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心機
周閑還不知道有人對自己抱有如此深厚的希望, 各峰峰主都已經進入內殿,沒過一會兒,內殿便傳來訊息, 讓搖光峰的周閑和天樞峰的鹿源,兩個大弟子也進入內殿。
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周閑早就等不下去了, 就要和鹿源進去時,談窮碧忽然不經意地動了動手指,長袖上多了一絲似有若無的東西。
周閑習慣性地就要扭頭盯著搞小動作的人, 好在他反應快, 扭到一半就停下來, 談窮碧注意到他的動作, 表情關切地湊上來:“大師兄,你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脖子有點酸而已, 我先進去了。”
周閑和氣地說了一句, 便朝著內殿走去,背對著談窮碧的臉上多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談窮碧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看向身旁的夏生死,說:“二師兄,你有沒有感覺到大師兄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非常微妙的變化,可是仔細觀察又毫無不對勁的地方,談窮碧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有。”夏生死冷冷吐出兩個字, 繼續靠著柱子閉目修煉, 心神卻飄到內殿。
他壓根沒把周閑放在眼里,滿心滿眼都是內殿的仇人!
一想到陸雪琛這個畜生做了這么多事情, 居然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里面,他心中的恨意幾乎快要藏不住了。
“沒有呀,那可能是我的錯覺吧。”談窮碧暗瞥夏生死一眼,眸光意味不明。
希望周閑能夠給他帶來個好消息,有夏生死這么個有趣的人利用,可太方便了。
破軍內殿地面光滑如鏡,映照著殿頂的星空圖錄,繁星璀璨散發柔和明亮的光芒,柱子與墻壁留有雕刻壁畫,香爐升騰著一縷裊裊青煙,沁人心脾。
“見過各位師伯、師叔。”
除去搖光峰和天樞峰的峰主,其余五峰峰主都已然在座,周閑和鹿源剛向五位峰主行禮。
“啾——!”
垂眸時,周閑無意和天權峰峰主手中的胖鳥對視上,一聲撕心裂肺的啾聲剛要發出來,就被天權峰峰主捏住鳥喙。
所有目光一瞬間聚到天權峰峰主手里,他對眾人笑道:“呵呵,我的鳥徒弟最近吃錯藥了,不用在意。”
【啾啾……呸,我哪里吃錯藥了!】
系統翻了個白眼,暗自罵罵咧咧,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一無所知的周閑。
閑弟,這次就看你絕地翻盤了!
“師叔,鳥師弟的眼睛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周閑與它對視一會兒,沉吟兩秒,朝天權峰峰主問道。
天權峰峰主低頭一看,呵呵道:“好像有點。”
他說著就開始搓揉系統,圓潤毛多,手感很好。
慘遭蹂躪的系統:【……】
它瞪大眼珠子看周閑,逐漸變得憤恨,好不是人的宿主啊!
它一腔好心都喂給狗了!
這小眼神看得人還挺有意思,周閑暗咳一聲,收斂神色,避免崩人設。就在這時,內殿溫度驟然下降,溫暖的空氣彌漫著一層清冷氣息,帶著沁入骨髓的冷意。
“流光師兄、奉淵師兄。”坐在邊緣的天璇峰峰主忽然看向大殿上憑空出現的二人。
來了!
盡管憤憤不滿,但系統精神一抖擻,翹首以盼地看了過去。它直接將無比亮眼的天樞峰峰主忽視掉,盯上那身著道袍的仙人。
一襲普普通通的道袍,木簪束發,卻掩蓋不住仙人之姿,熟悉的溫柔面容,眉眼精致,左眼帶著一粒紅痣,眼眸清透如波瀾不驚的泉水,柔和卻能洞察人心。
他的氣質空靈出塵,脫凡超俗,不沾染一絲塵世煙火,好似隨時都會乘風歸去。
陸雪琛、號奉淵真人,御靈宗搖光峰峰主,修仙界四尊之一,實力強悍,距離成仙只差一步之遙。
【周閑,快看你老婆!】
帶著無比期待的心,被捏住鳥喙的系統猛然看向一邊的周閑,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本以為會看到難掩心動的周閑,結果這一看,系統反而呆愣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以往每次一見鐘情時,藏不住的喜歡,一抹冰冷審視閃現而過,要不是系統眼尖,什么都發現不了。
“師尊,師伯!”
