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081章 夢回

    “我只想同你, 結契為道侶。”

    “以魂為誓、以魄為言。”

    “此生此世,靈魂不滅,契印不消。”

    漫天飛雪在夜色里隨風肆意,阿翎捏起的防護罩隔絕了風雪侵襲, 卻怎么也?好似隔絕不了這在耳邊縈繞不休的話語。

    她頭一次見師清淺說話是?如此鄭重的神?色, 也?是?頭一次聽到這好似用了靈力、厚重得像要鐫刻進神?魂的聲音。

    以至于如今耳邊呼嘯的風聲也?吹不走這早就該散去的話音。

    阿翎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 剛剛她拒絕了師清淺后, 她的眼神?, 那好似被冰雪割裂了的瞳孔,那漆黑的眼眸里的受傷, 所有的一切都叫阿翎有些慌神?。

    太突然了, 她沒想到, 會在這風雪突至的夜色里,在浮云略過的半空中聽到這么一番, 該是?有情人約定永遠的話。

    她同?師清淺,算什么有情人。

    頂多算剛剛冰釋前嫌的冤家對頭。

    “我看?她是?在發神?經!”阿翎兀自點點頭, 給師清淺下?了定義。

    顧景陽聽到身后突如其?來的話語,微微側頭瞧了眼身后:“阿翎, 怎么了?”

    “別問了, 你這御劍能速度再快些嗎?”阿翎伸手把顧景陽的頭強制性?扭了回去, 不自覺嘆了聲,“幸好你來了。”

    顧景陽挑眉,她同?橫青易去回稟了幻州上尊后,得到了首肯,帶著她的令牌來了冬雪峰。

    結果在半空中就見到了阿翎同?師清淺, 兩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竟是?停在了半空中, 遠遠看?著,顧景陽還以為兩人是?有閑情在賞雪景。

    她剛御劍飛到兩人身邊,一句話都沒來得及問出口呢,阿翎就跳到了她的劍上,喊她趕緊跑。

    顧景陽還以為是?出什么事了,御劍快速離開后,行了這一路,也?沒發現后頭有追兵,但阿翎還在要求她快一點。

    “出什么事了?有人在追你?”顧景陽高聲問道。

    阿翎回頭看?了一樣,那白?色身影已經快瞧不清了,只隱隱的好似還在遠處:“快快快,再快一些。”

    顧景陽不明所以,但聽阿翎話語里的緊張,還是?運起靈力又加速了一些,幾乎是?用上了逃命的最快速度。

    奇鶴山今夜落雪,不少弟子有閑情的都出了洞府來瞧。

    雪景常見,每年都有,但今年倒是?有一奇景。

    在漫天風雪里,一道風馳電掣的劍影,劈開了這絨絨雜雜的雪花,帶著倆衣袂翻飛的姑娘,在夜空里好似流星般劃過。

    顧景陽使了全?力帶著阿翎回到了她的洞府,一從月移劍上下?來,就喘著粗氣逮住了阿翎,要她說說剛剛是?發生了什么事。

    這一路上,她都聽著好多驚呼,還有眼花的直接將她認成了隕石,適才進入了溫塔山,她速度太快,險些就撞上了同?樣回洞府的同?門。

    左躲右避,忽上忽下?的,剛剛落地都聽到掌聲了,顧景陽感覺今日是?被當?猴看?了一回。

    阿翎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她非得要她也?來上這一回。

    “說說看?,發生了什么事了,做什么要我御劍飛得這么快?”

    顧景陽進了阿翎洞府后,收好了月移劍,一邊跟著阿翎往里走一邊問道。

    阿翎進了自己洞府后,依然好似后面有人在追她,走的裙擺翻飛,好似激蕩起的漣漪。

    她甚至都沒管后頭跟著的人,徑直地往里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就鉆進了被子里。

    “我累了,明日再說吧。”阿翎縮在了被子里,嗡嗡的聲音自被窩里傳來。

    顧景陽這好奇心,如今已經跟半開的水一樣,咕咚咕咚冒著氣泡,哪里是?這一句話能給熄滅的。

    “不行,你簡單先跟我說下?,發生什么事了,剛剛我到的時候,怎么只有你和清淺,你們不是?去的冬雪峰嗎?發生什么事了?那裁云上尊有沒有為難你們?還有剛剛為什么我們要跑,誰要追我們?”

    顧景陽一口氣將問題問完,說話間還把阿翎從被窩里給撈了出來。

    阿翎掙扎不過,露出了個腦袋后,雙手合十,對著顧景陽做祈求狀:“行行好吧,我真的好累,現在腦子里一團漿糊,明天,明天好嗎,明天我再同?你說這些事。”

    顧景陽狐疑地看?著阿翎,今日的事實在詭異,但看?阿翎那祈求的可憐巴巴模樣,還有瞧著確實疲憊的模樣,她一時就心軟了。

    “行吧,今日也?確實是?事多。”

    她們剛回到奇鶴山,就被帶去審問,好不容易解決了,阿翎又被喚上了冬雪峰,她其?實也?累了。

    她今日不光去尋了衡青易回稟卓靈山的事,又去了春水峰求助,剛剛又來了場極限逃生般的御劍飛行。

    “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來尋你,到時候你可得把今日的事給我詳細講講。”

    “行行行,明日,我一定同?你說,你出去的時候幫我帶上門,我先睡了。”

    阿翎也?不等顧景陽回話,立刻又把腦袋給縮回了被子里,好似烏龜鉆進它?的殼里就有了些些安全?感。

    等聽著顧景陽走遠后,阿翎才從被子里鉆了出來,起身給洞府布了個結界。

    望著結界,阿翎不受控地又想到了師清淺,想到她在冬雪峰二話不說給自己上的命魂結界。

    這人真的是?,叫人無語的很。

    阿翎惱恨地鉆進了被窩里,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剛才的事情,不去想師清淺的話。

    這人實在可惡,忽然來那么一出,讓她的心現下?都有些失了節拍在胡亂地跳。

    阿翎默念了一套心法,調心靜氣才讓這胡亂的心跳回到了應有的節奏。

    好不容易終于進入了夢鄉,在見到師清淺臉的那一刻,阿翎知道自己念的那幾套心法都給白?費了。

    “放,放開我!”

    阿翎偏頭看?著被緊握住的手腕,那上頭另一只不屬于她的手,青白?瘦削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竟然隱隱泛著紅意。

    阿翎用力想要抽回手,卻發現那箍著她的手,就好似銅皮鐵鎖一般,撬動不了半分。

    她轉頭看?向埋頭在她頸側的人,瞧見她那露出的半張臉,眼尾的紅痣妖艷地好似血珠凝結。

    根根紅紋像有了生命里的血線,蔓延過眼尾沒入耳鬢。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師清淺用了這藥后,臉上會生出這好像魔紋般的東西。

    阿翎甚至在這悶熱的氣息里,感受到了一種不屬于她的魔氣,只是?很淡,淡得在幾個呼吸間若有似無的,好似她的錯覺。

    阿翎心道不好,這藥該不是?有什么副作用,那狐妖是?不是?騙了她。

    她竟也?沒想到要那狐妖事先試驗下?藥效。

    阿翎奮力直起身子,空余的一手用力拍開師清淺埋在她頸側里的腦袋,將兩人緊貼著的身子拉扯開些距離。

    身上稍稍一空,阿翎就想要召喚小流離,卻看?見她那叛徒法器還在師清淺手里,整個鞭身一點光亮也?沒有,緊緊團成團,好似這樣就能降低存在感,讓她瞧不見它?的廢物模樣一般。

    阿翎心頭冒火,這小叛徒,每每見到師清淺都這幅沒骨氣的樣子,都還不如一根麻繩,還能抽兩下?聽個聲響。

    阿翎直接放棄了再用這廢物東西自取其?辱的想法,伸手一揮,手上纏繞著的九霄捆仙鎖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徑直飛了出去捆住了師清淺。

    “做得好,啊——”阿翎還沒夸贊完她的小九霄,忽地,耳廓一熱,耳垂一陣鈍痛。

    那處似有尖齒啃嚙,不光有些鈍鈍的,雖然稱不上疼,但也?有些存在感很強的微痛,還有隨著那細細啃噬帶來的陣陣酥麻。

    “師清淺!放開我!別舔!”

    阿翎感覺有什么溫熱的東西鉆進耳朵眼里,濕漉漉的,細細癢癢,溫溫熱熱,一下?一下?,輕輕淺淺,靈活得完全?無法預判它?下?一次會襲上哪兒。

    當?阿翎意識到那是?什么后,在一陣不受控的戰栗中,熱氣撲臉,阿翎暴喝一聲,赤紅著眼眶直接將貼在身上的人撲倒在白?玉床上。

    “找死!這舌頭是?不想要了啊!”

    阿翎氣結,這狗東西,當?自己是?條狗啊!

    她憤憤的一掌,將倒下?后還要起身往她身上蹭的人再次拍倒在床上,想不到師清淺都已經被捆成了粽子模樣,竟然還不安定。

    這狐妖的藥丹指定有問題,阿翎心道這些該死的狡猾狐貍,等此間事了,她一定要去找那給她劣質藥丹的狐妖算賬!

    “別動,再動我抽死你!”

    阿翎收回師清淺手里的小流離,見它?還是?那副好似失了光澤裝死的模樣,冷哼一聲:“回去吧。”

    話音剛落,小流離立馬泛起了紫金光,‘簌’的一下?回到了阿翎的手腕上,幻化成了手鐲模樣。

    那動作快的,好似擔心下?一秒阿翎就后悔了一樣。

    收好法器,見身下?的人被捆得結實,阿翎稍稍放心,紅著臉,將耳尖上的潮濕拭去,又將被拉扯下?的衣服拎回肩頸上。

    忽地,阿翎的余光瞧見,頸窩下?一掌、小衣遮擋之上不足一指距離處,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痕,那上頭還有一排淺淺的齒痕。

    齒痕的皮膚凹陷處,甚至還有些晶亮潮濕,阿翎瞧得頭皮發麻,好似剛剛的觸感,那溫熱的氣息又回來了。

    她陣陣戰栗,癢癢的痛意里帶起一股一股的輕顫。

    身體的奇怪反應,讓她立刻想起了剛剛師清淺困住她時做的那事!

    她赤紅著雙眼,又羞又憤,用力將剛剛被拱得有些歪斜的小衣拉扯正,看?著眼神?迷蒙卻閃著熱意很是?饕足的師清淺,阿翎氣得也?想給她來上一口!

    狠狠咬下?她的一塊肉。

    “真是?豈有此理?!”阿翎也?不知道該氣惱師清淺還是?該氣惱自己。

    她現下?已經覺得這下?藥偷功力的事,是?她這輩子犯得第二次蠢!

    第一次是?她不該答應金絲柳回霍家,這樣就不能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個害得她一步步成了如今這模樣的人!

    “是?你欠我的!”阿翎也?不知道是?同?師清淺說的,還是?同?自己說的,或許是?給自己的行為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阿翎也?知道偷人功力很可恥,可是?她實在受不了這呼吸都痛苦的日子。

    “你若是?乖一些,我就少拿些功力,若是?不配合,可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話間,阿翎手起成決,床帳內泛起陣陣熒光,照亮了昏暗的床幃,阿翎低頭貼上了師清淺的額頭:“讓我進去。”

    一番折騰,等師清淺的內力順著她的手心緩緩流入體內時,阿翎真的,頭一次是?開心得想哭,她成功了!

    她竟然真的成功吸收了師清淺的功力,這套吸取功力的術法她也?是?第一次用,沒想到竟然能成功。

    忽地,幽幽密室內,阿翎聽到了一聲輕笑聲,就在她疑惑是?不是?自己開心地發出了笑聲的時候,她抬眸看?到了一雙幽深黑亮的眸子。

    剛剛的狂喜在瞬間變成了慌張,不好,這清亮的眸子哪還有剛剛的迷蒙,那熟悉的眼神?,那習慣的挑眉。

    師清淺醒了!

    阿翎驚駭不已,師清淺怎么那么快就清醒了,這要是?被她發現了她在偷取她的功力,那她一定死無全?尸了。

    阿翎慌亂地就想收回手,她得跑,不跑就死定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脖頸,不容置疑地將想要逃離的她往回一個拉扯,猛地拉近了距離,額頭繼續相抵。

    連來不及開口求饒的嘴都緊緊貼在了一起。

    阿翎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何?事,那一重一重酥麻酸癢感如洶涌的潮水洶涌上大腦,蔓延全?身,她無處可逃,也?無處可躲,渾身似過了電般,顫栗不止。

    師清淺清醒過來在看?清現下?的一切時,由初始的震驚到不解到接受,只用了不到一個呼吸。

    她幾乎是?由著本?能去做了她想做的事,倒真的同?她想象的一樣的好,不,更好。

    原來相擁的體溫是?這么的滾燙暖人。

    在看?清阿翎摁在自己胸口的手在做什么時,師清淺瞬間就明白?了這小蠢貨原本?的打?算。

    能想到用此方法偷取功力,倒也?不算蠢,一聲輕笑溢出了唇間。

    看?見阿翎眼里發現自己事情敗露后的慌張,和那因?著慌張顫起的眼眸,還有臉上那來不及褪去的潮紅,師清淺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心隨意動,師清淺親上去的時候,含糊喊了聲‘蠢貨’,心道,她的蠢貨,可算聰明了一回。

    師清淺垂下?眼簾,親吻阿翎的額頭和眉心,在溫柔的親吻中逐漸收攏胳膊,讓兩人像兩張符紙一般緊緊貼合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阿翎,阿翎”她輕輕在耳側呼喚著,聲音繾綣溫柔,又透著難受極了。

    師清淺眼圈泛紅,不停地親著懷里的人,她含住她的唇,輕咬她的舌尖,感受懷里的人身子那一陣陣的緊繃,感受兩人的體溫越來越燙。

    幽幽的密室,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陣風,將床帷吹起一個角,密室一角的微光透進幽暗的床幃內,在阿翎的臉上略過一陣光影。

    阿翎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好似清醒,又好似迷茫,她好像聽見了誰在呼喊她,但又好像只聽見了自己的吞咽聲。

    隨著強勁內力的不斷匯入,她感覺身子越來越輕盈,好似要上九天之外,又總在要飛起時被拽回,來來回回,融化了她所有的理?智。

    等她發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世界變得漆黑一片前,阿翎看?到了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眸里,完全?失了平日里睥睨一切的空泛,那還是?她第一次見著師清淺這么復雜的目光。

    有驚駭,有詫異,有惶恐,有懊悔,有憤怒,還有痛苦。

    阿翎在一陣令人心悸的劇痛中猛地驚醒過來,直直坐起了身。

    她捂著胸口慌亂地往四處看?去,沒有師清淺,她也?不在魔域,這是?她的洞府,剛剛是?她的夢!

    意識到是?一場噩夢后,阿翎剛剛屏住的呼吸猛地幾個重喘。

    太可怕了,她抱緊了胳膊,想要消除上頭爭先恐后冒出來的雞皮疙瘩,這夢境太真實了,以至于她現在還好似能感受到那夢里的痛意。

    她搓著胳膊,慢慢試著調息穩住心神?,夢里的一切實在過于叫人驚駭,在最后那一刻,在一片黑暗里,她好像看?見了一滴晶亮。

    她竟然看?見師清淺哭了?

    這對于她的震撼,好似比瞧見她自己哭了還令人來的驚詫!

    師清淺哭了?為了她哭了?

    身上的痛感漸漸的消失,那本?也?就不存在,只是?過于真實,叫阿翎好似有了錯覺,又經歷了一次那爆體而亡的痛苦。

    但她現下?可以確定,師清淺不是?故意要她死的

    阿翎攏起睡得有些松散衣襟,忽地看?見了肩頭那紅蓮獄火造成的紅紋傷疤,她定定看?了好一會兒。

    就像這傷疤,師清淺也?不是?故意要她受這傷的,但她同?師清淺在一起就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

    這去不掉的傷疤,或許就是?在提醒她要離師清淺遠一些,她們若是?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對,絕對不行。”

    阿翎忽地開口自言自語,后半句,她在心里又同?自己強調了一遍,她同?師清淺絕對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呼吸漸漸平穩,身上的異樣也?逐漸消散,阿翎想著要不再默念一套心法,或是?再調息靜氣一番,忽地,外頭的傳音鈴突兀地響了起來。

    阿翎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剛剛都沒注意到,原來已經天亮了。

    她想起昨日同?顧景陽說的,今早會告訴她昨日發生的事。

    這人還真是?,果然這一大早地就找上門了。

    阿翎隨意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心想師清淺說的那些話還是?不告訴顧景陽了,感覺說了后,會有無盡的問題。

    她撤去結界,開了門。

    昨夜的絨毛大雪下?了一整晚,奇鶴山各處都積起了厚厚的白?雪。

    阿翎開了門后發現雪還在繼續下?,門外一片白?茫茫,還有不少雪花被風裹挾著要往阿翎洞府里鉆。

    阿翎迅速閉了閉眼,等這突如其?來的風雪掠過,再睜眼時,眼前突兀的出現了一抹素白?。

    師清淺就好似是?那剛剛散去的冰雪幻化而成的一樣,一樣的清冷,一樣的素白?,連蒼白?的臉色都同?這白?茫茫的世界奇跡般的融合了。

    這也?顯得她眼角那顆紅痣更為扎眼了。

    師清淺看?著衣衫說不上齊整的阿翎,雖然修士有內丹護體,并不同?凡人一樣懼冷,但在這瞬間,師清淺還是?心下?一緊,往前行了兩步,擋住那身后又驟起的冷風。

    她低頭望著近在咫尺的人,一眼就看?見了那微微敞著的衣領里的紅紋傷疤,眼里的不舒服更甚,好似眼角被風雪割裂了般的疼。

    阿翎看?清是?師清淺后,蹙了蹙眉,動作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將被風吹得四散的頭發往后攏。

    “怎么是?你?”阿翎有些不悅地問道:“你來做什么?”

    師清淺在剛剛阿翎整理?衣服時,微微偏開了頭,聽到阿翎不悅的語氣,緩緩轉過了視線。

    她沒說什么,只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阿翎。

    阿翎這才注意到她還拿著個手提藤籃。

    “什么?”阿翎挑眉問道。

    師清淺往前遞了遞,東西正好就在阿翎的手邊,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但阿翎不僅沒伸手,還有些刻意地往回藏了藏。

    “試試,新做的吃食。”

    阿翎詫異,這一大早的,師清淺從風雪中來,是?來給她送早膳的?

    “不,不用,你拿回去。”

    師清淺在說了是?吃食后,就撤了藤籃上的結界,那食物的香氣就四散了出來。

    阿翎好似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豆子香氣,師清淺該不會還磨了豆子做豆漿吧。

    這從前在霍家小宅,因?著頗費功夫,好姨難得才會做一回。

    她確實喜歡,也?知道做這東西麻煩,也?很少拜托好姨。

    師清淺這人,該不是?一大早就起來做這些了吧。

    這阿翎一陣失語

    她現下?哪里好意思?吃師清淺做的東西啊,吃人嘴軟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們現下?既然說了過去扯平,兩不相欠,還是?少些這種容易滋生感情的事情的好。

    “沒其?他事,我就——”

    那‘回去了’三個字還沒說完,阿翎的話就被突然打?斷了。

    “你們都在門口站著做什么,賞雪嗎?”

    阿翎往聲音處看?去,顧景陽撐著一把傘,臉上帶著笑意,踏雪而來。

    這人怎么總是?慢人一步!

    阿翎心道懊惱,剛剛要是?顧景陽先到,她就不會以為來人是?顧景陽,不加詢問就開了門。

    顧景陽走到了兩人身旁,看?見師清淺肩頭的碎雪,笑道:“清淺怎么也?不上個防護罩,是?喜歡這雪落肩頭的感覺嗎?”

    不等師清淺回答,顧景陽瞧見她手上的藤籃又笑了:“在那處我就聞到了一股豆子的香氣,清淺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說著還往回指了指積雪上的腳步,大約退回去五六步的地方。

    “清淺是?做了早膳?有我的那份嗎?”顧景陽在從卓靈山回來的路上吃過幾次師清淺做的吃食后,已經覺著奇鶴山內,再也?沒有能與之相比的吃食了。

    見師清淺微微一頓后,點了點頭。

    顧景陽心情大好,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她十分慶幸今日因?著好奇昨日的事起得夠早。

    不過倒是?沒想到,師清淺能起得更早,連早膳都做好了。

    “快進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們說。”

    顧景陽說著就收了傘要往里走,轉頭一看?,兩人還站在門口未動,心生疑惑:“怎么了?”

    阿翎瞧見,在顧景陽說話間,附近洞府有好些都開了門,一個個的伸著脖子在嗅什么的模樣。

    她輕輕嘆口氣,修士五感太靈了也?不好,她在聞了剛剛那一陣豆子香甜氣息后,也?不自覺聞起了還有些其?他吃食是?什么。

    這越聞肚子就越餓。

    眼見著四周的動靜越來越多,瞧向師清淺的目光也?越來越多,阿翎抬手捏起一個術法,把師清淺肩頭還有頭發上各處的碎雪都清掃掉后,嘆了口氣。

    “進來吧。”

    第082章 萬字章(七千營養液)

    師清淺再次踏入阿翎洞府時?, 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熟悉在于,阿翎洞府內一應擺設都同她離開的時?候別無兩樣,連墻角的碗和盆都在原處沒有挪位置。

    還有那凝氣藤編的窩,還?倒著個的倚著床腳。

    那是當初她為了爬床, 故意翻過來踮腳的。

    師清淺知道這陌生是為何?了, 當初對她?來說顯得很高的床, 如今瞧著只到膝窩。

    她?微微勾起嘴角, 但很快嘴角的弧度就消失了, 心中泛起些說不出道不明?的難過和失落。

    師清淺望著阿翎那?張床,還?有床邊的藤窩, 心道雖然如今那?床對她?來說, 已經不是那?需要仰著頭借助旁的東西才能爬得上去的高度。

    但她?如今要想上去, 可比當初只是因著高度夠不著難多了。

    “清淺在瞧什么?”

    顧景陽已經行至阿翎洞府內唯一的桌子邊坐下時?,發現師清淺還?落后了幾步, 目光望著一處有些怔愣。

    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瞧見了阿翎床邊那?藤編的狗窩, 嘆了一聲:“這狗也不知去哪兒了,我?已經問過洞府里其他的同門, 都說沒見著。”

    阿翎昨日去尋師清淺就是為了找狗, 結果莫名其妙地遇著了那?一堆的事, 還?聽師清淺莫名其妙地說了一通不著調的話。

    以至于她?回來后都分不出心思傷感狗不見了這事。

    經過顧景陽這一提,她?心里那?失落才又冒了出來。

    阿翎目光怔怔地也看向?了那?床邊翻了面的狗窩,這狗窩那?丑東西倒也沒睡幾回,除了初始受傷嚴重動?彈不了,后來能走能爬后, 它就想了這法子上了她?的床。

    阿翎沒趕它下去后,它就再也不回窩里睡了。

    也不知它現下在何?處, 已經下雪了,不知道它有沒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雪的地方,也不知道它冷不冷。

    算了,這沒良心的丑東西,在外頭凍死算了,它要知道冷,早該回來了。

    “想來是找到更好的去處了!”

    阿翎自己都沒察覺到她?說這話的語氣?有多哀怨。

    顧景陽心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阿翎怎么就那?么喜歡那?條丑到沒眼看的狗。

    她?趕緊邀師清淺坐下,壓低了聲音同她?說道:“阿翎的狗不見了,如今正傷心,咱們別提這茬了。”

    盡管她?壓著聲音,但就這一張桌子四角的距離,阿翎哪里能聽不見。

    她?瞥了她?一眼:“誰傷心了,就讓它凍死在那?外頭算了!”

    阿翎大約是沒有一面鏡子在眼前,她?說這話時?,語氣?是氣?憤的,但那?眼里的擔憂沒藏好。

    至少對面的顧景陽,和還?站著沒落座的師清淺都瞧得一清二楚。

    師清淺的心微微一顫。

    “不說這些了,清淺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顧景陽擺手要師清淺坐下,笑著幫著打開了師清淺帶來的藤籃,很是刻意地轉了話題。

    “這么多呢,好香啊。”

    顧景陽十分夸張地做了個嗅香氣?的動?作,但到后面,她?說的話就不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了,而是真心在贊嘆。

    阿翎也被這許多的吃食給驚得從狗不見的失落情緒里給跳了出來。

    “你——”阿翎望向?師清淺,但也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顧景陽哪里還?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昨天她?回去后,就已經想明?白了,阿翎不是在逃命,那?般要她?飛速離開,想來是因著當時?也在場的師清淺。

    她?今日就是來問這事的。

    倒是沒想到,師清淺比她?來的還?早。

    顧景陽按下那?已經蠢蠢欲動?,想要問問題的心,她?將師清淺帶來的吃食都拿了出來。

    還?貼心地將那?石缽里熱氣?騰騰泛著香氣?的豆漿給每人都盛了一碗。

    她?雖然不覺得冬日里冷,但在這覆蓋冰雪的清晨,能來上這一碗香氣?四溢的豆漿,這感覺好極了。

    顧景陽笑著從瓷碗里抬頭,嘴角還?泛著些白沫,調侃道:“竟還?這般熱,怪不得剛剛見清淺你,身上一個防護罩都沒有,想來精力都放在這上頭了吧。”

    她?說著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阿翎。

    阿翎心里一咯噔,剛剛顧景陽把這一碗冒著熱氣?的豆漿推到她?面前時?,她?就想到了這點。

    若是給這些吃食上的是普通結界,師清淺從天安洞府到了她?們這溫塔洞府,怕是這些東西早就涼了。

    她?大約是用?上了靈氣?,護著防護罩里的溫度,還?得是逆了季節的極高溫度,才能護得這般的好。

    阿翎望著這蹭蹭往上冒的白煙,一陣失神后見顧景陽還?時?不時?瞧她?一眼,板了臉問道:“你有什么事?”

    說著也不等顧景陽回話,繼續說道:“沒事趕緊喝了走人,別耽誤我?閉關。”

    顧景陽放下手里的瓷碗,阿翎這是過了一晚就要耍賴啊,看樣子是不想兌現昨晚的承諾了。

    還?用?這什么蹩腳的理由。

    “做什么忽然要閉關了?”顧景陽壓低了眉眼,用?一種兩人都看得懂的威脅神色,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翎就當看不懂她?的眼色,理直氣?壯說道:“剛進階,氣?不順,閉關調息一陣。”

    這理由倒是相當的合理和拿得出手,當初顧景陽進階元嬰期,也閉關進行了鞏固。

    阿翎的話剛說完,顧景陽都還?沒想到什么話來回呢,忽地,兩人面前,準確的說是阿翎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一個暗紫色的錦盒。

    兩人齊齊往那?放完盒子就要往回收手的人望去。

    師清淺看著阿翎解釋道:“五焰斂氣?丹,對于結丹進階元嬰后的氣?息調理有奇效,也有助于元嬰凝神。”

    顧景陽眉頭一挑,瞌睡送枕頭,原來師清淺不光是來送早膳的。線駐副

    她?知道這東西,十分得難得,不光是煉制這【五焰斂氣?丹】的五種藥材難得,更重要的是,這東西對于醫修的能力極為考驗,奇鶴山內能煉制出這東西的醫修也是少數。

    她?當初進階后,也用?了這東西,她?手上的那?顆,是她?娘親托了各種關系貼上臉面好不容易得著的,有且只有一顆。

    她?也想替阿翎尋摸一顆,但她?沒想到阿翎這么快就進階了。

    昨日她?也已經將此事拜托給了上師,想她?問問有沒有相熟的醫修手上有這東西,她?可以重金購買,或是用?稀有東西換。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師清淺這是早就準備著了?還?是因著阿翎進階了,特意去尋的?

    阿翎同樣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人怎么回事,昨日里她?說的話,難道這人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不是說了么,以后她?們兩人互不相欠,橋歸橋,路歸路。

    她?現在這是在做什么,這像是以后要互不相欠的樣子嗎,她?連她?修為進階上需要的東西都給尋摸來了,這哪里像要路歸路,這簡直是要給她?鋪路。

    像顧江雪對顧景陽?不,不一樣,人家那?是親娘對孩子的愛。

    阿翎當初知道顧景陽有這【五焰斂氣?丹】,是她?娘給準備好的,心下其實很羨慕。

    她?倒是沒想到,如今也有人替她?準備了這東西,她?要說心下沒有觸動?,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旁顧景陽同師清淺又說了些什么,她?也沒注意聽。

    她?如今心里亂得很。

    忽地,外頭傳音鈴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阿翎從恍惚中回過了神,收回了剛剛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看了眼同樣詫異的顧景陽。

    兩人一個對視,心頭都隱隱有個相同的猜測,阿翎起身去開了門。

    在瞧見外頭風雪里,那?一柄巨大的傘下的人,阿翎就知道她?猜對了。

    “扶傷,你沒有其他小?一些的傘嗎?”

    阿翎看著這巨大的傘下顯得十分嬌小?的人,剛剛那?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叫這有些逗趣的畫面給吹走了,她?驀地笑出了聲。

    蘭扶傷這樣子,實在有些搞笑,那?傘柄跟個柱子一樣,她?得兩只手才能環握住。

    她?這樣子完全不能說是‘撐’傘,說是‘舉’傘更合適。

    阿翎是事先見過這傘的,就是當初她?們去卓靈山,蘭扶傷帶著的那?把,當時?一打開就完全遮住了她?們的三把躺椅。

    還?以為那?是特意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用?的傘,她?怎么也沒想到,蘭扶傷竟然日常里也用?這傘。

    蘭扶傷倒是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對于阿翎的笑她?也知道意思,畢竟這傘也不是第一次用?了,阿翎這反應也只是單純覺得有趣,和擔心她?會不會累。

    蘭扶傷一邊將傘收起來,一邊笑著說道:“我?喜歡這大傘,路上遇著人也能捎帶一程,放心,這傘瞧著大,但我?撐習慣了,撐著也不累。”

    阿翎笑得更開心了,蘭扶傷這是給練出來了,說起來,她?倒是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嬌小?的女子,力氣?確實大得很。

    去卓靈山的路上,她?好似在搬床拿椅子的時?候,都沒有用?上靈力,就是靠的一把子力氣?。

    見蘭扶傷收好了傘,阿翎歇了這個話題,帶著人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問:“扶傷這么早來尋我?,可是有事?”

    蘭扶傷立刻點點頭,從乾坤袋里拿出個東西遞給了阿翎。

    “給你的。”

    阿翎低頭一看,手上是一個桑皮紙包裹成的手掌心大小?的紙包。

    “這是什么?”阿翎不解的問道,一般來說桑皮紙包的都是藥材。

    但這東西,看起有些小?,倒像個藥丹。

    “是五焰斂氣?丹,阿翎你不是進階元嬰了嗎,我?想著你或許需要這東西。正好我?手上有這些藥材,昨晚上我?就試著制了一顆,沒想到竟然成了,我?就趕緊給你送來了。”

    阿翎聽看蘭扶傷這輕松語氣?說出的話語,腳步一頓,眼里全是驚詫,瞳孔震動?地偏頭去看蘭扶傷:“五焰斂氣?丹?”

    蘭扶傷點點頭,她?看出阿翎的震驚有些反常,忙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們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內室,剛剛兩人的對話,不偏不倚地正好也叫室內的顧景陽同師清淺聽到了。

    顧景陽看了眼桌子上暗紫色盒子里的五焰斂氣?丹,額角抽搐。

    這也太?巧了吧。

    她?現下竟然開始慶幸昨日里問上師有沒有這東西的時?候,她?說沒有了。

    不然她?也一定?是今日給阿翎送來,那?這場面可就更尷尬了。

    師清淺聽著剛才蘭扶傷那?些話后,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收緊,抬起眼眸往那?剛走進來的人瞧去。

    蘭扶傷瞧見阿翎洞府里還?有人,腳步也一頓,看清是顧景陽后,嘴角翹起,正要打招呼,忽地被另一道視線給冰了一下。

    她?偏頭瞧去,師清淺竟然也在,還?在瞧著她?,那?目光怎么說呢,感覺比剛剛外頭那?雪還?涼上兩分。

    這是怎么了?

