已經都不同程度受了傷,要不想?個辦法,今日必定無功而返,說不得還會?被豹鸕獸吞掉一人。
對啊,吞掉一人。
他剛才還同趙笛青他們說了豹鸕獸的習性?,這東西之所以存在了那么久也?沒?有造成特別大的傷害,是因著這種妖獸雖然吞人,但不貪吃。
它們一次只吞一人,吞了這一人后還得睡上十?天半個月的將體內的人給?消化掉。
今日他們來此處,這豹鸕獸也?在睡覺,想?來就是在消化那失蹤的同門。
另一人能完好的逃過一劫,也?是因著這豹鸕獸一次只吞一人的習性?,當時吞完一人后,想?來它就退回了這洞里。
既然如此,只要此刻它再吞食一人,那么他就可以趁它睡下?消化之時將它除掉!
周歷眼里閃起兇光,望向躲在暗處的阿翎。
阿翎瞧見趙笛青一條胳膊都是血,她竟然不顧傷口,在用力揮手提醒她小心?,阿翎心?下?一暖,想?要喊趙笛青一道過來躲著。
忽地,眼前?一暗,抬頭一瞧,周歷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她面前?,那眼里還露著兇光。
“大家都在拼命,你竟一人躲在此處!回去后我定要將此事告知洞府內各府主,讓他們日后洞府選人時,想?一想?你這低劣的品性?!”
阿翎挑眉,這什么神經病,又不是她吵醒的豹鸕獸,也?不是她激怒的對方,她又打不過,不躲起來要怎么樣,去當食物啊!
她沒?想?到周歷竟然真是這個主意?,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提溜了起來往外拋了出去。
“啊——”阿翎驚呼出聲,周歷那畜生竟然直直將她丟到了豹鸕獸的面前?。
就同給?困籠里的猛獸丟了塊肉一樣。
那豹鸕獸本就在盛怒中,再被一波又一波的劍氣逼退后,它低頭正好瞧見了摔在地上的阿翎。
它猛地一個甩頭,那長長的利嘴閃著鋒利的銳光就朝著阿翎俯沖了過來。
阿翎一個翻滾,但是遲了,那豹鸕獸的嘴已經到了她的腿邊,正大張著嘴要將她吞了進去。
阿翎心?道完了,但她不想?死,也?不想?就這樣死,活生生被吞下?去,在那豹鸕獸肚子里發爛發臭。
她明知沒?用,還是催動了術法朝著豹鸕獸攻擊了過去。
那豹鸕獸的皮肉十?分的結實,剛剛劍修的劍都不大傷的了它,又何況阿翎這不大有殺傷力的術法。
豹鸕獸只是微微一頓,不悅的一聲尖吼,閉上了嘴就要來戳死阿翎。
阿翎心?想?完了,這一嘴下?去,她怕是要被生生戳出一個洞來。
就在這時,忽地,一個十?分眼熟的東西擋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布袋子!那用了韌藤麻做的布袋子!
豹鸕獸尖利的嘴喙直接戳穿了布袋,一道黑色身影叼著根袋子繞著這尖利的嘴喙幾?個來回。
阿翎眼睛一亮,那豹鸕獸被她的布袋子給?牢牢捆住了嘴!
“快,趁現在!”阿翎猛地往身后那些還呆愣在原處的修士大喊道。
“劍陣呢,劍法呢,快上啊!”
她的丑狗如天神降臨般,奇跡般地把豹鸕獸的嘴給?捆上了,這些劍修竟然還不知道把握機會?!
眾人聽到阿翎呼喊這才回過了神,周歷也?在瞬間的驚愣后知道這是個好時機。
最?終在劍修們一道合力下?,那豹鸕獸終于?是被殺死了。
阿翎手腳發軟地癱倒在地,剛剛她以為她要交代在這了!
師清淺的情況也?不比她好多少,她才剛剛養好了一身傷,這番折騰耗盡了她的體力,她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歇著力。
剛才看到阿翎被周歷丟了出去,她就知道不好,這是真的要拿蠢貨當誘餌了,還是直接喂的那種。
她如今又是這幅靈力盡失的模樣,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救下?這蠢貨。
這還是師清淺除了上不去穹頂之外難得的無力感?。
好在,她靈力沒?有,腦子還在,那豹鸕獸最?厲害的也?就那張嘴,她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布袋子。
這要是直接碰上豹鸕獸的尖嘴,那定然是輕松就被戳破的,但要是能將它上下?的嘴喙合上捆住,那這布袋子一時半會?倒是難以掙脫。
還好成功了,師清淺偏頭看向躺著的阿翎,沒?死就好,這樣她也?算救了她一命了,就當還了這一個月的恩情,日后她們就扯平了。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阿翎歇夠了力,掙扎著起了身,轉頭抱起地上的丑狗:“幸好我想?著給?你做個布袋子,想?不到你這條狗雖然丑,腦子倒是靈光,這次謝謝你了,回去后我給?你燉點鴿子湯壓壓驚。”
師清淺躲開她要呼她頭的手,心?想?也?不知是誰要壓驚。
兩?人休息的時候,周歷那邊已經將洞里搜尋了一個遍,把好東西都集中在了一處。
周歷作為長老自然是最?優先挑選了想?要的東西,他直接選了豹鸕獸睡的這張泛光的圓床,還有豹鸕獸鋒利的嘴喙,并一些妖洞里特有的藥草。
剩下?的東西他全數給?其他人分了。
“謝謝周長老。”收到東西的修士紛紛感?謝起了周歷。
“謝謝師兄,你剛剛最?后刺進豹鸕獸的劍法真是太厲害了。”
周歷的師弟分到的東西,是除周歷外最?好最?多的,他一臉諂媚地恭維著周歷。
趙笛青在兩?人身后微微撇了撇嘴,剛剛刺死豹鸕獸的那一劍明明是她刺的,周歷補的那一劍都有些多余。
阿翎走到這發戰利品的現場時,地上的東西已經全沒?了,阿翎不悅地蹙起眉頭。
“我的呢?”
她目光直直看向站一旁被恭維得開心?的周歷。
周歷冷哼一聲:“你?你做了什么,就在那邊躺著,你就想?分東西?”
他的語氣里是理所當然的譏諷,好似阿翎剛剛就真的在一旁躺著什么都沒?干!
阿翎氣樂了:“我下?洞探路,又給?你當豹鸕獸誘餌,最?后還是我的狗想?的辦法困住了豹鸕獸的嘴,我這要是叫‘就在那邊躺著’,那你這叫什么,就在這里放屁?”
“你!”周歷沒?想?到阿翎竟然真就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他難堪,他召喚出了他的寶劍,就要給?阿翎一點顏色看看。
趙笛青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阿翎面前?,對著周歷連連道歉:“周長老都是我不好,你別跟阿翎生氣,她就是小孩子脾氣,沒?有分到東西不高興,沒?事,我把我的給?她。”
她說著轉身就拉扯著阿翎走到了一邊,離周歷他們有一段距離才停下?。
“阿翎你這是何必,你又打不過他,現下?惹惱了他,他萬一動了殺心?,將你殺死在這妖洞了,回去只要說是妖獸殺了你,你以為他們那些人會?有人替你說話么?”
阿翎黑著臉沒?說話,她就是知道這些,才會?一忍再忍!