周閑的臉已經戴上孝順的徒弟面具,朝著陸雪琛和流光真人行禮,許久不見師尊的他難掩激動。
陸雪琛對他輕輕頷首,語氣溫和:“無道,不必多禮。”
“是,師尊。”
周閑應答,表面做足弟子需要做的一切,心中卻格外失望。
只因為他發現,陸雪琛好像沒有遵守約定,反而對他做了些手腳。
心臟在見到對方那一刻,跳得比以往快速不少,連眼神都有些移不開,甚至會出現一些不符合他性格的念頭,比如想要靠近對方,近距離地感受陸雪琛的存在……
一切不對勁都象征著周閑被陸雪琛動了手腳。
太讓人失望,周閑遺憾地嘆了口氣。
游戲開始前,周閑還是很欣賞陸雪琛這個人,對他沒有任何想法,畢竟這是個很出色的游戲伙伴。
沒想到居然在游戲里作弊,太可惜了。
周閑覺得遺憾,他倒是不想懷疑陸雪琛的清白,畢竟先前相處愉快,可是如今出現問題,旁人根本無法進入他的游戲局,能動手腳的只有陸雪琛和他本人。
出了這么一件事情,周閑甚至懷疑他進入游戲時出岔子,很有可能是因為陸雪琛動手腳,導致失誤。
【不過,他是不是想讓我愛上他?】
內殿的各位峰主長老正在討論,周閑一邊聽,一邊琢磨。
他剛才的表現很符合人類心動時的反應,陸雪琛該不會是想通過這些假象,讓他誤以為自己愛上陸雪琛,從而舍不得他去經歷悲慘的命運,插手這個糟糕的局面,讓自己輸掉吧?
嘶,真是好心機的男人!
不過也是個好手段,換成普通人,肯定輸定了,好在他周閑心思堅定,絕不會被亂七八糟的東西所迷……
“周師弟,你在看什么?”
一道好奇的聲音在周閑腦海里響起,隔壁的鹿源正對他傳音入密。
周閑強行收回自己粘在陸雪琛后頸的視線:“沒什么,鹿師兄請不要在內殿傳音入迷,各位師長聽得見。”
修為之差,導致傳音入密都像是開了公共頻道,想聽就能聽,好在師長們沒理他們,只有陸雪琛手指動了一下,卻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
周閑站在陸雪琛身后,因為陸雪琛動的手腳而挪不開眼睛,像個變態一樣,無意識地打量著陸雪琛。
這人穿得太普通了,不像是四尊之一,御靈宗的第一高手,木簪道袍都顯得平平無奇,與大殿內其余峰主形成鮮明對比。
素淡的穿著,身形清瘦,更顯仙人風姿。他的皮膚比周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特殊,像是純凈的白雪堆砌而成,近乎透明,細膩光滑,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清冷而溫潤。
于是一個不小心,周閑將目光落在陸雪琛的后頸,直到鹿源叫他才勉強扯走眼神。
“那就這樣定下了,收徒大會時間不改,先派弟子下山徹查一遍,以免妖魔暗中作祟。”
流光真人一言定下接下來的安排,并給在座的大弟子都分配任務,陸雪琛與他對視一眼,并未多說些什么。
周閑為了游戲性,并沒有提前觀看背景資料,但也從原主的信息中知曉不少。表面上,御靈宗開這個會議,其實是因為附近的城池出現不少妖魔,到處為非作歹,阻礙御靈宗的收徒大會,所以準備派一波弟子下山降妖除魔。
實則上,是陸雪琛察覺到死谷中的封印有異常,從閉關中醒來,告知流光真人。
流光真人結合近來發生的事情,懷疑妖魔準備對御靈宗下手,便阻止重傷未愈的陸雪琛前去死谷,想要讓門中弟子先下山試探,再派人藏于暗中,找出妖魔的潛藏之地,并且調查清楚他們的計劃。
將事情都安排好,眾人才緩緩離去,天璇峰主對陸雪琛道:“師兄今日剛出關,我就不多打擾,近來我在煉丹上又有不少收獲,想與師兄交流一番,明日再來拜訪可行?”
