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卓靈山遇險
翌日清晨, 陰沉的天際有了一點點的微光。
一陣不?大不?小的?響動,說不?上擾人清夢,但一直沒太敢沉睡的阿翎還是第一時間醒了過來?,無意識就握緊了手腕上的?小流離, 一副隨時都可以進入戰(zhàn)斗的狀態(tài)。
過了好一會兒, 那有點迷茫的?眼神?才漸漸聚焦, 瞧清了身處的?環(huán)境, 阿翎困頓的意識慢慢清晰了起來。
阿翎撓了撓臉側被睡得有些滾燙的臉頰, 她竟然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心?中有些微惱, 她原本是打算后半夜替換顧景陽守夜的。
顧景陽怎么也沒喊她。
阿翎趕忙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帳篷。
就在她們住的?帳篷不?遠處的?平坦之處, 霧蒙蒙的?空氣里, 有些些火光簇動。
火光上頭一口鐵鍋正在呼呼冒著熱氣,那縹緲的?蒸汽, 往上騰空,同早間的?霧氣混做了一團。
蘭扶傷盡量壓著聲音在切菜, 一轉身瞧見了阿翎走了過來?。
“阿翎怎么醒的?這么早,是我吵醒你了嗎?”蘭扶傷有些歉意地說道?。
阿翎搖頭:“不?是不?是, 平常這個點我也要?醒了。”
‘噗嗤’一聲, 霧氣里傳來?個笑聲。
阿翎瞇眼看去, 顧景陽正在支桌子,聽到這話樂得不?行?。
旁人不?了解阿翎,顧景陽還不?知道?么,平日里這個點,要?是無事, 阿翎是一定還在床上睡得香甜的?。
她沖著阿翎挑挑眉:“我倒是不?知道?,阿翎日常里這么勤勉, 這個時辰就起床了。”
阿翎絲毫沒有被顧景陽抓到撒謊現(xiàn)場的?尷尬,她上下瞧了眼顧景陽。
“昨晚你怎么沒喊我,你守了一晚上?”阿翎見她的?神?色十分的?清醒精神?,完全不?像是守了一晚上的?樣子。
意外的?是,顧景陽點點頭:“反正也睡不?著。”
阿翎詫異:“怎么你現(xiàn)在不?需要?睡覺了么?”
顧景陽看了眼在一旁的?蘭扶傷,她聽見她們的?對話,已經(jīng)歇了手里的?活,往她們這邊看了過來?,似是也很關心?。
她想了想,還不?是不?說那酥糖了,免得這蘭扶傷多一層內疚歉意。
她這人一天下來?,能有十七八件覺得抱歉的?事。
“想來?是剛突破,還有些亢奮。”顧景陽同阿翎一樣,睜著眼睛編起瞎話來?也是一眨不?眨的?。
阿翎抬了頭眉毛,倒是沒想到突破還有這種影響。
蘭扶傷擔憂地瞧了眼顧景陽,昨晚上她半夜起來?過,她也想替換顧景陽,但顧景陽說她還不?想睡,晚些會同阿翎交換。
早上她起來?的?時候,見顧景陽的?帳篷已經(jīng)拉起了簾子,見她很是精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換人后休息好了。
沒想到竟然是一夜沒睡。
雖然修士一夜不?睡也不?礙著多大的?事,但天地陰陽,萬事萬物講究個平衡,既有白日就有黑夜,人還是應該在該需要?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
蘭扶傷想著要?不?等會兒瞧著配置一味能叫人安睡的?藥丹。
顧景陽幸好是聽不?見她的?心?聲,要?是能聽見,怕是連夜要?跑出三十里地。
吃了提神?醒腦的?酥糖她已經(jīng)亢奮地好似要?戒了睡眠,要?再吃上她做的?促睡眠的?藥丹,那估計不?睡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
蘭扶傷見水開?了,招呼兩人洗漱,雖說術修有術法清潔,但蘭扶傷還是喜歡這原始的?方式,覺得這樣梳洗完才真的?能消除困頓,精神?滿滿迎來?一天的?開?始。
顧景陽同阿翎倒是比較隨意,不?是不?喜歡這原始的?方式,只是進了洞府后無人照顧,圖省事就用了術法。
如今既然有人貼心?安排,兩人自?然不?會拒絕。
浸過熱水的?溫熱帕子敷在臉上,阿翎舒服的?喟嘆了一聲,顧景陽比她含蓄一些,但也不?由得微微仰了仰頭,好叫這溫熱的?毛巾更好的?服帖在臉上。
兩人梳洗完畢,蘭扶傷的?早膳也做好了。
顧景陽幫著盛好端上了桌,阿翎也正好將?椅子給擺放平整了。
三人舒服地吃著熱騰騰的?南瓜甜粥,望著天際一點點泛起魚肚白。
阿翎一陣恍惚,這到真像是出來?玩的?,出發(fā)前?的?緊張心?境如今是一點沒有了,她腦子里存在的?只剩下,下一頓扶傷會給她們吃什么。
這種日子,她到也不?是沒過過,之前?在寧陰藥廬養(yǎng)傷的?時候,也是一頓頓的?期盼,無他,她雖然不?喜歡師清淺,但師清淺做飯實在好吃。
咦,怎么又想起她了,阿翎趕忙晃了晃腦袋,制止了自?己這莫名其妙冒出的?回憶。
三人用完了早膳,天際的?光亮還是那一點點,日頭好似無法掙脫那厚厚的?云層。
等她們收拾好了東西,天際的?暗沉更晦澀了,那一片灰朦的?天空看起來?像要?下雪了。
阿翎陪著蘭扶傷收拾東西,顧景陽去瞧另一邊還沒醒的?刑宴敕和趙山。
用陀羅蒲葉簡單搭起的?棚子里,趙山身上也搭了片陀羅蒲葉,呼吸急促沉重,眼睛緊緊閉著。
顧景陽探查后放下心?來?,只是睡著了,并不?是昏迷。
她叫醒了一旁同樣睡得昏天暗地的?刑宴敕。
刑宴敕昨日帶著趙山飛了半日,累得精疲力盡,在被顧景陽喚醒時還四肢酸軟得不?想動彈。
在聽到顧景陽說要?出發(fā)時,他真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顧景陽見他半晌不?動,也不?勉強:“既然如此,你就在此處陪著趙山,等著他傷愈,你們再一道?回洞府。”
她說完轉身就走。
刑宴敕一聽急了,顧景陽她們這是要?丟下他們啊。
他趕忙起身追了過去:“顧景陽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要?將?趙長老丟在這?”
顧景陽停下步子,壓低眉眼看了眼刑宴敕,否定了他的?說法。
“是將?他安頓在此處養(yǎng)傷,卓靈山危險,他這幅模樣去了豈不?是送死。”
刑宴敕不?由得回頭看了眼,趙山被阿翎打得實在凄慘,四肢都抽斷了,這樣子碰上了任何妖獸,怕都是個食物的?下場。
阿翎下手也太狠了,他昨晚已經(jīng)都聽趙山說了他們之間的?嫌隙。
不?就是趙山弟弟欺負了那叫蘭扶傷的?,又不?是欺負了阿翎,她這下手也太黑了。
也不?知她如今怎么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刑宴敕百思不?得其解。
顧景陽見他呆愣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趕時間倒是沒空陪他墨跡。
“至于你,你可以自?由選擇,留在此處陪趙山養(yǎng)傷的?話,等他傷好了你們可以一道?回洞府。”
“當然你要?不?愿意照顧他,還是想去卓靈山,也隨你。”
“只是如今時間緊張,我們現(xiàn)下就要?出發(fā)了,你要?去的?話抓緊。”
“還有卓靈山危險,我倒是建議你不?如就留在此處,你二人也好互相?有個照應,去了卓靈山要?是發(fā)生了什么危險,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也別說我們提前?提醒你。”
顧景陽一口氣將?要?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讓刑宴敕自?己選了。
刑宴敕腦子還是有一點的?,在此處陪著趙山,吃苦受累不?說,那趙山也不?一定記得他的?好,他對他們這類人很是了解,說不?得趙山以后還會覺得他看見了他的?狼狽模樣,恨不?能將?他除之而后快。
他之所以這么清楚,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人。
他看了眼顧景陽,他知道?顧景陽這人為人處世?都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就算如今同阿翎關系看起來?很親密,也不?會因著阿翎就無端遷怒于他。
跟著顧景陽怎么也比跟著趙山好,至于那見他就想抽的?阿翎,他躲著些就行?。
刑宴敕想明白后,立馬拿上了裂空劍選擇同顧景陽她們一道?離開?。
顧景陽早猜到結果如此,她捏了捏攥在手心?里的?留聲珠,剛剛她同刑宴敕的?對話她可都記錄下來?了。
這日后回了洞府,也不?擔心?這兩人說她公報私仇故意要?撇下他們什么的?。
等蘭扶傷她們東西都收拾好后,顧景陽象征性同大家說了趙山留下的?事。
蘭扶傷同阿翎也象征性表示支持顧景陽的?決定。
顧景陽還讓蘭扶傷留下了一些傷藥,她又給趙山四周上了一層結界,這才帶著眾人往卓靈上而去。
御劍飛行?了五日,終于是在天上落下細細雪子時,眾人抵達了距離卓靈山山腳只有一里的?無影潭旁。
刑宴敕從裂空劍上下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顧地表濕潤,直接往后一個大字躺在了地上。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怪不?得這任務能落到他一個新人頭上,他真的?開?眼了,這奇鶴山他早知道?很大,這回是切身體會了一把。
蘭扶傷從鐵劍上下來?后,立刻從乾坤袋里取出了三把躺椅,又從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巨大的?油紙傘。
大到她剛拿出來?,露出那傘柄的?時候,阿翎以為她拿的?是一根柱子。
等看到傘面時才反應了過來?。
顧景陽探查了一圈無異樣后最后一個落地,這剛一落地,就被蘭扶傷打開?的?這傘給嚇了一跳。
“這是傘?”
這要?不?是蘭扶傷開?傘的?過程叫他瞧見了,要?是就直接瞧見了這‘傘’立在這,她怕是以為這是個簡易涼亭。
顧景陽趕忙上前?幫著蘭扶傷將?那像柱子一樣的?傘柄給埋入地里固定住。
蘭扶傷見傘穩(wěn)當后才向著顧景陽解釋:“嗯,是傘,從前?在外門的?時候定制的?,大點方便更多的?人一起躲雨。”
她從前?在鄉(xiāng)間行?醫(yī),遇上大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有了這傘就方便多了,還能將?路上同樣困于雨中的?鄉(xiāng)民一道?庇護了。
顧景陽神?色微動,這人怎么做什么,都要?想到旁人。
阿翎那邊已經(jīng)將?折疊的?躺椅都給復原了,還鋪上了蘭扶傷給的?絨毯,躺在舒適的?躺椅上看了眼頂上這巨大的?雨傘,贊嘆道?:“扶傷,日后出門我就算不?帶腦子,都得帶上你。”
顧景陽莞爾一笑:“你也沒有多少腦子能帶。”
阿翎跟著一笑,完全不?介意這種調侃:“帶上你的?腦子也是一樣的?,快來?躺會兒吧,御劍真是好累。”
蘭扶傷同顧景陽躺下后,齊齊呼了口氣,確實好累。
她們這一路還是逆著風的?,冬日陰天里的?風,凜冽無比,她們的?靈氣既要?給身上的?結界供能量,又要?分出一部分在御劍上,實在是辛苦。
躺在地上的?刑宴敕看了眼三人的?躺椅,還有那遮雪擋雨的?大傘,心?中氣憤不?已。
這三個人還好意思喊累,這一路上,她們頓頓吃香喝辣,每餐都熱乎乎的?,不?像他頓頓干糧,只偶爾她們會給個一碗湯飯什么的?。
跟打發(fā)叫花子一樣。
還有晚上,她們睡的?那帳篷舒舒服服的?,哪像他,窩個角落鋪點雜草就當床了。
越想越難受,望向那三人中的?蘭扶傷的?眼神?都帶著刀,他看出來?了,都是這個叫蘭扶傷的?安排的?這些東西,這人要?是在外門,他必得搶回刑家做丫鬟!
阿翎要?是知道?他這個想法,必定第一時間抽死他,還真敢想。
她躺在躺椅上,望著天空中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的?雪子,心?想幸好目的?地近在眼前?了,要?在這樣的?天氣中御劍,這辛苦程度還得翻一番。
想到這,阿翎扭頭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你不?是已經(jīng)到元嬰修為了嗎,為什么還不?研習下空間傳送術法?”顧景陽要?是會了這術法,那她們不?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顧景陽沒好氣地瞧了眼阿翎:“你當這術法是想用就能用的?么?”
阿翎挑挑眉:“不?能嗎?”
蘭扶傷也好奇地望向顧景陽,她是知道?這術法的?,但還沒見人用過。
顧景陽嘆口氣,說起了空間傳送術法的?特點。
“這等高階術法十分耗費靈氣內力,傳送的?距離越遠,耗費的?靈力就越多。被傳送的?地點也不?能有結界壁壘,不?然可能會傳錯地方。”
阿翎想了想她們這趟飛過的?路程問道?:“要?想從洞府傳送到卓靈山這個距離,三峰十二洞有人能做到嗎?”
她猜測大概就是因著很難有人能這么遠距離傳送,洞府內才無人來?勘察,須得她們這般長途跋涉。
顧景陽想了想:“十二洞府府主皆是金丹元嬰期修為,金丹元嬰期的?話不?論是前?期中期還是后期,這么遠距離,應都是到不?了的?。”
阿翎了然,府主們都到不?了,那弟子們也就不?用想了。
顧景陽繼續(xù)說道?:“至于三位峰主,都是化神?境的?高手,或許勉強能傳送成功,再有就是奇鶴山的?幾位化神?境的?資深長老,也有這個可能性。”
不?過顧景陽覺得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幾位峰主勉強從洞府內傳送至此處,怕也是要?耗盡一身的?內力靈氣,要?是那樣,那就算他們到的?了此處,也沒什么用了。
“好吧。”阿翎惋惜,但也不?忘鼓勵顧景陽,“加油,等你到了化神?境,咱們出門就不?用這般辛苦了。”
至少近一點的?地方就可直接傳送了。
她還記得在外門的?時候,那次在開?妖山遇險,師清淺就是用空間傳送術法將?她帶回了陽夏藥師那兒的?。
當時,她眼前?一黑,只一個眨眼的?功夫,黑暗褪去,她就被帶到寧陰藥廬了。
快得她當時都來?不?及拒絕。
顧景陽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阿翎信誓旦旦她能到化神?境了,但每每聽到心?里都還是會有異樣的?微動。
蘭扶傷笑著聽兩人對話,她倒是一點也不?覺得累,甚至很希望日后還能有機會,同阿翎她們一道?出來?做任務。
她眺望了一眼遠處的?卓靈山,這幾日顧景陽一再提醒她們此次任務兇險,但就這般瞧過去,那山好似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眼見著雪就要?落大了,顧景陽瞧了眼越來?越暗沉的?天,想著還是早些進山探查一番的?好。
畢竟天黑了更危險。
阿翎同蘭扶傷都沒有意見,只有刑宴敕有些不?大高興,他還累得很不?想動。
正好顧景陽也無所謂他去不?去,她此番只是先?去瞧瞧情況。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們,我們先?去瞧一瞧情況,今日天氣不?佳,天色也晚了,具體的?行?動,等我們探查結束回來?,研究個章程出來?,明日再具體行?動。”
刑宴敕聽完后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他有些慌張,這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找誰求救。
顧景陽挑眉:“有問題?”
刑宴敕當然不?能說他害怕,他梗了梗脖子:“你們是不?是想甩了我,才故意騙我留在這里?你們是不?是想自?己去那大妖洞,獨享那些好東西?!”
顧景陽‘嘖’了一聲,很是厭煩他這番聒噪模樣。
她原本也只是建議,是瞧著刑宴敕的?模樣不?大想動,才好心?給的?建議。
“既然你不?愿意在這呆著,那就跟著吧,記住,到時候出事了,可別說我沒給你尋個安全地方。”
顧景陽說完就御劍而起,阿翎同蘭扶傷緊緊跟上,刑宴敕慢了半拍,來?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
四人先?后到達卓靈山山腳,落于山腳刻有【卓靈山】三字的?石碑旁。
顧景陽這一回是第一個落地的?,她在落地的?一瞬間就感覺心?底一顫,一種不?大好的?感覺縈繞上了心?頭。
她的?目光停在半山腰上,那一片讓她覺得很是異樣的?山林處。
阿翎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她的?臉色不?對,走到了顧景陽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了?”
蘭扶傷也一臉警惕,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持劍望著四周。
顧景陽屏著呼吸,認真觀察了一會兒那片樹林,但那一片高大的?樹木除了些許樹葉在山風里簌簌作響,那中間沒有任何動靜,不?像有妖獸出沒。
而且冬日里的?樹木本就沒有什么茂密的?樹葉,基本上的?樹都是光禿禿的?,只偶爾幾棵樹有些許葉子。
這樣望去,那片林子里的?情況還是比較清晰的?,并不?能藏起些稍大的?妖獸。
但顧景陽就是莫名地覺得那片樹林有些奇怪。
“說不?好,阿翎你可有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阿翎挑高了眉毛,望了眼四周,周圍安安靜靜的?什么也沒有。
“沒有,沒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你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阿翎疑惑道?。
顧景陽又看向了蘭扶傷,蘭扶傷也是一臉疑惑地搖搖頭說沒有。
四周除了一些蕭瑟的?樹木,什么也沒有,只是這雪好似越來?越大了。
她們身上有防護罩還不?覺得,但眼前?那些圓球形的?灌木上已經(jīng)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都看不?出它?們原本是些什么植物了。
顧景陽聽完她們說的?,并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心?頭那不?好的?感覺更嚴重了。
“你們退后些。”
顧景陽抬頭望向遠處山頂,那兒的?雪好似更厚,整座山的?上半部分好似都被這厚厚的?雪給掩蓋了,看不?清本來?的?情況。
阿翎聽著指令拉著蘭扶傷就往后退,順便還踢開?了跟木頭樁子一樣礙事的?刑宴敕。
刑宴敕落地得晚,沒聽著她們剛剛的?對話,見她們仨到了山腳也不?上山,如今還齊齊往后退了,一時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被阿翎踹開?后更是心?生不?忿。
但不?等他說些什么,眼前?忽然有一道?金光閃起,嚇得他慌忙往后退了幾步。
顧景陽一道?術法化去了她腳邊地面上覆蓋的?積雪,露出了一塊圓形的?干凈地面。
她匯聚了體內真氣于食指指腹,另一手捏起一張符咒,快速在空白符紙上畫了一道?驅獸符,燃起符咒丟進了清理出來?的?圓形地面中心?處。
一道?道?光芒自?符紙上涌出,往四面八方而去,光芒流轉,整個圓形地面忽地鏡亮如滿月。
顧景陽邁步行?入其中,在最中心?處停下,杵著膝蓋半蹲下身子,以自?身為陣膽,一手將?靈力摁在了泛著光亮的?符紙上。
霎那間,圓陣中的?塵土驟然升起,發(fā)出了五彩的?微光,乍一看,沙塵灰土好似都變幻成了流光冰晶。
隨著顧景陽內力的?匯入,平地一陣巨風,將?這如流光冰晶的?沙塵灰土紛紛卷入空中,符咒也在這一刻自?她手下碎裂開?來?。
蘭扶傷詫異地望著金光陣中的?顧景陽,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景陽。
從她的?角度看去,顧景陽此刻的?面龐好似清光籠罩的?朗月,長眉微挑,神?情肅然,下頜緊繃,羽睫下那一雙專注的?眸子里閃動著越來?越刺眼的?金光。
蕭瑟山景中,灰朦天色下,她整個人泛著金光,一身術修特有的?月白鑲金領的?道?袍被她穿出了神?明降世?的?空靈。
風聲呼嘯,白色裙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顧景陽一聲高喝:“現(xiàn)!”
道?道?金光耀目而上,那些被風卷起的?沙塵灰土泛起了星火般的?金光,風止后在空中驟然停下后,下一瞬就似雪花般飄落。
顧景陽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起身望向天空,凜然的?面龐,叫蘭扶傷內心?狠狠一顫,那凌厲的?氣勢,令她心?慌地想要?退避三尺。
阿翎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顧景陽,平日里她總是一副三月春色的?笑容,對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樣,她總記得日后她會很厲害,倒是時常忘了,她也是個小小年紀就突破至元嬰期的?天才。
望著眼前?颯颯山風中,一個抿唇,一個蹙眉,都透出攝人心?魄之勢的?人,她第一次覺著眼前?這個沉穩(wěn)大氣的?顧景陽,不?再是個被顧鴻決捧在手心?的?小孩子,而是個十分可靠的?同門、隊友、朋友!
如雪花般掉落的?金光,紛紛揚揚覆蓋籠罩住了整個的?卓靈山,放眼望去,四下里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顧景陽斂著眉目,望向被金光籠罩的?卓靈山,等著金光褪去,白煙冒起。
這術法她是在她娘的?術法上改進的?,今日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緊緊繃著臉,臉上神?色肅然,不?敢露出一分緊張,也不?敢回頭去瞧阿翎他們的?反應,心?里默念:一定要?起作用啊。
要?是失敗了,那可真是丟臉丟大發(fā)了。
顧景陽繃著臉等了半晌,設想中該有的?白煙一點影都不?見,完蛋了,顧景陽是用的?這陣法探查的?大妖洞,一般來?說,陣法消散之時,白煙升起的?地方就是大妖洞府所在。
就在她思考著,要?不?就說這陣法是給大家表演聽個響時,四周忽地響起了簌簌輕響。
很快的?,這簌簌輕響聲音越來?越大,四面八方齊齊響起,顧景陽隨意朝著一處聲響看去,那是一棵被雪覆蓋的?灌木叢。
“小心?!”
顧景陽急忙往后退到了阿翎身前?,伸手護住身后的?人。
那‘灌木叢’竟然如同快速生長了一般,越來?越高,越來?越高,而且四處像這樣變高的?灌木叢也越來?越多!
隨著這些‘灌木叢’的?動作,灌木叢上頭的?積雪被抖落在地,它?們也漸漸顯露出了真實的?面貌。
“這是什么鬼東西?!”
阿翎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一棵棵‘灌木’,不?,不?是灌木!
那是一個個變異了的?妖獸!
她第一次見到妖獸背上竟然長出了植物,她的?頭皮瞬間發(fā)麻,麻得四肢都有些顫抖。
目之所及,所有她們之前?以為是植物的?灌木,全部露出了一雙雙幽藍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
顧景陽終于明白了她之前?的?怪異感,剛才她就發(fā)現(xiàn)這些灌木微動的?樣子,規(guī)律地像動物的?呼吸。
“快,先?離開?這里!”顧景陽趕忙催動月移劍,一把扯過阿翎上劍,沖著蘭扶傷喊道?:“快,快離開?這里!”
可惜的?是,還是晚了一步。
顧景陽御劍而起的?瞬間,四周的?高大樹木竟然齊齊往上快速生長,樹冠在他們頂上合并,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屏障。
阿翎低頭看去,那些‘樹木’并不?是快速在生長。
它?們只是站起來?了!
第062章 殺出重圍
一道?疾風, 顧景陽御劍迅速一個?起伏,帶著阿翎避開了那道猛地抽過來的樹枝。
阿翎微微躬身穩(wěn)住顫抖的身形,低頭往下看去,一只貌似兔子的異獸從一個土坑里站起了身子, 正在抖落身上的土。
剛剛那抽過來的樹木就是她抖動的‘耳朵’!
那異獸的身子還是兔子模樣, 只是大了許多, 同豹子體型接近, 兩只耳朵成了兩棵手臂粗細的樹, 一棵高約四五丈,一棵矮一些, 只有兩三丈。
它抬起頭, 赤紅的眼里閃動著不悅, 看著天上御劍飛行的人,像是看惱人的蚊子, 它用力一個?甩頭,兩個?變異耳朵, 就如同兩根棍子朝著天上的人揮了過去。
“小心!”
顧景陽一邊御劍躲避,一邊觀察下頭的情形, 這場景實在如噩夢一般。
阿翎一邊躲避, 一邊召喚了小流離, 她?不用御劍,可全?力以赴對?付這些從四面八方拍過來的‘樹木’。
“顧景陽,你?知道?這些東西是怎么回?事?嗎?”阿翎一鞭子抽斷了一棵冬日里還開了藍色花朵的詭異植物,高聲問道?。
她?從前可從沒見過妖獸異變,是身上長出了植物的, 這完全?不合常理啊。
怎么可能從血肉里長出植物來,這物種都不一樣了, 而且還不止一個?。
阿翎剛才看見了,不僅有耳朵變樹的兔子,還有尾巴成了灌木的野狼,更有渾身的刺都變成了萬年青葉子的刺猬,等等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
顧景陽神?色肅然,眉心緊蹙,她?也從沒見過,而且要不是今日親眼所見,她?甚至都不會信這么荒唐的事?。
“沒有,從沒見過,這太離譜了,妖獸變異,從來都是個?體變異,而且變異的妖獸性子兇殘,一般都是獨居,至多能同伴侶或是孩子一道?居住,可是這里的妖獸,你?瞧,一片一片的。”
“剛剛咱們來的時候,它們隱藏的地方互相挨著,完全?沒有地盤劃分,可是這世上的動物很少,或者說基本沒有不爭地盤的。”
“若它們都是同一種族,例如那些兔子,群體而住勉強說的過去,可你?看,兔子邊上那可是狼,這可不是共生的關系,這兩種異獸怎么會像現(xiàn)在這樣和諧相處?”
顧景陽一氣將疑惑全?部說了出來,說完后看了眼阿翎,那眼神?很是迷茫,甚至迷茫到去向阿翎要個?答案。
阿翎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她?的腦子里現(xiàn)在還在一陣陣發(fā)麻,這底下的場景,她?多看一眼都心驚肉跳。
“你?們能不能別廢話了,趕緊先想辦法逃出去啊!”刑宴敕大聲朝著顧景陽喊道?:“別管是為什么了,快想想辦法啊,活命要緊!”
