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回程
“早!
師清淺忽然開口, 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簡單一個字,叫這密室里的其余三個人齊齊一頓。
阿翎更是整個天靈蓋都一激靈,感覺散亂的頭發絲都被震得有點發麻, 這瘆人的感覺真?的有點大白?天鬧鬼的感覺。
以至于阿翎迅速起了身, 催促大家快些出了這密室, 再待下去?, 她都要擔心師清淺下一句關心她們昨晚睡得好不好了。
這太嚇人了, 這是師清淺么。
阿翎起來后看也不看她,徑直走到了洞壁前那?張已經空了的椅子上。
她小心摘下了手腕上的白?骨手鏈, 捏在?了手里, 在?心里默默同嵐凰上尊金竹悅說著話。
“上尊, 我也不知道?你這選擇了我是要做什么,若是可?以的話, 你給我托個夢什么的,或者?你給點暗示也行, 這白?骨手鏈我就先拿著了,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請您原諒, 我一定好好護著這白?骨手鏈!
阿翎在?心里說完, 默默給空著的椅子行了晚輩拜見禮。
做完這一切后, 阿翎把白?骨手鏈戴回了手腕上,因著另一只手腕受了傷,還貼有巫羅骨筋綾,阿翎就將白?骨手鏈同小流離一道?戴在?了同一只手上。
看著手上的兩件飾品,阿翎忽地想到, 上次在?靈山虎頭蛛妖洞里拿到的千年妖丹是它要獻祭給穹頂山的,結果被她誤打誤撞地, 給融進了小流離里。
現下這白?骨手鏈,是由穹頂山那?位的弟子的尸骨所化。
說起來這兩樣東西都該是給穹頂山那?位道?融圣尊的,阿翎不由得有些擔憂了。
這些東西都叫她給拿了,穹頂那?位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但她現下也沒法子將東西給那?位呀,聽說這一次道?融圣尊閉關要百年,如今二十年都不到,要想見著他,還得等上八十多年。
阿翎心想,她就先保管著吧,等日后有機會?見到道?融圣尊了,她再同他說起這些事,那?一位在?世人眼里向來都是個仁慈的,一定不會?怪她的。
等阿翎這邊結束,蘭扶傷那?邊也已經收拾好了密室里的東西,將東西都收進了乾坤袋里。
“可?以了,咱們走吧!
蘭扶傷說著上前扶著顧景陽,慢慢往密室門口走去?,剛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頭叮囑阿翎。
“阿翎,你照顧著些師清淺,她靈力?盡失,內傷也沒好,你看顧著些!
說完后,也不等阿翎回復,就扶著顧景陽繼續往外走。
倒是顧景陽,回頭若有所思瞧了眼阿翎,但也沒說什么,隨著蘭扶傷繼續往外走。
聽了蘭扶傷的交代,阿翎剛轉身要往外走的步子一頓,偏頭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師清淺。
她身后的床都已經收起了,她竟還就站在?那?邊上,好似根木頭樁子,但卻沒有木樁子來的□□,她蒼白?著一張臉,好似光是站著都有些艱難。
阿翎嫌棄地看了眼師清淺,都過了一晚上了,怎么還是這幅不中用的模樣。
本能的話到嘴邊,她就想挖苦兩句,但很快的,她就又想到了顧景陽那?幾句話。
想到她說的師清淺是豁出了性命拼盡了全力?來救她才搞成這樣的,那?些挖苦就像被戳破了的魚膽,在?齒舌間被抵擋了回去?,還破了個洞,搞得她滿嘴苦澀。
“走吧,自己能走嗎?”阿翎壓下變扭,轉身問師清淺。
師清淺還是那?副蒼白?模樣,但眼里的暗沉倒是多了一點朝陽的光輝,她輕輕點了點頭。
阿翎松了口氣,能走就好,她率先轉身往前走去?,但這一次她的步子放得很慢,走一步回頭瞧一眼人跟上了沒有。
以至于?蘭扶傷同顧景陽都開了門出了密室了,阿翎她們一半的路都沒走完。
師清淺每次都能精準地預判阿翎停下的步子,在?她轉頭前微微垂下眼眸,掩下眼里的笑意,讓自己看起來確實像是連走路都很艱難的模樣。
這幾步路走得有多慢呢,慢到阿翎覺得現下來個一百零八歲的老太太,都能輕而易舉地超過她們,完了還得回頭跟她們說一聲加油。
阿翎覺著這往外走的時間實在?過得煎熬,為了不叫自己太尷尬,她想了想開了口,
“你知道?那?白?骨是怎么回事嗎,為什么突然幻化成了一條白?骨手鏈?”
昨夜里都沒來得及問這些問題,眼前這病歪歪的人就暈了過去?。
師清淺走得很慢,好似每一步都像是需要從?頭積蓄體力?一般,聽到阿翎的問題,她微微擰了擰眉。
她其實并不想叫阿翎知道?太多的事,但如今的事情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她也不明?白?為什么那?白?骨手鏈會?選擇了阿翎。
思索了一息,師清淺緩緩開了口。
“這處本身應就是一個煉化皿!睅熐鍦\給阿翎解釋,“這副尸骨在?此處就是在?被煉化,如今正好煉化而成!
“啊?”阿翎吃驚不已,原來這個密室就是個煉化皿,她就說這密室,她從?進去?就覺得有些異樣,她有新的疑問,“那?是誰要把這尸骨煉化?”
師清淺搖頭:“我不知!
阿翎一陣失望,立馬問另一個她很關心的問題:“那?這尸骨,就是那?位嵐凰上尊金竹悅,她同你是什么關系?為什么和你這么的相似?”
師清淺步子一頓,偏頭看了眼阿翎,隨后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我不知!
師清淺在?瞧見那?人的第一眼,也懷疑過那?是不是她的娘親,但時間上兩人在?世的時間是對不上的。
金竹悅在?她娘親前一個時代,那?時候的魔尊還另有他人。
至于?他們為什么這么相似,她也不清楚。
阿翎一陣失望,心道?果然,她就說了,師清淺又不是她的狗,哪能那?么聽話,把知道?的都告訴她。
這事肯定是同師清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人能一點不知道??她不大相信。
她原本還想問問,那?道?融圣尊的事,現下想想算了,這人也不一定愿意說,就算說了,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正好也走到了密室門口,阿翎歇了話題,帶著人往外走。
一走出密室門,就看見了角落里匆匆走來的刑宴敕。
“你們可?算出來了,我等了一晚上了!”
刑宴敕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隨意抹了兩把臉就沖到了四人面前,著急地說道?:“你們快去?看看外面!外面,外面,現在?很奇怪!
阿翎在?人靠近的時候,手就放在?了小流離上,這人竟然沒死,明?明?之前就一直沒有瞧見他人,這是忽然從?哪里冒出來的。
顧景陽一臉肅然,看著已經走至面前的人,擺手示意他安靜,她沒有聽刑宴敕的去?看外面,反而認真?打量著面前的人。
還用了一套術法檢查面前的人有沒有異樣,是不是妖魔幻化。
確定面前的人是刑宴敕后,顧景陽開口問道?:“我們同異變劍龍打起來的時候,你在?哪兒?”
刑宴敕在?剛剛顧景陽有動作?后,就知道?自己是被眼前這群人給懷疑上了。
但他坦蕩蕩,他任由顧景陽檢查,等她查探完畢后開始解釋。
“昨天我被那?妖獸一尾巴給拍進了墻面里,直接暈了過去?,醒來發現自己是被埋在?土里了,好不容易爬了出來,發現這妖洞里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只好在?這里等你們!
顧景陽安靜聽著,臉上看不出是信了還是不信,等刑宴敕說完后,才就他的話里找到的問題繼續問道?:“你既然那?時候就暈了過去?,又為什么知道?我們在?密室里。”
剛才刑宴敕見到她們的第一句話可?是‘你們可?算出來了’。
刑宴敕神色一頓,但只一瞬,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立刻解釋:“我醒來你們都不在?了,就看見這一扇密室門,我猜你們應該在?里面!
他說著還伸手指了指剛剛顧景陽她們出來的密室門。
顧景陽斂著眉目,眼里看不出什么神色:“你在?墻土里,沒看到什么?”
刑宴敕裝得一臉疑惑:“看到什么?我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來這妖洞里空空蕩蕩的,那?妖獸呢,去?哪里了?”
他說著還很刻意的四處看了看。
愚蠢得令人發笑。
顧景陽卻點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說辭,沒有再繼續說些什么,轉身同阿翎她們對了個眼色。
眾人心里都有數他在?撒謊,但也都沒有拆穿。
刑宴敕見顧景陽她們信了他的話后,繼續著急地催促大家去?洞外瞧瞧。
他早上只是想瞧一眼外頭的情況,要是可?以的話,他有些不想等顧景陽她們,他想一個人先離開,他對這詭異的地方充滿了懼怕感。
顧景陽見刑宴敕說起外頭情況時,那?害怕驚慌的樣子倒不像是他能演得出來的。
她想了想,偏頭低聲對蘭扶傷說了句:“你去?瞧一眼,情況不對,立刻回來,我們在?洞內接應你。”
如今她們四個人中,行動自如的,就蘭扶傷,還有阿翎好一些。
但阿翎需得在?洞里防著刑宴敕。
若是他同外面不知道?什么東西里應外合,是想騙她們出去?,那?大家一起出去?怕是會?被一鍋端了。
蘭扶傷不問顧景陽為什么選擇她去?,她聽完后,立刻應下來往外走。
刑宴敕見顧景陽這安排就知道?這人是不相信自己,心頭冷哼,小人之心,當?他騙她呢,外面是真?的出事了,他不是在?開玩笑。
要不是情況太詭異,他早跑了。
蘭扶傷飛出洞頂后,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
阿翎見她神色凝重,眼里還有驚詫,以為她遇到什么了不得的異變妖獸,立馬關心問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厲害的異獸了,有沒有哪里受傷?”
蘭扶傷見阿翎誤會?了,趕忙搖搖頭,但具體要怎么說,她也有些難以形容。
想到外面的場景,她說道?:“大家自己去?看看吧,現下外面應該是安全的!
聽她這么說,眾人心中疑惑頓起,但對于?蘭扶傷的話她們還是信任的。
于?是妖洞里的人,一個個往外出了妖洞。
這變異劍龍的妖洞位置靠近山頂,出了這洞,往下瞧,就基本能將整個卓靈山盡收眼底。
阿翎只一眼,就知道?為什么蘭扶傷會?這么驚詫了,她現下也震驚的不得了。
顧景陽也明?白?了為什么蘭扶傷要他們親自來瞧了,這景象還真?是叫人難以形容,不親眼所見是很難相信的。
整個卓靈山焦黑一片,一陣陣黑煙自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里滾滾冒出。
四處硝煙彌漫的好似在?百萬雄兵廝殺過的戰場上,然而這如戰場般慘烈的卓靈山卻沒有一絲血腥味,更加沒有一處哀嚎。
卓靈山寂靜的好似什么生?物都沒有了。
刑宴敕重新又瞧了一遍這瘆人的場景,哆嗦著唇同眾人說道?:“我早上瞧見這副鬼樣子也給嚇一跳,那?些妖獸都沒了,整座山都被屠了一樣!
師清淺極目遠眺,安靜地看著眼前的情形,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神色,好似瞧見了也就瞧見了。
同樣反應淡定的就屬顧景陽了,她看清楚這幅景象后問刑宴敕:“昨晚上你有沒有聽見什么異響?”
整座山的異獸都被消滅了,這總不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刑宴敕本能想搖頭,但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疑惑地說道?:“昨晚上打了一晚上的雷,那?雷響得像要把天都給震塌了!
他在?妖洞里嚇得完全不敢動,到白?日里雷聲沒了才敢出來瞧一眼。
師清淺瞧了眼刑宴敕后,看向了顧景陽。
顧景陽見她似乎有話要說,就走到了她身邊壓低聲音問到:“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師清淺點頭:“有人用天雷屠了這座山,那?些黑煙應就是那?些被屠了的異獸尸煙!
“?”顧景陽驚訝,大手筆啊,用天雷來屠山,這人的目的是什么?
“糟了!鳖櫨瓣栯S即立刻想到了關鍵,“原本想抓一只這種身體一部分異變成植物的異獸,現下看起來是一只都不存在?了。”
而且阿翎昨夜里說了,那?兩頭異變劍龍也叫師清淺給碎成齏粉了,這下是一點證據也沒有了。
“這回去?后,光憑我們幾個人說這里出現了從?沒有過的異變妖獸,也不知道?洞府里的人能不能信!鳖櫨瓣栍悬c煩憂。
阿翎詫異:“這怎么會?不信,我們這么多人,那?么多雙眼睛都看到了。”
蘭扶傷表示贊同:“嗯,我能把見過的那?幾種異獸畫出來,到時候也好描述些!
顧景陽看了眼天真?的兩人,沒有反駁,想了想說道?:“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先離開!
妖洞里的兩頭異變劍龍像是人為蓄養的,這卓靈山上的異獸一夜之間被清理了干凈,這怎么也不可?能是巧合,她感覺她們此次的行動怕是早就被盯上了。
不知道?背后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不論怎么樣,都得先離開卓靈山。
刑宴敕第一個贊成,這鬼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愿意再待了,誰知道?這地底下還會?不會?‘長?’出什么奇怪的東西。
他第一個御劍飛起,催促剩下的人趕緊,他要不是擔心飛著飛著遇到那?種攔路的異獸,真?想把這幾個磨嘰的人給扔在?這地方。
顧景陽雖然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但也沒急著立刻就要跑,她拿出了乾坤珠記錄下了卓靈山此刻的景象,又讓蘭扶傷御劍四處瞧一瞧,看看有沒有在?天雷屠山中落網的異獸。
確定找不著一頭活著的異獸后,顧景陽才放棄了。
蘭扶傷御劍帶著顧景陽,瞧了眼已經拿出鐵劍的阿翎,又看了眼什么動作?也沒有的師清淺。
“阿翎,你御劍帶著師清淺,咱們先飛出卓靈山!
說完后也不等阿翎答應,直接御劍而起,帶著顧景陽往卓靈山外飛去?。
“你等等——”阿翎的呼喊完全追不上蘭扶傷御劍的速度。
她懊惱地回頭去?看從?剛剛起就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的師清淺:“你就空間傳送不回去?了?”
師清淺抿了抿唇角,眼里有一絲一閃而過的笑意:“嗯,沒靈力?!
阿翎深吸一口氣:“御劍也不行?”
師清淺神色不變,再次點點頭,說出的話也一模一樣:“嗯,沒靈力?!
阿翎都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模樣給氣樂了:“你可?真?行,沒靈力?還說出了進階的驕傲感,我看你別叫師清淺了,你干脆叫沒靈力?。”
師清淺輕輕動了動眉毛,眼里若有所思。
阿翎立馬伸手懟在?了師清淺那?張好似認真?在?思考要不要改名的臉上:“算我怕了你了。”
她放棄了掙扎,認命地御劍帶上了師清淺。
因著昨日同那?兩頭變異劍龍那?一戰,大家身上都帶著傷,所以回程,他們行得比來時慢很多。險諸夫
基本是御劍飛行一個時辰,就停下休息一個時辰。
刑宴敕沒受什么嚴重的傷,對此十分的不滿,但顧景陽她們壓根就不聽他的,或者?說是壓根沒把他放在?眼里。
他只能跟著她們的節奏,飛一陣歇一陣,他其實也想過要不要一個人先走。
但剛才他就問了大妖洞里或者?說那?密室里有沒有寶貝,雖然顧景陽她們說沒有,但刑宴敕并不信,她擔心等他一走,她們就會?開始分東西。
還有那?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來的師清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跟著來的,這大妖洞里必定有什么寶貝,不然她怎么也跟著來了。
刑宴敕一路盯著,都沒見她們湊一起分什么,他開始懷疑是在?密室里,這四個人就已經瓜分好了。
對此他氣憤不已,決定一路盯著,一旦看見好東西就算搶不過也得記下來,回去?好告訴洞府府主們。
來時一路風雨,回去?時倒是艷陽高?照。
烏金西墜,落日熔金,傍晚時分,顧景陽瞧見了一座插著紫纓魚鱗旗的山頭,立刻宣布就在?此修整,明?日再行。
“天都還沒黑,怎么就又休息了,這樣下去?,半個月都到不了洞府!”刑宴敕一通抱怨,找了個角落氣呼呼一屁股坐下,痛罵顧景陽廢物。
她倒是有人照顧,把這回程當?度假了,可?苦了他了,風餐露宿的。
蘭扶傷一到地方,就拿出了躺椅,讓顧景陽和阿翎這兩個傷員能躺下休息,她支起了一應的家伙事,打算做晚飯。
阿翎躺下后,大呼一口氣,這一路上的御劍飛行,她也累得不行。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顧景陽,見四下無人,阿翎立馬繼續了昨夜里的話題。
跳過那?斷讓兩人不歡而散的話題,阿翎還是想問問顧景陽知不知道?師清淺為什么能從?墮魔狀態變回普通人。
顧景陽昨夜聽阿翎說完后,也思考了很久,今天她本也打算同阿翎說的。
她見師清淺在?山頭那?一側不知道?在?瞧些什么,反正是沒注意到她們這處。
“我猜這應該同她特殊的體質有關,她能很好的壓制住魔氣,或者?說魔氣可?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一般來說,凡人修魔,魔氣入體是成不了身體一部分,就算壓制也是壓在?某一處,且一般都有個形態表現!
阿翎聽到這點點頭,她當?初就是將魔氣壓制在?左手食指腹,凝聚成凰羽模樣。
顧景陽繼續說道?:“按阿翎你說的,清淺的娘親是魔,那?我猜她娘應該不是個一般小魔,還有你說的,她爹是個修士,應也是個厲害修士,說不得他們有什么特殊的功法!
阿翎果斷點點頭,十分有可?能,師清淺之前還來探查她體內的魔氣,那?套魔族功法怎么也不是鴻漸學府能學到的。
說不得是師清淺的娘親留下的。
“不管怎么樣,清淺想來正常情況下不會?去?用魔族功法,這一回也是因著為了救你,靈力?盡失沒法子才會?選擇墮魔,這事不可?同旁人說起!
顧景陽面色肅然地提醒阿翎。
阿翎點點頭,不用顧景陽說,她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她也不是個不知好歹,恩將仇報的人,師清淺不管怎么說,不論出于?什么目的,結果確實是救了她。
顧景陽提醒完阿翎后,抬頭看了眼不遠處一棵樹下蹲坐著的刑宴敕,有些擔憂。
“不知道?清淺墮魔的時候,刑宴敕有沒有看見,若是看見了,那?就有點麻煩了!
阿翎挑了挑眉,也看向了不遠處的刑宴敕,想了想,從?躺椅上起了身。
刑宴敕看到不遠處原本躺著的阿翎不知為何朝著他走過來了,他心生?警惕,握住了放在?一邊的裂空劍上。
“干什么?”
阿翎嗤笑一聲,她又沒打算動手:“我就是來提醒你一下,若是回了洞府,讓我聽見你亂說些什么事,我就抽死你!”
說完后阿翎瞧見他臉上的驚駭模樣,心里滿意,知道?怕就好。
刑宴敕聽完阿翎的警告后,心中大駭,他果然猜的沒錯,阿翎真?的有問題,那?妖洞里的魔氣很可?能就是她的,所以她才來警告自己。
阿翎說完后,見刑宴敕害怕的模樣,想著目的達成了,就轉身要回去?躺著。
看到顧景陽身邊站著的蘭扶傷,阿翎以為可?以吃飯了,快步跑了回去?。
“扶傷怎么了,飯做好了?”
阿翎心道?這一回怎么這么快。
蘭扶傷搖搖頭,往生?火的位置指了指。
阿翎順著她的手指望了過去?,眉心一跳,瞪大了眼睛。
師清淺一襲白?衣,發髻高?高?豎起,挽起了袖子,正在?切菜
她緩緩收回了震驚的目光,去?瞧顧景陽,顧景陽臉上的震驚不比她少,還有一旁的蘭扶傷,那?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那?做飯的身影。
三個人的心頭,隨著師清淺那?‘鐺鐺鐺鐺’的切菜聲,‘哐哐哐哐’的在?跳。
阿翎是知道?師清淺會?做飯的,但那?也是在?寧陰藥廬,師清淺給陽夏藥師做的。
而且她也沒有親眼見過師清淺做飯的模樣。
這荒郊野地的,連個像樣廚房也沒有,師清淺就在?那?簡易搭起,冒著灰煙的爐子旁,手起刀落干凈利索地切著一根蘿卜。
切完后,阿翎瞧見她素手一揮,那?案板上的菜就都進了那?冒著熱氣的鐵鍋里。
阿翎用力?一個吞咽,轉頭看向顧景陽:“你說,她會?不會?給我們下毒?”
顧景陽認識的師清淺那?就像高?懸于?九天之外的皎皎明?月,又或者?是那?雪山之巔松柏上的冰雪,切菜做飯這么有煙火氣的事,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能同這樣的天之驕子搭上邊。
她也一個用力?吞咽,望向阿翎,這種詭異景象會?發生?,想來就是因著眼前這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你先吃!鳖櫨瓣柟麛嘞铝藳Q定。
阿翎揚眉,眼中都是抗議:“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竟然讓她先吃,那?萬一有毒,她就第一個完蛋。
雖然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其實不大覺得師清淺會?在?她自己做的食物里下毒。
她要想弄死她們,其實不用那?么復雜,只要等著恢復靈力?,她同顧景陽加上蘭扶傷,她們三個都不夠師清淺一個人打的。
顧景陽目光落在?那?攪動著鐵鍋里的食物,動作?優雅放著調料的人,嘴上的話是對著阿翎說的,是回她那?句質問她人性的話。
“不大多!
蘭扶傷聽著兩人的斗嘴,覺著剛剛被師清淺請走的低落心情好了許多。
唉,她真?的回去?后要好好努力?了,她的傷藥被嫌棄就算了,師清淺那?些傷藥確實比她好太多,但她這廚藝被嫌棄,她真?的有點難過。
但這個難過只持續了不多會?兒,等吃上師清淺做的東西后,蘭扶傷立刻就不難過了。
一般來說,一個人比你好一點點,你可?能會?因著自己差一些而難過,但要是一個人比你好太多,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層面的好,這種情況下,只有仰望了,壓根不會?去?比了,更加不會?難過了。
蘭扶傷現下就是如此,她這一生?都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她甚至懷疑碗里這白?色東西還是不是她帶的那?普普通通的蘿卜。
怎么會?如此鮮美。
阿翎同顧景陽初始還糾結誰先吃,等吃上后,恨不能對方別吃了,都留給自己。
爭前恐后下,兩人齊齊吃撐了。
飯后,蘭扶傷將乾坤袋里的就寢物件通通拿了出來,看著地上的三頂帳篷,糾結的看向吃撐了躺在?躺椅上動不了的阿翎和顧景陽。
“我們有四個人,但我只帶了三頂帳篷”
刑宴敕剛好經過,冷哼一聲,剛剛他聞著香氣想分一點吃食,這些人一點沒剩。
現下更是直接說四個人,三頂帳篷,合著在?她們眼里,他不是人唄。
阿翎微微撐起身子,看了眼地上的帳篷,一,二,三。
她偏頭看了眼身旁的顧景陽,又看了眼面前的蘭扶傷,然后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遠處。
在?月色下閃著波光的河邊,師清淺挽著袖子,正在?洗一口大鐵鍋。
隨著她的動作?,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從?發髻中松散下來。
在?溫柔的夜風里一晃一晃的。
第072章 蠢貨
曾碧嵐帶隊行了?一日后, 就近落于一座有紫纓魚鱗旗的山休息。
剛一落地,劍修弟子同術修弟子又吵起來了。
曾碧嵐已?經沒有心力管了?,這一路上兩撥人已?經打了少說三架了。
雖然劍修弟子同術修弟子素來有些不對付,但這么劍拔弩張的情況她也是頭一回見。
而且因著?她是術修洞府府主的身份, 這回跟來的幾個劍修弟子對她都不大信服, 若不是她的修為夠高, 這些人怕是也能同她動手。
她有些后悔攬下這差事了?, 她呵斥了?雙方?不可再胡鬧, 就尋了?一棵樹,打坐調息。
顯然她的話并沒有什么用, 兩撥人互相對了?個眼神, 默契地挑了?個遠些的地方?就要開始比劃比劃。
“你說你們術修, 自己的山頭出了?事,我們劍修好心幫著?處理, 你們不說感恩,還背后詆毀我們, 當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狗都沒有那么不識好歹!”
“呸, 當我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吶, 你們還不是想著?來看?看?, 有沒有什么好處能撈,哪回外出任務你們不是仗著?修為橫行霸道,把好東西都占為己有!”
“我們劍修能力最強,出力最多,好東西自然該是我們的!
“笑話, 哪回不是我們術修沖在前頭,你們就知道撿現成?的, 我看?你們不是能力最強,是臉皮最厚!”……
雙方?不甘示弱,你來我往,最后不出所料地又?打了?起來,
山蕾望著?不遠處又?打起來的兩撥人,默默低下了?頭,隨后走到曾碧嵐身后不遠的地方?,也跟著?她一樣打坐入定,當這事同她無關。
她收到山心慈的回信,要她在其中煽風點火,這事她倒是挺在行的,主要劍修同術修平日里的摩擦本就夠多,她只要稍稍吹吹風,這火就燃起來了?。
看?那邊打了?起來,山蕾嘴角微微翹起。
但這一次這一架倒是沒打多久,都沒等到曾碧嵐打坐結束來制止,就自己停下了?。
兩幫人好似發現了?什么事情,齊齊停了?動作和口角。
不多會兒就有人來喊曾碧嵐,將她從入定狀態喚了?回來。
曾碧嵐有些不悅:“什么事?”
那術修弟子一臉著?急:“府主你快來瞧,同顧景陽他們一道出發的劍修長?老?趙山,竟然也在此?處!
曾碧嵐一聽?,迅速起了?身,這里離卓靈山還有五日距離,那趙山怎么會在此?處?
等她瞧見人的時候,心下的疑惑就更深了?。
看?著?簡易棚子下被一片陀羅蒲葉覆蓋的人,瞧著?好似還陷入了?昏迷。
她讓醫修弟子上前查看?。
山蕾一番查探后回道:“不久前應是受過重傷,這幾日多風雨,傷口遇水還有點膿腫。”
但這傷顯然好幾日了?,初始瞧著?應是挺重的,但這都過了?好幾日的,這個時候怎么會昏迷。
趙山體內也沒有什么嚴重內傷。
山蕾很快就明白了?,這人是裝的。
山蕾仔細檢查后更加確定了?下來,但她卻沒有將這結果告訴曾碧嵐。
“需要喚醒他嗎?”