陸雪琛暫時不打算閉關,自然點頭同意,看著天璇峰主高興地離開,走前還將一瓶丹藥塞入他手里,讓他檢查看看。
“那我也先走了,奉淵師兄有事直接傳個訊叫我過來。”天權峰主樂呵呵地捏著鳥徒弟走人。
“啾啾……”
無力反抗的系統哀怨地看向周閑,失望,失大望了,沒想到周閑這么靠不住,居然連老婆都丟得一干二凈,任何本能都沒了。
一見鐘情buff,我想你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要嫌棄了。
可能是系統的表情實在是太崩潰了,天權峰主終于注意到,有些狐疑地看它:“你這是怎么了?”
不就是被他揉了幾把,有必要這么生不如死嗎?
“沒什么,就是簡簡單單地塌了個天。”系統沒精打采地說。
不僅沒有一見鐘情,周閑那眼神甚至非常危險,簡直讓系統提心吊膽,生怕周閑搞死陸雪琛。
天權峰主:“……”
他搓著系統,沒理解,也沒放心上。
殿內很快只剩下周閑和陸雪琛,正當周閑思考說什么的時候,陸雪琛先起身開口:“無道,你跟為師來。”
“是,師尊。”
周閑沒有意見地跟上陸雪琛,他們從后殿離開,出了廊道,便是后山。皚皚白雪素裹山峰,風雪漸漸變得淡薄,寒風颯颯地卷起雪花而來,陸雪琛的道袍翩飛,木簪固定的墨發揚起,雪白的后頸若隱若現,泛著瑩潤的光澤。
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周閑的眼睛又要不老實地追著脖子跑了。
對此,周閑內心嗤笑不已,相當冷酷地想:真是好狡猾一男的,好在他心思堅定,絕不輕易被人迷惑!
“無道,你怎么一直盯著為師的手?”心中話音剛落,陸雪琛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
克制住眼睛不看脖子,沒克制住去看手。
陸雪琛的手指修長勻稱,猶如精心雕刻的藝術品,指尖優雅,無名指上的紅痣艷麗奪目,非常吸睛。
對上陸雪琛淡漠的雙眸,周閑:“……”
他有些繃不住了,咳嗽一聲,轉移話題:“師尊,您叫弟子來,是有何時吩咐?”
見他沒有正面回答,性情溫和的師尊也不勉強他,語氣平緩帶著歉意:“無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陸雪琛長年閉關,上一次出關還是五年前收祝明雪為徒的時候,搖光峰的事務都壓在大弟子頭上,說這句話,他是真心的。
周閑想著他大弟子的性格,搖頭說:“師尊,弟子并不覺得辛苦,能為搖光峰做出奉獻是我的榮幸!”
他的語氣真誠,卻努力克制眼睛不要跑到陸雪琛身上。
這手段太邪門,連他這樣沒有七情六欲,對任何事物都掀不起欲望的存在,都控制不住本能,由此可知陸雪琛的手段無比強大。
也無比歹毒。
第222章 幽怨
介于陸雪琛現在對周閑來說太過特殊, 但凡多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神。
所以當陸雪琛讓他以修煉為主,不要把搖光峰的事情全部攬在身上時,周閑陪著演了幾句, 就選擇從命。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陸雪琛讓周閑去把剩下三個弟子叫來,手指卻下意識地伸向后頸,墨發垂落在后頸處, 帶來細微的涼意,有那么幾分異樣,好似在他感覺到周閑的目光落在后頸時, 就不太對勁。
始終被盯著的部位帶著莫名的炙熱, 難免會讓敏銳的陸雪琛分神。
“是我多疑了嗎?”