趙笛青望著她這幅不服氣的模樣,搖搖頭,似是很無奈她的天真:“那是劍修,本就劍心?似鐵,又都是些霸道性?子,我在洞府那么久我還能不知道么。”
她說著微微嘆息,眼眶也?有些泛紅。
阿翎眉心?緊蹙,聽這話,阿青在洞府內的日子可能也?過得不順心?。
“阿青,別難過,等我進了洞府,我保護你。”阿翎挺直了脊背,認真說道。
趙笛青眼中含淚,笑著點點頭:“這次也?多虧了你了,我分了這些藥丹藥草,都給?你吧,你好好修煉早日進洞府。”
她說著就要將手上的東西都給?阿翎。
阿翎拒絕了,她在飛虹臨新樓雖然過得不大開心?,但她也?知道,只要她不去惹惱對方,旁的人也?不大會?主動來找她的麻煩。
因為在飛虹臨新樓的人修為都差不多,誰也?不比誰厲害多少,像上回阿翎同人干架,雖然對方人多將她打了個鼻青臉腫,但在她的拼命下?,對方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洞府內就不一樣了,阿青的修為想?來是不夠看的,阿翎可不想?要她手上這些能助長修為的東西。
趙笛青見阿翎實在不收,就將東西收了起來。
眾人按著來路往回退,等都回到了上頭那窄窄的地縫,周歷又裝模作樣清點了一下?人數,一副盡責長老的模樣。
當他正要說兩?句關于?這次任務的總結,忽地,剛剛他們出來的地洞里傳來了一陣尖利的嘶吼,那聲音十?分的凄厲,緊接著,一陣颶風從地縫里頭席卷而上。
師清淺眉心?狠狠一顫,不好!
她用力咬了一口阿翎的手!
阿翎的手心?一陣刺痛,痛得她雙手一松,環抱里的丑狗跌落在地,不等她搞清楚為什么丑狗要咬她,那狗已經撒丫子往前?狂奔而去。
阿翎顧不得手疼,提腿就追著狗跑了出去:“你去哪兒啊,你快回來!”
她一邊跑一邊喊,跑出去沒?幾?步,就聽到身后一陣巨響。
阿翎猛地一個停頓往回瞧,后頭那地縫就像地動了一般,生生裂開了一道巨大的溝壑。
一陣狂風席卷著砂礫從里頭噴薄而出,一頭妖獸猛地從里頭躥了出來。
阿翎瞪大了眼,望著那會?飛的妖獸,她同地洞里的豹鸕獸十?分的相似,唯一的不同是,它的嘴短了一半,身上多了一對翅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叫地縫處的人反應不及,等他們驚慌過后發現不對,想?要御劍逃跑的時候,那妖獸猛地躍起,一口一個將人吞進了肚子。
周歷也?險些遭了殃,好在他內力比較深厚,及時棄劍飛躍至一棵樹上。
但那猛獸竟然不管不顧一個沖撞,把那樹都給?生生撞倒了。
“快跑,阿青,快跑啊!”
趙笛青因著剛才在同阿翎說話,離地縫較遠,躲過了第?一波的攻擊,但變故太快,她眼見著剛剛還熱烈說著此行收獲頗豐的同門,在頃刻間成了妖獸食物,一時間嚇呆了。
阿翎見趙笛青好似嚇破了膽竟然不會?動了,她趕忙回頭拉拽了她一把。
師清淺發現人沒?有跟上的時候,步子猛地停頓往回看去,那蠢貨竟然回去救人了。
她真的又一次被這蠢貨的愚蠢給?震驚到了。
就她救的那人,剛剛在妖洞里可是想?害死她的,她看的明白,是那人出聲才提醒了周歷拿阿翎當誘餌,這笨蛋竟然是一點看不出來!
真是蠢到讓師清淺覺得還有沒?有必要救這么一個蠢貨,就算這次救了她,日后她怕也?會?蠢死。
阿翎拉著趙笛青拼了命往丑狗那處跑,身后一陣周歷的凄慘叫聲,叫她完全不敢慢下?步子往回看。
但趙笛青看見了,她瞧見了周歷在還沒?來得及跳上另一棵樹的樹頂時,就被豹鸕獸一口給?吞下?了!
她的腳步踉蹌,臉色發白,剛剛的畫面叫她想?要叫出聲都不能夠。
一片哭天喊地的驚叫聲中,阿翎感?到后頭有一陣狂風刮來。
她邊跑邊回頭看了眼,只一眼就叫她的心?跳頓了一拍,那豹鸕獸赤紅著雙眼,朝著她這處追了上來!
趙笛青好似在這一刻才終于?恢復了神志,不再需要阿翎拉扯著往前?,自己就拼了命往前?跑了起來。
阿翎見她回過了神,趕忙松了手,拽著跑實在是慢,她們現在可一點也?慢不得!
后頭的聲音越來越近,近得好像下?一刻她們就要被吃了!
第059章 夢醒
“阿翎, 分開跑!”
“好!”
分開跑總比被一鍋端了好,聽到趙笛青的呼喊,見她漸漸跑遠,阿翎猛地一個轉彎, 往密林深處跑去?。
身后的疾風也像是忽然一個大轉彎, 橫掃了一片灌木細樹。
阿翎回頭看了眼, 那妖獸跟著她轉了道, 赤紅著一雙眼沖著她追來。
不好, 阿翎覺著后面的妖獸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眼里?的怒火都像要將她活生生燒死。
這妖獸怕是同洞里?那豹鸕獸是一道的, 可能是它的伴侶, 這是來報仇的。
阿翎心道冤枉, 又不是她殺的那豹鸕獸,她拼了命往前跑, 這密林雖然阻擋了后頭那妖獸的速度,但?也絆得阿翎好幾次跌倒。
后頭的尖吼聲越來越近, 聽著也越來越憤怒,怕也是被這些橫七豎八的樹木給擋出了火氣。
阿翎聽到身后一聲巨響, 回頭一看, 那發狂的妖獸竟然生生用?那鋒利如刀的嘴給劈開了一條路。
“啊——”阿翎因?著回頭瞧, 沒注意到前頭突然橫亙出來的一條綠藤,一下子給絆得摔出去?好幾米遠。
阿翎顧不得疼痛,立馬一個滾動,催動術法往已經近在?眼前的妖獸攻了過去?。
好險,差一點就被吞吃下肚了, 阿翎在?妖獸被擊退的一瞬息,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 但?不等她完全?站起身,背后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霎那間,阿翎眼前完全?一黑,踉蹌著步子往前沖了兩步,重重摔倒在?地。
阿翎倒地時,忍著背部如裂骨般的疼痛扭頭去?看,那妖獸被阿翎剛剛近距離擊傷一眼后,發狂般的拍飛了阻礙它的樹木。
一段段木頭朝著阿翎飛了過來,阿翎一面催動術法防御,一面想起身繼續跑。
可惜來不及了。
阿翎眼睜睜瞧見那妖獸停下了暴怒亂撞的身子,睜著一只流血的眼睛朝著她撲了過來。
霎那間,狂風席卷,阿翎看著那砂礫中?紅得驚人的獸眼,將身上所有?的符紙全?數丟了出去?。
然而?那妖獸就像是殺紅了眼,像是不弄死阿翎不罷休,完全?不在?意身體上的傷害,朝著阿翎飛撲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色身影如迅雷般閃過,一聲哀鳴在?裹挾著砂礫的狂風中?響起。
一頭通體泛黑的猛獸,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如天神降臨般竟然一頭將那妖獸給撞了開去?。
阿翎跨進?了鬼門關的半只腳,莫名又給拽了回來。
她還來不及弄清發生了什么事情,一陣天旋地轉的,她竟然狂奔了起來。
不是,不是她狂奔了起來,是她被一個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猛獸救了,它馱著她在?狂奔。
呼嘯的風在?耳邊嘩嘩作響,兩側的樹木紛紛往后略去?,在?越過一道橫著長的樹木時,阿翎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顛簸給甩了下去?。
阿翎行動比腦子快,一把?勒住了身下這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猛獸的脖子。
忽然,她的手下摸到了一陣凸起,阿翎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身下這通體黑色的猛獸,她用?力撫上了它脖頸處的那道疤。
那道傷從下巴尖一直沒入脖頸深處。
“丑狗,是你嗎?”