他本就修為不高,又要御劍飛行,又要御劍對?陣,砍了幾棵樹后手都發(fā)麻了,這么下去,非得?死在這里不可了。
他可不想死,他還打?算五年后鶴門一開,回?刑家?接任賭坊逍遙快活的啊。
顧景陽抬頭看了眼她?們的頂上,那樹枝聚攏形成的屏障,也不知是因著當下正?好是冬季,還是這些異獸異變部位的樹木就是這般蕭條。
那些樹枝上的綠葉并不多,這屏障雖然枝條茂密,好歹是透光的,顧景陽透過縫隙瞧著天色已經(jīng)暗了許多。
若不早點逃出去,到了晚上就更危險了。
顧景陽扭頭沖著在空中四處躲避樹木的蘭扶傷大喊道?:“蘭扶傷,過來!你?來帶著阿翎!”
她?說著話伸手召喚出了烈焰青鋒劍,沖著身后的阿翎叮囑道?:“你?上蘭扶傷的劍,躲遠一些。”
阿翎點頭,她?雖然不知道?顧景陽要做什么,還是立馬按著她?說的去做。
等蘭扶傷一靠近,就飛躍至她?的劍上。
“走,扶傷,離顧景陽遠一些。”阿翎一邊抽開沖著她?們靠近的‘樹木’,一邊催促蘭扶傷離開,順便也提醒了下刑宴敕。
刑宴敕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不行了,聽到阿翎要他躲開,抬頭一看,一道?熊熊青色烈焰自半空中燃起,一陣巨風吹得?他沒及時閉上的嘴頓時泛起了口?水。
他趕緊御劍躲避開來,捂著狂跳的心去看那青焰燃起的地方。
“好厲害!”蘭扶傷望著顧景陽手里那氣勢不凡的劍,由衷感嘆道?,“那是什么劍,怎么有這么強勁的劍氣?”
阿翎眸光里映照著那青色焰光,給蘭扶傷解釋道?:“那是烈焰青鋒劍,劍氣可碎玄鐵。”
是顧鴻決那一回?,顧景陽同師清淺的比試輸?shù)?一敗涂地后,耗費心血傾盡顧家?財力面子,給顧景陽尋得?至純青龍王髓給煉化?的一柄寶劍。
但這劍輕易使不得?,那劍氣太過于強勁,傷敵一千自損能有一百,顧鴻決曾經(jīng)還叮囑過她?,要她?看著些顧景陽,非必要不要用這劍。
阿翎嘆口?氣,現(xiàn)下大約是必要時刻了。
一道?氣勢磅礴的青焰劍氣自半空中裹挾著勁風,帶著劈天裂地般的氣勢沖著那天空中的屏障迅猛砍了過去。
一瞬間?,天上紛紛揚揚泛起厚密的木屑,好似一場大雪兜頭飄落。
阿翎趕忙給她?同蘭扶傷上了個?防護罩。
“快,跟上!就現(xiàn)在,沖出去!”顧景陽轉頭對?眾人說道?。
阿翎抬頭一看,那屏障叫顧景陽給劈開了一個?大窟窿。
蘭扶傷一刻不耽誤,立馬御劍要沖過去,她?發(fā)現(xiàn)那些異獸斷了這些如身體一部分的‘樹木’并沒有多大影響,痛苦哀嚎都沒有。
就好像剪了個?指甲一樣。
那些被切斷了‘樹木’的異獸退了開去,換上了一些新的異獸。
那窟窿馬上就要被填補上了。
蘭扶傷帶著阿翎即將沖出那屏障時,橫生變故。
“讓開讓開,讓我先出去!”
刑宴敕剛才離得?遠了些,看到大家?都往外沖,生怕被丟下,拼了命地往那窟窿處沖了過去,不管不顧地將蘭扶傷撞偏了過去。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蘭扶傷的劍氣給撞得?往后偏開一段距離。
就在這時,天空的屏障再次聚攏。
來不及了,蘭扶傷望著那已經(jīng)要合攏的屏障,心道?她?們已經(jīng)來不及逃出去了,
忽地,一道?白色身影自外沖了進來。
“顧景陽!你?怎么又進來了?!”阿翎氣得?腦門充血,好不容易逃出去一個?,竟然還又往回?沖了回?來。
顧景陽剛剛使用了烈焰青鋒劍,短時間?內耗費太多內力,如今臉色蒼白,嘴唇干涸,整個?人看起來并不大好。
“啊!”
刑宴敕剛剛被蘭扶傷的劍氣沖撞,一個?沒注意,又被一棵‘樹’給抽下了劍,直直掉落到了地面上,他掙扎著起身一看,四處的異獸都向著他圍攏了過來。
“啊,救命,救命啊,顧景陽救我!”刑宴敕驚慌地在地上爬了幾次都沒成功爬起來。
阿翎已經(jīng)回?到了顧景陽的劍上,扶住了有些身形晃悠的顧景陽,接過了御劍的任務。
阿翎的御劍水平并不好,但也沒得?選了,顧景陽需要時間?恢復,聽到底下刑宴敕的呼救,想到剛剛要不是這狗東西壞事?,他們如今都已經(jīng)出去了。
她?真恨不能親自下去抽死他,她?一點也不想要救他。
蘭扶傷也覺得?這人可惡,但作為個?醫(yī)修,還是不忍心有人死在她?面前的。
她?想了想,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些藥丹,灌入內力往刑宴敕身邊丟了開去。
那藥丹瞬間?炸成了藥粉,形成了一團霧氣,蘭扶傷御劍上前,在霧氣中將刑宴敕拉上了她?的劍。
低頭看去,她?的驅獸藥丹倒是放倒了幾頭較為瘦小的異獸,那都是些兔子、刺猬、小白鼠這類異化?的異獸,可能是原本就攻擊性不強,異變后能力也一般。
阿翎也看到了這一幕,想了想,對?顧景陽說道?:“上面不行,我們只能從地面突破了,這些東西雖然多,但看起來很多的攻擊力都不強。”
顧景陽點點頭,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況且她?也需要一些時間?恢復,短時間?內是使不出烈焰青鋒劍了。
阿翎同蘭扶傷說了后,她?也贊同,只有刑宴敕哭喊個?不停,說著下頭太嚇人了,不想下去。
阿翎懶得?聽他鬼哭狼嚎,說的話還喪氣得?很,真是個?廢物,她?一鞭子就把人抽了下去。
隨后眾人一一落地,除了刑宴敕,阿翎顧景陽蘭扶傷三人背靠著背,一致對?外。
同阿翎想的一樣,這些東西的攻擊力都不強,就算是那異變野狼,還有那圍上來的異變豹子,因著身上馱著棵樹,行動遲緩,攻擊力大幅度減弱。
阿翎一鞭子能抽倒一片,連蘭扶傷御劍布的劍陣都能廝殺一片。
但問題是,太多了!
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阿翎的鞭子揮得?手都僵了,那異變的妖獸,就跟螞蟻一樣,一群一群地冒了出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顧景陽捂著胸口?一陣咳嗽,隱隱覺得?胸腔里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涌著往上。
這些東西雖然不強,但實在是多,怕是這座山上所有能見到的植物都是異變的妖獸,這么下去,眾人的體力都會被耗盡。
而且其中一些本來是猛獸的妖獸,有幾頭還是挺難對?付的。
若是這后頭這樣的猛獸再冒出來一些,他們怕是抵擋不住。
“啊!”蘭扶傷一陣痛呼,阿翎偏頭看去,她?的手被一只異變狐貍給咬住了,阿翎趕忙一鞭子抽了過去,將她?的手解救了出來。
“扶傷沒事?吧?”阿翎匆匆看了一眼,目光就回?到自己要堅守的位置,一鞭子抽開了想要偷襲的異獸。
蘭扶傷忍著痛,趕忙給自己的傷口?上了治愈術,忍著生生痛出來的眼淚不掉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沒事?,我沒事?,不用管我。”
“啊,我的腿!”又一道?慘叫聲,自一旁響起。
顧景陽低頭一瞧,刑宴敕的腿被一頭異變花豹給咬住了,她?驅劍,一劍刺穿了它的喉管,救下了刑宴敕。
蘭扶傷也給他丟了一個?治愈術。
這樣下去不行,顧景陽抬頭往山上瞧去,想到剛剛失效的術法,心道?不應該,她?的術法為何會探查不到大妖洞,她?是做錯了哪一步么?
她?在心里思索,目光焦灼,細細往山上一處處望去,想要再找一找可有白煙生起處。
忽地,她?眼神?一頓。
在那里!
剛剛是被那遮天的一片密林給擋住了,又加之下雪,視線受阻,她?才沒瞧見。
“阿翎,扶傷,還有刑宴敕,聽我說,我們合力突圍往山上那一處沖。”顧景陽指了指方向。
阿翎同蘭扶傷抬眼快速瞧了眼,高聲說了‘好’。
刑宴敕大吃一驚:“瘋了嗎,不想著逃出去,還往山里沖,你?們是要找死嗎,要死你?們死,我不去!”
顧景陽冷眼瞧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回?頭看阿翎:“我前面,你?殿后,蘭扶傷走中間?。”
阿翎用力點點頭:“知道?了。”
蘭扶傷知道?自己最弱,顧景陽這個?安排是要護著她?,含著淚點點頭:“好。”
顧景陽見兩人全?身心信任她?的模樣,眼里的暗淡褪去,雙眸燃起了點點光亮,她?一定?會好好地將她?們帶回?去。
“沖!”
顧景陽一聲令下,三人只埋頭往一個?方向沖。
道?路重重險阻,阻攔她?們的異獸就像蟻群出動一般,沒完沒了,阿翎到了最后,在一片血霧中已經(jīng)分不清,那是異獸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狂風中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四處都是哀嚎聲,凄厲慘絕,有異獸的也有他們的。
整個?卓靈山都涌動著濃郁的化?不開的血腥味。
蘭扶傷一身灰衣已經(jīng)被浸染成了暗紅色,顧景陽也從纖塵不染的模樣變得?渾身是血狼狽不堪。
阿翎用力咽下她?胸腔里已經(jīng)泛濫到齒舌間?的血水,不知疲憊地揮動鞭子,心中只一個?信念,她?要活下去,要帶著顧景陽同蘭扶傷一道?活下去。
她?們不能就死在這么個?鬼地方!
“到了,快,阿翎,進洞!”
前方忽然傳來了一聲高聲呼喊,聲音嘶啞但透著絕處逢生的驚喜和濃濃的疲累。
阿翎心下一緊,顧景陽怕是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幸好,到了!
她?不再管身后的異獸,一手拉扯一個?,拽著蘭扶傷和顧景陽,一個?飛躍,跳進了顧景陽發(fā)現(xiàn)的大妖洞里。
“啊,等等我,等等我!”
刑宴敕原本就跟在隊尾,轉頭見眾人都跳進了一個?洞里,趕緊也要跳了下去。
卻被一頭兇猛的野狼給咬住了一條腿,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蠻力,帶著野狼就一道?跳進了洞里。
落地的瞬間?,刑宴敕就做好了要同野狼廝殺一陣的準備,但沒想到,剛一落地,那野狼就哀嚎一聲,畏畏縮縮夾起了尾巴,忙不迭地往外逃。
“這,怎么回?事??”刑宴敕驚魂未定?地回?頭去看顧景陽等人。
蘭扶傷剛剛也嚇了一跳,看到野狼逃跑的一幕也很是吃驚,望向了顧景陽。
顧景陽滿身血污靠在了洞壁上,她?也看到了剛剛的一幕,臉色稍霽,但輕松不過一秒,她?趕緊地渾身戒備往四周看去。
一邊檢查一邊同阿翎他們說道?:“這應就是卓靈山的大妖洞了,一山不容二虎,一般來說,一座山也就只會有一位大妖,它就是這山上不二的王,旁的妖獸是不敢進大妖洞府的。”
這也是她?要眾人往大妖洞里躲的原因。
但這其實并不是上策,她?們并不知道?這洞里的大妖是個?什么情況。
它有可能只是修為比外頭那些妖獸高一些,是在他們對?付的了的能力范圍內,那就賭對?了,他們既可以用大妖震懾外頭的妖獸,也可以解決了大妖成功活命。
但若是這里頭的大妖,修為很高,能力很強,那他們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了。
阿翎聽完,心下有數(shù),她?從前是同人一道?去處理過妖獸異變的,那回?也差點有去無回?,幸好被她?的丑狗救了。
想到這,阿翎萬般慶幸,這一回?她?沒帶上那丑狗,不然的話,剛剛外頭那些異獸怕是已經(jīng)將它一通分食了。
她?重重呼了口?氣,半靠在了漆黑的墻壁上抓緊時間?調理內息。
于此同時,溫塔洞府內,衡青易聽弟子匯報了這幾日洞府內的一些流言。
對?于這一次顧景陽他們去處理妖獸的事?,洞府內資深弟子是無所謂的,卓靈山地處偏遠,御劍都得?好幾天才能到,他們并不愿意受這老累去處理一件妖獸異變的事?。
在他們看來,妖獸洞府有好東西,也沒有好到值得?這么辛苦去一趟。
但新人就不大一樣了,這么好的機會,既能鍛煉又能收獲寶物,他們眼紅得?很。
就有人在洞府內說衡青易對?于顧景陽太偏心。
衡青易聽完只笑笑,她?是一府府主,要做什么安排,哪里需要聽這些新人的指揮。
再說,這一次的任務,并沒有他們想的那么容易,顧江雪在外門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特殊的變異妖獸,并不像自然變異的,懷疑是內門有人用了什么手段將妖獸異化?的。
也不知這人的目的是為何,衡青易這幾日也在為此事?煩心,只希望顧景陽他們能早日回?來為她?解惑。
弟子還匯報了一樁趣事?,是關于阿翎的。
阿翎走前在洞府外上了結界,這是很少見的,一般來說個?人的洞府旁人也不會進,再者修士重要的東西,都收起在乾坤袋里隨身攜帶的,洞府里基本沒什么重要東西。
就有人奇怪了阿翎洞府里是藏了什么東西,值得?上個?結界。咸竹傅
修為高些的弟子,好奇心強的,就用了內力窺探了一番。
發(fā)現(xiàn)里頭就只有阿翎日前養(yǎng)的那條小丑狗,也不知道?是被關著了不高興還是怎么了,他們發(fā)現(xiàn)那丑狗竟然一次次在闖結界。
倒真是有意思得?很。
這幾日無事?的同門,時而相聚在阿翎的洞府門前,去瞧一條傻狗破結界。
衡青易聽著有趣,要不是府主的身份,她?倒也想去看一眼。
師清淺也知道?自己這幾日被圍觀了,那些人也沒有要隱藏什么,就光明正?大的用內力窺視。
她?看了眼身上又裂開了一道?口?子在汩汩流血的傷疤,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心底的煩躁蓋過了一切,她?沒有哪一刻這么后悔過。
她?就該在傷好的第一時間?回?到真身上去。
那時候若是回?去了,現(xiàn)在又怎么會被阿翎一個?小小的結界給困住了,還跟被關在了籠子里的猴子一樣被人圍觀!
師清淺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那泛著光亮的結界。
忽地,她?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對?勁,那結界竟然有了波動,那銀銀的波紋像被驚起的水面,一晃一晃的。
阿翎出事?了!
師清淺迅速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走到了結界前。
外頭圍觀的人以為它又要去闖那結界了,一個?個?都露出了要看好戲的樣子。
但這一次他們失望了,那丑東西只是在結界邊上,一臉認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們順著它的目光望向阿翎的結界,有些修為高的,也發(fā)現(xiàn)了些異樣。
“阿翎怕是受傷了,這結界的能量在變弱。”有一人開口?給眾人解惑,順便要一個?新人去把這個?發(fā)現(xiàn)去告訴府主。
阿翎的修為或許不強,但身邊還有顧景陽呢,顧景陽平日里又這么護著阿翎,怎么會任由她?受傷。
最大的可能是,她?也受傷了,護不住阿翎。
只是處理個?異變妖獸,竟然能叫元嬰期的修士重傷,或許是出了什么意外。
衡青易聽到這個?回?稟,立刻去了請了其余洞府的府主商議此事?,最后決意再派一隊人前去查看。
師清淺呆坐在了結界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結界變化?,兩個?時辰后,師清淺發(fā)現(xiàn)阿翎的結界雖然變弱了些,但顯然已經(jīng)穩(wěn)住了。
她?心下淺淺一松,還好,事?情沒有很嚴重。
師清淺來回?在屋里踱步,雖然人沒事?,但也說明了,阿翎她?們這次的任務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具體情況,她?如今這身子感受不到,只有回?到了真身上,她?才能具體感知,包括阿翎她?們現(xiàn)下的位置。
不行,今天她?就算死,也要破開這結界!
師清淺望著那泛著光的結界,眼里的眸光堅定?如冰。
阿翎還不知道?,因著她?布的那只為了困住丑狗的結界,洞府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她?們出事?了。
她?在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后,感覺內力恢復了不少。
在這半個?時辰里,她?們時刻警惕著大妖的出現(xiàn),卻發(fā)現(xiàn)這洞里頭安安靜靜的,好似大妖不在家?。
但洞里昏暗,她?們沒敢燃起符咒具體察看。
四人就在洞口?跳下來的地方靠著洞壁休息,一直休息了大半個?時辰,也沒有發(fā)生什么異常情況。
阿翎的心絲毫不敢松懈,好在經(jīng)過這大半個?時辰的休息,顧景陽瞧著臉色已經(jīng)恢復如常了。
蘭扶傷的傷口?也做了處理,雖然沒能痊愈也不影響手的動作了。
她?還順便給刑宴敕也用了治愈術,愈合了傷口?,走路也不大影響了。
阿翎問過了顧景陽的意思,得?到了肯定?后,手心燃起一道?照明符,往妖洞的深處飄去。
符咒在洞頂猛地一燃,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妖洞。
第063章 加更(兩千五營養(yǎng)液)
等整個大妖洞都被照亮后, 阿翎才驚覺這洞竟然那么大。
她們靠在了洞口位置,只有一段傾斜的下坡,整個洞就像一個茶壺,除了洞口狹窄, 里頭十分?的開闊。
是一個視野沒有遮擋的妖洞, 大約有近百平方丈, 洞頂高十幾丈, 上頭黑漆漆的看起來十分的平整。
顧景陽覺得這個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它有點過于規(guī)整了。
還?有一點,她很疑惑。
這么大一個洞, 瞧著?住在里頭的大妖應該不小, 但那唯一的洞口卻那么窄, 能通過的妖獸必定?體型不能超過三個人并排的寬度。
顧景陽將?發(fā)?現(xiàn)同?阿翎還?有蘭扶傷說了,兩人都認同?她的分?析。
阿翎一直仰著?頭看著?一處, 剛剛顧景陽說話間她也沒有收回目光。
“顧景陽你湊過些腦袋,來我這處瞧瞧上頭的東西。”阿翎貼著?顧景陽的耳邊, 輕聲說道。
顧景陽挑了挑眉,順著?阿翎的拉扯, 頭偏到阿翎的位置往上瞧, 等看清楚頂上的東西后, 眼?睛一亮。
阿翎繼續(xù)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是月華冰晶嗎?”
顧景陽回頭看向她,點了點頭,輕輕說道:“是,阿翎從前見過?”
她沒想到阿翎竟然認識月華冰晶,這東西不常見, 她還?是在她娘的筆記里瞧見過一次。
上頭說月華冰晶,形狀似冰柱, 有綠色熒光物質吸附,這可是個好東西,不僅能叫低階修士突破,對?于妖獸也一樣有增進內力的功效。
阿翎又四處瞧了瞧,確定?沒瞧見有妖獸存在,一刻不耽誤,捏了個隔空取物的術法,將?那冰晶取了下來。
她曾經(jīng)取過一次,知道這冰晶簡單易取,東西落入手心?,阿翎給蘭扶傷也瞧了眼?,并告訴了她這是什么東西。
蘭扶傷從前倒是聽說過這東西,但從沒見過,她一臉驚喜:“太好了,阿翎,這樣你就能突破了。”
刑宴敕剛剛就一直盯著?阿翎他們?這邊,瞧見了阿翎好似從頂上拿了什么東西,盡管蘭扶傷是壓著?聲音說的話,但那臉上的喜色一瞧就是阿翎得著?了什么好東西。
他立馬挺直了脊背,朝著?三人喊道:“你們?要是得著?了什么好東西,可不能獨吞,我也出力了的,有什么東西都得分?我一份!”
剛剛那么多的異獸,他也算是為這個團隊付出了的,他走在最后還?被異獸給咬傷了。
他還?要繼續(xù)叫嚷幾句,就看見阿翎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那眼?里的警告,還?有她手上閃著?紫光的鞭子,都叫他驟然閉了嘴,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阿翎見人乖覺的閉嘴了,這才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顧景陽。
“給你吧,它能幫你恢復得快些。”阿翎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顧景陽,雖然這玩意不能幫助顧景陽突破,但對?于她身上的傷,還?有剛剛耗費的內力,總是有些幫助的。
顧景陽拒絕了:“阿翎,這東西珍貴在于它能幫助低階修士突破,你要給我,那就跟給了普通療傷藥丹一樣,你還?是留著?給自己吧,它能幫助你從結丹期直接突破至元嬰。”
到了元嬰期,壽命增至三百歲,戰(zhàn)力在人界也是高手的存在,且元嬰可奪舍,肉身碎裂都不一定?是生?命的終結。
阿翎當然知道這些好處,只是如今她更擔心?顧景陽的安全,她可答應過顧鴻決,一定?會好好護著?他的寶貝女兒。
聽到顧景陽說用處不大,阿翎擰了擰眉,那還?是算了,這東西實在難得,不能浪費了。
她把東西遞給了蘭扶傷:“既然這樣,扶傷,那就給你吧,它可以幫著?你突破至元嬰。”
蘭扶傷詫異地看著?一臉認真?的阿翎:“你要給我?”她很是不解,阿翎給顧景陽她能理解,她們?的感情好到這事很正常。
可是她同?阿翎才認識多久啊,阿翎竟然就要將?這樣的好東西給了她
蘭扶傷一時間失語,她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現(xiàn)下的心?情,有感動,有驚詫,有不解,還?有點哭笑不得。
“阿翎,你忘了么,你自己也是結丹期,為什么不留著?自己突破呢?”蘭扶傷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阿翎倒是有些尷尬了,從前她尋這東西是想要它的丑狗變大成為她的坐騎,至于她自己的修為,她覺著?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去突破。
蘭扶傷聽阿翎說要靠自己突破,她滿眼?的欣賞,她認識的阿翎果然心?思純粹,認識阿翎,真?是她進奇鶴山至今最大的幸事。
她正要讓阿翎自己留著?,忽地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
眾人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就看見了一臉見鬼模樣的刑宴敕尖叫著?望著?她們?。
“啊啊啊啊啊啊!”
刑宴敕瞪大了倆眼?珠子,顫著?手,渾身哆嗦地指著?阿翎她們?仨。
“有,有眼?睛!”
阿翎挑眉,什么東西,這人是不是腦子受刺激了,她們?三個人有眼?睛很奇怪嗎?
不等她的呵斥說出口,她忽地一陣頭皮發(fā)?麻,連帶著?脖頸處的皮膚都麻出了一片的小疙瘩。
她好似感受到了一道奇異的目光。
顧景陽動作先于腦子,拉扯著?阿翎就往前一個翻滾。
她的動作太快,阿翎沒來得及拉扯她另一側的蘭扶傷,她趕忙回頭看過去。
就見蘭扶傷的腦袋上頭,一只和她腦袋一樣大的眼?睛,緩緩張了開來,那渾圓的眼?球里倒映著?她同?顧景陽,兩張驚駭不已的臉。
那墻,竟然生?出了眼?睛。
“扶傷,快跑!”
阿翎扯著?喉嚨喊道,一個上前拉扯住還?有些發(fā)?愣的蘭扶傷,三人迅速躲到了妖洞的另一側,離那眼?睛遠遠的。
刑宴敕也趕忙起身朝著?她們?,一邊驚叫一邊踉踉蹌蹌跑了過去。
“啊啊啊啊那是什么東西啊!”他嚇得聲音都尖利得如同?劈叉了。
顧景陽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阿翎身前。
阿翎側開一步,站到了顧景陽身旁,顧景陽如今狀態(tài)不好,不能再靠她一人了。
蘭扶傷看著?身前的兩人,第?一次怨怪自己為什么平時不多努力些,術法和劍道她也該一道好好學才是。
三人心?思各異,望著?前方那渾圓的眼?睛。
那眼?睛完全睜開后,那一側的洞壁都開始劇烈的抖動,那墻面?就好似活了過來一樣。
壁上的碎石巖土紛紛滾落,泛起一陣灰黃的煙土。
‘咔嚓咔嚓’的聲音,在妖洞上空久久環(huán)繞,瘆人得很,好似那巖壁正在長出身體,那骨骼正在被掰正。
不多會,一頭比顧景陽、阿翎、蘭扶傷三人摞起來還?高的妖獸,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了她們?面?前。
怎么會?這妖洞里怎么會有變異劍龍!
顧景陽驚訝地看著?前面?異獸背上的骨板,那已經(jīng)不能被叫做骨板了,那一個個凸起的骨板竟然異化成了一塊塊的巖石。
就連這劍龍本身,那渾身的皮上也覆蓋著?一塊塊凸起的堅硬石頭。
“是劍龍變異了,大家?小心?。”顧景陽高聲提醒眾人。
阿翎驚詫不已,這不也是個上古滅絕了的猛獸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大妖洞里。
它就是這大妖洞的主人?