    蘭扶傷不自覺一個顫抖,收回目光去看阿翎:“怎,怎么了?”

    為什么對面的兩人都在看她?。

    顧景陽瞧著眼前這從第一次見面起,就穿得灰撲撲十分不起眼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有著完全不輸于醫修洞府弟子的治愈術,如今竟是這么有難度的丹藥,只用?了一晚上就能成功煉制出來。

    說起來,顧景陽還?想到了另一件事,就是她?那?個提神醒腦的酥糖,那?也確實厲害,還?真叫她?幾天幾夜沒闔眼也不覺得累。

    這人難道是個醫修奇才?

    她?現下終于有些認可阿翎的眼光了,她?當初說得蘭扶傷日后會很強,或許是真的。

    不過阿翎是怎么看出來的,這家伙,一定?還?有很多的事瞞著她?!

    她?一定?得好好問問。

    那?邊,阿翎在一時?的震愣后,馬上回過了神,看著手上的【五焰斂氣?丹】,她?也有些說不出話。

    蘭扶傷若是早一些時?間到,在師清淺之前到,她?一定?立馬開心地收下,但現下,她?看了眼那?桌子上已經存在的【五焰斂氣?丹】,倒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蘭扶傷不知道這三人是怎么了,一個個都看著她?,每個人的目光都有點復雜。

    見她?們一起不說話,蘭扶傷尷尬地不知道現下是走還?是留。

    最后還?是顧景陽先開了口緩解了她?的尷尬:“來這邊坐,你用?早膳了嗎?”

    蘭扶傷跟著阿翎做到了圓桌的對角,抿著唇有些感激地望向?顧景陽:“用?過了,是我?來的不巧了,不知道你們在用?早膳,我?也給你們帶了些吃食,倒是不知道你們還?需不需要。”

    顧景陽心道,你錯了,這來得可太?巧了。

    又是早膳,又是【五焰斂氣?丹】

    蘭扶傷說話間看了眼桌子上的吃食,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東西應都是師清淺做的,阿翎同顧景陽是萬萬沒有這水準的。

    瞧見這豐富的早膳,蘭扶傷已經不想將她?準備的點心拿出來了。

    忽地,蘭扶傷呼吸又一個停頓,她?瞧見了桌上的那?個暗紫色盒子,她?偏頭去瞧了顧景陽:“這是?”

    顧景陽點點頭,肯定?了她?眼里的疑惑:“是【五焰斂氣?丹】。”

    蘭扶傷抿了抿唇,微微一笑:“那?倒是更不巧了,原來阿翎你已經有了,這東西倒也不好多用?,不如——”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阿翎動?作迅速地將桌上那?暗紫色的盒子‘啪嗒’一聲給合上了,拿了起來遞還?給師清淺。

    “對,我?已經有了,這個你拿回去。”

    蘭扶傷輕輕‘啊’了聲,這東西,是師清淺給的?她?還?以為是顧景陽給阿翎的。

    她?不由自主地去看了眼師清淺,她?面色上倒是沒有半分的情緒,但蘭扶傷就是感覺出了一股很低沉的氣?壓,讓她?情不自禁的一個吞咽,莫名地有些緊張了起來。

    直覺告訴她?,此地不宜久留。

    她?‘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說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蘭扶傷說著就要往外走,她?左手邊的顧景陽卻快她?一步拽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

    蘭扶傷步子一頓,低頭看向?顧景陽,又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腕。

    顧景陽緩緩松了手,瞧著蘭扶傷說道:“這么一大早,特意從外頭進山,是出了什么事?”

    蘭扶傷心頭一陣悸動?,這人還?真是心細,她?確實是有事才在這大雪天這么早出門的。

    她?稍稍往上挽起些剛剛被顧景陽捂住的那?只手的袖子,上頭一個青云鶴紋環。

    “昨夜里,憫慈上尊遣人來尋我?,讓我?今日一早去一趟夏影峰,我?想著順路,就先來給阿翎送下東西。”

    阿翎疑惑道:“是那?山心慈?她?尋你有什么事?”

    顧景陽同樣奇怪,昨日山心慈突然出現,算是替她?們解決了十二洞府審判的麻煩事,怎么昨夜里還?找上了蘭扶傷,還?讓人一大早去冬雪峰?

    師清淺適才在瞧著阿翎,并?未伸手接過她?遞還?的東西,在聽到山心慈的名頭時?,眉心蹙了蹙。

    蘭扶傷見這三人的表情都說不上太?好,瞧著擔心居多,她?微微一笑:“去了便知道了。”

    她?也沒犯錯,想來不會是要為難她?。

    顧景陽點點頭,現在胡亂猜測確實沒用?,去了就能知道。

    她?看了眼蘭扶傷手上的青云鶴紋環,想了想也站起了身:“我?同你一道去,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問問那?憫慈上尊。”

    她?這話叫蘭扶傷十分的詫異,她?看下顧景陽的眼里帶上了一絲探究。

    像是想要瞧瞧這人是真有事,還?是只是想陪她?一道去。

    顧景陽轉頭看向?阿翎:“你在卓靈山拿到的月華冰晶,是醫修洞府范圍內才有的東西,或許這是個線索,昨日我?同上師她?們說了后,她?們也覺得那?兩頭變異劍龍不是自然變異的,十有八九有人蓄意將其異變后飼養,但這人目的暫且未可知,不管怎么樣,有這心思的人,想來不會只是養著兩頭異獸看著好玩的。這事不查清楚,我?擔心會有更大的麻煩。”

    阿翎點點頭,能養著兩頭異獸的人,肯定?不簡單:“你是懷疑是那?山心慈?”

    說起來她?昨日突然出現就很奇怪。

    顧景陽搖頭:“這倒沒有,我?想不出她?若是做這事,能有什么目的,但現下只有這一點線索,我?想去親自問問她?,或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阿翎贊同顧景陽的,她?也起了身,剛要開口說一道去,卻被顧景陽攔下了。

    “去這么多人,反倒不好,且我?們都沒有青云鶴紋環,私自上夏影峰是要受罰的。”

    蘭扶傷聽了后立刻擔心到:“那?你這么前去,不也會被罰。”

    顧景陽笑了笑:“我?的話,你可說你御劍能力不行,我?是送你去的。”

    蘭扶傷聽她?這么說,也還?不是很放心,這理由還?是有些牽強了,她?想了想,若是到時?候憫慈上尊怪罪,她?就說是她?一個人害怕,想要個人陪著。

    打定?主意后,蘭扶傷點點頭說:“好。”

    阿翎聽完了顧景陽的話,她?偏頭看了眼還?坐著不動?的師清淺,心下有了主意。

    她?不聽顧景陽的,堅持要同她?們一道去,顧景陽倒是第一次見識阿翎如此不講理的一面。

    最后還?是蘭扶傷先答應了,她?想著,大不了到時?候就說她?實在害怕,需要兩個人陪吧。

    阿翎見蘭扶傷點頭后,立刻轉頭看向?師清淺。

    那?眼里的意思很明?確了,她?要出門了,師清淺總不能一人呆在她?的洞府里。

    師清淺微微一頓,倒是剛想到這問題,從前阿翎出門總是把她?關在洞府,剛剛她?都沒有意識到,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

    “我?先走了。”

    師清淺起身,看了眼阿翎,又同顧景陽點頭算是告辭了,至于蘭扶傷,她?只給了一個眼神。

    蘭扶傷覺得這么冷的眼神,還?是別給的好,她?趕緊點頭回應,就當道別了。

    正當她?想著要不趕緊讓開位置,叫人走的寬敞些,忽地眼前一道金光乍起,師清淺就消失在眾人眼前了。

    阿翎還?正要開門呢,沒想到這人用?了這么一個走法

    她?承認這確實很颯氣?,叫人意料不到,甚至于她?想要叫師清淺把桌子上的【五焰斂氣?丹】拿回去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阿翎氣?得一跺腳,看向?顧景陽:“這術法,你會了沒?”

    顧景陽:“你該不會要我?空間傳送去清淺的洞府給你跑腿吧?”

    阿翎心思被點穿,也沒有不好意思:“就跑一趟。”

    顧景陽拒絕:“不好意思,還?不會。”

    阿翎擰眉:“你不是元嬰期了嗎,這高階術法你怎么還?不會?!”

    顧景陽牽起嘴角:“你不也元嬰了,你怎么也不會?”

    阿翎撇了撇嘴:“我?這剛進階,還?沒來得及學。”

    顧景陽笑了:“這不巧了,我?也還?沒來得及學。”

    阿翎不想跟她?貧嘴了,推了一把人:“行行行,好了,別耽擱了扶傷的事。”

    顧景陽看著她?一副催促的模樣,有些疑惑:“你不去?”

    阿翎本來就沒打算去,點點頭:“想想還?是不去了,你們早去早回。”

    顧景陽看她?這幅模樣,心中疑惑頓起:“你故意的?是要躲清淺?”

    阿翎一臉心虛中帶點不服氣?:“躲她??我?在自己洞府我?躲什么!”

    見顧景陽揚著眉,微微瞇著眼,一副不信的模樣,阿翎冷哼一聲,直接下了逐客令:“快走,不送。”

    等顧景陽同蘭扶傷也走后,洞府就剩阿翎一人了,她?拿起桌上師清淺走的突然,沒來得及讓她?拿回去的【五焰斂氣?丹】。

    阿翎瞧了眼左手上的桑皮紙包,又看了眼右手上的錦盒。

    心里頭那?不順的氣?好似更多了起來,在胡亂地躥。

    原本只是隨口說的氣?不順,這回烏鴉嘴了,阿翎左邊瞧瞧右邊瞧瞧。

    要不要用?呢。

    她?打開了蘭扶傷說的連夜煉制的【五焰斂氣?丹】,又開了右邊的盒子,這兩個藥丹看起來是長?一樣。

    阿翎倒不是質疑蘭扶傷的能力,但就是現下的蘭扶傷確實還?不是日后那?醫修峰主蘭扶傷,現在她?的能力稍稍還?是弱了些。

    她?有些擔心這東西別有些什么不該有的副作用?。

    當初那?兩個月亮的事實在是叫她?現下對蘭扶傷有了一點點的不信任。

    但師清淺的這顆,她?剛剛已經要還?給師清淺了。

    這要是二選一的話,她?還?是選蘭扶傷的。

    不管是這【五焰斂氣?丹】,還?是說別的,阿翎心頭突兀地冒出了兩個字,道侶。

    不行不行,她?怎么想到這方面去了,她?跟師清淺絕對不可能。

    阿翎把錦盒收了起來,打算找個人送還?給師清淺。

    她?拿起蘭扶傷送的【五焰斂氣?丹】,想了想也收了起來。

    算了,阿翎心想,這也不是必須的,只是更有助于修為突破后的調息,她?只要能靜下心,靠自己也是一樣的。

    阿翎思索間,手不經過腦子的,已經拿起了筷子,等想完了所有的事情,她?也吃完了桌上的東西。

    看著空空的碗碟,阿翎心虛地往四處瞧了眼,明?明?知道沒人能瞧見,卻還?是有些做賊心虛。

    阿翎唾棄自己的沒志氣?,說好了不吃的,結果不光吃了,還?給吃撐了。

    但轉念一想,食物是無辜的,怎么好浪費呢,她?只是不想糟蹋食物而已。

    為了防止她?再胡思亂想,阿翎用?完早膳,就抓緊打坐調息,用?上術修洞府進階的心法,開始將體?內亂竄的真氣?融合,又吸收了更多的靈氣?鞏固修為。

    就在她?成功靜下心時?,顧景陽她?也回來了。

    聽到顧景陽說的事,阿翎一臉驚訝。

    “你是說,山心慈收了扶傷做弟子?”阿翎不可置信地重復了一遍剛剛顧景陽的話。

    顧景陽點點頭:“是,她?是這么說的。”

    “這也不是洞府弟子選拔的時?候啊。”

    顧景陽挑眉:“她?是一峰峰主,想什么時?候收徒都可以。”

    就像那?被師清淺替代了的天安洞府府主秋凡波,就是被冬雪峰峰主葉冰楓收了徒弟,留在了冬雪峰。

    “話是這么說,但她?怎么會忽然要收扶傷做弟子呢?”

    阿翎很是不解,這不是蘭扶傷第一次去夏影峰么,怎么能就直接被留下了。

    顧景陽也不知道山心慈是突發奇想,還?是早有打算。

    她?陪著蘭扶傷上了夏影峰后,山心慈見著了她?們,開始只是說些邳靈云谷的事,后來說起來了她?喚蘭扶傷上夏影峰的原因。

    說是因著她?是無門派弟子,擔心無人同她?說起這些需要注意的事。

    其實顧景陽是不大信這話的,那?山心慈可是一峰峰主,這些事情,她?隨便派個人同蘭扶傷說就行了,她?就算日常里是個再和氣?不過的人,這種事也沒必要親自去做。

    后來山心慈問起了蘭扶傷的意愿,聽到她?說立志于醫道,夸了幾聲。

    又問了為何?上次的洞府弟子選拔沒見她?,蘭扶傷都誠實地說了,她?在飛虹臨行樓的考核沒通過。

    山心慈就問了些具體?的,在聽到她?于醫理、醫道上的一些見解,當下就測了她?的治愈術,發現蘭扶傷的治愈術比之一些長?老的水平都高。

    山心慈夸贊蘭扶傷是個醫道上的專才,問她?愿不愿意直接拜她?為師,在夏影峰修煉。

    “扶傷就答應了?”

    “那?自然,這么好的機會,她?為什么會不答應。”

    阿翎點頭,是啊,這么好的機會。

    但是這么好的機會來得這么突然又離奇,這就讓人不能不多想了。

    阿翎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腦子有些不好使,她?想不出山心慈這么做能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或許,她?真的是看出了蘭扶傷有天賦,想要栽培她?呢。

    阿翎想到上一世?,也是蘭扶傷替代了山心慈,具體?中間如何?替代的,阿翎倒是不知道。

    就在阿翎同顧景陽在揣測山心慈動?機的時?候,山心慈倒也在議論著阿翎幾人。

    山心慈看著下手的山蕾,曾碧嵐重新帶人去卓靈山的時?候,山蕾就是醫修派去的弟子。

    山蕾原是個孤兒,是山心慈外出歷練收留的孩子,還?給她?取了名字,傳授了她?修煉功法。

    山蕾也是個有天賦的,早早結丹進了奇鶴山,兩人的關系倒是沒有同外人說過。

    旁人只當是湊巧同一姓氏,并?不知道山蕾一直暗地里幫著山心慈處理一些她?不方便出面的事。

    就像山心慈幫著道融圣尊處理他不方便出面做的事一樣。

    今日的事情也是道融圣尊的意思,山心慈昨夜還?不解,為什么道融圣尊要她?收蘭扶傷為弟子,今天一番測試才知曉,這蘭扶傷果然也是個有天賦的,甚至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有這樣的人在,或許對她?日后的地位也是個不小?的沖擊,圣尊定?是提前替她?考慮到了。

    只要人在她?的手里,想要解決掉就簡單多了。

    山蕾見山心慈只瞧著她?,遲遲不說話,有些忐忑:“上尊可還?有其他的事?”

    山心慈回過神,輕輕挑了挑眉:“那?月華冰晶的事,你注意些,別讓那?顧景陽查到你頭上。”

    山蕾點頭:“上尊放心,迭水崖的密道已經都銷毀了。”

    山心慈點點頭,他們手上的月華冰晶也夠了,不需要再去迭水崖取那?月華清髓。

    圣尊要異化?的妖獸也都差不多了,但想到其中最聽話那?兩頭變異劍龍被師清淺給消滅了,山心慈心中就一陣痛惜。

    他們異化?的這些妖獸里,就屬這兩頭最為聽話好控制,其他的那?些,雖然有更厲害,但總有失控的時?候。

    “圣尊讓放出去的異獸,你早些放出去。”山心慈叮囑山蕾。

    山蕾對此有些猶豫:“上尊,這異獸放至人界,若是失控了”

    她?的話沒說的很直白,但山心慈能懂。

    “你放心,圣尊既說了沒事,就一定?沒事。”

    山心慈對于道融圣尊的能力十分的信任,當初圣尊想要異化?妖獸的時?候,就說過,這些東西是為了對付魔族的,為的是在魔族來犯時?,多些戰力。

    也能叫奇鶴山少損失些修士。

    她?知道圣尊是至今還?在痛惜他那?折隕的弟子,才想到了這個方法。

    將妖獸異化?,是,她?也承認此舉有違天理,但圣尊是一心為了奇鶴山,為了這世?間長?久的安寧。

    這事若是敗露,她?愿意一力承擔罪責,就算九天降神罰,她?也愿一人承受。

    而且這事,不光對奇鶴山好,對他們醫修來說也是個機會。

    從前幾次同魔族大戰,她?們明?明?一樣出力,還?肩負起了救死扶傷的后續工作。

    但每每都因著戰力不強,被說成是躲在后處靠人庇護的。

    山心慈的內心很是不服氣?,大家明?明?只是分工不同。

    不過以后這局面想是能逆轉了,這異化?妖獸,只有他們醫修能控制,那?他們醫修在奇鶴山的地位就再也不用?屈居于劍修之下了。

    山心慈每每想到這,都覺得暢快。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看見那?畫面了。

    她?叮囑山蕾,這次放出去的異獸,優先選擇那?些他們能很好控制的。

    山蕾雖然還?是有些憂心,還?是應下了。

    “師清淺那?邊,可還?要繼續盯著?”山蕾又問起另一件事。

    山心慈點頭:“繼續盯著,還?有阿翎,顧景陽,也一并?派人看住了。”

    說到這,山心慈再次感嘆了圣尊的智慧,將這些人都派到邳靈云谷去,想來她?們也沒有時?間精力去管異獸的事了。

    至于卓靈山,已經叫圣尊用?術雷清掃了,再去多少人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那?些異獸就只有阿翎她?們幾人見過,到時?候只要說是她?們中了什么毒,有了幻覺就好。

    山心慈一番思慮,發現沒有其他問題了,就要山蕾趕緊去把異獸放出去,別耽誤了圣尊的事。

    阿翎原本還?等著蘭扶傷回來,把【五焰斂氣?丹】還?給她?的,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每每早上傳音鈴響起,她?都猜測是不是蘭扶傷來了,卻每次開門一瞧都是師清淺。

    她?這日日定?時?定?點的出現在阿翎的洞府門口,每每都提著好些東西。

    現下整個溫塔洞府,不,應該說整個奇鶴山,怕是都知道了師清淺對她?的心思。

    阿翎現下去哪兒,都有同門或直接或間接地向?她?打聽,她?同師清淺之間的關系。

    說什么的都有。

    好在阿翎最近忙得很,沒空也沒心思搭理這些流言蜚語。

    阿翎同顧景陽因著就要出發去邳靈云谷修復結界,那?里頭情況復雜,衡青易十分的擔憂,就想在這出發前的日子里,把能教的盡量多教些,剩下的讓兩人慢慢體?會,去了邳靈云谷正好也能多加練習。

    阿翎如今的心思都在于怎么成功掌握空間傳送的術法。

    她?現下是知道了她?同顧景陽在術法天賦上的差距了。

    每每衡青易教給她?們一種高階術法,顧景陽雖然不是瞧一眼就會,但也基本是練習一兩次就能成功。

    但阿翎就不一樣了,顧景陽一刻鐘學會的術法,她?得用?一天,有時?候一天也不夠。

    像空間傳送這種高階術法,她?這快一個月了,也沒能成功一次。

    她?在洞府試著從洞府里傳送到洞府外都沒能成功。

    但顧景陽已經能從她?的洞府直接傳送到阿翎的洞府了。

    這也導致了阿翎的石鏡傳影久不回應的話,顧景陽就直接閃現到了她?的面前,實在嚇人得很。

    阿翎如今回了洞府就得上好結界。

    想到這一個月,早上躲師清淺,晚上躲顧景陽,阿翎這心頭就直抽抽。

    當聽說蘭扶傷從夏影峰下來了,還?在益青山有了洞府,阿翎立馬帶上了禮物,找上了門。

    蘭扶傷有一月沒見著阿翎了,也很想她?。

    “阿翎,我?正想去尋你呢,沒想到倒是你先來了。”蘭扶傷見著門口的阿翎很是開心,忙把人迎了進去。閑祝富

    “說明?我?比較想你。”阿翎打趣到。

    蘭扶傷笑了開來:“快進來坐,你看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

    阿翎看了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疑惑道:“這都是什么?”

    蘭扶傷解釋:“都是些藥丹和傷藥,這一個月在夏影峰學到不少東西,煉出了好些從前沒煉出的東西,這一份是給你的。”

    阿翎見她?語氣?興奮,神采飛揚的,想來是沒在夏影峰欺負,心下就放心了。

    正要拒絕她?的好意,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去了你洞府沒見著人,就知道你是躲到這兒來了。”

    顧景陽笑著收傘走了進來。

    阿翎看著她?手里的傘,疑惑道:“下雨了?”

    “我?從你洞府出來就下雨了。”顧景陽回了她?的話后,笑著同蘭扶傷打了招呼,“這一月可好,怎么這么快就從夏影峰下來自開洞府了?”

    蘭扶傷瞧見顧景陽,彎了彎眉眼:“我?住不習慣,求了峰主后她?應下了,我?就下來了。”

    她?說的不是假話,那?凌空的山體?,她?每每走到邊上,都覺著這無法腳踏實地的感覺叫人很不舒服。

    顧景陽笑了:“倒也住不了多久,下個月咱們就要一道出發去邳靈云谷了。”

    “定?好日子了?”蘭扶傷問道。

    “嗯。”顧景陽說著轉頭看向?阿翎,“清淺告訴你了嗎?”

    阿翎聽到這名字就有些懊惱:“做什么要她?告訴我?,你告訴我?不也一樣。”

    “你都躲了她?一個月了,還?要繼續躲么?”

    阿翎撇撇嘴:“你在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躲她?了。”

    顧景陽笑而不語,只拿眼神瞧著她?,瞧了會兒才幽幽說道:“清淺是這次負責的府主,就剩下扶傷一人沒有告知出發日子了,想來是在來的路上了。”

    阿翎一聽,糟了,還?真是,那?人肯定?會來尋蘭扶傷。

    “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阿翎說著也不等兩人回話,站起身就往外走。

    剛出了蘭扶傷的洞府,將將好的,就同那?撐著一把素傘,從雨幕中走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師清淺看著眼前這見著她?就要跑的人,快了一步,往一旁她?要逃的方向?橫跨了一步。

    她?傾斜了些傘,遮住了這跑得急,傘也沒打,防護罩也沒上的人,替她?擋住了空中飄落的細雨。

    微微細雨里,師清淺有些落寞的聲音好似也泛著潮意。

    “你躲我??”

    第083章 邳靈云谷

    細雨如霧, 稍稍一陣風,都能叫這雨絲忘了原本該落下的方向。

    阿翎抬眸看向這如霧氣般迷蒙的細雨里,那突兀出現的潮濕眸子。

    從雪落,到雪止, 又?到雪融, 這雙眸子日日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刻出現在?阿翎的腦海里, 像是置身于這細雨里, 無論怎么撐傘, 都避不開的雨絲。

    阿翎望著師清淺發絲上已經凝結起的水汽,也?不知這人是怎么了, 是喜歡這四季自然天氣還是如何, 每每見面都是如此這般, 不是肩頭落雪,就是發尾凝水, 雖然說不上狼狽,但卻特別的扎眼。

    這人就那么不喜歡捏個防護罩么。

    “嗯?”

    師清淺見面前的人瞧見她后, 雖然不跑了,但也?像是神游了, 只瞧著她, 卻是一聲不吭。

    阿翎聽見這聲帶著嗡嗡尾音的疑問, 心下突兀地好似雨滴灑落,瞬間回了神。

    “擋著我做什么?”阿翎恢復了如常,板著臉挑眉問道。

    師清淺心下嘆息,重復了一句,卻是肯定?語氣:“你在?躲我。”

    說話間, 傾斜的傘面一滴水珠落下,阿翎腳邊的小水坑泛起了對它來說算是不小的漣漪。

    阿翎眼神一個輕顫, 抻直了脖子,略略挺直了些脊背:“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么,我做什么要躲你?”

    說著她強調道:“倒是你,好好走路不會啊,專門?挑著擋路的道走,趕緊讓讓,我還?有事。”

    話音一落,阿翎就左右去瞧,像是要尋個好突破的口子。

    她這模樣分明就還?是要躲著她。

    看著她這躲閃的模樣,傾斜的傘也?有些擋不住的細雨吹在?了她的臉龐上,

    師清淺虛虛握傘的手緩緩收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動,阿翎身上瞬間就多了一個防護罩。

    阿翎看著身上這突如其來的防護罩,擰緊了眉心,這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停下要走的步子,挑眉看向師清淺,正好撞進了師清淺那執拗晦澀的眸子里。

    師清淺斂了眉心,眼里的偏執似是更甚。

    “你若不是躲我,怎么我一來,你就要走?”

    阿翎樂了:“你腦子被開水燙開了花啊,這難道不是我先走了,你再來的?”

    師清淺心下微微嘆氣,無奈揭過了這個問題,問道:“那現下呢,我若說有事尋你,你還?走嗎?”

    阿翎眉心一跳,這人還?真?是有夠執著的。

    “什么事?”

    但不等師清淺開口,阿翎就先強調了一句:“我可趕時?間,你有事說事,別說些有的沒?的。”

    阿翎說話間推了推那有些傾斜的傘柄,要把?頭上這傘推回到師清淺那邊。

    她發髻上的水汽已經密密連成一片了。

    師清淺握著傘柄的手隨著傘上的推力微微一動,傘面一移正,剛剛被遮住的光就透了進來。

    那光好似直接掉落在?了師清淺的眼里,適才眼里的晦澀少了不少。

    “這個給你。”

    師清淺空著的手捏著一個同她手心一樣素白的瓷瓶,往前遞給阿翎。

    阿翎只瞧了一眼,就搖頭拒絕:“我不要。”

    她甚至都沒?問是什么。

    這一個月師清淺給她送了太多東西,要不她也?不能這般躲著師清淺。

    這人送東西還?十分的霸道,而且阿翎還?發現,師清淺這人看起來清清冷冷,對什么都不在?意,超凡脫俗出不食人煙,但實際上,卻偏執的很。

    這兩種特質放在?一個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阿翎不知道是她從前對師清淺的認識不夠正確,還?是她本就是這種人,或是現下師清淺忽然死腦筋了,固執了起來。

    不論阿翎是當面拒絕的,還?是用行動表示了不要,或者壓根就沒?過目的東西,只要是師清淺要送的,到最后都會出現在?她的洞府里。

    開始的時?候,阿翎開口拒絕,瞧見師清淺眼里的失落,其實是有些不忍心的,這才導致她后面干脆躲著人,但她沒?想到的是,她人躲出去了,但東西卻沒?躲掉。

    每每回洞府,先看見的就是洞府門?口的手提藤籃。

    她倒是統一,不論送的是什么東西,用的提籃都是同樣的,叫人一眼就能知道是她的東西。

    師清淺見阿翎瞧也?不瞧就拒絕了她的東西,握著瓷瓶的手微微收緊,她解釋道:“這是破痕膏,有助于淡化你肩頭的紅紋傷疤。”

    她知道要想徹底去除,那得是化神境大乘期修為?,她已經在?盡力突破了,在?此之前,希望這東西能淡化一些那傷疤。

    阿翎聽到師清淺手上東西的作用后,心頭微微一頓,她知道師清淺現下是什么意思。

    其實這疤痕她早就不在?意了,當初師清淺說要同她做道侶,她拿它出來說事,只是要師清淺放棄。

    并不是她有多在?意這傷疤。

    那紅紋都在?衣服里頭,不脫了衣服又?沒?有人能瞧見,她日常里其實都想不起來。

    “不用,我不需要。”阿翎直接拒絕。

    師清淺微微擰眉,伸出去的手也?一直抬著,沒?有半分要收回的模樣。險朱傅

    阿翎心下一頓,來了,又?是這個表情,每每她一拒絕,師清淺眼里的光亮就會淡去,剩下的欲言又?止受傷碎裂,總是能叫人多看一眼,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過于狠心。

    阿翎垂在?身側的手伸至背后微微抬起,一手握拳伸出食指中指并攏,虛虛地在?另一手上剛捏起的空白符紙上虛空畫了起來。

    一定?要成功啊,阿翎在?心里默念咒術,隨著手心術火溫度升高,阿翎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看見虛空的腳邊,連起一四方金光術框,阿翎在?心底狂喜。

    當眼前一黑時?,阿翎直接喊出了聲:“成功了——”

    “阿翎?”

    顧景陽看著面前突兀出現的阿翎,微闔的眼眸睜到了最大,有驚喜有疑惑。

    “你會空間傳送了?”顧景陽笑著說道,“這是特意傳過來給我們展示一番的?”

    阿翎睜開眼瞧見顧景陽的那一瞬間,那狂喜的心只剩下‘狂’了,發狂的狂。

    “怎么回事,我怎么傳來這里了?”阿翎疑惑看著自己?的手,剛剛的術法是哪里出問題了。

    她明明想的是回她的洞府啊。

    怎么又?回了蘭扶傷的洞府。

    “阿翎,怎么了,是有忘了什么東西嗎?”蘭扶傷見到阿翎突兀地出現嚇了一跳。

    阿翎搖頭,她倒是沒?忘什么東西,她望向顧景陽問道:“我剛剛的術法是想回我的洞府,為?什么我最后來的是扶傷的洞府,是我的術法失敗了嗎?”

    顧景陽挑眉:“你是在?哪里用的空間傳送術法?”

    阿翎指了指洞府外:“就在?這門?口。”

    顧景陽眼皮子一抽,上上下下很是不解地看了眼阿翎:“就這點?距離,你用什么空間傳送”

    阿翎搖頭解釋:“我不是要回這里,我是要回我的洞府,它給我傳到這兒來了。”

    她可沒?有無聊到這幾步路還?得用個空間傳送術法浪費靈氣。

    “那是你的術法還?不到家,它只能給你傳送到最近的洞府,那可不就是這兒了。”顧景陽解釋道。

    阿翎聽完后,剛剛的狂喜全?沒?了,還?以為?兔子急了真?的會跳墻了,跳是跳了,可惜跳錯了墻。

    顧景陽見阿翎失落的表情,正要寬慰兩句,卻見門?口,師清淺緩緩走了進來。

    她拿眼看了眼師清淺,又?看了眼一臉懊惱的阿翎,立刻明白了,阿翎怎么忽地要用空間傳送術法了。

    顧景陽湊近了阿翎身邊,小聲說道:“你還?說不是躲清淺,連空間傳送都用上了。”

    可惜啊,學藝不精,給自己?傳回來了,這下還?怎么跑,人都堵門?口了。

    顧景陽起身朝著師清淺微微一笑:“清淺過來坐。”

    阿翎瞪了一眼笑得開心的顧景陽:“又?不是你的洞府,你邀什么人。”

    顧景陽笑笑,也?不反駁,偏頭看向蘭扶傷,那眼神似是在?說,你是主人你說了算。

    蘭扶傷立刻起身邀請師清淺:“坐,坐,師清淺你坐這。”

    她說著就讓開了位置:“我去砌壺茶。”

    顧景陽同阿翎聽到她要上茶,立馬互相對視了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蘭扶傷的茶若是那款她特制的,說是有清心明目作用的那種茶的話

    那味道可是一絕,叫人喝了一次就能記一輩子。

    這么特別的茶,若是只有她和阿翎感受過,多少有些浪費了。

    顧景陽沖著阿翎眨了眨眼,又?用眼神很是快速地瞟了眼師清淺。

    阿翎立馬會意了,她用力抿了抿唇,叫自己?的神色自然些。

    既然可能有好戲看,阿翎倒也?不急著走了,一屁股坐了下來。

    顧景陽笑著同師清淺一道落座,等瞧著那熟悉的茶湯后笑意更深了。

    阿翎也?很想笑,但她若是這突然地笑了,就有些反常了,她用力抿直了唇角,看向了那澄黃的茶湯。

    顧景陽指著茶湯問蘭扶傷:“這是上回在?阿翎那處喝的能清心明目的茶么?”