陸雪琛望著周閑離去的方向, 眸光微妙。
“大師兄, 師尊暫時真的不閉關了嗎?”
明明是入門最晚,與陸雪琛相處時間最少的祝明雪心情非常激動,她的詢問引來夏生死與談窮碧的注意。
這二人也相當關心陸雪琛接下來的安排, 只是和祝明雪的關心毫不相同。
周閑有些心不在焉:“目前來看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二師兄,你好像在凝丹境卡了很久,正好可以多向師尊請教不是嗎?”談窮碧一臉關心地看向夏生死。
陸雪琛收的四個弟子中,就屬夏生死的修為最高,大師兄還卡在凝丹期,不上不下,他就已經即將化丹成嬰。
“嗯。”夏生死沉默點頭,冷冰冰的性格符合他的靈根, 從知曉陸雪琛打算指點他們時, 就將心中的所有情緒隱藏住,滴水不漏。
談窮碧笑著瞧他:“有合道境的師尊指導, 我們一定會大有長進。”
聽到這話,夏生死的眉峰微動,眼神產生些許變化。
這是在提醒夏生死不要在合道境修士面前暴露,否則連怎么死都不知道,凝丹境的他不是和合道境的對手,不想功虧一簣,就隱藏好自己的小心思。
“嘿嘿,是呀,有師尊指導就是好。”一旁的祝明雪沒有注意到暗潮涌動,笑著看向周閑,“大師兄,你說師尊看到我的修為會不會很高興呀?才五年的時間,我就突破到凝丹境了!”
不等周閑回答,她又自言自語地說,“應該不會,畢竟師尊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據說二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修煉出法相天地了,唉,真的是……太厲害了,不愧是我的偶像!”
祝明雪雙眼閃動興奮、憧憬的光芒,歡快地朝著陸雪琛的居所跑去。
“呵呵,小師妹真的很崇拜師尊呢。”見狀,談窮碧笑瞇瞇地說。
夏生死看著她的背影,點頭:“是啊。”
手指微緊,心中憤恨涌現,要不是談窮碧剛才的提醒,陸雪琛的行為足以囊括整個搖光峰,說不定聽到祝明雪的話時,他很可能會流露出一絲怨恨。
五年沒見陸雪琛,他有點放松警惕了。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那是合道境強者。
“畢竟那可是師尊,我們御靈宗的第一高手,傳說級別的尊者,小師妹會崇拜師尊太過于正常了,兩位師弟也很崇拜師尊吧?”周閑故意問道。
談窮碧偽裝習慣,笑臉相迎,跟著周閑一起稱贊:“那當然,師尊可是奉淵仙尊,當世最強的四尊之一,當年與另外三位尊者一起封印死門,拯救蒼生的事情現在仍然流傳于世呢!”