阿翎的心臟好似驟然被猛地一把?攫住,瞪大的眼睛被風吹的生疼。
身下的猛獸并未回應阿翎,它帶著阿翎拼了命地往前跑,越過各種障礙,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阿翎匍匐下身子,死死抱住了身下猛獸,身后那尖吼再一次席卷而?來,那妖獸再一次追了上來。
這一次它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身下猛獸的速度已經快得阿翎見兩側褪去?的景象都是模糊的,但?那遲了幾息才追來的妖獸,卻是一點一點逼近了。
到了后面,阿翎甚至能聽到了它在?身后的粗喘,憤怒的低鳴。
阿翎的心被高?高?吊起,在?顛簸中?上上下下,驚駭不已。
“啊!”阿翎感到身后一陣勁風,回頭一看,后頭那妖獸一掌揮了下來,重重拍在?了身下野獸的尾巴上。
那漆黑的尾巴,瞬間斷了一截,隨著迅猛往后略去?的風掉落在?了密林里?。
阿翎的眼眶驟然紅了,心臟痛得像也被劈掉了一塊。
“我跟你拼了!”
阿翎一手抱住猛獸脖子,一手空了出來,祭出她的鐵劍,猛地御劍而?出,鐵劍朝著那妖獸的眼睛蓄勢而?去?。
那妖獸偏頭躲避,速度慢下來了一分,但?下一瞬它就將阿翎的鐵劍給劈成?了兩半。
身下的猛獸除了剛剛斷尾的瞬間有?一瞬間的顫抖,后頭的速度一點沒減慢。
阿翎不知道身下的猛獸是不是她的丑狗,但?不管是不是,它都救了她一命。
“要不你放我下來,自己跑吧。”阿翎用?力沖著身下的猛獸大喊道。
身下的猛獸若不是帶著自己,一定是能逃脫的,她不能害得它也被妖獸殺了。
但?不論阿翎喊什么,身下的猛獸都像是聽不見,只一個勁地往前沖。
后面的妖獸也像是同他們杠上了,埋頭追了上來。
茂密樹林里?,除了狂風聲,就是猛獸穿梭的簌簌聲,聲音急切又密集,驚起的飛鳥無數。
阿翎死死摟抱住了身下猛獸的脖子,紛紛揚揚的發絲盡數往后吹起,阿翎覺得她的整個面皮也像被一張無形的手給往上拉扯住了。
風灌入眼睛,刺得生疼。
就在?阿翎擔心身下的猛獸還能堅持多久時,她忽地感到了一陣不一樣的氣息,一股咸濕的味道在?風中?散起。
心臟猛地傳來了一陣失重感。
“啊——”
阿翎的尖叫聲,一路隨著她的下墜在?升調。
‘噗通’‘噗通’兩聲巨大的落水聲。
阿翎入水的瞬間有?一陣失聲感,好似周圍的喧囂一下子靜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清澈的河水里?,那黑色猛獸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在?縮小。
原本?體型有?獅虎大小的猛獸,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條狗的大小。
它閉著眼睛,好似渾身失了力,四肢一動不動,整個身子仰著在?往下沉。
阿翎一陣心悸,揮動雙手游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它的前肢往上游去?。
‘嘩啦’一聲,阿翎那似是被屏蔽了的聽力也在?瞬間恢復了正常。
她聽見了一陣陣怒吼聲從上方傳來,抬頭看去?,剛剛追他們的妖獸在?上方懸崖邊上,沖著他們憤怒地嘶吼著。
阿翎瞬間肌肉緊繃了起來,抱緊了懷里?的狗,防止對方再次追上來,畢竟那東西是有?翅膀會飛的!
但?等了一會兒,見那妖獸就只是在?憤怒的嘶吼,并沒有?要沖著他們追來的樣子。
阿翎不知道它放棄不追的原因?,但?見那妖獸暫時沒有?動作,她一邊防備一邊趕緊去?看懷里?的丑狗。
它已經完全?恢復了之?前的大小,確實就是她的丑狗。
“醒醒,丑東西,別?嚇我!”阿翎用?力按著丑狗的身子,拍著它的背。
拍了十幾下后,手里?的狗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睜開了眼。
師清淺一睜眼就看到了眼前這雙湊得極近的眼睛,那眼里?的亮光感覺比四周的水光還亮。
她微微闔了眼,心下一松,這么有?精力,想來是沒受傷。
剛剛帶著她逃跑的時候,她是一刻不敢停,也不敢回頭看,她只能拼了命往前跑,那異變的豹鸕獸顯然是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
但?凡被追上,她們兩個就都活不了了。
師清淺嘆氣,原本?在?看到阿翎拐了道獨自往一個方向跑時,她心頭一陣窩火,想著這種蠢貨干脆別?救了,正好也叫這蠢貨長長記性。
但?等回去?看見這蠢貨命懸一線的時候,她的心跳就像發了狂,她的行動比她的腦子還快。
算了,最后一次,師清淺心里?默默發誓,下一回她絕對不會再管這蠢貨死活。
阿翎見丑狗睜眼看了她一眼后又閉上了眼,心下一陣緊張:“丑東西,沒事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她四處查看,看到那斷尾處好似還有?些鮮血流出,趕忙給輸了些真氣止住了血,等回去?后再上藥。
渾身檢查了一遍,確定了丑狗只有?尾巴受了傷,如今這憔悴樣只是失了力沒有?勁,阿翎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
那因?著緊張凝結的思維也終于運轉了起來。
“沒想到真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剛剛能變得那么大?”
阿翎想到剛剛看到的場景,眼里?冒氣亮光,心中?的猜想一個接一個,難道她的丑狗真的是什么上古神獸,還是會變身的那種?
師清淺心累,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拿嘴碰了碰她的手。
阿翎狐疑地望著它,張開了手,下一瞬就看到了它嘴里?吐出一抹晶亮,她的手上多了兩塊像是碎冰的東西。
她一手抱著丑狗浮在?水上,一手拿起這兩塊冰晶在?日光下看了一眼,這兩塊碎開的冰晶湊一起,不就是之?前在?妖洞里?她拿的那塊么。
“你咬破的?”阿翎問丑狗。
師清淺點點頭。
阿翎漸漸擰起了眉頭,猜測道:“是這個東西,使得你變大了?”
師清淺再次點點頭。
月華冰晶除了能叫低階修士突破,還能叫異獸短時間能增進?內力。
她如今的形態只是元嬰分神幻化,并不是實際存在?的異獸,這東西對她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也就只能短時間叫她變強些。
具體怎么強,因?人而?異,師清淺也是咬破冰晶吸收了里?頭的月華清髓變大了才知道,她只強在?了體型。
阿翎見狗點頭,望著手上的東西,心下震驚不已,想不到這塊冰晶竟然這么好用?。
她笑著一把?抱住了懷里?的狗,水花泛起,一層層波浪往外散去?。
“太好了,我以后要多多找這冰晶,這樣你就能做我的坐騎了!”
阿翎笑得一臉燦爛,剛剛在?丑狗帶著她狂奔的感覺,若不是后面有?妖獸追著,小命懸著,那感覺簡直棒極了。
師清淺額角抽搐,這一陣襲來的無語比身上卸了力的無力感還要嚴重。
這蠢貨是怎么想的,她以為月華冰晶到處都是么,而?且有?了這東西,她竟然想的是讓她做她的坐騎。
師清淺眉心狠狠一跳,她休想!