“顧景陽,那洞口這么小,它這么大是怎么出去的?”阿翎疑惑問道。
顧景陽面?色凝重,眼?神冰涼:“它可能沒有出去過。”怪不得它能容忍外頭那么多異獸的存在,那是因為它沒有出去過。
“它可能自小就被人養(yǎng)在了這洞里。”顧景陽心?下一凜,忍著?心?悸說出了她的猜測。
阿翎同?蘭扶傷嚇了一跳,誰會養(yǎng)變異妖獸啊,養(yǎng)來做什么呢?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那睜眼?了的變異劍龍,見著?洞穴內冒出的這些人,眼?里的不悅就像洞里進來了耗子一般。
它瞧著?并不把這些小小人類放在眼?里,一個長龍擺尾,那看著?有千斤重的尾巴就朝著?阿翎等人揮了過去。
眾人急忙四處躲避。
阿翎讓蘭扶傷找一處隱蔽些的地方躲好,她同?顧景陽催動著?術法就朝著?變異劍龍攻了過去。
一道道金光在妖洞內閃起,洞內響起一聲高過一聲的轟隆巨響,妖洞上的泥土和碎石被變異劍龍掃到的瞬間,紛紛如暗器般朝四面?八方地投擲過去。
刑宴敕同?蘭扶傷光是躲避這些石塊都費了一些功夫。
那異變了的劍龍,三兩下沒有解決掉進入洞府的‘臭老鼠’后,顯然已經(jīng)有了火氣,它朝著?顧景陽同?阿翎兩人猛地沖了過去。
后頭的尾巴也高高豎起,靈活地像是劍修手里的劍,指哪打哪。
顧景陽同?阿翎節(jié)節(jié)敗退,很快就被逼到了一處墻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阿翎大吼道,說話的時候粗氣不斷。
顧景陽也知道這樣下去,她們?耗盡內力后就任人宰割了。
她看了眼?洞口,這樣出去的話,外頭的妖獸她們?也招架不住,她收回目光看著?眼?前這巨大的妖獸。
這種體型巨大的妖獸,一般行動多有不便,她們?憑借靈活身手一般都能躲避,但眼?前這頭變異劍龍,身子不靈活,但那尾巴實在厲害。
“我吸引它的注意,阿翎試試攻擊它眼?睛!”顧景陽出聲提醒阿翎,一般來說,妖獸的弱點,大部分?都在眼?睛或是脖頸下。
阿翎點頭,她同?顧景陽分?散開來,在顧景陽出手時,一道符咒裹著?金光就往那變異劍龍的眼?睛處襲去。
符紙在接近變異劍龍眼?睛時幻化成了一道劍,奮力往劍龍眼?睛刺去。
‘鐺’的一聲,那術法化出的劍,就像釘?shù)搅髓F板,一聲巨響,直直掉落,在半道又變成了符紙模樣,飄落在地。
“顧景陽,不行,它的眼?睛有一層透明防護罩!”阿翎驚恐地同?顧景陽喊道。
顧景陽心?下大駭,這妖獸完全是沖著?金剛不壞之身在變異啊。
這可怎么辦!
“當心?,扶傷,小心?!”
就在剛剛阿翎注意力集中在了變異劍龍眼?睛上時,沒注意到它的尾巴已經(jīng)探到了蘭扶傷他們?躲藏的那一處。
“啊!”蘭扶傷想跑,但來不及了,剛跑出去一步,就被那千斤重的尾巴一個橫掃,身子高高被拋了出去。
阿翎目眥欲裂,飛撲過去接住了蘭扶傷。
就在此時,那變異劍龍,好似就在等著?這一刻,靈活的尾巴高高豎起,像高高懸起的鍘刀朝著?阿翎就鍘了下去!
“不!”顧景陽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齊齊匯聚上了神庭穴。
極度的驚慌下,她瞬間完成了手上寶劍的替換,一息都沒有猶豫的,匯聚了渾身的內力于烈焰青鋒劍上。
一道碧綠如翡翠的青焰,吐著?火舌,硬生?生?扛起了那如鍘刀鍘落般的巨尾!
電光火石間,一道道炸裂的劍氣橫掃整個巖壁,妖洞猛地開始震顫了起來!
青光碎裂,顧景陽手中的烈焰青鋒劍嗡鳴一聲,好似被生?生?折翼的雌鷹墜落時的最后一聲哀鳴。
烈焰青鋒劍轟然碎裂成了一地鐵片。
阿翎從剛剛起那顆心?就已經(jīng)被捏緊了提到嗓子口,望著?這發(fā)?生?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快如雷電無法預料的一幕,雙眼?赤紅,啞著?嗓子完全說不出一句話。
待青光完全散去,阿翎同?蘭扶傷頂上的鍘刀也沒有落下。
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巨尾在空中轟然碎裂,如瓦解的鐵塔,四拼八落也湊不出完整的一塊。
血霧籠罩住了整個的空曠妖洞,落入了阿翎本就赤紅的眼?里,她顧不得眼?底的難受,慌忙在一片血霧中去尋找顧景陽的身影。
“顧景陽!”
她奮力大喊著?,赤紅著?眼?睛往血霧深處看去,想要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想要聽她說一聲‘我沒事’。
“顧景陽!”
“顧景陽,在哪里?”
“顧景陽,快回答我,你有沒有事?”
一聲聲變異劍龍暴戾的怒吼中,阿翎聽不見顧景陽的聲音。
她慌亂地起身,在血霧散盡、飛灰散去之時,她才瞧見了在角落里躺著?一動不動的顧景陽。
變異劍龍被傷了尾巴后,痛得近乎癲狂,待眼?前的迷障散去后,它也瞧見了在角落里躺著?的那傷了它的人。
它一邊怒吼著?一邊朝著?顧景陽大踏步?jīng)_了過去,像是要活生?生?踩死地上的顧景陽。
阿翎暴喝一聲‘顧景陽’,催動鐵劍貼地而行,快如閃電沖了過去,跟在變異劍龍身后猛地一揮鞭子。
“小流離,救人!”
隨著?阿翎的一聲令下,小流離閃著?紫金光飛展著?鞭身,如破風之箭直直躥到了顧景陽身前,迅速捆住了顧景陽的腰身,將?人用力一拋,丟給了主人阿翎。
阿翎御劍而起,在空中穩(wěn)穩(wěn)接住了顧景陽飛回原處,將?人交給蘭扶傷。
“扶傷,看看顧景陽有沒有事!”
蘭扶傷不等阿翎開口就已經(jīng)將?所有靈力匯于掌心?,幽藍的治愈光在手心?燃起,蘭扶傷一邊源源不斷給顧景陽輸著?真?氣,一邊用靈力運轉治愈術替顧景陽療傷。
阿翎望著?顧景陽帶著?血污的慘白臉龐,原本紅潤的雙唇也完全沒了血色,她的眉頭蹙得很緊,仔細聽,還?能聽到她唇角溢出的痛苦悶哼。
剛剛她一定?是耗盡了靈力用烈焰青鋒劍使了那一擊。
短短時間用了兩次烈焰青鋒劍,她五臟六腑一定?傷得很重。
阿翎從蘭扶傷額上瞬間沁出的汗珠就能知道,顧景陽這一回一定?傷得不清。
‘轟’的一聲,阿翎回頭望去,剛剛猛地往前沖的變異劍龍,直直撞到了墻上,但卻好似不知疼痛,見剛剛沒踩死顧景陽,赤紅著?雙眼?又調轉了方向沖著?她們?攻了過來。
阿翎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沒了往日生?氣的顧景陽,她就這么倒在了她的面?前。
阿翎幾乎下意識猛吸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都隨著?這口呼吸而開始猛烈發(fā)?抖。
從肩膀到手掌,幾息內,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握著?月華冰晶的手青筋暴起,阿翎用力一握,‘咔嚓’一聲,冰晶碎裂,四根手指隨著?冰晶碎片一道狠狠嵌入掌心?里。
冰晶內的月華清髓隨即滲入了掌心?那一片赤紅的鮮血里。
阿翎眼?里泛起根根紅紋,迎著?變異劍龍沖了過去,一步一步,越跑越快。
短時間內強制突破,阿翎覺得渾身的血肉都像被撕扯開了再重塑一樣,但這些痛楚都沒有她見著?顧景陽沒了生?氣的那瞬間來的痛。
“去死吧!”
阿翎猛地暴喝一聲,蓄起所有靈力到手心?的小流離上,狂風驟起,數(shù)道紫金光,如同?密密麻麻的一張劍網(wǎng),帶著?千鈞之勢朝著?暴怒的變異劍龍劈了過去。
頃刻間,好似天地傾倒,頂上碎石坍塌無數(shù),地上石塊紛紛被震起,一聲驚天巨響,那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將?一側的洞壁生?生?砸出了一個巨坑!
蘭扶傷震顫著?瞳孔望著?這一切,阿翎成功了
她竟然真?的解決了這看起來完全不可能戰(zhàn)勝的異獸!
她眼?里強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轟然落地。
“咳咳。”
身下一陣微弱的輕咳,蘭扶傷驚慌地低頭望去,她的眼?淚竟不小心?砸到了顧景陽干涸的唇上。
“你醒了?”蘭扶傷一邊慌亂地擦去她唇上的淚水,一邊驚喜地說道。
顧景陽在阿翎怒吼的時候就醒了,她親眼?瞧見了她的憤怒,瞧見她一人對?上那變異劍龍,瞧見她奮力一搏一點不留余地!
還?瞧見,她贏了!
她笑著?收回目光,對?蘭扶傷喃喃說了聲:“阿翎真?棒”就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蘭扶傷流著?眼?淚,連連點頭應道:“是,阿翎很棒,你也要堅持住。”
她從乾坤袋里掏出她研制的護心?脈的丹藥,奮力掰開顧景陽的嘴喂了兩顆,再轉頭去看阿翎時,發(fā)?現(xiàn)她好似也支撐不住了,單膝跪在了地上。
不等她前去扶起阿翎,‘轟隆隆’又一聲巨響。
阿翎赤紅著?雙眼?,撐著?膝蓋回頭望去,蘭扶傷她們?身后那堵墻竟然也動了起來。
于此同?時,在剛剛她的法器紫金光撞上的那堵墻上,竟然顯現(xiàn)出了一道門,那兩塊厚重的門板快速往兩邊移動,那門就這么打開了。
阿翎疑惑不解,這門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還?突然開啟。
“不好,扶傷,快,扶起顧景陽!”
阿翎再一次轉頭看向蘭扶傷這一處的墻后,發(fā)?現(xiàn)她的身后,竟然出現(xiàn)了同?不久前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背后那堵墻上,她的腦袋上方,一只眼?睛緩緩睜了開來。
竟然還?有一只!
阿翎終于知道了,為何這洞要造的如此之大了。
她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沖到了蘭扶傷跟前,同?蘭扶傷一道扶起顧景陽,朝著?那突然出現(xiàn)的門跑了過去。
阿翎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顧景陽陷入了昏迷,蘭扶傷一個人是不可能打得過另一頭血量滿滿的異變劍龍的。
至于那刑宴敕,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個角落里,一直沒見著?人。
阿翎帶著?人躲進門里,發(fā)?現(xiàn)了一側有開關,立刻關上了門。
“這是哪兒啊?”
蘭扶傷將?顧景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將?她整個人的重量都轉移到自己身上,好叫阿翎騰出手查看四周。
阿翎見狀就將?顧景陽交給了蘭扶傷,自己燃起一道符咒點亮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密室。
照明符亮起,阿翎才發(fā)?現(xiàn),她們?站在了水里,剛剛過于緊張竟然都沒注意到。
這是一個不大的密室,一眼?就能看到地,所以阿翎一眼?就看到了盡頭那水里有一張椅子,那椅子上是一副完全沒了皮肉的白骨。
蘭扶傷也瞧見了,觀這白骨模樣,她說道:“死了很久了。”
阿翎點頭,她又四處看了一圈,這密室里除了這副白骨就什么也沒有。
腳下的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阿翎的小腿,水里她也檢查了,沒有東西。
望著?上頭還?時不時滴落的巖石上的水,猜測這里本來大概沒有水,是上方這些巖壁上滲透的水滴經(jīng)年累月給蓄起的水坑。
阿翎聽到身后一陣動靜,回頭看去,蘭扶傷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張床,將?顧景陽放到了床上。
阿翎失笑出聲,倒是完全沒想到蘭扶傷帶的東西,就連這張床都在關鍵時刻用上了。
等顧景陽醒來,她可一定?要同?她好好說說這事。
“顧景陽的情況怎么樣?”阿翎擔憂地問道。
但不等蘭扶傷開口,門口就是一陣巨響,她們?剛剛關上的那門猛烈震動了起來。
不好,外面?那頭變異劍龍正在撞門。
阿翎死死盯著?那門,當看到那門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時心?道不好。
這么撞下去,門就要被它撞裂了。
阿翎望著?床上昏迷的顧景陽,她不能讓外面?的變異劍龍進來,她得去外頭堵上這門。
“扶傷,你照顧好顧景陽。”
蘭扶傷一聽就知道阿翎要做什么,她一把拉住了阿翎,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想讓阿翎別?去,但她也知道如今阿翎是唯一的希望。
她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錦盒,里頭只裝了一顆藥丹。
“阿翎,這是我研制的,可叫修為短暫提升的丹藥,但具體效果我也沒有試過,不知道——”
那句‘不知道有沒有副作用’還?沒說完,阿翎就拿起吞下了。
“謝謝,等我一出去,你就關門,放心?,我會回來的。”
阿翎一手執(zhí)起紫金鞭,一手轉動了開關,在石門開啟的瞬間,一鞭子抽了出去。
在變異劍龍往后退的瞬間,阿翎閃身出了密室。
蘭扶傷照阿翎說的,等她一出去就快速關上了門。
聽著?石門在身后關上的聲音,阿翎以手心?鮮血為引捏起一道術法,在石門外布了一道結界。
這一次她用上了她剛到元嬰期的神魂,除非她死,不然這結界誰也別?想進。
但就在石門結界布好的瞬間,阿翎忽地感覺到體內靈氣丹珠一個震顫。
這個感應是
阿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布在洞府外頭的結界竟然給破了。
是誰?
誰敢在洞府內破了她的結界?!
第064章 豁出性命
密室內, 蘭扶傷自阿翎出去后,用?力抹了一把?眼?淚,摁下心里的害怕和一些旁的情緒。
她現(xiàn)下能做的就是不拖阿翎后腿,她要照顧好顧景陽。
蘭扶傷在顧景陽心脈平穩(wěn)后, 就停止輸入真氣, 小?心地解開了顧景陽身上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袍。
將如?同在血里泡過的衣裙丟到一旁, 她小?心地處理起顧景陽身上的傷口。
看著那一道道翻卷起的皮肉, 蘭扶傷眼?里的眼?淚猛地溢滿了眼?眶, 她只能微微仰頭用?力將眼?淚憋回去,現(xiàn)下不是哭的時候。
她一處一處, 將顧景陽身上的傷口都做了消毒處理, 用?上了她帶來的最好傷藥。
身上這些傷口都還好, 顧景陽最嚴重的傷勢在手上。
整個手掌心的肉只剩下碎碎的一些,若不是骨頭撐著形狀, 怕是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只人手了。
想來是被那烈焰青鋒劍給傷到的,剛到大妖洞的時候, 阿翎就關心了顧景陽,用?了那劍后可有?傷到哪兒。
聽阿翎說起, 那劍傷敵的同時, 也會傷到自己, 阿翎都已經(jīng)提醒顧景陽不可再用?。
想到這,蘭扶傷的眼?淚無?聲地順著眼?角滑落,都怪她。
當時要不是自己被那妖獸發(fā)現(xiàn),阿翎也不會需要來救她,那顧景陽更不需要為了救她們兩個, 再次使?用?了烈焰青鋒劍。
蘭扶傷的心里鈍鈍地痛著,她努力穩(wěn)著顫抖的雙手, 小?心給顧景陽的手上藥。
等將顧景陽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完畢后,蘭扶傷掏出了一套干凈的衣服替顧景陽穿上,順便也拿了一床被子出來,給顧景陽蓋上。
這密室陰冷,顧景陽傷得?太重,體內靈力消耗太大,難以自主御寒。
她望了眼?安靜睡著都看起來十分煩憂的顧景陽,聽著外頭越來越激烈的打?斗聲,她趕緊起身,在密室里搜尋了起來。
蘭扶傷想看看,這密室里有?沒有?其他?的出口,剛才阿翎只是檢查了密室里有?沒有?妖獸,并沒有?時間好好檢查密室,有?沒有?其他?出口。
若是能找到出口,那她們或許就有?救了。
蘭扶傷摸著墻壁一寸寸的檢查,外頭的時不時傳來的巨響伴隨著墻壁一陣陣顫動,蘭扶傷的心也顫得?厲害。
她檢查完了四面的墻壁一無?所獲,又蹲地上,跪在了積水里,一點點摸索過去。
等爬到水坑中央,那椅子邊上時,蘭扶傷同椅子上的白骨道了一聲抱歉,就把?白骨給抱了起來,檢查這椅子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剛把?白骨抱起,就聽得?‘噗通’一聲,有?什么東西給掉到了水里。
蘭扶傷趕緊去撿,拿起到手心一瞧,竟是一顆乾坤珠。顯駐賦
蘭扶傷將白骨放回了沒發(fā)現(xiàn)異樣的椅子上,拿著手里的珠子疑惑,這東西是這白骨的么,剛剛是藏在了手心?
她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眼?前這幅白骨的,她試著打?開,但不得?鑰密,她只好先把?東西收了起來。
醫(yī)修的本能,蘭扶傷瞧見白骨,不自覺就探查了一番,確定了這白骨身上沒有?什么外傷,應是壽終正寢自然死亡的。
她忙丟開了心思,繼續(xù)檢查這密室。
正當她要繼續(xù)往前搜尋這水坑時,外頭傳來了一陣連續(xù)不斷的低吼,是那變異劍龍的。
它不知為何,反常的,不間斷的低嘯了起來。
蘭扶傷踩著水花,慌忙往密室門口跑,拼命地貼著門板,想聽清外頭的動靜,卻只能聽見那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久的低嘯。
她心下大亂地用?力拍了幾下門,朝著門外驚慌地呼喊。
“阿翎!”
師清淺望著那忽地閃起微光的結界,驟然將心底的擔憂喊出了聲。
若是阿翎洞府外還有?人在窺視的話,一定會震驚,阿翎的丑狗竟然會說人話。
洞府內,夜已深,明月高懸,星子落寞。
白日里看熱鬧的人早已散去,師清淺重新坐到了書桌前。
復又看了一眼?,那弱了一層的結界,師清淺決意不能再等了。
她收回了目光,看了眼?桌上的符咒,這是阿翎洞府內最后一張符咒了,也是她最后的機會了。
師清淺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里沒有?一絲猶豫,她快速地在符紙上畫下一道破界符。
盡管因為她現(xiàn)在的手是個毛茸茸的爪子,畫出的符咒不甚規(guī)整,但若是有?修為高的長老?在此地的話,怕是一眼?就能認出師清淺畫的符咒非正道符咒。
阿翎要是在的話,應該也能認得?出來,最后一筆收勢的畫法是反的。
若是正的畫的,那就是內門最常見的破界符,它的威力是根據(jù)持符者?的靈力修為來的。
師清淺如?今的這身子,本就沒有?靈力,這也是這幾日她破除不了阿翎結界的根本原因。
如?非必要,師清淺都不會在奇鶴山內使?用?魔族術法,若被發(fā)現(xiàn),怕是麻煩。
她原想再等著夜深些,但看著那幾度瀕閃的結界,師清淺沒法再等下去了。
符紙燃起的火光落進了師清淺的眼?里,如?同星星墜落永夜黑河,森黑的眼?眸中一道銀光閃過。
望著那如?水銀鏡碎裂般道道裂開的結界,師清淺猛地沖了出去,越過黑夜的無?盡曠野,心里只一個信念,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要趕緊回到真身,確定阿翎在哪。
阿翎怕是要撐不住了!
阿翎半跪在了滿是血污的地上,眼?睜睜看著在同伴一聲連綿不斷的低吼聲中緩緩站起的異變劍龍。
那頭被顧景陽砍了尾巴,又被阿翎抽暈了過去的異變劍龍,竟然又站了起來。
它在這一聲聲好似催促的聲音中,貼回了它原先顯露身形的那面墻壁上,慢慢的,如?巖漿融化般消失了
阿翎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若不是身上傷口泛著的痛意,她怕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那劍龍可以回到墻壁里,是墻里有?密室嗎?
不,應該不是,那樣的話,它應該是‘回去’,而不是像這樣的‘消失’。
它這番消失是暫時的,還是稍后又會從墻上出現(xiàn)?
阿翎對此一無?所知,也沒有?時間去叫她好好探索一番。
那頭催促了同伴回去的異變劍龍,比回去那頭體型還要龐大,看起來也更強。
身上那身皮肉就像是金剛玄鐵做的,她的小?流離完全傷不進去一分。
阿翎渾身是傷的歪倒在地上,剛剛若不是眼?前這變異劍龍,忽地停下,去催促同伴,她怕是已經(jīng)被踩成肉泥了。
那變異劍龍好似發(fā)現(xiàn)了阿翎已經(jīng)不成氣候了,竟然沒再看一眼?阿翎,而是往那密室方?向行去,那囂張可怕的尾巴,猛地拍上了阿翎布下的結界。
那結界關聯(lián)著她的神魂,被這么猛地一拍,阿翎一口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不好!這么下去,不消十下,她的結界就要被破,她人也要命喪于此。
阿翎暴怒,洞府里的結界已經(jīng)不知道叫誰給破了,她的丑狗如?今還不知道如?何了。
她決不允許這處的結界也叫人,哦不,叫這異變妖獸給破了。
阿翎望了眼?那緊閉的密室門,她是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東西傷到顧景陽她們,除非她死!
她重新握住了泛著紫金光的小?流離,往自己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手腕上狠狠繞了兩圈。
“我要拔了你這一身骨板,拿來當雪橇!”
阿翎怒吼一聲,御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往變異劍龍?zhí)帥_去。
在要靠近的時候,猛地一個躍起,鐵劍繼續(xù)破風往前,沖著變異劍龍刺去。
那異變劍龍似乎并不將阿翎的劍放在眼?里,一個甩頭就將鐵劍撞了出去。
阿翎眼?神一凜,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阿翎猛地一個翻轉,跳到了變異劍龍的背上,迅速用?小?流離套住了變異劍龍的脖子。
這一頭變異劍龍渾身上下毫無?弱點,連脖子底下都堅硬如?鐵,之前阿翎嘗試過想用?小?流離勒住它再用?力收緊,想要勒死它,卻發(fā)現(xiàn)一點用?都沒有?。
那異變劍龍大約是以為阿翎要用?同一招,一點也不慌張的模樣,鼻子里哼哼,猛地抖動身子,要將阿翎摔下來。
阿翎被甩的一個飛蕩,但小?流離的兩頭,一頭箍緊了變異劍龍的脖子,一頭箍緊的是阿翎的手腕。
她被甩出去后,借助小?流離很快又回到了變異劍龍背上。
阿翎在變異劍龍兩塊骨板之間卡住身子,眼?底閃著熊熊火光,她拽住了劍龍背上最大的一塊骨板,大吼一聲,催動內力,徒手將那骨板從變異劍龍身子上生?生?凹扯了出來!
“吼——吼——吼——”
一陣山崩海裂般的猛獸呼叫,那聲音里的顫抖哀鳴,叫整座卓靈山的異獸齊齊嚇得?縮回了土里。
那些異獸露在外頭的花草樹木,無?風而動,一時間整座山,四處都是‘簌簌’聲響。
它們在這座山住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到那大妖洞里傳來如?此恐怖的吼叫聲。
妖洞內,那痛得?哀嚎的變異劍龍,疼得?在妖洞里四處狂奔,發(fā)了瘋一樣到處去撞巖壁,企圖將背上的阿翎給撞下來。
阿翎手腕上的鮮血就跟被割了一刀的橡樹,源源不斷往外流著液體。
她顧不得?疼痛,每次被甩出去,她就借助小?流離又爬回變異劍龍背上。
不論?那變異劍龍如?何發(fā)狂,阿翎就只盯著它這一排骨板,像給猛獸拔牙一樣,硬生?生?拔了一個又一個。
這變異劍龍的外在,已經(jīng)異變的完全沒有?弱點,但阿翎不相信它連里頭的骨血都能堅硬無?比。
既然打?不穿,那就拔了它。
阿翎拔完異變劍龍背上最后一塊骨板時,整個人已經(jīng)像是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身上、臉上、眼?里、嘴里,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滴血。
‘轟隆隆’一聲,被拔了最后一塊骨板的異變劍龍一聲哀嚎,轟然倒地。
背上十幾個窟窿流出的鮮血,瞬間將地上被砸起的一個個坑洼給灌滿了血水。
阿翎倒在其中一個血水坑里,抹了一把?臉,將阻擋視線的鮮血拭去,看著身旁倒地的龐然大物,有?些呆滯,還有?些茫然。
是都結束了嗎?
剛剛一直繃緊了的脊背,在這瞬間,忽地好像撤去了一直綁著的鐵板,酸軟了下來。
她好痛,好想躺一會兒,若是結束了的話,阿翎心想她能不能躺一會會兒?