“沒錯,師尊就是這么強,誒,二師弟,以前我們一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你不是也挺高興、喜歡談論的嗎?怎么今日這般沉默。”周閑和談窮碧聊了兩句,就把矛頭指向夏生死。
這小子的身份是曾經被死門波及到的夏家村留下的孩子,當年能夠拜入陸雪琛門下,不僅是因為其靈根,還有他對陸雪琛的崇拜,感動了宗主,才將他和談窮碧丟給陸雪琛。
當年說起陸雪琛時,夏生死的崇拜不亞于祝明雪,只可惜那是失憶狀態下,真的以為自己是夏家村的孩子。
如今恢復記憶的夏生死,對陸雪琛恨之入骨,要不是這些年陸雪琛閉關,他趁機調節心態,又有談窮碧暗中幫助,夏生死早就暴露想法。
“他……是我的目標!”夏生死不想去回憶自己愚蠢的時期,也無法像過去夸贊陸雪琛,只得憋出這么一句話。
談窮碧立馬幫他打圓場:“哈哈哈,二師兄好厲害,師尊那樣強大的人,的確適合當作前進的目標!我現在都不敢將師尊視為一生的目標,畢竟天賦一般般,能有師尊的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不復雜,只有六個境界,凝氣、凝丹、化嬰、法相、洞虛、合道,而陸雪琛無疑已經站在最巔峰,就等著合道大圓滿,便可渡劫成仙。
而陸雪琛的愿望,無疑就是成仙,可惜總被人從云端之上拽落,用盡手段折辱他的高傲,讓他成為地上的爛泥。
唉,真是可惜啊。
周閑暗嘆口氣,他才初來駕到,就感覺陸雪琛的運氣糟糕透頂,別的先不說,光是收的四個弟子里,除了小徒弟,剩下三個足夠糟心,大弟子拖后腿,二、三弟子拼命設計害死他。
原本吧,最起碼大弟子對他是真心尊敬,但隨著周閑的取代,居然只剩下小徒弟別無二心了。
“師尊,我的修為有長進吧?嘿嘿,雖然不如您,但是明雪五年里也沒有放松警惕,很努力地修煉哦!”
走近陸雪琛的居所,不如破軍殿宏偉大氣,只是一間普普通通閣樓,臨近山崖邊,大門敞開,從走廊往里看去,房間空曠,只有墻上掛著幾幅字畫。
門正對的是一扇面積很大的窗戶,透著窗子可以看到遠處云霧繚繞,青山連綿,猶如水墨丹青;近處則有一棵梅花樹,枝椏落著白雪,襯托得梅花如火焰般鮮紅耀眼,給素淡的畫布增添色彩,寧靜而美好,仿若身處仙境。
而仙人自然就坐在窗邊,安靜、淡漠,一眼望過來時,那雙眼眸能讓人忘卻塵世的紛擾與喧囂。
心頭被猛地一撞,頻率遠超過以往的每一刻。
窗邊,祝明雪正湊在陸雪琛身旁,非常高興地和他說著話。
認真聽完祝明雪說的每一句話,他面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明雪,你是個聰慧的孩子,天賦優越,根基也打得很好,又勤于修煉,只要繼續保持下去,總有一日,你會超過為師的。”
“嘿嘿,我也沒有這么好啦,超過師尊這種事,有點讓人不敢想。”祝明雪捧著臉,害羞說道。
“師尊。”進來的三人看了一眼祝明雪扭捏的樣子,就向陸雪琛行禮。
“不必多禮,這里只有我們師徒幾人,不必在意繁冗縟節。”
陸雪琛讓幾人直接坐下,作為合道境修士,他一眼就能掃明四個弟子的修煉情況,但還是仔細觀察后,才緩緩開口。
“不錯,根基都打得很好,看得出來,你們這些年一直勤于修煉。”陸雪琛說話很和氣,即使是合道境修士,也只讓眾人感覺到和風細雨,并未有一絲壓迫感。
周閑有意識地控制自己不要表露任何不符合弟子的表情、行為,靜靜地聆聽陸雪琛的教誨。
進入靜室后,另外兩個弟子也不在作妖,盡管他們各自抱有不為人知的小心思,但面對陸雪琛的時候,都相當謹慎認真。
陸雪琛常年閉關,倒也沒有對弟子完全不負責,每次出關都會檢查弟子的修煉進展,并且指點方向,找到存在的問題。不在的時候,也會讓弟子有問題就找師兄或者師伯師叔,門派各位長老,都會盡心指導。
修煉一道,向來是師尊領進門,修行看個人,頂多中途幫忙指點迷津。
而陸雪琛即使不常出現,每次出現,必然能夠給弟子提出很多有用的意見,畢竟是合道境大能,普天之下,能像他們這樣得到大能指點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都非常珍惜。
“無道,莫要諸事皆記于心,不顧己身。生死,當年的事已了,你早該從中脫離,不宜久困于郁,長此以往,會影響到修煉,還需……”
聽到這話,夏生死手指微微收緊,垂頭傾聽陸雪琛的指點:“是,師尊。”
即使閉關多年,只是一個照面,陸雪琛依然能夠一眼找到他們存在的問題。夏生死聽得心臟狂跳,極力掩蓋異樣,好在談窮碧和祝明雪不停轉移陸雪琛的注意力,否則夏生死覺得自己很可能會暴露。
等從靜室離開,陸雪琛那雙漆黑如深淵,能夠洞察人心的雙眸深深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不會被他看穿了吧?