剛剛若不是這蠢貨就要死在?她眼前了,她決意不會管她的!
以后她們就算扯平了,她要盡快回到真身上去?!
師清淺抬頭望向那懸崖上還在?嘶吼不止的變異豹鸕獸,這東西果然離不了這片山。
有?人在?養著它們,也在?禁錮著它們。
那人甚至還用?上了月華冰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師清淺覺得這事不簡單。
但?她現下的腦子實在?有?些轉不動了,四肢也酸軟的厲害,這身子才剛傷好,實在?經不起折騰。
那邊,阿翎沉浸在?了劫后余生和知道怎么能讓丑狗變大的雙重快樂里?,笑容越來越深,笑聲也越來越大。
“太好了,丑狗,以后你就不是一條普通丑狗了,你開心嗎,我好開心啊,哈哈哈哈哈。”
“我撿到寶了,哈哈哈哈哈,丑狗你也笑一笑,今天好驚險,咱們都活下來了!”
阿翎說完想起丑狗不會笑,但?也沒有?關系。
阿翎兩眼亮晶晶,高?高?舉起沉默著看不出情緒的丑狗:“不會笑咱們放聲叫也是一樣的,像這樣,汪汪汪汪。”
不管遇著開心的事或是難過的事,阿翎覺得發泄出來,才能好受些,她到現在?心跳都跳得有?些異常,好似渾身的血液還在?狂奔。
“謝謝你救了我,今天真的好刺激,汪汪汪汪汪汪,你也叫一聲,別?都憋著,當心憋出狗病來。”
“來啊,一起叫一聲,像這樣,汪汪汪汪。”
阿翎看著那懸崖上還氣勢洶洶不愿離去?的妖獸,舉起了丑狗,對著對方就是一陣清亮的叫聲:“汪汪汪汪。”
這人仗狗勢的氣勢,完全?是看不出來剛才她有?多狼狽。
師清淺不想一道犯傻,用?力往前一個撲騰,落入水中?,趕緊往邊上游去?,想要離蠢貨遠一點。
阿翎更樂了:“真不叫啊,叫出來真的比較舒服哦。”
她說著就朝著天空奮力‘啊啊啊’的喊了一聲,喊完后一陣脫力,仰躺在?了水面上,任由著身子隨水漂。
真好,還活著,阿翎慢慢合上了眼,感受陽光落在?臉上的溫暖,好舒服。
師清淺同阿翎拉開些許距離后停下,轉頭一瞧,那蠢貨一臉愜意地漂在?水上,安逸地好像現在?她們不是在?逃生,而?是在?家里?床上睡午覺。
這人的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師清淺瞇著眼望著那日光下彎著眉眼的人,失笑一聲,不過心下到確實是一松,還真有?了切實的劫后余生的松弛。
她望了眼那已經離她們越來越遠的懸崖,張了張嘴。
“你喊了,我聽見了!”阿翎忽地睜了眼,笑得燦爛,梗著脖子看向了丑狗,“是吧,喊出來舒服多了吧。”
師清淺變扭地轉過了頭去?,她才沒有?,這蠢貨腦子不行耳朵也不行。
阿翎見它并不搭理自己,好似很害羞一樣,心下好笑,還真是一條奇怪的狗。
她剛想說些什么,忽地,水流漸漸加速了起來,她抬起腦袋往前看了一眼。
“啊——”
前方河流一個斷層,阿翎隨著瀑布猛地往下掉落,一陣失重感襲來,她猛地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四周寂靜無聲,阿翎望著眼前睡得很沉的丑狗,那眼皮上縫合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
她猛地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了過來,這是她的洞府,她剛剛做夢了。
她夢到前世了,她同她的丑狗遇到了危險,這丑狗救了她。
阿翎緩緩伸手觸摸上枕頭邊的小丑狗,也不知它是什么時候爬上的床。
回想剛剛戛然而?止的夢境,她還記得在?那之?后,從妖洞回來后,她就四處打聽上哪兒能找到那種奇異的冰晶。
但?還不等她找到,這狗就跑了。
她明明是看見它跑進?了師清淺的洞府的,她卻說沒見著。
阿翎輕輕撫上丑狗眼皮上的傷痕,上一世是沒有?這傷的,這一次他們相遇提前了,這丑狗對她的態度好似也有?些不同了。
那這一次,它還會不會同前世一樣棄她而?去??
“別?離開我好不好,這一次我一定給你找到冰晶”
阿翎說著話眼皮漸漸發沉,困意再一次席卷而?來。
等她的呼吸再次變得綿長又平穩時,師清淺驟然睜了眼。
眼底清明沒有?一絲困倦,只那眼里?復雜的情緒,叫這漆黑的眼眸顯得有?些晦澀。
阿翎希望她別?走
師清淺剛剛瞬間的驚喜過后是巨大的心悸,她想要的不是她別?走,而?是她幻化出的這異獸別?走。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不能不走,三月之?期,若回不去?真身,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師清淺對于如今這什么也做不了的形態十分的心煩,她原打算傷好了就立刻回去?的,現在?么
師清淺看了眼睡得安靜的阿翎,她不開口說話氣人的時候,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罷了,再多呆些日子吧,師清淺做了決定。
不過很快,她就后悔了。
到了出發卓靈山這一日,顧景陽來尋阿翎,剛剛她的凰翮傳信,還有?石鏡傳影阿翎都沒有?回,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都有?些懷念從前了,雖然阿翎經常只用?個四句話來敷衍她,那好歹也是信信有?回音的,不像現在?總是找不到人。
到了阿翎的洞府,看著那緊閉的門,顧景陽眉心一跳,該不會是還在?睡覺吧?
這人是怎么回事,這都結丹了,睡得反倒比從前還多了。
顧景陽朝里?頭喊了幾聲,就聽到了里?頭一陣叮鈴哐啷,阿翎發髻松散地來開了門。
“阿翎,你這是唱的哪出啊?”
顧景陽看著衣衫不整頭發松散,還死死抱著一條狗不松手的阿翎問道。
阿翎心里?憋著一股火,用?力拍了一掌懷里?的狗。
“還不是這個丑東西,我這要出門了,它非要跟著我,我都說了我不是出門玩的。”
阿翎氣炸了,這狗前些日子還善解人意聰明通人性,同它說什么它都能聽得懂。
今天她同它說她要出門一段日子,叫它在?家里?好好呆著別?亂跑,它就跟聽不懂人話了一樣,一定要跟著她走。
她往回趕了好幾回都不成?功,想把?它關起來吧,它躥的跟炸毛的貓一樣。
阿翎用?力把?散落到嘴邊的頭發往后一甩,可算讓她逮住這狗了。
“跟你說了,你不能去?,那妖洞里?多危險你是不知道,別?剛撿回一條命就又丟了。”
阿翎可不是嚇唬它,上一世可不就差點死了,這一次她說什么也不會帶上這狗了,雖然上一世它救了她,但?那也是有?些運氣在?。
好運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
顧景陽聽明白了,這是阿翎要出門,她的狗非要跟著。
唉,狗就是這么粘人的。
顧景陽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阿翎撿的這奇怪的丑東西是狗的事實了。
她想伸手摸摸阿翎懷里?看起來很委屈的狗,但?那狗頭一偏頭避開了她的手。
顧景陽尷尬的將落空的手收回,這一個月她挺忙的,只來找過阿翎一兩回,每次來她都覺著這狗不大喜歡她。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狗。
“阿翎,我怎么記得,你從前說等這狗的傷一好,你就要放它走,它的傷不是前些日子就痊愈了么?你這是打算繼續養著了?”顧景陽捏了捏落空的手,戲謔說道。
阿翎挑了挑眉,知道顧景陽這是在?揶揄她呢,她就當聽不懂。
“我放它走了啊,它自己不走的。”
阿翎說的是實話,那日去?牧伶藥師那里?檢查完,說丑狗已經完全?好了,她當時就放了它了。
是它自己要跟著她回來的。
這次可不是她硬要留下它的!