    蘭扶傷點?點?頭:“嗯,阿翎可喝完了?若是喝完了,我這里還?有好些。”

    阿翎立馬搖頭:“我不愛喝茶,還?有好多呢。”

    顧景陽沒?有拆穿她,轉頭看向師清淺,笑道:“清淺試試這茶。”

    師清淺挑眉看了顧景陽一眼,余光卻一直在?瞧阿翎,見她狀似不在?意,實際卻在?偷瞧她。

    她是知道這茶餅,當時?阿翎招待顧景陽的時?候,她還?是個異獸模樣在?阿翎洞府里養傷。

    當時?這兩人的狼狽模樣她可瞧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原本要躲著她的人,現下倒是不急著走了。

    師清淺故作不知,斂著眉目余光瞧了眼那已經快忍不住笑容的人。

    她幽幽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挑了挑眉,一番品味,隨后好似覺著很不錯,又?抿了兩口。

    見左右兩旁的顧景陽和阿翎,隨著她的動作,那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來了。

    阿翎瞧見師清淺這好似很享受的模樣,疑惑頓起,不由得就開口問道:“怎么樣?好喝嗎?”

    顧景陽也?挑高了眉毛,望著師清淺,也?跟著疑惑這人怎么是這幅表情。

    “不錯,清新甘潤,口感柔和,回味飄逸。”師清淺說著又?抿了一口。

    “啊?”阿翎疑惑出聲,情不自禁去看顧景陽,眼里似是在?問這是怎么回事。

    顧景陽偏頭去看蘭扶傷:“這茶同給阿翎那處的茶不是一個茶嗎?”

    蘭扶傷被問的有些遲疑:“什么?”

    顧景陽猜測或許蘭扶傷這處的茶餅,和阿翎那處是不一樣的,這一處的是好喝的?

    她不由得拿起了茶盞,在?澄黃的茶湯入口的瞬間,她目光瞟向了師清淺,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但只一瞬,快得阿翎都沒?注意到,顧景陽就恢復了平常。

    “不錯,確實清香甘潤,唇齒留香。”顧景陽點?點?頭,又?抿了一口。

    蘭扶傷聽她倆這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喜歡將一些藥材搭配到日常能吃用到的東西里頭,她管這叫食補。

    像這清心明目的茶,像之前給阿翎她們送去的提神醒腦的酥糖。

    倒是沒?想到,她們竟然挺喜歡的,那日后她可以多做些,以后給師清淺也?送一份。

    阿翎心道可惜,扶傷這次的茶怕不是上次的用料,本來還?想瞧師清淺出丑的模樣。

    現下倒是讓她喝了一盞好茶。

    阿翎拿起面前的茶盞,剛剛著急逃跑,術法都用上了,她也?渴了。

    她猛地灌了一口,下一秒唇齒間就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惡心感。

    “嘔——”她一口將茶水全?數吐了出來。

    震驚地抬頭看向師清淺:“你裝的?!”

    顧景陽在?一旁樂不可支,她倒也?沒?想到,阿翎能第?二次上同樣的當。

    不過也?不怪她,顧景陽心想她自己?不也?被這個她之前用過的把?戲給騙了。

    也?是因著清淺的演技太好了,剛剛那自然的模樣,連她都給騙了。

    師清淺抿著唇,看著阿翎吃驚的模樣,眼里都是笑意。

    她這幅模樣倒是比剛剛在?外頭細雨里的清冷模樣瞧著有人氣多了。

    阿翎知道上當后,懊惱地偏開頭,倒也?不忘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顧景陽。

    虧她這么信任她,她竟是幫著師清淺一道騙自己?,等著瞧,她遲早找回來這場子。

    “阿翎,你怎么了?”蘭扶傷在?一旁趕緊上前扶起彎腰吐茶水的阿翎,緊張地遞過帕子,“是嗆著了嗎?”

    她一邊擔憂地問道,一邊拿帕子給阿翎擦唇角溢出到脖頸的茶湯。

    阿翎接過蘭扶傷手上的帕子,自己?動手擦了起來,咬牙切齒道:“沒?事,燙著了。”

    “啊?那我給你吹吹,放涼了喝。”

    蘭扶傷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不過剛剛阿翎確實是喝得快了些,她趕緊重新給阿翎倒了一盞,拿手在?扇著風。

    顧景陽望著蘭扶傷那無知無覺的模樣,笑意更深了,這兩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好騙。

    她看了眼桌上的三?個茶盞,笑著問蘭扶傷:“你自己?做的茶餅,自己?不喝嗎?”

    蘭扶傷略有些羞赧,奇鶴山里頭可沒?有茶葉,這都是鶴門?開啟后從外面買的,她本就不富裕,加上茶葉如今還?挺貴的,她不舍得自己?喝。

    “我不愛喝茶。”

    阿翎已經恢復了正常模樣,聽到蘭扶傷這話,點?點?頭:“這習慣好。”

    說完后她眼神掃了過去,瞪了眼顧景陽,意在?提醒她別打擊蘭扶傷。

    等目光望向師清淺時?,阿翎撇了撇嘴,她真?是沒?想到,師清淺也?能這么幼稚!

    她如今真?是越來越看不清楚,師清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對了,清淺,你來是有事吧?”顧景陽樂夠了后說回了正事。

    師清淺微微頷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剛剛從乾坤袋里拿出來的東西遞給了顧景陽。

    “邳靈云谷修復結界的事,一月后出發,這一次劍修洞府只留親安洞府府主留守,其余三?位府主各自帶一隊人前往邳靈云谷。”

    顧景陽一邊聽她說,一邊去瞧師清淺給的東西,竟是桂花酥酪糖,她拿了一塊放嘴里后,順手就將食匣遞給了阿翎。

    阿翎也?是要去邳靈云谷的,見師清淺提起這些,也?認真?聽著,這一次竟然要去三?位劍修府主,想來事情不簡單。

    見顧景陽遞了東西過來,她順手就接過了,見是桂花酥酪糖,順手也?就拿了一顆放嘴里。

    等瞧見說話的師清淺目光在?她身上一頓,眼里還?有笑意時?,阿翎才反應了過來,這是師清淺剛拿出的東西。

    桂花酥酪糖在?嘴里緩緩融化,這回倒真?的是清香甘甜,口感舒適了,剛剛嘴里那苦藥加醋的惡心感瞬間就給清除了。

    師清淺見阿翎用了,交疊在?桌下的手,手指輕輕互相碰了碰,繼續往下說。

    “此次任務復雜,不僅僅是修復結界這么簡單,日前三?峰已經陸續發現了要闖結界的鬼煞,想來是某處結界已有裂縫,出了外逃的鬼煞。既能逃的出邳靈云谷,必不是個簡單的,到時?候正面遇著了,需萬分小心。”

    師清淺說完后望向阿翎,眼里劃過一抹擔憂。

    阿翎挑了挑眉,什么意思,要她小心?她看起來是個不知道小心的人嗎?

    她有些不服氣,心道,既然是三?位劍修府主各自帶隊,最好還?是別同師清淺在?一隊比較好。

    她如今每每見到她都渾身不自在?。

    然而阿翎這心聲想來是沒?被神靈聽見,出發那日,聽到三?峰商議后的分組名?單,阿翎都有些懷疑是師清淺事先去打了招呼。

    不過還?好,顧景陽和蘭扶傷都同她在?一塊,都在?師清淺的隊伍里。

    唯一沒?想的是刑宴敕和趙山竟然也?在?。

    這兩人見到她還?十分的畏懼,縮在?角落里,遠離眾人,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

    除了師清淺,還?有兩位帶隊的劍修府主是弓雙玉同云菁英。

    弓雙玉瞧見阿翎,臉色不善,但也?沒?說什么,只在?一旁等著峰主派人送來邳靈云谷通行令。

    阿翎心想她大約是因著上次在?洞府審判時?,因著賭她有魔氣損失了一枚上好丹藥而記恨上了她,不過倒也?無所謂,反正此次同她不在?一個隊伍里,倒也?不一定?見得著。

    另外一位是君安洞府府主云菁英,她醉心于劍道,日常不管事,戰力在?弓雙玉之上。

    這三?人,每人帶上兩位劍修弟子,兩位術修弟子并兩位醫修弟子,一個隊伍一共七人。

    阿翎看了眼他們隊伍,刑宴敕和趙山是劍修弟子,她同顧景陽是術修弟子,剩下蘭扶傷是醫修弟子,那他們這隊伍還?差一位醫修。

    她正要問問蘭扶傷可知道另一位醫修是誰時?,忽地,她瞧見了一位熟人御劍而來。

    等那人走到了她們這隊伍前時?,阿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奇愈長老,她竟然是他們隊伍里的另一位醫修。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緣分啊。

    阿翎望著這一位她上一世?的上師,心下觸動不已。

    她永遠都記得上一世?奇愈長老瞧她的最后一眼,那眼里的失望和痛惜。

    阿翎猛地拽住了胸口,這也?是她從前的遺憾之一,她真?的很想告訴奇愈長老,當初那事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怎么了,阿翎,你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大好。”蘭扶傷擔憂地看著剛剛起,忽然蒼白了臉的阿翎,“可是哪里不舒服?”

    聽到她這話,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望向了阿翎。

    奇愈長老也?瞧了眼阿翎,還?踱步走到了她身邊,遞給了她一個藍色瓷瓶:“凝心丹,治療心悸有奇效。”

    阿翎震驚過后,感激地接過,她沒?想到奇愈長老竟然會主動同她說話,還?給了她藥丹。

    上一世?她拜奇愈長老為?師后,她也?甚少同她說話,只拿了一些醫修心法心得,要她自己?先參悟。

    “謝謝奇愈長老。”

    奇愈微挑了眉:“你認識我?”

    阿翎心道糟了,這一世?她們應該還?不認識。

    “不,不認識,我猜的。”阿翎趕忙胡謅了個理由,“只是有聽說長老樣貌,隨意猜的。”

    奇愈微垂眼眸,掩下蒼老的眼里,那抹懷疑。

    阿翎這話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一般來說,修士能駐顏,結丹那年的歲月容貌只要修士愿意就能永遠保持。

    但有的修士天賦異稟的,年少時?就已經結丹,為?了要自己?顯得威嚴些,還?是會任由樣貌變化,到自己?想要留住的時?期才定?格。

    但一般來說,很少有喜歡蒼老模樣的修士,他們修煉本就為?了成仙長生,又?怎么會喜歡老去。

    是以奇鶴山內,甚少有老年模樣的修士。

    奇愈長老大約是里頭最為?老態的一人。

    阿翎當初因著她這幅模樣同金絲柳有些些相似,其實心底還?是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感的,所以最后奇愈長老那失望的眼神,才能叫她如此的心痛。

    師清淺從剛才起就注意到了阿翎的反常,她事先是知道隊伍里的具體成員的,這奇愈長老,除了樣貌特殊些,在?奇鶴山并沒?有什么特殊傳聞,阿翎怎么見著人是這幅模樣。

    但不等她細想,山心慈就命人送來了三?塊【辰火浮光令】。

    師清淺看了眼手上的【辰火浮光令】最底下的小字,她們要去的是塵靈陣府。

    這邳靈云谷地處奇鶴山境內中心位置,是由首尾相連的環形山脈圍困起的一處山谷。

    山谷之上有遮天蔽日的【昭天鎮煞結界】,觸發結界的咒術刻紋分布在?三?處陣府內,分別是塵靈陣府,焚靈陣府和寂靈陣府。

    師清淺他們要去修復的陣法咒術就在?這塵靈陣府內。

    她抬頭去瞧,弓雙玉已經舉起了令牌給她的同行的人瞧,她們要去的是焚靈陣府。

    剩下的云菁英,要去的就是剩下的寂靈陣府。

    顧景陽從剛才起就一直沒?出聲,此刻見山心慈送來了通行令牌,看著弓雙玉同云菁英在?同各自隊伍說些注意事項。

    她的目光掃過這兩人,奇鶴山內本就是劍修戰力最強,這一次四位劍修府主出動了三?位。

    據顧景陽所知,眼前這兩位,是原本的四位劍修府主中最強的兩位。

    如今算上師清淺,等于這一回,劍修最強的三?位一道出動了。

    這真?的只是去修復結界嗎?

    但若不是,只他們這一些人,真?的就夠了嗎?

    顧景陽目光擔憂地望了眼阿翎,緩步走到了師清淺身邊。

    “清淺可覺得這次的事有古怪?”

    師清淺側目瞧了眼顧景陽,微微頷首,神色肅然:“小心些。”

    說著她頓了頓,語氣有些猶豫,帶著點?請求意味,補了一句:“看著點?阿翎。”

    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第084章 塵靈陣府

    因著奇愈長老的參與, 阿翎他們這一趟的任務行程同上一回去卓靈山相比,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蘭扶傷也沒有想到,她帶的那些東西在路上一件也沒能用上。

    顧景陽也很不習慣, 由奢入儉難吶, 上一次習慣了蘭扶傷那妥帖的照顧, 路上舒舒服服的, 后面又有了師清淺的參與, 將舒服程度又往上拔了一個高度。

    但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奇愈長老雖然也沒說不許大家休息,但到了地方她只是從劍上下來, 并不坐下或是找個地方倚靠休息。

    她就這么直挺挺站在她們休息那處的邊上, 靜靜等?著他們。

    阿翎又不知?道怎么的, 感覺對奇愈長老有種莫名的尊重,比人界對長者還客氣。

    但這是修仙界, 他們都是修士,奇愈長老也只是樣貌保持老年模樣, 并不是真的是‘老弱病殘’那種老。

    再?說了奇愈長老雖是醫修,但也是金丹元嬰期, 戰力不會比顧景陽或是阿翎弱的。

    顧景陽也不知?道阿翎是因著什么對人那么的尊敬。

    一看奇愈長老不休息, 阿翎也只略略恢復些靈力, 就同奇愈長老一樣,站起身等?著眾人。

    她一起來,師清淺自然也就起來了,宣布繼續往前。

    就這樣,他們這個七人隊伍, 夜以繼日的,只用了不到兩?日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邳靈云谷。

    他們到的時候, 正好日出東方,熹微日光洋洋灑落。

    眾人御劍在空中瞧著下方籠罩著【昭天鎮煞結界】的邳靈云谷,那森然的鬼氣叫沐浴在日光里的眾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尤其?是趙山同刑宴敕,兩?人也不知?是這一路披星戴月趕路辛苦,還是被這處什么東西?給驚著了,竟然齊齊在懸空的劍上打起擺來。

    “怎么了?”

    阿翎板著臉看了眼這忽然搖擺起來的兩?人,心道這兩?人可別剛到地方就要惹事。

    說起來也不知?道這回她們是為什么非要帶上這兩?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人。

    刑宴敕也不想來,但上回他冤枉了阿翎有魔氣這事,害得那些府主損失好些好東西?,他要不受點罰,怕是日后要被針對上。

    他用力搓著手臂,那上頭已經密密麻麻都是忽然冒起的雞皮疙瘩:“我,我也不知?道,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冷得很。”

    比被師清淺關在九危水牢的時候還冷。

    阿翎挑眉,她剛才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但經過了這一會兒,那股冷意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這兩?人也冷得太?夸張了點。顯竹富

    她轉頭看去,師清淺瞧著什么事也沒有,奇愈長老也看不出異樣,顧景陽她剛才瞧見了,和她一樣打了個顫,倒是蘭扶傷,瞧著那整個身子雖然不至于跟趙山還有刑宴敕這樣打擺,但也在微微顫抖。

    怕是跟修為有關。

    阿翎心道,修為低的或許這鬼氣影響會嚴重些。

    想到這,阿翎鄙夷地看了眼趙山,還元嬰期捏,竟然還不如蘭扶傷一個結丹期。

    趙山感覺到了阿翎那鄙視目光,恨得牙癢癢,他先是被阿翎打傷,后又被師清淺關了起來,如今傷剛好又沒日沒夜的御劍飛行,現下能有靈力支撐著不掉下去就不錯了。

    師清淺從剛剛起,就發現了邳靈云谷的結界確實有了裂縫,她運用靈力竟能從那裂縫處往下瞧見了結界下的深淵。

    漆黑一片,雖聽不見聲音,但師清淺不知?怎么的,就好些能聽見那些鬼哭狼嚎般凄厲慘叫。

    師清淺默念起清心訣,讓眾人在原地稍等?一會兒,她繼續往上飛高了百余丈。

    這一下她雖然瞧不見那些細微裂痕,但卻能更?好地將此地盡收眼底。

    整個邳靈云谷由連綿不斷的一座座山圍成個圈,從上往下看,竟然是一個正圓。

    她知?道邳靈云谷自奇鶴山開山立派起就一同存在了,沒人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

    但這處用來鎮壓鬼煞卻不是自古以來就是的,說起來這事也同穹頂那位有關系。

    山谷上頭的【昭天鎮煞結界】就是他布下的。

    從高處往外看,【昭天鎮煞結界】就像一個弧形圓頂,不偏不倚扣在了邳靈云谷上,泛著威嚴的惡紫術光。

    而觸發結界的那三處陣府,分別分布在了東南偏東,西?南偏西?,和正北三處位置,互觸的緹色術光在日頭下連成了一個耀眼的三錐體。

    那三椎體由上往下看,就像鎮壓在了【昭天鎮煞結界】上的符印。

    “有些不對勁。”

    顧景陽御劍飛至師清淺身邊說道。

    她看著下頭圓形山谷上頭交疊起的三錐體,眉心緊皺。

    師清淺在顧景陽御劍上來的時候就瞧見了,還有她后頭跟著的人。

    顧景陽是見師清淺這么久沒回來,擔心她有事,所?以上來瞧瞧。

    至于阿翎,是跟著湊熱鬧的。

    阿翎疑惑看著下頭這看起來,很是奇特的場景,她也感覺到有些奇怪,但卻不知?道怪在哪里。

    上一世她可沒有這般巨高臨下瞧過下面這幅場景,這兩?個圖形,在她們這高度看下去是交疊在了一起,圓在下,三錐在上。

    “有什么不對勁?”阿翎偏頭去問?顧景陽,她看不出哪里奇怪。

    顧景陽也不很確定:“一般來說,四象四時四角俱全,不論是人界風水,還是修仙陣法,都講究個‘全’,這三錐陣府按著四角俱全的說法,那就是缺了一塊。”

    “那會怎么樣,這陣法不行?缺了一角?那要不要讓峰主再?加上一角?”阿翎聽顧景陽說這陣法不全,擔憂地問?道。

    師清淺的聲音適時響起:“不用,這陣法很厲害。三足鼎立、三錐如釘,不全才是全。”

    “嗯?”

    阿翎眉心緊蹙,師清淺說的是人話?么,她怎么好像聽了,又好像沒聽。

    她完全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顧景陽聽完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斂著眉目望著下頭那看似不全的陣法,靜靜瞧了一會兒,福靈心至。

    倒確實是這樣,顧景陽微微點頭,不全才是全。

    想明白后,她同阿翎解釋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若是四角俱全,這陣法威力太?甚,容易反哺,說不得就有厲害的鬼煞從中得益,如今這般剛剛好,既能壓制云谷內鬼氣,又不叫這鬼氣吞噬多余術咒得以成煞。”

    說完后顧景陽真心感嘆了一句:“道融圣尊,果然厲害。”

    阿翎挑眉,怎么說到道融圣尊身上了。

    “這陣法是他設的?”阿翎問?道。

    顧景陽點點頭:“嗯。”

    她從前聽她娘親說過,道融圣尊雖是劍修出身,卻精通術法。

    如今只是瞧見這一個陣法,顧景陽心頭就已經十分拜服了,道融圣尊果然名不虛傳。

    師清淺想到了開妖山上那能探測出魔氣的伏魔結界,那也是穹頂那位設下的,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想到這師清淺看了眼阿翎的手腕處,阿翎法器內還有那千年大妖的獻祭妖丹,不知?那位是否已經知?曉。

    阿翎對此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觸,她看了眼下頭的陣法,心道再?厲害的人大約也有倏忽,要不然怎么需要他們來修復這陣法。

    師清淺已經探查完畢,帶著顧景陽同阿翎去和眾人匯合后,一道往下落至目的地——塵靈陣府前。

    阿翎抬頭瞧著眼前這座高聳入云的山,在天空上往下瞧時,倒是看不出這山如此的雄偉威嚴。

    師清淺祭出峰主給的【辰火浮光令】,一道術光亮起,眼前的山體忽地從內往外打開了一道四人寬兩?人高的洞門。

    剛剛所?有人都沒瞧出陣府的門在哪里,原來這門竟是山體的一部分。

    外頭瞧這山已經夠震撼了,沒想到進了里頭,看見內部這空曠得如同把一整座山給掏空了的洞府,眾人齊齊屏住了呼吸。

    這顯然已經不是天然能形成的洞府了。

    最令人嘆為觀止的是,那高不見頂的洞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刻滿了泛著術光的符文?。

    阿翎只抬頭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像被拽住了腳和頭發,一個往下拽,一個往上拽。

    腳上的力讓她再?也無法前進哪怕半步,頭發上的力使得她的頭皮整個被扯得發麻,連帶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的疼。

    阿翎緊緊捂住了胸口?,她的心也在瞬間像是被一雙手給攫取住了,在使勁按壓。

    那首尾相連布滿洞壁的符文?,太?多太?密,這般看去就像一團亂麻扭曲成了一副迫人的圖案,阿翎身上也不知?是誰給短暫護上了結界,她才能沒給跪下。

    那符文?她雖然都沒能瞧出具體畫了什么,但那些圖案湊成一片,竟然給她一種佛印現世,有種叫人無法直視的迫人威壓。

    阿翎低下了頭,再?不敢無畏去瞧。

    其?他人也不比她好多少,在初始不知?者不懼的大膽打量后,齊齊低了頭。

    師清淺微垂著眼眸,望著地上,這地面上竟然還有鎮壓符文?,和洞壁上刀刻的不同,地上的符文?是用了靈龍髓一筆繪制而成。

    奇愈長老微微低著頭同眾人說道:“這陣符不可窺視整體,若要修復,需得一點點查驗,任務繁重,不若我們各自分領一塊,就此開始。”

    對于奇愈長老的建議,阿翎立馬就想應下,但是顧景陽卻第一時間捏住了她的手,打斷了她要應下的話?。

    阿翎疑惑望過去,顧景陽湊過頭在阿翎耳邊輕聲說道:“負責此次事情的是清淺,我們應聽她的。”

    “可是,奇愈長老說的也沒錯,這事瞧著要花費的時間不小?,不如早點開始。”阿翎替奇愈長老說道。

    顧景陽捏緊了阿翎的手:“聽聽清淺怎么說。”

    奇愈長老說完后也看向了師清淺,神色瞧著雖不是征求意見,但這個態度,還是說明了,她也知?道這事需要師清淺首肯。

    師清淺將地上的符文?記在心里頭,抬頭看向眾人。

    她既沒應下奇愈長老的話?,也沒拒絕。

    “出去說。”

    她只說了這一句,就率先往外走。

    趙山跟刑宴敕頭一個跟上,他們剛剛只瞧了那一眼,就已經直直跪下了,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那奇愈長老就說要干活。

    刑宴敕心里給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老太?婆狠狠一通罵,趕驢也得喂口?吃吧,他們這一路著急忙慌的,跟趕著投胎一樣。

    顧景陽一手拽著阿翎,一手拉扯起蹲地上的蘭扶傷,跟著師清淺往外走。

    阿翎回頭看了眼,奇愈長老眉心緊縮,瞧著似乎有些不悅,但最后還是跟著他們往外走了。

    阿翎心頭微微一松。

    等?他們出了塵靈陣府,那山門就自動合上了,再?一次叫人瞧不出洞門在哪。

    出了陣府,外頭的日光一曬,剛剛身體里的不適就好似都消散了去。

    阿翎的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師清淺見最后一個出陣府的奇愈長老也走到了跟前,斂了神色說起了她的安排。

    “陣府修復想來不是一日兩?日能完成的,今日原地修整一日,各自做好打算,明日再?進陣府進行修復區域分領。”

    聽她這么安排,趙山同刑宴敕大大松了一口?氣,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自去一旁尋個合適的地方休息。

    阿翎猶豫地去瞧奇愈長老,發現她聽完師清淺說的,好似也沒有什么不愉的神色,阿翎稍稍放心。

    她趕忙去找了一處寬敞些的山洞,想要大家一塊住,但被奇愈長老拒絕了,她已經自尋了一處。

    阿翎心頭一陣失望。

    不過這不開心沒持續多久,在奇愈長老接受了她送去的熱湯后,阿翎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阿翎很喜歡那奇愈長老?”蘭扶傷好奇地問?道。

    顧景陽聽到這話?挑了挑眉,將支好的桌子放到一平整處,走到了在盛湯的蘭扶傷身邊,接過她盛好的湯,看向一旁含著笑意的阿翎。

    “是發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嗎?你怎么對奇愈長老這么好?”

    阿翎抿了抿唇:“沒有啊,大家一道出來,本?來就該互相照顧。”

    “那你怎么不去照顧下趙山和刑宴敕,他們同我們也是一道的。”顧景陽故意說道。

    阿翎瞪了她一眼,怎么好這樣類比的,那兩?個垃圾,她沒給他們埋了就不錯了。

    阿翎總擔心這一次又會因著這兩?人壞事。

    顧景陽將盛好的熱湯放到桌子上:“要不是咱們一道進的奇鶴山,我都要懷疑你們事先就認識了。”

    阿翎幫著擺好了碗筷,撇撇嘴:“哪有,就是比較有眼緣而已。”

    御劍落地的師清淺正好聽見了她們最后的對話?,她心頭咀嚼了下‘有眼緣’這三個字。

    幾乎是在瞬間,她就想到了金絲柳,這奇愈長老同金絲柳倒是有一些相似之處。

    師清淺收好劍,看了眼阿翎,想到若是阿翎不去術修,選的是醫修的話?,根據她調查的情況,當時她也覺得阿翎會喜歡奇愈長老。

    但如今,師清淺眸中閃過冷意,醫修峰主怕是有問?題,這位突然出現的奇愈長老想來也不簡單。

    顧景陽見師清淺四處探查回來了,正好午膳也好了,就宣布開飯。

    阿翎端起一碟點心正要往外走,轉頭說道:“我把這個給奇愈長老送去,等?我會兒。”

    說著也不等?顧景陽說什么,就往奇愈長老尋得那山洞跑去。

    師清淺看著她那有些雀躍的背影,想了想,還是不同阿翎說了,她走到了顧景陽的身邊。

    顧景陽一臉擔憂看向師清淺:“你覺不覺得阿翎有些反常。”

    師清淺倒是沒覺得阿翎反常,她知?道阿翎對金絲柳的復雜感情,猜測是因著奇愈長老長得像金絲柳。

    “小?心奇愈長老,她不簡單。”師清淺出聲提醒。

    蘭扶傷正好也端著剛剛阿翎分走一半的點心走到了兩?人身邊,聽到這話?心下一驚。

    奇愈長老有問?題的話?,阿翎她,不會有事吧?

    顧景陽點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

    她說著看向蘭扶傷:“你也小?心。”

    蘭扶傷見顧景陽一臉鄭重,認真應下:“我會的,可要提醒阿翎?”

    顧景陽有些猶豫。

    師清淺開了口?:“她從不把人往壞處想。”

    吃過虧了也不長記性。

    倒也不完全是,好似只除了她,之前不論她做什么,阿翎總像是認定她要害她。

    是從卓靈山后才有了變化?。

    還半夜偷偷給她輸真氣。

    師清淺想到這,嘴角微微牽動,這人真是,相較于做了些好事就想要旁人感激不盡的人,她真是蠢得可以。

    也挺好的,總歸她能護得住她的。

    修整了一日一夜,第二?日,師清淺帶著眾人再?次進了塵靈陣府。

    這一次師清淺按著奇愈上師的提議,將這東邊瞧不清西?邊、大得離譜的山洞,根據個人能力分出了對應的范圍。

    每個人都需要將自己分派范圍內的符文?,重新用靈力順著原有的痕跡重新鐫刻一遍。

    “這怎么干的完!我就知?道那醫修峰主沒安好心,這跟坐牢有什么差別?!”

    刑宴敕看著這巨大的山洞,那繁復的符文?,在這里頭他整個人都同螻蟻般渺小?。

    原還以為那醫修峰主是刻意要放他們一馬,想出來這個處罰方式。

    如今看來,那其?實是個佛口?蛇心的人,這密密麻麻的符文?,就他們這些人,沒個三年五載哪里修復的完。

    他還要再?罵兩?句,卻忽地發不出聲音了。

    他詫異地抬頭看去,奇愈長老正一臉不悅瞧著他。

    他立刻反應了過來,這人也是個醫修,他立刻軟了態度,求饒般看向奇愈長老,希望她能解了這禁言術。

    但奇愈長老卻沒再?瞧她,她已經在自己范圍內認真開始修復起了結界。

    趙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慶幸自己如今學?乖了,只在心里罵,為了能早點回去,他也認命地埋頭干了起來。

    其?余人在聽完師清淺安排后,就已經陸續著手開始修復。

    阿翎手心運起靈氣,順著那原有的紋路一點點鐫刻了起來,她倒不覺得這是什么很刁難的處罰。

    這些符咒本?就是他們術修需要練習的功課,而且也不知?怎么的,她在重新描繪這些術法的時候,心下竟然出其?的寧靜。

    不多會兒,她就感覺體內氣息順暢,這洞府內的靈氣也在源源不斷進入她的內丹里。

    很快她就感覺身體一陣輕盈,有種置身于云端的感覺,靈氣的運用也順暢了許多。

    投入到修復任務中的阿翎,都沒注意到她手上的白骨手鏈,也好似有規律地呼吸了起來。

    道融圣尊看著蛟影鏡里傳回的畫面,望著那幽深如海的陣府里,那渺小?如蚍蜉的人,微微一笑。

    等?畫面漸漸推近,瞧見那干得認真的阿翎時,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捏著手里的神識喚醒符,看著畫面里隨著他一捏一松,而一呼一吸的白骨手鏈,一聲極輕的笑聲溢出唇角。

    這人倒是干得認真,希望她能動作再?快些,早些‘修復’好這陣法,完成任務的人可是有獎勵的。

    阿翎她們經過了三個月時間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后,這繁復的工程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大的進展,唯一的變化?就是,大家都適應起了這種生活。

    雖然偶有幾只鬼煞從結界內逃了出來,但都在第一時間內被師清淺給收拾了。

    所?以這三個月以來,倒也沒出什么大事,她們就這么從冬天干到了春天,眼見著邳靈云谷山腳都開滿了各色山花。

    這些日子蘭扶傷還發現了許多春日里才有的美味,就想著給眾人改善一番伙食。

    她同師清淺說了想提前結束今日的任務,師清淺應了。

    阿翎埋頭在修復,沒注意到這事,顧景陽聽了后,就一道跟師清淺告了假,要陪蘭扶傷一道去。

    雖然這三個月沒出什么事,但還是不能過于放松警惕。

    蘭扶傷倒是不想麻煩顧景陽。

    “其?實我一個人也能行。”出了塵靈陣府后,蘭扶傷猶豫地說道。

    她覺著要顧景陽一道陪著有些過意不去。

    顧景陽嘴角往上一揚,笑得簡單:“我累了出來偷會兒懶,走吧。”

    她說著率先就往前走了,蘭扶傷只得快步跟上,看著顧景陽的背影,心里一暖。

    兩?人到了山谷東側一腳,蘭扶傷之前來過一次這兒,當時那些灰灰菜還只冒出了一點芽,她就給記掛上了。

    “太?好了,竟然長了這一大片。”

    顧景陽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看見些野菜就開心成這模樣的,心下覺得有趣。

    她抬眸往四處瞧,就瞧見不遠處,有些紅彤彤一串串一截拇指大小?的野果:“那些野果能吃嗎?”

    蘭扶傷抬頭一瞧,笑著說道:“能,那是胡頹子,酸酸甜甜的。”

    顧景陽一聽能吃,瞧著距離也不遠,她就讓蘭扶傷一人留在此地挖野菜,她去采野果。

    采了有一提籃后,顧景陽就返回了身去尋蘭扶傷,卻見她已經像是結束了好久,笑意盈盈歪靠在了一棵樹上,半挑著眉在等?著她。

    顧景陽走近一瞧,她手上的提籃里,只裝了一半:“這就夠了嗎?”