山蕾沒說趙山是不是昏迷,只問曾碧嵐要不要喊醒他。
“嗯。”曾碧嵐點頭,具體發生了?什么事,還得?等人醒了?問問才知道。
她四下看?了?眼沒看?見顧景陽她們。
趙山在山蕾的一番救治下幽幽‘醒來’,他睜眼看?見眼前山蕾的陌生面?孔,想來這醫修是個新人,修為不高,瞧不出他是裝暈還是真暈。
他裝得?十分痛苦的模樣,驚訝地看?了?一圈圍著?他的人。
其實他剛剛早就聽?聲音知道了?,來的是洞府的人,剛剛也是他故意制造了?一些聲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趙山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等瞧見那幾個熟悉的劍修弟子面?孔,這才眼眶一紅,哽咽了?起來:“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雖然趙山在洞府里人緣不怎么樣,但那幾個劍修弟子見他如此?狼狽凄慘,還是心生同情:“趙長?老?你這是怎么了??”
趙山聽?他一問,一臉委屈悲憤。
曾碧嵐打斷了?劍修弟子的問題,她開口詢問道:“其他人呢,你們是遇到了?什么事,何人傷的你?”
趙山聽?她這么一問,一臉更加氣憤委屈模樣:“是阿翎,阿翎把我打成?了?這樣。”
他也顧不得?丟人了?,他一個劍修長?老?被個術修新人打成?這樣,他現在只想要阿翎付出代價。
“是阿翎,阿翎將我傷成?了?這幅模樣!”
曾碧嵐一聽?吃了?一驚:“阿翎?她做什么打你?你們不是一道去卓靈山處理異獸,她們人呢?”
“阿翎這小人,當初在飛虹臨新樓,我們之間有過一些過節,這一次一道出任務,剛行了?半日路程她就將我打傷了?,后來更是直接把我扔在了?這處等死!”
“我同她說了?,此?次是劍修洞府派我來協助術修弟子處理妖獸異變的事,不可因私人恩怨誤事,她卻說沒有我們劍修,她們術修也處理得?了?,還說我們劍修就是個廢物!
“是我學藝不精,丟了?劍修臉面?,只是那阿翎實在過分,仗著?手上有法器,一點不顧同門情誼,下手竟然如此?狠辣,曾府主,這樣的人,你們術修洞府當真不管一管嗎?”
他這番話說的,叫在場的劍修們好似齊齊一道受了?侮辱,看?向術修們的的目光里各個都涌動起了?火氣。
連帶著?對曾碧嵐也眼神也不善了?起來。
“一面?之詞!”
曾碧嵐不信顧景陽她們會如此?行事,這趙山怕是有心誣陷,她想了?想,讓手下一位術修弟子先?帶著?趙山回洞府,交給衡青易處理。
她則帶著?人繼續趕路,如今是沒時間休息了?,必須得?盡快找到顧景陽她們,她們要是有個好歹,這事怕是麻煩了?。
阿翎還不知道背后又?被人給告了?個黑狀,她正在瞧一口大鐵鍋,準確的說是,是瞧那個洗鍋的人。
師清淺究竟要干什么?
她取代扶傷替她們做飯,阿翎勉強還能在震驚中想出一個,或許她是嫌棄扶傷做的不好吃,想要自己動手。
但剛剛扶傷說,她正要去清洗晚間的餐具,又?被師清淺給請開了?。
她總不能是嫌棄扶傷洗得?不干凈,要自己洗吧。
阿翎也不會蠢到,覺得?師清淺是不想扶傷受累,要替她干活。
她對扶傷那股子不喜歡,如今連她都看?出來了?。
所以?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阿翎微微擰了?擰眉,望著?遠處那緩緩從河邊起身的人。
見那人好似要回頭的模樣,阿翎立刻偏開了?視線,莫名的心底還有一陣心虛,真是見了?鬼了?。
她眼珠子左晃右晃地落在了?蘭扶傷身上,見她已?經將帳篷都給支好了?,還鋪好了?一應寢具,動作很是利索,還快得?有點反常。
蘭扶傷見東西都弄好了?,松了?口氣,她都有些擔心,她連收拾帳篷這事都給師清淺取代了?,那她真的好似一無是處了?。
看?著?三頂帳篷,蘭扶傷想了?想對阿翎她們說道:“我這頂帳篷給清淺吧,你們三個傷員好好休息,我就睡躺椅上!
其實雖然是冬季,但修士有內力護體,是不覺得?冷的,再者今日夜晚瞧著?也不會有雨雪,她連防護罩都不需要。
她剛說完,顧景陽就開口了?:“清淺不會同意的!
師清淺那人,怎么可能要蘭扶傷‘讓’出來的一頂帳篷。
不知道為什么,阿翎對此?深以?為然,師清淺還真不會同意。
望著?蘭扶傷糾結忐忑的模樣,阿翎眼珠子一轉想到個好主意。
“這樣吧,我同扶傷擠一擠,這樣不就剛好夠了?!
她說完沖著?蘭扶傷咧嘴一笑:“可以?嗎扶傷,咱倆睡一頂帳篷。”
蘭扶傷輕輕‘啊’了?一聲,似是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意外,不是反感,她很少同人有合宿這么親密的行為,但對方?是阿翎的話,倒也還好。
她剛要應下,忽地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近處響起。
“不用!
眾人抬眸望去,是師清淺不知道何時已?經收拾完畢,走到了?她們近處。
她說了?這一句話,瞧也沒瞧旁的人,徑直就朝著?阿翎走了?過去。
然后在阿翎震驚的目光里,輕輕巧巧動作優雅地躺到了?阿翎坐著?的躺椅上。
把阿翎驚得?好似屁股著?火了?一般,猛地往旁邊跳了?開去。
“我就睡這!
師清淺說著?就閉上了?眼,也沒去瞧一眼被她占了?躺椅的阿翎樂不樂意,雙手交疊在腹部,一副就此?入睡的模樣。
阿翎回過神后,不由得?一陣惱怒,她又?沒說不躺了?,師清淺這行為跟明搶有什么差別。
她想將人從躺椅上拎起來,手剛伸了?出去,就瞧見了?她挽起的袖子還沒放下,露出的一截蒼白手腕上突兀地纏著?一圈圈像是紅繩一樣細細的東西。
這是什么東西?
阿翎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什么法器么,倒是沒見過師清淺用過。
這顏色也太過于耀眼了?,顯得?她瘦削的手臂更加蒼白了?,阿翎都有些下不去手拽人起來了?。
算了?,這人靈力還沒恢復,又?是做飯又?是洗鍋的,想來也確實累了?。
一陣山風吹過,師清淺耳鬢的發絲微微一蕩。
阿翎的眉心一跳,又?想到了?剛剛瞧見的河邊的師清淺。
微微水光下,阿翎第一次在她身上瞧出了?一些些會令人心動的氣質,比如她從來不覺得?師清淺會有的,溫柔。線諸復
算了?,阿翎嘆息一聲。
“喂,你起來,這我的位置,你去帳篷里睡!
阿翎指了?指自己那一頂帳篷,她決定今晚她睡這躺椅。
師清淺剛剛就覺得?阿翎在瞧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一直沒睜眼,等聽?到阿翎開了?口,師清淺緩緩睜了?眼。
她望著?面?前不知道為什么,顯得?有些懊惱的阿翎。
想到了?剛剛她說的,要同蘭扶傷‘擠一擠’,她目光越過阿翎,落至不遠處的蘭扶傷身上,只一眼就收回了?。
“不用。”
省得?她們到時候有理由‘擠一擠’。
說完師清淺煩躁地閉上了?眼睛,她想到了?阿翎的打算,她竟然要找這樣的人做道侶。
這樣一個修為不高、能力不強、智商不顯、德行未知的人。
上下橫豎都挑不出有什么優點。
阿翎見她好心貢獻出她的帳篷,眼前這人是一點不領情,還這一副她欠了?她的模樣。
“拉倒!
阿翎冷哼一聲,這種人就不該對她太好,阿翎氣呼呼回了?帳篷,丟下一句‘睡覺了?’就給上了?一道結界。
師清淺輕抬眼皮瞧了?一眼,沒說什么,繼續就這么雙手交疊躺著?,好似真累得?要睡了?一樣。
在一旁瞧著?這兩人不知道在鬧什么變扭的蘭扶傷和顧景陽,忽地覺得?這山上的溫度好似低了?很多。
顧景陽深深瞧了?眼阿翎那上了?結界的帳篷,抿了?抿唇,心道這結界是要擋誰,想到這輕笑一聲,這又?能擋得?住誰。
夜漸漸深了?,阿翎卻沒了?睡意,在卓靈山的時候,她一直提著?心吊著?膽,時刻都處于一種緊張的狀態下。
她一緊張,腦子就比較木。
如今出了?卓靈山,那股危險的感覺漸漸消失,阿翎的腦子也跟著?清晰了?起來。
不過阿翎覺得?也可能純粹是吃撐了?,如今想動腦子消化消化。
她微微抬起頭往外瞧了?眼,隔著?帳篷瞧不見外頭景象,但她能感覺的到師清淺還躺在那躺椅上。
阿翎想了?想,催動了?靈力,元嬰出竅去瞧了?一眼外頭的情形。
果然,師清淺就跟她進帳篷前一樣,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阿翎收回元嬰,嗤笑一聲,睡覺的模樣也像個吊死鬼,直挺挺的。
她翻了?個身,側躺向一側,雙手交疊在耳邊,沒想到師清淺還真就這么幕天席地的睡著?了?。
雖然也不是睡在了?地上,但那躺椅也確實簡陋了?些。
其實她要是就愿意這么躺在山風里,扶傷那里還有一張床呢。
就是昨晚上師清淺躺的那張。
剛剛倒是忘記讓扶傷拿出來了?,阿翎心想,睡床總比睡躺椅好。
但隨后她立馬輕罵了?自己一聲,她管那么多做什么,那狗東西又?不會領情。
懊惱間,阿翎瞧見了?枕邊的手,那上頭還包裹著?一片巫羅骨筋綾。
阿翎抬起手借著?滲透進來的月光瞧了?眼,她倒是忘了?,這也是她如今欠下的人情了?。
她微微解開了?些巫羅骨筋綾,想瞧一眼她的手傷如何了?。
擔心瞧不真切,阿翎微微在手指心泛起一道術光,微弱得?就像即將熄滅的火星子。
這點光外頭瞧不見,但用來瞧個手腕上的傷還是夠了?。
阿翎瞧著?手腕上完全長?好了?的新肉,那除了?同一旁膚色有微微差異外,其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差別。
阿翎刻意地繞了?繞手腕,發現行動自如,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她將手腕上的巫羅骨筋綾完全地揭了?下來,放在了?一邊。
看?著?昨夜里還露著?白骨的手腕,今日就已?經長?好了?新肉,阿翎有一些不真實感。
捂著?完好無損的手腕,阿翎不由得?出了?神,身體上再嚴重的傷也有能愈合的一天,只是時間早晚,但是心里的呢。
她心里有一道裂痕,她從沒有對人說過。
也沒有人可以?說。
顧景陽同她說師清淺這一回是耗盡靈力拼死來救她的,阿翎不是不信。
上一世,師清淺也拼死救過她一回。
然后呢,在阿翎心生感激,深刻反省過去種種都是她不對,日后定要放下成?見,好好回報師清淺的時候,她給了?她更為致命的一擊。
她先?是救了?她的命,然后又?讓她生不如死,日日痛苦。
那段記憶太過于痛苦,阿翎從不愿意主動想起。
每每想起也盡快止住,好似多想一刻,心就會被多割一刀,那心底的裂痕里就會被利爪多抓出一道血痕。
阿翎捂著?已?經開始隱隱作痛的心,回想起了?那件叫她至今仍不能忘懷的事。
上一世,阿翎進了?醫修洞府后,在洞府被邊緣了?數年,終于有了?一次外出任務。
那還是她的上師,奇愈長?老?苦苦爭取來的。
她的上師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在洞府里同她一樣,也不大有存在感。
但這一次,她竟然為了?她去爭取了?這一個十分難得?的名額。
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外出任務,而是去收服世間罕見的上古火龍鳥。
上古時期有許多厲害的禽鳥,因著?在同地獄道的殊死之戰中能力卓越、功績顯著,許多都被賜予了?神格,成?了?九天之上的神鳥。
例如鳳凰,例如朱雀。
這上古火龍鳥有不輸于它們的實力,但卻因性情暴戾,不易掌控,在同地獄道一戰中敵我不分濫殺無辜,不僅沒有獲得?神格,更是被降下天罰。
此?后,上古火龍鳥千萬年來都被九天之外摒棄。
因著?天罰,這原本族群浩大的上古猛禽日漸凋敝,如今現存的不過爾爾。
也因著?它們每一回出現必有殺戮,所以?當有人發現它們的蹤跡時,修士們必是第一時間就會派人去收服。
這一次,要出面?去收服這只剛被人發現蹤跡的上古火龍鳥的人,是已?經有了?北眀上尊之稱的師清淺。
阿翎同師清淺的矛盾,洞府內不說人盡皆知,但也都略有耳聞。
但因著?兩人實力實在過于懸殊,阿翎的種種行為實在就像跳梁小丑,在師清淺修為越高,地位越尊貴后,反倒是少有人來嘲諷阿翎了?。
就好像將阿翎同師清淺一道提起,都是對師清淺的侮辱。
這一次既然是師清淺去收服上古火龍鳥,她自然是不可能進得?去,她這明顯就是去漲經驗的隊伍。
師清淺實力強悍,一頭上古火龍鳥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奇愈上師也是這么同她說的。
那日,臨出發前,奇愈上師第一次讓阿翎去她的洞府。
望著?手里的東西,阿翎十分的不解。
“上師,這是何意?”阿翎同奇愈長?老?說起來并不太熟悉,她至今都不知道為什么奇愈長?老?會選她做弟子。
奇愈上師瞧了?一眼眼前一臉懵懂無知的人,先?給她解釋起了?她手上這東西的作用。
“這是鬼魔靈,能抑制修士的修為,你拿著?她靠近師清淺,她的修為會大幅度下降!
阿翎聽?完后更不解了?:“讓師清淺修為下降?”
不是要去收服上古火龍鳥,怎么還要師清淺修為下降。
“對,除了?你,醫修洞府的另一位長?老?也會一同前去,她手上有峰主給的虎蛟縛妖鎖,那東西是克制上古火龍鳥的神器!
見阿翎還是不明白,奇愈上師將事情說的更直白些。
“那上古火龍鳥被收服后,會有【火皇嫗珠】掉落,一般來說,誰收服了?那上古火龍鳥,誰就擁有那東西。”
“你可能不知,那【火皇嫗珠】是煉制【斂魂聚魄丹】的最好的一種材料,若是有了?那東西,咱們醫修就可以?煉制出更多的【斂魂聚魄丹】,這樣日后洞府的修士若不幸被傷了?三魂六魄,咱們也能替他修補好,救更多的人命!
“所以?你說,這東西落在咱們醫修手上,是不是比師清淺拿著?好?她拿著?只增加自己的修為,咱們拿著?能救更多的人命!
阿翎擰著?眉聽?完,她明白了?,奇愈長?老?是想要那【火皇嫗珠】來救更多的人。
她猛地點點頭:“上師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真是太好了?,既可以?叫師清淺出不了?風頭,又?可以?讓醫修長?老?拿到【火皇嫗珠】救更多的人。
阿翎開心地應下,但她沒想到,事情最后會發展成?那樣。
她們一直追捕上古火龍鳥至繆盈密林深處的一無主妖洞內。
阿翎也在醫修長?老?的示意下悄悄拿出了?一袋鬼魔靈。
果不其然,正在同上古火龍鳥纏斗的師清淺立刻修為受阻,還被火龍鳥的羽翅擊中退開了?幾丈遠。
好機會!阿翎眼神亮起,她瞧見醫修長?老?已?經在師清淺退后的同時拿著?虎蛟縛妖鎖沖了?上去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與此?同時,那上古火龍鳥不知為何突然就獸性大發,當場就發了?狂。
爆發的赤魂焰直接就將離得?稍近些的人燃成?了?飛灰。
阿翎眼見著?那醫修長?老?甚至都來不及哀嚎一聲,就被燃盡了?。
阿翎嚇得?跌倒在地,手上的一袋鬼魔靈盡數掉落。
師清淺低頭看?了?眼落至腳邊的東西,一揮手,將東西盡數收回乾坤袋里丟回給阿翎。
這蠢貨。
回去再同她算賬。
師清淺剛剛被發狂的赤魂焰震得?神核有些顫抖,忍著?好似萬千鬼煞在耳邊干嚎的痛楚,蓄起重新恢復的靈力,朝著?上古火龍鳥攻了?過去。
不好,師清淺再次被震開時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
眼前這頭上古火龍鳥不正常,它的發狂不是精神一時異動,一般妖獸發狂,攻擊力增加是有限的。
就像逼急了?的兔子會咬人,但兔子就是兔子,它咬你一口怎么也沒有猛虎的傷害來得?高。
師清淺召喚劍陣,圍困住上古火龍鳥,要眾人趕緊逃命,這妖獸有異。
一時間妖洞內血氣沖天,阿翎將鬼魔靈收好后,看?見一個來不及逃跑同門被那上古火龍鳥一腳踩在了?地上,那一腳重得?,直接叫地上的人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救命,救我——”
地上的修士一臉痛苦,歪著?頭的方?向正面?向阿翎,她朝著?阿翎痛苦地喊著?救命。
阿翎原本已?經要同旁的弟子一起往外逃的,見狀想也不想,召喚了?小流離就要去救那命懸一線的同門。
想也能想到,她不僅沒能救下那同門,還給自己搭了?進去。
在熊熊烈火般的赤魂焰燃至面?前時,阿翎遺憾她的一生竟然這么短,她剛要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
師清淺沖了?過來,生生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躲遠點!
師清淺大吼一聲,奮力一掌,將阿翎活生生拍出了?妖洞。
阿翎的身子快速往后的退,師清淺那一口鮮血在她面?前如霧般散開,越來越遠。
“不!”
阿翎看?見那暴怒的上古火龍鳥又?是一擊赤魂焰朝著?已?經跪地不起的師清淺攻了?過去。
阿翎落地的瞬間,就拼了?命往洞口方?向爬,她要去救師清淺。
等她拼盡全力重新爬到洞口時,師清淺已?經帶著?上古火龍鳥的尸體走了?出來。
阿翎踉蹌著?起身上前,師清淺滿身血漬,像剛從血海中走出來,一襲白衣盡數染紅,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那張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
阿翎想要扶住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的師清淺,可是她渾身血污,阿翎不知道她哪一處沒有傷,她顫抖著?手遲遲不敢攬上去。
忽地,肩頭一重,師清淺渾身失了?力靠在了?她的身上,頭也抵在了?她的肩頭。
“蠢貨”
溫熱的氣息貼著?她的耳廓,這是阿翎聽?到的師清淺同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第073章 有錯該罰
阿翎現下想想, 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當?時的她真心的以為師清淺在以德報怨,真心要救她,阿翎望著重傷的師清淺,恨不能以身替之。
阿翎不住的說著‘對不起’, 有今日?的對不起, 也有從前的, 這些年她一有機會就找師清淺麻煩。
她沒想到, 今日?這生?死關頭, 竟然是師清淺冒死相救。
阿翎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她從前都做了?些什么啊。
聽著耳邊痛苦壓抑的呼吸聲, 好似還有些沉悶的嗚咽, 阿翎的心狠狠被攫取住了?, 一陣鈍鈍的痛。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脆弱可憐模樣的師清淺,原來強大如她也會受傷, 也會疼,也會在受傷后?尋個人嗚咽出聲。
阿翎甚至想到了?她那失蹤了?的丑狗, 剛撿著它時,也是這般可憐兮兮, 叫人不忍聽這嗚咽。
阿翎忍著心頭的酸澀, 拼盡全力, 用最快速度將師清淺送回了?洞府。
將人交給冬雪峰的弟子后?,阿翎想趕緊回醫修洞府,去找奇愈長老問問可有治療被赤魂焰傷著的良藥。
人還沒走出冬雪峰,阿翎就?被人捆了?。
十二洞府府主齊聚仙霓臺,審問今日?收服上古火龍鳥卻橫生?變故, 死傷眾多同門一事。
有幸存弟子告發,是阿翎在師清淺收服上古火龍鳥時, 使了?下作手段,故意暗害,才導致上古火龍鳥精神異變,引發了?這一場災難。
北眀上尊師清淺也因此受了?重傷。
阿翎跪在仙霓臺中央,看著她面前一臂距離放著的一袋鬼魔靈。
當?時這東西?掉落在妖洞里?,師清淺扔回給她叫她收好,可是后?來她為了?救人,后?來情況又特別慌亂,她也不記得她有沒有收好。
看著地上這袋東西?,阿翎懊惱不已,她一門心思想著快些將師清淺送回洞府療傷,她竟然完全沒想到這東西?,不僅沒有收好,還叫旁人撿著了?。
“這東西?是我?帶著的,可是我?沒想害師清淺,不是我?讓那上古火龍鳥發瘋的!卑Ⅳ嵋荒樆艔垼皇,只是想叫師清淺修為減弱,不叫她出風頭,她沒想害死她啊。
阿翎一開?口,在一旁聽審的奇愈長老,心下微微一頓,這蠢貨,第一句就?等于承認了?這事是她做的。
奇愈長老于人群中出列,一臉惶恐跪到在地:“府主明鑒,鬼魔靈確實只有抑制修士修為的作用,并不能導致妖獸精神異變!
阿翎轉過身往身后?這聲音處看去,是她的上師奇愈長老,她來為她說話了?。
她瞧見上師望著她的擔憂模樣,她沖著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阿翎知道這事的嚴重性?,她不會把這鬼魔靈是上師給她的這事說出來的。
這事關乎整個醫修洞府的臉面,若是叫旁人知道醫修洞府背后?搞小動作是為了?搶那上古火龍鳥掉落的【火皇嫗珠】,就?算她們解釋是為了?用那東西?救更多的人,怕是也沒人會信。
他們只會覺得他們醫修道貌岸然,嘴上仁慈,背后?陰險,她不能叫整個醫修洞府因著她而受到侮辱。
這事本就?是她的失誤,阿翎愧疚地看著奇愈長老,她的上師本就?是個不善言辭,日?常里?低調到沒有存在感的人,這一次能站出來說這番話,阿翎已經很感激了?。
這事是她搞砸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
又有幾位醫修長老出來驗證,說鬼魔靈一般來說,是沒有會導致上古妖獸精神異變的可能的。
但也有人認為,凡是都有個萬一,一般來說沒有影響,不代?表絕對沒有影響。
就?在雙方僵持中,一個叫阿翎就?算撓破頭皮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
望著緩緩走到仙霓臺中央的趙笛青,阿翎初始還以為她是來為自己?求情的,她正要開?口謝謝她,但阿翎也知道趙笛青只是洞府一普通弟子,說話并不會有多少分?量。
她感謝她那份心,想勸她不必為她說話,省得還受到牽連。
她的話剛到嘴邊,就?見走至面前的趙笛青赤紅著眼眶,一臉怨恨地看著她。
阿翎一陣心悸,這是怎么了??
“見過各位府主!
趙笛青徑直走過了?阿翎身邊,走到了?她的身前,紅著眼眶給上首的府主們行了?弟子禮。
“你?有何事?”上首負責主持這場審判的長老神色嚴肅地開?了?口。
趙笛青站到了?她的前面,阿翎瞧不見她的神色,她只聽到了?她氣憤的聲音。
“弟子得知此次收服上古火龍鳥,去此任務的弟子傷亡慘重,剛剛弟子又去探望了?北眀上尊,得知她傷勢頗重,命懸一線,怕是需要閉關療傷,修為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如初!
趙笛青說到這一聲哽咽,她是跟著醫修弟子送藥混進去了?師清淺的洞府,看見了?床上那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人,她的心痛如刀絞。
又聽了?同去此次任務的弟子說,師清淺是為了?救阿翎才被那上古火龍鳥傷到的。
阿翎,又是阿翎,師清淺的眼里?為什么只有阿翎。
明明是這樣一個蠢貨,明明她總是給師清淺添堵找麻煩,為什么師清淺還要豁出性?命去救她!
她是哪里?不如阿翎,難道是因著她不像阿翎那么蠢嗎!
趙笛青心頭發狠,她受夠了?,受夠了?這種她已經忍氣吞聲站在那蠢貨身邊,師清淺卻還只能看見那蠢貨看不見自己?的日?子了?!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隨后?源源不斷的淚水洶涌而出,趙笛青在仙霓臺上,眾目睽睽之下哭得很是傷心。
一邊哭泣一邊斷斷續續說著叫阿翎如五雷轟頂的話。
“我?不能再替阿翎瞞著了?我?勸過她的我?以為她已經聽勸了?沒想到她的性?子能如此惡劣”
阿翎從跪著的地上直起了?一些身子,她用力抻直了?手去夠趙笛青的衣擺:“阿青,你?在說什么?什么我?不聽勸?”
她聽不懂趙笛青的話,她做什么了??
趙笛青回頭瞧了?眼地上的人,眼眶里?含著淚,卻不是為了?阿翎哭的,她望向?阿翎的眼神一片冰冷,看得阿翎一個瑟縮。
趙笛青也在此時抽回了?阿翎手里?的裙擺,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此番就?算被阿翎恨上,被洞府責罰,我?也得說出真相,這樣才對得起今日?無辜受牽連重傷的同門。”
趙笛青挺直了?脊背,目光望向?上首端坐的府主們,高聲說道:“阿翎身上帶著許多藥丹,有些是能叫妖獸發狂的丹藥,我?從前聽她說起過,我?也勸過她別帶,但我?沒想到,她竟然真能嫉恨師清淺,非要置她于死地,還枉顧同門的性?命。”
她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擲地有聲,每個字都像一塊巨石,奔著砸死阿翎的目的在說。
阿翎好久回不過神,她望著趙笛青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阿青她,怎么會?
她是被奪舍了?嗎,為什么在此胡言亂語。
“阿青,你?怎么了?,我?哪有什么叫妖獸發狂的藥丹啊,阿青,你?是不被奪舍了?,你?是誰,為什么要陷害我??”
阿翎說話間就?要起身,她要將阿翎身體里?的旁人元嬰揪出來,這不是阿青,阿青不會害她。
可惜,阿翎剛有動作,就?叫左右看著她的修士給摁了?回去,那力度之重,生?生?摁斷了?阿翎一條手臂。
阿翎痛呼倒地,但還是掙扎著起來,想要沖著趙笛青撲過去問個清楚明白。
趙笛青回過頭,瞧著被摁在地上,一臉猙獰的阿翎,眼里?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就?這樣陰暗扭曲如陰溝里?一條臭蟲的人,憑什么染指那如九天皎月般的人物。
她聽師清淺洞府弟子說,是阿翎將人背了?回去,她身上的血漬都是師清淺的,是師清淺為了?她流的血,她憑什么,憑什么!