早知道這么危險,就不該現在就恢復記憶!
夏生死心思大亂,他的背后已經覆蓋上一層冷汗,寒風一吹,冰冷的尖銳感扎入骨髓,一如當年大雪淹沒整座城池,如潮水般涌動而來的恐懼將他包圍起來。
“二師弟,你怎么愣住了?”
好在下一秒,周閑拍了他一下,將他喚醒。
恐懼驟然一散,夏生死回過神來,甩下一句話,便離開:“沒什么。”
真沒什么才怪,周閑以非常緩慢地速度離開,時不時往后看,就是沒看到祝明雪從陸雪琛的靜室離開。
“怎么就她能留下?”周閑有些不爽,奈何師尊一聲令下,除了祝明雪,其他弟子都只能離開。
殊不知,靜室內沉默許久,正摸著兔頭的陸雪琛忽然開口問道:“明雪,你覺得你這幾位師兄怎么樣?”
一只巴掌大、毛發雪白光滑柔順的兔子主動跳到陸雪琛的膝蓋上,晃著自己長長的兔耳朵:“挺好的呀,大師兄人很負責,對大家都很好,不過這兩天好像有點點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陸雪琛眸光微動,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根類似于胡蘿卜的靈果遞到兔子嘴邊。
兔子歡快地啃了兩口:“不知道怎么說,像是變了又沒變,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其他兩位師兄呢?”陸雪琛問。
兔子說:“也挺好的,二師兄冷冰冰,不過沒有家里的雪冷,就是有時候眼神有些可怕;三師兄嘛,和我一樣人緣好,就是總神出鬼沒,有時候想找他都不方便。師尊,你問這些做什么?”
她眨著血紅色的眼睛,歪著腦袋,出現一絲好奇。
“閉關太久了,總得關心你們。”陸雪琛淺笑,眼眸卻朝著窗外的紅梅看去。
向祝明雪問話,其實是想了解他的大弟子,看看這幾年遇到什么,可聽祝明雪這么一說,陸雪琛卻隱隱覺得他的三個弟子都好像有些不對勁。
“哦,這樣呀。”
祝明雪沒什么心機,繼續啃胡蘿卜。
沒爹沒娘的她正處于成長期,能夠近距離接觸合道境修士,有助于緩解她體內躁動的妖血,減輕成長期帶來的壓力。
“后天,你們就要下山去做宗門任務了,到時候我讓你當歸師叔給你煉制些丹藥,就不會這么疼了。”
原本待他們下山去做任務,陸雪琛是打算繼續留在宗門,可心中察覺的異常,讓他想要跟上去。
他捏著祝明雪的兔子耳朵,心想可以和流光商量一下,換他藏在暗中調查,以防不備。
“嘻嘻,好的,謝謝師尊。”不知陸雪琛的想法,祝明雪瞇著紅眼睛,在陸雪琛腿上打滾,果然還是師尊最好了!
陸雪琛無奈一笑,剎那間,一雙幽怨的眼眸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
這是什么?