她真的好痛,骨頭好像都碎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手還在不在,她好似感?覺不到了。
阿翎咬緊后槽牙,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感?,費勁轉動著脖子想去看一眼?她的手還在不在。
但就在她成功扭動了半邊身子,牽扯傷口,痛得?她差點昏厥過去的時候,她先看見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對面墻上的那一只,巨大如?人頭的漆黑眼?睛。
墻壁一陣顫動,所有?的事情又像回到了起點。
那‘消失’在墻面里的異變劍龍,又回來了。
阿翎看了一眼?它那明顯同身子有?些色差的尾巴,苦笑一聲,很好,這墻不僅療傷還能蓄斷尾。
那異變劍龍顯然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體力,身上的傷口也完全愈合了,連被顧景陽砍下的尾巴也已經(jīng)長了回去。
阿翎聽到了它的一聲連綿不絕的低吼,她知道,那是催促地上這頭倒地的異變劍龍回墻里去。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么絕望過。
原來這種接近于成功,但最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的感?覺是這樣的。
阿翎一陣急促的喘息,心痛得?好似被剛剛她親手拔起的骨板給插了十幾個洞,每個洞都有?人從里頭摳血肉。
又酸又澀又痛又無?奈,想哭又覺得?荒誕的可笑。
怎么會這樣
阿翎絕望地看著那倒地的異變劍龍在一片血霧中起身,看著它消失在墻面里。
又看著那重新長出尾巴的異變劍龍,滿眼?兇狠地朝著它狂奔了過來。
它一路踐踏過的血水坑,四濺的血水每一滴都好像落進了阿翎的眼?里。
她眼?疼得?厲害。
阿翎用?力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她看了眼?被小?流離纏著的手腕,那兒已經(jīng)磨得?瞧得?見白骨了。
她忍著好似被凌遲的痛意,扯了衣物咬著牙狠狠在手腕上纏了幾圈,復又將流離繞了回去。
阿翎知道這或許都是無?用?功,那傷了的異變劍龍,只要回了墻體又可重頭再來,只有?她,在一點點耗盡靈力。
這本就是一場注定的輸局,但她不能不以身入局。
她拖的越久,顧景陽才能恢復的更多,她可以死,但顧景陽,絕對不能死!
阿翎想到了在進奇鶴山之前,顧鴻決曾一個人找上了她。
他?又給了阿翎十萬靈石,說是昊蒼石給顧家?guī)淼氖找孢h遠超過給阿翎的那十萬靈石,他?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想著多送一些來。
他?絮絮叨叨轉著彎說了很多,直到阿翎聽不下去,直接問他?可是有?什么要說的,直說就行。
顧鴻決見阿翎都這么說了,再繞下去倒顯得?他?有?些不果斷。
“阿翎啊,你看咱們認識也挺久了,我,我們家景陽,還有?我夫人,我們對你都挺好的吧?”
阿翎點點頭,這點毋庸置疑:“當然,你們對我都很好,所以這錢你拿回去吧,從前那十萬靈石就夠了。”
顧鴻決搖搖頭:“這錢你就收著吧,你沒去過內門,你不知道,里頭花錢的地方?也多著呢。你想要些好的進階丹藥,還有?好的煉器法寶,都是需要花靈石的。”
阿翎挑眉望著他?,總覺得?他?還在繞彎子:“顧叔,有?話你就直說。”
顧鴻漸聽了阿翎這話,驟然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
阿翎更驚訝了,這顧鴻決好歹是顧家如?今的當家人,在外門聲名顯赫的存在,怎么忽然這一副脆弱模樣。
看起來還像是老?了十多歲,那眉心的褶皺都更深了。
“阿翎,我也不同你繞彎子了,景陽這孩子,自小?天賦卓越,要不然我也不能答應她走?修煉這條路,但奇鶴山,你沒去過,里頭并不是什么能安穩(wěn)的地方?,你們可能會遇到很多人,很多妖,很多怪獸。”
“會有?很多九死一生?的時候,顧叔從前就差點沒活下來,若不是被同門所救,怕是早就爛在奇鶴山里頭了,我今日來找你,是想求你,若是遇著了危險,你一定一定幫咱們景陽一把?。”
阿翎不解地擰緊了眉心,她的能力比顧景陽差那么多,她要怎么幫她?
顧鴻決見阿翎似乎不大理解,但那直白的話他?又有?些說不出口,他?總不能說,若實在危險,你犧牲自己的命也要護住景陽吧。
他?尷尬地四處瞧了瞧,忽地變了話題:“這屋子你住得?可習慣?”
阿翎不解話題怎么到了這里,但這房子她確實挺喜歡的:“嗯,說起來還沒謝過顧叔。”這房子雖然是顧景陽的私產(chǎn),但說到底也是顧鴻決給她的。
顧鴻決笑了笑:“你是該謝謝我,那天晚上你臨時說要找房子,景陽央著我在一盞茶時間內就得?給你布置好房子,那日我把?顧府的天香閣都給搬空了,我可頭一回御劍來回,是帶著一乾坤袋的家具去給人搞衛(wèi)生?的。”
“啊?”阿翎驚訝不已,她記得?當時顧景陽說這房子本身就帶了家具,她沒想到,這屋子竟然是顧鴻決給布置打?掃的。
“顧景陽她”阿翎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沒想到顧景陽為了讓她有?個地方?住,竟然做了那么多。
顧鴻決見阿翎很是觸動的模樣,心里放心了些,知道感?恩就好,他?也知道他?如?今的想法很是齷齪,但他?也是實在擔憂他?家景陽。
若是他?能一直陪著景陽,危險的時候,為了景陽,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豁出這條命。
但他?沒有?辦法,直接開口要求阿翎也這么做。
他?斟酌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這事,那邊阿翎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顧鴻決的來意。
她的心好似被顧鴻決給攫取住了摁在了刀尖上剮,她不是生?氣顧鴻決的自私,她只是很羨慕顧景陽。
羨慕她有?這樣為她著想的父母。
顧景陽進奇鶴山,顧江雪會親自送她,顧鴻決擔憂地跑來她這處,希望她護著顧景陽。
阿翎的心一陣亂箭攢心的痛,可是她呢,她什么也沒有?。
她用?力扯了個笑容,對顧鴻決說道:“顧叔你放心,就算我死,我都不會讓顧景陽死,我一定用?我的生?命護著她。”
顧鴻決驟然紅了眼?眶:“好,好孩子,顧叔也不是這個意思,叔就希望你們能守望相助,都好好的。你也別怪叔,還有?這事你別告訴景陽,景陽那孩子你也知道,她同你一定是一樣的,她就算豁出去性命也是會護住你的。”
阿翎點點頭,她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才會應下這事。
阿翎猛地一個吸氣,從回憶中回神,望了眼?那緊閉的密室門,顧景陽若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拼上全力使?出烈焰青鋒劍,導致如?今陷入昏迷。
她一定要救她,就算自爆內丹,同這異變劍龍同歸于盡,她也要救下顧景陽。
不然顧鴻決同顧江雪該多難過
她反正一個人,死就死了。
阿翎握緊了小?流離,撐著身子,一點點艱難地站了起來。
那異變劍龍越來越近。
阿翎匯聚丹田所有?的靈氣于手心,手上紫電光籠罩住了整條手臂,眼?見著變異劍龍近在咫尺。
阿翎高喝一聲,揚起鞭子,打?算同這該死的異變劍龍同歸于盡。
但鞭子還未來得?及揮出去,虛空忽地撕裂起了一道黑色豁口!
一道刺目的劍光閃過,一柄通體森黑的鐵劍,帶著天崩地裂的劍氣沖著異變劍龍的眼?睛直直刺了過去,那拖尾的劍氣好似一道閃電。
“吼——”
阿翎瞪大了眼?,瞧見那柄鐵劍竟然突破了那異變劍龍眼?睛上的堅硬如?鐵的防護罩,一劍刺進了那異變劍龍的眼?睛里。
這一劍,帶著非凡的氣勢,劍氣猶如?實體,竟然將那龐然大物給活生?生?釘著往后退了十幾丈。
那震顫的劍柄發(fā)出的聲響,好似無?數(shù)精魂拖著呼號,在凄厲呼喊。
阿翎望著那突然出現(xiàn)的虛空裂縫,那從虛空中宛如?天神降臨般的身影。
她的周身繚繞著巨大的金色火焰,長長的頭發(fā)隨著火焰聳動的方?向四散開來,蒼白的臉上神情肅然,只有?閃著光的眼?眸里,那里頭蘊含的擔憂,叫她看起來還似個凡人。
“師清淺?”
阿翎望著來人,疑惑出聲,她怎么來了?
是洞府知道她們這處出事了,派她來的嗎?
阿翎也不知道為何,在看到她的瞬間,那強撐著的一口氣終于是繃不住了。
她身子一個踉蹌,往后磕絆地退了幾步,渾身酸軟靠在了洞壁緩緩坐下。
而她面前如?神祇一般的人物,在金光褪去時,卻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直直倒下了身子。
師清淺艱難地撐著膝蓋,單膝跪在了阿翎面前。
她想問她有?沒有?事,話到嘴邊,那強咽下去的血水再一次混著話語噴涌而出。
阿翎只聽得?嗚咽一聲,就看見師清淺干裂的嘴角滲出了細細一條血線,隨后那個滲出鮮血的細縫就像開了道惡魔的口子。
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師清淺的嘴角劃過下頜,浸濕了她素白的衣領。
阿翎驚詫不已,腦海中冒起一個猜測,但又不能十分肯定。
“你是從奇鶴山,空間傳送到的此處?”
阿翎的語氣里全然都是震驚,想到剛剛師清淺虛空出現(xiàn)的景象,還有?如?今這幅靈氣耗盡的模樣。
她記得?顧景陽說過,距離越遠耗費的靈氣越多。
師清淺艱難地咽下喉管處的鮮血,微微點了點頭。
盡管動作很小?,還是牽扯的她一陣鉆心的疼痛。
碎裂的胸骨好似插入了血肉中,師清淺疼得?直不起身。
“你瘋了啊!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你就那么懶?一點路都不想走??!”
阿翎氣得?聲音發(fā)抖,她原本還抱著一點希望,希望師清淺是走?到半道了不想走?了,用?的空間傳送,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人竟然瘋得?從奇鶴山就用?了空間傳送。
顧景陽說過,就算是化神境的峰主,從奇鶴山用?空間傳送到卓靈山也得?耗盡一身靈力。
沒有?了靈力,誰來了也只是多一個人送死。
“現(xiàn)在好了,你也要死了!”
阿翎望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昏過去的人,氣得?剛才那口強忍的血水再也忍不住了,說話間唇角汩汩鮮血滲透而出。
師清淺撐著身子,望著阿翎嘴角赤紅的鮮血,眼?底一片灼熱,燙得?整個眼?眶都泛起了紅紋。
一陣狂吼聲自不遠處響起,阿翎抬眸看去,那異變劍龍已經(jīng)掙脫了師清淺剛剛刺出的劍,朝著它們沖了過來。
那瞎了的一只眼?,留著暗紅的鮮血,恐怖的神情好似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好了,這下倒是一死死一雙了。
她看了眼?身前還跪著的人,她好似聽不見后頭的聲音一般,只定定看著她。
師清淺望著阿翎嘴角那抹鮮紅,緩緩地伸出了手,細長的手指輕輕拭過阿翎嘴角。
阿翎想要偏開頭,卻動作一頓,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鮮血,在師清淺的指腹上,從鮮紅變成了暗紅
眨眼?間,那股暗紅的液體好似被蒸發(fā)了,成了一黑色霧氣。
師清淺那跪地的膝蓋觸碰的血水坑,瞬間裂出了一道道溝壑,鮮紅的血水順著那無?數(shù)龜裂,迅速往四面八方?蔓延。
阿翎猛地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她的周身都泛起了黑色的霧氣。
她第一次在師清淺的臉上,看到了瘋狂和殘忍。
頃刻間,妖洞內魔氣侵染,被魔氣籠住的照明符黯然失色。
在一片黑暗中,阿翎聽見了一陣痛苦又壓抑的呼吸聲。
這聲音?
阿翎頭皮發(fā)麻,瞬間好似回到了剛到魔域的那些夜晚。
那如?吸了發(fā)絲般的阻塞呼吸,那是日日夜夜都得?經(jīng)受,叫人恨不得?重新投胎的痛苦。
聽著耳邊的沉重呼吸,阿翎的心猛地一緊。
師清淺墮魔了???
第065章 魔尊一怒
奇鶴山溫塔洞府議事廳內, 術修四洞府府主商議通過了再派一隊人前往卓靈山的建議。
其余術修洞府府主離開后,議事廳內就剩下了溫塔洞府府主衡青易和雙田洞府府主曾碧嵐,適才四位府主商議后,曾碧嵐同意了由她帶隊前去的決定。
衡青易有些事情要單獨同她說, 但還不等衡青易開口, 就有弟子?匆忙來回稟, 說是有人發(fā)現(xiàn)阿翎洞府門口的結界被人給破了。
衡青易大吃一驚, 她?管轄的洞府, 她?自認為不會有人會貿(mào)然去破同門的結界。
“阿翎洞府內可有什么異樣?”
那弟子?也正是奇怪此?事:“沒有,除了阿翎日前養(yǎng)的一條丑狗不見了, 洞府內并無異樣。”
洞府內的陳設都好?好?的, 看起來也沒有人進?去搗亂破壞。
衡青易聽完一陣沉默, 心道不會?有人專門破個結界是為了偷一條丑狗的,且溫塔洞府內的同門相處都算和諧, 沒人同阿翎有過了不得的過節(jié)。
那這結界
衡青易心道不好?,怕是阿翎出事了, 這結界是自己破的。
她?把猜測告訴了曾碧嵐,曾碧嵐聽完后站起身:“你放心, 我?現(xiàn)下?就出發(fā), 一定將你的愛徒帶回來。”
曾碧嵐同衡青易是一道入的奇鶴山, 當初的感情不比現(xiàn)在的顧景陽同阿翎差。
她?知道衡青易這番著急是因著顧景陽在卓靈山,顧景陽又是顧江雪的孩子?,她?同顧江雪說起來關系也不錯,這一次衡青易作為主持這次事件的人,不好?前去, 她?就主動請纓了。
衡青易很是感激,一邊同她?往外走, 一邊把她?們知道的一些信息全數(shù)告訴了曾碧嵐,讓她?千萬小心。
曾碧嵐一一應下?,連夜帶著人出發(fā)往卓靈山去。
卓靈山大妖洞內,阿翎瞪大的眼眸里全是驚駭,瞧著森黑一片的妖洞里漸漸泛起了一些光亮。
她?的照明符已經(jīng)完全失了效,洞內漆黑一片,她?甚至瞧不清近在眼前的師清淺,只能聽到她?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好?在下?一瞬,一些幽光自地面上冒起,那是一粒粒如雪子?般細小的微亮,阿翎細細一瞧,那些東西好?像是地上的塵土燃燒了起來,冒出來的點點火星子?。
除了阿翎這一處的四周地面,沒有冒出這些詭異的砂礫火星子?,其余地方這些忽然冒起的火星子?紛紛揚揚往妖洞的洞頂飄去。
它們往上一路飛升,聚集在了妖洞洞頂。
成千上萬數(shù)不勝數(shù)的砂礫火星子?聚集在一起,一道閃起星星火光的時?候,妖洞內也跟著一亮。
每一次,當火光閃動,洞內亮起時?,阿翎都能瞧見師清淺的眼眸里有同樣的暗光。
她?們的視線,在每一次洞內亮起時?,都像兩根對接上的電流,好?似有些說不清的物質在碰撞,同頂上那些砂礫一樣在閃動。
妖洞里,光線忽明忽暗,阿翎在越來越深沉的呼吸聲?中,眼見著師清淺隨著每一次光亮起,變得越來越暗沉。
直到最后,她?眼前的人完全已經(jīng)被一片黑霧籠罩,那素來純白的衣服像被墨染了一般,透黑無比,上頭還泛著發(fā)亮的黑霧,叫師清淺整個人看起來都像身處一片深淵,一個不小心就會?沉入永夜暗河。
阿翎覺著她?現(xiàn)下?的每一個呼吸,都好?似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
她?知道這應該都是她?的錯覺,時?間并沒有被拉長,所有的這些其實都發(fā)生在了一瞬間。
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從?師清淺的出現(xiàn),到如今的魔化,所有的一切都叫她?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何,又是如何發(fā)生的。
阿翎眼睜睜看著面前跪到在她?面前的人,瞬間翻天覆地,一襲白衣到一團黑霧。
但可以肯定的是
阿翎抬眸,神色凝重地望著師清淺,眼前的人,她?,成魔了。
她?的恐怖程度,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那后面,瘋了一樣朝著她?們沖了過來,已經(jīng)快沖到她?們面前的變異劍龍。
驚駭中,阿翎忽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她?牢牢盯著師清淺的高挺鼻子?,她?的呼吸雖然急促壓抑,但并不阻塞反而很平穩(wěn)。
師清淺竟然同她?一樣,是在自由的呼吸。
怎么會?呢,這怎么會??
阿翎一臉震驚,眼里的驚駭已經(jīng)難以用世間可以找到的言語形容了。
這不可能啊,這怎么可能。
這么順暢的呼吸,只有仙魔境的魔修才能有這個修為。
上一世阿翎到神魔境后,遲遲難以突破至仙魔境,只因仙魔境是魔修頂點。
萬萬年來,能突破至仙魔境的魔修寥寥無幾。
若能到達仙魔境,那就是魔界頂點,是魔界至尊。
師清淺,怎么會??!
她?剛剛墮魔,怎么可能跳過了散魔、鬼魔、天魔、玄魔、乃至神魔境,直接到了魔界頂點的仙魔境!
這不可能,這比叫阿翎相信她?腦袋里沒有腦子?,只有一堆廢鐵還來的難以叫人相信。
阿翎倒是寧可相信她?的腦袋里是堆廢鐵,生銹的那種,她?也不愿意相信師清淺初初墮魔就到了仙魔境。
那真是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前世日日經(jīng)受呼吸的痛苦,遲遲突破不到仙魔境,這才腦子?一抽想到了同師清淺雙修。
現(xiàn)在有個人站在她?面前,初初墮魔就到了仙魔境,這世界還能不能更荒誕一點?!
阿翎不信!她?絕對不信!
這里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情。
阿翎忍不住,正要問個清楚,忽地,師清淺的背后多了一道巨大的身影,不好?,在阿翎沉思?間,那變異劍龍已經(jīng)到了師清淺的背后。
“當心!”
阿翎眼皮一顫,心跟著一驚,糟糕了,太近了,那異變劍龍的尾巴已經(jīng)氣勢洶洶的朝著師清淺的后腦勺劈了過來。
這若是被打中,師清淺怕是要在她?的面前,現(xiàn)場表演個腦袋開花。
不行,她?還沒問清楚她?心中疑惑,師清淺不能死。
阿翎用力想要蓄起最后一點靈氣到小流離身上,但還不等她?有動作,面前的師清淺似是有感應,先于她?,抬起了手。
一瞬間,妖洞頂上那些閃著火星子?的砂礫瞬間像是受到了召喚了一般,紛紛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眨眼間,砂礫就在師清淺的手心自發(fā)凝聚成了一個實心的球體,一團暗火自球心往外迅猛燃起,驚得阿翎眼眸一顫。
阿翎恍惚間覺得,這洞里的時?間出了問題,不論師清淺做什么,她?都像看一場延時?的慢放。
而師清淺也像中了什么妖術,定住了視線一般,目光從?剛才起就只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她?甚至沒有回頭去瞧一眼,身后變異劍龍那已經(jīng)劈到了她?頭頂上方一丈距離的巨尾。
阿翎瞬間屏住了呼吸,這個距離,來不及了,她?就算拼盡全力也來不及了。
就在她?要躍起帶師清淺逃離時?,師清淺輕輕往后一揮手,將手中的火球往后丟去。
動作輕巧地就像是將一顆果子?遞給隔著一步的同伴。
‘轟’的一聲?,一聲?巨響,阿翎靠著的洞壁猛的一個抖動。
阿翎驚駭?shù)匾话盐兆×藥熐鍦\還撐在膝蓋上的手,眸光中閃著比剛剛那火球拖尾的暗火還熾熱的光。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面前的一幕。
那被師清淺輕輕拋出去的火球,在觸及到變異劍龍的那一瞬間,就像忽然有了洪流入海、九天懸落瀑布之勢,推著那龐然巨物,如流星劃過般的迅速,將那巨大無比的變異劍龍直直從?這一端懟回到了另一端的墻體上。
變異劍龍后背重重砸到了那面墻上,火球的推力之強甚至讓它如此?龐大的身體在墻上反彈了一下?,緊接著,那變異劍龍來不及哀嚎,就在紛然坍塌的墻壁灰土里,吐出了一口混著碎肉的鮮血。
阿翎甚至在它倒地的時?候,聽到了它的骨板碎裂聲?。
那個阿翎廢了老?大勁才能拔出一塊的骨板,竟然就被這么一擊給震碎了。
這是多強勁的沖擊力才能做到的事?
阿翎微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妖洞還在剛剛被沖撞的余威下?震個不停,像是發(fā)生了十級嚴重的地動一般。
阿翎的心也在發(fā)生十級地動般的震動。
“吼——吼——吼——”
一聲?憤怒至極的咆哮自妖洞另一邊響起,阿翎猛地抬頭看去,那坍塌的洞壁里,那回去療傷的變異劍龍從?墻體里漸漸顯露。
而被坍塌了的墻體覆蓋住身子?的那倒地的變異劍龍,碎裂的骨板在瞬間愈合,剛剛還一副要死模樣的倒地變異劍龍,在同伴的呼喊聲?中,完好?無損地站了起來。
那墻果然有問題,那些墻泥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傷藥,又或者對面那墻本身就是個法寶。
她?想起一個上古傳說,上古赤霞神尊有一天澤寶籠,無論九天之上的神獸受了多重的傷,只要在里面待上一刻,就能完全治愈。
曾經(jīng)鳳凰神女為蒼生同地獄道戰(zhàn)至只剩一半的羽翅,頭骨碎裂,五臟俱毀,赤霞神尊將其救回后,放置于天澤寶籠內,一刻鐘后,鳳凰神女滿血復活。
阿翎望著眼前這兩頭變異劍龍,它們那墻怕也是個一等一的神器,這東西顯然不是這兩個妖獸能有的,顧景陽說的沒錯,這怕是有人蓄意圈養(yǎng)的。
不知道那人是何目的,但阿翎現(xiàn)下?沒有心情去思?考這個問題,當務之急她?得解決如今面前的麻煩。
剛剛師清淺那一招是很強,可是那倆變異劍龍會?無限復活,阿翎捏緊了師清淺的手臂,這可怎么辦,師清淺那招難道也能無限使用下?去嗎?
師清淺看著被阿翎握住的手臂處,那里的黑氣漸漸泛起了暗火,好?像剛剛那些地上升空的砂礫一般,似是要燃了起來。
阿翎沒有瞧見,她?的目光一直警惕瞧著對面那兩頭如今完全在極盛狀態(tài)的變異劍龍身上。
這樣下?去不行,她?撐著痛得打顫的雙腿,想要拉著師清淺起身。
或許這個時?候,跑才是上策,如今多了個師清淺,她?暫且拖住這兩頭變異劍龍,讓她?帶著顧景陽她?們先逃出去。
外頭雖然還有許多的異變妖獸,但有了師清淺,她?們想必能殺出一條血路。
“當心,那兩頭變異劍龍能無限復活,我?們先——”
師清淺的目光一直就只落在阿翎一人身上,在阿翎握住她?使力的瞬間,師清淺就反握住了阿翎的手。
阿翎到嘴的話忽地一頓,收回了望著那兩頭變異劍龍的目光,轉而看向?師清淺。
她?的眼里
阿翎眉心狠狠一跳,師清淺的眼里只有一個她?,那目光執(zhí)著又認真,看得阿翎頭皮一陣發(fā)麻。
盡管沒有在師清淺的眼里看到惡意,這目光還是叫阿翎的心狠狠一跳,一股不安涌上了心頭。
在阿翎愣神的瞬間,對面那倆變異劍龍,已經(jīng)低低咆哮著,沖著她?們這邊沖了過來。
“小心!”
阿翎的呼喊聲?剛一出口,整個人卻?忽地一輕,師清淺帶著她?輕輕一躍飛至了半空中。
她?低頭看去,那龐然大物就在兩人腳下?猛地沖過,來不及收勢,‘砰’的一聲?撞到了剛剛阿翎靠著的墻壁上。
好?險,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氣。
但看清兩人目前的情況,這口氣只呼了一半就又收回了,兩人腳下?空空蕩蕩的,完全沒有瞧見師清淺的劍。
“你的劍呢?”阿翎驚呼一聲?,這么高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她?們又沒有翅膀不會?飛。
阿翎說完了話后,發(fā)現(xiàn)不對勁,她?們并沒有往下?掉,她?們就這么憑空站在了半空中,如履平地。
她?慌忙低頭仔細去瞧,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腳底鋪著一層黑氣。
阿翎瞳孔震顫,師清淺竟然真的到了仙魔境,魔氣可虛空成實體。
師清淺從?剛才起,就只瞧著兩人相握的手。
她?看到了阿翎那深深嵌入了手腕里的衣物碎布,看到了碎裂的破布中透出的隱隱白骨。
剛剛阿翎的一番動作,那手腕處的鮮血順著兩人的手,流進?了師清淺的手心里。
也好?似流進?了師清淺的眼里。
師清淺森黑的眼眸,一點點變得暗紅。
虛空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在發(fā)現(xiàn)阿翎試圖同這不知道哪個角落里冒出來的低等生物同歸于盡的時?候,她?的理智就在那一陣一陣的后怕中消失殆盡了。
她?若晚來一步,阿翎是不是就死了?
師清淺的心一陣猛烈刺痛,她?不知道這種疼痛是由何而來,又要如何才能消除。
她?看著眼前的人,她?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叫她?難以忍受,她?好?想吞了她?
吞了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再流血,她?是不是就不會?再心痛
不,不行,剛冒出這個想法,師清淺那僅剩不多的理智就占據(jù)了上風,拼命叫囂著不可以。
它們說:“不可以,不可以,你會?后悔的!”
后悔?
師清淺點點頭,對,她?會?后悔的,她?已經(jīng)后悔過一次,叫眼前這人受了傷。
既如此?,師清淺的視線終于從?阿翎身上偏開了一些。
阿翎從?剛剛起,突然發(fā)現(xiàn)師清淺身上有種很危險的氣息,她?感覺那危險是沖著她?來的,她?驚得完全發(fā)不出聲?音。
好?在,這一種危險的氣息只存在了一息。
但旋即,下?一秒,更為恐怖的氣息自兩人相握的手心溢了出來。
阿翎瞪大了眼睛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心冒出的根根血線一般的東西。
它們像一條條引火線,點燃了師清淺四周繚繞的黑霧。
下?一瞬,師清淺舉起了垂在身側的那只手,那被燃起的黑霧虛虛籠罩在了她?的手心上,熊熊黑火越躥越高。
到最后甚至燃到了那鋪滿火星砂礫的洞頂。
整個洞頂跟著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洞里呼嘯起了陣陣狂風,吹得這些黑色火焰好?似地獄惡鬼,紛紛要從?無盡廢墟中逃離出來。
阿翎空著的手一把覆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心慌地問道:“你要做什么,你可別找死,你要死自己死,我?可不想死啊!”