去死,阿翎必須去死,這樣的人,又有什么活著的必要。
趙笛青看著地上的鬼魔靈,這東西?阿翎這蠢貨可弄不到手,這人到如今這地步怕是都還沒發現,這么愚蠢的人,死了?才好,世間還能更清朗些。
“那些藥丹,應還在阿翎身上。”趙笛青猛地伸出了?手,往后?退開?了?幾步,指向?地上的人。
主持長老聽后?,直接派人用術法?從阿翎身上搜出了?一個裝有很多藥丹的乾坤袋。
術法?強制開?啟后?,望著地上這些各種各樣的藥丹,奇愈長老第一個沖到了?藥丹面前,檢驗了?一番。
隨后?她緊緊蹙著眉心地看向?阿翎,那眼里?的失望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小刀,狠狠扎到了?阿翎的胸口。
“不,不是的,這不是”
不等阿翎解釋,奇愈長老一臉失望走開?了?去。
因著她這一番做派,眾人基本明白了?,這藥丹果然有問題,一時間四周議論紛紛。
奇愈長老等隱進人群中后?,她才悄悄給穹頂之上那人傳了?信去,告知這里?發生?的突變。
她剛剛檢查了?,那丹藥雖然是有些能叫妖獸異動失常的東西?,但對于上古妖獸這種厲害妖獸,并不能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真正讓上古火龍鳥失常的東西?就?藏在那鬼魔靈里?,而那東西?是穹頂那位給的,在場的人,是不可能有人探查的出的。
她悄悄瞧了?一眼那突然冒出來的趙笛青,這人顯然并不是他們事先的安排。
阿翎目光哀求,隨著奇愈長老的身影沒入人群,她瞧見了?四周的同門,齊齊憎惡地看著她。
她又去看退至一邊,在角落里?瞧著她的趙笛青,那個她曾經以為是唯一朋友的人。
她一臉的恨意,恨到好像巴不得這一刻就?要她去死。
阿翎苦笑一聲,她這才知道,趙笛青并不當?她是朋友。
不光如此,她還恨她,恨到巴不得她去死。
地上這袋丹藥是這些年趙笛青送她的生?辰禮,這也是她唯一收到過的生?辰禮。
眼眶疼得有些睜不開?,阿翎心道好慘,她想哭,卻沒有眼淚,本來可以借由眼淚發泄的情緒,如今齊齊被堵著,眼眶從酸澀變得疼痛,好似流不出來的眼淚全部?化作了?刀子,在一刀一刀割著她的眼角。
這袋子丹藥,是趙笛青學著煉制丹藥后?失敗的各種丹藥。
她說:“阿翎,我?知道你?是醫修,只有能煉出上等藥丹的醫修才算是厲害醫修,我?同你?一道煉,等我?煉出了?絕世好藥丹,我?都送給你?。現在這些廢棄丹藥當?個憑證,日?后?等我?煉出稀有丹藥,你?就?拿這個同我?換。”
“但一年只能在生?辰這日?換一顆,這樣我?們就?能一道過好多好多的生?辰。”
阿翎捂住了?似要被撕裂開?的胸口,望著地上這些如今成了?她罪證的生?辰禮,這是她唯一收過的禮物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阿翎赤紅著雙眼,一手死死摁著胸口,目光直直盯著趙笛青,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這到底是為什么啊,為什么阿青忽然變了?一個人,為什么她會這么對她啊。
明明昨日?她們還一道說笑,她說羨慕她能參加這次的任務,阿翎還答應了?她今日?若得著了?什么好東西?一定都送給她。
為什么,為什么只過了?一天,就?都變了?。
趙笛青捂著臉,只露著一雙眼,明明含著淚,該是溫熱的眼,眼里?的眸光卻冷得厲害。
“阿翎,我?不能再幫著你?了?,這次的錯誤實在嚴重,阿翎,你?也別再固執了?,從前你?對北眀上尊做的那些事,大家都知道,北眀上尊說了?不計較,大家也沒有為難你?,但這一次你?實在過分?,如今北眀上尊還渾身是傷的在床上躺著呢!
阿翎遲鈍了?一會兒,北眀上尊?師清淺?
她這次沒有做什么啊,她只是想叫師清淺修為受阻,她沒有要害死她啊,阿翎回過神,奮力搖著頭解釋自己?沒有要害師清淺。
“還有這些東西?,這不是我?的,這是她,是趙笛青給我?的!”阿翎抓起地上一把藥丹,朝著趙笛青丟了?過去,“是她,她在說謊!”
阿翎的話剛說完,四處就?起了?議論聲,都在說她心思惡毒,被人揭發了?就?轉頭攀咬旁人。
“真的是她在說謊,你?們信我?!”
阿翎用力嘶喊著,目露哀求,她去瞧人群中的一些熟悉面孔,希望他們能信她。
她去搜尋奇愈長老的身影,她想同她說,不是她,這東西?她不知道作用,但人群中已經沒了?奇愈上師的身影。
奇愈長老在收到道融圣尊的指令,讓這事就?此發展下去,不用她再插手后?,她就?悄悄離開?了?仙霓臺。
臨走前,她瞧了?一眼阿翎,真是個可憐的蠢貨,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因何而起。
她倒是難得有了?一絲同情,或許是因著她們之間難得的緣分?,當?初道融圣尊要她追殺的那個孩子,她也是后?來才知道,就?是阿翎。
沒想到兜兜轉轉的,這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徒弟,她倒是對自己?是全身心的信賴,到了?這時候也沒想到要將她說出來。
奇愈長老勾起嘴角,一改平日?里?木訥模樣,笑得有些嘲諷。
她笑得倒不光是阿翎,還有師清淺,阿翎進洞府的事是師清淺的手筆,她也是沒想到師清淺能挑中了?她,若是日?后?知曉,是她將阿翎送到了?她手上的,她是不是也得罵自己?一聲蠢貨。
奇愈長老心情愉悅地離開?了?仙霓臺。
阿翎在人群中怎么尋找都找不到奇愈上師,想到剛剛她對自己?失望的眼神,阿翎碎裂的心更痛了?。
真的不是她!
為什么沒有人信她?沒有一個人信她!阿翎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做人有多失敗。
所有人都選擇信了?趙笛青說的,認定是她蓄意要害死師清淺,才導致了?同門這番死傷。
因著阿翎素來就?跟師清淺有矛盾,現下動機、物證、人證都齊了?,再沒有人聽阿翎辯解一句。
阿翎環顧四周,孤立無援,沒有一個人愿意聽她解釋,也沒有一個站出來替她說話。
絕望涌上心頭。
阿翎的心如墜冰窖,她跌坐到了?地上,瞧見了?衣裙上的點點血漬,這是師清淺的。
忽地,在絕望中,阿翎如在黑夜里?捕捉到了?一縷光,她想到了?師清淺,對,師清淺!
阿翎也不知道是絕望導致她起了?癡念,還是她心中隱隱的是相信師清淺的。
現在只有師清淺能救她了?,她是北眀上尊,她說的話,這些人會聽。
阿翎燃起了?最后?的一絲希望,她希望洞府派人去問問師清淺。
她重新挺直了?腰背,沖著上首主持長老大喊道:“不是我?做的,師清淺她瞧見的,她能給我?作證,我?只是拿了?鬼魔靈,我?只是要她修為受阻,我?沒有要害死她!”
“你?們去問問她就?知道了?,你?們去問問她!”
阿翎用力嘶吼著,要求那些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們再給她一次機會,去同師清淺求證。
師清淺能給她作證,她瞧見的,她只是拿出了?鬼魔靈。
阿翎堅持要求一個公平審判,既是審判就?該有她辯駁的一次機會,不然她絕不承認。
“你?們派人去問師清淺,她知道我?是無辜的!”
見阿翎倔強不承認,主持長老同意了?她這一要求,遣了?人去同北眀上尊求證,這也是審判慣例,總是要給受審的人一次自證機會。
不過這在主持長老看來,這只是垂死掙扎,是阿翎想要拖延一些時間而已。
聽到主持修士同意后?,阿翎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默默祈禱師清淺快些來,現下只有她能救她了?。
師清淺本要閉關療傷,現下忍著神魂劇痛的撕裂感,撐著最后?一口氣,聽完了?回稟。
聽眼前的弟子說,是十二洞府正在調查此事,如今查到了?阿翎違規使用鬼魔靈,主持長老要她來問一問師清淺的意思,要如何處置阿翎。
師清淺神色一凜,這蠢貨,到底還是被發現了?。
不過想想也不意外,當?時阿翎東西?掉落的時候,也不光只有她看見了?。
師清淺摁著額邊穴位,盡量叫這好似要被撕裂般的頭顱清醒些。
她忍著劇痛,沉聲說道:“有錯該罰拘于洞府面壁思過等我?出關親自處罰”
阿翎捂著胸口跪到在地上,在等著師清淺傳話來的這段時間里?,她不止一次地后?悔,她從前為什么就?是要同師清淺過不去。
若是從前她不是如此針對師清淺,或許此時就?能有人愿意相信她。
她想到了?師清淺,從前其?實,師清淺好似也提醒過她,說趙笛青并不把她當?朋友。
但當?時的她,只當?師清淺是挑撥離間,見不得她有朋友。
阿翎苦笑一聲,她錯了?,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她也真是沒想到,現下能救她的,竟然是她一直恨著的師清淺。
師清淺會來救她嗎?
阿翎心中搖擺不定,一時間想到在妖洞里?師清淺拼死救她,一時又想到她最后?也在罵她是蠢貨。
阿翎在心里?默默祈禱,若是這一次師清淺愿意來救她,她日?后?一定再也不犯蠢了?,她一定改過自新,從此以后?把師清淺供起來。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那去問話的修士就?回來了?。
她轉達了?師清淺的話。
“北眀上尊說,有錯該罰!
被派去問話的弟子說完后?,就?退回了?人群中,同仙霓臺上的趙笛青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其?實說的也都是實話,北眀上尊確實說了?有錯該罰,至于這處罰,就?不需要北眀上尊親自來了?。
她的傳話一錘定音,就?這樣,簡單四個字,阿翎被逐出了?奇鶴山,立即執行,從承天悲獄崖出。
那是阿翎即使重生?了?一回,都害怕想起的噩夢般的地方。
當?時的她好恨,恨師清淺為什么要救她,她寧愿死在那上古火龍鳥的赤魂焰下,也不愿意被丟進承天悲獄崖。
師清淺救她,難道就?只是要她體驗一番生?不如死的感覺嗎!
被無情丟下承天悲獄崖,身子猛地往下墜,失重的痛苦恨狠狠攫取住了?心臟。
巨大的痛苦襲來,阿翎猛地一個元嬰脫殼,離開?了?她不斷下墜的肉身。
怎么回事,她是在做夢嗎?
她怎么不記得,那時候的她有元嬰出竅。
阿翎瞧見她的肉身在快速往下墜,但神魂卻在迅速往上升,只是眨眼間,她竟然就?來到了?一處洞府。
只一眼,她就?認出來這是師清淺的洞府。
她對此算得上熟悉,當?初她的丑狗失蹤后?,她眼見著那丑東西?跑進了?師清淺洞府,師清淺卻睜眼說瞎話,說沒有見過什么狗。
阿翎在那之后?,時常有機會就?來尋一遍。
只是可惜,那丑東西?好似就?這樣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阿翎甚至還想著或許等到下一次的紅月,那丑東西?還會出現,但那詭異景象也沒有再發生?過了?。
一切都像她做的一個夢。
阿翎望著這熟悉的洞府,這怕又是她的一場夢。
第074章 加更(五千營養液)
師清淺好不容易穩定住了體內亂竄的真氣, 將顫抖的神魂鎮靜了下來。
剛要調息入定,用靈力治愈受傷的五臟六腑,那已經?趨于安穩的心卻突然猛地一跳。
她猝然睜開了眼,目光銳利瞧著面前虛空一處。
阿翎被這眼神盯得腳步一頓, 她剛剛瞧見斂氣藤團榻上調息的師清淺, 恨得想要上去掐死這個王八蛋。
但?還沒來得及靠近, 那人就睜開了眼。
阿翎更氣了, 說什么命懸一線差點死了, 這不是還好好的,她現在確定了, 師清淺就是故意要弄死她的!
她氣得立馬要上前同這人拼了。
“噗”的一聲?, 師清淺卻在她的面前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阿翎望著?那血霧穿過她的身體, 沒留下一點印記,她驚得往回猛地退了幾步。
師清淺捂著?跳動不止的心, 怎么回事,她為什么會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弦住復
而且好像不論她再?怎么調息, 體內的氣息都平靜不下來,反而四躥得更厲害。
她再?也忍不住,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師清淺向來相信她無意識間感受到的異常, 一定有事發生。
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阿翎, 是她出了什么事?
但?她馬上又覺得不應該,阿翎現下應該在她的洞府里面壁,能出什么事。
心思?回轉間,師清淺已經?撐著?身子從床上艱難地起了身。
不論怎么樣,她相信此刻異樣的感覺一定有事發生。
洞府外守候的弟子, 在見著?說要閉關的師清淺忽地出關時下了一跳,尤其是師清淺的胸口又暈染上了一大片鮮紅的血液。
還不等她開口詢問呢, 師清淺就先開了口。
“仙霓臺審問的事可結束了?”
師清淺的聲?音嘶啞干裂,像是擰著?喉嚨才能發出的一點聲?音。
弟子被這頓澀聲?音嚇了一跳,微微愣神后才回道:“回上尊,都結束了,已經?按著?上尊的意思?對那阿翎進行處罰了。”
她也是剛剛才被派來守著?師清淺的,前邊仙霓臺的審問,她人雖然不在現場,但?也聽旁的弟子轉述了。
想到是那阿翎害得她們的北眀上尊凄慘如現下的模樣,她都覺得那處罰算輕的了。
就該先給她的心肝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師清淺聽了她說的,稍稍放心了些?,要按她的意思?先回洞府思?過,想來也不會再?闖新的禍。
但?不知為何,體內那股異樣還是沒有要平緩的模樣,師清淺有一種好似必須得親自見一眼才安心的奇怪感覺。
還不等她有行動,一旁的弟子見師清淺沒有動作,以?為她是還想聽細節。
她氣憤地繼續說道:“上尊放心,那阿翎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上尊面前添堵了!
師清淺猛地抬頭看向她:“嗯?”
那弟子想到阿翎的下場,心頭有些?愉悅:“阿翎現下怕是已經?被丟進承天悲獄崖了!
“你說什么?”
師清淺冰冷的目光叫說話的弟子心頭猛地一顫,差點就給師清淺跪下了,北眀上尊不愧是如今奇鶴山頂尖戰力,這威壓,只一個眼神就能叫人不敢造次。
她趕忙低下頭,不敢再?帶著?情緒說這事,只把事情原本?復述了一遍。
“就是那阿翎,她違規攜帶物?品導致上古火龍鳥發狂,導致同門受傷傷亡,十二洞府一致通過決議,逐阿翎出奇鶴山,從承天備獄崖出!
要她說,這都算輕判了,府主們還是心軟了,說阿翎這是間接導致的結果,不是直接和故意要害死同門的。
阿翎在旁邊聽得氣憤不已,她是被陷害的,這不是她做的!
“師清淺,你混蛋,都是因為你,這不是我做的,你這個蠢貨黑白?不分,你不得好死!”
但?無論她如何喊叫,這兩人都像是聽不見!
那弟子的話音剛落,臉上忽地感覺有一陣濕氣,她抬眸看去,師清淺捂著?胸口咳出了一大口暗紅的鮮血。
“上尊,你——”
“我不是說要她回洞府面壁思?過嗎,那傳話弟子呢,她沒有傳達我的意思?嗎?”師清淺打斷她的話,捂著?胸口厲聲?問道。
一旁的人驚訝挑眉:“上尊不是讓人傳話,有錯當?罰嗎?”
師清淺斜睨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的詫異不似作偽,師清淺立刻就明白?了。
這是算計到她的頭上了,是巧合還是故意的,是單純針對阿翎,還是這一次的事,從開始就是沖著?她來的?
那蠢貨,想到阿翎,師清淺的胸口猛地一疼,嘴里的血腥味更濃郁了些?。
她用力咽下,片刻不耽擱,要往承天悲獄崖而去。
她靈力受損無法直接傳送,師清淺只能艱難地御劍而起。
阿翎看著?面前的人艱難地上劍,唾罵聲?戛然而止,剛剛師清淺那話什么意思??
她的處罰是讓她回洞府面壁思?過?
可是那傳話弟子,就只傳達了四個字啊。
一旁的弟子不知師清淺御劍要做什么,但?師清淺如今的情況能起身都屬于是她修為高深,戰力強悍了,但?再?怎么樣,也不該在到處亂跑,御劍更是不能夠啊。
峰主就是擔心師清淺做些?什么不顧傷勢的事,才要她來洞府門口看著?師清淺的。
她趕忙上前阻攔:“上尊,您要去哪兒,不可啊,您現在靈力損耗嚴重,需要閉關療傷啊!”
但?師清淺上了她慣用的鐵劍后,就跟魚有了水,明明傷勢那么嚴重,但?從那絲滑飛起的鐵劍上卻看不出分毫。
她趕忙一面勸著?喊著?,一面也御劍追了上去。
追不了多久,那身影就越來越遠,她在心中?不住地贊嘆,師清淺真的太強了。
那么嚴重的傷,竟然還能御劍飛行,還飛得那么快,快到她都追不上。
阿翎回頭看了眼在后頭追的人,剛剛她同師清淺的對話她都聽見了,阿翎收回目光看了眼因著?速度太快,而她又受了傷,因此在鐵劍上艱難站立的師清淺。
她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元嬰就只能這般跟著?師清淺,剛剛她御劍飛起時,她就跟被拽著?線的風箏也一道起了。
風呼嘯著?從耳旁略過,阿翎又想到剛剛她說的那話
師清淺只是要她閉關反?
阿翎疑惑不解,那為什么那來傳話的修士,卻說師清淺說的是‘有錯當?罰’。
等等,有錯當?罰,是錯,不是罪。
師清淺說她有錯,按著?師清淺那性子,若是知道了她故意帶了要上古火龍鳥發狂的丹藥害死了同門,還害得她身受重傷,應該不會只覺得那是一個‘錯’吧。
阿翎看著?面前臉色蒼白?凝重的人,所?以?她現在這是要去哪兒?
阿翎看著?她快速越過重重障礙,穿過崇山峻嶺,速度太快了,快得阿翎覺著?那呼嘯的風都要將她的元嬰給打散了。
終于,在阿翎已經?完全?睜不開眼時,忽地感覺風停了。
是到了嗎?
“啊——”阿翎驚呼出聲?,怎么回事,師清淺該不是飛不動了往下掉落了吧?
一路跟隨的弟子,趕到承天悲獄崖附近的時候,看清遠處的景象后,大驚失色,差點從劍上嚇得掉了下去。
“北眀上尊,不可!”
她的聲?音在山間回蕩,她眼睜睜瞧見師清淺一躍跳下了承天悲獄崖,她完全?都來不及阻止。
等她快速飛到承天悲獄崖邊往下瞧時,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上尊,你快回來,承天悲獄崖危險——”
阿翎聽到了懸崖上頭的呼喊聲?,但?她已經?完全?無法睜開眼去瞧,這一陣一陣的失重感,叫她難受地除了緊緊縮著?身子,無法在做任何其他事。
她甚至無法思?考,師清淺為什么要跳下承天悲獄崖。
等那股令人窒息的失重感猛地一個消失后,阿翎心悸地睜開了眼,四處純白?一片。
到處都是白?色的,寂靜無聲?。
這是?
阿翎心底那最深的恐懼爭先恐后冒了出來,驚得她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竟然又回到了承天悲獄崖第七層。
一片純白?中?,她瞧見了倒在地上的那抹純黑。
阿翎瞧見自己靜靜躺在地上,面色安詳,好似沉沉地睡著?了。
她在一片純白?中?,被一團團的黑色霧氣包裹成了蟬蛹模樣,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阿翎望著?地上的自己,那滿到從手?指心溢出的魔氣,心一驚,她墮魔了。
師清淺面色凝重,靜靜看著?地上好似被哄睡著?了的人,她的眉心松弛,臉色放松,真就好似睡著?了一般。
阿翎竟然在睡夢中?墮魔了。
師清淺見過各種修士墮魔的模樣,無一不是心生惡念猙獰模樣。
沒有一個人像阿翎這般,好似在睡夢中?,輕松無比地墮了魔。
而且這蠢貨為何會在睡夢中?墮了魔?
若說在奇鶴山誰最不可能墮魔,師清淺心想那多半就是眼前這個蠢貨。
她再?恨一個人,能想到的最多也就是叫那人出丑,或是挖個坑叫她爬不上來餓幾天,又或者像這回,也不知被誰利用了。
她完全?可以?想到這蠢貨當?時的簡單想法,想來是想叫自己修為受阻,出不了風頭之類的。
師清淺伸手?抱起地上的人,探查阿翎體內魔氣,做魔很辛苦,這蠢貨怕是要哭。
說來也奇怪,她好似從沒見她哭過。
奇怪,這魔氣,師清淺驚訝地收回了手?,看著?懷里的人。
剛剛墮魔的人怎么會有如此菁純強悍的魔氣,她試著?引渡走這魔氣,它們竟然完全?不聽她的。
她還隱隱覺得,這魔氣強悍得能同她的魔氣一較高下。
師清淺擰著?眉心瞧著?還一無所?覺的人,眼里的眸光晦澀不明。
她想再?試一次,剛有動作,胸腔里一口鮮血洶涌上了喉頭,師清淺猛地用盡全?力一個吞咽。
這股生壓叫她的臉色都有瞬間猙獰。
盡管用盡了全?力,師清淺的唇角還是有那還未來得及咽下去的血液滲了出來。
在這一片純白?的世界里格外的刺眼。
師清淺捂住胸口,撐不住的腦袋擱在了阿翎的頸窩處。
絲絲溫溫的熱意自兩人相貼的肌膚處緩緩傳遞到了師清淺已經?越來越涼的身體里。
剛剛的御劍飛行又在承天悲獄崖穿梭尋人,她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靈力絲毫運轉不得。
師清淺看著?懷里的人,她就算此時把人帶回去,也護不住了。
“蠢貨,這回總該長長記性了!
師清淺說著?又是一股鮮血順著?嘴角滲下。
這一句‘蠢貨’叫阿翎從看見自己墮魔狀態的震驚中?喚回過了神,她眼眸震顫地看著?這一切。
她分不清她這是夢境,還是她真的回到了從前。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那剛罵了她的人,又是一口鮮血滲出。
阿翎瞧著?師清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都快同這一片純白?的世界融為一體了,她竟還有心情罵她蠢貨。
師清淺沒管唇邊已經?滲下的血水,她伸手?撫過阿翎的唇角,拭去那兒殘留的一抹血漬。
阿翎瞧著?這一幕,神色凝滯,師清淺她
但?很快,她還沒想明白?師清淺這異樣行為是抽了什么風,她那抹在師清淺指腹上的血漬,就一點點變暗了起來,暗紅得似地獄幽火。
眨眼間,那抹暗紅就像被烈火蒸發了,在師清淺的手?心形成了一團黑色霧氣。
師清淺泛著?黑霧的手?握上了阿翎垂在身側的一只手?。
阿翎擰著?眉瞧著?這一幕,一團黑霧自兩人交握的手?心緩緩生起,卻在下一瞬如同狂風過境漩涌而上,將師清淺整個人完全?籠罩。
一身白?衣瞬間如墨染了一般,甚至是那張蒼白?的面龐,都像被這黑氣籠罩了。
阿翎瞧著?師清淺眼眸里的黑霧,只覺得她這幅模樣似曾相識。
霎那間,師清淺跪地的膝蓋處,道道黑霧如同劈裂這純白?的劍戟,一道道劃過,純白?天地間一道道森黑的溝壑,無數鮮血從中?順著?這龜裂,往四面八方蔓延去。
只不過是一個呼吸間,這個叫阿翎每每想起來都渾身發顫的白?色世界瞬間被染成了純黑色的。
一股鋪天蓋地的強勢氣息自兩人相握的手?心溢出。
阿翎驚詫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心,那兒冒出了根根血線一般的東西。
它們像一條條引火線,點燃了師清淺四周繚繞的黑霧。
下一瞬,師清淺握著?阿翎的手?微微抬起,輕輕撥開她虛虛攏著?的手?心,瞧著?她手?心燃起的黑霧,那幽幽暗火越躥越高。
師清淺握著?阿翎的手?,隨意一揮。
寂靜無聲?的純白?時間,被染黑的同時,燃起了一片暗黑色火焰,虛空中?,突兀地響起了陣陣哭嚎。
這無盡的空間里呼嘯起了陣陣狂風,吹得這些?黑色火焰好似地獄惡鬼,紛紛要從無盡廢墟中?逃離出來。
阿翎終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師清淺在變異劍龍妖洞里使得那一招。
只是這一處,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叫人瞧著?就好似害怕的純白?空間。
她這一招是要做什么?
“罷了,修仙界一樣‘妖鬼’橫行!
師清淺看著?懷里的人,眼眸里有一種同她如今的凜冽霸氣形態很是格格不入的溫柔。
“那就做魔吧!
師清淺撕裂虛空,從地上抱著?人起身。
那被撕裂的虛空在黑色霧氣的侵蝕下好似一道緩緩開啟的門。
師清淺抱著?人穩穩走了進去。
阿翎眼前一黑,好似沉入了深淵般一股壓抑之后,等再?看清面前的景象時,她立刻就認了出來。
她們到魔域了。
望著?那高高矗立在一片焦土中?如鐵塔一般的建筑,阿翎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是她當?初在魔域中?醒來的地方。
那鐵塔也是她日后在魔域的府邸。
師清淺走至一塊好似被天雷劈過的焦黑的巨巖前,將懷里的人放下半靠在了黑巖上。
她剛剛用了【魔魂赤鳳禪】,成了這魔域新的魔主,她要護著?的人,想來沒有哪個大魔敢冒犯。
師清淺伸手?輕輕拂過阿翎緊閉的眼眸:“蠢貨,在魔域等我。”
感受到手?底下的眼睛一陣輕顫,師清淺掩下眼里一閃而過的不舍,在面前這人睜眼前,沒入了虛空。
阿翎眼睜睜瞧著?師清淺消失在虛空中?,望著?四處熟悉的場景。
所?以?,上一世,她不是不記得她是如何到的魔域,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這樣到的魔域。
阿翎呆立在了這一片荒蕪中?,她的心就如同這片焦黑的塵土,無法用言形容。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自己,‘她’好似要從夢里醒來了,眼睫顫動得厲害。
在瞧見地上的自己睜眼的瞬間,阿翎猛地一個眩暈,紛繁的場景雪花般在眼前閃過,最后在一道光亮下。
阿翎好似被拋出了水里的魚,一陣心悸中?,她慌亂地抓住了最近的東西,猛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呼吸了起來。
“你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阿翎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師清淺那張寫?滿了關心的臉整個映入了眼簾。
這是什么新的一個夢嗎?