    她也不知?道這些菜做什么用,但看那山腳,這東西?還有許多許多。

    蘭扶傷勾起手指,挑過額前一縷碎發,眼角眉梢都含著如春日漣漪般的瀲滟。

    “我累了~”

    僅僅三個字,她說得好似打了三個轉,還有一股子撒嬌意味在里頭。

    說話?間還直接輕輕柔柔挽上了顧景陽的胳膊,從歪靠著樹轉移了位置,歪著腦袋貼在了顧景陽的脖頸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顧景陽看著被挽住的胳膊,高高挑起了眉。

    “你怎么了?”

    顧景陽感覺到脖頸處一陣熱氣,偏頭一瞧,蘭扶傷竟是將額頭抵在了她的肩頸處。

    “我好累呀~有些走不動道了~”

    顧景陽渾身一個哆嗦,不明白怎么蘭扶傷忽然這個樣子。

    她猶豫地拿過了蘭扶傷手里的提籃,盡量往一側歪著脖子,想要拉開一些距離:“那我們快回去吧。”

    顧景陽說著就往前走,都忘了蘭扶傷還挽著她的胳膊。

    蘭扶傷被帶的一個趔趄,嗔怪顧景陽走得太?快了:“你瞧你,差點就把人家給摔著了。”

    顧景陽連忙道歉:“對,對不起。”

    她趕緊拿出月移劍,帶著人快速往回走。

    “咱們先去河邊將這些東西?洗洗呀~”

    蘭扶傷拉扯了一把顧景陽的袖子,在她們到了住處附近的小?河邊時,湊近了顧景陽的耳邊說道。

    說話?間冒出的熱氣直直往顧景陽的脖子里鉆。

    顧景陽身子一僵,月移劍快速往下一個墜落,她趕緊重新運轉起靈氣,才不叫兩?人狼狽摔落在地。

    但其?實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顧景陽下了月移劍,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跪坐到地上,她趕緊擦了擦飛了這么一會兒就從額角滑落的汗珠。

    忽地,臉上一陣清涼。

    她偏頭看去,蘭扶傷挽著袖子,靈動的手指在水里像魚兒般滑來滑去,肆意一陣撩起清涼河水就往她這處潑。

    見水珠被撩到了顧景陽的臉上,還有脖頸處,還給打濕了一些衣物?。

    蘭扶傷細眉微蹙,從水里收回手,似是十分地抱歉:“想同你鬧著玩兒,沒想弄濕你衣服,我給你擦擦~”

    她說著就挪了身子靠在了顧景陽的手臂處,拿了根帕子給顧景陽擦臉,看見她的衣領濕了,還往里頭微微吹了口?氣。

    “這處濕了一定很難受吧,不如你脫下來,人家給你吹吹,能干得快些~”

    她說著也不等?顧景陽應下,上手就拉扯住了她的衣領,要脫她的衣服。

    顧景陽猛地拽緊了已經被拉拽開了的外衣,剛要開口?質問?蘭扶傷究竟要做什么,卻忽地聽到了身后不遠處傳來了阿翎震驚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么?”

    第085章 鬼煞附身

    看見阿翎黑著臉, 整個人冒著火氣,怒氣沖沖朝著她走過來時,顧景陽心?里的詫異比剛才發現蘭扶傷的反常還多。

    在對阿翎的認識上,有一點顧景陽是完全贊同師清淺的。

    阿翎從不把人往壞處想。

    顧景陽低頭看了眼還死死抱著她, 一副開心?模樣的蘭扶傷,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變成了這模樣, 她們如今的狀況看起來也確實容易叫人多想。

    但對方是阿翎。

    就算看見更為離譜的畫面, 顧景陽覺得她都不會只相信看見的, 怎么也會先問?一句。

    至少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幅要同她拼命的樣子。

    顧景陽隱隱覺得不對,干脆就坐著沒動, 眼睜睜瞧著阿翎沖到了面前。

    阿翎沖到了顧景陽面前, 看見人一動不動, 心?下更緊張了,但臉上還是那副生氣模樣, 上前推了一把顧景陽。

    “你?啞巴了,問?你?呢,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顧景陽偏頭垂眸看向被推的左肩,感受那處傳來的異樣, 再抬頭時, 顫抖的眼眸里都是受傷。

    “阿翎, 你?,你?聽我解釋。”

    阿翎看見顧景陽神色清明的樣子,還這么快接上了她的戲,心?下一松,但臉上的怒氣卻?比剛剛還強烈了些?。

    “哼, 算我看錯你?了。”

    阿翎說著就要上前拽起蘭扶傷,盛怒之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撒手, 咬牙切齒用盡了全力一般,把蘭扶傷都給拉扯了個踉蹌。

    不遠處,師清淺冷著眸子瞧著這一切,望著阿翎和蘭扶傷緊緊牽著的手,渾身冷得似要凝結。

    她是同阿翎一道出來尋顧景陽兩人的,剛剛兩人看到河邊那一幕時,阿翎說了聲‘不對勁’就沖了出去。

    師清淺不知道她說的不對勁是什?么意思,也并不清楚阿翎要做什?么。

    為了不耽誤阿翎要做的事,她只站在一旁靜靜瞧著。

    盡管如此,看見那緊緊相握的兩只手,她還是覺得這場景刺眼得很。

    那邊,顧景陽在蘭扶傷被拽開后就起了身。

    等她剛一站好,她就聽到了阿翎一聲暴喝:“小流離,捆住她!”

    話音剛落,她同蘭扶傷牽著的那只手上的小流離就在瞬間幻化成紫金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眨眼間就把蘭扶傷給牢牢捆住了。

    顧景陽看得心?下一驚,她如今已經完全不知道阿翎是要做什?么了。

    剛剛阿翎推她的時候用上了靈力,她的肩頭熱熱的,顧景陽瞬間明白這是阿翎給的暗示,她不是無故做這幅生氣模樣的。

    但她具體要做什?么,剛才?的情況下,兩人無法交流,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顧景陽顫著眸子牢牢盯著阿翎的身影,只見她在小流離捆住了蘭扶傷后,還祭出了定身符。

    蘭扶傷整個人僵硬地?無法動彈,也不能?言語,甚至連眨眼都不能?夠。

    阿翎給她上的是最強定身符,是渾身上下無一處肌肉可動的定身符。

    阿翎是擔心?那東西若是知道她發現了它,會用自戕或是旁的來威脅她。

    她必須在那東西沒發現她已經知道它的存在之前,就解決了它。

    她完全不敢耽擱,上完定身符后,立刻祭出一張空白符,指尖匯入靈力,默念咒法,一筆畫就,待符紙金光泛起時,快速貼于蘭扶傷的神庭穴上。

    顧景陽瞳孔猛地?放大,是驅魄術,怎么會,蘭扶傷被鬼煞附體了?

    阿翎這一番動作勝在出其不意,但她沒想到這回附身到蘭扶傷體內的鬼煞竟如此厲害!

    她一套術法下來,也沒有將?她體內的鬼煞驅除半點。

    阿翎有些?心?焦,如今時間就是蘭扶傷的命。

    她體內鬼煞知曉自己被發現,惱怒之下,可以侵蝕她的三?魂七魄,若是叫它融入其中,那此后可就再也難以在不傷害到扶傷魂魄的情況下將?這鬼煞清除了!

    “顧景陽,快來!”

    阿翎著急地?大喊一聲,同時手上靈力加倍匯入那道符咒中。

    瞬間,一道身影閃至阿翎的身邊,快到阿翎覺得她剛剛開口喊第一個字的時候,這人應該就已經有了動作。

    師清淺早在阿翎有動作之時,就明白了這一切,但她見阿翎好似想自己解決,就只在一邊看著,等阿翎開口需要求助,這才?出手。

    顧景陽晚了一步,等她躍至阿翎身邊時,師清淺已經將?那附體鬼煞給從蘭扶傷體內抽了出來。

    一道緋色霧光在師清淺手心?漸漸凝聚。

    阿翎在師清淺那將?鬼煞抽出的瞬間,她匯入的靈力反擊了回來,她被震得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好幾步,好在顧景陽及時接住了她。

    瞧見顧景陽的瞬間,阿翎來不及調息,一把握緊了她的手臂:“顧景陽你?沒事吧?”

    顧景陽低頭看了眼氣息不穩,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只顧著關心?她的阿翎,心?下觸動:“這話該我來問?你?,你?沒事吧?”

    阿翎見她神志清醒看起來沒有什?么異常,這才?松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說道:“我沒事。”

    她見顧景陽沒事,趕緊往師清淺處看去,見她擰著神色在處理著手中抽出來的緋色霧光,瞧著不輕松,但也沒有到不能?對付的地?步。

    這才?徹底呼出了那提起來的半口氣。

    她拍了拍顧景陽扶著她的手:“去看看扶傷怎么樣了。”

    顧景陽見人已經能?站穩了,臉色也恢復了不少,這才?將?人松開,去看另一邊的蘭扶傷。

    蘭扶傷在剛剛鬼煞離體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嘴角上揚但眼神混沌,這模樣一瞧就知道出了事了。

    她被阿翎的小流離捆著,又被施了定身符,所以就算是在被抽離了鬼煞的瞬間昏迷了過去,還是直挺挺站著,一動不動像個木樁。

    顧景陽上前查看,解了蘭扶傷身上的定身符。

    這定身符剛被解開,蘭扶傷就跟融化了脊骨似的,身子軟軟的就往下倒。

    顧景陽趕忙將?人半摟著扶到一旁的一棵句句樹邊,讓人靠著那樹半躺著。

    阿翎也在這時收走了她身上的小流離。

    見蘭扶傷暫時沒事,她正要回身去幫著師清淺處理那抽離出來的鬼煞,卻?見人捏著顆透明緋色珠子走了過來。

    師清淺一人就將?那鬼煞給凝結成珠了,阿翎倒是不奇怪她有這能?力,上一世她被附體后,她現下也能?確定了是師清淺救的她。

    見師清淺沒事了,阿翎看了眼她手里的鬼煞凝珠,鄭重道了聲:“謝謝。”

    師清淺捏著珠子的手微微一頓:“不用。”

    阿翎點點頭,雖然她說不用,但阿翎心?下還是記下了,現下倒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阿翎見她沒事,轉身去尋顧景陽。

    “這是怎么回事?”顧景陽看著昏迷的蘭扶傷,對這莫名發生的一切,還有些?后知后覺。

    阿翎擰著眉,也覺得這事突然,她若不是有前世被附體的經驗,怕也難以發現。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蘭扶傷會被附體。

    “我記得在出發前,你?同我們說,心?志不堅的人容易被鬼煞附體,扶傷剛剛就是被附體了。”阿翎解釋道。

    顧景陽疑惑:“附體?怎么會?她身上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鬼氣。”

    顧景陽自然是知曉鬼煞附體的,出發前還是她提醒的阿翎和蘭扶傷要小心?,但剛剛蘭扶傷挨得她很近,她可以很確定這人身上沒有鬼氣。

    這個么阿翎剛剛上前去拽蘭扶傷的時候,也發現她身上沒有鬼氣,她完全是因著她反常的模樣,和她自己有被附體的經歷猜的。

    至于蘭扶傷身上為什?么沒有鬼氣,她也疑惑。

    “沒有鬼氣,是因著此處鬼煞特殊。”

    忽地?,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自她們身后響起。

    阿翎回頭去瞧,奇愈長老?不知怎么的也出現在了此處,見她看向地?上半躺著的蘭扶傷,想來剛剛的話是解釋為什?么蘭扶傷被鬼煞附體卻?沒有鬼氣。

    特殊?這處的鬼煞有什?么特殊的?

    奇愈長老?繞過阿翎,走到了蘭扶傷身邊蹲下,一番探查后,直接捏著她的下顎,將?一顆藥丹喂了進去。

    顧景陽眉心?一跳,想阻攔也來不及,眸間有些?擔憂。

    盡管她極力隱藏了對奇愈長老?的不信任,但這不經意流露的情緒,還是叫奇愈長老?發現了。

    她偏頭看了眼顧景陽,略有些?嘲諷地?開口道:“紫薇丹,靜心?凝氣之用。”

    這意思就像在譏諷顧景陽懷疑她下毒一樣。

    顧景陽并沒有那個意思,她自認為對于不明來路藥丹持疑是人之常情,知道奇愈長老?給的東西沒問?題,且可能?是好心?后,她也立刻認真道了謝。

    或許是她態度誠懇,奇愈長老?倒也沒再說什?么,繼續給蘭扶傷探查情況,還用上了治愈術織補了剛剛她因著鬼煞抽離而一時有些?裂縫的靈識。

    等奇愈長老?結束治療后,蘭扶傷也將?將?好的睜開了眼。

    阿翎在剛剛奇愈長老?出手時,就已經放下大半的心?,她知道她從前這位上師的實?力,她若是出手,蘭扶傷這點情況應該不算個情況。

    但見到蘭扶傷這么快醒來,阿翎還是有些?驚喜。

    蘭扶傷捂著陣陣抽痛的額頭,猙獰著一張臉,用力睜開了眼皮,瞧見這么些?人圍著她,她心?下一驚:“怎,怎么了?我怎么在這?”

    她四處一瞧,她不是在薅野菜么,怎么忽然到了這一處,這是哪兒,還有阿翎她們都圍著她做什?么?

    奇愈長老?看了眼師清淺手里的緋色鬼煞凝珠,瞇了瞇眼,眼尾的皺紋也隨之互相擠了擠。

    她轉頭看向一臉迷茫的蘭扶傷,問?道:“你?剛才?很開心??”

    蘭扶傷捂著額頭,見人不回答她的問?題,還問?了這么個莫名問?題,一時間更加迷茫了。

    阿翎知道奇愈長老?是個不喜歡廢話的人,立馬開口提示:“扶傷,你?回憶下,你?失去意識前是什?么情緒?”

    失去意識?她確實?完全想不起來,是如何到的此處。

    蘭扶傷見阿翎也問?這問?題,看起來這好像是個重要問?題,她猜測這問?題或許同她的失去意識有關。

    她認真思索了起來,失去意識前她的情緒?

    她看了眼一旁目露擔憂望著她的顧景陽,點了點頭,回答了奇愈長老?的問?題:“嗯,是開心?的。”

    奇愈長老?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

    “奇愈長老?是知道這事為什?么發生的嗎?還有剛剛你?說的此地?鬼煞特殊是什?么意思?”阿翎好奇問?道。

    奇愈長老?看了她一眼,站起了身,指了指師清淺手上的鬼煞凝珠說道:“你?們瞧它的顏色。”

    眾人順著她所指看向師清淺手上的珠子,阿翎先回答:“是緋色的。”

    奇愈長老?點點頭:“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管精、氣、神;七魄分屬喜、怒、哀、樂、怨、悲、憂。魂無體而魄缺有色,例如缺【喜】,凝結成珠則為緋色。”

    “適才?的鬼煞應是缺了【喜】魄的鬼煞,被你?的開心?情緒吸引,選擇了你?附身。”奇愈長老?低頭對蘭扶傷說道。

    蘭扶傷一臉震驚,是因著她太開心?了,才?被這鬼煞有機可乘?

    阿翎聽完后心?下大動,所以鬼煞附體是因著情緒異動,那她當初是什?么情緒?

    怎么也不會是喜吧?阿翎想到了剛剛蘭扶傷因著【喜】對顧景陽做的事,她雖然想不起當初是什?么具體情緒,但也能?肯定不會是‘喜’,她不會對師清淺做剛剛蘭扶傷那些?事的。

    她悄悄松了口氣,然后繼續問?道:“剛剛長老?說,此地?鬼煞特殊是何意?為什?么它們附身會沒有鬼氣?”

    奇愈長老?瞧了她一眼,臉上倒是沒有不耐煩,今日?她似是興致很高,阿翎從前還沒見她說過這許多的話。

    “人界將?肉身死后的形態稱為【鬼】,作惡的稱為【鬼煞】,他們知道結果?,卻?不知原因,人死后為【鬼】,將?由地?獄道進行生前功過審判后入輪回,但鬼煞是無法入輪回的。”

    “究其原因是不全,鬼煞是不全的【鬼】,是三?魂七魄缺失一種或多種的鬼,鬼煞之所以會作惡也是因為不全。”

    阿翎細細拆解奇愈長老?的話,她其實?不大聽得懂,為什?么缺失了就會作惡。

    奇愈長老?看出了她的疑惑,舉了例子:“比如沒有了三?魂,只剩下了七魄,就像沒有意識控制的情緒,喜則大喜,悲則大悲,怒則大怒,不受控的情緒是萬惡的根源。”

    “世人誰沒有怒,但因著三?魂俱全,這些?情緒可控,是不會造成多大的惡,最怕的就是不可控。”

    原來如此,阿翎感覺她明白了,鬼煞作惡原由。

    “那這處鬼煞沒有鬼氣是因為什?么。”

    修士都知道鬼煞附體是避免不了鬼氣泄露的,不然這些?鬼煞只要尋人附身,誰還能?找得到它們。

    “因為【昭天鎮煞結界】,這結界在鎮守的同時也在消除它們身上的煞氣。”

    阿翎不解:“為何要消除。”

    奇愈長老?微微斂了眉心?:“因著鬼煞不入輪回,地?獄道千萬年?來集聚太多,于是向奇鶴山求助。此處就是奇鶴山助地?獄道關押窮兇極惡鬼煞之處,然歲月悠悠,世間動蕩,鬼煞逐年?增加,奇鶴山也有心?無力。”

    “幸而道融圣尊慈悲心?腸又修為高深,才?想出了此陣法,化解鬼煞之氣,煞氣驅除后只需百年?,鬼煞就能?自然消解。”

    原來是這樣,這處竟然不只是關押鬼煞,那道融圣尊還想出了化解鬼煞的方法。

    眾人聽完,心?頭各有各的想法。

    阿翎想著她一定要好好完成這修復任務,不叫道融圣尊的慈悲心?出岔子。

    師清淺瞧著手里的鬼煞凝珠,質疑那人真有如此好心??

    顧景陽覺得這法子有風險,暗道那道融圣尊有些?過于自信了,若是他消除了鬼煞的煞氣,但這結界卻?頂不住了,那逃出來的鬼煞尋人附體,他們要怎么將?被附體的人找出來。

    就像剛剛,她雖然覺得蘭扶傷有些?反常,但因著她身上無鬼氣,她完全沒想到她是被鬼煞附體了。

    想到這顧景陽贊賞地?看了眼阿翎,她從前還覺著阿翎有些?不大聰明,如今看來她在有些?方面,可比她機智多了。

    奇愈長老?說完這些?后,低頭看了眼已經完全恢復生氣的蘭扶傷:“日?后需得小心?,此次你?還算幸運,若是遇到了更厲害的,例如那十煞鬼魄,那你?的命今日?就交代在這了。”

    “十煞鬼魄?”

    “什?么鬼魄?”

    顧景陽和阿翎的聲音齊齊響起。

    兩人互相一個對視后一起去看奇愈長老?。

    奇愈長老?重復了一遍:“十煞鬼魄,經萬次身死去魂留魄,三?魂盡失,只有七魄,是鬼煞中最為厲害的存在。”

    竟然真有這東西,顧景陽詫異:“人只能?死一次,她怎么經萬次身死?”

    奇愈長老?瞧了她一眼點點頭:“那是它的記憶,它只停留在了它死的那刻,萬次回憶后盡失三?魂。”

    “聽起來也太痛苦了。”阿翎感慨道,她都不敢去想她上一世最后死去的那畫面,別說萬次了,一次她都不愿意去細想。

    奇愈長老?認同得點點頭:“正因為痛苦,所以兇狠,它若是出現了,世間必定浮尸千里、血流成河,若是你?們見著了,必定得盡力降服,若是叫那東西逃出了奇鶴山,世間危險。”

    阿翎用力點點頭:“放心?,若是我見著了,一定拼盡全力也要收服它,它一般是何形態?”

    她擔心?見著了也不一定認識。

    “你?見著了自然就知道了。”奇愈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阿翎,“若是發現了它的蹤跡,務必告知我,你?一人對付不來。”

    阿翎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說她見著就知道了,大約是因著很特殊吧,她若是遇到了特殊的鬼煞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奇愈長老?。

    “好,謝謝長老?。”

    等奇愈長老?離開后,阿翎她們回到暫居的住處。

    今日?的經歷給了她們當頭一棒,之前因著三?個月來都無事發生,她們心?里或多或少的都失了些?警惕。

    顧景陽交代蘭扶傷日?后不可再一人出去,有事情還是得尋個人一道。

    蘭扶傷應下,看著半籃子灰灰菜,也不想再麻煩人陪她去一趟了,那就只夠煮個湯了。

    阿翎不知道她先想到的還是那些?菜,她現在心?里都是奇愈長老?最后說的十煞鬼魄,為什?么奇愈長老?說她見著了就會知道。

    是很特殊嗎,她去問?了顧景陽,顧景陽也不知道,想去問?師清淺,發現人又不知道去哪了。

    到了此處后,她就好似很忙一樣,時常見不到人。

    連晚間蘭扶傷做的野菜湯也沒有回來喝。

    或許是睡前想著這人,阿翎竟然又夢到了師清淺,不光如此,她還看見了她自己。

    被小流離捆得嚴嚴實?實?的。

    阿翎赤紅著眼眶,一臉怨悱:“你?做什?么捆住我?”

    哀怨的語氣就似三?月細雨般纏綿,這叫師清淺不由得更為蹙緊了眉心?。

    “你?怎么了?”

    師清淺聽著阿翎被派往邳靈云谷外圍看守,她擔心?她出事,就來瞧一眼,倒是沒想到,人剛到此處就被阿翎給發現了。

    這人還一反常態,見著她后主動湊了上來,說的都是些?她聽得懂,但大為不解的話。

    她說:“你?怎么才?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會害怕嗎?”

    她還伸手挽上了她的手臂

    師清淺震驚地?都沒想到抽開手,這人還一邊抱怨著一邊就紅了眼,執著哀怨地?被像拋棄了的癡情女子一般,嗔怪著就要摟住她。

    她擔心?這人是換了種找她麻煩的法子,又擔憂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干脆將?人捆了起來,因為旁的法器傷著她,干脆就用了她的小流離。

    結果?眼前的人,比剛剛還要怨郁,那雙眸子一點點被紅意暈染開,好似下一刻就能?哀怨地?哭了起來。

    師清淺的心?狠狠一跳,不對勁。

    “你?是誰?”

    在從剛剛因著被阿翎反常給驚著的意識里回過了神,師清淺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

    阿翎不會如此!

    阿翎眼眸一顫,好似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聲給驚著了,又像是因著師清淺突然的嚴肅,更委屈上了。

    那眸子哀哀怨怨的,看的師清淺的心?都提了起來。

    師清淺上前一步,伸手蓋住了阿翎的眼睛,沉聲又問?了一聲,這一回聲音比剛剛還低沉了幾分,但這聲音里的關心?,若是有第三?人在場一定能?聽得出。

    “你?做什?么捂著我的眼睛,你?說,你?為什?么來得這么晚,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們都不喜歡我,同門不喜歡,上師也不喜歡我,給我的這鬼任務就我一人,我也想要有個人一道啊,為什?么我就永遠是一個人”

    師清淺感覺手心?下的羽睫在輕顫,一下一下地?掃過她的手心?,癢癢的。

    “你?不是她。”

    師清淺松開了捂著阿翎眼睛的手,肯定說道。

    旋即一個定身咒將?阿翎定住,當她正要探查阿翎為何身上出了什?么事,忽地?,聽到了遠處有人聲,有人往此處過來了。

    師清淺神色一凜,立刻抱起眼前的人,用空間傳送術法將?人帶回了洞府。

    將?洞府上好結界后,師清淺立刻開始探查阿翎體內,果?然就發現多出來了個不屬于她的東西。

    師清淺催動術法,將?附身在阿翎身上的鬼煞剝離,待看見手上凝結而成的月白色鬼煞凝珠時,心?頭疑惑更甚。

    這是什?么東西?

    看著被剝離鬼煞的阿翎緩緩軟下了身子,師清淺收回她捆在她身上的小流離,隨意丟至一邊,將?人抱起輕輕放到了洞府內唯一的床上。

    一番探查確認床上的人無大礙,只是暫且昏迷后,師清淺運轉靈氣,抱著人再次空間傳送至磐彥山腳鎮蒲藥廬內。

    “瞧瞧她是怎么了?”

    師清淺見著牧伶,將?人小心?放置鎮蒲藥廬密室內的白玉床上。

    牧伶藥師見師清淺突然出現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看見是阿翎后倒是松了一口氣,一番探查,又問?了剛剛阿翎是遇到了何事。

    聽師清淺說完后,牧伶藥師看了眼她手里的月白色珠子,立刻就明白了。

    “阿翎應是守在邳靈云谷外頭時,心?有里【怨】,而被缺了【怨魄】的鬼煞附體了,這會放大她心?里的怨,會將?心?底深處的情緒都給釋放出來。”

    她細細又給師清淺講了鬼煞三?魂七魄各自的作用,缺了會怎么樣。

    師清淺聽完后,只關心?了一個問?題:“被附體后做的事、說的話,也是她真實?內心?所想?”

    牧伶藥師點點頭:“可以這么說,比如被缺了【喜魄】的鬼煞附體的人,雖然是被鬼煞影響,但做的一定是她內心?深處覺得開心?的事。”

    師清淺聽完后,眼里閃過詫異,久久無言。

    牧伶藥師見狀,留下靜心?寧神的藥丹后,恭敬退出了密室。

    師清淺望著床上的阿翎,眉心?漸漸攏起,剛剛她說的那些?哀哀怨怨的話語竟是她心?底所想?

    不想一個人?

    師清淺緩緩坐到了床邊,垂眸看著明明都昏迷了還好似沒從剛剛的哀怨里走出來的人。

    她伸手緩緩撫過她每次生氣都會鼓起的臉龐,輕輕點了點但凡見著她總是說不出好聽的話的嘴,順著□□鼻梁往上,指腹停在了那緊緊蹙起的眉心?之上。

    這人的【怨】竟是怨旁人不喜她,讓她一個人?

    師清淺的眼眸里閃過她也沒有察覺到的心?疼,手上微微用了一些?力。

    隨著她指腹的強行撫過,那隆起的眉心?趨于平整,但也不過瞬間,指腹一離開,那眉心?依舊蹙起。

    師清淺覺得這皺起的帶著哀怨的眉心?扎眼得很。

    “再等等我。”

    師清淺心?頭微微嘆息,俯身在阿翎耳邊輕輕說道。

    望著這張時常出現在她夢里的倔強的臉,當再一次伸手撫過那眉心?皺起時,師清淺輕輕偏了腦袋。

    心?隨意動,溫熱的唇從阿翎的耳側移至眉心?,緩緩傾身而下。

    第086章 月下談心

    阿翎捂著眉心直挺挺坐起了身, 那心悸的感覺叫她腳趾猛地一陣蜷縮,狠狠抓扯皺了腳下的床單。

    師清淺竟然,竟然親她!

    阿翎捂著好似還在發燙的眉心,慌張往四處看去, 灰突突的帳篷內不?見一個人影, 師清淺呢?

    不?對, 帳篷!

    阿翎那狂跳不止的心猛地被拽了一下, 混沌一片的腦子也終于?開始有了些清醒, 是夢!

    對對對,都是夢!

    阿翎捂著越來越燙的臉頰想到, 一定是夢, 一定是夢。

    不?然怎么會, 師清淺怎么會?!

    捂著發燙的眉心,阿翎腦子里一陣陣發麻, 又開始懷疑那真的是夢嗎?

    若是夢的話,為什么, 會如此的真實?

    真實到她現下的眉心都好似還有那溫溫熱熱的唇畔拂過的觸感。

    阿翎掀開被?子,胡亂穿了衣服, 逃離一般快速鉆出了帳篷。

    一定是帳篷太悶, 才叫她渾身這?般悶熱, 還有點喘不?過氣。

    阿翎捂著發燙的兩頰,看向這?個她們臨時?做住所?的山洞,看到一旁的帳篷安安靜靜的,她盡力壓低了急促的呼吸聲。

    等著那亂跳的心終于?開始有了一定節奏,阿翎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她看向遠處那頂比她們三頂帳篷都大的帳篷,那是師清淺在卓靈山回來的路上做的。

    現下也是安安靜靜的, 不?知道里頭的人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想到師清淺可能在睡得香甜,而她卻被?驚得睡不?著,阿翎都想去踹一腳那帳篷。

    她還很?想問問,夢里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過阿翎也知道問了也白問,師清淺又沒有重生,哪里能知道上一世的事。

    阿翎微微嘆了口氣,心下堵得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事是她從前不?知道的。

    她收回視線,目光滑過蘭扶傷的帳篷時?,想到了夢里知道的事。

    這?類【缺魄】鬼煞附體后?能放大情?緒,但那情?緒卻是真實的。

    那她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扶傷內心所?開心的事?

    扶傷她,喜歡顧景陽?

    阿翎頭一次這?么快就分析出了一件事,對于?這?個結果?,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覺得好似很?正常,但也有些失落,但好似沒有多少的難過。

    甚至對于?她竟然這?么快發現了這?件事,她竟然還好似感到了一陣竊喜。

    她也說不?出,她如今這?復雜的情?緒究竟是因為什么。

    因為顧景陽么?

    她那么好,自然是招人喜歡的,說實話,她若是蘭扶傷,在顧景陽同她之間,一定也是選擇顧景陽的。

    阿翎心下微微一痛,抿了抿唇,用力扯起個笑容,雖然現下也沒有其他人能瞧見她的神色,但她還是想給自己用力笑一個。

    還內心自我調侃了一番,她的道侶得另尋旁人了,也不?知道奇鶴山內還有沒有像扶傷這?樣合適的人選。

    阿翎幽幽嘆了口氣,有些睡不?著了,她干脆放輕了腳步往外?走,去外?頭透透氣。

    山谷之夜,幕暗星辰,如紗如霧般銀光傾瀉,一縷柔柔春風吹過,纏綿著一股浮動著的暗香,迷人心弦。

    那月下的朦朧身影更是動人眼眸。

    “她怎么也沒睡?”望著那同月光一般清冷落寞的身影,阿翎兀自怔怔輕語。

    話音剛落,那月光下的人似是有所?覺,側著身子偏頭望向了她。

    她似乎也很?驚訝,側臉線條有瞬間的緊繃。

    阿翎望著那坐在厚重巨巖上的瘦削身影,月光下,這?天地?間,好似所?有事物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她的發絲在隨著夜風輕輕飛揚。

    一縷縷的泛著光,一晃一晃的。

    就好似也在阿翎的心頭一下一下掠過,驚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在月光下閃著波光,耀眼的很?。

    阿翎在遠處那人從巨巖上跳下的瞬間,好似聽到了她的心隨之一頓,‘咚’的一聲,那緩緩而來的身影,好似在叩動她的心府。

    每一步,就像在她心府上敲了一下。

    等那人踩著柔柔月色走至面前時?,阿翎的心也被?叩開了一道口子,好似還被?這?月光透了進去,幽幽亮起了光。

    她看到了在一片光亮里,她的心像一頭沉睡了許久現下才復蘇了的小鹿,撒了歡地?在狂跳。

    “怎么了?”

    師清淺見面前的人顫著眼眸好似不?認識她一般,只瞪圓了眼珠子瞧著她,一言不?發,連眼睛都一眨不?眨,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她伸手?觸上了阿翎的額頭,卻見眼前的人眼眸忽地?好似揉了月光般,更亮了些。

    阿翎在額上傳來靈氣時?終于?從那異樣的感受里掙脫回了理智。

    她剛剛竟然仿佛有了月亮向她而來的震撼感。

    她一定是沒睡好,有了錯覺,阿翎一把拽下額上有些微涼的手?,松開后?幾個碎步往后?退了些,拉開了兩人之間只要微微往前傾就能靠上的頭。

    “你,你怎么在這??”阿翎說話的聲音帶著點輕顫,還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緊張。

    師清淺微微斂了眸子,眼里閃過狐疑:“你怎么了?”