師清淺偏頭看了她?一眼,蒼白的嘴唇,輕輕扯了一下?,那是個算不上是笑?容的弧度,但阿翎卻?好?像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
她?在笑?什么?笑?她?怕死?
師清淺確實在笑?,阿翎想活著就好?。
至于那些企圖傷了她?,不叫她?活的東西——
師清淺低頭輕輕看了一眼,將手里的火球丟了出去,這些東西都該死。
阿翎在兩頭變異劍龍都碎成齏粉的時?候,猛地抱緊了師清淺的手臂,地上的砂礫在四散的血霧里好?似滾滾巖漿,咕咕冒著熱泡。
阿翎在半空中都感覺到了腳底那源源不斷涌上來的熱氣。
這詭異的熱氣好?似個靜音術法,阿翎瞬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這世界好?像靜止了。
與此?同時?,遠在磐彥山鎮(zhèn)蒲藥廬的牧伶藥師,猛地跪到在地。
剛被她?接好?了斷腿的修士嚇得也跟著跪到在地,忙不迭問道:“藥師藥師,你怎么了,是不是為了我?的傷消耗過大,需不需要我?給你輸些真氣?”
牧伶藥師一手撐在地上,一手猛地揮了揮,示意自己沒事。
只是胸口的這股威壓,叫她?實在無法直起身子?,她?無法解釋,只好?任由一旁的修士誤會?。
外門鴻漸學府,同一時?間,曾老?的黑色棋子?應聲?落地,他顫顫著身子?也跟著倒在了黑子?邊上,黑子?邊上,一枚白子?落后一步也一聲?脆響,掉至一旁。
與曾老?對弈的陽夏藥師,跟著跪到了他的身邊,兩人朝著的方向?正是奇鶴山所在的方向?。
他們胸口的威壓也使得他們無法起身,兩人艱難地互相一個對視,俱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慌和詫異。
在兩人棋子?落地的時?候,遠在魔域的金絲柳,興奮地哭倒在地,嘴里念念有詞:“是主人,主人回來了,哦,不,不是主人,主人死了,是小主子?,是小主子?啊。”
這一刻,魔主萬世契約簿上的魔,齊齊感受到了胸口的一陣威壓。
等緩過這陣讓魔無法直起身子?的心悸后,陽夏藥師跪坐在地上,憂心忡忡望著曾老?:“是清淺?”
曾老?點點頭。
“這怎么會?,她?不是在奇鶴山?”陽夏藥師大吃一驚。
曾老?望著奇鶴山的方向?,眉心緊蹙:“是魔魂赤鳳禪。”
陽夏藥師點頭,她?知道他們能感應到這股威壓是因著清淺用了【魔魂赤鳳禪】,這是魔尊才能用的術法,此?術需用魔尊心頭血,但魔尊幻魔狀態(tài)是沒有血的,所以這血用的是她?在意之人的血。
魔尊用此?術法除了滅敵,最大的作用在于,這是明晃晃赤裸裸大肆昭告所有的魔,此?人是魔尊心頭血般的存在,日后若敢傷此?人,將魂飛魄散,永受魔氣噬心的痛苦。
陽夏藥師立馬就想到了阿翎,擔憂是不是兩人在奇鶴山內出了事,為什么清淺會?如此?高調行事。
雖然這是只有魔才能感受到的威壓,奇鶴山內沒有魔物,但一旦出了奇鶴山,所有【魔主萬世守護契約簿】上的魔,在靠近到被清淺用了鮮血使出【魔魂赤鳳禪】的人,都能立刻感應到對方。
那人也等同于她?們的半個主人。
清淺在用這招的同時?,也等于在【魔主萬世守護契約】上簽了名?字,她?成了新一代?魔界至尊。
而魔尊一怒,魔域必定血氣沖天,浮尸千里。
魔域,簽了【魔主萬世守護契約】的魔們,在這一刻齊齊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憤怒,顫抖的同時?躍躍欲試,他們想要成為魔尊手下?最強的魔,替魔尊蕩平六界,要六界對魔尊俯首稱臣。
上一代?魔尊,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有的魔甚至只有在簽訂【魔主萬世守護契約】時?才見過一回虛無黑霧狀態(tài)的魔尊。
而且上一代?魔尊還是個和平愛好?者,在她?的統(tǒng)治下?,魔域沒有發(fā)生過一次暴亂,更別說往外挑起戰(zhàn)爭。
他們這些魔,被拘在魔域早就心生不滿,奈何魔尊太強,他們稍微敢動些歪心思?就得受魔氣噬心之痛。
如今感受到了新任魔尊的憤怒,他們就好?似血液里的魔氣都來了精神。
魔域低階的一些魔們,更是在這一刻齊齊精神受了影響,魔域四處發(fā)生了一場場的暴動。
魔域打成了一片,果真應了那句魔尊一怒,血流成河!
卓靈山,大妖洞內,阿翎看著那兩頭變異劍龍碎成的齏粉落在滾燙的地表,被蒸成了一團黑氣,融進?了這妖洞籠罩的黑霧中。
那兩頭無限復活,在她?看來不可戰(zhàn)勝的變異妖獸,就這樣好?似從?來沒存在于這世間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一副白骨都沒有留下?。
第066章 加更(三千營養(yǎng)液)
阿翎的心頭翻涌起了驚濤駭浪, 她偏頭去?瞧身側的人。
身側的人那隱在黑霧里的輪廓,那冷漠得近乎陰沉的眼神都叫阿翎心?頭的巨浪瞬間凝結成冰。
阿翎甚至開始懷疑究竟從前認識的師清淺是她,還是如今這幅模樣的師清淺才是她。
她恍惚地收回了視線,忽地想到了什么, 趕忙去?瞧那能叫變異劍龍復活的墻。
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 底下的妖洞竟然生生被擴大了一倍多, 那些墻都沒了, 生生拓出去?了幾十丈遠。
寂靜無聲中?, 阿翎好像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慌忙去?看她布下的結界,眼眸顫抖得厲害。
幸好, 幸好, 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氣, 她的結界完好無損。
整個洞里也就只有那一側墻,完好無損。
密室內, 剛剛外頭的動靜實在是驚天?動地一般的大,連帶著整個密室都跟著在顫抖。
蘭扶傷也被猛地一個震顫, 給震倒在了地上,她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污水, 手?腳并用地往密室門口處爬了過去?。
“阿翎, 阿翎, 你沒事吧,阿翎,你回答我?”
蘭扶傷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拍著門朝著外頭喊道。
剛剛那么大的動靜,一定?是出事了。
蘭扶傷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她顧不得阿翎的交代?了,想要開門看一眼阿翎怎么樣了。
就在這時?, 蘭扶傷忽地聽到身后一陣悶咳聲,她趕忙回望了過去?。
顧景陽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如今正睜著眼瞧著她。
她慌忙往顧景陽身旁跑了過去?,一番探查,沒發(fā)現(xiàn)有新的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剛剛的震動沒傷到她的心?脈就好,她總覺得剛剛有一股威壓襲來,但說不好那是什么東西。
顧景陽睜眼后,緩緩地扭動脖子,動作?很是遲鈍,眼神里也有一些遲緩,她四處看了一圈問道:“阿翎呢?”
蘭扶傷一臉糾結,想到剛剛的巨大動靜,表情也有些繃不住。
想了想,還是不想隱瞞,就把?剛剛阿翎一個人出去?面對變異劍龍的事快速說了下。
顧景陽聽后,大驚失色,阿翎一個人怎么可?以,她掙扎著就要起身出去?找阿翎。
密室外頭,阿翎在能?聽見聲音后,就聽見了蘭扶傷的叫喊。
她看著結界沒事,又聽到了蘭扶傷的聲音,可?以確定?下來,里面沒事。
阿翎的心?微微放了放,她想回應,想叫蘭扶傷別擔心?,但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好似堵了一團砂礫,艱難地發(fā)出一個音,還是嘶啞不堪的。
她歇了要同蘭扶傷喊話的心?思,轉頭看下身側的人,想要師清淺放她下去?。
不等她開口,師清淺就自己帶著她往下落了,阿翎疑惑這人這次怎么如此?有分寸了。
但很快,阿翎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并不是師清淺在帶著她往下落,而是腳底的黑霧在一點點散去?,她們緩緩地在往下掉。
她猛地抬頭看向師清淺,正要問怎么回事,就見眼前的人,一邊掉落一邊掉色。
阿翎:????
什么鬼,這是演得哪一出啊!
師清淺周身的黑霧一點點褪去?,那純黑的衣袍也像墨漬被暈開了一樣,一點點淡去?,到最后,她那一身黑,又變成了素日里的那一身白。
阿翎覺得,她就像在看一場戲法。
但現(xiàn)在的她,一點沒有心?情看戲法,她用力悶咳一聲,將喉間的阻塞破除開,她要問問師清淺,剛剛究竟是怎么回事。
腳底黑霧完全褪去?時?,距離地面僅僅就一尺距離,兩人安慰落地。
阿翎正要開口質問師清淺,眼前的人卻忽地像被抽掉了脊骨,身子一軟就往一邊倒去?。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阿翎想也沒想地伸手?去?扶,忘了她也早就是強弩之末,兩人齊齊往地上倒去?。
好在有師清淺做肉盾,阿翎才沒摔出個好歹。
她撐著顫抖的手?從師清淺身上起來:“不是,你這又是在演什么?”鮮住副
阿翎痛得直哈氣,一邊捂著疼痛不已的手?腕,一邊質問師清淺。
就在這時?,整個妖洞忽地亮堂了起來,阿翎捂著手?腕往妖洞頂上看去?,那兒的砂礫火星子完全恢復了原本的塵土模樣,紛紛揚揚地飄落。
阿翎眼疾手?快,趕緊捏了一個防護罩,兜頭罩住了她同師清淺,這才沒被澆得一頭塵土。
地上躺著的人緊緊閉著眼,像是對此?毫無感應。
阿翎瞧見她貼在妖洞頂上的照明符,竟然好好的又亮了起來。
望著安靜驟亮的空曠妖洞,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場夢,夢醒了就什么都恢復如初了。
阿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就發(fā)現(xiàn)是自己傻了,她明明就渾身上下都在痛,哪里還用再掐自己一把?。
真的被自己蠢哭,阿翎捂著手?臂哈著氣,痛得額上青筋猛跳。
她大概是被剛剛那詭異的一幕給驚得意識有些混亂了。
阿翎低頭看著地上的罪魁禍首,她臉色蒼白得比剛剛從虛空中?出現(xiàn)還要白得嚇人。
她看起來好像被掏空了內力,耗盡了靈力,一點生氣都不大有的樣子。
阿翎輕輕推了推她:“你怎么了,你醒醒,起來啊,剛剛不是很厲害,這怎么突然就一副要死的模樣。”
阿翎推了兩下,地上的人,眼睛依然死死閉著,半點沒有要清醒的樣子。
她的呼吸很微弱,阿翎若不是離得近,都看不清她胸腔的起伏。
“喂,我說認真的,你趕緊醒過來,給我解釋下,剛剛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阿翎朝著地上人,有些生氣地說道,說話間還想扇一把?眼前的人,但看著這凄慘要死的模樣,那抻開的手?掌落在師清淺臉上時?,改成了用指頭戳了戳:“喂,醒醒!”
“阿翎,阿翎,你怎么樣了?”
地上的人沒有回應阿翎,阿翎倒是聽到了不遠處的一陣呼喊。
阿翎抬眸望去?,那密室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蘭扶傷滿臉擔憂地從里面跑了出來。
“阿翎,嗚嗚,阿翎,你沒事吧?”
蘭扶傷在看見阿翎清醒地半躺在地上時?,眼里強忍著的淚水,再一次決堤,沒死就好,只要沒死,她傾盡所有就算拼了她這條命,她也一定?能?治好她!。
她踉蹌著沖到了阿翎的面前,噗通一聲就給跪下了。
阿翎挑高了雙眉,這一個個的,怎么都喜歡跪倒在她面前。
這么用力一聲,這膝蓋不疼么。
蘭扶傷完全沒感覺到膝蓋的疼痛,她一臉擔憂地小?心?握著阿翎的雙臂,粗粗檢查了下,幸好幸好,四肢完整。
阿翎瞧她的欣慰眼神,哭笑?不得,醫(yī)修瞧人真是不一樣,先檢查軀體?是否完整。
“我沒事,來,幫我一把?,把?地上這位扶起來。”
阿翎低頭看了眼地上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的師清淺,想到剛剛不管是因著什么原因,她確實是在她最為絕望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救了她。
蘭扶傷經(jīng)過阿翎的提醒,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上還躺著一個熟人。
“師清淺?”蘭扶傷吃驚不已,“她怎么在這?”
“問得好,我也不知道。”阿翎抬了抬眉毛,看著地上的人,“先把?人帶進密室吧。”
也不知道這妖洞里,會不會出現(xiàn)第三?頭變異劍龍。
保險起見,還是先去?密室比較好。
蘭扶傷連忙點頭,密室里,顧景陽還等著呢,她剛剛好不容易勸住了她,說她先出來看看。
顧景陽這一回還傷到了腿,走路沒有那么方?便,蘭扶傷勸她的時?候還不得不提到了她的傷腿,說萬一密室外面有危險,她這腿會成為阿翎的負累。
她知道這話很傷人,顧景陽在聽完后果然不動了,但她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蘭扶傷從地上起身,先把?阿翎扶了起來,又跟阿翎一道把?師清淺扶了起來,架著她往密室行去?。
低垂著腦袋的師清淺,蹙了蹙眉心?,盡力蓄起一股內力,叫自己壓著阿翎的那一處能?輕一些。
等三?人都進了密室,密室的門重新關上時?,密室的門旁,那一處凹陷的巖壁處,忽地從里頭往外爆破開來。
飛揚的塵土里,刑宴敕捂著胸口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早在顧景陽和阿翎同第一頭變異劍龍打了起來,刑宴敕被變異劍龍?zhí)羝鸬乃槭瘬麸w到這一處時?,刑宴敕就趁著所有人的不注意趕忙挖了個洞,躲了進去?。
他給自己上了防護罩,就將泥土堆了回去?,掩飾地天?衣無縫,還歪打正著的,他藏身的地方?正好在后頭出現(xiàn)的密室旁。
也剛好在阿翎布下的防護結界內。
他就這么好似有幸運之神眷顧一般,躲過了這一場危機。
能?重見天?日,刑宴敕直呼列祖列宗保佑,他半跪在地上猛地大口呼吸了起來。
剛剛在墻里,雖然有一線縫隙,但他還是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他都擔心?自己最后憋不住了得跑出來送死。
他在墻里看不見外頭的情況,只能?聽著聲音來判斷阿翎她們是何情況。
聽到后來,顯而易見的可?知阿翎她們要不行了,顧景陽已經(jīng)倒下了,只剩下了阿翎,就在后面他以為阿翎也要不行的時?候,他忽然聽不到聲音了。
一陣濃郁的魔氣從泥土里鉆進了他的防護罩內。
有大魔出現(xiàn)!
他也是實在憋不住了,剛剛好似聽到了一耳朵阿翎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沒事了,他才破土而出。
刑宴敕四處看去?,妖洞里空空蕩蕩,比之前他們進來還大了一倍,什么人也沒有。
剛剛他好像只聽到了阿翎的聲音。
什么意思,阿翎是魔?
那魔氣是阿翎的?
刑宴敕頓覺這個猜測很合理,怪不得阿翎只半年,人會有那么大的變化,原來是她墮魔了!
刑宴敕怔愣地坐在一旁,看著那緊閉的密室門,若是阿翎墮魔了,那他要怎么辦,要告訴顧景陽她們嗎?
她們應該不會信吧,也不知道阿翎是怎么隱藏的魔氣。
而且刑宴敕覺得,按著顧景陽同阿翎的交情,就算知道了阿翎墮魔了,怕也會替她隱瞞。
顧景陽他們一定?會包庇阿翎的。
不行,刑宴敕心?道,他得裝作?不知道,等回去?后再回稟給洞府長老們。
得讓洞府長老們幫著阿翎去?除掉身上的魔氣,這樣阿翎說不得就能?回到從前模樣。
從前的阿翎雖說乖戾,但對他還是不錯的,他們還能?一道罵罵師清淺,一道給師清淺添堵,哪像現(xiàn)在,阿翎當他是個陌生人一樣。
不對,比陌生人還不如,每次見著他,都跟和他有仇一樣。
密室里,阿翎還不知道剛剛外頭還有旁的人在,她早就忘了還有刑宴敕這號人,以為他早就死在變異劍龍手?上了。
阿翎在密室里見到了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顧景陽,心?下所有旁的心?思都沒有了,見顧景陽似乎要起身,她忙把?師清淺放到了床上,勸阻顧景陽。
“你也好好躺著,別動來動去?的,牽扯著傷口。”
阿翎說完后,自己也撐不住了,直直躺倒在了師清淺身旁。
一張床上,從左至右,橫躺著顧景陽,師清淺和阿翎三?個人。
阿翎慶幸,幸好蘭扶傷帶的這床夠大。
顧景陽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了,她見阿翎還能?好好說話,懸著的心?放下了微末的一點點。
她喃喃地喊了一聲‘阿翎’后就用力吸了吸鼻子,偏開頭去?,不叫阿翎看見她眼底的濕潤。
顧景陽從阿翎身上移開視線后,看向了床上的人。
剛才阿翎同蘭扶傷扶著一人進來,那人頭垂著,她看不清臉,等人被放在床上露出臉時?,她才驚覺這人竟然是師清淺。
“這是怎么回事,清淺怎么在這?”
阿翎躺在了床上,任由蘭扶傷探查傷勢,聽她這么問,有氣無力回了一句:“這得問她了。”
這個‘她’當然指的是師清淺。
顧景陽聽完疑惑更多了,她看了眼身側昏迷的人,蹙緊了眉心?,清淺怎么會出現(xiàn)在卓靈山?
“你快躺下吧,你也是個傷殘,就別管別人了。”阿翎語重心?長說道。
顧景陽看了眼這張其實說不上大的床,若不是橫躺,怕是躺不下三?個人。
而且一張床上躺三?個人,不知怎么的,顧景陽覺著有些變扭,她坐直的身體?撐著床沿就站起了身,空出了位置,正好也方?便蘭扶傷給師清淺檢查傷勢。
蘭扶傷沒說什么,直接拿出了一張?zhí)梢畏诺竭吷希鲋櫨瓣栕隆?br />
一張床躺三?個人是有點擁擠。
蘭扶傷想先給阿翎處理她身上那些叫人不忍心?多看一眼的可?怕傷口。
阿翎擺擺手?,她已經(jīng)痛得麻木了,她偏頭看了眼身旁還昏迷不醒的師清淺,語帶嘲諷地說道:“先看旁邊這個快死了的,我沒事。”
蘭扶傷眼眸里全是心?疼,又帶著一些責備望了眼阿翎,明明是好心?,想要她先看師清淺,但說出的話就是那么容易叫不了解她的人誤會。
她聽了阿翎的,先去?瞧師清淺,一番探查后,放下心?來:“沒事,內傷不是很嚴重,只是靈力耗盡了,需要一段時?間恢復。”
蘭扶傷說話間,師清淺似有所覺,眼皮微微一動。
阿翎聽完后,驟然松了口氣,死不了就好,她還等著她醒了問問她剛剛是怎么回事。
蘭扶傷看完師清淺后,回到阿翎身邊,仔仔細細給阿翎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不光表面這些外傷,內力也消耗得非常大,她輸了些真氣給阿翎護住心?脈。
又給阿翎喂了些促進恢復的丹藥,接下來就得給阿翎處理身上的這些外傷。
剛剛她瞧見阿翎那露出了白骨的手?腕的瞬間,心?頭就止不住的發(fā)顫、心?疼。
顧景陽也一樣,她甚至無法問出一句‘可?還好’,怎么可?能?好,從阿翎進門起,顧景陽就想哭,阿翎整個人就像從尸山血海里撈出來的一樣狼狽。
她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蘭扶傷也忍下心?中?陣陣心?疼,她需得脫了阿翎的衣裳好好處理她身上這些傷口,但剛伸出手?,就被阿翎給握住了。
“這是做什么?”阿翎挑眉問道。
蘭扶傷解釋:“你身上的傷口都得好好處理上藥。”
阿翎一陣尷尬:“那也不用脫衣裳吧”
蘭扶傷輕笑?一聲:“那我要隔著衣服給你包扎嗎?乖啊,阿翎,這些傷口得趕緊處理了,你看,這幾處都還在流血。”
蘭扶傷只當阿翎是有些孩子脾氣,她從前也見過好像不愿意處理傷口的孩童。
阿翎低頭看了眼她的身上,還這是有幾處還在流血。
“行吧,我自己脫。”
阿翎放開了蘭扶傷的手?,倒是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剛要動手?脫衣服,忽地,發(fā)現(xiàn)身側的人動了一下,轉頭看去?,剛剛面朝她的師清淺忽然轉過了頭去?,望向了另一邊。
她撐起身子,邊脫衣服邊看了眼,人還沒醒。
另一邊,顧景陽在阿翎動手?脫衣服的那一瞬息也低下了頭,專心?看著手?里的乾坤珠。
阿翎瞧了她一眼,心?道,還挺自覺,她原本還沒覺著怎么,師清淺那無意識的偏頭,倒是提醒了她。
蘭扶傷是醫(yī)修,又是她選定?的未來道侶,瞧一瞧倒也沒什么,旁的人還是算了。
阿翎沖著蘭扶傷挑了挑眉,捏著嗓子很是刻意地說道:“扶傷,你看了我的身子,日后可?得對我負責啊。”
蘭扶傷失笑?出聲:“好,以后你的傷,全部都由我來負責。”
阿翎跟著笑?了:“這可?是你說的,一輩子哦。”
蘭扶傷點點頭:“嗯,不止一輩子,有來世的話,多少輩子都行。”
阿翎聽了這話驀然笑?了開來,她就說么,追求道侶也不是很難,負責一輩子給她治傷,四舍五入的,不就是對她負責一輩子么。
話是這么說的,但阿翎還是給自己淺淺留了一件抹胸,主要那一處她也沒有受傷。
另一邊,側頭躺著的師清淺,聽到阿翎同蘭扶傷的對話驟然黑了臉。
顧景陽捏著乾坤珠的手?也猝然一緊。
忽地,一道光從乾坤珠里閃出,她竟是無意識開啟了這珠子的秘鑰。
密室幽暗的洞壁上,緩緩出現(xiàn)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師清淺泛著黑氣的臉上露出了驚訝和不解。
蘭扶傷看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畫面,處理傷口的手?一頓,驚訝出聲:“這是師清淺嗎?”
阿翎也仰著頭,看著從乾坤珠里投射出的詭異畫面,聽到蘭扶傷說的,她搖了搖頭。
“不是她。”
雖然畫面里的人同師清淺極為相似,但兩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而且?guī)熐鍦\的左眼眼角,有一顆精致小?巧的紅痣,畫面上的人并沒有。
第067章 金竹悅
聽?到那句語氣?十分?肯定的‘不是她’, 師清淺平靜的內心好似被淺淺扔了一個小石子。
她很想回頭瞧一眼那朝著她心底扔石子的人,想要問問她為何?那么肯定。
連師清淺都覺得畫面上的人同她自己極為相?似,阿翎又是因為什么這么肯定那不是她。
顧景陽沒想到,她一個沒注意, 竟然誤開了手上的乾坤珠。
這是蘭扶傷給她的, 說是在密室這具白骨身上找到的, 讓她看看有沒有出去的線索。
顧景陽對各類乾坤珠都十分?得熟悉, 她日常里最愛干的事就是拿著乾坤珠記錄一些有意思的事。
一般的乾坤珠用最簡單的術法就能開?啟, 這個乾坤珠也沒有什么特別復雜的秘鑰。
她剛剛捏著這乾坤珠,一個走神, 不自?覺就給它破了秘鑰。
望著那密室墻上的畫面, 顧景陽初始也以為那畫上的人是師清淺。
還?以為是她從前記錄清淺擦鐘的那些乾坤珠, 不小心叫她給打開?來了。
但是在那畫面開?始變動后,顧景陽就立馬確定了, 這不是她的那些乾坤珠,同樣的她還?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對勁。
阿翎說的沒錯, 那不是師清淺。
畫面里的景象,是奇鶴山, 里頭剛剛一閃而過的地方?, 她認識, 那是磐彥山,但畫面里的磐彥山腳卻沒有牧伶藥師的鎮(zhèn)蒲藥廬。
還?有好幾處出現(xiàn)的景致,也同現(xiàn)在的奇鶴山不大一樣了。
這應是很久之前的奇鶴山,起碼是百年之前,牧伶藥師還?沒在磐彥山建藥廬的時候。
忽地, 畫面一晃,里頭傳來了一陣陣的呼喊聲?, 人聲?鼎沸,畫面里也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密室里,除了蘭扶傷,其他人都被?這景象吸引了注意力,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蘭扶傷眼里只有阿翎的傷口,她見?阿翎實在想瞧那洞壁上的畫面,給阿翎身后墊了兩個枕頭,能叫阿翎舒舒服服地觀看。
阿翎沒注意到,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墻上的畫面上,那畫面實在熟悉。
至于?蘭扶傷,她扶她,她就起,具體她在做什么阿翎并沒看。
接下來,蘭扶傷拍拍她的手?,她就抬手?;拍拍她的腿,她就抬腿,十分?的配合。
蘭扶傷眼里含著笑意,忽然福靈心至,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從前爹娘開?設的醫(yī)館,每每有孩童來看診,她都會被?爹娘喊出來,陪著那孩子,同爹娘一道哄上好久,那來看診的孩子才能稍稍配合一番。
如今,她倒是覺得有個好主意,只消用上乾坤珠記錄一些有趣的畫面,等孩子看診時再放于?他們瞧,這不就能轉移注意力了么。
蘭扶傷雙眸亮亮的,雖然她如今已經(jīng)進了奇鶴山,不是到處看診,或是坐堂的醫(yī)修了,但這方?法她可以教給其他醫(yī)修。
阿翎還?不知道,她一心想弄清楚畫面里的人是誰,同師清淺有沒有關系這件事,被?蘭扶傷思維發(fā)散的這么遠,還?將?她當成個孩童來看了。
她剛剛聽?到了畫面里,有人喊了一聲?那同師清淺樣貌極為相?似的女子。
瞧那畫面角度,應該就是記錄下這畫面的人。
光影里的女子她好似叫金竹悅。
阿翎眉心狠狠一跳,金這姓氏在外門是相?當少見?的,她只認識一個姓金的,就是金絲柳。
而她是個魔,還?是師清淺娘親的仆人。
阿翎望向背對著自?己的師清淺,看著她那發(fā)絲鋪散的后腦勺,心道,這該不會真是師清淺的娘親吧?