阿翎心慌地往四周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中?,只有角落有一處照明符的微光。
“這是哪兒?”阿翎望著?她剛剛慌亂中?抓著?的東西,竟然是師清淺的手?。
她的手?有些?微涼,但?卻也能感受到她作為人的體溫。
師清淺看著?眼前這醒來就有些?不對勁的人,反握住了她有些?顫動的手?。
“帳篷,你在帳篷里!
她剛剛在外頭忽地聽見了阿翎的幾聲?呼喊,她聽到了她在喊她名字。
師清淺毫不猶豫地破了結界進來后,發現阿翎好似在噩夢中?,還一直喚不醒。
“帳篷?我在帳篷里?我回來了?”
阿翎心有余悸,四處一瞧,發現她真的好好的,在帳篷里!
她的眼里閃著?驚喜,但?當?看清眼前的人后,那驚喜有些?困頓。
“你怎么在我的帳篷里?”
第075章 挺好的吧
這帳篷是用奇鶴山內一種植物的藤經特殊處理形成的防水布料做的, 不僅輕便還有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氣?。
但也因著植物的延展性局限,一般來說這種帳篷內里的空間都?不大。
阿翎坐起身后,這小小的空間里就顯得略有些擁擠了。
兩人挨得很近,以?至于剛剛阿翎問話的時候, 她瞧見她呼出的氣?息, 讓師清淺鬢邊的發絲都輕輕晃了晃。
師清淺低頭瞧著突然醒來?的阿翎, 雖然她一臉迷茫, 但黝黑的眼眸里漸漸有了光亮, 人已?經完全醒了。
剛剛她聽到呼喊聲破了結界進來?后,喚了好幾聲也不見阿翎醒來?, 她原本還想用靈力清洗阿翎的夢境, 叫人清明過?來?。
面對阿翎的問題, 師清淺如實回答。
“剛才聽到你喊我,我就進來?了。”
阿翎臉上的迷茫更困頓了:“我喊你?”
她說著話看了眼帳篷, 發現?了問題:“這結界?”
師清淺點點頭:“剛剛我進來?時破了你的結界,所?以?我重新布置了一個!
阿翎迷茫的臉上漸漸有些不悅, 她布結界就是不希望別人進來?,這人倒是好, 破了結界進來?后還自己布置了一個結界。
這跟撬鎖進別人家?后還給人換了個鎖有什么差別。
師清淺看出了阿翎的不悅, 立馬道歉:“對不起, 剛剛我以?為你出事了。”
至于進來?后又布了結界,也只是擔心阿翎有危險。
阿翎擰眉看著這突然好似委屈上的人,想到剛剛夢里的情形,大約是她做夢的時候喊出了聲,叫這人給聽見。
阿翎暫且放下這事, 她有更重要,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求證。
“你是不是有能?力或是什么方法?能?直接去魔域?”
阿翎望著師清淺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臉上還有些著急。
師清淺有些困惑,不知道阿翎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而且看起來?還有些著急,眼里那眸光閃動?著,似是很需要一個確切答案。
師清淺雖然還沒?有去過?魔域,但她知道魔域的結界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么。
并且她確實知道如何能?直接去往魔域,盡管那法?子她暫且還沒?用過?。
但見阿翎著急的模樣,師清淺點了點頭:“能?!
阿翎心下一緊,果然,她追問道:“不論從何處你都?能?直接去嗎?”
師清淺神色微微有些變化,一絲疑惑快速閃過?眼底:“你想去?”
阿翎用力點點頭:“對,我想去,現?在就要去的話,你有法?子嗎?”
師清淺微微一頓,看了眼外面她布下的結界,又看了眼阿翎臉上急切的目光。
她沒?有問原因,也沒?有問阿翎要去魔域做什么。
她空著的手一個翻轉,手心向上,默念魔族術法?,漸漸的手心黑霧泛起,很快就籠罩住了師清淺整只手掌。
阿翎見狀不由得一個吞咽,空著的手胡亂就抓住了個東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師清淺這泛起黑霧的手。
只見師清淺徒手一揮,虛空頓時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帳篷里突兀的就出現?了一道黑森森的裂縫,還好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再往兩側撕扯開這條縫。
“從這進去就能?到魔域嗎?”
那窄窄一道縫很快就成?了一面半人高的‘門?’,阿翎往前爬幾步就能?爬進去。
師清淺輕輕‘嗯’了聲:“現?在就去嗎?”
阿翎的心說不好是一種什么感受,好似懸著的心落了地,但落地后又發現?地上有坑,猛地在往下墜。
聽到師清淺肯定的回答,阿翎瞧著這同夢境里一樣的‘門?’,她確信了,她上一世一直想不起來?怎么去的魔域這事破案了。
她抬頭看向師清淺:“真是你!”
竟然真的是她!
是師清淺送她去的魔域!
阿翎懊惱地想薅一把頭發,卻發現?自己的手剛才胡亂抓著的東西是師清淺的手。
她驟然松開手后發現?,她的另一只手還被師清淺握在了手心里。
不知不覺中,那手已?經被捂得火熱。
阿翎反應過?來?,猛地將手抽了出來?,手背被師清淺溫熱的手心拂過?,阿翎忽地覺著有點燙。
一股難以?言喻的不自在和變扭涌上心頭,導致阿翎十分刻意地將手塞到了背后。
她真的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師清淺,是她將她從承天悲獄崖帶出來?的
她上一世一直以?為是她墮魔后失了神志才忘了自己是如何從那鬼地方出來?的!
阿翎望著帳篷里這撕裂虛空出現?的‘門?’,眼眸震顫,為什么呢?
師清淺為什么會為了她跳進承天悲獄崖呢?那可是個修士進去九死一生的地方!
而且師清淺她不就是想要她痛苦地去死嗎?
不對,阿翎想到那‘夢’里聽到的事,她猛地去看師清淺。
師清淺不知道阿翎說的‘真是你’是什么意思,她低頭望著忽然空空的手,剛剛手心里的溫熱已?經散去了。
原來?人的體溫可以?互相溫暖。
她的手原本很是冰涼,剛剛握著阿翎的手才漸漸溫熱了起來?,如今阿翎將手收回后,她的手心也還有殘留的溫度。
她抬起頭,正好瞧見阿翎也看向了她,那眼里閃動?著驚詫,好似遇著了一件十分不可置信的事。
師清淺看了眼一旁涌動?著魔氣?的‘門?’,雖然外頭有結界,但這‘門?’存在太久,還是有暴露的風險。
“還去嗎?”師清淺開口打破了帳篷里的沉默。
阿翎還沒?從震驚中完全緩過?來?,聽到這,條件反射回道:“去哪?”
師清淺指了指一旁的‘門?’。
阿翎回過?了神,連忙搖頭:“不去,你把它,額,關了,哦不,收了吧!
她有些語無倫次,主要她也不知道這撕裂虛空出現?的‘門?’,她是不是說關就關,或是其他的什么收起來?的方式。
師清淺也沒?問阿翎為什么忽然又不去了,到真像是開了扇門?又關上了那么隨意。
只見她手心攏起,虛虛握拳,那手心里的黑霧就消失了,隨后那扇‘門?’也跟著一道在虛空中散去。
“這招是只有你會嗎?”
阿翎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從前她已?經是神魔境,也不會這么厲害的一招,她要出魔域還得從永夜森林出,還得辛苦消滅那些猛犼獸。
“如果曾老說的是真的,那應該只有我會!睅熐鍦\如實說道,她所?有的關于魔的事都?是曾老或是陽夏藥師告知的。
這撕裂虛空回魔域的術法?,按他說的,只有魔尊才有這個能?力,因為對于魔尊來?說回魔域那就是回她自己的地盤。
“曾老?”阿翎詫異,曾老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忽然,她突然反應了過?來?,“曾老是魔?”
師清淺點點頭,不光是魔,如今還是她簽訂了【魔主萬世約】的魔,自從在變異劍龍妖洞里使用了【魔魂赤鳳禪】,這些在名單上的人,就都?是她的‘仆人’了。
阿翎覺得今日受到的震驚,真是叫她懷疑如今她是在一個新的夢里。
很快她就想到了陽夏藥師:“所?以?陽夏藥師,也是魔?”
師清淺點點頭,肯定了阿翎的猜測。
阿翎深吸一口氣?,她真是完全沒?看出來?啊,他們是怎么壓制的魔氣??怎么能?隱藏的這么好,她從前可都?沒?有這個能?力啊。
她很想問個明白,但阿翎知道,問這些很容易暴露她為什么能?知道那么多關于魔的事。
她如今可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修士,沒?有墮魔。
想到墮魔,阿翎目光直直瞧著眼前的人,她上一世一直以?為是因著師清淺,她才會墮魔,才會日日夜夜感受凡人修魔的痛苦。
上一世她最?后被定罪,就是師清淺的‘有錯當罰’,這四個字每每想起,阿翎都?恨得牙癢癢,她在魔域每時每刻都?想弄死師清淺。
她覺著她能?在修魔上進階如此之快,就是因著對師清淺的恨意。
她甚至想過?,只要能?到了仙魔境,成?了魔域不二的魔尊,她就要帶著人殺回奇鶴山,要師清淺也試試這種痛苦。
阿翎看著面前的人,看著她臉上的關心,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把這張臉同夢里最?后的畫面重疊了起來?。
只因面前的人同夢里那人最?后的眼神,極其相似,都?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和完全不需要瞧也能?感受到的溫柔。
阿翎微微偏開了頭:“你當時——”
話到嘴邊,戛然而止,阿翎嗤笑自己是腦子糊涂了,那是上一世的事了,問現?在的師清淺她怎么能?知道。
但是阿翎實在好奇。
阿翎想了想,重新望向師清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師清淺見她嚴肅的表情,眉心微微一跳,不知為何,她直覺這個問題很重要,重要到好似能?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
她肅正了臉色說道:“你問!
阿翎見她突然嚴肅了起來?,倒是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了,她想了想,將夢里的事情稍稍變了變,編了個新的故事。
“我假設啊,假設!卑Ⅳ嵯戎貜娬{了假設,才繼續往下說:“假設,這次處理異變妖獸的任務,是我們一道去的,到了妖洞,你同妖獸打起來?的關鍵時候,我拿出了鬼魔靈,那東西你知道的吧,能?叫你修為受阻,你因此受了重傷,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會怎么懲罰我?”
“懲罰?”師清淺脫口而出,語氣?里還有一絲不解,她為什么要懲罰阿翎。
“對,懲罰,處罰,或是報復,怎么樣都?好,你會怎么處置我?”
阿翎也不知道她拿上一世的問題問這一世的人,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現?下她也沒?有旁的辦法?了,她難道還能?回到上一世,去找上一世的師清淺質問下是不是她么。
師清淺不知道阿翎為什么會有這種假設,她瞧著阿翎的認真神色,也認真地想了想,但她好似壓根不會去懲罰阿翎,阿翎會如此,都?是從前她傷害了阿翎在先。
她做什么,師清淺都?愿意受著,只要阿翎能?原諒她。
她想說她不會有什么懲罰,但看阿翎那執拗的眼神,她好似很想要一個處罰。
師清淺再次認真地深入想了想,若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且因著一些原因她不得不罰的話。
“面壁思過?,拘于洞府!
師清淺心想,不得不罰的情況一定是她護不住的時候,這時候不如將人關起來?或許安全些,她再去解決那些能?叫她不得不罰的外因。
“不是你”阿翎聽了師清淺的回答后,心里最?后一絲掙扎也放棄了。
這個回答,同她在夢里聽到的是一樣的,阿翎目光顫動?,望著師清淺,喃喃自語:“竟然真的不是你”
上一世恨了一世的人,如今死了重生后才知道恨錯了人。
她怎么蠢得那么可笑啊。
她還因著恨上師清淺,最?后算計她,害的自己爆體而亡,她竟然真的是被自己蠢死的。
阿翎眼眶漸漸泛紅,若是能?哭,現?下怕是得狠狠哭一通她從前的愚蠢。
“怎么了?”師清淺看著眼前這好似受了很大打擊的人,不久前她才說‘真是你’,如今又說‘不是你’,什么是不是她?
阿翎搖頭,她說不出話了,她已?經確定了剛剛那不是夢,她真的不知道因著什么原因,看見了上一世她被扔進承天悲獄崖后的事情。
師清淺也真的為了救她跳進了承天悲獄崖。
她找到了她,把她安全帶到了魔域。
竟然是師清淺救了她
就像現?在,這人會出現?在她面前,也是因著來?救她。
等?等?,阿翎想到了上一世,師清淺在承天悲獄崖里找她的情形,她并不知道阿翎具體位置。
這一世的師清淺還沒?有上一世的修為,怎么這一世能?輕松就準確找到她的位置。
“你這次來?救我,是知道我出了事,并且還知道我是在哪里出了事,對嗎?”
阿翎猶豫不過?一瞬息,就選擇了直接問,她從前總覺得師清淺不會同她說實話,但現?下她好像隱隱覺得她從前的認識都?是錯誤的。
師清淺這一次這么突然準確的出現?,她本也就沒?有想瞞著阿翎。
就算阿翎遲鈍的不去想這事,顧景陽一定也能?發現?其中的問題。
“是,我知道你在哪兒,也知道你出了事!
阿翎倒是沒?想到師清淺能?這么直接:“你是怎么知道的?”
師清淺像是等?著她這個問題,等?她一問,就伸手給她瞧。
阿翎看見師清淺食指腹緩緩泛起一道黑霧,隨后掌心也泛起了幽幽黑霧,細細一瞧,雖然都?是黑色霧氣?,但兩種黑霧從形態到顏色都?有點不一樣。
“這是?”阿翎不解師清淺為什么要給她瞧這個。
師清淺指了指食指上的黑色霧氣?:“這是你的魔氣?。”
“我的?”阿翎大吃一驚,“我怎么會有魔氣??還在你的體內?”
師清淺手心一翻一握,霧氣?散去,她將當初在霍家?小?宅阿翎教訓霍振差點入魔的事告訴了阿翎。
阿翎傻眼了:“所?以?當時,你咬著我的手指,是將我體內的魔氣?引渡到了你的體內?”
她竟然重生回來?,差點又墮魔了,阿翎捂著胸口一陣后怕。
師清淺點點頭:“陽夏藥師也無法?將你的魔氣?從我體內引出,所?以?暫且封存在我體內,我能?根據體內你的魔氣?感知到你在哪里!
阿翎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師清淺知道她在哪里。
“我體內為什么會有魔氣?呢?”阿翎十分不解,她重生回來?后第一時間就探查了體內魔氣?,一絲都?沒?有幸存啊。
“準確的說,它不在你體內!睅熐鍦\想了想,將金絲柳把無淚之鑰給了阿翎的事也說了。
阿翎聽完后哭笑不得,今日的震撼,果然是連軸來?的,一個接一個。
“你的意思是,金絲柳把本來?要給你的東西給了我?那東西是你娘親的,是魔的東西,自帶魔氣??”
師清淺想了想,簡單來?說確實就是這樣,她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這下阿翎完全明白了,為什么在承天悲獄崖她聽著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喊她‘孩子’,那魔氣?她上一世就有感覺是在護著她。
這一次親眼見著那魔氣?如蟬蛹裹著她,更加確定了魔氣?是在保護她。
不然她不一定能?堅持到師清淺來?救她。
現?在師清淺告訴她,這東西本來?該是她的,是金絲柳一時的私心,把東西給了她。
她上一世還怪師清淺搶走了她太多的東西,恨她在霍家?生活安逸而她要顛沛流離,怨金絲柳眼里永遠師清淺第一。
現?在,此刻,她發現?她所?有的怨怪恨意都?是個笑話。
是她搶走了師清淺的東西,師清淺在霍家?過?得苦不堪言,一個人被關繡樓五年,金絲柳也在從前的某一刻,在主子托付和她之間,選擇了她。
“這東西要怎么還給你?”阿翎忍著心頭的鈍痛問道。
師清淺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阿翎喉頭好似塞著一團砂礫,用盡全力才能?發出艱澀的聲音:“這無淚之鑰,要怎么還給你?”
她必須得盡快把東西還給師清淺。
師清淺望著眼前知道了真相,微垂著眼眸的阿翎,一時間倒是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但聽著生硬干澀還有些哽咽的聲音也知道,她如今的心情一定不大好。
她好似整個人都?在微微顫動?,師清淺知道她體內有無淚之鑰是不會哭的,但也因此,師清淺的心一陣生疼。
或許哭出來?反而能?好過?些,師清淺瞧了眼阿翎微顫的眼眸,視線落在那同羽睫一樣在微微顫動?的唇。
可是,若要取出那東西,現?下并不是個好時機。
至少師清淺是這么認為的。
“我還沒?找到方法?!睅熐鍦\快速做了個決定,并不打算此刻就收回無淚之鑰。
她知道若是此刻她說了如何取回,阿翎不會拒絕,但她并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對阿翎做那樣的事。
阿翎聽到師清淺不知道如何取回,無奈點點頭:“好,你若是知道怎么樣能?收回去后,就來?找我!
說完這句話后,阿翎就像耗盡了所?有的靈力,重重倒回了枕頭上,將臉埋進了枕頭里,嗡著聲音說道:“我得再睡會兒,你出去吧!
她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是她又怕知道更多的‘驚喜’,今日受到的震驚已?經夠多了。
她現?在腦子很亂很亂,她得好好理一理,關鍵是她如今完全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去對師清淺。
她‘霸占’著師清淺的東西,竟還一次次針對她,覺得是她對不起自己。
阿翎感覺到師清淺還在瞧她,她一把扯過?被子,兜頭蓋住了整個的身子,像縮回殼里的烏龜,要逃避一會兒現?實。
師清淺還是頭一回見著阿翎這般軟和的語氣?要她出去。
一般來?說她同她說的都?是‘滾’‘滾出去’,兩人的對話十次有九次攢著火,這也是她們難得心平氣?和的一次對話。
她深望了一眼阿翎那拱起的被子,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盡管她對于阿翎的那兩句‘真是你’和‘不是你’,心存疑惑,但也不打算現?下就問了。
“好!
師清淺出了帳篷后,瞧見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就要天亮了。
她回望了一眼她給上了結界的帳篷,想了想又給上了一層障眼法?,這樣阿翎從里頭瞧外頭就好似還是深夜,能?睡得安穩些。
當師清淺做完這一切后,才發現?身后有一道目光,她蹙著眉心回過?頭去。
蘭扶傷一臉驚訝愣在原地,她見天色不早了,打算起來?給大家?做早膳,剛好就瞧見了師清淺從阿翎的帳篷里鉆了出來?。
看見師清淺沒?什么表情地向她走來?時,蘭扶傷緊張地一個吞咽:“早啊,你,你怎么從阿翎的帳篷里出來??”
她擔憂地歪著腦袋往師清淺身后阿翎那頂帳篷看去,那帳篷上的結界還在,師清淺是怎么進去的?
師清淺看著眼前的人,想到了她受傷幻化成?異獸模樣聽到的事。
阿翎竟然要找這人做道侶,她居高臨下將人打量了一遍,得出一個結論,不行。
師清淺想到今日阿翎態度的變化,眼里好似落入了一些探出云層的曦光,既然她要找道侶,那為什么不找她呢。
她低頭瞧著面前的人:“把東西給我吧!
“。俊碧m扶傷詫異:“什么東西?”
她不是在問師清淺為什么從阿翎的帳篷里走出來?么,她要給她什么?
“早膳的食材!闭f著師清淺又指了指阿翎的帳篷,“小?聲些,阿翎剛睡下!
不等?蘭扶傷說什么,師清淺繼續說道:“是阿翎喚我進去的!
“哦哦。”蘭扶傷點點頭,放低了聲音,阿翎這人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想來?是昨夜心軟讓師清淺同她擠一擠了。
她看了眼師清淺的臉色,覺得這人今日的精神好似格外的好。
“是有什么開心的事嗎?”蘭扶傷脫口而出,問出口后有些后悔了,師清淺好似不大喜歡她,應該不想同她閑聊太多。
令人意外的是,師清淺竟然回她了。
“嗯,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目光瞧著蘭扶傷,好似在等?著她繼續問。
蘭扶傷也沒?有辜負她,繼續問道:“什么事?”什么事想通了能?這么開心,她也有點好奇。
“我想要阿翎做我的道侶。”
既然阿翎有心要找人做道侶,師清淺心想,那為什么不能?是她。
她哪哪都?比眼前這人來?得好。
蘭扶傷是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大早的,竟然聽到了這么震撼的一件事。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但面前的師清淺卻一反常態,竟然還又問了一句:“你有什么想法??”
蘭扶傷尷尬撓了撓耳后的脖頸,這事她要有什么想法?啊,這不該去問阿翎嗎,做什么要問她?
但看師清淺堅持的模樣,她想了想,猶豫地說道:“挺,挺好的吧!
第076章 受審
顧景陽抬頭瞧了一眼天色, 旭日東升,天空一片金光燦燦的。
日頭都已經完全從云層里出來了,在一點?點?往上爬。
顧景陽轉頭望向一旁同樣支著腦袋,瞧著已經等麻木了的蘭扶傷, 問道:“所?以, 我們是要直接用午膳嗎?”
蘭扶傷聽顧景陽這么說, 重重嘆口氣, 她覺得說不好還真要直接用午膳了。
“若是阿翎午膳時才起的話, 那?應當就是直接用午膳了!
蘭扶傷瞧著那?在臨時搭起的簡易廚房里頭忙活得熱火朝天的人,難得的心中有了些感慨。
顧景陽又轉頭看了眼?阿翎那?毫無動靜的帳篷, 蹙了蹙眉心:“阿翎怎么回事, 這都?什么時辰了, 怎么還不?起?”
她瞧著那?泛著藍光的結界,剛才她想去喊阿翎, 卻發現這結界厲害得很,一碰就知道不?是阿翎那?破爛結界。
“早上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顧景陽從起床到坐到這桌子上, 就只看見了師清淺一個人在那?灶頭邊忙得不?可開交,只是個早膳倒是忙出了世家夜宴的感覺。
她從前?在顧家廚司倒是見過這種場面。
眼?見著師清淺已經不?知道做到第幾道點?心了, 那?些東西就是不?上桌, 她是看餓的!
“一定發生了什么事!鳖櫨瓣柨隙ǖ卣f道, 她轉頭看向蘭扶傷,“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蘭扶傷倒是知道一點?點?,但這事,有點?不?知道怎么說,師清淺也沒說這事能不?能說。
瞧她這幅模樣?, 顧景陽更肯定了,一定有事, 而且眼?前?這人還知道。
“有人叮囑你不?能說嗎?”顧景陽問道。
蘭扶傷搖頭。
“那?就是可以說了,說說吧,發生了什么事。”顧景陽循循善誘。
蘭扶傷其實也想說,想想師清淺好似確實沒說這是個秘密不?能說,她猶豫了會兒,掙扎再三還是將早上的事同顧景陽說了。
從她看到師清淺從阿翎帳篷里出來,到師清淺忽然同她說要找阿翎做道侶,還問她有什么想法?,還有她是怎么回的,事無巨細都?說了。
蘭扶傷說完后感覺輕松多了,但顧景陽聽完后就沒有那?么輕松了。
聽到師清淺說要找阿翎做道侶,顧景陽抬眸看向了不?遠處的師清淺,這人怎么忽然就開了竅了?
是阿翎做了什么?
蘭扶傷剛剛說,師清淺說昨夜是阿翎喚她進的帳篷。
竟然是阿翎主動的。
阿翎做了什么,讓清淺有了這個決定?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身后傳來了一陣動靜。
阿翎從帳篷里出來后嚇了一跳,這天怎么如此亮堂了,她在帳篷里瞧著明明天還很黑啊。
還有餐桌邊坐著的蘭扶傷同顧景陽做什么那?樣?看著她?
“你們怎么了,干什么都?看著我,用完早膳了?是要出發了嗎,對不?住啊,我還以為沒天亮。”阿翎匆匆往前?走到二?人邊上。
蘭扶傷想說早膳還沒好,就看見一道道精致點?心眨眼?間就堆滿了整張桌子。
她用力咽了口口水,抬眸看去,師清淺用術法?直接將那?頭她做好的東西都?給送到了她們眼?前?這桌子上。
這畫面
“什么鬼!”阿翎看著眼?前?的情形,驚訝出聲,這是要做什么啊。
吃個早膳而已,還要用上術法?嗎?
還有,這一大桌的吃食,她們真是在用早膳嗎,這里就幾個人啊,這吃得完嗎?
她驚嘆間,師清淺已經走到了面前?,她似乎對阿翎的驚訝完全不?在意,一邊將挽起的袖子放下,一邊給阿翎遞了碗筷。
“醒了?坐下用早膳吧!
她說著完全不?給阿翎拒絕的機會,牽著阿翎手臂就給人安排到了座位上。
阿翎完全都?沒來得及反應,這詭異的情形是發生了什么事
顧景陽同蘭扶傷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師清淺一個眼?神過來,兩?人齊齊拿起了碗筷。
動作整齊到兩?人自己也是一陣尷尬。
“試試這個。”師清淺說著就夾起一塊玉白色桃形糕點?放到了阿翎的碗里。
阿翎看著這灰撲撲的瓷碗里,放著這么一個精美到如畫般的糕點?,一時間懷疑她其實還沒醒。
另一邊,顧景陽同蘭扶傷雖然多有不?自在,但兩?人起得早,早就被師清淺做的這些東西的香氣給勾起了饞蟲。
兩?人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這可以動筷子的時刻,旁的心思就都?先放下了,趕忙吃了起來。
真的好吃,顧景陽自認為顧家的廚司在龍吟小鎮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但對比起師清淺做的這些,還是差了好大一截。
至于?蘭扶傷,她從前?生活艱難,這東西實在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好吃到她都?有些想落淚。
阿翎瞧著碗里的吃食,她現在倒是不?覺得師清淺會下毒害她了,但是這種‘好’,對她來說也跟一種毒一樣?。
她現在哪好意思吃師清淺做的東西啊。
阿翎艱澀地一個吞咽,看著面前?沒有什么動作,只拿眼?瞧著她,好似希望她多用一些的師清淺。
想了想,開了口:“謝謝!