阿翎唇角翹起,就是現在?這狗變得太粘人了,也是一種煩惱。
阿翎想到上一世,她對這丑狗掏心掏肺,這丑狗對她愛搭不理。
這一世她開始對它愛搭不理了,它卻開始搖首擺尾了,當然這個說法夸張了一點。
它到還是不會搖尾巴,但?也不像從前那樣不理人了,相反的,這些日子,基本?是阿翎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她打坐修煉,它就在?一旁安靜坐著;她煉丹煉器,它就在?一旁安靜看著;更別?說吃飯睡覺了,那基本?就一直在?眼前杵著。
就算阿翎不想搭理她,嫌它礙事,它也不走。
阿翎現在?嚴重懷疑它從前巴巴去?貼著師清淺,就是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但?不管怎么樣,這狗傷剛好,她還是不想帶它一道去?卓靈山,那兒的妖獸異變是什么情況都不知道,她如今手上可沒有?什么月華冰晶。
“顧景陽,幫個忙。”
阿翎將丑狗摁在?了床上,要顧景陽施個術法,將它暫時定住。
顧景陽十分無奈地扯了個笑,她還沒施過術法去?定一條狗過。
“定多久?”顧景陽問道。
阿翎想了想:“一刻鐘吧。”
顧景陽照做,捏起個術法定住了阿翎的狗,但?這術法是定人的,具體在?狗身上是不是一刻鐘,她也不大確定。
阿翎見狗不動了,松了口氣,趕忙梳整了一番,同顧景陽一道出了門。
出門后,阿翎不大放心,又給洞府上了結界。
“你這陣仗大的,不像是關一條狗,倒像是要囚個人,這結界有?必要嗎?”顧景陽笑著問道。
“保險一點的好,我都不知傷了那狗的人渣是誰,萬一他知道了狗在?這兒,又來虐狗呢!”阿翎一臉嚴肅。
顧景陽點點頭:“要不要我再替你加上一道結界?”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師清淺的耳朵里?,她急得眼里?冒火,阿翎的結界她或許還能突破,可是顧景陽要是再上一道,她就真的別?想出去?了。
阿翎想了想:“算了,你的修為高?,再上一道結界,怕是路過的人真以為我里?頭藏了什么寶貝,要這么防著人。”
師清淺用?力閉了閉眼,重重呼了一口氣,萬幸!
“走吧,去?找扶傷,她知道這一次去?的地方離得遠,要去?好些日子,她準備了好些東西,聽說還有?不少吃的。”
顧景陽來找阿翎也是想說這事:“阿翎,你可小心些,蘭扶傷給的東西,都得謹慎點,別?冒冒失失地就往嘴里?放。”
不然她擔心,異獸沒傷著她們,她們先被隊友給放倒了。
阿翎特別?認真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等你吃過沒事我再吃,怎么樣,上次的酥糖沒事吧?”
顧景陽聽她提上次的酥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沒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提神醒腦的酥糖么,還十分有?作用?呢。
她上回從阿翎這回去?后吃了一顆,那味道就不說了,跟生嚼了薄荷一樣。
就這效果,真是拔群,自那一日起至今,她還沒有?闔眼過。
她等會兒還得問問蘭扶傷,這強勁的功效過后有?沒有?什么副作用?,可別?如今提神醒腦沒日沒夜的精神,藥效過了得睡上三天三夜。
這要在?妖洞里?睡著了,那可就麻煩了。
第060章 出發卓靈山
阿翎同顧景陽到?蘭扶傷住處的時候, 正好瞧見蘭扶傷大包小包地從屋里走了出來。賢逐敷
顧景陽從月移劍上?跳下?的步子都有些猶豫,她還從沒有見過一個修士出行是這個陣仗的。
在她猶豫間,阿翎已經率先跳了下?去,往蘭扶傷那處快走了幾步, 接過了她手里的東西。
“扶傷, 你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怎么那么多?”
阿翎看了眼?手里的竹籃, 上?頭?蓋著?蓋子, 倒是一眼?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蘭扶傷見是阿翎來了,笑得莞爾, 空出來的手打?開了阿翎手上?拿著?的竹籃上?的蓋子:“這是一些點心, 路上?休息的時候正好可以用些。”
她又打?開了她手上?的竹籃蓋子:“這是一些干糧, 若是時間匆忙來不及煮些吃食,可用來充饑。”
顧景陽走?到?兩人身邊, 瞧了眼?籃子里的東西,額角抽搐, 她這是要去野餐嗎,這兩大籃子竟然都是吃的。
“你背上?這又是什么?”
顧景陽好奇, 蘭扶傷除了手上?這兩個巨大的三層竹籃, 單肩上?還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蘭扶傷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了眼?背后, 笑著?說道:“這是可以鋪在地上?的墊子,沒時間鋪桌椅的時候可以當桌子和椅子用。”
顧景陽也不知道該夸蘭扶傷細心,還是該說她太講究。
她想到?她娘了,在家里時她是顧家一家之主,仆役成群,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沒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 衣食住行一概都精細得很。
每每她要出門的時候,顧景陽都擔心她在外面會過不慣,想要給她準備好一應事物,但她娘從來都是輕裝簡行,一人一騎,瀟灑得很。
她總說,該講究的時候講究,不該講究的時候就該將就,沒的在外還給同伴添麻煩。
她倒不覺得蘭扶傷這是添麻煩,只是有些意外。
顧景陽望向蘭扶傷,她記得她調查到?的信息中,她是自?小吃苦長大的,之前也聽她說過,從前常在野外行走?,從前她出門也是這一大堆東西?
她心中好奇,干脆就直接問了。
蘭扶傷搖頭?:“那時候沒這個條件,全身家當就一口鍋”
她說的輕巧,阿翎卻是一陣心疼,她曾也有過一段困苦的日子,很能理解她這種想把所有家當都帶上?的心情。
她伸手想要接過蘭扶傷肩上?的包袱,被蘭扶傷笑著?拒絕了。
蘭扶傷猶豫地看了眼?顧景陽:“帶這些東西是不是不大好?”
剛剛她好似感覺到?了顧景陽的不贊同,若是不行她可以不帶的,她只是擔心路途遙遠,大家會有這個需要。
顧景陽挑了挑眉,她也沒說什么,怎么蘭扶傷這一副忐忑的表情,她看了眼?她同阿翎手上?的東西,問道:“為什么不放進?乾坤袋里?”
她這一問,阿翎也是才反應過來,對?啊,她就說剛剛哪里感覺不對?,她們?做什么要自?己提著?這許多東西,通通收緊乾坤袋里不就好了。
聽到?顧景陽這么問,蘭扶傷更是不好意思了,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實話:“乾坤袋滿了”
顧景陽高高挑起雙眉,重復道:“滿了?”語氣?里也是慢慢的疑惑。
蘭扶傷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滿了。”
顧景陽同阿翎原本還以為是蘭扶傷的乾坤袋等級太低了,可等她拿出來后,顧景陽同阿翎一瞧,那都是優品級的乾坤袋。
蘭扶傷見兩人實在好奇的模樣,就打?開了袋子,正好也問問可還有什么她沒想到?,忘記帶的東西。
顧景陽同阿翎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好奇,也不分個先后了,兩人一起俯身往蘭扶傷的乾坤袋里瞧。
好家伙,阿翎直呼好家伙,這真是把家當全都給帶上?了啊!