可是她娘不是個魔嗎,這畫里的人可是出現(xiàn)在了奇鶴山。
這膽子會不會太大了,她是怎么隱藏的魔氣?進的奇鶴山?
師清淺也目光沉沉地看著畫面里的人,她的猜測同阿翎差不多,但她知道的多一層,隱藏魔氣?對于?她娘親來說并不是難事。
金絲柳曾說過她娘親面目普普通通,她知道那是易容,那畫面里的人,她是用的真容進的奇鶴山?
師清淺覺得這事極為不合理,到處都是疑問,她看著那畫面里的場景。
她瞧出來了,畫面里是奇鶴山洞府弟子選拔,前不久她們才剛經(jīng)歷過一回。
仙霓臺上,金竹悅笑得囂張肆意,愉悅地瞧著眾人或吃驚,或震愣,或驚訝的神色,她目光閃動著自?信的光芒,揚著下巴望向浮云之上,那于?正中心坐著的修士。
那人的身量極高,坐著都比一旁的兩人高出一截,眉骨分?明,鼻梁筆直高挺,臉頰有棱有角,偏偏線條流暢,使得他本該堅硬銳利的模樣無端有了一股佛像。
他的眼睛也極為有特色,劍眉下眼廓有些深邃,當他認真瞧著你時,會有一種被?重視之感。
他于?眾人之上,俯視仙霓臺,平直的唇角雖然沒有翹起,但也能觀出一份喜悅。
那掩在眼里的笑意,帶著一種慈愛,一種歷經(jīng)一切滄桑瞧見?有天賦后輩的欣賞。
阿翎光是瞧著這畫面里的人,都已經(jīng)心生了一股莫名的敬仰,還?有一種無端而起的好感。
這人是誰?
阿翎再次看了眼畫面中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那人的骨相?同師清淺有些相?似。
那都是一等一的骨相?,無論貼上怎樣的皮相?,都會好看的骨相?。
就像剛剛,在外頭大妖洞里,黑霧驟起的時候,盡管師清淺近在眼前,也有些面目模糊,但也不妨礙阿翎知道面前的人是師清淺。
那特殊的美感,她其實沒有在旁的任何?人身上瞧見?過。
畫面里的女子,在瞧清浮云上那人的模樣后,眼里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倒是挺好看的,金竹悅心想,原還?以為年紀輕輕成為峰主的人,必定是個嚴肅苛責之相?,到?jīng)]想到是這么個有點好脾氣?樣的和善人。
金竹悅覺得這趟來奇鶴山真是來對了,這里的人都很有意思,比她一個人在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里修煉可有趣多了。
她仰著頭,繼續(xù)朝著上頭的人喊話:“你是啞巴嗎?我在問你話呢,你是道融上尊嗎?”
剛剛她已經(jīng)問了一遍,但周圍的人都跟啞了一樣,一個回話的都沒有。
連上首那人也只是看著她,半晌沒說話。
終于?,在一片寂靜中,浮云之上傳來了厚沉如道音的聲?響。
“是我,小友可有事?”
四周的人齊齊吸了口氣?,緊張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沒想到道融上尊當真會搭理這么一個初進奇鶴山,還?十分?沒禮貌的新?人。
倒也不是說道融上尊不仁慈,只是覺得像他那樣的人,就該高高在上,眼里沒有這些凡俗之輩。
金竹悅不知道四周那些猙獰的人在糾結些什么,確定了上首的人是她要找的道融上尊后,她直接祭出一張符咒,往那浮云之上的人飛射過去。
“當心。”
“小心。”
“上尊。”
四周的人迅速地各自?祭出法器,要阻止金竹悅的行動,但只瞬息,就有一股威壓,迫使十二洞府乃至其余兩位峰主坐回了他們的位置上。
“都別緊張,只是道戰(zhàn)令而已。”
道融上尊輕巧說道,雙眸被?戰(zhàn)令燃起的金光映照得熠熠生輝。
聽?了這話,又看清了那符咒是戰(zhàn)令后,十二座無妄鉞浮椅上的府主們,瞧金竹悅的目光就像在瞧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唇角的嘲諷各有各的特色。
金竹悅沒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她只瞧著上首的人,笑得肆意又暢快:“道融上尊,可敢接下我這戰(zhàn)令?”
劍修洞府府主是最先坐不住的,高聲?呵斥:“放肆,道融上尊豈是你這種無名之輩配挑戰(zhàn)的!”
金竹悅挑了挑眉,腦袋微微一偏,仔細看得話,神色還?有一點點懊惱。
她對著上首的人歉意一笑,仰著頭喊道:“不好意思,忘了自?報家門了,我叫金竹悅。”
劍修府主唇角猛烈抽搐,這是哪個深山老林里出來的無腦之輩,她說的無名之輩是這個意思么?!
道融上尊微微低頭瞧著仙霓臺上的人,那平直的嘴角倒是抿得更深了些,有意思。
仙霓臺下參與洞府選拔的新?人剛剛被?金竹悅的戰(zhàn)令嚇得噤了聲?,如今見?道融上尊沒有生氣?的模樣,才算是松了口氣?,漸漸地也議論開?了。
“這人誰啊,怎么上來就挑戰(zhàn)道融上尊,她很強嗎?”
“不知道啊,她好似前幾日才進的奇鶴山,有人知道她什么來頭嗎?”險諸夫
“她的名字我還?剛剛第一次聽?呢,金竹悅,怎么還?有姓金的人,你們聽?過有哪一修仙世家姓金嗎?”
眾人齊齊搖頭。
端坐于?十二座無妄鉞浮椅上的府主們也是第一次聽?見?這名字,新?人里修為高的,他們之前就收到過消息,沒有聽?說有個姓金的。
而且就她們觀察所得,仙霓臺上的人才只有結丹期的修為,她是哪里來的自?信,上來就挑戰(zhàn)奇鶴山最強的存在。
金竹悅要是聽?到這疑問,怕是也會很困惑。
她既然來奇鶴山修行,自?然是要挑戰(zhàn)最強的人,若是最強的人都沒有她厲害,她做什么還?要在奇鶴山浪費時間。
主持修士在這時開?了口:“這位小友,你可知以下戰(zhàn)上,輸了后會怎樣?”她總感覺這冒失新?人怕是不知道這些規(guī)矩。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金竹悅就一點也不猶豫地搖搖頭:“不知道。”
眾人嘩然。
主持修士慶幸自?己想到了這一點,她繼續(xù)說道:“小友,這戰(zhàn)令可不敢隨便下,你這要是輸了,可是要被?化去修為的。”
她沒說她要是贏了,就能替代道融上尊成為一峰峰主,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金竹悅聽?后點點頭,表示了認可:“既然打不過,化就化了吧,我從頭再來。”
眾人:……
什么叫化就化了吧,她是當冬天下雪,春天化了,第二年冬天來了冰雪依舊嗎?!
這是能說化就化了的嗎,這人不是囂張,這是無腦啊!
她當修行是什么啊,吃飯睡覺嗎,說得也太輕松了。
主持修士也覺得這是個腦子沒有長好的半殘人士,被?這樣的人下戰(zhàn)令,這是整個奇鶴山的羞辱。
她打算直接叫人將?金竹悅帶下去,這般冒犯上尊,此次洞府選拔結束后,就可逐出奇鶴山了。
但她的話才剛到嘴邊,就叫一道刺目的金光,給嚇得吞了回去。
這,這怎么會?!
主持修士瞪大了眼睛望向半空中,那懸浮于?半空中的戰(zhàn)令被?一道驟起的凜冽金光給擊了個粉碎。
眾人驚駭?shù)綗o言,整個仙霓臺一片寂靜。
金竹悅望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抬頭看了眼浮云之上,那上頭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好厲害!”她真心地感嘆到,這番移形換影,快到她完全沒瞧見?云上的人消失了,人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道融上尊見?面前女子完全不懼怕他,面對她的稱贊,抿了抿唇:“小友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金竹悅蹙了蹙眉,笑容褪去,不大高興的樣子,她可經(jīng)常照鏡子,出山后更是多方?對比過,還?沒見?過有人同她長得一樣好看的。
“誰?”她不悅問道,還?有誰同她一樣好看。
道融上尊也簡簡單單吐出了一個字:“我。”
金竹悅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她承認面前的人長得不錯,但他們倆,有哪里相?似?
這人眼神一定有問題,上了年紀就是多少有點毛病。
“別,我可不像你,眼睛有問題,記得找找醫(yī)修,好了,別啰嗦了,動手?吧。”她可不想再廢話了。
道融上尊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請。”
金竹悅一點不帶客氣?的,祭出了用闥婆藤做的劍,就沖著道融上尊沖了過去。
眾人原本以為這新?人只厲害了一張嘴,等著看她過不了一招就敗下陣來,結果?沒想到,這一打就打了小半個時辰。
她在道融上尊手?下竟然撐過了上百招。
原本眾人以為那一定是道融上尊故意讓的,其余二位峰主仔細瞧了發(fā)現(xiàn),道融上尊或許沒有盡全力,但也不存在放水。
那叫金竹悅的確實是個厲害人物。
阿翎也是這個想法,她上一世見?過很多高手?,但都沒有這女子出手?來的利落果?斷,還?自?成一派。
她雖然用的是‘劍’,但那是闥婆藤做的,這闥婆藤,韌性很強,刀劍輕易斬不斷。
但也確實笨重得很,她好似只是隨意擰了兩根闥婆藤加了一段劍柄就當做劍了。
這劍也完全沒有刀鋒,若不是做成了劍的形狀,說她是藤鞭感覺更合適。
阿翎全神貫注地看著畫面里那精彩的比試時,蘭扶傷幫她將?手?腕深處嵌進去的碎布扯出來了,但她好似沒有感到過多疼痛,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蘭扶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傷得這么嚴重,竟然也沒哼一聲?,那比試畫面就有那么好看么?
她抬頭看了眼那洞壁上精彩絕倫的打斗畫面,倒也覺得那畫面里的女子是個厲害人物。
剛剛她聽?著畫面里的對話了,現(xiàn)下她也可以確定,那人不是師清淺了。
師清淺那樣的清冷人物,同畫里這張揚的姑娘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蘭扶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仔仔細細給阿翎的傷口去掉里頭的碎肉,消毒后上藥包扎。
在她剛給阿翎包裹好傷得最嚴重的手?腕時,畫面里仙霓臺上的比試也正好結束。
“我輸了,不牢你動手?了,我自?己化去修為。”
金竹悅說話間氣?息有些急促,但神色里卻沒有輸了的懊惱,相?反的,她瞧著還?很開?心。
對于?要化去修為這事,看起來也完全不難過。
這讓仙霓臺四周所有的人都奇怪不已,最后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果?然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金竹悅還?從沒有打得如此痛快過,雖然輸了,但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奇鶴山果?然有些東西,等她化去修為后從頭再來。
她剛要動手?,卻忽地被?一道無形的威壓給按住了手?。
金竹悅想也不想地抬頭看去,認定是眼前的人做的。
道融上尊氣?息平穩(wěn),高高束起的頭發(fā)沒有一絲凌亂,瞧著是一點看不出來剛剛經(jīng)過了一場精彩打斗,他微微一笑,很是和善。
“可愿做我弟子?”
此話一處,四下皆驚,道融上尊這意思是,不僅不要這新?人化去修為,他竟然還?要收這新?人做弟子!
眾人看向金竹悅的目光,剛剛還?是幸災樂禍,如今到個個眼里都閃著羨慕或嫉妒。
這可是道融上尊的弟子,地位比之十二洞府府主還?要高一些,重點是,那可是道融上尊,如今修仙界最強的存在。
眾人嫉妒的看向金竹悅,卻沒從她臉上看到有什么受寵若驚的感覺。
金竹悅挑挑眉,有些不解:“為什么?”
她都輸了,為什么要收她做弟子。
道融上尊還?是那副平和模樣:“你很強。”
金竹悅眼神一亮,這人倒是有點眼光在身上:“那當然,我可是天才,但我為什么要做你弟子?”
道融上尊笑意深了一些:“我可以讓你更強。”
金竹悅挑高了眉毛,停頓一瞬息后,笑了開?來:“那行,以后你就是我上師了。”
畫面定格在了仙霓臺上兩人一深一淺的笑容上,密室內恢復了寂靜。
夜晚總是寂靜的,除非有風雨。
在阿翎她們在密室內一邊瞧著乾坤珠投射的畫面,一邊療傷恢復靈力時,曾碧嵐已經(jīng)帶著人從洞府出發(fā)了。
路上多風雨,夜間行路本就艱難,御劍不足一個多時辰,眾人就有些扛不住了,曾碧嵐只能尋了一處山洞,暫時避避這強勁的暴雨。
隊伍里一人也趁著這個時候,將?消息傳回了夏影峰。
山心慈收到弟子傳回來的信息時,正在等待穹頂峰的回復,一張臉上寫滿了焦急。
她在知道洞府要派人去卓靈山后,就已經(jīng)傳信給了穹頂峰,但道融圣尊只回了四個字,‘按兵不動’。
這怎么能不動呢?她十分?的不理解!
卓靈山那些東西是見?不得人的,若是叫洞府里知曉了,奇鶴山內還?有如此異變的妖獸,那定是會重視起來。
說不得很快就能查到她的身上,那洞府里的月華冰晶可不是什么隨處都可見?的東西,還?有道融圣尊仿造天澤寶籠煉化出來的,那可叫異獸復活重生的‘泥墻’
這些都叫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但她并不敢質疑道融圣尊,他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就像他異變出這些奇怪妖獸,山心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作用,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從不質疑道融圣尊要做的事。
她只是想知道一二分?道融圣尊的打算,也好過現(xiàn)下摸不著頭腦干著急。
焦慮間,一張浮云信箋虛空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她趕緊催動秘鑰解鎖封印。
那浮云在一道浮光中迅速變換成了四個字,‘推波助瀾’。
又只有四個字,山心慈望著眼前的回信久久無言,也不知道道融圣尊如今是怎么了,雖然從前他也從不說廢話,但也沒惜字如金到如今的地步。
直到浮云散去,山心慈也還?有些不大敢信,這么嚴重的一件事圣尊他只回了四個字。
而且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道融圣尊的意思難道是,不阻止這事,就讓他們去查?
還?要她在其中‘推波助瀾’?
山心慈猶豫不定,她望向穹頂之上,夜色里,那兒只有一片黑暗,下雨天,連月亮都瞧不見?了。
經(jīng)過了一盞茶的思考,山心慈決意照道融圣尊說的‘推波助瀾’,將?這事變得更復雜一些。
她進入密室,給派進曾碧嵐隊伍里的弟子去了回信,要他在劍修同術修之間各傳一些話。
風雨越來越大,卓靈山上,那些異變的妖獸,仿佛真當自?己是植物了,也沒有想著尋個避雨處。
那密集的雨點打到它們身上,發(fā)出各種怪異的聲?響。
刑宴敕聽?得整個人頭皮發(fā)麻,他不敢往外瞧,只縮在了一個角落里,望著那緊閉的密室門,等著里頭的人出來。
密室里,那厚實的門阻擋了外面一切的聲?音,墻上畫面定格后,密室里就更安靜了。
阿翎望著那兩張笑臉,越看越變扭,穿好蘭扶傷給的干凈衣服后,她收回目光,看向身側躺著的人。
盡管師清淺是背對著她,但阿翎還?是感知到這人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大一樣了,她應該早就醒了。
乾坤珠里的畫面師清淺應該都看見?了吧?
看著墻上那張相?似的臉,阿翎伸手?想讓師清淺轉過身,她有好多的問題要問。
但手?剛一伸出去,那包裹嚴實、像個葡萄柚大小的手?狠狠嚇了她一跳。
她原本只是想輕輕戳一戳師清淺的,因著這突變的巨手?,變成了給了她一拳。
望著緩緩轉身的師清淺,阿翎猛地藏起了那碩大的拳頭。
剛剛她有多強,阿翎可是親眼所見?,她哪敢打她啊。
看見?師清淺完全轉過了身,阿翎一陣心虛,偏開?視線,只當剛剛那拳不是她打的。
阿翎雙手?背在身后,拿下巴指了指那定格畫面上的女子。
“這人你認識嗎?”
她其實想問的是,這是你娘么。
阿翎甚至還?有個很詭異的想法,她也不知道是為何?冒出來的。
或許是那相?似的骨相??
她還?很想問問那畫面里的男子,如今穹頂峰上的道融圣尊,是不是她那個要殺了她的爹。
師清淺確定了阿翎穿戴整齊后才完全轉過了身,看著她迅速藏起,卻沒能完全藏起來的手?,那上頭的層層紗布,叫她心頭一顫,眼神也跟著一凜。
怎么傷得那么重
阿翎注意到了師清淺可怕的眼神,趕緊把那巨大的拳頭又往身后藏深了一些。
第068章 密室白骨
“你要干什么?”
阿翎的一聲?驚呼, 叫一旁蹲地上?在收拾藥箱的蘭扶傷猛地一個躍起,警惕地看著阿翎目光所在的方向。
顧景陽也被這一聲?呼喊,給驚得?從沉思中回過了神,渾身戒備地往阿翎處望去。
兩人原還以為是密室里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等瞧是師清淺起來?后, 兩人高高提起的心在同一時間同頻地往下落回胸腔。
顧景陽所在的躺椅就在師清淺她們躺著的床邊, 她正面對著側坐起的師清淺, 在昏暗的密室里, 看清了她蒼白得有些異常的臉色。
從顧景陽的角度瞧去,她甚至好似看到了清淺一側脖頸上?的細微血管。
明?明?密室內光線如此的不足, 師清淺卻好似有些些泛著光, 看起來?仿佛有些透明?。
顧景陽蹙緊了眉心, 她這幅模樣?已經(jīng)不僅僅是靈氣耗盡的虛弱,還好似渾身的血液都給抽干了。
清淺經(jīng)歷了什么成了這幅模樣?, 她又是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了此處?
剛剛師清淺進來?后就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她沒有機會問?, 現(xiàn)下她有些忍不住,但在看到她的舉動時, 這些問?題又給硬生生先按了回去。
蘭扶傷也看見了師清淺如今的模樣?, 但她適才檢查只能探查出?有些內傷, 她身上?也沒有什么在流血的傷口,怎么這么一副血液被抽干了的蒼白模樣?。
她都不知?道該給師清淺吃些什么藥好了,她的直覺告訴她,她的那些藥丹都是沒用的。
但不管怎么樣?,靈力耗盡后好好休息總是對的, 她看師清淺醒了后就坐起,有些不贊同, 想?要人繼續(xù)躺下,卻忽地看見她有了動作。
她同顧景陽一樣?,到嘴的話?都被她的動作,還有她做那番動作時的認真神態(tài)給驚著了。
蘭扶傷看見她那蒼白如白骨上?覆了層蟬翼的手緩緩朝著阿翎伸了過去。
在阿翎的抗議聲?中,她執(zhí)拗地牽過了阿翎的手。
蘭扶傷覺得?‘牽’這個詞可能也不是很合適,因為師清淺那小心謹慎的模樣?,好似在捧著一件什么易碎的寶物。
但那‘寶物’的主?人明?顯是不想?被觸碰的。
阿翎在師清淺探過身的時候,驚呼出?聲?,無處可躲的她眼睜睜看著師清淺從她身后扯出?了她的手。
那是她剛包扎好的手,包得?跟剝了皮的葡萄柚一樣?,阿翎第?一眼看見都嚇了一跳,剛才因著師清淺的轉身,她還來?不及細看。
也不知?道她這手是怎么了,裹成了這樣?,大約是傷得?太重了?
阿翎不想?被師清淺觸碰她的傷手,她用力想?往回抽回她的手。
但瞧著這包裹得?那么可怕的手,阿翎都不大敢太用力,她有一種她的手腕是不是斷了的猜測,可不敢瞎動雪上?加霜。
“放開我。”
阿翎輕輕抽了下,發(fā)現(xiàn)師清淺的手一點不松力,抬眸往上?瞧去,師清淺低著頭只瞧著她的手。
阿翎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她緊抿的唇角,還有那輕顫的眼眸。
不等阿翎開口詢問?她要做什么,她就完全沒有預兆地動起了手來?。
阿翎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師清淺竟然不由分說的把她手上?纏繞的層層紗布給拆了。
“你要干什么?!你放開我!”
阿翎心下大驚,這人該不是因著剛剛那一拳,如今要報復回來?吧?
她剛剛又不是故意的,總不能因著這么一拳,她就要了她的一只手吧?!
阿翎腦海中忽地就閃過了剛剛在密室外頭,那妖洞里,看到的師清淺臉上?的殘忍之?色。
那表情真是,叫她現(xiàn)下想?起都一陣頭皮發(fā)麻。
阿翎害怕得?顧不得?手上?的傷口,就要猛地抽回手。
忽地,手臂一麻,她的手動不了了!
“你,你做了什么?”
阿翎大驚失色,顫著眼眸看著怎么使力也沒有半點動靜的手,她的手這是被定住了?
事情發(fā)生的很迅速,上?一秒蘭扶傷還見著師清淺小心翼翼捧著阿翎的手,下一秒就見她將阿翎手上?,她包扎好的傷處的紗布都給拆了。
紗布里頭她給厚厚裹上?的傷藥都暴露在了空氣中,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
這樣?可不行啊,蘭扶傷有些著急:“別,快裹回去,這樣?敞露著會失了部分藥性。”
她帶的傷藥雖然多,但大多是一些普通傷藥,剛剛因著先給顧景陽上?藥,就已經(jīng)用掉了好些,到阿翎這,她只能是以量取勝了。
一般的傷藥她加倍的用,所以阿翎那手才能給裹成了一個球一樣?。
蘭扶傷的話?音剛落,她給阿翎裹上?的那些厚厚的傷藥,就都被師清淺輕輕一揮手全給扔掉在地上?。
她的心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師清淺,這是做什么
顧景陽比她的神色淡定的很多,只看著,并未出?聲?,也沒阻止。
阿翎看著地上?那一坨傷藥,氣不打一處來?,這人果然是要報剛剛那一拳之?仇,竟是連傷藥都不許她上?了。
阿翎因著師清淺的動作,猛地一個抽氣,剛剛因著沉浸在金竹悅的故事,她都忘了這一身碎骨傷肉的疼痛。
現(xiàn)在好了,在看清手腕上?那一圈好似被生生剜掉一圈肉的手,那被忽視的疼痛都回來?了。
阿翎的渾身上?下迅速被這痛意給撕扯的肌肉一陣陣酸麻。
“你放開——”
那個‘我’字還沒出?口,阿翎就忽地感到傷口一陣清涼,剛剛的痛意在瞬間輕了好幾個層次。
她低頭一看,剛剛還暴露在空氣里的傷口上?,重新被糊上?了一層綠色凝膠狀的東西。
這個阿翎認得?,是碧骨凝肌膏。
蘭扶傷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是上?好的傷藥,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她就說,師清淺應該不會做什么傷害阿翎的事。
原來?是覺著她的傷藥不夠好
蘭扶傷沒有因為自己的傷藥被嫌棄而難過,相反的,阿翎能有這等上?好的傷藥她還更安心了一些。
下一秒,蘭扶傷放松的臉上?,忽然整個的緊繃了起來?,顫著手指著阿翎的傷口,一臉的不可置信。
阿翎都被她這一驚一乍的狀態(tài)給搞得?嚇了一跳,差點就以為師清淺是不是在給她下毒叫蘭扶傷給發(fā)現(xiàn)了。
“怎,怎么了?”
阿翎還真有點擔心這個可能性了,雖然師清淺給她用的這些傷藥她都見過,是上?回在開妖山被蒙甲獸傷了后,師清淺給她用的那些傷藥。
蘭扶傷震驚地看著阿翎手腕上?,那形似紗布,但卻比紗布厚實許多許多,形狀像豆腐一樣?,但明?顯瞧著就很有韌性一樣?的東西。
“這是巫羅骨筋綾?”
蘭扶傷問?出?口的時候,那驚訝的語氣就跟見著了什么特別了不得?的東西,不光有詫異更有一種驚嘆在里面。
阿翎不由得?挑高了眉,很不解她怎么這么大的反應。
上?一回師清淺給她用的時候,她也是第?一次見,但也沒有這么大反應。
蘭扶傷怎么了?