顧景陽一塊白玉糕咬了一半,聽到這話另一半一個沒夾穩,掉到了碗里。
她轉頭去看阿翎,只見她態度溫和,一臉認真,像是真心在道謝的模樣?。
她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對師清淺那?么客氣了?
顧景陽嚼著嘴里那?半塊香甜的白玉糕,有了食物補充的腦子忽然開始轉了起來。
這兩?人對彼此的態度,好像一夕之間發生了不?說翻天覆地,但絕對是滄海桑田的變化。
師清淺從前?對阿翎也算好,但從來沒有好得那?么明顯,還那?么的,目無旁人。
阿翎對師清淺,那?不?用說了,能坐在一張桌子上,都?算是阿翎心情好了。
而且昨日她還在擔心師清淺對她下毒呢,今日怎么就客氣了起來,還一副好似做了什么對不?起師清淺的事。
顧景陽從碗里夾起剛剛掉落的半塊白玉糕,放進了嘴里,若有所?思地咀嚼了起來。
嘴里一陣陣香甜的氣息在輕撫齒舌,她看了眼?那?自阿翎從帳篷里出來后,就撤走了的結界。
昨夜她們發生了什么事?
刑宴敕瞧著遠處吃得開心的眾人,用力掙扎著想要掙脫開身上的束縛,他?用力朝著那?群人喊著,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那?可惡的師清淺,就因著他?喊了幾聲,就嫌他?吵,把?他?捆在了樹上,還噤了他?的聲音,實在欺人太甚。
回去后,他?一定要同府主回稟,這群人的種種惡行!
大約是各有心思,餐桌上的四?人用完了早膳,都?沒有注意到角落里,還有一人被捆著。
阿翎是用最快速度用完了早膳,她有些扛不?住了,她說完謝謝后,師清淺那?含著笑意一直瞧著她的眼?神叫她如坐針氈。
這一大桌子點?心,四?個人自然是用不?完的,蘭扶傷負責將吃食都?收好。
師清淺去收拾餐具,阿翎立馬去同顧景陽一道收拾那?些帳篷。
顧景陽也終于?逮著同阿翎單獨相處的機會了,她抓緊時間問阿翎:“你同師清淺是怎么了?”
阿翎正在將帳篷卷起,聽到這問題,幽幽嘆了口氣:“別?問了,是我對不?起她!
說著阿翎已經將帳篷收好,往一旁去收昨晚上師清淺睡過的躺椅。
顧景陽聽了阿翎的話呆愣在了原處。
蘭扶傷說昨夜,是阿翎喊了師清淺去的帳篷里睡,現下阿翎又說是她對不?起師清淺。
帳篷,夜晚,睡覺,對不?起?
是什么事能在這些條件下,變成‘對不?起’的,顧景陽不?可置信地望向一臉懊惱的阿翎。
她又看了眼?收拾好了東西,一早上都?沉浸在一種詭異的開心情緒里的師清淺。
她的心頭緩緩升起一個聽起來很離譜,但莫名合理的猜測。
阿翎她,她把?師清淺,給睡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顧景陽好多次想問問阿翎,是不?是她想的那?樣?,但一直都?尋不?著機會。
原因無他?,有阿翎的地方就有師清淺。
她倒是想趁著夜深人靜了同阿翎石鏡傳影,但試了好幾次都?發現無法?聯系上阿翎,師清淺布的結界實在厲害。
這一路上,師清淺完全取代了蘭扶傷在來的路上的作用,當然是只針對阿翎的。
到第三天,她甚至已經重新做好了一頂全新的帳篷,那?帳篷比蘭扶傷帶的三頂帳篷加起來都?大。
顧景陽他?們這才知道師清淺這一路上,采摘的植物是用來做什么的。
刑宴敕看到帳篷氣得不?行,他?一心想快些回洞府,但這些人卻磨磨蹭蹭的,借口養傷,行一會兒就得歇一回。
如今倒是好,都?做上帳篷了,下回是不?是要尋斂氣藤再做張床啊!
刑宴敕都?開始懷疑這些人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不?愿意回洞府了。
但被捆過一回,刑宴敕哪怕再生氣也只敢在無人處發泄,他?心頭恨得牙癢癢,如今他?是將阿翎她們四?人齊齊恨上了。
顧景陽沒注意到刑宴敕瞧她們的眼?神漸漸帶上了恨意。
她如今是越來越相信她想的那?個猜測是真的。
師清淺對阿翎的好,顧景陽從前?不?是沒見過,現下只是好得更具有侵略性。
但阿翎實在太反常了,她明明瞧著阿翎并不?想接受那?帳篷,卻在師清淺那?有些刻意的受傷眼?神里就給收下了。
這一路上,師清淺一步步往前?進的好,阿翎一步步往后退的接受。
能叫阿翎退讓的,絕對是她自認為虧欠了對方。
她能有什么虧欠師清淺的,還是從那?一晚開始的。
可是阿翎不?是要找蘭扶傷做道侶的嗎,怎么就變得這么快?
顧景陽一肚子的問題,還沒有機會問個清楚,在回程的第三日的午后,她們就同洞府來尋她們的人,在一無名山頭相遇了。
這下她的問題只能徹底先放下了,想著等回去后有機會再問。
曾碧嵐見到顧景陽他?們一個不?少的時候,心頭的大石終于?落地了。
雖然不?知道怎么師清淺也在,她如今可是天安洞府的府主。
她點?頭示意,兩?人也算打過招呼,見師清淺一副不?愿交流的模樣?,她也就歇了客氣幾句的心思。
曾碧嵐轉頭看見顧景陽她們身上好似有傷,她讓一道來的醫修給眾人檢查了一遍身體,確定沒什么大問題后,才開口詢問他?們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等顧景陽開口,刑宴敕已經竹筒倒豆子一樣?把?遇到的那?些詭異妖獸有多嚇人描繪了一遍。
還有最后他?們多艱難才活了下來,說得好像是他?消滅了那?兩?頭變異劍龍救了大家一樣?。
曾碧嵐在聽了刑宴敕說那?些變異妖獸身上長出了植物,也是驚詫不?已。
顧景陽倒是有些疑惑,曾碧嵐怎么會突然帶人來。
“洞府內是怎么知道我們出事了?”顧景陽疑惑問道。
曾碧嵐看了眼?阿翎:“是因著她在洞府里的結界破了,青易擔心你們出事了,讓我帶人來支援!
阿翎聽到曾碧嵐提到她的結界,趕緊上前?詢問:“我也感知到了我的結界破了,請問曾府主,可知道是誰破的我的結界,還有我的洞府里可有異樣?,我的狗還在不?在?”
曾碧嵐哪里知道阿翎的狗在不?在,對于?阿翎這沒有分寸感的問話,她心中也很不?喜。
她是術修雙田洞府府主,是給這人看狗的嗎?!
顧景陽看出了她的不?悅,立刻轉移了話題:“辛苦曾府主來尋我們,景陽不?甚感激,這回所?見當真是出乎意料,這事還需得盡快同洞府內回稟。”
曾碧嵐看著知禮恭敬的顧景陽,心頭稍稍舒服了些,沒再去計較阿翎的無禮。
“對了,我們來的路上還遇到了和你們一道出發的劍修長老趙山!痹虓瓜肫鹆诉@一重要事情。
顧景陽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曾碧嵐就說道:“他?說是阿翎無故打傷了他?,還被你們棄于?途中,可有此事?”
阿翎剛想解釋,就被顧景陽的一個眼?色給攔下了。
顧景陽示意阿翎不?要開口,曾碧嵐心中已經不?喜阿翎,這事還是由她來說比較合適。
“此事是我的主意,回去后我會同洞府府主們解釋!
曾碧嵐擰了擰眉,她不?悅地瞧了眼?阿翎,心道顧景陽怕是在給這個叫阿翎的收拾爛攤子。
但如今這地方確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還是得盡快回洞府。
“那?趙山,日前?我已經派人先送回洞府了,你們若是沒大礙,咱們現下就出發回洞府。”
刑宴敕頭一個贊成,他?早就嫌棄顧景陽他?們動作慢了。
顧景陽聽到趙山早就先回去了,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曾碧嵐見顧景陽他?們沒什么意見,師清淺也在一旁沉默不?語,就當他?們都?同意了。
她將帶來的人分成了兩?組,人多的一組繼續去卓靈山,看看顧景陽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瞧瞧還有沒有什么幸存的妖獸。
另一組只有她和劍修、術修、醫修弟子各一位,一共四?個人,護著顧景陽他?們回洞府。
剩下的路程阿翎他?們夜以繼日,再也沒有停下來好好用過一頓飯或是住上一晚。
師清淺那?新做的帳篷也一次沒用上。
回到洞府,眾人都?累得不?行。
阿翎甚至覺得現下要是再來一頭妖獸,她立刻躺倒愛誰誰,實在是累。
她好不?容易恢復的體力,都?在這日夜不?停的御劍下給消耗完了。
顧景陽和蘭扶傷也一樣?,她們兩?人后面是輪流御劍的,還是累得不?行。
看起來情況最好的反倒是師清淺了,不?過也正常,阿翎硬是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沒叫師清淺輪換著御劍飛行。
師清淺倒也沒有意見。
顧景陽疑惑地瞧了一眼?師清淺,她現下是一點?也看不?透她了。
師清淺在眾人落地后,跟著阿翎一道落了地,瞧見面前?的身影有些站不?穩當,立刻上前?握住了阿翎的手臂,扶住了有些搖搖欲墜的人。
一股股靈力順著阿翎的手腕匯入阿翎體內。
阿翎感覺她剛剛耗盡的內力又給補充了一些。
這一路,她每每感覺要不?行了的時候,師清淺就給她輸入一些靈力,搞得她倒也倒不?下,就這么一路給撐了回來。
好在,終于?到了!
她回頭看了眼?師清淺,這回她也算是拼了半條命了吧,才把?人給帶回來的。
瞧師清淺,這臉色恢復的多好,白里透紅的,她怎么也算還了一半恩情了!
師清淺看著阿翎回頭認真瞧著她,相貼的肌膚上的溫度,好似有些過熱,蒸了一下她的臉。
她其實早就恢復了靈力,想過要不?直接帶著阿翎空間傳送回來,但見阿翎好似十分想要御劍帶著她,她就沒有開這口。
只能在阿翎靈氣要耗盡時為她輸入一些,阿翎竟也沒有拒絕,師清淺的心不?由得有些異樣?,好似上頭壓著的一些石頭,在一陣陣震顫下,抖落了許多。
阿翎覺著靈力恢復些,不?影響行路了就拿開了師清淺的手。
路上接受她的靈力,那?是為著能安全帶她回來,現下倒是不?必再接受她的靈力了。
師清淺看著空空的手,有些疑惑,今日怎么只需要這一些?
不?等她開口問阿翎怎么了,就有人來傳話,要顧景陽帶人前?去儀蘇殿的議事廳。
顧景陽心道果然,趙山一定是回來說了什么,這審問來得可真夠快的。
曾碧嵐先他?們一步離去。
等顧景陽他?們到儀蘇殿議事廳的時候,十二?把?四?象奉仙椅,已經有十一把?椅子上上坐了人。
剩下一個靠近中心的位置空蕩蕩的,阿翎回頭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師清淺,輕聲問道:“你不?去上面坐著嗎?”
她這一問,顧景陽同蘭扶傷也齊齊看向了師清淺,她現在可是天安洞府的府主,這十二?洞府的審判,她確實該坐到那?上首去。
不?然這場面就有點?奇怪了。
師清淺好似不?覺得有什么,望著阿翎的溫柔神色不?變:“我同你們一道。”
阿翎忙撇開了眼?,她受不?了這幅模樣?的師清淺,她甚至都?覺得還不?如夢境里那?個一口一個喊她‘蠢貨’的師清淺來到正常一些。
她現在這幅模樣?,就像阿翎給她下了什么蠱一般。
上首的主持修士原本就該開口了,是見著了師清淺遲遲不?去她的尊位上坐下,才等到了眾人都?看向她了,才不?得不?開口。
“此次十二?洞府府主齊聚,是天安洞府劍修長老趙山控告溫塔洞府術修弟子阿翎,欺壓同門,惡意傷人;溫塔洞府術修弟子顧景陽蓄意包庇,于?外出任務中枉顧人命,將重傷同門丟棄。”
她說完罪名后頓了頓,望向下手的阿翎和顧景陽,朗聲說道:“你二?人可認罪?”
顧景陽直接替她和阿翎否認這項控訴。
“府主們明鑒,趙山受傷是他?挑釁在線,阿翎只是自保應戰,是趙山自己學藝不?精,在比試中受了些傷,我瞧著他?傷勢影響任務進程,這才不?得已將人留在了安全的地方,還留了傷藥助其恢復,此事我身邊的飛虹臨新樓新人蘭扶傷可作證。”
蘭扶傷聽顧景陽說完,立馬應道:“事實確實如此,我可以作證!
上首的衡青易聽了冷哼一聲:“瞧瞧,我說得不?錯吧,不?可聽信一面之詞,這弟子間的比試在奇鶴山實屬正常,怎么就能說是惡意重傷同門了!
她不?咸不?淡地沖著劍修洞府那?三位府主說道。
劍修三洞府府主弓雙玉、云菁英、夏元容齊齊有些不?悅地望向衡青易,她這意思好似在說劍修就是會污蔑人一樣?。
地安洞府府主弓雙玉向來是瞧不?上曾經的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的,對于?她的弟子趙山之類更是恥于?與之同為劍修。
她手下的劍修雖然也愛挑事,但他?們從不?欺凌弱小,不?像這趙山,就喜歡幫著他?那?個弟弟去欺負飛虹臨新樓里的新人。
但不?管怎么說,如今趙山說的是術修故意在外出任務中排擠劍修的人,這性質倒是比趙山挨打嚴重些。
弓雙玉悠悠開了口:“弟子間的比試實屬正常,但將人傷到起不?來的地步倒是少見,術修倒果真是厲害,隨隨便便一個比試就叫人傷到現在還沒好全!
衡青易被噎得一時啞然,阿翎剛要上前?理論,又被顧景陽給攔下了。
她擋在阿翎的身前?,不?卑不?亢,清晰簡易又不?乏嘲諷地說起了當初趙山同蘭扶傷那?次的事。
“蘭扶傷被傷得命懸一線,這事鎮蒲藥廬的牧伶藥師可以作證,要不?是她的救治,怕是趙山要擔上一條人命,當初洞府的調查結果也說的,這是奇鶴山內弟子間的正常比試切磋,怎么,趙山能切磋,我們阿翎就不?能同人切磋了?”
阿翎望著眼?前?將她護在身后的顧景陽,她甚少同人爭辯,唯一的幾次好似都?是為了她。線駐福
蘭扶傷瞧著說話邏輯清晰,語調頓挫有力,言語間對朋友多有相護的顧景陽,眼?里涌動起敬佩的目光。
這事因她而起,要不?是因為她,阿翎也不?會同趙山有了矛盾。
她正要站出來,佐證顧景陽說的都?是事實,忽地,一聲呼喊打斷了她的計劃。
刑宴敕是一道來受審的,他?也是整件事的參與人,原本也該輪到他?說話了,但因著顧景陽同地安洞府府主弓雙玉爭辯了起來,導致遲遲沒輪到他?說話。
但他?認為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只有他?一個,他?等不?了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眾人的面前?,都?來不?及同上首的府主們行禮就迫不?及待地說道:“這事我知道是為什么!”
眾人齊齊看向他?,顧景陽也不?解地看向他?,他?知道什么?
刑宴敕不?等主持修士詢問,著急地說道:“阿翎會下此狠手,完全是因為她入魔了!”
第077章 萬字章(六千營養液加更)
刑宴敕的這一句話, 叫這偌大的儀蘇殿議事廳,原本隱隱要冒起的火氣,硬生生跟寒風過境一般給原地冰凍了。
弓雙玉原本正要呵斥顧景陽的無禮,而衡青易已經準備好了替弟子撐腰, 對上劍修洞府這幫人。
刑宴敕這句話一出來, 衡青易是第一個啞火的, 她驚詫地望向說話的人。
刑宴敕一臉的認真?, 信誓旦旦地指著阿翎重復了剛剛的話。
“阿翎原本不是這樣的性?子, 就是因著入魔了,才導致了如?今性?子如?此暴戾, 府主們別耽擱了, 趕緊幫一幫阿翎, 把她體內的魔氣清楚。”
他甚至還著急地躲了躲腳:“再晚些就來不及了!
一臉真?心?替阿翎著想的模樣,倒真?像是阿翎已經入魔了一般。
阿翎在?刑宴敕指著她的鼻子說?著話靠近的時候, 手?腕就漸漸燙了起來,她低頭一看, 小流離已經泛起了點?點?熒光。
幸好是白日里,這顏色不大顯眼, 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蓋住了泛著熱意, 好似生氣上了的小流離。
阿翎也氣,氣她沒在?變異劍龍妖洞里就把這人解決了,還能讓他有機會在?眾目睽睽下控訴她入魔了。
但她知道,現下要是召喚小流離,抽這腦子像被開水燙了一樣的廢物一頓的話, 倒像驗證了他說?的,她性?子暴戾。
怕是能叫人更?相信她體內有魔氣。
阿翎強忍著怒氣, 咬牙切齒說?道:“滿口胡言,血口噴人!我好好的,站在?這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入魔了?”
她這話一處,上首的十一位洞府府主齊齊看向了她,那目光里帶著探究還有審視。
一般來說?能成為洞府府主都在?金丹元嬰期以?上修為,對于修士身上有沒有魔氣,那是一眼便可知的。
除非是那些高階的魔物,或是修為已經到能掩藏魔氣的高階凡人魔修。
眼前的阿翎,一個剛入門?不到一年的新人修士,就算入魔,也不能這么快就修為高至可以?掩藏魔氣了吧。
若不是刑宴敕信誓旦旦,她們是不會想到阿翎是因著入了魔才將人打?傷。
“我當是誰,這位瞧著眼生,應當不是我們術修弟子,同顧景陽一道去的,除了剛剛那飛虹臨新樓的新人蘭扶傷,我記得還有兩?位都是劍修弟子!
“這倒是巧了,一位控訴阿翎不顧同門?情誼將他打?傷丟棄,一位就在?這里指鹿為馬,說?我術修弟子入了魔!
“怎么,在?劍修眼里,我們術修弟子是什么誰都能來踩一腳的存在?嗎?!”
衡青易在?十二洞府府主中算是性?子溫和的,輕易也不同人爭辯,一貫來也是讓術弟子修低調做人的。
這么明火執仗地同劍修辯上還是第一回。
倒不是為著阿翎,衡青易對這位冒失的弟子也不大喜歡,全都是看在?顧景陽的面?子上。
這次是顧景陽第一次帶隊出任務,如?今就出了那么多事,若不是有人刻意針對,她是不信的。
但顧景陽這人,性?子沉穩,做事向來有章程,為人處世都頗為七竅玲瓏,輕易也不會得罪誰。
若要說?誰會這么費心?思針對她,衡青易是不大信的,她覺著這事說?不得就是沖著術修洞府,甚至是沖著她來的。
顧景陽見衡青易一改往日溫和,話語間對阿翎頗有維護,稍稍放心?了些。
弓雙玉剛剛就被顧景陽一個術修弟子給嗆了聲?,如?今又被衡青易陰陽怪氣,當下就不樂意了。
“做什么這么激動,該不是心?虛了吧!惫p玉半挑著眉,唇角微微勾起,那笑容也是十分的不客氣。
兩?人身邊的人各自開始勸架。
君安洞府府主云菁英醉心?于劍道,對這些雜事向來很是厭煩,也無心?參與?府主間的口舌之爭。
要她說?,還不如?打?一場來得痛快。
她望著下首的師清淺,那人從剛剛起就沒有說?話,但態度其實?挺明顯的,她一直站在?那叫阿翎的術修弟子身后。
那渾身的霸道氣場就像在?說?,跟前的人是她護著的人。
那告發阿翎入魔的人,她剛剛也問過了,就是師清淺的天安洞府的人,要她說?,這事就干脆交給師清淺算了。
她這么想著也就這么說?了。
“師清淺如?今是天安洞府府主,這事不如?就交給她來處理。”
一時間,其余洞府府主,這才好似反應了過來。
她們剛剛一時間都忘了,師清淺已經是天安洞府的府主了。
眾人的目光順著云菁英所指,看向了師清淺。
云菁英不知道師清淺為什么會同這些人一道去卓靈山,她明明之前關閉了洞府說?要閉關的,劍修洞府都在?傳她可能要突破了。
她是在?洞府弟子選拔的時候,見識過師清淺的厲害,自知是打?不過這人的,心?底隱隱有些佩服。
見眾人安靜了下來,她繼續說?道:“師府主,不如?你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阿翎在?云菁英說?這事交給師清淺處理的時候已經轉過了身。
她望向剛剛起,就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師清淺,她雖然適才一直沒說?話,但阿翎知道她一直就在?身后。
或許是離得太近了,或許是她總是能叫她很是在?意。
阿翎看向師清淺,那眼神?好似在?問‘現下該怎么辦’。
她從師清淺這處已經知曉了,她體內確實?有魔氣,是那無淚之鑰的緣故。
師清淺還替她引渡消除過一次魔氣。
這若是叫奇鶴山的人知道她體內有魔氣,她就算解釋清楚了體內東西緣故,她們也不會再留她了。
阿翎目光有些陰郁了起來,她并不想墮魔,也不想放棄修仙的道路,她重生回來,想換一個活法,也想活出個不一樣的人生。
她到不覺得魔就是壞,就不好,但她實?在?不想再經歷那種無法順暢呼吸的痛苦。
師清淺看懂了她眼里的擔憂,她也知道阿翎并不想墮魔,這也是她在?霍家小宅不顧一切也要阻止阿翎墮魔的緣故。
她低頭瞧著阿翎,上首的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阿翎看得清楚明白,師清淺眼里的安撫意味很濃。
瞬間,阿翎那緊張的心?奇跡般地松了一些。
師清淺見阿翎臉色好了些,抬起頭,望向上首的人,目光也掃過了一旁急得有些上躥下跳的刑宴敕。
她繞過阿翎走到了議事廳的正中心?,站到了阿翎同上首作為審判者身份的府主們的中間位置。
這位置站得有些微妙,好似在?說?她誰也不偏倚,還說?了她既不是審判者也不是被審的人。
她看向上首的人,上首的人也在?看著她,所有人都好奇師清淺要說?些什么。
“這事簡單,一測便知!睅熐鍦\神?色淡淡說?道,好似對此并不在?意。
刑宴敕第一個贊同,開心?地說?道:“對,一測便知我說?的是真?的!
顧景陽不自覺擰了擰眉,在?場的人當然都知道一測便知,但問題是,對方一句話,就要對阿翎測魔氣,這是在?踩阿翎的臉面?。
她并不贊同這做法。
“不可,我可以?擔保阿翎沒有墮魔,這一趟卓靈山之行艱險萬分,我們一道拼死掙扎出來,若說?阿翎是魔,那不如?說?我是!
顧景陽站在?阿翎身前半步不退。
阿翎望著眼前的堅定身影,心?頭酸澀。
蘭扶傷進奇鶴山比阿翎她們早,對奇鶴山也多少了解些,這說?是修仙內門?,其實?同外界世界沒什么不一樣,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踩高捧低。
阿翎若是這般隨意就叫人測了魔氣,這以?后怕是麻煩。
那只要有人站出來質疑阿翎,是不是日后都能對阿翎進行檢測。
她不光想到了臉面?問題,這其實?還很危險,若是那檢測之人不懷好意,在?檢測過程中做手?腳,阿翎豈不是危險。
蘭扶傷以?為師清淺是新進內門?,不知道這些,就想要出聲?提醒。
但還不等她開口呢,師清淺又繼續開了口。
她的話不是對著剛剛辯駁她的顧景陽說?的,反而是看向了刑宴敕。
“阿翎有人擔保,你可有?若是僅僅憑你一句話就要測阿翎的魔氣,那下次你要是說?上首的哪位府主入了魔,是不是也得測測她們的魔氣?”
刑宴敕一時啞然,師清淺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要不要給阿翎測魔氣?
顧景陽是立刻懂了,放下心?來,剛剛她差點?以?前師清淺是想快速結束這事,想著用最簡單的方法。
在?她看來,阿翎當然沒有入魔,一測便知,但不能因著旁人這一句話就給阿翎測上了,那阿翎就是個笑話了。
阿翎一直安靜地站一邊,她不知道師清淺要做什么,但剛剛師清淺經過她上前的時候,在?她身側悄悄說?了句話。
她說?‘放心?’。
刑宴敕聽師清淺那般說?,立刻梗著脖子道:“我用我的性?命擔?傂辛税!”
他的話一說?完,發現四周瞧他的目光都好似一個樣。
師清淺、顧景陽還有那蘭扶傷的眼神?都很接近,那眼神?好似在?說?,‘你的命算個什么東西’。
刑宴敕被看得一陣惱火:“做什么,我的命還不夠?”
顧景陽嗤笑一聲?:“你的命是能給阿翎還是怎么的,你沒了命,是你自己想死,阿翎因此多一條命了?”
蘭扶傷情不自禁在?心?里豎起個大拇指,顧景陽是會嘲諷人的。
果然,刑宴敕整個人都像要炸了,惱羞成怒地就要上前同顧景陽動手?。
師清淺隨手?一揮,虛空一道劍氣,就把人狠狠甩了出去。
顧景陽也接上了一道術法,將人一掌打?偏了頭去。
“住手?,議事廳禁比斗。”主持修士適時說?話,阻止了雙方的比劃。
其實?也不能算比劃,她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刑宴敕,這人對上師清淺和顧景陽,那還不是跟蚍蜉撼樹一樣自不量力。
師清淺也懶得在?看他,這人本就無足輕重,重要的是上首的人,或者說?是某個人。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上面?的十一個人:“阿翎有顧景陽擔保,可有其他人對此有疑問的?”
衡青易看到現在?心?里一陣暢快,連帶著看師清淺都順眼了不少。
她也拿眼去瞧那劍修的三位府主,見她們好似都不打?算再開口,心?里得意了一回,難得有他們術修對上劍修,還贏了的時候。
但還不等她開心?完,忽地身旁不遠處一道聲?音響起。
“既然有人提起了這事,若是不測一測,日后恐難叫人信服!