    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人有些反常,因著白日里的事,她有些懷疑。

    “我,我沒事啊,我就出來,額,看看月亮。”阿翎顫著眸子,四處去瞧,就是不?敢去看師清淺。

    不?對勁,師清淺伸手?直接握住了阿翎的手?腕,匯入靈氣,一邊探查一邊做好了準備,若是發現阿翎體內有異常,她要在第一時?間內捆住她。

    但在師清淺探查完畢后?,她也沒發現阿翎體內有什么異樣。

    阿翎看她的動作就知道師清淺誤會了,她也知道她剛剛有些反常,所?以她也沒說什么,等師清淺探查完畢后?,她也終于?恢復好了剛剛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推開師清淺握著她手?腕的手?,徑直往前走到了剛剛師清淺跳下的一人高的巨巖旁,輕輕一躍就跳坐了上去,同剛剛師清淺一樣,抬頭去看夜幕里的月亮。

    師清淺見她那模樣,好像就在驗證她剛剛說的,她是來看月亮的。

    但那沒藏好的余光還是暴露了她。

    雖然不?知道阿翎怎么會在這?時?候不?睡覺來尋她,但只要知道阿翎無異常,不?是被?附身了她就放心了。

    師清淺轉身走回了剛剛的位置,一躍而起,坐到了阿翎的身邊,沒看月亮,只瞧著身旁人的側臉。

    阿翎那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在這?灼灼目光下,又開始忘了原本該有的速度,胡亂地?蹦跶了起來,叫她懊惱地?徑直拍了一掌胸口。

    好似這?樣就能威嚇它停下來,慢慢跳。

    師清淺被?她的動作驚了一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阿翎感覺身邊的人好似要湊過身,趕忙伸手?抵住了那靠近的腦袋。

    她想到了剛剛的夢境里,就是這?樣,這?腦袋越湊越近,最后?就

    明知道現在的師清淺不?會像夢里那樣,但阿翎就是一陣心虛。

    她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心虛的,要心虛也該是師清淺啊。

    她竟然沒經過她的同意就

    想到這?,阿翎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一分,推開師清淺的同時?,也給她手?臂上擂了一拳。

    心道,就這?樣扯平吧。

    “別靠這?么近。”阿翎往邊上挪了一點,將兩人之間拉開了半臂的距離。

    師清淺挑了挑眉,看著被?推開的手?,還有這?刻意拉開的距離。

    按說阿翎這?反應很?正常,但阿翎說這?話的語氣實在反常。

    她如果?現下說的是‘滾遠點’,師清淺大約不?會有什么感覺不?對勁的。

    但現下阿翎說的是‘別靠那么近’。

    這?意思?是,可以靠近,但不?要那么近?

    而且這?語氣怎么說呢,師清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阿翎好似也沒有那么堅定,這?里頭甚至好像有可以討論的余地?。

    師清淺憑著心里一絲猜想,并沒有挪動位置。

    果?然,阿翎自己移動了一些后?,也沒有再要求師清淺遠一點。

    山風輕柔吹過,吹走了剛剛師清淺那好似被?月光攏住的清冷,她的眼里漸漸泛起熱絡的光亮,她就那么瞧著阿翎,微微牽起了嘴角。

    阿翎重新調整位置后?,低著頭平復了心里的異常,等再抬頭時?,面上已經瞧不?出什么異樣了。

    她知道師清淺一直在瞧著她,她清了清嗓子,偏頭回望過去。

    “謝謝,今日的事,還有從前的事,謝謝。”

    師清淺沒想到阿翎這?么認真的模樣,是要同她道謝,還是替今日蘭扶傷的事,第一次那么認真地?同她道謝。

    她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么其他情?緒,總歸并沒有多少開心。

    “不?用。”師清淺眼里的鄭重比阿翎更甚,“永遠不?用同我道謝。”

    她不?需要。

    她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要阿翎謝謝她。

    看見師清淺那偏執認真的眸子里,完完全全只裝下了一個她,阿翎渾身一個輕顫,再一次心如擂鼓,耳邊的風聲里都好似全是她的心跳聲。

    阿翎猛地?抬頭往天上看去,慌里慌張,竟是連月亮像找不?著了一樣,手?指亂點,好不?容易對準了月亮,那語氣也跟跳躍的星子般,一閃一閃不?甚平穩。

    “月,月亮,今天月亮真好看。”

    師清淺挑了挑眉,順著她指的往天上瞧去,并沒有覺得今天的月亮同昨天有什么不?一樣的。

    而且如今,在她眼里,月亮是血色的。

    “它很?危險。”師清淺收回了目光,不?想再瞧。

    阿翎疑惑挑眉,危險?月亮危險?

    她心想月亮有什么危險的,它又不?會砸下來。

    阿翎望著夜色籠罩的天空,師清淺是說穹頂危險么?

    想到這?,她倒是想起了從前積壓的疑問,曾經她對師清淺那些事不?感興趣,倒也沒想知道。

    如今她竟然忽地?很?想知道,尤其是剛剛,她出了山洞,瞧見那月下巨巖上的清冷身影,第一次覺察到這?人或許也很?孤單,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她其實也不?像她看起來的那么強,也會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看著幽藍的暮色,吹著暗夜里的風。

    “是道融圣尊嗎?”阿翎望著月亮問出了口。

    這?問題突兀,旁人或許很?難理解這?話在問什么,但師清淺同阿翎的經歷特殊,有些問題,這?般問,對方就能明白。

    就像現在,師清淺立刻就明白了阿翎的意思?。

    “不?知道,我上不?去穹頂,問不?了他。”

    阿翎心忽地?一緊,也不?知是夜色也能放大人的情?緒,還是在夜色里,人們不?想偽裝。

    她覺得師清淺說到這?事的語氣,竟然有些受傷,她或許也很?在意這?事。

    確實,誰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呢,不?論好的壞的,至少會想知道父母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就像當初,金絲柳說帶她回霍家,去見見血緣上的父母,阿翎也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她并不?是要丟下金絲柳,她只是也好奇,她的父母會是怎么樣的人。

    不?過后?來她就后?悔了,果?然好奇心有時?候就是能害死人。

    話雖這?么說,但若是時?光倒回,她沒有后?面的記憶,當時?的她無論重來多少回都會做一樣的選擇。

    師清淺也一樣吧,也想知道她的身世,想知道她的娘親是什么樣的人,想知道金絲柳說的是不?是真的,她父親是不?是真的要殺她。

    阿翎想到穹頂那位,心下猶疑:“若真是道融圣尊,這?里面怕是有誤會吧,那樣的人怎么會對一個孩子下手?,更是不?可能只是因著魔的身份,就不?分善惡地?殺了對方。”

    “會不?會是金絲柳記憶出了問題,或是當時?的她正好糊涂了。”

    阿翎不?是覺得金絲柳會故意要騙師清淺,但她的記憶很?多時?候真的有些錯亂,還有些時?候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后?也不?記得。

    師清淺沒有否決阿翎的猜測,她從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顆留聲珠遞給阿翎。

    阿翎猶豫接過,師清淺湊過身子,伸手?連同阿翎的手?一道,握住了珠子,一股魔氣從兩人掌心滲出,匯入到了留聲珠里。

    夜色里,一道突兀的溫柔女聲響起。

    “別去奇鶴山,好好活著。”

    阿翎震驚地?瞧著手?里的留聲珠,剛剛師清淺是用魔氣開啟的這?珠子,這?秘鑰竟然是魔氣。

    “這?話是留給你的,是你娘親留下的?”阿翎疑惑問道。

    師清淺點點頭:“嗯。”

    “她就只說了這?么一句?”阿翎吃驚。

    師清淺眼里劃過一絲晦澀:“嗯。”

    阿翎張了張嘴,從剛剛那溫柔女聲的不?穩氣息里,她能猜出當時?或許是情?況危機,她來不?及多說些什么,但這?也太簡短了吧,至少是不?是得把師清淺父親是誰給說一聲呢。

    不?對,阿翎偏頭去看師清淺:“她讓你別進奇鶴山,你怎么還是進了。”

    師清淺抿了抿唇:“若是你,你進不?進?”

    阿翎輕輕‘啊’了聲,認真想了想,點點頭:“進。”

    她立刻理解了師清淺,這?事若是不?弄清楚,壓在心里,多少年都是根刺。

    阿翎同情?地?瞧了她一眼,又抬頭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穹頂,可惜了,她若是上得去,她一定替師清淺去問清楚。

    “沒事,我們上不?去,但那位可以下來,我知道道融圣尊這?一次閉關要百年,但這?都已經快過去二十年了,至多也就八十幾年了,我們可以等。”

    上一世道融圣尊確實是在百年期到就出了關。

    師清淺怔怔看著阿翎,耳邊環繞著的都是‘我們’,阿翎說的是‘我們’?

    阿翎見師清淺發愣的模樣,隱隱的,有些心疼,想了想,阿翎從巨巖下跳了下去,笑著轉身看向師清淺。

    “早點睡吧,等睜眼了,就又是一天過去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百年歲月對于?修士不?算長。”

    阿翎說完見師清淺好似沒什么反應的模樣,心下一陣尷尬。

    她實在不?擅長寬慰人,現下要是需要她來幫著罵一頓她那不?靠譜爹娘,她倒是能變著花樣不?帶重復地?替她罵上三天三夜。

    “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困了。”阿翎想要趕緊逃離這?叫她有些尷尬的地?方。

    走出去沒兩步,就聽到了身后?一陣呼喚聲,回頭看去,師清淺也已經從那巨巖上跳下。

    “阿翎,那你能等等我嗎?如果?百年不?算長的話,你能等等我嗎?”

    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緊繃的手?背一陣陣發麻,阿翎半側著的身子,在聽清這?句話后?,徹底僵硬在了原處。

    望著師清淺那盛滿了希冀的眼眸,還有這?好似在夢里聽過的一樣的話。

    夢里師清淺好似也對她說‘再等等我’。

    夢境和?現實再一次好似交疊了,叫阿翎有一種不?真實感。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又好像有了更多的不?解。

    夢里的師清淺竟是這?個意思?,她要她等等,是想解決她的疑惑或是麻煩后?,再同她一道。

    一道做什么呢?對了,她說過啊,她想同她結契為道侶。

    上一世,這?一世,師清淺都有了這?心思??

    阿翎詫異望向師清淺,原來,上一世,她就喜歡她了,喜歡到想同她結為道侶

    竟然有一個人,喜歡了她兩世

    真的,會有人這?般的喜歡她嗎?

    阿翎顫著眼眸望向那說完這?些后?,模樣忐忑地?好似等待審判的囚徒。

    瞧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阿翎都要懷疑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了。

    想到這?,阿翎驀然笑了開來,笑容絢爛得像山間夜色里無聲綻放了的月曇花。

    “我不?等人。”

    阿翎眉眼彎彎如月牙,說話間眸子里的燦爛也似皎皎月光,見月色下的人聽著她的話,一副失落悵然的模樣。

    她笑著繼續說道:“這?百年我決意要專心修煉,說不?定也能突破至化神境,到時?候我再瞧瞧可還有合適的人可做道侶,一道修煉。”

    師清淺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人,臉上失落悵然像被?剛剛的山風全數吹走了,剩下的全是比今夜的星子還亮的驚喜。

    看著那張燦爛的笑臉,師清淺微微偏頭,輕笑一聲。

    隨后?抬眸,笑著看向阿翎:“好。”

    ‘簌簌’一陣樹葉輕響,溫柔的風吹過耳際,阿翎仿佛瞧見了金色銀色的術光絡繹不?絕往四面八方的炸開。

    簇簇擁擁的絢爛月曇花,也在此刻一朵接一朵,開遍了心底。

    阿翎的氣息有些混亂,她竟然從不?知道,師清淺笑起來會是這?般的模樣。

    比開滿了月曇花的春日還璀璨。

    阿翎直接被?晃花了眼,還一晃就晃了好幾個月。

    那夜之后?,向來冰山一樣的人,人前倒還能繃著些高冷,但人后?,只她和?阿翎兩人時?,那笑容就跟不?要錢一樣。

    而且自那之后?,師清淺對她好的,也實在是過于?自然了。

    阿翎轉身望著遞過來的茶盞心想,比如現在此刻,她也沒有說要喝水,但就在她歇下的時?刻,師清淺就跟背后?長了眼睛一樣。

    也停下了修復任務,將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好的熱茶倒上一杯送到她手?邊。

    起初顧景陽同蘭扶傷還能被?屢屢驚訝到,現下已經當瞧不?見了。

    阿翎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將杯子遞還給師清淺,師清淺沖著阿翎微微一笑,就轉身離開了。

    自然的好似她們本就是如此親密的關系。

    這?幾個月下來,阿翎在開始的驚訝過后?,漸漸的,也快習慣了。

    今日的修復任務完成后?,阿翎剛御劍落至地?面,師清淺緊跟著就到了,阿翎也已經習慣了,先?一步就閉上了眼。

    下一瞬,她就被?師清淺帶回了暫住的山洞。

    這?空間傳送術法算是叫她給用成完全不?讓人稀罕的地?步了。

    至少阿翎是完全不?覺得這?跟她從前雇了馬車有什么區別。

    倒也有區別,從前雇的馬車,還得花錢,現在這?個不?用叫就能到的人,不?收錢。

    顧景陽同蘭扶傷御劍回來時?,師清淺已經做好了晚膳,她倆從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

    不?得不?說,習慣真就成自然了。

    兩人道過謝后?坐下,四人坐一道,說說笑笑今日的進展,又聊些從前過往,一日的疲累漸漸消散在一陣陣的笑鬧聲中。

    日子一天天過,越是簡單重復的日子過得越是快,一晃眼四年過去。

    這?四年,雖說日日都在陣府里修復符文,但那符文確實也叫眾人受益良多。

    且那陣府內,靈氣充足,這?四年下來,每個人都有了不?小的突破。

    阿翎和?顧景陽成功突破了元嬰期到了金丹元嬰期,連蘭扶傷都從結丹期突破到了元嬰期。

    師清淺就更不?用說了,成了奇鶴山開山立派以來最快突破化神境的修士。

    就算是那曾經天賦過人的道融圣尊,在她這?年紀都沒有這?個造化。

    奇愈長老說,她們能有如此大的進展都是因著道融圣尊刻下的這?些術法。

    這?里頭的心法術陣,她們在重刻的時?候,若是能多參悟些,還能有更大進階。

    阿翎越發覺得這?道融圣尊是個又厲害又不?藏私的人。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進益,像趙山同刑宴敕,這?兩人的修為就毫無變化。

    除了天賦問題外?,奇愈長老說是這?兩人心境問題。

    旁的人都當此次任務是一次修行?,也是認真在修復重刻這?符文,只有趙山和?刑宴敕,一個比一個不?耐煩,把這?當成了一次懲罰。

    尤其是刑宴敕,他覺得這?種困于?一處,天亮了就得干活的日子同坐牢沒什么區別。

    他甚至都起了鶴門再次重開,他就回家去的想法,這?奇鶴山實在沒什么意思?。

    還是家里好,有吃有玩,還有家人朋友。

    他都想他爹娘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此時?此刻,刑家夫婦也在念叨著刑宴敕。

    邢老爺一臉憂心:“也不?知宴兒?在奇鶴山如何了,昨日我還夢見他在喊救命。”

    邢夫人念了聲佛后?說道:“那是奇鶴山,總比我們這?外?面安全點,不?用太過擔憂。”

    刑老爺點點頭:“這?倒是,鎮上這?一個月都已經死了七十多人了,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扛到鶴門開啟去報信求助。”

    邢夫人聽到這?話,深深嘆了口氣,提心吊膽地?去交代門房這?夜里一定得看住了。

    城東大戶如今就算是夜里也不?敢熄燈,整條街亮堂得如同白日,只剛入了夜,路上就已經完全沒了人影。

    同從前入了夜也四處有攤販浮鋪,人影憧憧,大不?相同。

    城西鴻漸學府后?山,陽夏藥師緊緊蹙著眉,加快手?上動作,給最后?一個傷者接上了被?啃斷了的腿骨。

    剩下的上藥工作她交給了新雇的幾個藥童,獨自往內室去尋已經等了很?久的曾老。

    陽夏藥師一見到曾老,就開口說道:“這?樣下去不?行?,鴻漸學府這?半個月被?異獸咬死的人已經有七個,被?咬傷的更是多到數不?過來。”

    曾老看見陽夏藥師一臉的疲態,嘆了口氣,他哪里能不?知道如今的情?況:“這?四年來,學府里的學修已經少了近一半人了。”

    他深夜來尋陽夏藥師,就是要說這?事,他今日聯系上了顧江雪,聽她說了人界如今的情?況。

    “如今不?光是龍吟小鎮,人界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異變妖獸,有些厲害的,他們捉妖師也束手?無策。現下只有等鶴門開啟,去往奇鶴山求助這?一個法子了。”

    說到這?曾老說了今日來的最主要目的。

    “你可千萬別因著一時?心軟動用魔力,這?個時?候適逢妖禍肆虐,你就算是為了救人也不?可輕舉妄動。”

    “若是魔氣泄露半點,叫旁人知道了你我非他族類,那他們非但不?會感激你,還會疑心如今的災禍是你我造成的。”

    “若是最后?查不?出這?妖獸異變原由?,想來也是會扣到魔的頭上,你這?時?候要是叫人發現了魔的身份,他們才不?會顧念你往昔的付出,一定恨不?能將你除之而后?快。”

    他在人界數百年,早就看透了人性。

    陽夏藥師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若是可以,她自然也不?想暴露身份,現下只希望能快些熬到鶴門開啟的日子。

    外?界已經水深火熱,亂成一團了,也不?知道奇鶴山內境況如何。

    不?知清淺同阿翎在奇鶴山可好?

    熹微日光從云層里頭冒出來,阿翎御劍停駐在半空,瞇著眼瞧了會兒?日出東方的瑰麗。

    她覺得現下這?日子,就好似那東邊天際的云彩,原本素淡如今倒是絢麗了不?少,這?日子過得比從前可好多了。

    大約是太好了,所?以才過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覺都已經四年多了,叫人高興的是,他們的修復任務也進入尾聲了。

    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就能干完了。

    顧景陽看著心情?大好的阿翎,她也很?開心,不?光是因著此處的任務要完成了,還有就是五年開啟一次的鶴門,明日就能再度開啟了。

    她很?快就能見著她娘還有她爹了。

    這?日或許是看見勝利就在眼前,每個人都十分的有精神,也沒人想著要休息了。

    到了晚間還差一些,也沒人想著回去睡一晚第二日再來,大家默契地?誰也沒停下來。

    終于?,在月亮退下,日頭再次升起,在那一聲悠揚高昂的鶴鳴聲傳遍整個奇鶴山的時?候,阿翎作為最后?一處收尾的人,靈氣匯聚手?心,刻上了那最后?一筆。

    “完成了!”

    阿翎燦爛地?笑了起來,轉頭沖著在底下等著她的眾人揮手?。

    蘭扶傷笑中含淚,一邊沖著阿翎用力揮手?,一邊轉身看向身邊同樣很?激動的顧景陽。

    “終于?完成了,我竟然還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在這?陣府里同顧景陽她們一道相處的日子。

    顧景陽笑了:“回去后?又不?是就見不?著了。”

    蘭扶傷用力點點頭,收起心里的一點點傷感,為她們完成了這?冗雜繁復的任務而驕傲和?開心。

    趙山和?刑宴敕直接就抱在了一處,狂吼了起來,似是發泄心里頭壓抑已久的情?緒。

    “啊啊啊,終于?干完了,老子終于?要刑滿釋放了!”

    “這?鬼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奇愈長老看著激動的眾人,嘴角勾起個算不?上笑的弧度,終于?結束了,

    耗時?近五年,終于?來到了這?一天,奇愈長老抬頭去瞧那激動揮手?的人,目光牢牢盯在了她的手?腕上。

    阿翎揮著手?,激動地?都有些想哭。

    她笑著收起靈力,回頭再次瞧了眼她刻下的那最后?一筆。

    就在此時?,她的手?腕忽地?一燙。

    阿翎低頭一瞧,手?腕上的白骨手?鏈,不?知何時?起,泛起了緹色的點點亮光。

    “小心!”

    師清淺在阿翎鐫刻完最后?一筆時?,同另外?兩位府主弓雙玉和?云菁英傳了消息,知曉那兩處也完成后?,正要同眾人說任務結束。

    卻忽地?看見了阿翎身后?的滿墻符文,正一處連著一處亮了起來。

    像巨獸,睜開了眼。

    第087章 鬼煞外逃

    隨著?那一道道符文的?漸漸亮起, 整個陣府內光芒流轉,乍一看好似所有的符文都有了生命,在光芒中漸漸動了起來。

    阿翎驚訝地望著?這?一切,她離這?些?符文最近, 也只有她, 好像感受到了陣陣呼吸聲。

    不光是這?些?符咒, 還有她手上的白骨手鏈, 一張一弛, 好似也在呼吸。

    這?是怎么了?

    不等她細看,她的身子猛地就往后飛了出去。

    阿翎怔怔看了眼?腰上?的?手, 緩緩抬頭去看將她從洞頂半空中帶離的?師清淺。

    “這?是怎么了?”阿翎不解:“是正常情況嗎, 修復完后, 這?些?符咒就會亮起?”

    師清淺繃緊了一張臉,瞧著?阿翎無事才略略松了口氣, 剛剛她在下方瞧得清楚。

    那亮起的?符文中藏了一雙眼?,隨著?符文相?連后, 浮光陰影交替略過,那眼?睛好似懨懨地瞧了一眼?阿翎。

    “不正常。”師清淺雖然?不知道如今這?情況是因著?什么, 但也知道現下的?情況是出事了。

    兩人剛回到地面, 腳踩至地上?那用了靈龍髓一筆繪制而成?的?符文時, 轟隆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都一陣心悸。

    “怎,怎么了?”趙山慌慌張張往四處看去,他好像聽到了一些?聲音。

    好像有人在哭

    “快看那兒!”顧景陽指著?剛剛阿翎完成?的?最后一筆符文。

    又一聲巨響自那處符文里傳來,在下一瞬, 一道光芒似閃電的?術光自那最后一筆刻紋凹槽處蜿蜒而下。

    洞壁上?的?符文,就像是生生被這?道術光給劈裂了, 撕扯著?就往兩邊扭曲而去。

    “這?是怎么了?”蘭扶傷詫異地看著?那漸漸分開的?符文,心下大駭,若是符文裂開了,那這?結界是不是會出事。

    就像是驗證她的?猜測一般,下一瞬,那些?擠壓扭曲的?符文,隨著?一聲大過一聲的?哭嚎,就像是洞府的?眼?淚般哐哐掉落。

    師清淺看向那哭聲傳來的?地方,那道熄了的?術光。

    那處已經?焦黑一片,遠遠望去好似一道深淵裂縫,一陣陣撕心裂肺駭人心魄的?哭嚎聲,自那黑淵里拖著?長長的?哭號奔襲而來。

    “小心!”

    師清淺的?話?音剛落,無數的?鬼煞自那黑淵冒出,密密麻麻擠在了那道裂縫口,爭先搶后地想要從中鉆出來。

    師清淺剛才起就盯著?那一道縫隙,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立刻手起成?決,祭出一道封印符咒,暫且堵住了那裂縫。

    “啊,救命啊,這?是什么鬼東西!”

    趙山看見那被封印堵住了,還不放棄要往外沖的?諸多鬼煞,看起來下一秒就能突破了師清淺的?封印。

    他哭嚎著?就往外跑。

    刑宴敕腳步發軟,見他跑了,也趕緊跟上?。

    出事了,現下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快,先出去。”奇愈長老眼?里快速閃過一絲笑意,面上?佯裝著?急大聲呼喊道。

    顧景陽見阿翎有師清淺護著?,拽起身旁的?蘭扶傷就往外跑。

    雖然?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還是先出去為好。

    阿翎聽到奇愈長老的?呼喊聲,點點頭,正要隨著?眾人往外跑,卻發現師清淺好似沒有要走的?樣子,她還仰著?頭看著?那快要被破開的?封印。

    “怎么了?”阿翎停下腳步問道。

    師清淺搖頭,她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和詭異,但直覺告訴她,要出大事了。

    一陣接一陣的?巨響傳來,只見那鐫刻著?符文的?石頭都猛地抖動了起來,像是墻后有什么在敲打著?它們,紛紛從洞壁上?掉落,砸到了地上?轟然?碎裂成?齏粉。

    阿翎迅速給兩人捏起一道防護罩,防止那些?碎石砸到她們,見這?洞看起來要塌了,拉著?師清淺就要往外走:“先出去,這?洞要塌了。”

    師清淺回過神,護著?阿翎往外沖。先駐傅

    兩人每走一步,自腳下為中心,平地而起的?風刃一步一步狂卷起了萬丈旋渦,將那地上?已經?碎裂成?齏粉的?符文吞噬殆盡。

    洶涌而起的?漩渦就像個毫無節制的?貪婪異獸,張大了嘴,一點不剩地吞噬掉了所有掉下的?符文。

    黑暗中那悲慘尖銳的?哀鳴,越來越近,近到好似趴在了她們耳朵邊在哀嚎。

    來不及了,師清淺覺著?腳下的?地面已經?軟成?了沼澤,下一步就可能深陷其中。

    她往身側一個躍起,抱起阿翎的?同時運氣靈力將兩人空間傳送至塵靈洞府外。

    阿翎一睜眼?就趕緊去找顧景陽她們,見她同蘭扶傷安然?無恙跑出了洞府,這?才松口氣去瞧其他人。

    趙山同刑宴敕跑得早,也無恙跑了出來。

    “奇愈長老呢?”阿翎著?急地四處去看,所有人都出來了,就沒見著?奇愈長老。

    “在那!”顧景陽望著?那劇烈顫動的?塵靈陣府說道。

    阿翎抬頭看去,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心也猛地提了起來:“快,快跑!”

    塵靈陣府的?門在劇烈顫動中緩緩合上?了,整個山體都在猛地抖動,阿翎她們全部御劍上?了空中。

    阿翎本想去救奇愈長老,好在奇愈長老在最后一刻及時御劍而起。

    眾人飛至半空,瞧著?底下的?恐怖場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底下以塵靈陣符為中心,道道裂紋蔓延出幾十里,窄的?半臂寬,寬的?有好幾丈。

    黑風大作,震動的?塵靈陣府,如此巍峨的?高山,竟然?在瞬間坍塌成?了一堆塵土。

    昏黃的?塵土蔓延如霧,在空中凝結,阿翎他們很快就完全瞧不清下頭的?場景了。

    只能聽見那陣陣巨響都蓋過了高亢的?鶴鳴聲。

    陣陣妖風中,厚重?的?云層洶涌而來,將剛才還清晰耀眼?的?日頭遮蓋了個完全。

    明明是白日,卻在瞬間暗了下來,回到了拂曉前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蘭扶傷一臉驚訝去看顧景陽,塵靈陣府就這?么塌了?

    這?怎么會呢,這?是不是在做夢啊。

    顧景陽也驚訝地望著?底下,巍峨的?山體消失不見,只剩下漫天塵土,怎么會這?樣,這?事情實?在詭異。

    明明上?一秒她們還在開心修復符文任務完成?,怎么會下一秒,整個陣府就塌了。

    是她們造成?的?嗎?

    可是她們明明只是按著?原有的?符文在鐫刻啊。

    若是那符文有問題,這?陣府怎么會能存在上?千年之久。

    顧景陽帶著?蘭扶傷飛至師清淺同阿翎的?身邊。

    “清淺,你知道這?是怎么了嗎?”

    師清淺神色肅然?,帶著?眾人又往上?飛高了一些?,飛至能將整個邳靈云谷盡收眼?底的?位置。

    她望向遠處,另外兩處陣府,眾人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焚靈和寂靈兩座陣府閃著?術光,瞧著?完全沒有異樣。

    只有他們這?一處的?塵靈陣府坍塌了,那三錐陣符,缺了一角,就只剩下一根孤單的?緹色術光橫亙在【昭天鎮煞結界】上?。

    破了一角的?陣術,顧景陽心道,麻煩了,怕是要出大事了。

    她還來不及提醒眾人,一陣震天凄厲哭嚎自邳靈云谷深處傳來,完全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無數鬼煞自那缺了的?一角破開了【昭天鎮煞結界】,拖著?長長的?哭嚎聲洶涌而出。

    “大家當心,鬼煞逃出來了!”顧景陽立刻運轉靈力祭出符咒,擊退飛速攻至眼?前的?森然?鬼煞。

    鬼煞無肉身,只魂魄形態,越兇狠的?鬼煞,魂魄越清晰,但一般來說,魂魄懼日光,白日里很少出現。

    顧景陽同鬼煞纏斗間抬頭看了眼?被厚重?烏云遮蔽的?日頭,她們這?運氣實?在糟糕。

    漫天的?哭嚎完全蓋過了縈繞在奇鶴山上?空的?鶴鳴,不斷逃出的?鬼煞密密麻麻如同蝗蟲過境,飛速尋著?那鶴鳴聲而去。

    “不好,不能讓這?些?鬼煞逃到奇鶴山外去!”顧景陽大吼一聲,祭出道道符咒,想要阻攔鬼煞往外逃。

    “怎么回事?這?處的?陣府呢,發生了什么事?”

    弓雙玉同云菁英剛收到師清淺傳來的?消息,說塵靈陣府的?術法也修復完畢,正要帶人回洞府復命,就聽見了一陣巨響。

    比那穿山越嶺的?鶴鳴還震人心魄。

    兩人帶著?手下的?弟子趕忙前來查看,遠遠的?就看見出事了。

    三錐陣法竟然?缺了一角,邳靈云谷的?鬼煞竟然?還跑了出來!

    怎么會出那么大的?紕漏,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沒有一人能回答她的?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

    防止鬼煞外逃,弓雙玉和云菁英也帶人加入到了戰斗中。

    阿翎對顧景陽的?話?深以為然?,這?些?鬼煞若是逃了出去,那些?不會術法沒有自保能力的?凡人該怎么辦。

    “小流離!”

    阿翎召喚小流離時才意識到,從剛剛起,她手腕就一直很燙,是那白骨手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白骨手鏈自打她收下后,一直沒有任何反應,顧景陽找府主替她探查了也沒發現有任何作用,就好似只是個裝飾。

    怎么忽然?,在這?種情況下有了反應。

    阿翎一鞭子抽開一片沖著?她而來的?鬼煞,她有許多許多的?問題,但現下實?在不是個適合問問題的?時機。

    越來越多的?鬼煞自邳靈云谷逃出,她們這?些?人對付起來也漸漸力不從心。

    師清淺催動劍陣困住一片鬼煞后,抽身看了眼?下頭的?【昭天鎮煞結界】,像第一日到此處那般,那時候瞧見的?裂縫,如今都成?了鬼煞外逃的?口子。

    得先將這?些?縫隙封印,一道道封印來不及,往上?頭再蓋一層‘網’是如今救急的?唯一法子。

    師清淺回頭看了眼?阿翎,見她雖然?有些?吃力,但對付這?些?鬼煞并沒有太大問題,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只是源源不斷的?鬼煞實?在太多了,才叫眾人越來越狼狽。

    師清淺收回目光,御劍劈開擋路的?鬼煞飛至顧景陽身邊,同她說了她的?計劃,顧景陽立馬應下,兩人一道去尋弓雙玉。

    弓雙玉聽說要集三人之力重?新布下結界時,有些?猶豫,她是劍修,于?術法上?并不很強,再者,這?【昭天鎮煞結界】是道融圣尊布下的?,這?都能出事,她對她們三人的?能力也持疑。

    師清淺見她猶豫,就想去尋另一位府主,如今這?處在金丹元嬰期以上?修為的?,只有她們三位府主,還有奇愈長老、顧景陽和阿翎。

    顧景陽是這?些?人中除她以外術法最強的?,自是不二人選。

    剩下的?人中,師清淺并不信奇愈長老,她直覺這?事同她有關系。

    至于?阿翎,師清淺想到了剛剛在塵靈洞府里的?那幕,那睜開的?眼?睛盯上?的?是阿翎。

    若不是知道阿翎一定不愿意就此丟下這?里的?一切一個人逃生,她一定將人送回洞府先。

    “沒時間了,得盡快封上?那口子。”顧景陽催促道,“弓府主,我們只要暫時封印上?這?結界,防止鬼煞外逃,回去后再稟報峰主,她們自會來處理。”

    弓雙玉猶豫間還是應下了,她也不想鬼煞外逃為禍人間。

    師清淺見二人應下后,立刻安排弓雙玉回她的?焚靈陣府,顧景陽去寂靈陣府,她回到塵靈陣府位置。

    顧景陽見她選擇了最危險的?一處,叮囑她小心。

    師清淺點頭應下,見兩人御劍離開到各自應到的?位置還需要些?時間,她回身去尋阿翎。

    天色越來越陰暗,混著?這?些?凄厲的?哭嚎,廣袤天地間就好像瞬間變成?了地獄道。

    師清淺在一片灰朦中準確找到了那一閃一閃的?紫金光。

    一劍劈開擋路的?鬼煞,師清淺迅速飛到了阿翎身邊,見她一鞭子抽一片,瞧著?渾身上?下都還好,師清淺略略放松。

    阿翎見著?師清淺像是來找她的?,用力一鞭子抽開了擋路的?鬼煞,飛到師清淺身邊。

    “怎么了?”兩人一邊對付圍堵上?來的?鬼煞,一邊快速說起了話?。

    聽到師清淺她們要去重?新上?一層結界,阿翎問道:“要不要我幫忙?”