顧景陽望著?袋子里那張床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蘭扶傷是打?算在妖洞里安個家嗎?
她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決定尊重對?方的習慣。
顧景陽拿出一個空的極品乾坤袋遞給蘭扶傷:“將東西都裝這里頭?吧,別?拿在手上?。”
這要是叫旁的修士看見,估計會笑掉大牙。
阿翎從蘭扶傷的乾坤袋里抬起頭?,見狀點點頭?,也勸蘭扶傷收下?,不然這大包小包的確實有些扎眼?。
還有就是,萬一路上?遇著?了什么危險,她們?手上?這些東西是丟還是不丟。
她大約是看明白了,蘭扶傷是把想得到?,可能用上?的東西都給帶上?了,而且帶的還不止她一個人的量,她看到?里頭?放著?的帳篷就有三頂。
床倒是只有一張,但那床一看就是她屋里那張,攏共也就只有一張。
蘭扶傷猶豫地看著?顧景陽手上?的極品乾坤袋,她最近同人購買了一批煉丹藥材,手上?已經沒有多少靈石了,別?說極品乾坤袋了,如今就算是最普通的那種乾坤袋她也買不起。
所以她才會把放不進?去的東西拎在了手上?。
又想著?食物路上?就能吃完了,到?了地方也不礙事。
顧景陽看出了她的糾結,這人倒是一點不想占旁人便?宜。
“你帶的這些東西是你一人吃用的嗎?”顧景陽略略收起一些笑容問道。
蘭扶傷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是給大家準備的。”她怎么會只給自?己一個人準備呢,蘭扶傷被誤解后有些著?急了。
阿翎剛要解釋一句,蘭扶傷不是這樣的人,就聽到?顧景陽繼續說道:“既如此,你出東西,我出乾坤袋不是很合理么。”
阿翎挑眉,原來顧景陽是這個意思,她立馬接上?:“對?啊,你出東西,顧景陽出乾坤袋,我么,負責帶上?,分工合作,合情合理。”
顧景陽瞧著?她笑笑,乾坤袋無論放多少東西都輕如鴻毛,她帶上?一百個都累不著?,這要叫分工合作的話,她就是什么也沒干。
阿翎挑眉看了回去,對?于?顧景陽眼?里的揶揄她就當看不懂。
雖然顧景陽這么說,但蘭扶傷還有些糾結。
她知道顧景陽是故意這么說的,好叫她收得心安一些,可是這極品乾坤袋可不便?宜啊,她怎么好就這么收下?。
阿翎見她還在猶豫,想了想說道:“你這東西不都是為著?這趟任務帶的么,既然這樣,你先用著?這乾坤袋,等任務完成后,回來你再把這乾坤袋還給顧景陽不就行了么。”
蘭扶傷一聽,是啊,用完后她可以還給顧景陽。
既然這樣,她就不推辭了,蘭扶傷認真同顧景陽道了謝,接過乾坤袋后就將手上?的東西都給放了進?去。
顧景陽瞧著?兩手空空的蘭扶傷,滿意地點點頭?,正要轉身上?劍時,忽地看到?蘭扶傷慌忙地一揮手。
“等等,你們?等我一下?。”
蘭扶傷說著?就往屋里走?,既然空間足夠了,她那些沒辦法帶上?的東西,這回可以全部帶上?了。
都是為了這次任務準備的東西,之前是沒法帶上?才遺憾不帶,既然如今能帶上?了,她還是想帶上?。
顧景陽同阿翎面面相?覷,真是萬萬沒想到?,蘭扶傷竟然還有要帶的東西。
不一會兒功夫,蘭扶傷就出來了:“好了,這回都帶齊了。”
阿翎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住了好奇:“嗯,那我們?走?吧,扶傷御劍帶我。”
蘭扶傷剛拿出了鐵劍,聞言一頓,面色猶豫:“啊?你不同顧景陽一道嗎?”
上?回蘭扶傷在飛虹臨新樓受傷,是顧景陽御劍送她去了鎮蒲藥廬,那時候她就知道了顧景陽會御劍,而且水平比她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當初阿翎說顧景陽不會御劍,想來是同她開玩笑的,她還真的就認真教起了顧景陽。
現在想想,那不就是班門弄斧,想到?這蘭扶傷不由得有些微微臉紅。
“你還是同顧景陽一道吧,她御劍的水平比我好太多,又快又穩。”
那邊顧景陽已經御劍而起了,深望了一眼?阿翎,這家伙倒真是好意思,當她是車夫了,還是替補的。
阿翎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徑直上?了蘭扶傷的鐵劍:“嗐,我就喜歡有一點點顛簸的感覺,那才有意思。”
顧景陽失笑出聲:“好好好,你就顛吧,我先走?了。”
等三人到?飛虹臨新樓前頭?的玉蘭樹下?時,那里已經一站一坐著?兩個人了,看樣子是在等她們?。
阿翎落地后就發現了,這兩人還是熟人。
蘭扶傷瞧見趙山時吃了一驚,人也進?入了戒備狀態,快走?一步擋在了阿翎身前,警惕地望著?趙山。
趙山撇撇嘴,一點沒把蘭扶傷放在眼?里,但在瞧見一旁的顧景陽后,到?嘴的嘲諷硬是咽了回去,換了一句埋怨:“這都什么時辰了,術修洞府的人怎么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阿翎壓低了眉眼?,先看了眼?顧景陽,見她也是一臉不悅,也像是剛知道劍修洞府派來的人是趙山。
還有一位?阿翎抬眸往趙山身后看去,他?后頭?樹下?坐靠著?一人,剛剛帷帽蓋臉,聽到?了動靜才打?著?哈欠起了身。
“阿翎,是你?”刑宴敕看清來人后,一臉驚喜,他?沒想到?同他?一道去探查妖獸變異事件的人竟然是舊識。
他?興匆匆越過身前的趙山朝著?阿翎走?去。
阿翎手腕上?一陣溫熱,她低頭?一看,她的小流離竟然隱隱地閃起了綠色的熒光。
她想到?了飛鶴清臺發生的事情,那測試的水晶球,還有事后師清淺告訴她的原因。
之前倒是沒有機會驗證,如今看見刑宴敕一點點靠近,手上?的溫度一點點升高,她可以肯定了,師清淺說的是真的!
“別?過來!”阿翎高聲呵斥刑宴敕,“離我遠點。”
她可不想她的小流離被那妖丹影響到?,萬一出手傷了刑宴敕也麻煩。
刑宴敕腳步一頓,很是不解阿翎的態度。
“阿翎怎么了,是我啊。”刑宴敕一臉不悅,“你該不是不認識我了吧?我是刑宴敕啊。”
阿翎蹙緊了眉心:“認識,不熟,以后離我遠點!”
刑宴敕一時啞然,半晌后氣?憤說道:“不熟?阿翎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替你出氣?,去打?了師清淺,才被學府停課的,我被關在家里大半年,日日被我爹逼著?修煉,吃了多少苦頭?,你竟然說跟我不熟?!”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阿翎。
蘭扶傷也驚訝地扭頭?去看阿翎,她剛剛聽到?了什么,眼?前的人替阿翎出氣?去打?了師清淺?
顧景陽斂了臉上?的慣有笑容,當初的事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這里頭?阿翎是冤枉的。
至于?趙山,那大概是這里頭?反應最大的一位,他?一下?看向刑宴敕,一下?看向阿翎,又看了看對?于?這話并不驚訝的顧景陽。
心中暗忖,這事怕是真的,想不到?阿翎同師清淺竟然還有這種過往,可是之前在飛虹臨新樓,那師清淺明明是來救阿翎的。
這是怎么回事,既然從前阿翎指使人打?過她,她為什么要救阿翎?