師清淺眼皮都沒抬,對蘭扶傷的話?也像是沒聽見,她低著頭,神色認真地給阿翎裹上?了巫羅骨筋綾。
阿翎回頭肯定了蘭扶傷的猜測:“嗯,就是這個名字。”
上?一次開妖山受傷,師清淺給她用的也是這個。
被裹上?巫羅骨筋綾后,阿翎瞬間覺得?手腕處冰冰涼涼的,很舒服,也不覺著疼了。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阿翎瞧了眼,對比于剛剛裹成個葡萄柚一樣?的笨重手,現(xiàn)在這只像是貼了一層薄薄紗布的傷口,叫她滿意多了。
她的手指頭都能自由的動了。
蘭扶傷聽到師清淺用的東西就是那療傷圣品巫羅骨筋綾后,驚訝地捂住了嘴。
這東西在奇鶴山內能擁有的人都屈指可數(shù),屬于是用一片少一片的絕品好東西。
它是由上?古巫羅神鳥的尾羽制成的,巫羅神鳥據(jù)傳是上?古巫醫(yī)的起源,渾身上?下都是寶,她的尾羽更是有生肉愈骨的奇效。
但此神鳥早在上?古時期就因功德顯著飛升成神,世間再也尋不見,這些巫羅骨筋綾都是從前修士機緣得?到舍不得?用才流傳至今的。
屬于是用一片少一片的極品稀有傷藥。
據(jù)蘭扶傷所知?,醫(yī)修峰主?山心慈手上?就有一片,是從前道融圣尊給的。
她一直珍藏至今,受多重的傷也不舍得?用。
蘭扶傷把這些都給阿翎說了,聽得?阿翎一愣一愣的。
阿翎回憶了一下,上?一回在開妖山,她的腿傷了,師清淺就給她用了兩片,她忽然想?到了當初陽夏藥師那心疼模樣?。
原來?這東西,竟然這么稀有!!!
阿翎看了眼手上?這片剛包上?的巫羅骨筋綾,眼里的神色十分復雜,半晌后她抬頭看向師清淺:“這要扯下來?,下回還能用嗎?”
師清淺正在給她處理另一只手的傷口,剛剛蘭扶傷開口的時候,她并沒有阻止,聽到阿翎的話?,她微微抬起了頭。
“不能。”
阿翎一陣心疼,看她的眼神里都帶上?了些火氣,十分的懊惱。
“你可真夠敗家的,這樣?的東西你就給我用在這種傷口上?,也太浪費了!”
她這傷口就該用地上?那一坨傷藥就夠了,這種好東西就該在最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啊。
師清淺頭也沒抬,只淡淡說了句:“不算浪費。”
顧景陽靜靜看著這一切,她到也沒有想?到,師清淺給的東西竟然是這么稀有的東西,但旋即她就笑?開了,覺得?這就是師清淺會干的事情。
她從剛剛清淺有了動作起就沒有擔心過清淺會對阿翎有什么不好的舉動,她大約是這里頭最明?白清淺對阿翎心意的人。
比清淺本人可能都要清楚一些。
顧景陽微微嘆氣,她在心里思忖,若是她手上?有這樣?的東西,她會在這時候拿出?來?給阿翎用嗎?
她細細想?了想?,應該不會,阿翎手腕那傷又不是普通一些的傷藥治不好了,只是恢復的時間久一些。
顧景陽心道,她也會覺得?有些浪費
清淺真是,顧景陽苦笑?一聲?,找不到詞形容,她嘆息著捏緊了手里的乾坤珠。
忽地,下一瞬,剛剛洞壁上?那定格的畫面驟然一黑,又在下一瞬忽地亮起。
顧景陽低頭一看,手里的乾坤珠這么長時間,不僅沒有熄滅,反而再次散發(fā)起了亮光。
這乾坤珠里竟然不止一段畫面。
顧景陽心想?這怕不是原始記錄下畫面的乾坤珠,怪不得?剛剛的畫面定格如此之?久也不熄滅,原來?這是拼湊幾段畫面到一起的乾坤珠。
阿翎被師清淺那句‘不算浪費’給驚著了,半張著嘴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驚到她的倒不是這四個字,而是師清淺說這話?的語氣,這語氣怎么說的,阿翎覺得?要不是她傷重產(chǎn)生幻覺了,那就是師清淺出?現(xiàn)幻覺了。
她是不是認錯了人了,還是怎么的,怎么忽然同她說話?這么溫柔了起來?,那輕輕軟軟的語氣里還帶著絲笑?意,而且怎么說的,好似還有一點點的縱容。
這話?要是蘭扶傷說的,阿翎立馬能反應過來?,她是在哄著自己,讓她寬心,這東西給她用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比東西重要。
換成顧景陽也一樣?。
但這話?從師清淺嘴里說出?來?,就太奇怪了。
她們的關系沒有互相下毒,都算兩人人品過得?去了。
師清淺瘋了?還是被奪舍了?還是入魔了人還沒清醒?
正當阿翎糾結間,墻上?那定格的畫面忽地一暗,再亮起時,同師清淺極為相似的那張臉一臉猙獰的出?現(xiàn)在了畫面里。
“嗯?”
阿翎瞬間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倒是先把師清淺的反常給放一邊了。
她心頭疑惑,怎么畫面上?同樣?還是那張臉,但這一次看,畫面里的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了一樣?。
她那臉上?沒有了之?前的肆意笑?容,也沒有了輕松自在,一臉肅穆、神色緊繃。
之?前畫面里,金竹悅的眼里總是神采奕奕,但也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如今那雙眼里冷靜一片,看起來?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成熟和穩(wěn)重。
她一個人立于山峰最高處,暗紅的戰(zhàn)袍在山峰里颯颯作響。
忽地一人慌忙從遠處御劍而來?。
“嵐凰上?尊,我們的人抵擋不住了,三?位峰主?全部犧牲,魔尊已經(jīng)帶人攻至了鵝頭川邊!”
金竹悅沉著臉揮手讓人退下,她仰頭看了眼那高高的穹頂。
她的上?師才剛剛上?了穹頂,正在經(jīng)歷第?一次雷劫,魔尊這時候來?犯,想?來?是收到了風聲?。
上?一次魔族大舉來?犯,她同上?師合力擊退,這才不過千年,魔族竟又卷土重來?,這一回還是魔尊親自上?陣。
怕是難以善了。
金竹悅捏緊了手里的闥婆藤劍,上?師替她煉化了闥婆藤,加入了北寒玄鐵,如今此劍鋒利無比,劍氣可震四海,劍陣可裂八方虛空。
這一次,就算只有她一人,她也要拼死守護住奇鶴山,不叫穹頂那人心血付之?一炬。
她最后抬頭看了眼穹頂。
那眼里的濃郁情感,叫阿翎看的心頭一顫,她猛地一個低頭看了眼還在給她處理其他傷口的師清淺。
是她的錯覺么,剛剛金竹悅那模樣?,怎么好似剛才在外頭,師清淺驟然墮魔時瞧著她的模樣?。
師清淺似是對身后壁洞上?再次出?現(xiàn)的畫面絲毫不感興趣,一點也沒有要回頭去看的模樣?。
她低著頭,細細處理阿翎手臂上?剛才已經(jīng)被蘭扶傷處理過的傷口。
她一個一個的將那些包扎好的紗布拆開,揮去那上?頭的粗劣傷藥,重新給上?了她帶著的極品傷藥。
蘭扶傷看的一愣一愣的,每次師清淺一打開紗布,那不經(jīng)意流露的嫌棄都叫她感到一陣羞赧,還有一點抱歉。
她好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就在這時,洞壁畫面里忽地一陣巨響,阿翎同蘭扶傷齊齊抬頭看去,畫面里一團團黑色霧氣中,金光炸裂,山崩地裂。
金竹悅同魔尊在三?峰之?上?,穹頂之?下打得?天昏地暗。
魔尊沒想?到一個小小金丹元嬰期的修士竟然真的能阻止她上?穹頂,剛剛的輕視漸漸收了起來?。
可惜了,到底還是修為差了些。
魔尊虛空召喚出?了萬千鬼煞練就的烏龍透骨弓,上?了伏龍骨箭,三?箭齊發(fā),朝著金竹悅射了過去。
這三?支箭好似認準了目標,越過各種障礙物,一心沖著那紅色身影而去。
金竹悅心道不好,她用盡全力斬斷一箭后,還是被另一箭穿透了肩胛,被牢牢釘在了冬雪峰的云林巖上?。
眼見著第?三?箭朝著她胸□□來?,金竹悅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她抬頭望了眼穹頂,只道可惜沒能好好告?zhèn)別。
阿翎瞧著那箭即將射中金竹悅胸口,緊張地一把握住了師清淺的手。
師清淺動作一頓,望了眼阿翎的緊張神色后,回頭去看了眼那畫面里的情形,正好就看見了一道蜿蜒而下的閃電,好似劈開了整個畫面。
道融圣尊在最后一箭已經(jīng)貼上?金竹悅胸口的時候及時趕到救下了她。
阿翎握著師清淺手臂的手驟然一松。
師清淺神色晦暗不明?,瞧了這一幕后就不再瞧那畫面里的人,回過了頭,從手臂上?拿過阿翎的手。
復又低下了頭,小心地把阿翎那指節(jié)上?的細小傷口也都上?了一層傷藥。
蘭扶傷看著這一幕,更加慚愧了。
剛剛她只處理了阿翎身上?一些主?要的嚴重傷口,這些小傷她沒有在意。
看著師清淺那專注耐心的模樣?,蘭扶傷覺著她的醫(yī)德還得?再修修。
阿翎的注意力都在那洞壁畫面上?,沒注意到師清淺已經(jīng)連她指頭上?細如頭發(fā)絲的傷口也給裹上?了傷藥。
畫面里,道融圣尊一出?現(xiàn)后,劣勢就一點點逆轉了。
他同魔尊這場生死之?戰(zhàn)當真是驚天動地,畫面里電閃雷鳴,就好似上?天都在為這場決斗助威。
最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融圣尊勝了。
但他好似也受了十分嚴重的傷,魔尊被他的劍氣穿透后,他也倒在了一片血污里,最后他是被金竹悅帶走的。
金竹悅半跪在了道融圣尊身邊,紅著眼眶望著強撐著一口氣的道融圣尊,眼里涌起的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上?師,你不該來?救我的你剛歷雷劫,現(xiàn)下正是最弱的時候”
對方可是仙魔境的魔修,上?師剛才為了殺死她,不惜拼盡了全力,連金丹都碎裂了。
道融圣尊還是那副溫和模樣?,只是說話?有些沒有氣力,聲?音嘶啞:“莫哭這本就是我的劫日后奇鶴山就交于你了”
金竹悅終于忍不住了,看著懷里一點點失去意識的人,眼眶里的淚如潰堤的洪水,洶涌落下。
“道融——別死——”
一聲?凄厲無比的哭喊聲?在奇鶴山上?空久久縈繞。
密室里也回蕩起了這一聲?凄厲的哭喊,阿翎心頭一震,似是感同身受一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全身。
她眼眶發(fā)澀地望著畫面里,那悲痛到猙獰的一張臉,恍惚間,她甚至覺得?她好像從前也見過這樣?一張悲痛到極致的臉。
阿翎恍惚地低頭看了眼還在給她處理傷口的師清淺,心中疑惑頓生,金竹悅到底是誰,師清淺又是誰,這些事又是怎么回事?
瞬間恍惚后,阿翎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的地方。
道融圣尊如今不還好好的在穹頂山嗎?
下一瞬,她就在畫面里找到了答案。
金竹悅她,竟然生生剖了自己的金丹獻祭給了道融圣尊。
阿翎驚呼一聲?,嘴唇顫抖:“瘋了”
她真是瘋了,沒有了金丹,她就是個普通人了。
不,比普通人還糟
她會死,死得?很痛苦!
而且修士沒有輪回,她將看著自己一點點死去后徹底消散于這世間!
想?到這,阿翎忽地意識到了一件事,這金竹悅不是師清淺的娘親。
畫面里的事雖然不知?道發(fā)生在具體哪一年,但畫面初始,道融圣尊還不在穹頂,甚至還沒有成為圣尊,只是個上?尊。
那這時間至少是數(shù)千年前,金竹悅沒了金丹是不可能活上?數(shù)千年的。
就像是驗證阿翎這個猜測,洞壁上?的畫面已經(jīng)從金竹悅自剖金丹獻祭,切換到了下一個場景。
“這是?”阿翎瞪大了眼,轉頭看四周。
一直沉默的顧景陽忽地開了口:“是,是這間密室。”
畫面里,金竹悅一頭烏絲早已雪白,臉上?起了根根皺紋,眼底渾濁一片。
她身姿傴僂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定定望著前方,就好似在看著密室里的阿翎等人。
這是什么情況?
阿翎疑惑不解,下一瞬畫面里傳來?了一陣虛弱的聲?音。
“上?師原諒我的不告而別若是有來?生的話?,我不想?再做你弟子了”
“穹頂寂寥,愿你如愿以償,天從人愿”
話?音落地,下一瞬,畫面一片漆黑,乾坤珠里的記錄畫面至此全部放完了。
顧景陽手里的乾坤珠也失去了光澤,漸漸變暗。
密室內除了師清淺還低著頭在給阿翎處理傷口,其余人全部不約而同望向了密室里那張椅子上?的白骨。
阿翎瞧著那白骨喊了聲?顧景陽,等顧景陽回過頭瞧她,她疑惑問?道:“那白骨是不是就是畫面里的嵐凰上?尊金竹悅?”
顧景陽剛剛已經(jīng)確定乾坤珠里的畫面放完了,她聽了阿翎的疑問?,思索了片刻說道:“若這密室沒有人進來?過將嵐凰上?尊帶走,且又放了一具尸體在椅子上?的話?,那這應該就是她了。”
蘭扶傷忽地想?到了什么,她快速上?前,查看了那具白骨的右側肩胛,果然探出?了這處有被利箭刺穿骨頭的愈合傷勢。
她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知?了眾人,剛要放下這白骨,忽地,一陣‘咔咔’聲?從懷里響起,嚇得?蘭扶傷趕緊將白骨丟了開來?。
“小心!”
阿翎大喊一聲?,心猛地高高懸起。
第069章 加更(四千營養(yǎng)液)
顧景陽掙扎著就要起身上前, 阿翎沒有絲毫猶豫,顧不得手上的傷勢和幾乎耗盡的靈力,伸手就要召喚小流離。
但剛觸及到手腕上的小流離,手就被師清淺按下了。
師清淺回過身去, 目光平靜地望著那具劇烈抖動似要異變的白骨。
“退回來。”
話是對著蘭扶傷說的, 蘭扶傷這才從驚駭中?回神, 慌忙退到了阿翎她們身邊。
師清淺倒是沒有什么緊張神色, 她側坐在了床上, 視線不輕不重地望著那白骨,看著它漸漸的如要凋零的花朵在一點點萎縮。
阿翎見蘭扶傷好好得退了回來, 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但手還緊緊捂著小?流離, 戒備地望著那抖出了殘影的白骨。
與?此同時,穹頂之上, 一白衣男子?捂著胸口跪倒在地,翹起的唇角滲出細細一道血絲。
他終于將他的好徒兒煉化了, 道融死?死?捂住了陣陣刺痛的胸口。
那里頭與?白骨連結的那縷精魂正在猛烈叫囂,如一雙利爪, 抓得他的心頭四處是裂口。
道融欣慰于他的心頭竟然還會感到疼痛, 他果然還只是個凡人, 他勾起了一側嘴角,那弧度稱不上是個笑。
他眼神冰冷地瞧著穹頂之下,喃喃自語:“她們見到你了吧,為師的好徒兒,可是你說的, 希望為師如愿以償,既如此, 就要看看這天,愿不愿意從人愿了。”
道融緩緩收回目光,抬頭望向那天外天,嗤笑一聲?,笑容里全是陰沉和偏執(zhí)。
高高在上的神明們,這一次他要看看誰能阻他!
一陣悶雷自穹頂震響了整個奇鶴山,緊跟著狂風陣陣卷起,越刮越大,烏云層層疊疊如黑墨般覆蓋住了奇鶴山三峰十二洞。
整個內門變得漆黑一片。
葉冰楓擰眉看著這等異象,她進奇鶴山數(shù)百年,還從未見過這等詭異景象。
奇鶴山內黑得好似整個墜入了永夜黑河。
她在屋內貼了數(shù)十張照明符才堪堪有了一點光亮,才能看清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臂距離的秋凡波。
“怎么樣,趙山可有消息傳回?”
葉冰楓繃著臉,不悅地望了眼一旁的秋凡波。
這人被師清淺取代后,是她收了她做弟子?,讓她入了冬雪峰,如今倒是好,辦這么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秋凡波弓著身,垂著頭瞧著地面,心里頭也在怨怪趙山,整整五天了,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是一點音訊都無。
臨出發(fā)前,她可是給了他一片凰翮用來通信的,如今倒是好,除了開始的幾封回信,后來傳出去的信是一封回信都沒有。
現(xiàn)下是個什么情況她也不知道。
她連連道歉:“峰主?息怒,可能是他們遇著了什么事情,趙山說不得是遇到了什么危險。”
葉冰楓并不想聽這些?,曾碧嵐已經(jīng)又帶了一隊人前去,趙山要是沒在那之前下手,等曾碧嵐他們到了也就沒有機會了。
秋凡波當然清楚這點,但她實在是聯(lián)系不上趙山,她也沒有什么法子?。
她只能一個勁道歉,聽得葉冰楓心頭更是煩躁。
這一次,本?是她們除掉阿翎同那顧景陽的好時機,早知道秋凡波的人如此不靠譜,她就該另選他人。
可惜了她給出去的那些?鬼魔靈。
秋凡波心頭暗暗祈禱,希望趙山已經(jīng)成事,只是消息沒法傳回。
葉冰楓的計劃里,遇著了變異妖獸,等他們打的差不多了,趙山拿出鬼魔靈,那是可以叫修士修為受阻的東西,等著阿翎同顧景陽被妖獸所殺,他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出手消滅掉異變妖獸。
這樣一來,阿翎同顧景陽的死?可以推給妖獸,二來是由?他們劍修收拾掉的妖獸,功勞是劍修的,若是妖洞里有什么好東西,那也都是他們的了。
可惜,派出去的人不中?用!
“師清淺那邊如何?了?”葉冰楓問起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
提到師清淺,秋凡波一臉恨意:“還在閉關?。”
這么久了還沒出關?,葉冰楓心頭的擔憂更多一層,該不是真?的要突破了。
她如今已經(jīng)是金丹元嬰期,再突破可就到化神境了,那可同她一樣了,這讓葉冰楓很是不安。
這人既然敢挑戰(zhàn)府主?,自然敢挑戰(zhàn)峰主?,下一個怕就是她了。
葉冰楓這一次會對阿翎同顧景陽下手,也是因著師清淺。
師清淺是個高冷的,在內門也就同這兩人走的近些?,而?那顧景陽看起來也是個有天賦的。
雖然顧景陽同那阿翎是術修,瞧著好像同她們劍修沒關?系,但師清淺若是有術修支持,說不得會更囂張。
若是叫這些?人成長了起來,日后一定影響她的位置,不如趁現(xiàn)在,趁這些?年輕人還只是個有天賦的少年就將她們扼殺在這參天大樹未長成前。
“繼續(xù)盯著,還有趙山那邊,盡快聯(lián)系上!”
秋凡波忙不迭應下,從葉冰楓處告退后就又給趙山發(fā)出了凰翮傳信。
趙山望著一直閃動著的凰翮,哆嗦著手觸碰了那霧氣羽毛,秋凡波盛怒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趙山,收到立馬回信,事情進展如何?了,阿翎同顧景陽她們死?了沒?”
趙山一臉喪氣,他不敢回信,若是秋凡波知道他被阿翎他們丟下了一定會讓他別回去了。
他也是怎么都沒想到,出來頭一日阿翎就會突然對他發(fā)難,他還直接就被他們丟下了,計劃壓根就沒有機會實施。
趙山哭喪著一張臉,聽著棚子?上頭噼里啪啦的雨水聲?,破口大罵阿翎不是個東西,詛咒她被妖獸剝皮活吞,不得好死?。
密室里頭,阿翎看著手里頭的東西,表情有些?困頓。
“你們不是在開玩笑?”
她手里是一串,類似手指骨節(jié)大小?的骨頭,串成的一串手鏈形狀的裝飾物。
這東西就是剛剛凳子?上那副白骨所化。
就在剛才,那白骨幻化結束后,蘭扶傷上前要去替大家拿過來,結果剛拿到手上,就大喊‘燙,燙,燙’,將東西猛地往外一拋,落在了顧景陽手上。
顧景陽被燙的一激靈,趕忙往床上丟去,正好就丟在了阿翎的身邊。
阿翎瞧著她們被燙得齜牙咧嘴的模樣,十分小?心地試探著觸碰了一下,發(fā)現(xiàn)好似沒有什么溫度。
果然,她整個兒拿在手里,發(fā)現(xiàn)一點也不燙,還冰冰涼涼的,舒服得很。
她挑眉看向還捂著手,像是燙得不輕的蘭扶傷和顧景陽,疑惑她們剛剛是怎么了。
蘭扶傷和顧景陽也很驚訝,她們見阿翎捏著那東西,一點也不燙的模樣,一時間都懷疑是不是剛剛她們出了幻覺。
“她選擇了你。”
在眾人奇怪的時候,師清淺望著阿翎手里的白骨手鏈輕輕開了口。
說完后,她整個人似是疲憊不堪,終于不堪重負地緩緩往后倒了下去。
阿翎:?????
怎么回事,又來,怎么一到關?鍵時候,她想問個清楚的時候,師清淺就是這幅要死?的模樣。
蘭扶傷心道不好,趕忙上前查看,這一看,看出了一臉痛苦之色。
這人剛剛是怎么起得來的,師清淺內里空空,是一點靈氣都探查不到,如今的她,脆弱得隨便一個孩童估計都能將她敲碎。
阿翎還有問題要問呢,她想上前將師清淺喊醒,被蘭扶傷給攔住了。
她一邊給師清淺輸著真?氣,一邊同阿翎說道:“阿翎,師清淺昏迷了,你讓她好好休息,恢復些?精神再問吧。”
蘭扶傷也好奇這白骨手鏈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下確實不是問問題的時候。
蘭扶傷再次看了眼師清淺,她好似比剛才剛進密室的時候更透明了些?,她輸入的真?氣也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讓顧景陽也來試試,看看她的真?氣能不能有點作用。
顧景陽試了后,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用,兩人目光齊齊看向阿翎。
阿翎蹙了蹙眉心:“看我做什么,你們的真?氣都沒用,難道我的有用?”
她說著伸過了手,貼在了師清淺的額上,不大高興地往里頭輸入真?氣,她這番消耗的也很多,靈力也需要恢復。
“阿翎,你的可以!”
蘭扶傷望著那匯入師清淺體內的真?氣,驚喜地說道。
阿翎瞪大了眼,詫異地收回了手仔細看了看:“我這手今天怎么了,手氣太好了?”
白骨手鏈到她手上就不燙,旁人真?氣都不行,她手心匯出的真?氣就形,她怎么不知道她是個這么運氣的人呢?
蘭扶傷也不知道為什么,但看真?氣有作用還是很開心,她讓阿翎給師清淺輸一些?真?氣護住心脈。
“嘖,真?夠麻煩的。”
阿翎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照做了,還給多輸入了些?,看著師清淺臉色好了些?才停下。
蘭扶傷暗暗發(fā)笑,阿翎臉上嫌棄,手上不停的樣子?讓她覺得可愛極了。
看見大家都好好的,蘭扶傷一陣欣慰,如今她們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恢復靈力。
她其實也有些?撐不住了,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叫她的內力也快耗盡了。
她撐著漸漸有些?變沉的眼皮,看了眼阿翎勸道:“阿翎,咱們有問題都等天亮了再說吧,如今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恢復內力。”
阿翎是真?的很想把師清淺給叫醒,她有百八十個問題想問她,但看她的臉色實在不好,只好作罷。
又看蘭扶傷也累得不行的模樣,趕緊就催促她去休息:“好,明日再說,你也抓緊休息吧。”縣住賦
蘭扶傷也確實扛不住了,見阿翎同意后,她從乾坤袋里拿出張?zhí)梢畏诺筋櫨瓣栠吷希上滦菹ⅲ龅赜直话Ⅳ峤o喊住了。
“等等扶傷,另一張?zhí)梢文阋材贸鰜怼!?br />
阿翎看了眼床上的師清淺,想到要同她躺一張床上,那畫面也太嚇人了。
她有心里陰影
蘭扶傷沒有問原因,直接將另一張?zhí)梢我材昧顺鰜斫o阿翎。
阿翎把躺椅放到了顧景陽另一側,看了眼身邊躺著的是顧景陽后,心道這下放心了。
她要是醒來睜眼看到的是師清淺的臉,她會嚇死?。
蘭扶傷又給三人都拿了一根毛毯,想了想,又給師清淺拿了一床被子?,做完這一切,她已經(jīng)快睜不開眼睛了。
阿翎趕緊催促她好好休息,她也把密室里的照明符給調低了亮度。
聽著不遠處綿長規(guī)律的呼吸聲?響起,阿翎翻了個身看向旁邊同樣睜著眼的顧景陽。
顧景陽子?剛才起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一直沉默著,她感覺到了一道目光,偏過頭,看到是阿翎瞪著兩個大眼珠子?瞧著她,微微一愣。
“怎么了?”她看了眼已經(jīng)像是睡著了的蘭扶傷,回頭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翎看著顧景陽還算精神的面孔,想著她平時就不愛睡覺,從前更是一整夜一整夜地同她聊些?有的沒的。
在妖洞里她也是第一個倒下的,想來也休息恢復了一些?了吧。
“聊聊?”阿翎壓低了聲?音試探性?問道。
果然,聽到了這兩個字,顧景陽眼里的光都亮了一些?,她這肚子?里也一堆的話呢,但大家看起來都累得很的模樣,她也沒人好說。
尤其是清淺都昏迷了,蘭扶傷也累得好像進入了深層的睡眠,她也怕打擾到她們休息。
阿翎見顧景陽點頭了,立刻用所剩不多的靈力給兩人布了個結界,還上了障眼法。
從外頭看起來,她同顧景陽已經(jīng)闔眼睡下了。
顧景陽沖著她豎起了個大拇指,壓低聲?音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阿翎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隨即她手上就被塞了一團東西。
“阿翎,你給我只雞干什么?”