    她雖然?沒有顧景陽那么厲害,但這?些?年也有專心修煉,衡青易教?的?術法她都有同顧景陽一道好好練習。

    “不用,你護好自己。”師清淺深望了一眼?阿翎后轉身離去。

    阿翎趕忙沖著?她的?背影喊道:“你也是,護好自己。”

    師清淺和顧景陽還有弓雙玉,這?三位戰力一等的?人離開后,阿翎她們漸漸的?就更吃力了起來。

    前面已經?耗費了太多靈力,他們才發現,后面沖出來的?鬼煞更厲害。

    阿翎他們甚至遇上?了幾個十分棘手的?厲害鬼煞。

    “啊!”

    刑宴敕再次被這?厲害鬼煞所傷,這?一次更是直接被穿透了肩胛,痛得他差點從劍上?掉落。

    就在他捂著?肩膀好不容易重?新站穩時,那鬼煞去而復返,像是對于?剛剛被阻攔的?怒氣未消,勢要將刑宴敕穿個千瘡百孔不可。

    刑宴敕節節敗退,又被那鬼煞一擊擊穿了腿骨,這?一回他再也無法穩住身形,人直直地就往下掉。

    “救命,救救我!”

    他蒼白著?臉色,捂著?還在流血不止的?肩膀奮力大喊著?。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失重?感攫取住了心臟的?瞬間,他連喊都有些?喊不住。

    他不想死在這?啊,鶴門終于?重?開,他想回家。

    眼?見著?離地面越來越近,刑宴敕絕望地就要閉上?眼?,忽然?,下墜的?身子猛地一個停頓。

    看著?就在眼?前的?龜裂地面,刑宴敕在巨大的?驚慌過后一陣狂喜,他得救了,他驚喜地扭頭看去。

    蘭扶傷在混亂中聽到了呼喊聲,險險躲避開四下亂竄的?鬼煞,終于?趕在刑宴敕墜地前將人接住了。

    她趕緊御劍重?新往上?,一邊避開那些?兇殘鬼煞,一邊給刑宴敕用上?了治愈術。

    許是兩頭都要費心,她沒注意到剛剛攻擊刑宴敕的?兇狠鬼煞又重?新攻了過來。

    “不不不,不要過來!”刑宴敕大吼著?,想要逃,但那鬼煞已經?近在眼?前,來不及了。

    他猛地一掌,將在給他治愈傷口的?蘭扶傷朝著?那鬼煞拍了出去。

    “小心!”

    阿翎剛剛也聽見了呼喊聲,瞧見蘭扶傷去救人后,她就幫著?處理周圍的?鬼煞,又收拾掉一片后,她回頭想要蘭扶傷跟著?她,卻發現刑宴敕竟然?將蘭扶傷當肉盾丟了出去。

    來不及了,阿翎拼盡全力往前沖了過去,也只能在蘭扶傷被擊穿了胸口后接住了她。

    “扶傷,挺住,我帶你去找奇愈長老!”

    阿翎望著?蘭扶傷胸口空了一塊,鮮血正汩汩往外流,她顫著?手匯入真?氣護住蘭扶傷心脈。

    幸好,沒有傷到心脈,還有救。

    “我,我沒事小,小心”蘭扶傷忍著?劇痛,吞了顆丹藥,她想要阿翎放她下來,她不能拖累了阿翎。

    “救命啊,救救我!”刑宴敕躲過了剛剛那一擊,但他本就受了傷,一身血腥氣,追擊他的?鬼煞聞著?味就來了。

    阿翎看著?那傷了蘭扶傷的?鬼煞,還有那將蘭扶傷推出去的?陰險小人,怒從心起,她快速御劍將人交給了奇愈長老。

    握著?小流離,朝著?刑宴敕沖了過去,一鞭子把人往那同樣沖過來的?鬼煞處抽了出去。

    正如刑宴敕對蘭扶傷做的?那般。

    “啊!”刑宴敕另一條完好的?腿在瞬間被擊穿了個洞。

    但這?完全無法平息阿翎心頭的?怒火,只差一點,剛剛就差一點點,蘭扶傷就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緊緊握著?小流離,紫金光一閃一閃,阿翎心頭的?怒火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好似澆了油的?火,轟然?炸裂!

    阿翎猛地往前一揮鞭子,將那些?圍著?她的?鬼煞抽了開去,又一鞭子繞上?了刑宴敕的?脖頸。

    就在她要將刑宴敕從蘭扶傷的?劍上?丟下去時,忽地,她的?身子一個冷顫,眼?前一黑。

    這?感覺,不好,阿翎心道完了,她被附身了。

    在失去意識前,阿翎聽見又一聲鶴鳴綿延而起,不同于?前面幾次的?短促高昂,這?一聲格外的?悠長婉轉。

    鶴門開了。

    飛鶴清臺自冰鶴仙人蘇醒后鶴門一開,率先等來的?不是來參加內門考核的?修士,而是許許多多的?普通人打扮的?凡人。

    他們來自人界各處,早早就在鶴門前等著?冰鶴仙人蘇醒,要同奇鶴山求助。

    考核處的?弟子見這?求助的?人越來越多,遠遠超過了來參加考核的?修士,為首的?劍修弟子趕忙讓人往洞府傳消息。

    派去傳信的?弟子,人還沒出飛鶴清臺,就被里頭忽然?沖出來的?東西給撞飛了出去。

    若不是考核弟子第一時間護住了那測試水晶球,怕是也要被這?巨大的?沖力給波及到。

    眾人抬頭看去,那突如其來的?黑壓壓的?一片東西,竟然?是鬼煞。

    “不,不好了!”

    負責此次考核的?劍修弟子立馬從懷里掏出【曦和震天警鐘符】,運起靈力往天空中拋了出去。

    奇鶴山各處瞬間響起了響徹天際的?警報鐘聲。

    而在邳靈云谷,比這?警報鐘聲還刺耳的?是刑宴敕的?尖叫聲。

    他被阿翎的?鞭子捆住了脖子,每次她朝著?靠近的?鬼煞抽動鞭子,他就被拋了出去。

    一根鞭子,被阿翎用出了流星錘的?感覺,而刑宴敕就是那錘體。

    “救命啊!阿翎你是不是瘋了,放我下來!”

    但不論他怎么喊叫,阿翎都跟聽不見似的?。

    “啊!”身上?又多一道口子,刑宴敕凄厲地哭喊了起來,“救命啊!”

    蘭扶傷自阿翎將刑宴敕捆了起來,就想阻止她,她知道阿翎是因著?她才會有這?般怒氣,但這?樣下去,若是刑宴敕就個好歹,阿翎又得背上?傷害同門的?罪名。

    “奇愈長老,你快喊阿翎停下。”蘭扶傷一把握住了正在替她療傷的?奇愈長老的?手,希望她能先去阻止阿翎。

    但奇愈長老卻跟沒瞧見一樣,掰開了蘭扶傷的?手,一言不發,繼續給她處理傷口。

    蘭扶傷低頭一瞧,她胸口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奇愈長老正在讓它慢慢愈合。

    不行,她等不了,她得去阻止阿翎,不能讓阿翎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瞧見她殘殺同門。

    蘭扶傷拂開奇愈長老的?手,咬著?牙捂著?劇痛的?胸口站起了身,御劍而起,搖搖晃晃飛至阿翎身邊。

    “阿翎,快停下!”蘭扶傷顧不得自身安全,咬著?牙一躍至阿翎的?劍上?,一把握住了阿翎的?手。

    好在此刻四處的?鬼煞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也沒有新的?鬼煞涌來,不然?蘭扶傷也不敢這?般拽著?阿翎。

    她正要同阿翎細說這?樣下去會有什么后果,卻看見阿翎眼?里全是怒氣,整個人身上?的?氣場都帶著?一股兇兇煞的?戾氣。

    阿翎見到是她,一言不發,眼?神里除了怒氣看不到一點別的?神色。

    不對,這?不是阿翎。

    蘭扶傷驚駭中聞到了一股【卻邪花】香氣,這?東西常用來吸引鬼煞,阿翎身上?為什么會有。

    不好,阿翎被附身了!

    除此之外,她握著?的?阿翎手腕竟然?燙得驚人,低頭看去,手腕處竟然?環繞著?一圈黑霧。

    這?是?

    “魔氣,是魔,阿翎是魔!”刑宴敕因著?蘭扶傷的?拉扯住了阿翎,他被勒著?脖子懸在了半空中,全靠雙手拉扯住了鞭身,才能不被活活吊死。

    他終于?穩住了在空中晃蕩的?身子,目光也瞧見了阿翎手腕處的?黑霧。

    原來阿翎真?的?是魔!他當初沒有冤枉她!

    刑宴敕雙手死死拉扯住勒著?他的?鞭身,沖著?趙山他們喊道:“快來救救我,阿翎是魔,她要殺人了!”

    “不,不是,阿翎不是魔,她是被鬼煞附身了!”蘭扶傷大聲替阿翎解釋。

    刑宴敕如今是親眼?所見,他大聲喊道:“你們快看,阿翎的?魔氣泄露了,就在手腕處!”

    喊完這?話?,刑宴敕腦子里有一道光一閃而過,他將這?些?事情連起來一想后覺得他發現了真?相?。

    “我知道了,是阿翎,此處鬼煞會被放出來,都是阿翎搞得鬼!是她刻完符文最后一筆才出的?事!她是魔,是她把鬼煞放出來的?!”

    他奮力朝著?四周的?人喊道。

    剛才鬼煞太多,眾人自顧不暇,有人注意到刑宴敕這?處,也沒有余力來救他。

    現下漸漸清理干凈后,剛好就聽見了刑宴敕說的?這?些?話?,眾人紛紛看向了阿翎。

    盡管有蘭扶傷的?阻擋,還是不少人看到了阿翎手腕處縈繞的?魔氣。

    “不是的?,是附身,阿翎被鬼煞附身了!”蘭扶傷著?急地沖著?眾人喊道,雙手死死捂著?阿翎的?手腕,想要遮擋住那魔氣。

    但魔氣是同霧氣一般的?存在,她壓根沒有法子將它們掩飾好,蘭扶傷急得眼?眶赤紅,腦門上?全是冷汗,剛止住血的?傷口也再度滲出了鮮血。

    她捂著?胸口,還想再說些?什么,忽地一道身影閃到了面前,還來不及看清是誰,就先聽到了一聲‘別動’。

    蘭扶扭頭看去,顧景陽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還有剛剛閃現的?身影,是師清淺。

    顧景陽將止血符覆蓋上?蘭扶傷的?胸口,匯入靈氣替她止血。

    師清淺也在趕到的?第一時間抽走了她手里的?阿翎的?手,伸手捂住了阿翎的?手腕。

    師清淺同顧景陽重?新布置了暫時封印裂口的?結界后就往回趕,剛飛到近處就聽到了刑宴敕說阿翎有魔氣那番話?。

    “你們來了真?好,阿翎她——”

    刑宴敕要說阿翎是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師清淺一道劍氣給掃了出去,這?劍氣之強勁,只一下就叫他眼?前一黑,被拍暈了過去!

    “師清淺,你這?是做什么!”

    一同趕到的?弓雙玉及時將人給接住了,丟給一旁的?弟子,剛剛她可都聽到了,不光如此,她還看見了!

    盡管師清淺同顧景陽剛剛動作迅速,但阿翎手腕處滲出的?黑色魔氣,她在兩人行動前就看見了。

    當初她就是因著?認為阿翎是魔而丟失了一枚上?好藥丹,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真?是魔。

    怕還是個很厲害的?魔,要不然?當初也不能將魔氣藏得那般好。

    這?次的?事怕也是阿翎這?魔頭搞出來的?,她就說么,好端端的?,道融圣尊設下的?陣府怎么可能坍塌。

    原來都是這?小魔頭搞出來的?鬼!

    師清淺完全沒有回應弓雙玉,她在剛剛將刑宴敕丟出去后就動手抽出了阿翎體內的?鬼煞,看了眼?凝結成?的?魂珠是橙色,這?是個缺【怒魄】的?鬼煞。

    這?鬼煞一抽出,阿翎臉上?的?怒氣就漸漸淡去。

    師清淺剛才握著?阿翎的?手,探查了阿翎體內,她的?體內并沒有魔氣,她也沒有墮魔,這?外露的?魔氣只有在手腕處才有。

    她默默將阿翎手腕處的?魔氣引渡到她的?手心里,凝結成?珠。

    怎么回事,師清淺眼?眸中全是不解和困惑,阿翎的?魔氣特?殊,這?外露的?魔氣確實?同阿翎的?一樣,但卻不是阿翎透出的?。

    有人事先得到過阿翎的?魔氣,又在此刻釋放了出來?

    她體內也有阿翎的?魔氣,除了她,還有誰會有?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顧景陽瞧得清晰,她默默側了身子,擋住了兩人交握的?手。

    蘭扶傷也一樣,兩人互相?對視了一個視線,默默一齊擋在了阿翎身前。

    “不是阿翎。”

    師清淺暫且將魔氣收起,瞧不出異樣后,抬眸看向弓雙玉:“她體內沒有魔氣,她剛剛只是被鬼煞附體了。”

    她的?語氣并不是解釋的?語氣,強勢的?如同宣布結果。

    弓雙玉冷笑一聲:“你以為把刑宴敕打暈了,就沒人能質疑你了,剛剛我們那么多雙眼?睛可都瞧見了,怎么,你是要把我們都殺了滅口?”

    師清淺身上?的?氣息一點點在變化,眼?里的?溫度也在一點點下降。

    弓雙玉忽地打了個冷戰,她感覺師清淺瞧他們的?眼?神,怎么好像真?的?有滅口的?打算。

    不行,邳靈云谷出了如此重?大事故,事后洞府必是要追究,現下阿翎有重?大嫌疑,將她抓回去正好能有個交代。

    她立刻召喚法器,同身側的?眾人說:“當心,師清淺說不定也被那魔女蠱惑了,這?次塵靈陣府的?坍塌一定是人為的?,最有可能就是這?魔女阿翎,此次事關重?大,無論生死,務必要將人帶回洞府!”

    眾人齊齊點頭,各自召喚法寶,或持劍列陣,劍刃直指阿翎。

    剛才的?鬼煞攻擊實?在可怕,現下知道源頭是人為的?,所有人都氣憤不已。

    師清淺瞧了眼?懷里的?人,她從剛剛抽出附身鬼煞后就一直在給阿翎輸靈力,怎么會這?么久了,人還沒醒。

    顧景陽也發現了不對勁,阿翎不醒來,她們也不知道這?事糾結是怎么回事,但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阿翎絕不可能是那放出鬼煞的?人!

    她往前一步擋在了阿翎身前:“在事情沒有查清前,就對同門動手,弓府主是打算公報私仇?”

    “你瞎扯什么,我報什么仇?”弓雙玉蹙緊了眉心。

    顧景陽冷哼一聲,眉梢半挑,露出一個十分嘲諷的?表情:“自然?是上?一回,你們污蔑阿翎是魔,結果沒有探測出魔氣,怎么了,就損失一顆藥丹而已,就值得弓府主如此顛倒黑白,要了一條無辜人命?”

    她說著?好像還嫌對方不夠生氣,很是譏誚地補了一句:“倒是不知道弓府主手上?這?么缺東西,你若是因著?一顆丹藥,這?樣吧,你想要什么,我十倍替阿翎還你。”

    弓雙玉見顧景陽竟然?在眾人面前這?般譏諷污蔑她,氣得青筋暴跳:“放屁,我會缺一顆藥丹?!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一道殺!”

    顧景陽冷笑一聲:“原來弓府主是存了殺人的?心。”

    弓雙玉瞬間黑了臉,她中計了,是激將法。

    不過就算對方知道又怎么樣!

    她就是要拿阿翎回去熄眾怒。

    剛剛的?警報鐘聲,想也知道,一定是這?處逃出去的?鬼煞惹禍了,今日還是鶴門開啟的?日子。

    說不得這?鬼煞還逃出了奇鶴山。

    指不定到時候惹出多少禍事,現下為了奇鶴山聲譽,把事情都推到阿翎身上?,推到魔的?頭上?,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弓雙玉轉身同身旁的?人說道:“顧景陽同阿翎一道來走得近,說不得也是魔界在我奇鶴山的?臥底,這?次鬼煞被放出十有八九就是她們的?陰謀,這?幾人若是不愿意乖乖就范回洞府受審,那為了世?間安寧,咱們也需得狠下心替三界除害了!”

    “是!”

    眾人齊齊點頭,他們中有人是瞧見了剛剛阿翎的?異常的?,有人是沒有。

    但這?并不重?要了,如今出了這?般大的?事,想來是奇鶴山混進了魔,阿翎嫌疑最大,自然?要回去受審。

    若是她執意不去,那也就說明了有問題。

    顧景陽見弓雙玉直接撕破了臉,握緊了月移劍,轉身問師清淺:“阿翎怎么樣了?能回洞府嗎?”

    她不知道阿翎身上?為什么會有魔氣,但她相?信阿翎絕對不是那個會將鬼煞放出來的?人。

    她問能不能回洞府,是隱晦在問師清淺可有把握阿翎回去后測不出魔氣。

    上?一回是清淺動手測的?,這?一次想來是不可能讓清淺測了,糟糕的?是現下人還昏迷不醒。

    這?一旦測出魔氣,就完了,連個辯解機會都沒有。

    師清淺斂著?眉目,同阿翎交握的?手一直在給她匯入靈氣,目光冷冷瞧著?前方那些?持劍對立的?人。

    “不能回去。”

    第088章 恢復意識

    昏暗陰沉的天色, 被一道道術光劃破,凜冽的劍氣帶著暴烈的殺氣在血霧中穿梭。

    蘭扶傷的心,隨著那一道道利刃相擊聲顫得厲害,給阿翎輸靈力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

    “阿翎, 你快醒醒啊。”

    蘭扶傷強忍著眼?淚, 顫著聲呼喚著懷里的人, 她擔心這么下去事情將無法收尾。

    這遭若是出了人命, 那就算到時候查出來不是阿翎做的這事, 顧景陽同師清淺也?逃不了洞府的懲罰了。

    蘭扶傷抬頭往顧景陽看去,她從剛剛的防御為主已經變得不得不主動出手了。

    弓雙玉她們則是完全下了死手的。

    又有人趁機要繞開顧景陽和師清淺, 朝著蘭扶傷這處來抓人, 蘭扶傷趕忙御劍躲避。

    忽然, 她同阿翎的身?子猛地?一個震顫,空中氣流竟然如同地?震一般猛地?震動了起來。

    蘭扶傷一邊用?力拽著阿翎不讓她掉下去, 一邊往前方看去,師清淺盛怒的劍氣, 將企圖趕來抓阿翎的人一劍穿透肩胛。

    鮮血如霧,消散在了震動的空氣里。

    但?那傷了人的劍氣不但?沒有跟著消散在空氣里, 還一個回轉, 在空中分裂成了如巨浪來襲般的劍陣, 席卷著洶涌戾氣,像吞噬一切的巨浪打過。

    空中倒了一片的人,齊齊在往下墜。

    蘭扶傷一手牢牢抱緊阿翎,一手捂住了被震的生疼的胸口,想要御劍再離得遠一些。

    忽然, 蘭扶傷感?覺到一道很有存在感?的目光,低頭一瞧, 懷里的人竟然睜開了眼?,正直直地?瞧著她。

    “阿翎,太好了,阿翎,你終于醒了!”

    蘭扶傷剛才起就強忍著的眼?淚,在這一刻轟然決堤,眼?里一片濕潤,太好了,阿翎終于醒來。

    她剛要問阿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剛才手里的魔氣是哪里來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她的身?子就猛地?往外飛了出去。

    蘭扶傷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翎沒有收回去的手。

    “阿翎”

    蘭扶傷的身?子不受控往下落時,她瞧見阿翎的眼?里,黑色瞳仁異常的森黑但?卻沒有人氣。

    不對,這不是阿翎,阿翎不會出手傷她。

    “出什?么事了?”顧景陽及時趕到救下了下墜的蘭扶傷。

    蘭扶傷一把握住顧景陽的手臂:“快,看著阿翎,她不對勁!”

    她的話音剛落,兩人就瞧見了一道身?影在空中如流星般墜落。

    “阿翎!”

    蘭扶傷驚叫出聲,阿翎竟然直直往邳靈山谷里跳了進去!

    “清淺,攔住阿翎!”

    顧景陽緊跟著驚呼出聲,聲音顫得跟風中樹葉一般。

    師清淺一劍擊飛弓雙玉后,聽到喊聲回頭,瞧見阿翎往下跳的身?影那瞬間,完全沒有思考地?跟著跳了下去。

    望著【蛟影鏡】里這一前一后,跳得決絕的身?影,道融圣尊輕笑出聲,手上控制神?識的術光應聲而滅。

    他低頭瞧了眼?,隨意丟至一邊,到此為止,他留在白骨手鏈里的那縷神?識的力量算是耗盡了。

    真是遺憾,邳靈云谷里頭的情形瞧不見了。

    他偏頭瞧著鏡子里那些從地?上爬起來的廢物,笑容更深了些,這兩人,當真是個慈悲心。

    尤其是那阿翎,他倒是小瞧了她,奇愈動了手腳,特意讓她被缺【怒魄】鬼煞附身?,這般放大的怒氣下,她竟然還能有理智沒有大開殺戒。

    或許這都不能叫理智了,她的神?智都被控制了,哪來的理智。

    這該叫什?么,本?心?

    道融圣尊覺得有趣,從前他只當她這是個愚蠢但?時常有些運氣的廢物,現?在想想或許她能得著那些東西,也?不光是運氣,或許還真就是‘好人有好報’。

    呵,道融圣尊冷哼一聲,蠢人才信這些,若真是好人有好報,他又怎么會蹉跎數千年?,他不是早早的就該成神?成仙了么。

    從前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舍己?為人,勤勤懇懇修煉、戰戰兢兢度劫,千年?如一日,結果?呢,他擁有了什?么?

    召喚他的神?旨為何?遲遲不下,道融圣尊唇角笑意漸漸散去,目光一片冰冷,瞧著那蒼白無色的天外天,心道,如今這一切,可都是天道逼他如此的。

    道融圣尊隨意揮了揮手,如捋清風般,【蛟影鏡】里的畫面陡然一轉,出現?了那高高聳立的飛虹臨新樓。

    原本?雄偉壯麗的七層高樓,如今被啃噬的只剩下殘破的一半,那作怪的異獸,還不知足正在啃噬另一半。

    樓里哀嚎一片,那凄厲的聲響如同地?獄鬼哭般,叫人心神?俱震。

    這世間從未見過的各種異獸,瘋狂凌虐著它們遇到的一切。

    隨著殘磚碎瓦一道掉落的還有白骨尸塊,玉衡山腳鮮血匯聚成了一條新的河,緩緩匯入鵝頭川。

    道融圣尊看著畫面里的一切,心情越發晴朗,尤其是瞧見了那地?上被異獸啃食掉了手臂肌肉、只剩白骨的修士被自?己?的恐怖模樣,活深深嚇暈了過去的畫面。

    當真是可笑。

    這有什?么好害怕的,道融低頭瞧著左側袖子里那條僅有白骨沒有血肉的手臂,從前他為著不叫這模樣嚇著人,倒也?廢了不少功夫。

    現?下他改主意了,他要叫所有人都瞧見他真實的模樣,還從心底敬仰他,歌頌他!

    道融圣尊收緊只有白骨的手掌,徒手捏爆了手心里把玩著的千年?妖丹,用?妖力重新鑄成了手臂上的血肉。

    一顆接一顆,旁人千萬年?也?得不著的稀有東西,在他眼?里只是個裝飾,他一邊重鑄血肉,一邊瞧著畫面里如同人間煉獄般的場景。

    等瞧著一些廢物,沒想著自?救,只想著求神?拜佛,看著對著穹頂跪拜磕頭的人,道融圣尊揮手熄滅了畫面。

    “不急,還早。”

    道融圣尊伸手捏了捏眉心,還不到他出現?的時候。

    等再凄慘些吧,只有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才能擁有最盛的感?謝,最虔誠篤信的信仰。

    他挑眉懨懨瞧了眼?一旁的那壘起的千年?妖丹,就像這些蠢妖,虔誠到自?愿獻祭妖丹。

    再等等吧,不急。

    與此同時,邳靈云谷上空,弓雙玉急得不行,那阿翎竟然畏罪潛逃了,還慌不擇路地?跳進了邳靈云谷里。

    也?不知道她這番逃跑意義何?在,這是求生還是求死?

    剛才只是逃出來那么千萬分之一的鬼煞,都將他們打得如此狼狽,這兩人竟然還敢往鬼煞大本?營沖,真的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她可不會蠢到進去抓人,她還好心的攔住了要進去送死的顧景陽和蘭扶傷。

    正要將此處情況傳信回洞府時,頭頂上空,虛空出現?了擎雷警鐘。

    鐘聲響起,弓雙玉心道不好,洞府出大事了,這擎雷警鐘不是一般的警報鐘聲,是最高等級的警報聲。

    上一次響起還是魔族大規模來犯。

    這一次難道也?是魔族來犯?

    不行,她得趕緊回去。

    弓雙玉想了想,留下兩個弟子在此處看著,帶著其他人捆了顧景陽和蘭扶傷后,就急忙往回趕。

    顧景陽同蘭扶傷原本?也?是要進邳靈云谷的,但?被弓雙玉等人給攔住了。

    若只是顧景陽一個人,這些人還不一定能攔得住她,只是因著蘭扶傷受傷了,她多有顧忌,才讓這些人給抓著了。

    一回到洞府,弓雙玉同云菁英兩位府主就被請往儀蘇殿的議事廳,弓雙玉要回稟邳靈云谷的事,就把顧景陽同蘭扶傷也?帶上了。

    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已經都見著了奇鶴山內如今出了什?么事,路上還解決了好些異獸,各自?身?上也?有些掛彩。

    顧景陽她們身?上的禁錮也?是因著遇到了異獸,需要幫手被解開的。

    這一次奇鶴山遇襲,傷亡慘重,鶴門開啟的一月是無法閉合的,這也?導致這異獸隨時能來襲,也?隨時能撤退。

    他們現?下只得在鶴門里頭布下了結界,防止異獸突襲,但?這同樣的也?阻止了那些求助的百姓入內。

    這幾日鶴門那處,哭聲震天。

    三峰十二洞全員出動,清除奇鶴山內異獸,忙得不可開交,這一次齊聚儀蘇殿的議事廳,是因著弓雙玉說要回稟邳靈云谷結界破損鬼煞外逃之事。

    “是阿翎,她是個魔,這次的事情都是她搞的鬼,她在修復任務中動了手腳,導致了塵靈洞府坍塌結界破損,放出了那些鬼煞。”

    弓雙玉將事情全部?扣到了阿翎頭上。

    顧景陽立刻反駁了她的話:“不是這樣的,這事同阿翎沒有關系,我同她一道在塵靈陣府修復符文,可以作證,她沒有動過手腳。”

    弓雙玉惱恨顧景陽到現?在都執迷不悟:“是不是那魔吞噬了你的心智,這事很明顯就是她做的,還這么巧在鬼煞放出的時候,正好異獸來襲,這事說不得也?是阿翎那魔女干的。”

    “不是阿翎,阿翎日常里最是心善一人,卓靈山妖獸異變,也?是阿翎拼了性命消滅的,她怎么可能引異獸進奇鶴山。”

    蘭扶傷心焦如焚,阿翎是不可能做那些事的,她也?站出來替阿翎辯解。

    弓雙玉不解地?看向蘭扶傷:“那阿翎最后都將你也?打傷了,你為什?么還要替她說話,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不是都被魔給蠱惑了,魔的話也?能信嗎?”

    蘭扶傷從來都不是個愿意同人在明面上爭執的,但?這次事關阿翎的清白,看著上首的峰主和府主們,蘭扶傷一步也?沒退。

    “阿翎不是魔,她只是被鬼煞附體了,她也?是受害者。”

    弓雙玉冷哼一聲:“她那是自?作孽,她要不把鬼煞放出來,又怎么會被鬼煞附體!”

    葉冰楓這幾日為著處理這鬼煞的事情,焦頭爛額,外界已經發生了多起鬼煞附體傷人事件,因著那日鬼煞外逃的時候,正好是鶴門開啟。

    所以不止一人瞧見,那些鬼煞是從奇鶴山逃出去的,現?下外頭的百姓對奇鶴山都已經怨聲不斷了。

    他們還要求奇鶴山要給個說法,為什?么這么多的鬼煞會外逃。

    她倒是沒想到,竟然是阿翎搞的鬼!

    “阿翎人呢?”葉冰楓開口直接打斷了弓雙玉同顧景陽她們的爭執。

    弓雙玉見是葉冰楓開了口,收起臉上怒火,戰戰兢兢回道:“啟稟峰主,阿翎逃進了邳靈云谷里頭,一并進去的還有那師清淺。”

    此話一出,舉座嘩然。

    邳靈云谷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在座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那里頭有多兇險他們也?了然,這阿翎若是個魔,應該往外出逃啊,做什?么進邳靈云谷送死。

    顧景陽也?抓住了這點?在替阿翎辯解:“阿翎若是魔,就該趁著鶴門大開往外跑,何?必去邳靈云谷里頭,她是被附身?了,是那鬼煞害了她,我們應趕緊去救人,師清淺也?還在里頭!”

    蘭扶傷也?在這時候往前一步,同顧景陽并肩而立:“而且阿翎會被鬼煞附身?也?是因著被人陷害,她昏迷的時候是我照顧的她,她身?上的味道雖然散的很快,但?我可以肯定,那是【卻邪花】的香氣,那東西常用?來吸引鬼煞。”

    這事在回來的路上蘭扶傷就同顧景陽說過的,顧景陽相信以蘭扶傷的修為和對藥理的精通程度,她不會搞錯。

    “此事處處透著古怪,顯然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且搞鬼那人,一定還在我們中間,這人若是不找處理,奇鶴山怕是有更大的麻煩!”

    這次議事是臨時而起的,弓雙玉一到洞府就說有要事,衡青易還沒來得及先見上顧景陽,自?然也?是剛剛知道邳靈云谷的事,她沒想到這事竟然又牽扯上了阿翎。

    顧景陽還要再說什?么,衡青易打斷了她,剛剛她可聽弓雙玉口口聲聲說阿翎是魔。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在這議事廳里,也?有人說阿翎是魔。

    事出有因,未必空穴來風,她隱隱覺得會否阿翎真的是魔。

    萬一日后查出來阿翎是魔,那她這個收了魔做弟子的人怕也?難逃干系。

    她倒也?無所謂,她也?快到壽命了,也?不見有突破的跡象,但?顧景陽不一樣,她還正值年?少,她答應了顧江雪會照顧她。

    現?下可不能再讓她同一個魔有過多牽扯。

    “顧景陽,你先退下,此事三峰十二洞自?會商議。”

    顧景陽還想為阿翎多說幾句,但?那最上首的龜麟如意椅上的山心慈也?開了口:“蘭扶傷你也?退下。”

    她開了口后,醫修府主直接就命人將同為醫修的蘭扶傷給帶了下去。

    顧景陽緊跟著也?被帶了下去。

    等兩人出了議事廳,最上首中心位置的葉冰楓開了口問道:“確定阿翎同師清淺是進了邳靈云谷?”