阿翎冷眼?瞧著?一臉不忿的刑宴敕,內心厭煩,真想撬開他?的頭?蓋骨,把里頭?的腦髓都給擰巴擰巴,把那發臭的水給倒出來,讓這人當鏡子照照,看看自?己這幅為了別?人好的模樣有多惡心。
“我再同你說最后一遍,我沒有要別?人替我出氣?的習慣,從前沒有,以后也沒有!你帶人打?了師清淺這屎盆子,請你扣在你自?己腦袋上?,還有,你要再這樣糾纏不清,我不介意打?死你找個清凈。”
阿翎說話間,直接召喚出了小流離,一鞭子揮了出去,刑宴敕腳邊的土地一片焦黑。
刑宴敕嚇得往邊上?大跳了一步,顫顫地回頭?看向阿翎,眼?里很是震驚,似是不解她怎么會有那么厲害的法器,又很不愿意相?信,阿翎真的會對?他?出手。
“飛虹臨新樓前,對?同門大打?出手,阿翎,你這是想被逐出奇鶴山嗎?”一直沒有開口的趙山忽然冷著?臉開口說道。
這刑宴敕再怎么說也是他?們?劍修洞府的弟子,阿翎這番直接動手,也是在打?劍修的臉面。
阿翎收回了小流離,看也不看他?,輕飄飄來了句:“奇鶴山有規定不能給同門瞧一眼?法器么。”
趙山剛要辯駁,說他?親眼?瞧見的阿翎突然發難,但話還沒出口,就被顧景陽打?斷了。
“你們?就是劍修洞府這一次派來的人?”
趙山一臉不快,冷著?臉輕哼一聲,肯定了顧景陽的疑問:“天安洞府,長老趙山。”
顧景陽點點頭?,目光望向刑宴敕。
刑宴敕還在氣?憤中,并不想搭理她,但被顧景陽帶著?威壓的眼?神一瞧,心下?一顫,不自?覺就自?報了家門:“天安洞府,刑宴敕。”
顧景陽倒是這一刻才知道了刑宴敕也進?了天安洞府。
她有些不明白,為何這一次劍修派來的人都是天安洞府的。
天安洞府上?一任府主就是在洞府弟子選拔時,被清淺下?戰令取而代之的秋凡波,這趙山是她的關門弟子。
因著?府主的弟子不論修為,在身份上?自?動就是長老,所以趙山修為不高,但因著?這一層,從前在天安洞府也算是有身份。
現在么,新的府主是師清淺,他?這身份就尷尬了,他?既然還自?報是長老,怕是背后有人撐腰。
這兩人都是天安洞府派來的人,是清淺派的嗎?
不對?,顧景陽想到?清淺一個月前就閉關了,這人選想來不是她定的,她甚至可能都不知情。
那會是誰,劍修峰主葉冰楓?
她派這兩同他?們?或多或少有淵源的人,是故意為之,還只是湊巧了?
不論怎么樣,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一趟必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顧景陽同阿翎還有蘭扶傷小聲說了她的擔心,讓兩人也小心些。
時間不早了,顧景陽不想再耽擱,主要是不想在飛虹臨新樓前引人注目,她帶隊,一行五人往卓林山而去。
奇鶴山如今已經入了冬,四處都有一些冬日的蕭瑟。
日頭?漸漸攀升,陽光灑落,空氣?里的灰朦逐漸消散。
顧景陽一行人一刻不歇的御劍飛行了半日,等日頭?爬到?正上?空,才尋了一處空地,暫時落腳休息一番。
阿翎心想,幸好她們?都有修為護體,不然這寒風中飛個大半日,怕是人都凍僵了。
蘭扶傷一落地后就開始架起了她帶的那些家伙事,鍋碗瓢盆樣樣不缺。
趙山在她接連拿出幾口大鐵鍋時還不算很驚訝,但當她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三把椅子時,臉上?的表情就有些繃不住了。
這河邊石頭?那么多,隨便?撿個一塊墊屁股底下?不就能當凳子,還值當專門帶把椅子?
他?絕對?不是嫉妒對?方有可以舒服半靠著?的椅子,他?只覺得這蘭扶傷多少腦子有點毛病,怪不得趙齊時常地喜歡找她的麻煩。
他?如今就很想去把蘭扶傷剛支起來的桌子掀了,她竟然連茶具都給帶上?了!
這荒郊野外的,她燒熱水泡茶!
他?好想給她的腦子也泡一泡熱水,她當他?們?是去干什么的啊!
“你有完沒完,你當是來野餐的?還是來度假的,你要不要在這里干脆住下??”趙山看不下?眼?了,蘭扶傷竟然是連各色調料都帶了,看她那樣子都要開始著?手做飯了。
蘭扶傷詫異這人在生氣?什么,但還是第一時間護住了她的鍋。
阿翎一鞭子把人抽地往后退了好幾步,還差點被石頭?給絆著?了。
“你是不是當我是個沒記性的,上?回在飛虹臨新樓的仇我還沒找你報呢,你倒是還敢送上?門。”阿翎說著?又是一鞭子往前抽去。
趙山反應及時避了開去:“阿翎,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洞府派來協助你們?的人,你若傷我,回去后我一定告知峰主,到?時候看你——”
話還沒說完呢,就被阿翎一鞭子抽中了半邊身子,趙山痛苦地捂著?手臂跪倒在地。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命回去了。”阿翎嗤笑一聲。
趙山不敢置信地看向阿翎,見她的神色陰冷完全不像是說笑,她竟然真的敢殺他??!
“顧景陽,顧景陽,你看不見嗎,這人瘋了,你是此次帶隊修士,我要是出了事,你也難逃干系!”
趙山赤紅著?眼?朝著?一旁在河邊悠哉洗菜的顧景陽喊道。
顧景陽正在給手里的蘿卜搓泥,這蘿卜一看就是蘭扶傷早上?剛從地里拔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辰起的,竟是連菜都給備好了。
她聽到?趙山的呼喊,甩了甩蘿卜上?的水,望著?阿翎說道:“稍稍離遠些,別?壞了那鍋湯。”不然她這蘿卜不是白洗了。
趙山大駭,顧景陽竟然要縱容阿翎行兇。
阿翎聽完點點頭?,是得小心些,她四處看了眼?,不遠處那片空地倒是合適。
趙山見阿翎朝著?她步步走?來,嚇得連連后退,一邊退一邊朝著?蘭扶傷喊道:“蘭扶傷你快叫她停下?來,不然回去后,我一定告訴峰主,你也是幫兇!”
蘭扶傷攪動著?手里的湯勺,防止這鍋面片湯結底,阿翎剛剛動手的時候她是想勸的,但后面聽顧景陽的意思是由阿翎處理,既然顧景陽都覺得沒問題,那一定沒什么問題。
她就當沒聽到?,認真的煮著?她的湯。
趙山見蘭扶傷也不打?算出聲,她們?這三人看樣子是結盟了。
他?轉頭?去看在一旁呆著?的刑宴敕:“喂,你在發什么呆,快來幫忙,別?忘了你可是劍修,她們?術修如今是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你還呆愣著?做什么?!”