顧景陽疑惑地看著被硬塞進懷里的雞,這還是個活的呢,不是說聊天么,這雞做什么,活的又吃不了。
回頭看去,阿翎手中?也抱上了一只。
阿翎聽她這么說,額角一陣抽搐,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這什么眼神啊,這是哪門子?雞啊,這是食聲?鳥!”
阿翎氣得想揍人了,雖然她這兩只食聲?鳥品級一般,但跟雞的差距還是很大的吧!
顧景陽聽阿翎說她拿出來的是食聲?鳥,那眼珠子?瞪得比阿翎還大。
她震驚地看著懷里這只形似‘雞’的動物,它肥得肚子?都有點耷拉下來了,顧景陽伸手摸了摸,還是實心的呢,這肚子?上實打實的都是肉。
“這竟然是食聲?鳥,你喂什么了,給喂成了雞的模樣。”
知道是食聲?鳥后,顧景陽也不壓著聲?音說話了,這么肥的食聲?鳥,她這點聲?音想來是立馬能吞掉。
阿翎聽完她這問題,抿住了唇,望著顧景陽,笑得一臉意味深長,還不是眼前這話癆給喂的。
那沒日沒夜食聲?的夜晚,都來不及消化,就來了新的聲?音,能不胖嗎!
“做什么笑得這么瘆人?”顧景陽被阿翎笑得都有些?發(fā)麻。
阿翎搖搖頭:“不說這些?,趕緊來說說正事。”
顧景陽點點頭,但今日發(fā)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阿翎也是,明明有千百個問題,不知道該先說哪個。
兩人就這么一人抱著一只巨肥無比的食聲?鳥躺在躺椅上,半晌不知道該從哪里開頭。
最后還是阿翎先問出了聲?,問了她最想知道的但想不大明白的問題。
“你說,那金竹悅同師清淺會是什么關?系,會是她娘親嗎?”
她說這話還有些?心虛地看了眼不遠處床上的師清淺。
顧景陽也瞧了一眼,隨后抱緊了懷里肥肥的食聲?鳥:“應該不是,時間上不對,清淺她娘親十八年前才生?下她。”
阿翎點點頭,她也是根據(jù)時間排除的:“那她們?yōu)槭裁催@么相似?”
顧景陽對這點也疑惑:“會不會是輪回?”
不等阿翎回答,顧景陽又說道:“但修士同凡人不同,是沒有輪回的,且輪回也沒有說樣貌一定不變的,樣貌不變的輪回,怕是只有九天上的神明入凡世歷練才有可能。”
不等阿翎認同,顧景陽想到了另一件事:“先不說這些?,你快跟我說說,清淺是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此處的?”
阿翎心中?思索著顧景陽說的神明歷劫,這個她倒是聽說過,不等她思考這個可能性?有多高,她聽到了顧景陽這個問題后,立馬看了眼師清淺。
阿翎有些?猶豫,她要不要把師清淺空間傳送至此處靈力盡失,是靠著墮魔滅了外頭那兩頭變異劍龍的事情同顧景陽說呢?
師清淺可不是簡單的墮魔,剛剛洞壁上的畫面里,同道融圣尊拼死?一戰(zhàn)的魔尊一身虛無黑氣,還沒師清淺之前在妖洞里的魔氣來的濃郁純黑。
更可怕的是,師清淺收拾掉那兩頭變異劍龍后她竟然還能又轉變回來,剛剛蘭扶傷給她探查了兩回身體都沒看出異樣。
阿翎一臉糾結地看著顧景陽,她的腦子?在這一刻她自己承認了,是不大好使,她好想要顧景陽同她分析一下。
她抱緊了懷里肥肥的食聲?鳥,同顧景陽一樣,好似這樣就覺得多了些?安全感。
“我同你說了,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嗎?”
顧景陽眼角猛地一個抽搐,這話問的,她難道會說不么。
但一般這種問話開頭,后面都是十分勁爆的內容。
她興奮地抱住了懷里的食聲?鳥,她可太想聽了。
“你說,我保證。”
兩人湊頭交流起這事時,沒注意到,她們的對面床上,那本?該昏迷的人忽地好似受到什么召喚一般睜開了眼。
師清淺看了眼那劣質到只要一眼就能看穿的障眼法,看見里頭那兩人各自抱著一只雞不知道在說著什么悄悄話。
她聽不清,她只聽見了一個聲?音自阿翎身上傳來。
好似就是那白骨幻化的手鏈。
它在說:“快跑,怪物。”
第070章 她喜歡你
顧景陽在阿翎開口前, 想過各種可能阿翎要同她說的事。
但想的最?離譜的方向,也沒有剛剛阿翎講的來得叫人震驚。
以至于阿翎說完后,她?緊緊抱著懷里的雞,哦不, 食聲鳥, 半晌說?不出話。
這感覺怎么說?呢, 有一陣陣的顫栗自心底深處蔓延開來, 震感不強, 但卻叫她?的四肢百骸都有股無法忽視的酸澀。
她?甚至有一點點想哭。
顧景陽微微紅著眼眶看了?眼阿翎,那?眼里的復雜情緒把?阿翎也給驚得頭皮一陣發(fā)麻。
“你怎么了?, 做什么這么看我??剛剛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你說?這師清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為什么可以一下?子成魔,一下?子又恢復如?常的?”
阿翎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
顧景陽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從阿翎身上?收回目光后,往那?床上?瘦削身影看去。
一片昏暗中, 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床上?那?人的臉色蒼白得異常。
她?怎么也沒想到,清淺竟然是直接空間傳送到的此處的!
從奇鶴山直接傳送到了?卓靈山!
她?們御劍飛了?六天的距離, 她?竟敢就如?此傳送過來!
清淺是瘋了?嗎?
顧景陽眼眶更紅了?一些?, 這是怎么樣的信念才能做到這幾乎就是不可能事!
她?現(xiàn)在知道了?為什么清淺外表好好的, 沒有傷口,卻一副被抽干了?渾身血液的模樣了?。
這樣的距離,別說?是血液盡失了?,還?能有一口氣都算是奇跡了?!
她?再次轉頭去看向一無所覺的阿翎。
清淺這番豁出命去,是為了?阿翎吧。
顧景陽幾乎立刻就肯定了?這個猜測, 也沒有任何其他可能的答案了?。
她?同清淺的關系,一般朋友而已, 至于蘭扶傷,清淺都不一定記得名字。
但有一點,顧景陽心頭有些?疑惑。
“阿翎,清淺是怎么知道你在此處的?”這顯然是精準知道了?阿翎的位置,才能這么千鈞一發(fā)剛好救下?阿翎啊。
顧景陽立刻就想到了?這個關鍵的問題,清淺這般瘋魔為了?什么,她?能想明白,但清淺是怎么能準確知道阿翎就在這大妖洞里的呢?
阿翎想知道的是師清淺是怎么能變來變去的,顧景陽不回答她?,倒是問起了?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阿翎挑了?挑眉,眼里透著疑惑:“什么知道我?在這?”
顧景陽解釋道:“清淺既然準確傳送到此地,必然是知道了?你在此處,她?怎么知道的?是你告訴她?的?”
“我?腦子有病么,我?告訴她?我?在這里做什么?”阿翎一口否認,還?瞪了?一眼胡亂猜測的顧景陽。
顧景陽繼續(xù)追問道:“那?你有傳信給旁的人過嗎?洞府里的人?”
阿翎立馬搖頭,很肯定地說?道:“沒有。”
而且事發(fā)突然,她?能傳信給誰,奇鶴山內她?除了?顧景陽同蘭扶傷也沒有其他朋友,再說?了?,洞府離得那?么遠,誰也來不及救她?們,她?做什么浪費時間去傳信。
想到這,阿翎也疑惑了?,對?啊,師清淺怎么就剛好來了?呢?
顧景陽見她?好似也困惑上?了?,一副思考的模樣,也不知該不該夸一聲眼前的人終于動腦子了?。
顧景陽等了?一會兒,繼續(xù)問道:“怎么樣,可有想到什么事?”
阿翎這人對?很多事都有一種想當然的遲鈍感,雖然顧景陽不覺得這是個什么缺點,相反的,這樣的阿翎更顯純質,但如?今這時候,要想知道真相,還?是得多深入的想想才行?。
阿翎確實深入地想了?,之前她?還?真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這一想,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目光猶疑的看向顧景陽。
“之前在開妖山的事你還?記得么,我?掉進了?蒙甲獸洞里,給你凰翮傳信,要你來救我?。”阿翎說?著頓了?頓,見到顧景陽點頭后才繼續(xù)說?道:“那?次是你告訴的師清淺我?在那?蒙甲獸洞里嗎?”
顧景陽半挑了?眉毛,一臉疑惑:“沒有,當時我?收到傳信就立刻往開妖山去了?。”
這就奇怪了?,阿翎眉心一點點擰起:“那?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蒙甲獸洞里,還?正好傳送到了?洞里?”
原來還?不止一次了?,顧景陽這下?可以確定了?,清淺一定是有法子能知道阿翎所在的位置。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阿翎,目光停在了?阿翎手腕處的紫色鐲子上?。
難道是因著這件法器?
阿翎不知道內情,但顧景陽是知道的,這東西其實是清淺煉制出來的,或許這里頭有什么能感應方位的東西存在。
顧景陽也只是猜測,具體的,還?是只有清淺本人才能給個準確答案。
還?有阿翎手上?的那?串白骨手鏈,清淺暈過去前說?是它選擇了?她?,這手鏈可是那?金竹悅的尸骨所化,金竹悅同清淺又長得那?么相似。
兩?人之間是什么關系,還?有這骨鏈有什么作用,怕是都只有清淺知道。
“你直接問清淺吧。”顧景陽思考后給了?阿翎建議。
阿翎詫異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這個提議十分離譜。
“她?又不是我?的狗,能聽我?話,我?問什么她?就能答什么?而且就算她?說?了?,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騙我??”
提到狗,阿翎忽地想到她?的丑狗了?,心中的擔憂又冒起了?。
她?在洞府里布下?的結界不知被誰破了?,希望那?人不是沖著她?的丑狗去的。
如?今也不知道她?的丑狗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阿翎心道,要是回去后叫她?發(fā)現(xiàn)她?的丑狗有個萬一的話,要讓她?知道是誰破了?她?的結界,她?一定抽死她?!
希望她?的丑狗可別亂跑,在洞府乖乖等著她?回去。
顧景陽見阿翎十分不信任清淺的模樣,嘆了?口氣,她?現(xiàn)下?都有點不大明白了?,阿翎怎么就對?清淺有那?么大的防備心。
阿翎這人其實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而且說?實話,還?有一點蠢,有點很盲目就能輕信一個人的感覺。
從她?從前在學府的‘朋友’,還?有后來一進奇鶴山,剛見著了?蘭扶傷就說?要找人做道侶就能看得出。
她?對?所有旁的人,都天然的先預設了?她?是一個好人。
但只有在清淺這,阿翎好似完全不講道理的就先認定了?她?是一個壞人。
在這樣的前提下?,好似清淺不論做了?什么事,阿翎都以一個清淺要害她?的前提在分析她?做的那?些?事。
但據(jù)顧景陽所知,清淺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對?阿翎造成了?傷害的事,就只有學府里誣陷了?阿翎的那?一件事。
還?是說?,阿翎同清淺之間是還?發(fā)生了?她?不知道的什么事?
若只是因著清淺冤枉了?一回阿翎那?事,說?實話,阿翎這種心軟的笨蛋,你再對?她?好幾分,她?其實很快就能原諒。
一定還?有其他的事,以顧景陽對?阿翎的了?解,她?可以肯定這里頭一定還?有其他的事。
而且說?不好,這里頭可能都是誤會。
“阿翎,你為什么就對?清淺有那?么大的敵意?她?是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嗎?”
顧景陽直接問了?阿翎,心想若是中間有誤會早些?解開比較好。
問話間,顧景陽看了?眼躺床上?很是虛弱的清淺,心里倒是有了?一絲同情。
阿翎聽了?顧景陽的問題,心頭冷笑,師清淺對?不起她?的事那?多了?去了?,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她?不能同顧景陽說?。
她?只能認真地提醒顧景陽:“我?可提前警告你,離師清淺遠一點,她?不是個好人。”
顧景陽哭笑不得,看樣子阿翎對?清淺的偏見是刻進骨子了?,她?對?清淺的同情更多了?兩?分。
清淺能耗盡靈力從奇鶴山拼死傳送到卓靈山,但若是無法扭轉阿翎這個偏見,她?怕是永遠無法真正走?到阿翎的面前。
“她?這一次可是拼死趕來救了?你。”顧景陽必須得替清淺說?一句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你在這大妖洞里,但她?一定是知道了?你有危險,才會這般不要命的,耗盡靈力及時趕到。”
“她?拼死來救我??她??你說?師清淺?她?趕來救我??”阿翎像聽了?一個不好笑還?有點驚悚的笑話,“你這是開什么玩笑呢。”
說?著不等顧景陽開口,阿翎提高了?聲音有些?激動的繼續(xù)說?道:“這么離譜的想法你也想的出來,你要這么說?的話,我?還?說?她?拼死趕過來是察覺到這那?兩?頭變異劍龍出事了?,她?要來救它們,到了?發(fā)現(xiàn)這倆變異妖獸控制不住了?,還?想殺她?,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殺了?那?兩?頭妖獸。”
阿翎說?完后眼睛一亮,覺得這猜想莫名的合理,反正比師清淺豁出性命趕來是為了?救她?來的合理得多。
顧景陽額角猛地跳動了?起來,嘴角也不住的抽搐,阿翎這腦子,真的有時候,也很讓人想敲開看看里面裝了?什么。
“按你的意思,這兩?頭變異劍龍是清淺養(yǎng)在這的?”顧景陽哭笑不得,清淺是什么滅世大魔頭么,干得出來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阿翎倒不是真覺得這事是師清淺干的,只是相較于剛剛顧景陽說?的,她?寧可相信這個理由。
“不然你說?,師清淺發(fā)什么瘋要來救我?,還?豁出性命,她?是什么大圣人嗎?”
“因為她?喜歡你。”
顧景陽脫口而出,直白地說?了?答案,阿翎這個人你不同她?直說?,她?永遠發(fā)現(xiàn)不了?。
比如?她?特意給準備的房子,比如?清淺費勁心思送出的法器。
顧景陽心中一陣苦澀,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清淺,是為了?阿翎。
她?好似永遠不相信旁人會喜歡她?。
就像她?說?著要追求蘭扶傷做道侶,敢做的事情也就只有嘴上?說?的厲害,實際只敢以朋友的身份去接近蘭扶傷,她?甚至不敢告訴她?說?她?喜歡她?,要追求她?做道侶。
她?只是默默靠近她?,想著要她?先習慣她?身邊有她?。
她?不相信有人會喜歡她?,她?甚至只奢望別人需要她?。
果然,顧景陽說?完后,阿翎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她?這個說?法。
“扶傷是不是又給你吃了?什么毒蘑菇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師清淺怎么可能喜歡我?。”
這簡直比扶傷一口一個的‘我?要開花了?’還?離譜,扶傷至少?說?得還?可可愛愛的,顧景陽說?的可就有點驚悚了?。
“怎么了?,她?不能喜歡你嗎?”顧景陽一改溫和好脾氣,說?話的語氣都接近咄咄逼人了?。
阿翎眉心一跳,不知道顧景陽怎么有些?反常,但這個問題實在可笑:“不可能,她?沒打算弄死我?,就謝天謝地了?。”
顧景陽絲毫不退:“她?想弄死你,又為什么要一次次救你?”
阿翎張了?張嘴,想反駁,但說?出的話沒有那?么的理直氣壯了?:“或許,或許她?只是想折磨我?,不想我?這么輕易死掉。”
阿翎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她?現(xiàn)下?感覺渾身上?下?哪哪都有些?不舒服,她?甚至不想再同顧景陽聊下?去了?。
“不說?了?,我?累了?。”
她?明明就只是想知道師清淺為什么可以在魔和正常人之間隨意切換而已,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師清淺喜歡她??
這怎么可能啊!
是她?瘋了?,還?是顧景陽瘋了??
一定是幻覺,對?,太累了?,她?給累出了?幻覺。
她?一把?逮回了?顧景陽手上?的食聲鳥塞回乾坤袋里,散去結界,轉了?個方向背對?著顧景陽說?道:“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別再說?胡話了?。”
顧景陽看著阿翎那?烏黑的后腦勺,沉默半晌嘆了?口氣,末了?輕輕道了?聲:“好夢。”
好夢是不可能好夢了?,阿翎自打聽顧景陽說?了?那?番胡話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細細想了?想重生回來后的樁樁件件事,那?很多個她?覺得有些?古怪的時刻,那?些?她?沒有去想過的反常。
她?想到了?那?個清晨,師清淺反常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門前,一身狼狽,紅著眼睛說?對?不起,說?她?后悔了?。
她?還?想到了?她?同霍振決裂的那?日,她?其實有片刻的意識凝固的時刻,等清醒的時候瞧見面前的是師清淺,她?咬著她?的手指不知在做什么。
她?想到了?在開妖山,她?命懸一線的時候,是師清淺突然出現(xiàn)救了?她?,她?給她?上?藥,用的是巫羅骨筋綾。
若不是今日扶傷介紹了?這東西,她?都想不到這東西竟然這么的稀有珍貴,阿翎微微抬起手,瞧著手腕上?這片巫羅骨筋綾。
漸漸的,視線越過了?抬起的手腕往前探去。
阿翎疑惑不解地看著床上?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般的人,她?真是特意趕來救我?的?
可是這怎么會呢?
她?為什么要來救自己?
阿翎從躺椅上?緩緩坐起了?身,密室里寂靜一片,只有陣陣綿長的呼吸配合著夜色營造夜晚該有的落寞。
她?偏頭看了?眼身旁的顧景陽,她?倒是不受影響的樣子,說?了?那?么些?莫名其妙的話,攪得她?心神?不寧的,自己倒是睡得好好的。
阿翎心想,等天亮,她?必須得好好糾正下?顧景陽這可怕的想法。
師清淺怎么可能喜歡她?她?怕是巴不得她?早點死吧。
但若是如?此,她?又為什么要救她?,還?確實不止一次。
阿翎一時間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了?。
她?輕手輕腳從躺椅上?起來,走?到了?師清淺躺著的床邊。
這人也是好笑。
一下?子強得嚇人,一下?子又這幅脆弱模樣。
阿翎望著床上?臉色蒼白得有些?奄奄一息的人,猶豫了?片刻,伸出了?手。
溫熱的真氣從師清淺眉心緩緩流入體內,瞬間溫暖了?她?那?冷得好似要結冰的血液。
師清淺緊皺的眉心漸漸舒展,她?不知道她?如?今身處何處,四處都是蒼白的一片。
什么也沒有,沒有人,沒有東西,沒有顏色,還?沒有聲音。
不,只有一個聲音。現(xiàn)竹府
它在催促著她?:“快跑,怪物。”
師清淺一直在這白色世界里不停歇的跑著,越跑越冷,身體漸漸覆上?了?一層冰霜,她?好似也要變成白色的了?。
但就在她?即將整個變成白色的時候,一道溫暖的光照耀到了?她?的臉上?。
她?努力汲取著這股溫暖,蒼白的世界漸漸裂開。
師清淺迷蒙著從那?蒼白世界的一道泛光的裂縫里,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眸子。
“阿翎。”
阿翎猛地收回了?手,瞪大了?眼去瞧床上?忽然出了?聲的人,她?只是給師清淺輸些?真氣而已,她?可沒做其他的事。
她?剛想解釋,發(fā)現(xiàn)床上?的人,只是呢喃了?一句,眼睫輕顫了?兩?下?又恢復了?平穩(wěn)。
人沒醒
師清淺是在夢里喊她?的名字?
阿翎眉心狠狠一跳,她?感覺她?的幻覺可能更嚴重了?些?,她?趕忙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躺椅上?,用力閉上?眼睛,勒令自己抓緊睡覺。
等她?躺下?后,一旁的顧景陽才緩緩睜開了?眼,眼里都是了?然。
她?就說?阿翎是個心軟的,先前還?不愿意多輸些?真氣,如?今倒是好,趁著大家睡著了?,來做好人好事了?。
黑暗中,還?有一雙眼睛也緩緩睜開了?。
蘭扶傷微微抿了?抿唇,她?剛剛好似覺得有動靜,心一驚,從夢里醒來,看到阿翎站在床邊的身影,還?以為她?有什么事。
等看到阿翎是在給師清淺輸真氣,心下?贊嘆,阿翎果然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這事她?明天等著師清淺醒來一定要告訴她?。
翌日清晨,蘭扶傷是第一個醒來的,她?起身后先去看了?床上?的師清淺,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竟然恢復如?常了?。
一點都看不出昨夜里那?種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病態(tài)。
真是好驚人的恢復能力啊,她?一邊心里感嘆,一邊要伸手去探查下?師清淺內里恢復的怎么樣了?。
剛要觸碰到師清淺的手時,那?手忽地收了?回去。
蘭扶傷抬頭瞧去,師清淺已經(jīng)睜開了?眼。
“醒了?啊,我?替你檢查下?,看看內里恢復得如?何了?。”蘭扶傷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
師清淺從床上?坐了?起來,眼里的迷茫在瞧見正對?面的躺椅上?睡著的人才漸漸如?霧般消散開去。
阿翎微微偏著腦袋,散亂的發(fā)絲遮住了?她?小半張臉,身上?的毯子一大半掉在了?躺椅外,就差一點就要落到都是水的地面上?。
師清淺的動作先于思考,她?從床上?起身,走?到阿翎躺椅邊上?,把?那?毯子輕輕往上?翻折了?一下?蓋回了?阿翎身上?。
她?的動作很輕,做完那?一切退回到床上?時,阿翎也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睡得很沉。
蘭扶傷笑著看著這一切,見師清淺坐會回床上?后,壓低了?聲音又重復了?一遍。
“我?給你檢查下?恢復的如?何了?,臉色倒是瞧著好多了?,不枉費昨晚上?阿翎大半夜的起床替你輸真氣。”
師清淺原本一直在瞧著阿翎,聽到這,偏頭看向了?蘭扶傷,似是有些?疑惑:“你說?什么?”
“我?說?我?替你檢查下?恢復得如?何了?。”蘭扶傷又重復了?一遍,示意師清淺伸手。
但師清淺卻搖搖頭:“不是這句。”
蘭扶傷疑惑了?下?后反應了?過來,這事她?本來就是要同師清淺說?的。
“阿翎昨晚上?我?們都睡下?后,還?起來給你輸了?些?真氣,你別看她?說?話總夾槍帶棒的,其實心底軟得很。”
師清淺斂著眉目瞧了?一眼蘭扶傷,判斷她?是不是在說?笑,確定她?說?的是認真的后,師清淺反而更疑惑了?。
她?收回了?視線,困頓地轉頭去瞧還?睡得沉的阿翎。
隨著她?的動作,鬢邊散亂的發(fā)絲拂過肩頸,有些?叫人很是不自在的癢癢的感覺。
這怎么會阿翎竟然主?動給她?輸了?真氣
師清淺伸手將發(fā)絲揮至肩后,隨后就發(fā)現(xiàn),不關頭發(fā)的事,是她?的心里泛著漣漪,叫她?有些?異樣的不自在。
她?抿著唇,沉默著將手遞給了?蘭扶傷。
蘭扶傷一番探查,情況倒也沒有很樂觀,內里靈力依然枯竭,但內傷倒是恢復得挺好,只心率還?有些?快。
她?剛給師清淺檢查完,那?邊顧景陽同阿翎就陸續(xù)醒了?。
她?粗粗地打量了?下?兩?人的臉色,顧景陽瞧著倒是比阿翎有精神?些?,所以她?選擇先給阿翎檢查。
一通檢查后發(fā)現(xiàn)阿翎此番吸收了?月華冰晶里的月華清髓進階后,修為到了?元嬰期,這身體的恢復能力比之結丹期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昨日里瞧著還?瘆人的很的傷口,今日一瞧,都快愈合了?。
蘭扶傷瞧著阿翎手腕上?的那?片巫羅骨筋綾,越發(fā)覺得這有些?浪費了?。
阿翎醒來后,看到對?面床上?的師清淺坐在床沿一直瞧著她?,那?目光實在刺眼,她?都懷疑密室里有屬于它的太陽了?。
看見那?雙閃著光的眼睛,她?的腦子里全是顧景陽的那?一句‘她?喜歡你’。
“太好了?,阿翎,你手腕上?的肉都已經(jīng)長好了?。”蘭扶傷揭開了?巫羅骨筋綾看了?眼,驚喜得發(fā)現(xiàn)昨日里那?一圈還?瞧得見白骨的地方,如?今已經(jīng)長好了?新的肉。
阿翎被她?這一聲吼給喊回了?亂飛的思緒。
她?也低頭瞧了?眼,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還?真長好了?,她?望著被蘭扶傷拿在手里的巫羅骨筋,腦海中又跳出了?那?一句‘她?喜歡你’。
“到真叫人有些?羨慕。”顧景陽幽幽開了?口,她?可也是元嬰期的修為,她?可沒有恢復的這么快。
想來是師清淺這些?頂級傷藥的緣故,還?有那?稀有的巫羅骨筋綾。
阿翎回頭看到這導致她?失眠的罪魁禍首,如?今還?嫌不夠,還?要說?些?意有所指的話,她?目露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回去再收拾你。”
阿翎惡狠狠說?道,等回到洞府,她?要同顧景陽打一架,正好如?今兩?人都是元嬰期,也不存在誰欺負誰。
顧景陽挑挑眉,那?意思像是在說?‘我?等著’。
蘭扶傷檢查完阿翎后就去替顧景陽檢查,阿翎一人坐在了?躺椅上?,感覺到對?面的人跟被定了?身一樣,就跟個雕塑一樣坐在床沿看著她?。
阿翎受不了?了?,擰著眉回望了?過去,兩?人視線在空中毫無意外地碰撞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