眾人往說?話的人看去,阿翎也抬頭看去,說?話的人竟然是醫修府主明云嬰。
她所在?的擎北洞府,正是上一世阿翎進的醫修洞府。
衡青易詫異地望向忽然開口說?話的人,她身邊的明云麗也疑惑地看向明云嬰。
她同明云嬰是雙生子,她是姐姐,當初選擇的是術修,妹妹明云嬰選擇了醫修,兩?人道不同,感情不算多深厚,但也還不錯。
她這個妹妹一直醉心?于醫道,怎么忽然參與?起了這明顯是劍修同術修的爭執。
衡青易也十分不解,她同明云嬰向來無過節,怎么這個時候開口說?話的會是她。
主持長老?也有些為難,既然有府主開口了,這份量可就不是刑宴敕這么個小小弟子可以?比擬的了。
她猶豫地去看師清淺。
師清淺目光沉沉,看著明云嬰,她進奇鶴山后調查過十二洞府,這擎北洞府是她印象最好的,倒是沒想到
師清淺在?心?里咋舌了一聲?,她到底還是年輕了。
她面?上神?色不變,只是瞧著明云嬰的眼神?有些微冷。
“倒是不知道你對這事這么關心?!
明云嬰既然已經開口了,也無所謂這種陰陽了:“我只是擔心?有魔修混入了奇鶴山,意圖對奇鶴山不利。”
“這一次卓靈山妖獸異變,我也聽說?了,奇鶴山從未出過這種奇怪異獸,這么多反常湊一道,就怕是有魔修混入其中在?搞鬼!
其余洞府府主對此其實?也有疑問,曾碧嵐把顧景陽告訴她的那些卓靈山的事,都已經事先同其余府主說?了,她們這幾百年來還沒聽說?過妖獸能異變出植物的。
明云麗聽妹妹這種擔憂倒也不無道理,想了想也支持了妹妹,要探查一番阿翎身上是否有魔氣。
弓雙玉同其他三位劍修府主自然是支持的,有人先出頭了,她們樂得跟上。
最后倒是除了衡青易外,其余人都贊成一測,包括同衡青易交好的曾碧嵐,她也覺得這事有些反常。
她是見過趙山的傷勢的,確實?下手?重了些,阿翎或許真?是入魔了也說?不定。
最后主持修士確認過各位府主意思后,確定已經大比例通過要對阿翎進行魔氣檢測的決意。
她問師清淺意下如?何?,師清淺也沒有意見。
“既然如?此,我只問一句,若是測不出呢?”
明云嬰冷笑一聲?,倒真?不愧是敢下戰令的人,是一點?虧都不吃,她的目光在?阿翎身上一個停頓,這師清淺對這個叫阿翎的,心?思絕對不簡單。
她收回目光,看向一點?不退的師清淺,想了想,拿出了一顆【綺靈洛疏丹】
“若是我誤會了,不知道這東西可夠不夠表達歉意?”
她話雖是疑問句,但內里的意思是極為肯定的。
眾人齊齊望過去,在?瞧見是【綺靈洛疏丹】后,知道了她說?這話的底氣。
這【綺靈洛疏丹】可是個好東西啊,是能快速恢復靈力的圣品丹藥,奇鶴山內能有這東西的人屈指可數。
說?句不該說?的,衡青易覺著這可比那不知所謂的刑宴敕的命貴重多了。
但師清淺只瞧了一眼,點?了點?頭就收回了目光,好似并不覺得多稀有,她轉而去看其他的人。
那眼神?就像在?說?‘你們呢’。
眾人的心?齊齊一頓,衡青易的心?倒是立刻活泛了起來,有意思,這師清淺可太有意思了。
她這明晃晃地就是在?回明云嬰那句‘夠不夠’,這答案很明顯了,不夠,師清淺竟然覺得還不夠。
這竟然還不夠彌補阿翎要丟失的臉面?,也不知師清淺是故意要給明云嬰沒臉,還是真?的覺得阿翎的臉面?有那么重要。
顧景陽在?一旁唇角抽搐,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這會不會有點?太過了。
剛才她還覺得阿翎會丟了面?子,她現在?擔心?的是阿翎這面?子掙得太過了。
蘭扶傷也情不自禁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看了眼上首那位醫修府主,瞧著臉色都有些青紫了。
但她覺得那人身上的氣場,還沒有師清淺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嚇人,她不自覺地稍稍挪開了步子。
她感覺師清淺好似明晃晃在?威脅上頭的府主們。
這叫她的心?跟著緊緊提了起來,這會不會不大好啊。
上首的府主們初始也是覺得師清淺過于離譜了,竟然在?明云嬰拿出了【綺靈洛疏丹】后,還覺得不夠。
但在?師清淺的眼神?下,竟也沒有一個出聲?的。
最后在?衡青易掏出了【太清定魂符】后,只好一個接一個的拿出了些珍藏的東西。
雖然拿出來的東西,不是像明云嬰那樣好到讓人拿出來心?疼的東西,但也都不差。
這下師清淺算是給阿翎積攢足了怒氣,那上首的人,除了衡青易個個瞧著她的眼神?都不大和善了,好似就想等著瞧她測出魔氣。
阿翎倒是無所謂,反正沒這事,這些人也不會喜歡自己,上一世這些人也沒有一個選擇相信她的。
師清淺見東西都拿出來了,沒再說?什么,在?眾目睽睽下使出了一套術修探測魔氣的術法。
阿翎望著身上的金光,心?里猛得一緊,但在?看到師清淺那安撫的眼神?后,立馬恢復了鎮定,至少面?上是瞧不出什么。
她甚至還有心?思想到了從前,她也被師清淺測過一次魔氣,那次她用的是魔修術法,當時的她還奇怪師清淺怎么會那些,現下知道了,她不光會,還很厲害。
還能在?魔修與?術修間隨意切換,真?是一個逆天般的存在?。
金光散去,阿翎活動活動了手?腳,剛剛那術法入體,叫她手?腳有些發麻。
上首的人看著術法散去后,毫無異樣的阿翎,除了衡青易外,心?下齊齊一陣失望,還有些懊悔。
明云嬰看著什么變化也沒有的阿翎,捏緊了手?上的【綺靈洛疏丹】,竟然沒有,她倒沒有去質疑是不是師清淺從中作弊。
她可是在?她們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施展的術法,術修府主們瞧得清楚,她們都沒有意見,想來是沒有問題。
阿翎果真?沒有入魔,那為什么,為什么峰主要她看住阿翎呢。
她還以?為峰主那意思是阿翎有問題
“一群廢物!
道融望著【蛟影鏡】里的畫面?,嗤笑一聲?,整個奇鶴山怕是除了他,無人能測出鏡中人的魔氣。
這話也不對,他興許也測不出,鏡子中的人本也就還未入魔,哪來的魔氣。
那等人高的巨大的【蛟影鏡】里,阿翎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上頭,好似真?人站在?了面?前一般。
畫面?另一側,師清淺收回了手?中術法,目光定定瞧著上首的洞府府主們,那眼神?不言而喻,是在?替阿翎要東西。顯祝負
望著師清淺那張清冷的臉,道融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眼里的陰沉就像暴雨前越積越厚的云層,灰暗凝重。
他又想起了那場事發突然的狼狽逃生,倒真?是他小看了他這女兒了。
她竟真?能狠的下心?自爆而亡,那瞬間的破壞力足以?讓天地傾倒,道融無處可躲,也不知多遠的空間能逃過這摧天滅地的神?力。
若不是他拼盡萬年修為,在?那瞬間當機立斷撕開時光裂口,他怕是要死在?那場天地坍塌中。
或許他也算是死了,如?今只是他的一縷靈識回到了過去。
他是在?奇鶴山鶴門?開啟那日,在?冰鶴仙人嘶鳴聲?中成功融合了這縷靈識的。
又在?穹頂上再一次瞧見師清淺被月光陣法所傷掉落穹頂,但卻沒有如?記憶里那般,瞧見師清淺痛苦掙扎一月,那突兀趕來的身影,道融瞧得真?切,就是沖著師清淺去的。
這一變故,讓他明白了,阿翎重生了。
他終于明白了師清淺最后用那傳說?中的‘上古神?力’做了什么。
她竟是浪費這么絕好的一次機會,就為了讓那蠢貨重生。!
她竟也好意思喊別人蠢貨,她才是這世間最大的極品蠢貨。
道融深吸一口氣,平復心?底驟起的暴怒,眉心?灼熱的燙感好似烙刑,叫他一張臉痛苦得猙獰了起來。
他想伸手?去撫眉心?,乍然看到袖子里那只僅有白骨沒有血肉的手?,他憤怒地低吼出聲?。
“師清淺!該死!”
這一次他等不了百年了,上一次他為著魔淚,辛苦布局百年,看著師清淺情根深種,引得她為愛墮魔,再摧毀一切叫她悔恨落淚。
他怎么也沒想到,原來世間早已有了魔淚,就在?那阿翎的體內。
所有的一切在?師清淺獲得‘上古神?力’他才知曉,原來早有一個人為了他掉過眼淚。
他也才明白,當初那女人為什么在?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說?的那些冷酷無情的話,還有提前生產,送走孩子,原來不光是因著擔心?他動了殺心?。
想到這,道融驀地笑開了,也幸好當初奇愈那個廢物沒成功。
既沒成功追對人,也沒成功殺了人。
他當時困于穹頂療傷,沒有親自去做這事。
他也很慶幸,他當時的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在?得知金絲柳帶著人去魔域后,沒想著斬草除根。
果然,好人有好報。
道融笑了,白骨森森的手?隨意在?鏡子前一抹,那鏡子里的畫面?就如?同煙霧般散去,變回了一面?真?正的鏡子。
道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笑得一臉和善,裝好人太久,他都要信了他是個好人。
可是他信了,為什么天道不信!
為什么他經歷了那么多次雷劫,還不能成仙!
若他不能成仙,那仙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道融仰頭看向那蒼白的天空,好似望見了九天之外。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存在?太久了,該換人了。
他隨意斂過一朵浮云,迅速寫了一行字,丟入了連通夏影峰的光柱里。
望著穹頂之下渺小的萬物,道融輕笑一聲?,他都有些等不及看世間覆滅,看螻蟻求生,看神?明震怒。
這一次,希望師清淺動作快些,快些替他找齊所有的東西。
儀蘇殿議事廳內,阿翎看著師清淺催動術法,將府主們手?上的東西一個個隔空取了過來。
那件件好東西,就這么錯落有致地懸浮在?她的面?前。
師清淺轉過了身,瞧著有些發愣的阿翎,緩步走回了阿翎身邊,輕聲?問道:“怎么了?”
阿翎好半晌才回過神?。
她該怎么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呢。
剛才在?師清淺開口提要求的時候,阿翎就已經想過了,這事若是發生在?只有她一人在?場的時候。
她若是知道自己身上探查不出魔氣,她想來會生氣,氣對方的不信任,會讓對方趕緊查驗還她一個清白。
若是知道自己身上有魔氣,她會心?虛,會抵死反抗。
但如?今的情況是,她知道自己身上有魔氣,但因著師清淺的話她知道不會被探測出,她以?為最多,她也就是被術法檢查后確定沒有魔氣。
她受點?委屈,這事也就結束了。
而現在?,有一個人,她站在?她的身前,替她解決了麻煩不說?,還考慮到了她的委屈。
不光考慮到了,還實?實?在?在?讓她有了實?質性?的彌補。
正如?刑宴敕隨口一句賠上性?命,顧景陽說?的那些,對啊,刑宴敕沒了命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又不能多一條命。
而她若是就因著一次冤枉要了對方的命,又有多少人要說?她做的不對。
當府主們開口的時候,阿翎也以?為這一次委屈受定了,最后至多收獲幾句‘對不住’‘誤會你了’‘也是為了洞府好’等等。
但就像顧景陽說?的,臉面?丟了就是丟了,這些‘對不起’并不能彌補什么。
望著眼前這些東西,她怎么也沒想到最后會是這樣。
這種審判,她不是沒有經歷過,但這是她第一次有了一種身邊有人的感覺。
她感激地看了眼顧景陽,還有蘭扶傷。
她們剛剛也無條件選擇了相信她,站在?了她的身前。
最后阿翎的目光落在?了師清淺身上,看著她好似有些擔憂的目光,阿翎的心?猛然一跳,想說?些什么,但喉間有些堵得慌,最后真?誠地說?了聲?:“謝謝。”
她默念了句口訣,尷尬地將東西都收進了乾坤袋里。
不是因著收這好些東西尷尬,而是她的乾坤袋口訣是‘師清淺給我爬’。
待會兒回去后她得趕緊換一個,這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了。
師清淺見阿翎收了東西,稍稍放心?了些,她剛才有些擔憂阿翎是覺得她這做法不妥。
但阿翎收好東西后,有些反常,好似在?避著她的目光,師清淺有些疑惑,看著阿翎微微有些泛紅的臉頰,心?里有了不確定,
再一次懷疑是不是她做的不對,或許阿翎并不想要這些東西,是因著她才不得不收。
師清淺不由得一陣懊惱,該事先問一問阿翎的,只是剛剛的情況她倒不好開口問。
主持修士不知道這兩?人各自心?里的糾結,她見這突然發生的小插曲都解決了,心?下松快了些,想趕緊解決掉這里頭的事。
一旁瞧見阿翎沒有測出魔氣的刑宴敕顫顫巍巍跌倒在?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在?自言自語。
“怎么會,阿翎怎么會沒有魔氣?”
主持修士瞧了他一眼,心?頭不悅,這人反正是師清淺洞府的人,就留給她處理吧。
今日本就不是為著這事來的,這屬于突發了,前頭的事還沒解決呢。
主持修士趕緊回到了開始的問題上,關于趙山控訴阿翎惡意重傷同門?,顧景陽故意在?任務中將其遺棄的事提了一遍。
但經過剛剛的插曲,誰也不大想開口了。
上首的人,誰還看不出師清淺在?護著底下的阿翎,這事處理不好,搞不好又得損失些寶貝。
衡青易在?剛剛阿翎沒測出魔氣后,就來了底氣,見沒人開口,她就開口了。
“這不就是正常同門?間的切磋,顧景陽將他留在?原地也是為了他好!
“那卓靈山的兇險,你們也聽說?了,要是帶上了那趙山,現下這人怕是早就死在?那異獸妖洞里了!
弓雙玉剛損失了一枚上好藥丹,心?下不痛快,冷哼一聲?:“好一個同門?切磋,也不知是誰,從前在?劍修同術修弟子的切磋的事上,屢屢說?劍修下手?狠,如?今看來,要說?狠還是你們術修狠,瞧把人給打?的,現下都下不了床!
衡青易斜睨了她一眼,一時倒是也不知說?什么好,這阿翎下手?確實?是重了點?。
“可需要派名醫修去瞧瞧!
忽地,議事廳門?口傳來了一厚重親和的聲?音。
眾人抬頭看去,竟是夏影峰峰主,憫慈上尊山心?慈來了。
上首府主們齊齊起身同山心?慈行禮問好。
山心?慈笑著緩步走進了議事廳。
阿翎疑惑地望著這突然到來的人,峰主向來不參與?洞府事宜,除了一些大場面?輕易見不到人。
今日是怎么了,剛剛測魔氣的時候,醫修洞府出聲?已經叫她很是疑惑,現在?醫修峰主也出現了。
阿翎直覺不簡單。
師清淺比她想的更?多一層,在?剛剛明云嬰出聲?的時候,她已然知曉了醫修洞府怕是有問題。
山心?慈的到來,佐證了她的猜測。
廳內站著的人,顧景陽,蘭扶傷,還有阿翎師清淺,四人往邊上退去,讓開了道。
山心?慈在?經過阿翎時,頓了頓步子,似是阿翎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首的府主們立刻齊齊看向阿翎。
明云嬰剛才被落了面?子,現下第一個開口詢問:“峰主可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
山心?慈朝著上首的人擺手?笑笑:“倒不是什么不對勁。”
隨后轉頭看向阿翎,笑著說?道:“上回見小友是在?洞府弟子選拔時,小友那術法幻化的蜘蛛,倒是叫我有些印象,這短短數月,倒是沒想到小友已經突破至元嬰期,當真?是天賦過人!
“什么?”因著過于驚訝,明云嬰直接失態地驚呼出聲?。
其余的人其實?驚訝不比她小,包括衡青易,她收阿翎為弟子的時候,她可才結丹初期。
怎么可能這短短時間就突破至元嬰期。
阿翎看到了上首眾人聽到了山心?慈這話后的驚訝模樣,包括衡青易。
她原本是打?算回洞府后再稟告衡青易她突破了。
倒是沒想到這位憫慈上尊竟然突兀提起,也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怎么忽地說?到這上面?了。
眼前的憫慈上尊是化神?境自然一眼能看穿她的修為,她也沒必要遮掩。
“是,這次外出卓靈山,在?同妖獸廝殺的生死關頭突破了。”阿翎低垂著視線,瞧著對山心?慈十分地尊敬。
顧景陽在?一旁出聲?佐證:“當時情況危機,想來是在?絕境中參悟了!
蘭扶傷不知道說?什么好,就跟著點?點?頭。
師清淺自山心?慈進來后就一直一個神?色,沉默站一邊。
不論是山心?慈忽然停下,或是說?了這一堆的話,她都沒有什么情緒變化,好似同她無關。
山心?慈余光瞧了眼,到真?是個人物。
她收到道融圣尊的浮云信箋后就趕來了,想到圣尊交代的事,山心?慈微微一笑。
“小友果真?是個天賦過人的!
山心?慈說?著就繼續往上走。
她的這話在?好心?人心?里投下了顆不大不小的石頭,激起了或大或小的水花。
奇鶴山自道融圣尊后,就再沒見過幾個天賦異稟能力出眾的人。
偶有幾個資質不錯的新人,卻每每都因著過于自信,隕落在?了一些本可以?活下來的任務中。
她緩步走到最上首,那上頭有空著的三把龜麟如?意椅。
雖然尋常議事三峰峰主不來,但位置還是一直備著的。
“憫慈上尊撥冗前來,可是有何?要事?”明云嬰作為山心?慈的弟子,自是作為代表開口詢問的最佳人選。
山心?慈目光和善地一一瞧過眾人,笑著說?道:“是有些事,原想尋你們商量,倒是不湊巧了,你們都在?此處,我的事不急,你們先處理你們的。”
她說?完后看向了主持修士,示意她繼續。
主持修士屢屢被打?斷,已經不知道這事到哪一步了,她想了想,才想起了,劍修弟子趙山控訴術修弟子阿翎同顧景陽這事,還沒個結果。
既然山心?慈來了,她自然要將這事從新梳理了一遍告知山心?慈的。
山心?慈聽完后溫和笑笑:“那我倒是來的湊巧了!
眾人不解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山心?慈不疾不徐說?起了她的來意。
“日前,夏影峰發生了幾起鬼煞闖結界的事,想來是內里的安魂香之類的東西吸引了邳靈云谷的鬼煞,那地方的結界怕是有裂口,還有邳靈云谷那地方的封印也過了近百年了,該重新加固。”
阿翎挑眉,這地方她知道啊,上一世這邳靈云谷結界被破,她也參與?了將竄逃的鬼煞捉回去的任務,還不小心?給一鬼煞附了體,醒來后人就在?師清淺的洞府里了。
她還被師清淺好一通羞辱,說?她修為不夠就別去湊這種熱鬧,只會給人添麻煩。
想到這,阿翎情不自禁扭頭去看師清淺。
她忽然想到,該不會這里頭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她被鬼煞附體做了什么,是師清淺救了她?
阿翎上一世醒來后被一通罵,氣得同師清淺打?了起來,最后沒打?過,被師清淺用小流離捆了起來丟出了洞府。
想到這阿翎捂著小流離的手?收緊了一些。
師清淺偏過頭,見阿翎聽完山心?慈的話后就一直瞧著她,她湊過頭問道:“怎么了?”
阿翎猛地回過了神?,感覺耳邊師清淺呼出的氣體癢癢的,而且師清淺低著頭同她說?話,還有幾縷發絲不小心?探進了她的衣領里。
她身子一整個發麻,猛地一抖,趕緊回過了頭,一邊揮開脖頸里的發絲,一邊匆匆說?道:“沒什么!
山心?慈端坐上首,將下頭眾人反應瞧得清楚,也看到了阿翎同師清淺的交頭接耳,倒是沒聽清她們在?說?什么。
她說?完后,明云嬰就接上了這話:“是弟子們疏忽了,此事洞府會盡快派人去處理!
山心?慈笑著點?點?頭:“奇鶴山之大,虛千萬里,洞府事多,總有你們顧不上的,今日倒是來的巧了,正好也替你們解決了一樁事宜!
明云嬰微微垂眸,似是不解山心?慈這話是什么意思。
師清淺原還想再問問阿翎怎么了,她在?她的后頭,瞧見她撓得后脖頸都有些泛紅,是這議事廳有什么蟲蟻,還是在?卓靈山被什么毒氣侵害到了。
但聽到山心?慈的話,師清淺忽地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從阿翎泛著紅的脖頸處抬眸往上瞧去。
視線在?半空中,和同樣望過來的山心?慈對了個正著。
山心?慈還是那副慈和模樣,對著師清淺溫和笑了笑。
但視線最后是落在?了阿翎身上。
第078章 被叼走了
阿翎曲著手肘用力搓了搓脖頸一側, 那處剛剛被師清淺的發絲拂過?,叫她好一陣發麻。
那異樣的感覺讓她很不自在,她使勁搓了搓,搓得?脖頸有些泛紅, 那股異樣才好似從心底里消散了些。
心底恢復平靜, 阿翎才注意到上首的人陸陸續續都看向了她。
她不禁疑惑地抬了抬眉, 目光往上瞧, 發現是因著那龜麟如意椅上的憫慈上尊正斂著眉目, 目光就落在了她一人身上,是以那些府主發現了異常, 也一個個望向了她。
阿翎心下一緊, 這是又?有她什?么事了?
山心慈在成為夏影峰峰主后已經很少有人這般忽視她了。
她忍著心中不悅, 臉上不顯半分情緒,看了會兒阿翎后才開口說道:“你們這事我也聽明白了, 這事倒是也難以說出個誰比較對、誰比較錯,只能說是那趙山犯錯在先, 阿翎你犯錯在后!
“既如此,當一道罰了, 且經由此事吸取教訓, 日后奇鶴山也不可再用互相切磋這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同?門相殘的事!
山心慈這話直接將此事給蓋棺定論了, 兩人都有錯,都要罰。
山心慈說到后頭,收起?了臉上和氣神色。
她嚴肅起?來的時候倒也是一派威嚴模樣,有種讓人不敢造次的氣場。
只見上首的十一位府主齊齊起?身應下,說著‘謹遵教誨’。
阿翎不知道山心慈要怎么罰她, 但現下也不好說不行,沉默站在了一邊。
山心慈見阿翎這幅乖順模樣, 心里的不悅消散了些,嚴肅的話說完后又?恢復了剛剛的和氣模樣。
她讓眾人坐下說話,然后目光看向了顧景陽。
“這一回?的任務,是顧景陽你負責的,那阿翎犯下的錯誤你也有縱容之責,但念在事情有起?因,是趙山仗勢欺人在先,現下我也正好需要人處理邳靈云谷結界的事,你可愿意將功補過?,同?阿翎一道替洞府去處理這樁需要費些功夫的事!
顧景陽原本還以為山心慈是要來找麻煩的,剛才說了一通阿翎有錯要罰,也不說是怎么罰,叫她有些擔心。
現下又?開口說她也有過?錯,顧景陽還以為山心慈要怎么罰她,倒是沒想到,竟然是這事。
但這事嚴格說起?來,其實也不能算懲罰。
這就像是個新的任務,雖然邳靈云谷結界重新加固是需要好些功夫,但這其實也是個機會。
就像這次去卓靈山,雖然危險,但也不乏收獲。
比如阿翎,拿到了月華冰晶,如今已經成功突破至元嬰期。
況且那邳靈云谷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地方,需得?有峰主給的夜磷天磯牌才可進?入其中。
她娘從前就很想進?邳靈云谷見識一番,但一直都沒有被允許,至今她娘都還有些遺憾。
顧景陽想了想,她是想應下此事的,但剛剛山心慈說的是同?阿翎一道,她轉頭去看阿翎,不知道阿翎愿不愿意去。
阿翎在聽到懲罰是去邳靈云谷加固結界后,思緒早就回?到了上一世,她當初原本是被派遣在邳靈云谷外頭,去抓因著結界破了后四?處竄逃的鬼煞。
但因著她的不小心,或者說是誤打?誤撞,她跌進?了邳靈云谷里頭,還因禍得?福,獲得?了她的另一件法器。
她的九霄捆仙鎖就是在那里頭得?到的。
“阿翎,你可想去?”顧景陽見阿翎不知道怎么的,好似走神了在發呆,她轉過?身后輕輕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阿翎從上一世的回?憶里回?過?了神,她看著顧景陽,心想這次邳靈云谷的事怎么也提前了。
這時間點又?不對了,但想到這一世獲得?小流離還有遇見她的丑狗時間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或許這一次時間不對,但她依然能獲得?她那唯二的法器。
阿翎沖著顧景陽點點頭,輕聲說道:“想!
顧景陽聽到阿翎也愿意去后,放心了,轉頭就要答應山心慈。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師清淺開了口。
“此次犯錯的劍修弟子都是我天安洞府的弟子,我作?為府主也難逃責任,也當一起?受罰,邳靈云谷之事,我也愿一道前往!
她剛開口的時候,顧景陽和阿翎就已經齊齊扭頭去瞧她。
聽完她說的,顧景陽收回?目光看了眼阿翎,師清淺主動要受罰,怕是因著阿翎。
阿翎沒注意到顧景陽的目光,她想到的是上一世師清淺最后訓斥她的話,是要她別沒事去湊熱鬧。
她心想,師清淺這算不算沒事湊熱鬧?
師清淺作?為天安洞府府主,底下人犯錯,至多象征性被說兩句,這人倒還上桿子要受罰,這回?沒事湊熱鬧的人倒成了她了。
山心慈眼底一閃而過?一絲滿意,她的目的達成了。
圣尊要她將阿翎同?師清淺引去邳靈云谷,阿翎那處簡單,就算沒有如今的懲罰,說是需要她處理的一樁任務,想來她也不會拒絕。
但師清淺就不行了,不能過?于?簡單直白,不然她若是拒絕了,那再提就很刻意了。
她也是在剛才的事里看出了師清淺對阿翎的在意,她既然會去卓靈山,想來也有概率會同?阿翎一道去邳靈云谷。
當然了,就算此次師清淺沒有主動說要去,之后她也有法子要師清淺去。
但如今師清淺自己開口了,倒是省了很多事。
她正要開口結束此事,忽地,那底下的另一人也上前一步開了口。
“憫慈上尊,我也該罰,此次去往卓靈山,我也是其中一員,在阿翎同?趙山爭執時沒有盡到勸阻義務,是以我也該罰!