    弓雙玉十分肯定地?回道:“回稟峰主,是的,不止我一人,這次去邳靈云谷的弟子都瞧見了。”

    葉冰楓總覺得這事奇怪,阿翎要是魔,就該往外逃啊。

    那邳靈云谷里有什?么寶貝?

    “派一隊人去盯著邳靈云谷,若是見兩人出來,立刻將人帶回來。”

    弓雙玉躬身?應下,但?她擔心師清淺并不會乖乖就范,不過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除非峰主親自?去逮人,不然奇鶴山也?沒有師清淺的對手。

    她要執意要跑,他們也?攔不住。

    還有一事比這重要些,弓雙玉告知三位峰主,邳靈云谷的結界破了,她同師清淺還有顧景陽臨時加印一層,怕是難以抵御太久。

    “還需要峰主們重新上層結界為好。”

    葉冰楓眉心緊蹙,她們三位又哪里有那個能力能將那邳靈云谷封印住。

    有這能力的只有穹頂上的那一位。

    當初也?是因著他有那能力,才會幫著地?獄道關押那些鬼煞。

    一直沒開口的江秋春也?想到了這點?,但?如今穹頂那位閉關百年?還不到二十年?,又怎么可能下來重新封印邳靈云谷。

    只能她們三位暫且加印,努力硬撐到道融圣尊出關了。

    她說了想法后,山心慈同葉冰楓都無意見,將清理妖獸的事重新布置了人手后,三人不做耽擱立刻出發邳靈云谷。

    顧景陽同蘭扶傷一直在外守著,聽說了他們要去邳靈云谷,就想求著江秋春一道去,被拒絕了。

    “你們去了也?無用?,倒不如幫著處理妖獸的事,這些妖獸一天不清理完,一天不得安寧。”

    她沒有說太多,具體的事,顧景陽自?己?見著就知道了,這次可不只是奇鶴山遭遇了攻擊。

    若不是鶴門開啟,他們都還不知道,外頭已經變成了那般模樣。

    顧景陽是在晚間見到了她娘親才知道,外面這些年?出了什?么事。

    兩人互相簡要地?說了各自?這五年?的經歷,顧江雪知道顧景陽如今已經是金丹元嬰期后,心頭涌起為人父母的驕傲,她的孩子果?然青出于藍,比她強上許多。

    顧景陽現?下倒是沒有心情高興,她將在邳靈云谷發生的事告訴了顧江雪,想要聽聽她的分析,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可確定看到了阿翎的魔氣?”顧江雪雖然知道顧景陽同她說事前就上好了結界,還是不大放心,拿出了幾只食聲鳥后,壓低聲音問道。

    顧景陽點?點?頭,她確實瞧見了:“在手腕處。”

    顧江雪是捉妖師對于降魔方面雖然不完全精通,但?也?知曉不少。

    “過于刻意了,大魔非戰斗狀態一般都能掩藏魔氣,除非遇上更高階的魔,或是修為高深的修士,被他們探測出了魔氣。”

    “按你說的,阿翎當時并未用?魔氣傷人,又有什?么必要暴露魔氣。”

    “還是在手腕處,這么明顯的地?方。”

    顧景陽點?點?頭,她也?覺得這實在是刻意,像是要她們都瞧見阿翎身?上有魔氣。

    “是誰呢,誰這么針對阿翎,他有什?么目的?”顧景陽對此有些想不明白。

    那人難道是想將這次的鬼煞外逃和異獸侵襲事件都栽贓到阿翎頭上?

    可是阿翎只要體內沒有檢測出魔氣,一切不就不攻自?破了,難道那人是篤信阿翎體內有魔氣。

    阿翎,難道,真是魔?

    顧江雪瞧她的神?色,微微嘆息,她們想到一塊去了,這般費盡心思,定然是肯定了阿翎的身?份。

    “娘若是”

    顧景陽不知道要怎么說,她想說就算阿翎是魔,她也?不相信她會做壞事。

    不管她是魔也?好,是妖也?罷,是人是鬼,她都會護著她。

    因為,她是阿翎,是會為了她去拼命的人。

    她也?愿意為了她,拼上性命。

    自?己?的孩子,顧江雪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她輕輕撫過顧景陽的臉龐。

    “做你想做的事。”

    邳靈云谷深處,阿翎還不知道奇鶴山如今都在傳她是魔界臥底,她在掉落邳靈云谷時,看著這地?獄般的場景,忽然想起了很多的事。

    上一世她也?掉進過邳靈云谷,但?這段記憶在她的印象里卻十分的模糊。

    每次想起時,給的結論都是,她自?己?不小心意外地?掉了進去。

    這一次,在掉進邳靈云谷的瞬間,看見這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鬼煞,那些陰冷尖利的哭嚎在耳邊響起時,阿翎全都想起來了!

    是奇愈長老?,上一世,她不是自?己?掉進邳靈云谷的,她是被奇愈長老?帶進去的。

    那一次也?是,結界不知因何?故有了裂縫,奇愈長老?趁亂帶了許多人進邳靈云谷。

    是傀儡術!

    阿翎也?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這一世她問奇愈長老?她說的那十煞鬼魄是何?模樣時,她沒法回答,反而說她見著了就知道了。

    那是因為上一世,那十煞鬼魄也?是她找到的!

    當時她把十煞鬼魄凝結成的珠子給了奇愈長老?后,她拿了東西就走了,若不是后頭她在邳靈云谷意外得著了一件法器,她都出不去這邳靈云谷。

    想到之前在夢境里瞧見的那畫面,牧伶藥師同師清淺說她是因著一人守在邳靈云谷外頭生了【怨】,才被缺【怨魄】的鬼煞附身?。

    不是的,她現?在終于明白了。

    看那夢境的時候,阿翎就疑惑,就算【怨魄】鬼煞放大了她的怨,她若只是守在云谷外的話,她怎么會說一個人等了師清淺好久。

    她確實等了很久,還等的很絕望,但?不是在邳靈云谷外,而是在邳靈云谷里頭。

    在全是鬼煞的地?獄里,被最信任的上師拋棄!

    她會對師清淺說等了很久,是真的很久,久到當時的她以為她會就此爛死在這地?獄里。

    阿翎睜著眼?睛瞧著這地?獄般的恐怖景象,紅了眼?眶,這一次不是因著害怕,她望著將她緊緊護在懷里的師清淺。

    她沒想到師清淺竟然會同她一道跳下這‘地?獄’。

    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

    阿翎眼?眶疼得好像下一刻就能流下血淚,謝謝,她在心里用?力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沒有再讓我一個人’。

    阿翎用?力想要奪回身?體控制權,她不知道為什?么,她如今意識清醒了,身?體卻不受控制。

    剛才打傷扶傷,跳下邳靈云谷,都不是她的意識。

    是奇愈長老?,傀儡術,上一世她也?是在奇愈長老?丟下她走后才恢復了意識。

    后來出了邳靈云谷,她被鬼煞附身?了,正好遇上了師清淺,被她帶回了洞府,等再清醒后,因著被鬼煞附身?,她記憶很是混亂。

    奇愈長老?見著她回來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讓她這段記憶十分的模糊。

    阿翎想到這神?魂震顫,想哭卻哭不出來,心頭像是堵了酸澀的血塊,連呼吸都泛著火熱的血腥。

    她為什?么能那么的蠢,她終于明白了,那鬼魔靈也?是奇愈長老?故意要她去害師清淺的。

    可是為什?么呢,她一心當她是上師,她尊敬她,愛戴她,甚至將她當成了在奇鶴山內唯一的親人,她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阿翎連呼吸都痛了起來,眼?眶通紅,神?魂就像被鎮魂釘擊穿了一樣劇痛。

    為什?么?為什?么!

    阿翎心底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這一刻渾身?的靈力如巖漿噴發,往四肢百骸而去,以至于十指都齊齊痙攣了起來。

    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別怕,我一定帶你出去。”

    在一片拖尾的凄厲哀嚎下,一道溫柔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阿翎從痛苦的回憶里拉回了意識。

    師清淺抱著阿翎跪到在地?,她的結界被谷底的鬼煞撞裂了,一口鮮血自?肺腑帶著血肉噴涌而出,她望著懷里的人。

    剛剛她瞧見了她的手指微微有了動作,她還看見了她眼?里的痛苦。

    師清淺第一次為著在阿翎眼?里看到痛苦而開心。

    之前在空中看著她像個無意識的傀儡往下跳時,她的心瞬間被拉扯的四分五裂,痛得不知道該先止血,還是先拼湊碎裂的部?分。

    終于,阿翎終于要清醒了。

    她一定會帶阿翎出去的。

    師清淺抱著人一劍劈開谷底一角的鬼煞,血肉之軀在這無實體的鬼煞面前,完全是個暴露的弱點?,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道道傷口。

    汩汩流出的鮮血連阿翎的衣裙都給浸濕了。

    這樣下去不行,師清淺再次催動術法用?劍氣暫且將四處的鬼煞擊開,抱著人靠著墻坐下。

    她伸手想將阿翎臉上不小心給沾染上的血漬給擦拭干凈,卻發現?手上也?都是被鬼煞擊中的傷口,鮮血淋漓恐怖的很。

    她立刻收回了手,嘆息一聲。

    “別怕,我一定帶你出去。”

    師清淺運氣靈力催動術法,在元嬰出竅的瞬間,布下命魂結界護住阿翎同她的身?軀。

    阿翎見她要用?元嬰去對付鬼煞,急忙就想阻攔,這不可以,這簡直是在以命搏命!

    她知道師清淺要做什?么,從前她也?試過,血肉之軀在這鬼煞窟里就跟個肉靶子一樣,用?元嬰去尋出路確實是個辦法。

    但?若是元嬰被傷了,可就回不去身?軀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阿翎心焦如焚,她知道出路在哪。

    她能帶師清淺出去,可是誰來告訴她,她要如何?才能突破這傀儡禁制,奪回身?體啊!

    第089章 蒼天啊

    邳靈云谷谷底, 自被【昭天鎮煞結界】封印起,數千年來都不曾見過?天?日?。

    谷底除了飄忽不定的鬼煞外空無一物,明明是座山谷卻是連一棵雜草都沒有,更遑論其?他。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明明瞧不見那高高在上的封印, 卻仿佛能感知的到那束縛靈魂的力量。

    一陣凄厲的尖叫聲劃破昏暗, 成千上萬的鬼煞像是從混沌中蘇醒, 張牙舞爪地朝著空中那快速墜落的模糊身影沖了過?去, 勢如破風。

    這般密集如針、力度如箭的鬼煞若是穿透了師清淺的元嬰,那阿翎就算奪回身體控制權, 將一身靈力盡數輸給師清淺, 怕是也難以修補。

    阿翎雙眼死死盯著那掉落的身影, 心臟隨著她的掉落一道在往下沉。

    她好?恨,恨自己?現下像個廢人, 只能眼睜睜看著師清淺一次次掉落,連在心底喊上了上千遍的‘快停下’也發?不出一個音節。

    阿翎用力閉上睜得生疼的眼, 她知道再這么下去,師清淺的神魂必定?會被重傷。

    她一定?要盡快, 盡快突破這傀儡術。

    耳邊的尖叫聲越來越甚, 阿翎集中所有的靈識只往四肢沖, 她如今能動的地方只有手指。

    或許這是一個突破點。

    *******

    “注意安全,務必小心。”

    顧江雪擔憂家?里,并不打算在奇鶴山久留,臨走前再次叮囑顧景陽要小心。

    顧景陽也并不打算在洞府多留,她打算連夜趕往邳靈云谷。

    顧江雪并不阻攔, 只叮囑顧景陽一定?要小心。

    這次的事情顯然不簡單,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那人一日?沒找出來,他們就都有危險。

    顧景陽心頭涌動著一陣歉意,她知道了如今外界也不平安,她理當?回去瞧瞧,護著顧家?。

    但現下

    “娘沒事,去做你想做的事。”

    顧江雪看出顧景陽眼里的愧疚,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娘雖說如今是及不上你的修為了,但也沒到需要你來護著的時候。”

    顧景陽知道顧江雪是在寬她的心,抿了抿唇,盡量叫自己?看起來神色輕松些。

    她做此選擇,實在是如今相較起來,還是阿翎那處更需要她。

    “娘你也小心,若是有事,第一時間給我傳信。”顧景陽一臉認真說道。

    顧江雪點頭剛要應下,顧景陽忽地動作快速地往前行了幾步,將一個轉身要走的身影給拽了回來。

    蘭扶傷不知道顧景陽這處有人,聽著還是她的娘親,她來的不巧,正想轉身回去卻被顧景陽給發?現了。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事。”蘭扶傷尷尬地同顧景陽道歉。

    顧景陽微微挑眉:“你來找我的,有事?”

    蘭扶傷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你們聊,我不打擾了。”

    她說著就要走,又被顧景陽拽著手臂給拎了回來。

    顧景陽見顧江雪疑惑瞧著兩人,將蘭扶傷直接拎到了她的面前,給兩人介紹對?方。

    “娘,這是蘭扶傷,是我在奇鶴山里認識的朋友。”

    說完后她轉頭看向蘭扶傷:“這是我娘,顧江雪,是一名降妖師。”

    蘭扶傷早在看見顧江雪這一身降妖師打扮時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同顧景陽長?得可真像,笑起來都是這般陽光和煦的模樣。

    “伯母好?。”蘭扶傷十?分恭敬有禮地打完招呼后,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顧江雪細細看了眼面前的人,這人一身灰撲撲的醫修服飾,鵝蛋臉,長?眉鳳眼,倒也是個容貌明麗的孩子?。

    渾身上下沒有什么多余裝飾,一頭濃密的烏發?也只是簡單地用藍櫻草在一側綁了個麻花辮。

    顧江雪畢竟多活這許多年,只一眼,就能瞧得出,這叫蘭扶傷的姑娘也是個心思純善的。

    只是那瞧她的眼神,有些過?于熾熱。

    她壓下心底的疑惑,現下也不是個適合閑聊的時候。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這孩子?這么深夜來訪也必定?是有事,顧江雪也著急回去,抬腳就要走。

    卻在這時,腰封里的凰翮亮了起來。

    顧江雪擔心有事,行至一邊去聽傳信。

    顧景陽在這時問蘭扶傷:“你傷沒好?,怎么不在洞府療傷。”

    蘭扶傷看了眼一旁不遠處的顧江雪,見她沒瞧著這處,她著急說道:“邳靈云谷兇險,我擔心阿翎,現下打算回去瞧瞧,先來和你說一聲。”

    她已經帶好?了東西,打算現在就走,提前來跟顧景陽打聲招呼。

    顧景陽緊緊蹙起眉心:“你傷還沒好?”

    蘭扶傷拍了拍胸口:“我沒事了,這點小傷,不礙事。”

    顧景陽點點頭,正要說‘一起去’,就聽到了一旁她娘親收到的那凰翮傳信里傳來了她爹的求助聲,聽著聲音還十?分的急切。

    她立馬走到顧江雪的面前,同她一道聽她爹傳來的訊息。

    龍吟小鎮夜間遇襲了!

    有一群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巨獸,牛身三尾,身形巨大,從城南一路在往城東進攻,顧家?在城東十?分的明顯,此次怕是躲不過?。

    顧江雪聽完顧鴻決的凰翮傳信后,對?顧景陽說道:“家?里怕是要出事,我得立刻回去照應,你照顧好?自己?。”

    顧景陽一把拽住了要走的顧江雪,猶豫瞬息后似是做了抉擇,轉頭看向蘭扶傷說道:“扶傷,我需得回家?一趟,你先去,我處理完家?里的事就來。”

    她說著快速行到蘭扶傷面前,將一片凰翮塞進她的手里:“有事給我傳信,我處理完家?里的事立馬來尋你。”

    她修為比蘭扶傷高上許多,去一趟外門?再趕回來未必追不上蘭扶傷。

    蘭扶傷立馬應下:“好?,有消息我通知你,你要小心!”

    顧景陽同顧江雪一道出了奇鶴山,御劍飛至于龍吟小鎮上空,發?現原本繁華安逸的一座城,如今到處是殘垣斷壁,火光簇簇。

    在空中都能聞到那股濃郁的血腥味。

    “怎么會這樣”

    顧景陽震驚地看著底下的這一切,看著那被撞毀的房屋,那來不及熄滅的火光,那燒著了屋里的柱子?,那四處竄逃的慌張百姓,還有那受了驚亂飛亂跑的家?禽家?畜。

    街上的呼喊聲混著貓狗凄厲的叫聲響徹天?空。

    這還是她記憶里的龍吟小鎮嗎,怎么會變成了這幅模樣

    顧江雪嘆息一聲,她之前只是簡單同顧景陽說了這幾年妖獸時常出沒造孽,具體如何,她沒有說。

    她也知道,現下的場景實在駭人,就跟做夢一般,還是個噩夢。

    他們已經積極自救了,顧家?一到晚上就開門?收留整條街的人,大家?一道在一處抵御那夜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異獸。

    城東都還算好?些,基本都是些修士,比普通百姓總是強上一些。

    顧景陽一路御劍飛行,一路看著這如同歷經了戰火洗禮的家?鄉。

    看見她從前常去的酒樓飯館只剩下了幾根木頭樁子?,看到了春日?渡舟的縈紆湖上頭飄著大大小小的尸體,湖水在夜幕下透著詭異的暗紅。

    街上幸存的百姓,跌跌撞撞在尋找著失散的親人。

    顧景陽忽地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御劍快速俯沖了下去,將人從被壓著的砂礫中拉了起來。

    “顧,顧小姐?”孫菊好?滿眼驚喜看著眼前的人,又往顧景陽身后去瞧,“阿翎呢,阿翎也同你一道回來了嗎?”

    說著她眼里的驚喜褪去,轉變成了慌張:“別回來了,可千萬別回來,有妖獸!”

    原本在阿翎進了內門?后,她是日?日?都盼著鶴門?再開,可是后來,不知道哪一日?起,一到晚上龍吟小鎮上就會冒出一群兇殘無比的妖獸。

    它們見到屋舍就摧毀,見到人就啃咬。

    孫菊好?運氣好?,在院子?被摧毀時,將將好?就被倒下的門?板給藏在了屋角,這才沒被妖獸啃了去。

    自那以后她到了晚上,就躲進屋角。

    可是今日?,來了一群體型更大的異獸,它們一腳就能將一進的屋子?給踹得粉碎。

    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堆沙土里爬了出來。

    剛才忽然被拽起,還以為是被怪獸叼著了,好?在看清顧景陽的臉后,她就認出了這是從前常來家?里找阿翎的顧家?小姐。

    顧景陽見她沒事,就帶著她一道往顧家?去:“阿翎在內門?有任務,忙完了才能出來。”

    她沒有說實話?,防止孫菊好?擔心。

    一路救人耽擱了時間,等到了顧家?時,那群異獸已經一路屠殺至灑金街顧家?門?口了。

    顧鴻決正帶著修士一齊抵抗,顧景陽到的時候,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顧景陽頭一次見到這樣狼狽脆弱的父親,盛怒之下,一道如閃電般的術光帶著雷霆之勢,往前劈開了一道深數十?丈寬百丈的巨坑。

    上頭那群龐然大物齊齊跌落,仰天?嘶鳴。

    顧景陽不知道那是純粹的慘叫還是在呼喚其?他異獸,她飛至顧鴻決身邊,快速替他檢查了一番,還好?都是外傷。

    顧鴻決在剛剛那道突然出現救了他的術光亮起時,就看清了來人的臉。

    “景陽,你回來了!”

    顧鴻決顫著眼眸一臉激動,情緒很是復雜,有久別重逢的想念也有對?現下情況的擔憂,還有見到女兒如此厲害的欣慰,各種情緒交織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帶人進去。”

    顧江雪沒有留給他感慨的時間,直接把剛剛顧景陽一路救的人交給顧鴻決,她同顧景陽一道去收拾那些兇猛異獸。

    顧景陽也沖著他爹扯了個笑,笑容里更多的是安撫:“爹,你帶著人進去,這里交給我。”

    顧鴻決想要一道,但他知道他現下的情況同景陽在一起反而?是她的負累,看著周身肅殺氣質同從前大不相同的女兒,顧鴻決用力點點頭。

    “好?,你們一定?要小心!”

    顧鴻決說著就帶著一旁惶恐不安的人往顧府里跑。

    顧景陽見人都進去后,給顧家?上了一層結界。

    她握緊了月移劍,神情肅穆,眼里都是必殺之意,毅然決然轉身,往那些已經從坑底爬起異獸面前沖了過?去。

    夜色里,術光劍氣,道道逼人,從黑夜奮戰至天?光佛曉。

    顧景陽終于將那所有的異獸都屠殺于她事先給挖好?的坑底。

    飛躍至半空,渙散的視線終于隨著那漸漸亮起的天?光開始聚焦,顧景陽用力閉了閉眼,鮮血順著額角劃過?,有一絲滲進了眼里,叫她瞧著天?色有些血氣。

    她忍著眼里的痛澀,燃起手中符咒,丟至迎面而?來的勁風里,‘呼’的一聲,符咒在空中爆裂開來,燃成一個個的火球,直直往堆滿異獸的坑里掉落。

    ‘轟’的一聲,巨大的深坑里火光四濺,將這昏暗天?色映照出了霞光萬里的奇景。

    “贏了,我們贏了!”

    在一片熱烈里,同顧景陽一道廝殺的修士們齊齊歡呼了起來。

    他們竟然真的戰勝了這看起來不可戰勝的巨獸。

    顧景陽的目光隨著那火光里的煙灰瞟向遠方,那些火光沒有觸及的地方,還是一片灰暗。

    那隨著日?頭升起而?撤退的異獸們,正在往灰暗里隱去,他們并不算贏了,只是扛過?了前一個夜晚,今夜還不知會如何。

    若是今夜異獸再翻倍的來,她還能扛得住嗎?

    顧景陽望著那好?似在掙扎著從日?頭里破出的太陽,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怎么才能阻止這場災難繼續蔓延?

    還有阿翎,對?不起,她在心中難受地道歉,她暫且沒辦法放下這里的一切去尋她了。

    希望阿翎同師清淺能撐住。

    撐不住了!

    阿翎望著那再一次失敗了往下掉的身影,她知道師清淺撐不住了,這一次掉落,她甚至躲不開那些鬼煞的沖擊。

    望著她的身影在快速墜落的同時,被那些鬼煞如孩童玩球般撞擊也毫無抵抗能力。

    阿翎眼角一股熱流,怎么回事,阿翎伸手去摸,她難道落淚了?

    望著一手的赤紅,阿翎眼里的痛苦化作迷茫,她竟是流了血淚。

    師清淺一路下墜,心也墜得厲害,她又失敗了,她仰頭望著那漸漸瞧不見的頂端,此處的結界和她們后加的封印都是只能進不能出的。

    要出去就得找到那結界的裂縫,剩下的封印她能突破。

    如今的問題是,谷底的鬼煞太多了,多到令人窒息,光是突圍至結界頂部?都很難。

    最令師清淺不解的是,明明之前,她們加印的時候,這結界還能瞧見不少的縫隙,她也記得位置,但如今竟都不見了。

    她一次次突破遮天?蔽日?的鬼煞躍上邳靈云谷頂部?,卻都沒有瞧見【昭天?鎮煞結界】有裂縫。

    結界自我修復了?

    這怎么可能,若是能自我恢復,他們這五年修復符文又是為哪般。

    還有修復好?了符文的陣府又為什么會突然坍塌,那藏在符文里的眼睛是誰。

    那人究竟要做什么,阿翎被控制著往下跳是否也是同一人搞鬼。

    費這么大心思,難道只是為了將她同阿翎困于谷底?

    師清淺撐不住了,她任由身子?往下墜也提不起一絲的靈力,剛才她尋不見縫隙決定?硬闖結界試試。

    但那結界實在厲害,不比那次上穹頂被擊落的結界差多少。

    師清淺聽著風聲混著一陣陣尖叫聲掠過?耳旁,心有不甘但無可奈何,靈識在一絲絲的渙散,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元嬰

    意識越來越模糊,聽著那凄厲的聲響越來越多,師清淺知道她就快墜地了,對?不起,阿翎,她撐不住了。

    “不!”

    阿翎來不及欣喜她奪回了身體控制權,就看見那掉落的身影離地面不足百丈。

    一刻不耽誤,阿翎御劍飛起,朝著那身影沖了過?去。

    但在越是接近的時刻,阿翎眼里的驚駭也越是極致。

    她竟然瞧見師清淺在掉落的過?程中迅速在變小。

    接住她的那一刻,望著懷里的‘人’,阿翎驚得那眼角來不及滑落的血淚直直掉落在了懷里‘人’的眼皮上。

    鮮血擦過?眼皮上的那道凸起,叫阿翎瞬間回道了那個雷電風雨的夜晚,她在河邊見到了奄奄一息的丑狗,它滿身是傷,連眼皮都被撕裂成了兩半。

    怎么回事???

    阿翎望著懷里的丑狗,師清淺人呢,怎么她的丑狗會出現在這里?

    她猛地往四處瞧去,除了那聞著味道興奮起來的鬼煞,壓根就沒見著師清淺的身影。

    四處的鬼煞,見著剛剛在結界里觸碰不到的身軀忽地出現在了眾鬼煞面前,就如同熱油里加了沸水,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所有的鬼煞都沖著阿翎沖了過?去。

    阿翎召喚小流離,抽出了一條路,護著懷里的丑狗重新回到了師清淺的命魂結界里。

    她抱著懷里的丑狗,看著半靠著躺在地上的師清淺的身軀,她安靜地閉著眼,蒼白?的面龐在這昏暗的‘地獄’里就像破土的百合,那么美好?但脆弱。

    所以,怎么會呢?

    阿翎不可置信地看著懷里的丑東西,這丑狗怎么可能是師清淺啊!

    她回憶撿到丑狗的時候,那狗的目光,當?時她就覺著那目光瞧她的感覺讓她有些熟悉。

    她又想到了帶狗去治傷,牧伶藥師瞧見丑東西的模樣,那擔憂中帶著的隱隱敬畏。

    她還想到了上一世,她同丑狗一道經歷的種種危機,它機靈聰慧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阿翎最后又想到了,上一世她明明瞧見了丑東西進了師清淺的府邸,她卻說沒有狗。

    剛剛她也是親眼瞧見了師清淺的元嬰受傷后一點點變小成了懷里這丑東西的模樣。

    還有丑狗這眼皮上的傷,是她細心呵護衣不解帶親自處理好?的傷口,這疤痕的走向她牢記于心。

    不是長?得相似,或是其?他!

    師清淺就是懷里這丑東西!

    她竟然,竟然,就是她的丑狗!

    這說出去誰能信,若是在一刻鐘前有人告訴她,師清淺就是丑東西,丑狗就是師清淺,她一定?覺得那人神經錯亂了,或是故意要師清淺難堪!

    她現下都明白?了,為什么上一世,不論她怎么追問,師清淺就是矢口否認搶了她的狗,也怎么都不肯給她一個解釋,解釋為什么她親眼瞧見丑東西進了她的洞府,最后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蒼天?啊,阿翎抱緊了懷里奄奄一息的小東西,整個神魂都在因著這出其?不意的發?展給震得好?似丟了三魂七魄。

    她緩緩蹲下了身子?,跪坐在了師清淺的身軀邊上。

    看著那緊緊閉著眼睛的美麗臉龐,阿翎還是覺得這一切荒謬的可以,荒謬到她懷疑現下是進了一個新的夢境,但很快她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她就算是做夢,也不會夢到師清淺是她的丑狗的。

    ‘砰砰砰’結界上的撞擊聲生生拉回了在震驚中無法自拔的阿翎,她轉頭看去,不好?!

    因著師清淺神魂的受傷,她的命魂結界也脆弱了不少。

    外頭聚集的鬼煞越來越多,這么下去,她的命魂結界遲早被破。

    阿翎抱緊懷里的丑東西,現下最要緊的是要將師清淺的元嬰送回體內。

    師清淺昏迷了,阿翎瞧了眼這只能本人撤走的命魂結界,當?機立斷,在這結界外頭用她的命魂再上了一層結界。

    她將懷里師清淺的元嬰放置師清淺懷里,壓下滿心的疑問,重新站起身時。

    阿翎回頭望著這邳靈云谷里的一切,她能走得出一次,就能走的出去第二次,不光如此,她還要帶著師清淺一道出去。

    她的眼神堅毅無比,只有在低頭瞧師清淺,還有那丑丑的元嬰時,才多了一些溫柔。

    這一次,換她來護著師清淺。

    阿翎退后一步,抽出小流離,往后退出了結界,毅然轉身,對?上那些早已興奮起來的鬼煞。

    她掏出一張空白?符咒,擦過?眼角滑落的還未干涸的血淚,快速一筆繪制成,手里一道光芒流轉,待符咒升空時,一道術光直擊血咒中心。

    霎那間,‘轟’的一聲幾乎能將人耳膜震破的巨響中,符咒在半空中濺起大片四濺的火光。

    阿翎迎著平地而?起的勁風,以身為陣眼,以血養陣膽,捏緊手中法器。

    當?空一擊,閃著紫金光的鞭身,猛地將這些四濺的火光抽起了更是熱烈的火光。

    只見以阿翎為中心,風刃狂卷如萬丈漩渦,被風裹挾著的術火,幾息之內就將百米內的鬼煞燃成了灰飛!

    昏暗中仿佛有無數鬼煞拖著凄厲的哭號往遠處倉惶逃跑。

    阿翎用力閉了閉眼,過?了幾息等眼里的火光散去,熾熱的視線才重新聚焦,望著遠處。

    煙塵彌漫中,那道銀色光影逆著黑霧朝著她緩緩尋來。

    所到之處,剛剛還慌不擇路四處逃竄的鬼煞,俱都匍匐倒地,顫抖不已。

    阿翎心下一松,它果然來了。

    第090章 魔族來犯

    阿翎望著?那道銀光從一團霧氣到漸漸有了輪廓, 當‘它’行至面?前時,那銀光凝結起的透如蟬翼的臉龐已經能瞧得清五官了。

    看著?那熟悉的面?龐,阿翎這一次毫不意外。

    上一世她錯誤的將面前的‘人’認成了師清淺,但這一次, 她知道了她的名?字——金竹悅。

    眼見著?面?前的鬼煞轉身要走, 阿翎立刻轉身背起地上的師清淺, 抱起丑狗跟了上去。

    上一世也是, 在她以身為祭將四周鬼煞燒成?灰后?, 金竹悅就出現了,帶她尋到了出路。

    阿翎在剛剛掉落的時候想起了前一世的經歷后?, 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在卓靈山妖洞密室里, 她一眼就認出了金竹悅不是師清淺。

    因為她見過金竹悅。

    阿翎背著?師清淺跟著?金竹悅往一片森黑的谷底深處走去。

    自金竹悅出現后?, 谷底那陣陣凄厲的哭聲?就都停了。

    她們途徑的道路,一片一片的鬼煞嗚咽倒地, 似是十分畏懼金竹悅。

    阿翎回頭看去,她們已經都走遠了, 那匍匐倒底的鬼煞都沒敢抬頭。

    這就是十煞鬼魄的威壓嗎?