陸雪琛一愣,按住額頭,隨即皺了下眉頭。
那是一雙很幽怨并且會說話的眼睛,像在責問他,居然讓“別人”在大腿上打滾,明明他都沒有滾過!
莫名的,有點滑稽,還有點心虛。
陸雪琛定了定神,從儲物空間拿出個墊子,用靈氣托起祝明雪放到墊子上。
說起來,小徒弟都進入成長期了,總是亂跳到他身上的確于禮不合。
只能說祝明雪的原型和性格太有欺詐性了,居然忽略掉這件事情。
“啊?師尊怎么了?”
祝明雪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懵逼。
陸雪琛溫和道:“明雪已經進入成年期,很快就能長大了,要注意男女有別,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便亂跳到別人身上哦。”
“哦,是哦,好的,沒問題!”
祝明雪晃著兔耳朵,繼續啃胡蘿卜,有道理,成長期了,不能亂跳了。
第223章 夢境
深夜, 一道漆黑身影從天璇峰飛快離開,壓抑著狂跳不止的心跳,路上遇到飛掠而過的內門弟子, 心情喜悅的他差點暴露在對方面前。
好在他們的修為不高,只有一名弟子忽而看了過來:“嗯?師兄,剛才那邊是不是有人影出現過?”
被問的師兄看了一眼:“沒有啊, 你看錯了吧。”
“嗯,或許吧,反正御靈宗也不可能有外人出現。”
他們沒放在心上, 黑影閃現離開, 回到搖光峰的半山腰處的翠綠竹林里:“真是高興過頭了。”
談窮碧擦掉冷汗, 整理好心態, 這次的探索帶來的消息實在是太震撼,差點讓他失態。
“還是不能學夏生死,不過一個照面就出現那么大的差錯, 真是沒用的家伙。”要不是他在一旁幫忙打掩護, 估計陸雪琛早就發現這小子的不對勁。
“不過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陸雪琛的身上居然有這樣的問題!
如果利用好了,即使是天下四尊,也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到時候妖尊一定會給予他獎勵。
月光穿透竹葉,斑駁光點落在地面上,談窮碧的嘴角慢慢往上勾起,雙眸亮得驚人。
“哈哈哈哈,居然讓我得到了這么一個好消息!”
狂妄扭曲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談窮碧扶著竹子,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實在是太棒了哈哈……呃呃,咳咳!”
“三師弟, 你在做什么?”
就在他笑得停不下來時,一道涼颼颼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笑聲戛然而止,談窮碧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猛地一轉,呃了半天,咳得驚天動地!
他倏地扭頭朝身后的身影看去,修長的身影披著一件白色外衣,凌亂的頭發遮擋住他的眉目,輪廓清晰的臉陷入陰影中,看不清楚。
唯獨一雙漆黑雙眸,幽幽地盯著他,好似怨靈般恐怖。
“大……大師兄!”談窮碧笑容僵硬,剛才自言自語的情景在腦海里轉了一圈,周閑不會聽到了吧?
“大師兄,你不是在房間里修煉打坐嗎?怎么突然出來了?什么時候到的?”
談窮碧不知道周閑聽了多少,他除了說到夏生死時,暴露出一點點,其他的都沒有,就憑周閑的腦子,應該聽不懂吧?
最好不要懷疑,如果懷疑的話……他必須痛下殺手,也絕不能讓周閑把事情說給陸雪琛聽。
“哦,剛到,正好看見你也在這里,就過來打招呼,我今晚有點……靜不下心。”
周閑一看他眼神閃爍,就知道他在動歪心思,也不在意。
睡不著覺的周閑心情沉沉,就是故意來嚇人。
談窮碧關心地走向周閑,觀察他的表情:“怎么會靜不下心呢?大師兄,難道說是今日師尊指出的那些問題嗎?”
“嗯,一半吧。”和問題沒關系,和人有關系。
涼風吹得人大腦清醒,連身體也漸漸安靜下來,周閑抬頭看月,陸雪琛真是太……太無恥了!