蘭扶傷有些著急地說道,想到這次去卓靈山的人都被罰了,就剩她一個沒事,她十分的惶恐。
阿翎這回?真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了,這一個個的,怎么還都上趕著要被罰。
她望著蘭扶傷,猜測她或許也是想同?她們一道外出。
“這位小友是?”山心慈倒是沒注意到蘭扶傷這號人。
蘭扶傷趕忙自我介紹:“回?憫慈上尊,我叫蘭扶傷,是飛虹臨新樓的新人,這次是同?阿翎他們一道去的卓靈山,我善于?醫道,日后也想進?醫修洞府,阿翎她們此去邳靈云谷也需要一位醫修,我愿一道前往!
山心慈聽完,多看了一眼蘭扶傷,現下的新人倒是甚少想入醫修洞府的。
阿翎也看著蘭扶傷,她還去看了眼山心慈,心想這也是一種緣分吧,日后繼任醫修峰主的,可正是如今位于?下首,還什?么也不是的蘭扶傷。
說起?來,阿翎細細想了想,這好似就是她去魔域后不久的事,在那之前她其實都沒怎么聽過?蘭扶傷的名字。
好似在一夜之間,她就冒出來了,還直接取代了山心慈。
她離開奇鶴山的時候,山心慈還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她去了魔域沒多久,這位就隕落了。
山心慈無所?謂多一個少一個的,該去的人去了,剩下的都無所?有,既然有人想去送死,她也不攔著。
蘭扶傷見她應下后很開心,她又?可以同?阿翎她們一道外出了。
“好了,此事就這么定了,你們剛從卓靈山回?來也該回?去修整一番,此事倒是不急著出發,等那位劍修弟子傷愈后再一道出發!
山心慈說完后就先離開了,等她走后,那十一位洞府府主也陸續離開了,刑宴敕見議事廳就剩下阿翎幾人了,心道危險,也趕緊跑了。
最后議事廳里就剩下了阿翎、顧景陽、蘭扶傷和師清淺。
蘭扶傷開心地同?阿翎說道:“太好了,阿翎,我又?能同?你們一道外出了!
阿翎哭笑不得?:“那是去受罰,哪有你這么上桿子找罪受的!
而且那地方確實危險。
顧景陽也有此擔心,她以為阿翎和蘭扶傷一樣不清楚,就稍稍多說了幾句。
“邳靈云谷關著的都是十分兇惡的鬼煞,心志不堅者甚至會被鬼煞尋著機會附身,所?以你們倆到時候一定要萬分當心!
“不過?這次有清淺同?行,我倒是放心不少!
顧景陽說著看向師清淺:“清淺這次主動要前往,可是有什?么旁的打?算?”
雖然她覺著清淺是為了阿翎,但也可能是她想多了,清淺另有目的。
若是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她知道了會比較好。
師清淺余光瞧見了阿翎也在看著她,似乎也好奇她為什?么要去。
“有錯當罰!睅熐鍦\悠悠說道。
顧景陽額角抽搐,這人,還真是個以身作?則的好府主。
阿翎聽到這四?個字,身軀一震,一些深刻的回?憶就要襲來,她不想再待了,趕忙說著有事就要走。
顧景陽一聽,她們一道的路,就也告辭了。
蘭扶傷見兩人走了,也趕忙離開了,她可不敢同?師清淺待在一處。
阿翎一出了儀蘇殿,二話不說立馬御劍而起?,速度快得?就跟后頭有異獸追她一樣。
“阿翎,走這么快做什?么?”顧景陽御劍追上阿翎,迎著風提高了些音量問道。
“去看看我的丑狗還在不在!
顧景陽是知道阿翎在洞府設下的結界被破的:“別擔心,只要還在溫塔山范圍內,總能找到的!
她倒是想去替阿翎瞧瞧她那結界怎么回?事,但剛才衡青易臨走的時候要她先去一趟溫塔洞府。
阿翎知道她有事,讓她自去忙,她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
進?了溫塔山后,兩人就分了手,阿翎徑直回?了她的洞府。
到了洞府門前一瞧,結界果然是不在了,但洞府的門倒是緊緊閉著。
阿翎呼喊了一聲‘丑東西?’,開門進?了洞府。
洞府內同?她走的時候并沒有兩樣,連那床邊倒翻著的狗窩,都還保持著她走時的模樣。
阿翎一通檢查下來,發現,除了狗不見了,和少了一沓符紙,其他的都不多不少。
那些符紙都是空白符紙,術修洞府誰都不缺空白符紙,用完了直接去南林閣拿就行。
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人為了一沓隨處可見的符紙,來破了她的結界。
所?以那闖入的人,就是沖著她的狗來的?
原本丑狗不見了,阿翎一定第一時間懷疑是師清淺干的。
但這回?師清淺是同?她們一道回?來的,她總不能還分身來偷狗吧?
阿翎四?處仔細尋了遍,又?出了洞府,在溫塔山范圍內尋找了起?來。
路上見到同?門弟子,阿翎逮住一個問一個。
終于?,在問過?七八個人,得?到的都是完全不清楚的答案后,有一個有了點不一樣的回?答。
“那日你洞府的結界被破,還是我第一個發現的,我立刻就去稟告了府主,府主還以為你們是在卓靈山遇到了什?么危險,以為是你出了事那洞府里的結界才不攻自破的!
“不攻自破?”
“對啊,你那結界好好的,也沒人要闖,它是自己破的!
“啊?”
阿翎震驚,她在卓靈山明明是感應到有人在破她的結界,她的結界不是她自己破的。
那被問的弟子也是一臉莫名:“怎么,你那結界不是你自己破的?”
阿翎肯定地點頭:“不是。”
那弟子也疑惑了:“可是溫塔洞府,沒人會去無端破同?門的結界啊,你可有少了什?么東西??”
阿翎說道:“我的狗不見了,還少了一沓符咒!
那弟子一聽,看阿翎的眼神有些遲疑,這阿翎該不是在卓靈山傷了腦子,她那條丑狗真是丑得?很清奇,叫人看著都有些發毛,她相信整個溫塔洞府除了她,是不可能有人愿意養那么一條丑得?傷眼睛的狗。
至于?空白符咒,她現下就能拿出一大堆,就鋪在地上當墊腳石,也沒人會多看一眼。
這里可是術修洞府啊,誰手上沒個幾沓空白符紙拿來練習術法。
阿翎看她那樣子就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沒有腦子糊涂到覺得?有人特意破她的結界是為了一沓空白符紙,她只是陳述她少了什?么東西?這個事實。
關鍵就是她真的就只是少了這兩樣東西?。
那弟子打?趣道:“該不會是你的狗破了那結界,自己跑了吧?”
她說著似是覺得?很有趣,笑道:“說起?來你那狗還真的試過?闖那結界呢,說不定就是它誤打?誤撞給破了結界跑出去的!
阿翎聽到這,疑惑出聲:“你說我的狗,試圖突破結界?”
“是啊,這可不是我胡說的,因著這事有趣,還有不少弟子前來圍觀呢!
她到也沒有覺得?未經過?阿翎同?意就私自窺視阿翎洞府有什?么不對,反正她人也不在,她們看的是條狗。
阿翎聽完后,低垂著眼眸,望著腳下的青石板,若有所?思。
那弟子見她忽然不出聲了,還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覺著她這模樣,到有點像那日她的那條丑狗,也是在那結界前,一言不發,低垂著腦袋一副思考的模樣。
難道寵物養久了,真的會像主人?
見阿翎沒有其他問題了,她還有事,就先走了。
阿翎道了謝后,步履緩慢,邊走邊思考那最離譜的可能。
它的狗,拿著她的空白符咒,做了什?么,破了她的結界?
就憑一條狗?
一條狗哎,它能破了她的結界?
阿翎思緒紛亂地將溫塔山整個兒翻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聽著山間回?蕩著的她的呼喊聲,阿翎心頭的懊惱翻倍了。
她怎么就沒想著給這丑狗取個名字呢,聽著風里那一聲聲‘丑狗——丑狗——丑狗——’的回?音,阿翎覺著她是那狗都不想出來了。
瞧見面前有一座六角涼亭,她心頭懊惱地走到涼亭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抬頭望向涼亭外,望著林木森森的溫塔山。
那丑東西?難道真不在溫塔山范圍內了?
那它會去哪兒呢?
阿翎順著心思一想,就想到了師清淺。
上一世那丑東西?離開她后可是去的師清淺的洞府。
這一次難道也是?
阿翎看著漸漸有些暗下來的天色,神色糾結,最后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她倒不是還認為師清淺會偷她的狗
好吧,還是有一點懷疑的。
阿翎知道了那許多的誤會后,已經要求自己對師清淺公正客觀些了,但有些想法,要一下子完全轉變過?來,還是需要些時間。
她眼里閃過?絲堅定,猛地站起?了身,不去師清淺那兒瞧一瞧,她實在很難歇了這心思。
但當阿翎御劍到天安山的時候,她就有些后悔了,師清淺的洞府前圍著好些人,她原本想換個時間再來的,卻被那眼尖的人給發現了。
還被她們的劍陣給被迫落了地。
“就是她!她就是那個打?傷了趙長老的術修弟子阿翎!”
阿翎剛落地就聽著了這一句,心道不好,這些人怕不是要替趙山找她麻煩。
對方人多,阿翎其實想說她不是那個阿翎,但看看對方那清一色的藍色劍修服飾,她這一身白衣金領的術修弟子服飾實在扎眼。
她說她不是,估計也沒人信。
“這位道友,這事情今日已經經由憫慈上尊親自過?問后處理完了,是你們那趙山先欺負外頭無門派新人。”
阿翎的話音剛落,另一旁的人好似更氣憤了:“她一個醫修峰主,做什?么來管我們劍修同?術修的事,這事需得?我們劍修峰主說了才算!
“就是,你來的正好,快隨我們去見裁云上尊,要她來裁決你這等惡意傷人的術修該受何種處罰!”
她們這些人可都聽說了,那憫慈上尊,將趙山同?阿翎各打?五十大板,竟然就這般和稀泥地裁決了這事。
她們倒不是多喜歡趙山,只是覺著這樣的審判是在刻意打?劍修的臉。
她們劍修在奇鶴山可是能力?最強,人數最多的道派,怎么能任由術修的人欺負,最后還讓醫修的人處罰。
這說出去,丟的是整個劍修的面子。
阿翎實在是很費解她們這奇怪的集體?意識,好似內部?出了個蛀蟲,也要為著這集體?并不存在的‘面子’,護下這條蛀蟲,這樣好似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個有蟲的整體?已經不行了一樣。
偏頭看著逐漸靠近的眾人,阿翎一手握上了手腕處的小流離。
她可不能就這么隨著她們去見那裁云上尊,誰知道那人會不會同?這群人一樣,不問原由就看立場。
就在她要召喚小流離的那一刻,忽地一道劍氣橫掃而過?,一陣風過?耳,阿翎面前的人七倒八歪的全摔飛出去數十米。
阿翎詫異地往劍氣橫來的方向看去,師清淺一襲白衣,裙袂翻飛,衣角颯颯作?響,正從那無論哪個角度看,都平平無奇的鐵劍上一躍而下。
那散去的劍氣余威帶起?了一陣勁風,阿翎的裙擺都翻飛得?如同?風里的浪,層層疊疊的。
阿翎的心也好似被這風給吹得?難以平靜下來,她眼睜睜瞧著人一步步走到了面前,那顆心都無法安靜下來。
她頭一次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想感慨一次,師清淺這通身的氣度當真是驚塵絕艷,好似輕云剛出岫,月光落凡塵。
而那長長的羽睫下,一雙銀月湛湛般的眸子,旁若無人,只整個兒投在她的身上。
喧鬧之中,夕陽余暉之下,她長眉微挑,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在了她的身側。
阿翎眸光閃動,望著那雙寒色皎皎的眼眸,她如今也不知怎么了,總能從這樣一雙該令人覺得?清冷的眼眸里,看到那比之月光也不遜色的溫柔。
她微微偏開了頭,看著那地上的一片藍色身影掙扎著從地上起?身。
阿翎忽地發現,她這一身近白的術修弟子服飾,同?師清淺這一身素白衣裙,在這一片藍色里,好似她們才是一道的。
原本那誤入他人地盤的局促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你是來尋我的?”
師清淺剛剛處理完趙山同?刑宴敕的事,正要回?洞府,在天上御劍時,忽地瞧見了底下那一片藍色里的扎眼白色。
幾乎在第一時間,師清淺就認出了那人是阿翎。
她同?旁人有一個很不一樣的習慣,她總喜歡在站著的時候,微微偏著腦袋,一手握著另一手,這是一種看似不經意,但實際時刻都在防備的狀態。
阿翎聽她這么問點點頭,剛想說,遇到了點麻煩,現下想走,忽地眼前一黑。
等再睜眼時,阿翎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處洞府中,而這空空蕩蕩清冷無比的洞府,她都不用猜就能知道。
是師清淺的洞府。
這人竟然二話不說就用術法將兩人傳送回?了她的洞府里。
不是,那外頭還有那么多人呢!
不用說一聲的嗎???
這行動之快,讓阿翎想到了在江面捕食的魚鷹,一個俯沖叼著魚就走,快得?只有江面起?的漣漪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她不是條魚!
第079章 冬雪峰
冬雪峰議事廳內, 葉冰楓聽弟子回稟了儀蘇殿里發生的事,在聽到最后是山心?慈出面結束了這事后,心頭疑惑頓生。
她揮退了回稟的弟子,轉頭看向一側候著的秋凡波。
“這事你怎么看, 怎么那山心?慈也參與到了這事上頭來了?”
秋凡波也不知道, 怎么那向來?做和?事佬的醫修峰主, 會參與到這明顯是劍修同術修之間的紛爭中來?。
瞧著葉冰楓不悅的神色, 秋凡波倒也不好直接說自己一無所知, 她想了想,斟酌說道:“這當中具體的情況, 或許問問在場的人比較好。”
她提議葉冰楓遣人去尋當時?在場的刑宴敕來?問問這事。
葉冰楓點頭允了這提議, 秋凡波立刻要人帶著紅云蓮花環去尋刑宴敕來?問話。
在等待的間隙, 兩人又聊起了這事。
趙山先?被曾碧嵐送回后,她們立刻就傳了趙山來?問話。
原本秋凡波對于趙山的失聯是存著萬頃怒火的, 但?見這人回來?那凄慘樣?,火氣倒是先?消了一半。
她到真是完全沒想到, 趙山竟然在出發頭一日就被那阿翎打傷了。
趙山說當時?他傷得太重以至于昏迷了,所以才沒回應秋凡波的凰翮傳信, 等醒過來?時?就瞧見曾碧嵐他們了, 更是沒有機會傳信回來?了。
這說法和?送趙山回來?的醫修弟子說法基本吻合, 那醫修弟子說是在半道發現的昏迷了的趙山,將人救治醒了后,曾碧嵐就要他們先?送趙山回來?。
秋凡波暫且就先?信了他的話。
對于趙山被打的事,起先?她懷疑是不是她們要趙山做的事暴露了,那阿翎才會先?下手為強。
但?趙山一再保證, 阿翎沒有見著他身上帶著的鬼魔靈,也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計劃。
他甚至是完全還沒開?始使壞, 就被阿翎給搶先?打了個半死。
葉冰楓聽完所有事情后,也不知道該信那阿翎就是個這般魯莽的人,還是信她是個大智若愚、藏得很深的人。
這也過于巧合了,她們打算要趙山暗害了顧景陽同阿翎,這阿翎就先?將人抽了個半死。
不管怎么樣?,阿翎是因為知道了趙山的目的,或是不知道,她打傷同門是事實,十二洞府的審判是秋凡波要求的。
她雖然不是府主了,但?如今是葉冰楓的弟子,也是長老級的人物?,要求洞府出面審判,還是有這面子的。
她沒想到,最后是山心?慈出面替阿翎擺平了此事。
那處罰聽著好似不偏不倚,但?實際還是護下了阿翎,甚至于,她們好似還不能繼續找她麻煩了。
因著阿翎如今身上可有一件了不得的任務,嚴格說起來?是關乎奇鶴山安危的任務。
兩人議論此事沒個結果,出去尋人的弟子已經回來?了,但?只她一人回來?了。
“稟峰主,那刑宴敕叫師清淺給關起來?了,一并?關著的還有那在養病的趙山!
趙山還是在病床上被師清淺給拎到九危水牢關起來?的,也不知是什么事得罪了師清淺,聽照顧他的同門說,他都來?不及喊救命,人就被敲暈拎走了。
“什么?”
秋凡波一臉驚訝:“師清淺這是要做什么?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可也是劍修啊,如今是要做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同劍修作對嗎?”
眼?見著葉冰楓聽完回稟后,臉色難看了起來?,秋凡波在一旁立刻痛罵起了師清淺。
“峰主,你說那山心?慈突然的出現,是不是因著師清淺緣故?還有師清淺她明明說是在閉關,為什么會去了卓靈山?咱們要不還是把人喊來?問個清楚,看看她要如何?解釋這件事!”
葉冰楓陰沉著臉,猶豫要不要貿然尋師清淺來?,忽地有弟子來?稟告有要事。
“稟峰主,天安洞府多名長老同弟子聯合來?信,說師清淺無故就將他們給打了,請求峰主為他們主持公道。”
師清淺洞府內,阿翎已經同師清淺就這般面對面站了好半晌,她還沒有從?自己像條魚一樣?的尷尬中回過神。
最后還是師清淺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氣氛。
“你來?尋我有何?事?”
阿翎這才從?那一頓亂七八糟的想象中回過了神,她忙虛虛指了指外頭的方向:“這樣?做沒事嗎?”
師清淺微微挑了挑眉,好似有些疑惑:“什么事?”
“什么事?你說什么事?你剛剛忽然的出現,二話不說就把那些人都給打翻在地,還什么也不說的,就帶著我來?了個立地消失,這都沒關系嗎?”
她瞅著面前不過一拳距離的師清淺,這距離近到她能清晰看到師清淺眼?里的自己,她這一口氣說完后,感覺師清淺的發絲都因著她的動?作有些異動?。
阿翎一陣尷尬,剛剛她們竟然就這么挨著呆愣愣站了半晌,貼這么近說話,感覺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她擰著眉退開?些距離。
見師清淺聽完后也不說話,好似在思考什么。
阿翎沒再瞧她,她四處望去,一邊尋狗一邊想找一處適合說話但?不尷尬的地方。
但?這一眼?瞧完的洞府,倒是叫她更無語了。
師清淺的洞府內,除了一張斂氣藤做的床,就什么也沒有了。
上一位府主搬家會不會也太徹底了一點,好歹也給后面的人留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吧。
還有師清淺,這都多久了,好幾個月了吧,怎么就不能給自己置辦一點點家當!
這空蕩蕩的家徒四壁風,阿翎心?想,猴子住的洞都沒有這么原始吧,搞不好猴子還曉得要屯點香蕉果子什么的。
師清淺在阿翎說到外面那些人后,有點遲鈍地想到了剛剛是有人,還都圍著阿翎,但?適才阿翎說有事尋她,她就把那些人給忘了。
“剛剛發生了什么事,他們做什么圍著你?”
阿翎額角抽搐,撇了撇嘴,現下倒是想到問了,剛剛怎么也不先?問一聲,就把那些人都給打翻了。
阿翎心?想那些人被打的仇,鐵定?是又要算在她的身上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債多了不愁。
她現在更想先?找個適合說話的地方,這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床的洞府實在叫她尷尬。
師清淺遲遲沒等到阿翎的回答,只看見阿翎四處在瞧她的洞府,越瞧神色越不對勁,她順著她的目光四處看了看。
她在這一瞬間忽地想到了她從?前在阿翎的幻境里看到的屋子,心?下微動?,原本倒是不覺得她的洞府有什么問題的,現下看看確實有些難看了。
師清淺看了眼?阿翎好似要尋個座位的模樣?,想了想,捏起一道術法,催動?了一道符咒。
瞬間,在阿翎的背后,符咒隨著一道金光四散開?,幻化成了一張椅子。
阿翎扭頭一看,好一張金光閃閃的椅子啊!!
阿翎看著就在自己屁股后頭,緊貼著她的膝蓋窩的椅子,唇角不住地抽搐。
這金光閃閃的椅子似乎只要她動?一動?屁股,就能十分合適地坐到這椅子上。
那她可就能直接沐浴在這耀眼?的金光炸裂中了。
阿翎僵硬地扭回了頭去看師清淺,剛剛落入眼?里的金光似乎都沒有散去,那眼?眸里的目光透著亮閃閃的光亮。
這椅子她要是坐上去了,阿翎覺得那她整個人可能都要升華了,她細細想了想,這要是坐上去,好似有種?一屁股能成佛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該謝謝師清淺的客氣,還是該撬開?她的腦子看看,是什么東西導致了她有如此獨特的審美!
師清淺在瞧見那椅子冒著金光的瞬間,垂著身側的手猛地一個握拳。
她第一次用術法變椅子,這是怎么回事,靈氣用多了嗎?她有些懊惱,她從?前竟沒有練習過這些低階術法。
可能她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急切地需要一張普通的椅子。
她看見阿翎那眼?里的復雜神色,還有那糾結坐不坐的模樣?,身側垂著的手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
師清淺猶豫著要不要再用術法幻化出一張椅子,但?又擔心?幻化出的椅子又有新的問題。
猶豫間,師清淺看到了就在阿翎身后不遠處的床。
她眼?里快速閃過一絲光亮,再次催動?術法,直接將那床給改成了一張椅子模樣?。
改動?本來?就有的東西,比直接術法將符咒變出個東西要易控得多。
師清淺瞧見了那正?常模樣?的椅子,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她剛要讓阿翎去坐那張椅子,就見阿翎一屁股快速地坐在了剛剛她幻化出的金光閃閃的椅子上。
阿翎在看見師清淺將床變成椅子后,立刻在二選一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屁股底下這張。
那可是師清淺的床,她才不要坐,也不敢坐。
這兩個‘非同尋!囊巫娱g選擇的話,她選擇金光閃閃的‘成佛’。
看著還站在面前的師清淺,阿翎仰起頭往上看去。
師清淺站在阿翎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整個被金光籠罩的阿翎。
這下不僅阿翎的眼?里閃著光,衣裙也像透著金光,就連她的頭發絲都好似泛著光。
她就那樣?仰著頭望向她,此時?此刻,就好似一朵成了精的向陽花,帶著燦爛的光亮從?師清淺的心?底破土而出。
師清淺低著頭,望著阿翎,仿佛看到了心?底的那簇簇花朵,花瓣帶著小小的鋸齒,左右晃動?著,一下一下,撓得她心?底酥麻發癢。
這椅子其實挺合適的,師清淺心?里默默想到,剛剛的懊惱也隨之一掃而空。
“你怎么了?”阿翎子坐下后就見師清淺瞧著她一副失了神的模樣?。
她就說這椅子坐上去就容易‘成佛’了一般,瞧這金燦燦的‘佛光’多有震懾力,連師清淺都給震撼到了。
“你也坐,我找你確實有事!
阿翎清了清喉嚨,拉回走神的師清淺的意識。
師清淺回過神,臉上瞧不出異樣?,聽到阿翎的話,點點頭:“嗯,你說!
阿翎等著師清淺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猶豫了一番,斟酌了下怎么說這事,稍微繞了繞。
“就是月前,我撿到了一條狗,在出發卓靈山前我把它關在洞府里了,出門前我還給上了結界,但?是在卓靈山的時?候,我就感應到了我布的那結界叫人給破了,現下那狗也不見了。”
阿翎說到這頓了頓,目光望向師清淺,有些希冀問道:“你看到我的狗了嗎?”
師清淺在聽見阿翎說到結界時?,就有些心?虛,她以為她是查到了什么線索,來?問她關于結界的事,她倒是沒想到,阿翎最后是來?問這個問題的。
“你的,額,不見了,你為什么來?問我?”
師清淺眼?中有疑惑,似是不解,阿翎為什么會找到她的頭上。
阿翎心?下一緊,這要沒有上輩子那事,她當然是不可能想到來?找師清淺的。
放眼?整個奇鶴山,誰能相信師清淺會偷一條丑狗。
阿翎想了想,編了個理?由:“我也是實在找不著了,想著把認識的人都問上一圈。”
師清淺直覺阿翎在撒謊,心?下有些失落,她覺得阿翎會來?問她,完全是不信任,她還是會將這些事懷疑到她的頭上。
“我這里,沒有”師清淺瞧著阿翎的眼?睛,頓了頓認真的說道:“狗”
阿翎心?跳忽地快了一拍,眼?前的人,突然跟上一世好似重合了。
上一世,師清淺也說了這一句話,一字不差,甚至連表情和?停頓都是一樣?的。
還有說到‘狗’,那變扭的感覺都一樣?。
好像這個字很說不出口一樣?。
阿翎一陣恍惚后,立馬失望襲來?。
雖然事先?已經知道多半是這個答案,還有她這空蕩蕩的洞府,也沒瞧見有什么狗生活的痕跡。
阿翎失望站起身,扯了個笑:“打擾了,以后你要是看到它了,告訴我一聲。”
師清淺跟著起身,眉心?緊蹙:“那東西很重要嗎?”
阿翎疑惑抬頭:“東西?什么東西?”
頓挫了一秒,阿翎反應了過來?:“你說那丑狗?”
師清淺眉心?狠狠擰緊,沉默一息,點了點頭。
阿翎抿了抿唇,‘狗’這詞真的這么燙嘴么,真是奇怪的人。
對于師清淺的問題,阿翎想了想回道:“挺重要的,你要是見到它了,就告訴我,它也挺好認的,特別丑的就是它。”
師清淺那擰緊的眉下一雙眼?眸微微顫動?。
默了半晌,阿翎才聽到她回了一聲‘好’。
既然沒找到狗,阿翎也不打算多待了,剛說完告辭要往外走,就聽到了外頭有人在詢問師清淺在不在。
見師清淺有事,阿翎加快了往外走的步子,在門口見到了來?人。
她正?要繞過人離開?,那人卻忽然開?口要她留下。
“裁云上尊有令,讓師府主同阿翎一道,即刻去冬雪峰一趟!
“什么,我?”阿翎不由得疑惑出聲,葉冰楓找她做什么?