刑宴敕發愣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阿翎,那么厲害,那么有氣?魄。
從前他?們?在學府就跟兩個陰溝里的臭蟲一樣,誰都不大待見他?們?倆,雖然不敢當著?他?們?的面嘲諷,但背地里沒少說他?們?本事沒有,脾氣?不小。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年不到?的時間,阿翎就變得如此厲害了,不光結丹通過了內門考核,還成功進?了術修洞府,如今更是能吊打?劍修長老。
聽到?趙山的喊叫他?回過神,想了想,畢竟是一道來的劍修,總不能不幫。
“那個,阿翎——”
剛喊了個名字,他?就被抽飛了。
阿翎挑眉看了眼?小流離,這不是她下?的指令,這問題倒是有些嚴重了,法器不聽主人的話,那再厲害都可能是禍害。
等回去后,她得想想法子,將那千年妖丹煉化出來。
現下?么,先報個仇。
阿翎抽完趙山后,蘭扶傷正好喊吃飯了。
阿翎居高臨下?看了眼?趴地上?起不來的趙山:“再有下?次,我抽爛你的頭?蓋骨。”
放完狠話,瞧見對?方懼怕的神色,阿翎心道滿意,知道怕就好。
回到?飯桌旁坐下?,阿翎問顧景陽:“接下?來怎么處理?”
顧景陽放下?她那一碗蘿卜面片湯,自?己又端了一碗,這才坐下?說道:“待會兒讓扶傷瞧瞧他?那傷多久能好,再尋個地方給他?丟下?。”
蘭扶傷正好也端著?碗走?了過來,聽到?這,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阿翎同顧景陽,遲疑片刻后問道:“這是你們?商量好的?”
阿翎點點頭?,她就算要報仇,也不會耽誤顧景陽的事,這可是顧景陽第一次帶隊出門做任務。
剛才兩人御劍飛行時,顧景陽上?了結界通過了石鏡傳影告訴她這一計劃。
趙山明顯是來搗亂的,身上?可能還帶著?些隱秘的任務,這樣的人帶在身邊太危險。
但剛剛在飛虹臨新樓門前,人多眼?雜的,不好下?手,不如將人帶出來了再處理。
顧景陽初步的打?算是再往前行一段路,尋個安全的地方將人放下?,讓他?原地療傷。
趙山傷好回去的時間最好是同他?們?完成任務回來的時間一致,或是更晚一些。
不然這人先回去,在洞府內添油加醋地告狀,會非常麻煩。
蘭扶傷聽明白了顧景陽的計劃,但她還有另一層擔心:“那另一人呢,要帶上?嗎?”
顧景陽點點頭?,倒是不好一個都不帶,趙山的事最后追究起來,是飛虹臨新樓的事在先,要是阿翎要受罰,那趙山也逃不了,是他?先出手傷人的,當時蘭扶傷傷得可也不輕。
但刑宴敕就不一樣了,這人同她們?從前并無過節,相?反的,還出自?外門同一學府,這若是不帶上?就真的會上?升到?術修同劍修不合的問題上?。
好在刑宴敕那人品性雖然不好,但修為也不高,若真背后搞點什么事,顧景陽收拾起來也容易。
蘭扶傷聽完后放下?心來。
三人吃完飯后,顧景陽收拾東西,阿翎護著?蘭扶傷去瞧趙山。
蘭扶傷細致的一番檢查,回來同顧景陽說道:“完全好的話怕是要一個月,好到?能御劍回洞府的話大約半個月。”
顧景陽點點頭?,半個月也夠了。
她把洗干凈的鍋碗瓢盆都用術法烘干了水,交還給蘭扶傷。
蘭扶傷把東西都重新收回了乾坤袋里。
兩人配合默契,一應東西都很快收拾妥當,阿翎都沒有什么能插手的。
東西收拾好后,顧景陽要刑宴敕帶上?了受傷的趙山,五人繼續往前御劍飛行了半日,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了一處安全的山頭?。
這類山頂布有紫纓魚鱗旗的山頭?,是峰主們?清理過并布有驅獸結界的山,十分的安全,是專供野煉修士休息落腳的山頭?。
晚上?御劍視野不清,恐有危險,顧景陽決定在此休息一晚上?。
蘭扶傷一聽要在此地休息一晚上?,趕忙就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三頂帳篷,開始安營扎寨。鮮祝夫
顧景陽去附近檢查巡視一番,阿翎就在一旁幫著?蘭扶傷一起搭帳篷。
刑宴敕同受傷的趙山坐在一邊,看著?阿翎同蘭扶傷兩人,搭起了帳篷,鋪上?了墊子,掏出了被子,甚至還帶上?了枕頭?。
再對?比一下?他?們?,刑宴敕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劍修弟子道袍,明明他?們?修士不怕冷的,他?還是隱隱感覺到?了冬日里的寒意。
主要是心寒,阿翎她們?準備的這么充分,竟然也沒有想著?給他?帶一份,就算沒想著?給他?帶一份,也該提醒他?也帶上?這些東西啊。
阿翎要是知道他?這么想,怕是又要嘲諷一番癡人說夢,她有什么義務提醒他?,多大臉。
刑宴敕眼?巴巴看著?蘭扶傷同阿翎收拾好了晚上?要睡的帳篷,又開始搭起了家伙事開始做飯。
好在蘭扶傷晚上?煮了熱湯分了他?一碗,叫他?覺得他?的干糧還不算太難下?咽。
這也是他?第一次發現普普通通的蔬菜蛋花湯竟然那么好喝。
顧景陽同阿翎湊在了一起,兩人目光若有似無地瞧著?喝湯喝得歡快的刑宴敕,見他?不多會兒就大半碗下?肚了。
兩人互相?對?了個目光,這湯可以喝。
剛才顧景陽看見蘭扶傷拿出的綠色菜葉子是從前她沒有見過的蔬菜種類,心就狠狠提起來了,趕忙要阿翎也看一眼?。
阿翎也不大肯定這是個什么菜,問了蘭扶傷,蘭扶傷說是冬日里才有的一種野菜,味道十分鮮美。
盡管她說她從前試過,阿翎同顧景陽還是多了個心眼?,兩人互相?都有些不大敢嘗試的時候,看到?了一旁眼?巴巴瞧著?這鍋湯的刑宴敕。
兩人互相?對?了個眼?神,就懂了對?方的意思。
阿翎同蘭扶傷說既然做的挺多的,要不也給刑宴敕送一碗,趙山就不用了。
不是她小氣?到?不愿意給趙山一碗,她是擔心他?喝了后一命嗚呼,那這條人命就真落在她頭?上?了。
蘭扶傷自?然是不會小氣?一碗湯的,當即就給刑宴敕端了過去。
阿翎同顧景陽一直看著?他?喝完,見他?什么事也沒有,這才放心地捧起湯碗,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到?確實是很美味。
美味到?顧景陽都有些懷疑蘭扶傷之前那茶湯,或許真是因為功效了得,才不得不做成那惡心味道的。
阿翎心里美美的,聽著?顧景陽夸贊蘭扶傷,就像聽她夸自?己一樣。
晚上?,吃得飽飽的阿翎躺在了遮風避雨的帳篷里,聽著?外頭?的呼呼風聲,心下?熨帖,不禁感嘆到?同扶傷一道出來真是太好了。
這軟軟的床墊,暖暖的被子,高度適宜的枕頭?,竟是舒服得比在洞府里頭?還閑適。
想到?這,她看了看眼?枕頭?邊上?,那原本該有個黑乎乎的身影的地方空空蕩蕩的。
剛剛還滿滿的內心,好似缺了一塊。
她有點想她的狗了,也不知道它在家如何了,有沒有想她?
與此同時,被念叨的師清淺忽地一陣鼻癢,一個噴嚏將面前的符咒吹出去好幾米遠。
那符咒觸及到?洞府外的結界,瞬間燃起成了一簇小火苗,然而只一瞬,火就滅了,符紙成了一團灰燼,結界卻完好無損。
又失敗了
師清淺望著?眼?前困著?她的結界,深吸一口氣?,眼?眸里的火光比剛剛燃起的符咒還熾烈。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竟有一日能叫阿翎給困住了!
倒真是小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