    之前還兇狠無比的鬼煞在金竹悅面?前,充滿了畏懼, 戰戰兢兢的惶恐像是刻進了殘缺的魂魄里。

    阿翎試探著?想同金竹悅說說話, 問問她為什么在這里, 還有又是為什么要救她。

    可?惜,同上一世一樣,她都沒有回應。

    不知是因著?鬼煞形態開不了口還是因為旁的。

    不知在黑暗里行了多久,終于,眼前再次出現了亮光。

    阿翎瞧見那覆蓋在一處山體上的九霄捆仙網, 顫動的眼眸比那銀光還閃。

    她一手護著?懷里的元嬰,空出另一手, 召喚小流離,一鞭子抽了過去,將那處的禁制抽裂,取回了九霄捆仙鎖。現住服

    阿翎激動地瞧了眼手里的法器,立刻進行了法器認主儀式。

    待法器認主后?,阿翎將九霄捆仙鎖往背后?一扔:“護住師清淺。”

    隨著?她的命令,九霄捆仙鎖瞬間變換成?了一張大網,牢牢地將師清淺護在了阿翎背上。

    阿翎稍稍站直起身子,這下不用擔心師清淺會掉下去了。

    她也能更?好的護著?懷里的元嬰。

    阿翎正要同上一世一樣在此處將金竹悅凝結成?珠子,但這一次金竹悅卻躲開了。

    “怎么,你不想出去?”

    說著?阿翎想到了什么,立馬解釋:“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將你交給別人了。”

    從前她是被奇愈長老給騙了,也不知道上一世奇愈長老要十煞鬼魄做什么,但肯定沒有好事。

    這次她決定不會再把東西交給任何人了。

    金竹悅依然像是聽不懂阿翎話語的模樣,眼里全是混沌和迷茫。

    阿翎心頭重重一嘆,十煞鬼魄經萬死去魂留魄,想來是沒有了作為人的意識,她只是不知道金竹悅已經沒有了人的意識,又怎么會出現救了她。

    在阿翎擔憂這次不帶走它時,眼前的身影又漸漸消散成?了一團銀光,繞著?阿翎轉起了圈。

    阿翎不解,疑惑伸手,攤開了掌心,想要那銀光落于手心,卻見它圍著?阿翎的手腕繞起了圈。

    這下阿翎更?不知它要如何了,等瞧見手腕上的白骨手鏈,阿翎才想起了這是金竹悅的尸骨所化。

    莫非是這個東西吸引了金竹悅?

    但這也不對,上一世她可?沒有這白骨手鏈。

    阿翎正要將白骨手鏈從手上退下,因著?另一手還抱著?師清淺的元嬰,她得先將手收回來再摘手上的白骨手鏈。

    結果?還不等她收回手,那道銀光繞了幾圈后?,一團光變成?了一點點的散開的亮光,漸漸地如同融化的雪子般滲透進了那白骨手鏈里。

    這怎么回事?

    阿翎瞪大了眼睛瞧著?這一切,等那束光完全消失不見后?,阿翎趕緊收回了手,撫摸過手腕上的白骨手鏈。

    金竹悅的鬼魄融進了她自己的尸骨里?

    這是要做什么?

    忽地,阿翎腦海里閃過了好多的畫面?,她震驚地看著?這多出來的一段記憶,越瞧越心驚。

    金竹悅不是自己變成?這樣的,竟然又是奇愈,畫面?里,奇愈將她的尸骨藏到了那密室里,原來密室里那乾坤珠記錄的金竹悅身死的景象就是放給她瞧的。

    好殘忍,她竟然一次次要金主悅瞧她死去的場景,一次次回憶剖丹的痛苦,萬次回憶后?盡失三魂。

    阿翎全明?白了,為什么奇愈長老那么清楚十煞鬼魄如何由來,她竟是用這法子在煉鬼煞!

    幸好,阿翎看著?腦海里的畫面?慶幸,幸好金竹悅逃了出來,逃進了這邳靈云谷里。

    可?惜的是她的魂魄逃了出來,那反復被逼著?瞧的身死畫面?卻刻進了靈魂里,以至于盡管她成?功逃了出來,卻還是在萬次回憶剖丹痛苦后?成?了十煞鬼魄。

    可?惡,奇愈長老實在可?惡!

    “你放心,出去后?,我一定揭發?奇愈長老的惡行,再瞧瞧有沒有什么法子,能將你度化了。”

    阿翎說著?想要將白骨手鏈取下好好收起來,卻在碰到它的瞬間被燙了一下。

    她立馬縮回了手,但是好奇怪,她觸碰都覺得燙,怎么這東西戴手上卻沒事。

    接下來的場景,更?是直接令她驚呼出了聲?:“這,這是怎么了?”

    只見手腕上的白骨手鏈閃著?銀光,一點點地散成?了齏粉。

    但這像面?粉一樣的白色粉末卻沒有往下掉,反而是一道往下覆蓋在了小流離幻化的紫色手鐲上。

    阿翎有些?心慌,想要阻止卻握不住那些?粉末,眼睜睜瞧著?它們滲透進了小流離里。

    她趕忙召喚小流離幻化成?了鞭子形態,卻見那紫金光里除了之前融合了虎頭蛛的妖丹后?多了的點點熒光,現下還混入了點點銀光。

    實在是耀眼的很。

    怎么回事,是小流離做了什么?

    不,應該不是,小流離在未被召喚的情?況下就只是個普通手鐲。

    那就是金竹悅自己要進入小流離里?

    她要做什么?阿翎撓了撓鬢角,她這腦子實在分析不出目前是個什么狀況。

    阿翎看了眼懷里的丑東西,心想師清淺要是醒著?就好了,還能問問她。

    不好,她差點忘了,這是師清淺的元嬰,得趕緊助它回到師清淺身體里才是。

    她趕緊先歇下關于對金竹悅的疑惑,她得先讓師清淺的元嬰回到她的身體里。

    這事必須在出去前完成?,若是叫人發?現這個秘密,怕是糟糕。

    并?不是臉面?問題,若是叫人知曉師清淺的元嬰能有實體,有血肉有溫度,怕是她會被當成?怪物。

    阿翎趕忙將靈力匯入師清淺元嬰里,先得治愈她元嬰受的傷。

    可?惜,她的治愈術沒有蘭扶傷的好。

    顧景陽也發?出了同樣的感嘆,在可?怕的一夜過去,龍吟小鎮四處都是哭嚎求助的人。

    顧家三口已經全部出動了,城里的醫修也都到街上參與救治了,但受傷的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救不過來。

    陽夏藥師一天一夜下來連口水都沒時間喝,寧蔭藥廬的傷藥都告罄了,還有源源不斷的傷者給送來。

    沒法子了,她只能先顧著?那些?傷勢重的人了,剩下的都得靠自己熬了。

    顧景陽御劍飛至龍吟小鎮上空,現下這座城已經像是個人間煉獄了,到處是哀嚎,到處是哭聲?,顧景陽眼里的怒火越燃越兇。

    這些?異獸顯然不是正常變異,就像在卓靈山遇到的那些?異獸,怕是有人刻意搞出來的。

    她覺得這人就在奇鶴山內,但不知目的為何。

    不等她想明?白其中關竅,忽的,隱隱的,她好像聽到了一陣猛獸低吼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奇鶴山鶴門那處。

    顧景陽正要細聽一聲?,身上的凰翮就亮起了光,衡青易傳來消息,奇鶴山遇襲。

    魔族大舉來犯。

    奇鶴山夏影峰,山心慈聽著?山蕾回稟如今外界的情?況,聽到那些?異獸將人間禍害的叫苦連天,她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這異獸造的孽越多,人界越慘,等到時候,他們醫修說想出了法子能制服,那人界還不得對他們頂禮膜拜將他們奉為神明?。

    山心慈也想要那萬人敬仰的滿足感。

    山蕾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她總覺得那些?異獸有些?不對勁,之前他們放進來的異獸,是要他們去劍修洞府肆虐的,結果?那群異獸竟然去了飛虹臨新樓。

    她提過這事,但山心慈說那是一時的失誤,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還有那逃出來的鬼煞,山蕾覺得這比那異獸還麻煩。

    從邳靈云谷逃出來的鬼煞附體后?竟然沒有鬼氣,這要他們如何判斷身旁的同門是否被鬼煞附體了。

    她實在有些?擔憂,開口將這情?況又說了一遍,山心慈聽了后?擰緊了眉心。

    “道融圣尊一定有他的打算,不必擔憂。”

    山心慈之前同葉冰楓還有江秋春已經去封印了邳靈云谷,不會有新的鬼煞逃出來了,已經逃出去的那些?雖然附體后?沒有鬼氣不好辨認,但至多也就只能附體些?修為低階的修士,翻不起什么波浪。

    山蕾還想說些?什么,忽的聽到一陣警報聲?,有弟子來稟告,魔族來襲!

    金闕叢是在奇鶴山鶴門開啟前一日突破至神魔鏡的,她剛突破就遇上了奇鶴山鶴門開啟,她覺著?這兩件事有著?一種必然的聯系,認定這是上天指引。

    她今日是來搶地盤的!

    她早就看不慣這些?自詡正道的修士占據著?最好的修煉處,也實在不知他們魔修差在哪了。

    從前雖然魔修因著?魔性?多有作惡,但自從上一任魔尊師羽一統魔界后?,就甚少有這些?事情?發?生。

    魔尊師羽原也就答應過他們,會尋一處好地方?,叫魔修搬離魔域那等常年不見天日還日日散發?著?腐尸氣味的晦氣地方?。

    可?惜,魔尊師羽還沒兌現她的承諾,人就死了。

    至于她是怎么死的,他們也都不知道,想替她報仇都不知道該去找誰。

    她也是同魔尊師羽簽了【魔主萬世約】的魔,對這位幫她清除魔性?的魔尊也多有尊重,既然無法替她報仇,那替她完成?遺志也好的。

    說起來五年前,她通過【魔魂赤鳳禪】,感知到了新的魔尊降世,可?是等了五年也不見那新的魔尊出現,她都懷疑是不是新的魔尊也嫌棄魔域那等貧瘠地方?。

    不管是不是,反正她是早就看上了奇鶴山這等好地方?。

    如今她突破了神魔鏡,也算是魔域除魔尊外修為最高的魔之一了,她想著?這一次若是能將奇鶴山搶了過來,她的聲?望必定更?甚,屆時魔尊若不回,她就是魔域不二的尊者了。

    金闕叢看了眼身下的異獸,笑?得更?開心了,說不得是死去的魔尊知道她要來搶地盤在護佑著?她,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異獸,竟然乖順地追隨了她,同她一道來搶地盤。

    這一回,她是勝券在握了。

    原本還以為很難突破的鶴門也輕而易舉的進來了,現下他們這一路往前,如入無人之境,竟是一路殺到了奇鶴山十二洞府前。

    她抬頭看了眼那半空中的三座山峰,挑挑揀揀了一番,選中了那春水峰。

    等搶下奇鶴山,她就住那兒好了,這般高高在上,要不怎么說,還是這些?自詡正道的修士會分等級。

    瞧瞧他們魔域的魔,等級高低只有在打起來的時候看得出來差別。線注賦

    平日里,混居一處,每個魔都平等地聞著?那腐尸林的臭氣。

    “殺!”

    金闕叢興奮地大吼一聲?,親自入了戰局,她要盡快把這好地方?搶過來,讓這些?平日里剛剛在上覺著?高人一等的修士也去魔域感受下,日日呆在那陰鷙閉塞的環境里,能不能修出一副平和心腸來。

    十二洞府面?對來勢洶洶的魔族,節節敗退。

    弓雙玉被金闕叢一棍敲下劍的時候,被手下弟子護著?退回了洞府。

    “可?惡!”弓雙玉氣得渾身顫抖,赤紅著?雙眼,一拳錘在了堅硬的洞府巖壁上。

    “小心傷口。”明?云嬰正在用治愈術替弓雙玉療傷,一臉的擔憂。

    弓雙玉已經是洞府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了,竟然都打不過那魔修,這次怕是麻煩了。

    不得不說,如今奇鶴山真的是弱得很,這百年來又過得安逸,洞府內稍有些?有天賦的又總是被各種各樣的針對,最后?剩下的都是些?平庸但善于鉆營之輩。

    連她也是如此,若不然,以她的水平怎么能做到醫修洞府府主,不過是因為她聽憫慈上尊的話而已。

    她現下真是替她們的命運擔憂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水平很次,但沒想到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劍修竟然也這么的,嘖,她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了。

    也是個廢物。

    現下如今所有的指望都在于三峰峰主身上了。

    明?云嬰心里嫌棄鄙夷弓雙玉的無能,面?上還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跟她一道痛罵那些?魔們不講道義,趁亂來襲。

    “若不是日前被那些?異獸消耗了靈力,那些?魔又怎么能是你的對手。”明?云嬰替弓雙玉挽尊。

    弓雙玉心里舒坦了點,心道應是如此,她一定是之前對付邳靈云谷逃出來的鬼煞,耗費了靈力還沒恢復,后?又回洞府處理異獸的事。

    連番的事情?耗損了她的靈力,她才會被那魔修給一棍子打下劍來。

    “又是鬼煞又是靈獸又是魔族來襲,這么多事湊在了一道,一定是有人搞鬼!”

    弓雙玉氣憤中想到了阿翎:“一定是她,一定是那阿翎,她是魔界在奇鶴山的臥底,卓靈山異獸的事也是她去處理的,她一邊催化異獸,一邊破壞結界,這時候魔族來犯,一定也是她通風報信里應外合!”

    她自覺發?現了真相,越說越激動。

    明?云嬰聽了后?,倒是覺得這個說法也合理。

    “此番事了,我一定要這魔界臥底好看!”弓雙玉咬牙切齒道。

    她將這猜測直接當定論告訴了其他的府主,奇鶴山內不少人信了這說法。

    在被魔族壓著?打時,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都恨上了造成?這一切的阿翎。

    但如今他們暫時分不出心思和人手去抓阿翎,當瞧見葉冰楓也敗于金闕叢手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這一次他們怕是完了。

    三位峰主有兩位已經敗下陣來,剩下的憫慈上尊山心慈,只是個醫修,戰力是完全不及另外兩位的。

    況且剛剛她就在對付異獸的時候受了傷,打都不用打就知道結果?。

    山心慈見到眾人失望的眼神,心下十分的難堪,這和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那些?異獸竟然會聽命于魔族,她的那些?控制術竟然完全沒用。

    這回怕是真有麻煩了,她們異變處理的異獸有多厲害她清楚的很。

    那些?異獸一頭頭的上,三峰峰主對付它們自然不在話下,問題就在于,它們如今只要不是粉身碎骨就可?重新滿血再來,有無限的精力。

    還有龐大的數量,就憑她們三人是處理不完的。

    她就是在一輪輪的攻擊下最后?一時不察被異獸咬傷的,也是在一次次的實驗中,山心慈肯定了,她真的控制不了這些?他們造出來的異獸了。

    她強忍著?心慌直接拿出了【聚靈百里符】,匯入靈力往穹頂而去,現下只有道融圣尊能救他們了。

    金闕叢看著?那如炮仗般快速升空的符咒,猜都不用猜,一定是求助用的。

    但她也知道穹頂那位如今身受重傷在閉關,百年后?才能出,這次要是沉不住氣,傷沒好就出來,那正好一道解決了。

    “早就知道奇鶴山如今都是一幫廢物,真后?悔沒早來瞧瞧,哈哈哈哈,比我想想的更?廢物。”

    金闕叢笑?著?同身后?的魔們說道,眾魔笑?成?一團。

    “就是,殺這些?修士比在魔域切菜還容易!”

    “魔域哪來的菜,你又從人界去偷菜了?”

    “說什么呢,我那是買的!”

    他們當中當初還有不少有些?擔憂打不過的,卻不知道也就不過千余年,現下的奇鶴山竟然如此的無能,這些?人日日的在這靈氣充沛的好地方?,莫不是光想著?吃喝了。

    眾魔你一言我一語,嘲諷著?笑?鬧了開來。

    反正有異獸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們說說笑?笑?也一點不耽誤事。

    葉冰楓用靈力護住心脈后?,聽到這些?,氣血上涌,身上的傷口差點就迸裂了開來。

    他們會輸,完全是因著?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打不死的異獸,哪里是因著?這幾個魔。

    剛剛她屠盡了體型最為龐大的幾頭異獸,靈力幾乎耗盡,這才被金闕叢有機可?乘,打中了她一掌。

    還打了就跑,直接宣稱她一掌將葉冰楓給打敗了!

    從她走上修煉道路后?,她就沒有受過如此大的羞辱!

    魔族果?然可?恥!

    她捂著?胸口看著?這些?歪曲事實,湊一堆嘲諷他們是廢物的魔。

    這些?魔不難對付,難得是那些?打不死的異獸。

    她剛剛只是消滅了那一小部分就已經耗盡靈力,可?是魔族身后?還有成?千上萬的異變妖獸。

    這些?異獸到底是何來歷,為什么能異變成?這幅模樣。

    身軀巨大,但行動敏捷,有猛獸的利爪利齒,有的甚至還有飛禽的翅膀。

    她想到了之前顧景陽他們回稟的卓靈山之行,也說遇上了兩頭能死而復活的異變劍龍。

    但他們派人去瞧了后?,沒瞧見任何的異變妖獸。

    后?來也沒有再發?生同樣的事,這事也就這樣放著?了。

    沒想到,不過這幾年,如今外界竟然四處是這等異變妖獸。

    還為魔族所用!

    也怪她們沒有重視這事,魔族是數千年不曾來犯,他們完全失去了居安思危的警惕,也沒有了業精于勤荒于嬉的信念。

    除了他們幾位峰主,還有幾位府主,其余弟子都不成?氣候。

    葉冰楓第?一次后?悔自己因著?一些?嫉妒心,打壓有天賦之流,導致如今奇鶴山戰力如此之弱。

    葉冰楓稍稍恢復后?立刻重新投入了戰局中,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如今就算豁出性?命,她也要守住奇鶴山。

    金闕叢是越打越興奮,不光是要搶著?地盤的快樂,還有發?現她已如此強悍的快樂。

    雖說剛剛贏了奇鶴山的峰主是投機取巧、魔仗異獸勢,但打贏那些?府主可?是實實在在的。

    魔尊師羽當初留下的心法,確實叫他們這些?沒有什么特殊天賦的魔受益匪淺,她說的竟都是真的,只要勤奮專注,他們也可?以很強。

    “投降不殺,我們只要奇鶴山。”

    金闕叢心情?大好地朗聲?喊道,魔尊師羽說過殺孽過重會反噬,她只是來搶地盤的。

    “你休想!”葉冰楓倍感侮辱,這些?魔修是存心來侮辱他們的。

    要叫世人知道奇鶴山歸了魔所有,他們這些?修士如喪家之犬被趕了出來,那還不如剖丹自盡算了。

    “給路你不走,那就躺著?等埋吧!”

    金闕叢手心運起魔氣,霎那間,狂風席卷,她手心的黑氣也越積越大,最后?已經大得如同個水缸。

    她微微一笑?,將手心里的魔氣用力往前拋去。

    這一下的威力足夠將那些?擋著?路的奇鶴山弟子團滅了。

    然而她的笑?容剛剛揚起就忽地僵硬在了臉上。

    寒風乍起,天上一道劍氣襲來,竟然一劍就劈裂了她的魔氣,那硬被震開的魔氣還將他們所有人給震退了數十米。

    “是道融圣尊!我們得救了!”

    “道融圣尊出關了!太好了!”

    奇鶴山弟子瞧見從穹頂驟然出現在面?前的清逸身影,狂喜出聲?。

    “怎么會,不是百年不得出嗎?”

    金闕叢詫異地看著?來人,她可?是知道這位受傷了要閉關百年療傷的,怎么還真現下就出來了!

    出就出來了,怎么還是那么強,若不是那臉色瞧著?不佳,還真看不出這人身上有傷。

    金闕叢心下感嘆,倒是個慈悲心的,為了奇鶴山,傷勢沒恢復就出來了。

    聽說是歷雷劫傷的,那可?不是小傷。

    雖然知道這人身上有傷,但剛剛這位展現的實力已然讓她看出來了敵我差距懸殊,她連忙帶著?魔們后?退,讓那些?異獸上。

    她帶來的人,她可?想全部帶回去的,至于這些?異獸,是半道跟著?來的,沒了就沒了。

    道融圣尊寬大的道袍在風中烈烈作響,望著?朝著?他沖了過去的異獸,面?不改色。

    他隨意伸出一手,劍光略過,一道血霧在空中飛散。

    眾人齊齊一驚,有的甚至驚呼了出聲?:“圣尊!”

    他們瞧見道融圣尊竟然以血肉為祭,以身為陣膽,用自傷的陣法,將這上千上萬的異獸困殺于原地。

    眾人望著?道融圣尊那沒了血肉的手臂,心下大動,齊齊跪到在地。

    山心慈更?是驟然紅了眼眶,囁嚅的話也帶著?哭腔:“圣尊”

    道融圣尊竟是為了他們舍了血肉,他本就是一副慈悲面?孔,如今立于黑壓壓來犯的魔族面?前,在飛散的異獸血霧中,更?是恍如神明?。

    不,道融圣尊比神明?更?慈悲,更?憐憫世人。

    在他們最危險的時候,神明?從不出現,救他們于危難的,永遠是這明?明?同他們一樣還只是凡人,卻愿意為了他們獻出血肉的人。

    山心慈跪到在地,誠心拜服。

    金闕叢歪著?腦袋滿眼驚駭地瞧著?這一切,看著?那瞬息就被屠殺完的超猛異獸,她不帶絲毫猶豫立刻發?號施令。

    “撤!快,撤退!”

    她只是想搶地盤,還不想死,打不過,這肯定打不過。

    葉冰楓見人要跑,立馬要追。

    道融圣尊伸手攔住了她。

    葉冰楓看著?眼前這只有白骨的手臂,也驟然紅了眼:“圣尊,是我等無用。”

    道融圣尊平和的面?孔上似是瞧不出痛楚,他緩緩搖頭,下一瞬,嘴角滲出了血絲。

    “圣尊!”

    葉冰楓驚呼一聲?,立馬上前去將人扶住,感覺到圣尊氣息的不平穩,她心下大驚,圣尊這是雷劫傷未愈就出關來救他們了。

    還為了他們行那如此兇險的陣法。

    她的心里難受得很,唾棄自己的無能,從前她對道融圣尊還多有猜忌,如今是恨不能用自己的血肉去替道融圣尊的。

    道融圣尊輕輕撥開了她的手,也拒絕了要上來替她治傷的山心慈。

    他斂著?目光瞧著?不遠處,虛虛一握只剩白骨的手掌。

    牧伶藥師原也在同異獸廝殺,在異獸被道融圣尊屠盡后?就想走,卻因著?身邊一人被異獸傷的太重,她不忍心不管而留了下來。

    她想著?隱在人群里應是不要緊的,她正在給那同門治療斷腿,剛把那骨頭接上,她人卻不受控地往后?快速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眾人看著?這被道融圣尊抓到面?前的人,有相熟的直接喊出了牧伶藥師的名?字。

    “圣尊?”

    葉冰楓在一旁有些?不解,道融圣尊為何突然將此人從人群中揪了出來。

    道融圣尊只剩白骨的手在空中揮動,畫起了一道符咒,朝著?牧伶藥師眉心而去。

    不好,牧伶藥師心道完了,她體內的魔氣在頃刻間控制不住的四散開來。

    “是魔,牧伶藥師是魔!”

    “怎么會呢,牧伶藥師在奇鶴山那么久了,她怎么會是魔?”

    “一定是魔族的臥底!潛伏在奇鶴山一定有陰謀!”

    道融圣尊只低頭瞧了牧伶藥師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對一旁的葉冰楓說道:“交予你了。”

    葉冰楓立馬躬身應下,目送道融圣尊離開。

    顧景陽之前對上異獸時也受了些?傷,剛剛一直在自我調息護心脈,看到牧伶藥師被測出魔氣的那刻,她剛平靜的氣息又亂了起來。

    怎么會,牧伶藥師怎么可?能是魔,見到這突如起來的一幕顧景陽竟然想到了阿翎。

    阿翎體內是不是也有魔氣?

    她望向四周因發?現牧伶藥師是魔就義憤填膺叫囂著?要處死她的那些?同門,還有剛剛才被牧伶藥師治好了傷腿的那一位弟子,在知道牧伶藥師是魔后?,也堅信了她是魔界臥底,還擔心她給治好的傷勢被下了毒。

    如今這情?況下,但凡被發?現是魔,就算沒有做過一件錯事,就算像牧伶藥師那樣一直在救人,怕也是會被當成?是不懷好意,當成?是別有用心。

    阿翎若是魔,或是體內有魔氣的話,現下可?千萬別回來。

    阿翎沒能聽見顧景陽心里的擔心,在邳靈云谷因著?那些?封印她也聯系不上顧景陽。

    她如今正背著?師清淺,在艱難地往上爬。

    上一世她也是從這條山道爬出去的,那時候她體內有靈力又是一個人,爬得倒不是很辛苦。

    不像現在,她就快累死了。

    適才為了治愈師清淺受傷的元嬰她已經耗盡了靈力,現下她同個普通人沒有什么兩樣。

    要背著?個人爬這五六百丈高的山,實在辛苦。

    阿翎再一次停下休息會兒,好在師清淺的元嬰已經回到了身體里,只是神魂受了傷現下還在昏迷。

    等出去后?,阿翎心想得找牧伶藥師瞧瞧,她既然從前能治好師清淺的元嬰,想來這次也有法子。

    用力抹掉額上的汗珠,阿翎繼續背起師清淺。

    她說過,她一定會帶師清淺走出這邳靈云谷!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天天操天天爱天天干|日本中文字幕免费在线观看|国产精品久久毛片=a片软件爽爽|国产精品色=av|中文字幕第二十一页|日本护士大口吞精视频网站 | WWW免费视频在线观看播放|欧美日本一道本一区二区|999在线精品视频|国产十日韩十欧美|天堂网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韩一二三四 | 五月天色中色|蜜桃精品视频在线|日本特级=aⅴ一级毛片|二区三区4区5区6区人妻|成人毛片软件|#NAME? | 国产精品久久国产三级国不卡顿|2021国内精品久久久久精免费|天天舔天天插|2021国产在线观看不卡视频|久久久久国色=a∨免费看|伊人国产精品视频 | 激情小说亚洲色图|我要干成人网|久久国产免费看|最新国产成人|久久免费影视|黄瓜视频网址 | 狠狠躁天天躁又黄又爽|亚洲精品无码国产一区二区|黄色影视在线观看|国产精品福利网|久在线看|亚洲视频国产 | 欧美一级特黄=a=a=a=a=a=a=a色戒|精品国产日韩欧美|免费在线国产|天天操人|国产高潮在线观看视频|末成年=av女网站 | 国产婷婷综合在线视频中文|人人超人人超碰超国产97超碰|一区二区动漫|中国农村毛片免费播放|久久综合久久久久88|男女猛烈啪啪无遮挡免费观看 | 午夜免费啪视频在线体验区|亚洲成本人片无码免费|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色优|自拍偷拍第1页|久久精品性一区区裸体艺术|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动图 | 欧美精品videofree720|小雪被房东玩的好爽|国产精品九一|91精品综合久久|久热久色|少妇人妻精品一区二区 | 97超级碰碰人妻中文字幕|女人色毛茸茸视频|久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免费|四虎永久在线观看|国产激情91久久精品导航|欧美午夜影院免费观看 | 欧美一级爽快片淫片在线观看|大JI巴好深好爽又大又粗视频|日本肉体裸交XXXXBBBB|国产高清二区|日日夜夜操网站|成人www视频 | 91大片淫黄大片在线天堂|国内国产精品久久|91cc.live最新国产|成人=aⅴ视频|v=a在线|国产成人免费视 | 一本到亚洲网|99久久精品国产欧美主题曲|973理论片235影院|国产一区二区高清在线|亚州国产视频|国产精品一卡二卡三卡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毛片免费全部播放无码私人|夜夜爽狠狠澡97欧美精品|日韩中文一区二区三区|欧美孕交videosfree黑人巨大|丰满少妇女人=a毛片视频|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 | 免费视频99|性高湖久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伦理一国产=a级|人妻少妇伦在线无码专区视频|国产人妻无人性无码秀列|毛片免费看网站 | 午夜特片|中文久久久久|亚洲精品美女色诱在线播放|大地资源在线观看视频在线|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精品免费|豪放女大兵免费观看bd www欧美精品|成全在线观看免费高清动漫|富婆推油偷高潮叫嗷嗷叫|久久做受WWW|韩国羞羞|日韩亚洲欧美中文三级 | 又大又紧又粉嫩18p少妇|国内精品自线一区麻豆|欧美h版在线观看|狠狠艹夜夜干|黄色影院在线播放|日日拍拍 | 国产成人18黄网站免费观看|日韩国产一区二|亚洲天堂自拍偷拍|性做爰片免费视频毛片中文|天天精品视频免费|黄色毛片免费 | 久久精品国产清高在天天线|天堂在线观看www|毛片=av在线免费观看|精品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五十路|老熟女草BX×|人妻慢慢放弃抵抗开始迎合 | 视频二区在线|www激情|色在线视频播放|老师你兔子好软水好多视频|满嘴射影院|国产亚洲区 | 99免费在线播放99久久免费|伊人久久在|在线观看91精品视频|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a|毛片视频大全|亚洲黄色片免费看 激情综合欧美|日本一区欧美|97色伦欧美一区二区日韩|国产东北女人做受=av|又色又爽又黄又粗暴的小说|中文字幕无码日韩欧毛 | 台湾成人=av|91porny九色打屁股|日本少妇内射视频播放舔|日本一区二区在线免费观看|日韩一区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亚洲一区自拍高清亚洲精品 | 男女日批免费视频|九九免费观看全部免费视频|日韩精品免费一区二区夜夜嗨|中文字幕在线播放第一页|中国少妇xxxx|欧洲人体超大胆露私视频 | 肉体裸体xxxxx免费观看|国产乱妇乱子在线播放视频|日本免费无遮挡毛片的意义|国产无套乱子伦精彩无码视频|国产一区二区h|亚洲色图网址 | 精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日产乱码|日本久久久久久|麻豆91视频|在线不卡小视频|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在线看蜜臀|黄色一级大片免费看 | 国精产品999一区二区三区有限|日韩毛片|成人免费看片又大又黄|麻豆出品视频在线|4438全国成人免费|青草视频精品 | 亚洲永久精品国语字幕|yellow中文字91幕国产在线|综合在线国产|少妇被粗大猛进去69影院|久操视频在线看|夜夜性日日交xxx性视频 | 日本一二三区在线视频|91久久久久久久久|丁香五月天婷婷五月天男人天堂|人人澡人摸人人添|#NAME?|欧美群p视频 | 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免费看蜜月|伊人久久大香线蕉无码不卡|免费观看的黄色片|99久热re在线精品996热视频|在线=a免费观看|337P日本大胆欧美裸体艺术 | #NAME?|天天澡天天弄天天摸|欧美日韩爱爱|亚洲欧美成=aⅴ人在线观看|久久青草伊人|日韩亚=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第8页|亚洲精品第六页|欧美激情免费在线|69堂精品|妇女一级片|日韩视频观看 | 日韩大片免费观看|成年免费在线视频|精品美女一区二区|不卡在线一区二区|波多野结衣绝顶大高潮|成人精品久久日伦片大全免费 | 性情中人中文网|欧美老熟妇XB水多毛多|欧美波霸影院|炼气练了三千年第四季在线观看|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在线视频|艾草在线精品视频免费观看 | 在线观看免费黄网|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鸭|91社影院|日本一区免费网站|尹人香蕉久久99天天拍|任我爽橹在线精品视频 | 男人日女人视频网站|被女同桌调教成鞋袜奴脚奴|一品道门免费视频日本|国产高清在线=a视频大全|亚洲成人在线视频观看|天天·日日日干 | 精品视频在线一区二区在线|码亚洲中文无码=av在线|九九九国产精品成人免费视频|国产露脸对白88=av|天天艹日日干|中文字幕久久精品一二三区 | 亚洲另类欧美综合久久|天天澡夜夜澡人人澡|最近免费中文字幕完整视频|精品bbwbbwbbwbbwbbwbbw|色婷婷五月另类综合视频在线|黄石第五季第9集回归 | 毛片大全|日本色频|亚洲色图偷拍自拍|在线观看片=a免费观看岛国|在线中文字幕-区二区三区四区|日韩欧美色图 | 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蜜臀|亚洲中文字幕无码一区在线|女同福利|国产一级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人妻公开中文字幕|#NAME? 午夜特片|中文久久久久|亚洲精品美女色诱在线播放|大地资源在线观看视频在线|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精品免费|豪放女大兵免费观看b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