總感覺不是什么好事,阿翎心?底抗拒,但?那葉冰楓是三峰峰主之一,她的命令阿翎也不好不聽。
那來?傳話的弟子將手中的紅云蓮花環輕輕往前一遞,形似蓮花的紅云環就繞上了師清淺的手腕。
隨后她也不再多說些什么,轉身離去。
阿翎嘆口氣,她遇到的麻煩都有個規律,總是不單個單個的來?,一來?就來?一串。
她認命地就要拿出她的劍,打算早去早回。
“上來?,我帶你!睅熐鍦\忽地開?了口。
阿翎一瞧,她已經先?她一步拿出了她的劍,但?阿翎本能地就要拒絕。
“你一個人去不了!睅熐鍦\往前微微伸了伸手。
阿翎看見她手上的紅云蓮花環,心?道自己糊涂了,三峰各有各的結界,非峰主令不得進。
這紅云蓮花環就是葉冰楓所在的冬雪峰的通行?令牌。
阿翎沒法子,只好上了師清淺的劍。
師清淺御劍的速度并?不快,好似并?不急著去見葉冰楓,她們這悠悠往上的模樣?,完全不像是有事,倒像是沒事在賞景。
阿翎瞧著她們飛離了天安山,漸漸地看全了依次沿著鵝頭川矗立著的劍修四座山。
冬雪峰就在劍修四座山圍攏起的中心?位置往上三百余丈,冬雪峰名為山峰,實際并?無山體的根基。
同劍修洞府一樣?,醫修同術修,那圍攏起的四座山的中心?位置往上高三百余丈的地方,就是夏影峰和?春水峰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千萬年前的奇鶴山經歷了什么,會有這么三座矗立于半空中的山。
阿翎偏頭往北看去,鵝頭川凸起似鵝頭的位置,那四座圍攏的山是醫修洞府的位置,再往西看去,那兒的四座高聳入云的巍峨山體就是她們術修的洞府所在位置。
糟了,忘記同顧景陽說一聲了,她趕忙從?乾坤袋里拿出了從?前顧景陽送她的石鏡,撥了一圈手柄上頭的胭脂色圓珠子。
與此同時?顧景陽手上的那柄石鏡上的圓珠子一下一下閃起了緋色的光。
她剛同衡青易說完了這趟卓靈山之行?中發生的種?種?離奇事件。
那身體部位異變出的植物?,那好似被人蓄養在妖洞里的變異劍龍,還有那能叫妖獸滿血復活的詭異的墻。
除了那妖洞密室,顧景陽沒同衡青易說,其他的事,事無巨細的顧景陽都轉述給了衡青易。
她想知道是誰會在卓靈山養那么兩頭變異妖獸,是有什么企圖。
衡青易聽完,同顧景陽一樣?的疑惑,她想不出奇鶴山誰會做這樣?的事。
養那異獸要做什么,她自然也不知道。
聽到阿翎是在妖洞里拿到了月華冰晶才進階的,衡青易也很困惑。
月華冰晶這等東西,怎么會出現在一個變異妖獸的妖洞里?
那東西可是月華清髓凝結靈氣而成,而月華清髓可只有那擎東洞府和?擎北洞府中間的迭水崖上才有。
因著數千年前兩洞府間為此物?產生過不少的大小摩擦,最嚴重的一次,兩洞府死傷無數,將途徑的鵝頭川都給染紅了。
自那以后,道融圣尊下令迭水崖此后為奇鶴山禁地,他更是親自布下結界,奇鶴山內所有弟子都不能進。
因著這結界,這月華冰晶可就成了稀罕物?。
現下竟然在妖獸洞府里發現了,是誰放在那兒的?
能有這東西的,想來?不是尋常弟子。
但?具體是誰,衡青易也分析不出來?。
思來?想去,這些事情湊一起實在詭異,又加之這事情最初的起因是奇鶴山外,顧江雪也發現了妖獸異變,衡青易隱隱覺得此事不簡單。
擔心?日后出更大的禍患,她決定?要帶著顧景陽上春水峰同幻州上尊江秋春匯報此事。
兩人剛出了洞府,顧景陽就頓住了腳步。
“怎么了?”衡青易問道。
顧景陽看著亮起的石鏡,同衡青易解釋:“是阿翎尋我,可能有事,勞煩上師稍等我一會兒,我問問出了什么事!
顧景陽說完也不等衡青易點頭了,阿翎這人可不是她,沒事是不會先?找她的。
她直接伸手貼上了那一閃閃的光亮,撥了一圈上頭的珠子。
只這一下,手里的石鏡氳起一層銀色的霧光,瞬息,霧光散去后,阿翎的面龐就出現在了石鏡里。
“阿翎,你這是在哪兒?”顧景陽疑惑地看著阿翎背后那好似云朵似的東西略過:“怎么瞧著這是上天了!
阿翎一張嘴就先?灌了一嘴的風,肯定?了她的猜測:“確實在天上。”
“啊?”顧景陽驚訝道。
阿翎不等她開?口,趕緊把事情說完,她眼?見著就快到冬雪峰了。
“顧景陽,我跟師清淺在一道,我可能遇到麻煩了,葉冰楓要我和?師清淺一道上冬雪峰回話,也沒說是什么事,但?我知道肯定?沒好事。”
“要是我今晚沒回去,你可記得喊上師來?救我啊!
顧景陽眉心?一跳,葉冰楓?她是劍修峰主,找阿翎去做什么?
還有阿翎怎么同師清淺在一道?
但?她還來?不及問呢,就聽到阿翎著急地說道:“來?不及了,我要進結界了,不知道——”
阿翎那句不知道這石鏡還能不能用,手中的石鏡就恢復成了石頭的模樣?,顧景陽的面孔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她的擔心?是對的,冬雪峰上的結界,不允許她使用這用術法靈氣支撐的傳信法器。
幸好她提前想到了,還先?通知了顧景陽,若是她今日有事,顧景陽一定?能來?救她。
阿翎正?要收起石鏡,見已經到了地方,師清淺也已經先?一步下了鐵劍在等她。
她收好了東西,剛要往下走,忽地手腕一緊,不等她反應過來?,她人已經被師清淺給安穩扶下了鐵劍。
阿翎抬頭去看師清淺,師清淺也正?低著頭在看她。
“嗯?”阿翎疑惑,這是要做什么?這么看著她干什么,她臉上有東西?
她不自覺就想摸一把臉。
要抬手才發現,手還被握著,眼?前的人好似沒有要放開?的樣?子。
“我不會讓你出事。”
師清淺低頭看著阿翎:“我既然帶你來?此處,自然就能帶你走。”
“。俊卑Ⅳ嵋苫蟪雎暎裁礀|西?怎么突然說這個?
師清淺看著一臉不解的阿翎,握著阿翎的手腕微微收緊。
“不需旁人救你!
第080章 命魂結界
顧景陽捏緊了手里的石鏡, 看著上頭猝然消失的畫面,耳邊還回繞著剛剛阿翎那來不及說完的話。
她的眉心狠狠一跳,她試著重?新聯系阿翎,但這石鏡就是毫無反應。
顧景陽眼眸里溢滿了擔憂, 阿翎怕是有危險。
她剛剛同阿翎石鏡傳影并沒有避著衡青易, 一旁的衡青易也聽見了阿翎說的那些話, 心道不好。
裁云上尊甚少管洞府的事, 她應是連阿翎是誰都不知道, 怎么會突然尋阿翎去冬雪峰。
剛才阿翎好似說同師清淺在一道。
師清淺是劍修洞府府主,她上冬雪峰倒是正常, 但是阿翎為什么同她在一道。
該不是阿翎又闖什么禍了吧。
顧景陽覺著或許是和今日洞府審判的事有關。
但衡青易卻覺得裁云上尊不至于因著這事就尋上阿翎, 洞府內弟子眾多, 怎么能就因著兩個普通弟子間的齟齬就驚動到峰主。
再說了,今日的事, 已經有了結果,那裁云上尊又何必多此一事。
兩人一通分析, 都想不出阿翎被喚去冬雪峰能有什么事,但都能肯定不是小?事。
對方是劍修峰主, 她們兩個的身份倒是不夠格去裁云上尊那兒要人的, 這事還得去稟報他們術修峰主才行。
衡青易本就要帶著顧景陽去春水峰, 現下更是急切了些。
她到不是多擔心阿翎,只?是阿翎如今是她的弟子,她擔心萬一她闖禍了,連累的是她。
衡青易如今已經十分后悔當?初答應了顧景陽,收下了阿翎這個闖禍頭子做弟子。
這人實在是能給她添麻煩的很。
阿翎還不知道她的上師已經后悔收她為徒了, 她在聽完師清淺的話后,心中也滿是后悔。
她就不該來找師清淺, 好似每次跟她在一起總會有麻煩。
聽完師清淺說的這番話后,阿翎非但沒有放下心,反而是更緊張了,她從師清淺手里抽回了手腕子。
“你可別沖動,這是在冬雪峰,對方還是化?神境修為!”
阿翎言下之意,在對方的地?盤,對方修為還比她們高,夾著尾巴做人才是。
師清淺不置可否,沒有應下阿翎的話,也沒有反駁阿翎的意思。
但她心中清楚,她既然能帶阿翎到此處,自然就能將?人帶回去。
她抬頭望了眼冬雪峰上空那蒼茫的天,在整個奇鶴山,她如今去不了的地?方或許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穹頂。
阿翎見她說完,師清淺一副無語望天的模樣,心下微嗔,自信過頭就自大了。
兩人沒能耽擱太久,很快就有人帶著她們去了冬雪峰上的洞府議事廳。
在議事廳里,阿翎不光瞧見了端坐上首的葉冰楓,還看見了那被師清淺取代了的前任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
這下阿翎心頭更警惕了,這明顯是來者不善了。
行至議事廳中央,阿翎同師清淺給上首的葉冰楓行了后輩禮。
葉冰楓斂著眉目,沉默地?望著相攜而來的兩人,剛剛聽弟子回稟,兩人到了冬雪峰沒有第一時間來見她,反而是在結界旁拉拉扯扯的。
她的目光審視地?掃過一襲白衣、清冷無比的師清淺,見她好似完全不在意她尋她來是做什么,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不好奇不緊張,倒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至于她身邊的那術修弟子阿翎,就簡單多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緊張、好奇,還有些忐忑,不過倒是不見她有多少害怕情緒。
這什么心思都寫?臉上的人,和一旁這什么心思都瞧不出的人,湊在一塊,倒是有些意思。
秋凡波見葉冰楓只?瞧著兩人并不開口,她眼神回望過去,在得到葉冰楓的準許后,率先開了口。
“阿翎,你可知罪?”
秋凡波一開口就是這么一句,阿翎心頭一緊,是沖著她來的。
不過對方直接說了出來,阿翎反倒是松了一口氣,直接回道:“不知!
“你!”秋凡波沒想到阿翎這么個術修弟子,竟然敢如此不敬她。
這回答在她看來,就是赤裸裸的對她的挑釁。
阿翎要是知道她是這么想的,得喊冤,她確實是不知道她有什么罪。
她的那些錯,不是都已經由十二洞府決議通過了處罰的法子了么。
秋凡波說話間就想祭出法器教訓一番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術修一番,但在她還未有什么動作的時候,站在阿翎身邊的師清淺倒是先有了動作。
她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給阿翎周身上了個結界。
阿翎望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晃著幽藍光的透明結界,挑了挑眉,這是做什么,發生?了什么事了就要上個結界?
端坐上首,原還沒什么情緒的葉冰楓,在瞧見師清淺給阿翎布上的結界后,那向來沉穩的臉上都直接露出了驚訝模樣。
秋凡波更是直接激動地?站起了身,一臉驚駭地?瞧著好似只?是隨意捏了個防護罩一般的師清淺。
“你,你這是做什么?!”
秋凡波看著這關聯了神魂的結界,聲?音都有些劈了音色。
阿翎也在遲鈍的反應過后,意識到了師清淺做了什么!
這竟然是命魂結界!
這結界她也布過一次,是在變異劍龍妖洞里,當?時情況危急,那變異劍龍要去攻擊顧景陽她們,命魂結界是她布置在密室外?頭護著顧景陽她們的。
當?時的情況半只?腳已經踏入了閻王殿,她不得不關聯上神魂,布下這命魂結界,這是她最后的一點希望,除非她死?,否則結界誰也別想破。
阿翎眼角忽地?好似被這藍光給戳了下,她詫異地?望向師清淺。
現在是遇著什么殊死?時刻了嗎?她怎么不知道,誰要殺她?
阿翎看向同樣震驚的秋凡波,還有上首明顯變了臉色的葉冰楓,她看出來了,這兩人的驚訝不比她少。
師清淺這行為一下子驚到了在場的三個人。
阿翎瞬間想到了,剛剛師清淺在外?頭同她說的那些話。
她說‘我?能帶你來,自然能帶你走’‘不需旁的人救你’。
阿翎看了眼身上的結界,她如今倒是信了,師清淺把命魂結界都用上了,自然是不需要旁的人。
她身上這結界要想破,除非師清淺死?。
阿翎的心狠狠一跳,好似受驚的麋鹿,不僅四處亂奔,還毫無頭緒。
師清淺做什么要這般?剛才發生?了什么她沒感?受到的危機嗎?
只?是一場洞府內弟子間的摩擦,想來葉冰楓他們也不會瘋到要師清淺去死?吧。
師清淺好似渾不在意她做了這么一件,直接叫所有人都震撼到的事,她目光冷冷瞧向在一旁激動地?站起身的秋凡波。
她身量比她高許多,盡管秋凡波站著的地?方,在地?臺之上,師清淺瞧過去的目光,依然是斂著眉目往下瞧的。
那眼里的威壓瞧得秋凡波一個冷顫。
“你,你是不是瘋了啊,你在這上的哪門?子結界,你以?為我?們要干什么啊?!”
秋凡波震驚過后,提高了些音量,有些失態地?說道。
師清淺的目光,只?隨意掃了她一眼就移開了,她目光望向上首的人,眼神清冷。
葉冰楓從剛剛的震驚中回神,她向來肅然的臉上,倒是也有了片刻的凝固。
這人才不是瘋了,她這是赤裸裸告訴了她們,身旁的阿翎有多重?要。
若是敢動她,她就要堵上性命與她一戰到底。
強的怕橫的,很多時候就是如此,誰敢豁得出去誰就能贏。
葉冰楓并不覺得她化?神境的修為會敵不過師清淺,但若是師清淺豁出了性命要同她一戰,她就算贏了怕也損傷不小?。
關鍵是,就為了這么一件在她看來微不足道的事,和一個在她看來,死?就死?了的無足輕重?的人,她完全犯不著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原本喚人前來也只?是想要小?懲大誡,敲打一番,如今倒是好,師清淺直接將?這事拔高到了拼上性命的高度。
葉冰楓沉著臉,細細打量了一番,底下站著的,那叫師清淺如此狂悖行事的女子。
原本在這次去卓靈山的任務中,葉冰楓的計劃是叫趙山除掉眼前這人,省得這人日后成為師清淺的助力。
現下她才發現錯了,完全錯了,這人日后能不能成為助力還兩說,但如今的事實是明晃晃赤裸裸了。
這阿翎,是師清淺的逆鱗,或者說是,軟肋。
葉冰楓的心思回轉間,立刻就放棄了原有的計劃,這阿翎,她動不得。
如今她們還什么都沒做,僅僅一句話,師清淺竟然能直接一步到位祭出個命魂結界。
若是她們真的動了阿翎,絕對難以?善了,葉冰楓慶幸趙山的行動失敗了,不然現下怕是冬雪峰都得染血了。
葉冰楓警惕的目光望下師清淺,她不確定這舉動是眼前的人瘋魔了,還是她的智慧。
她這么一番舉動,她都不會再想著去動阿翎了。
阿翎眼見著整個議事廳在秋凡波喊完那句話后就安靜了下來,師清淺也不回她的話,只?拿眼看著最上首的葉冰楓,而葉冰楓也沉默著望著師清淺。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但隱隱的,阿翎好似覺著她們交流上了,靠的是眼神。
葉冰楓的異樣叫一旁的秋凡波也不敢再吭聲?了。
一時間整個議事廳就好似被食聲?了一樣,一點聲?響都沒有。
阿翎在師清淺的結界內,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師清淺給她靜音了。
好在,這沉默沒有持續太久,上首的葉冰楓終于開口了。
“趙山同刑宴敕,你預備關到什么時候?”
她的話是看著師清淺問的。
阿翎驚訝的‘啊’了一聲?,趙山同刑宴敕?他們怎么了?
師清淺倒是不意外?葉冰楓有這么一問,她既然這么問了,也說明了她的態度,她退讓了。
不問師清淺為何要關他們,也不問阿翎之前同那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是誰對誰錯。
她只?要一個結果。
師清淺淡淡回道:“出發邳靈云谷前!
既然這兩人是洞府一致通過的山心慈的決意,要求這兩人也一道去邳靈云谷,師清淺也不打算違背這眾人商議好的決意。
只?是在這兩人在出發前,她有些事要交代。
“好,我?知道了!比~冰楓微微頷首,“下去吧。”
這下輪到阿翎吃驚了,這就結束了?
就這么一個問題,還值當?叫她們來一趟?
師清淺神色不變,臨走前還不忘行了晚輩禮,禮節上挑不出什么錯處,面上也看不出任何不恭敬的地?方。
等?師清淺同阿翎退下后,秋凡波立刻開口問道:“上尊,這是為何,怎么就這么輕易地?放她們走了?”
葉冰楓擰緊了雙眉,不悅地?看了眼身邊這蠢貨:“你當?如何?處罰阿翎?”
“那阿翎如此囂張,竟將?我?劍修長老傷成那樣,難道不該罰嗎?”秋凡波很是不服氣。
葉冰楓冷哼一聲?:“為了罰她,你愿意賠上性命嗎?”
秋凡波惱怒的臉色一僵,一時語塞,但還是有些氣憤:“或許只?是那師清淺嚇唬我?們,她不一定就能為了阿翎豁出性命。”
葉冰楓瞧了她一眼,冷冷說道:“那你可以?去試試,人還沒走遠,你去試試傷了那阿翎,看看師清淺是何態度!
秋凡波哪里敢去,她又打不過師清淺,但葉冰楓可以?啊,她為什么不敢同師清淺對上呢。
葉冰楓哪里看不出她眼里的想法,她冷哼一聲?,她是瘋了么,那師清淺明擺著不將?她放眼里,滿心滿眼就身邊那女子。
既如此她為什么要去招惹她?
師清淺眼里沒有她,也沒有冬雪峰,她如今倒是完全可以?放心了,這人完全不在意這些東西。
她在意的是那在她看來無足輕重?,也沒有任何特別的阿翎。
倒是個癡傻的。
在出了冬雪峰的洞府后,師清淺才收回了阿翎身上的結界。
阿翎望著身上撤去的結界,眼神很是復雜地?看了眼師清淺,有些猶豫問道:“你是故意的?”
她剛剛在出來的路上想明白了,師清淺直接祭出命魂結界,等?于將?事情拔高到了一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簡單的說來,就是師清淺在告訴對方,不管他們是想怎么處罰她,只?要動了她,就是在動她的命魂,她是一定會要個說法的。
這招是挺好用的,原本阿翎還覺得一定會在里頭糾纏半天,還得多少受點處罰。
她做好的準備是等?著顧景陽帶著上師,或者術修峰主來救她。
倒是沒想到,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她就全須全尾的出來了。
只?是如今這事,怕是有個不大好的影響。
阿翎就算再遲鈍,剛剛師清淺那行為,她還是能知道當?中的深意的。
師清淺這等?同于,告訴了葉冰楓還有秋凡波,她阿翎是師清淺的命。
這真是要命了。
離開冬雪峰結界后,阿翎實在忍不住了,她伸手扯了扯面前的師清淺的衣袖。
見師清淺回過了身,阿翎開口問道:“你剛剛為什么要那么做?”
師清淺垂眸望著似有些不悅的阿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
阿翎問的更直接了些:“你知不知道你布置命魂結界意味著什么?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師清淺御劍停駐,浮云略過,阿翎的聲?音也顯得有些縹緲。
“意味著什么?”師清淺不答反問。
阿翎一時語塞。
師清淺緊跟著又問了一遍:“嗯?意味著什么?”
阿翎蹙緊了眉心,不知道師清淺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師清淺見阿翎沉默,抿了抿唇,說起了她心底的疑惑:“那日在妖洞密室外?,我?見你也布置的是命魂結界,那結界又意味著什么?”
阿翎高高挑起眉毛,她怎么覺得師清淺的語氣十分的怪異,還有些咄咄逼人了起來。
這能意味著什么,她當?時別無選擇啊。
“當?時的情況危急,我?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師清淺清冷的臉龐上,連眸子里的溫度都低了幾?分:“同歸于盡就是你的法子?是顧景陽對你來說比命重?要,還是那蘭扶傷?”
師清淺說到蘭扶傷的時候,阿翎感?覺她竟然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
阿翎不由得也提高了音量:“她們是我?的朋友,自然重?要!
師清淺眉心緊鎖:“比命都重?要?”
阿翎沒有一絲猶豫就回道:“顧景陽豁出了性命救我?,我?自然也要拼了我?的命護下她!
師清淺心下頓時一松:“是顧景陽。”
阿翎不解:“什么?”
師清淺輕聲?道:“沒什么!辈皇菫橹翘m扶傷就好。
阿翎覺得今日的師清淺有些奇奇怪怪的,說了那么多,剛剛她的問題師清淺還沒有回答。
師清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你的命魂結界意味著什么,自然我?的命魂結界也一樣!
阿翎咬了咬牙,師清淺果然知道。 起額蠔【爾誤臼蕪粑巫兒菱陜梧】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已經造成了誤解!”
“什么誤解?”
“你說呢!”
“誤解你是我?的命?”
“你知道就好,要是日后——”
阿翎想說,要是日后師清淺有什么仇家,可別因著這誤解找上她的麻煩,話還沒出口,就被師清淺打斷了。
“不是誤解。”
“啊?”
師清淺望著阿翎的眼睛,一字一頓,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不是誤解。”
阿翎眼睫猛地?顫了起來,連帶著瞳孔都在微微地?抖動,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陣微風拂過,阿翎的臉上忽地?有什么東西輕輕觸碰了上來,震愣中她伸手撫上,一片小?雪花融在了她的指腹間。
下雪了?
她抬頭往天上瞧去,暗沉的天色下,紛紛揚揚的雪花,不知從哪兒突兀地?冒了出來。
等?發現時,已經又密又集。
下雪了。
在兜頭掉落的雪花中,阿翎看見師清淺微垂著的羽睫輕輕顫著,那上頭不偏不倚的也落下了一片細碎的雪花。
那輕顫的黑睫下,那雙眸子還在瞧著她,眼里的眸光好似融進了晶亮的雪花。
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瞬間從細碎小?雪泛濫成了絨毛大雪,面前的人一頭青絲瞬間白了頭,阿翎怔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有了一種斗轉星移,世間萬物在時光中略過,而眼前這人的目光卻永遠定格在了她身上的錯覺。
那熾熱的目光,好似能融化?這紛紛揚揚的冰雪,阿翎被瞧得有些心慌。
看著眼前的人,好似要開口,阿翎想逃,直覺告訴她,她現下得趕緊逃離。
她也不知道她在心慌些什么,慌亂中,她想喚出她的劍,御劍逃跑,但還不等?她有所行動,面前的人似有所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阿翎驚慌地?抬頭看去。
對上師清淺目光的瞬間,她的手腕被師清淺的手指陡然捏緊了一瞬,又很快被松開。
阿翎的心臟也像被忽的攥緊后又松開了。
看著師清淺那顫得越來越厲害的眸光,還有那在漸漸暗沉的天色下卻反常地?泛起了緋紅色的臉。
“我?——”
“打!”阿翎猛地?提高了音量。
師清淺也不知從何說起,但她很想告訴阿翎,她現下的心境,她有很多的話想同阿翎說,她剛開了口,就被阿翎打斷了,她眼里閃過疑惑。
阿翎垂在腿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望著還被師清淺拽住的手腕,阿翎的心狂跳不止。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是,打住。”
阿翎深吸一口氣,她之前或許是遲鈍,沒看清師清淺的心思,但經過顧景陽的提醒,剛剛師清淺又說適才在冬雪峰上的事不是誤解。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還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尤其是面前這人,那紅得滴血般的耳朵尖,她總不能覺著這是凍出來的吧。
但是,阿翎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怎么能呢,師清淺是為什么啊,她為什么會,喜歡她?
她明明對她多有誤解,她們之間也有很多不愉快的往事,雖然這一世她知道了從前的許多誤會,沒再一門?心思地?針對師清淺。
但就算這樣,她們至多也只?能是放下恩怨,師清淺怎么會喜歡她呢。
不論是因為什么,她們之間都是沒有可能的。
“師清淺,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我?們之間,不合適!
阿翎抬眸望向師清淺:“我?現在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這一筆爛賬,是誰欠誰比較多!
雖然這一世,阿翎還沒針對師清淺做了那許多的錯事,但她畢竟是有上一世的記憶,她很難說服自己那是上一世的她,那些事就都同現下的她無關。
“說起來,我?身上現在都還有因為你留下的傷疤!
因著師清淺的誣陷,她被霍振的紅蓮獄火所傷,那紅紋至今還在。
她們之間就像這傷疤,就算傷好了,傷疤也還在。
阿翎瞧見師清淺,會想到從前的種種,難道師清淺見著她就不會想到霍家那些糟心事。
師清淺聽阿翎提起身上的傷疤,心臟就似被一雙手給狠狠攫取住了,那是她最痛的噩夢,每每在夢境里瞧見阿翎那一身是傷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她都想回到過去挽回這一切。
“對不起,我?——”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阿翎給打斷了:“我?不怪你了,過去的這些,到此為止吧。”
阿翎說著頓了頓,用力扯了個笑容,眸光誠摯地?同師清淺說道:“我?們扯平吧,從此以?后誰也不欠誰的。”
師清淺望著阿翎嘴角那算不上笑的弧度,還有眼里一閃一閃的希冀。
漫天飛雪,她們誰也沒想著捏一個防護罩,風雪落在發上似白了頭。
師清淺眸中晦澀一掃而過,握著阿翎的手腕漸漸收攏,好似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眼里都是堅定。
“好。”
阿翎倒是沒想到師清淺能這么快就答應了,心下微微一松,她們之間是該徹底放下了。
“嗯,以?后你在東,我?在西,奇鶴山內,再見也還是朋友!
點個頭打個招呼,能寒暄兩句的朋友,這樣就很好了。
阿翎覺著重?來一世,能放下她這心中最大的執念,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真好,日后她就能一心修煉了。
她還是覺著蘭扶傷最合適她,若是蘭扶傷愿意,日后她們再結個道侶,一道修煉,一道成仙,這漫長的歲月也不至于孤單。
“不好。”
忽地?,師清淺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阿翎對日后的完美打算。
“嗯?”阿翎不解,她們不是扯平了嗎,師清淺是不想同她做朋友,是想以?后做個陌生?人?
那也不是不行,她以?后見著師清淺可以?就當?不認識。
“若你不愿同我?做個點頭之交,那也——”
那個‘行’字還沒說出口,阿翎的話就被師清淺打斷了。
“不好,點頭之交還是陌生?人,同門?還是朋友,都不行!
師清淺說著頓了頓,眼里的洶涌比這風雪更肆虐。
風雪里,她的聲?音好似有些不真切的縹緲,但那一字一頓的話語,卻用力得像要刻進神魂里。
她說:“我?只?想同你,結契為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