居然還對他下了暗示,害他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一閉上眼,夢里、腦海里全是陸雪琛!
“大師兄,不用著急,修行之路任重而道遠,本就沒那么容易修好。”
談窮碧觀察周閑表情,發現他并沒有異樣,佯裝勸了他幾句,就尋找借口離開了。
什么都不知道最好,這樣他才好利用周閑繼續對陸雪琛下毒。先前夏生死的行為太愚蠢,容易被合道境修士發現,談窮碧用的就不簡單了,絕對不會讓陸雪琛發現!
“明日還要下山,大師兄早點休息吧。”
能休息得了才怪。
談窮碧離開口,周閑表情古怪地走出竹林,飛身到后山的懸崖峭壁,找了塊好位置坐著,巖石殘留著厚厚的積雪,嘎吱嘎吱響,縫隙間長著蒼勁有力的松樹,朝外彎曲伸展。
“他是怎么做到的?”
周閑望著懸崖邊的閣樓,摸著下巴思考,不得不說陸雪琛這一手很絕,他現在輕易跳不出棋局,甚至相當在意陸雪琛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陸雪琛是怎么做到的,甚至沒有讓他察覺到一絲一毫。
周閑這回是真的佩服陸雪琛的手段,他往天空看去,明月高懸于蒼穹,皎潔月色如水般灑落。
陸雪琛的皮膚好像比月光要白一些,周閑心想,尤其是穿著紅衣的時候,膚色勝雪,惑人心魄,蜿蜒墨發,襯得他如仙如妖。
夢里的月色朦朧,姿態誘人,層層疊疊的衣衫滑落,眼皮上的紅痣妖異,臉頰緋紅,有些迷茫,又充滿愛意和親昵,嫣紅的唇瓣張開,舌尖上還沾著一些白……
“你在看什么?”
夢里的溫柔面容忽然出現在面前,表情截然不同,沒有夢里那般誘惑人,卻也非常漂亮,只是神情更冷,眉頭輕蹙。
對方出現得太突然,周閑一驚,猛地向后仰:“我靠!”
“砰!”
由于他的動作太大,直接撞上身后的松樹枝干,一大片白雪撲簌簌地淋落在周閑身上。
這不是普通的雪,而是陸雪琛引起的靈雪,灑落在身上,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連身體的□□也消散了。
周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很嚇人嗎?”陸雪琛盯著狼狽的周閑,有些茫然不解。
“不嚇人,師尊怎么會到這里來?”周閑連忙正襟危坐,好在這雪夠冷,把他的火全部降下去了。
不過他分明隱藏了身形,受傷的陸雪琛居然還能察覺?
周閑飛快思考,不對,應該是他剛才迷失的時候,不小心松懈了一瞬,陸雪琛抓住了這一瞬,找到他。
陸雪琛落在巖石上,說:“你一直盯著上面,為師很難不察覺。”
果然不能放松一點……
但是考慮到剛才走神的原因,周閑覺得有點難。
周閑心思浮動,表情卻不好意思:“因為今日師尊提點的問題有些想不透,所以才來這里,想要思考清楚。”
他直接把談窮碧的話轉過來用。
修長的白皙指尖輕輕點了點精致的下巴,陸雪琛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溫聲問道:“哪里想不透了?你可以給為師說說。”
你別做這種誘惑人的小動作!
周閑強迫自己移開眼神,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動作,可偏偏他帶著有色眼鏡,怎么看都覺得陸雪琛在勾引他。
“多謝師尊,但您今日說得已經夠清楚了,怎么能繼續麻煩您,有些道理,還是需要自己去悟透才可。”
你快走吧,對我搞小動作的是之前的你,不是什么都記不住的你,所以不能報復到你身上!
“確實如此,耳聞終究不如自己領悟,為師相信無道一定能夠自己領悟到真諦。”陸雪琛也沒久待,和他簡略對話兩句,讓周閑注重勞逸結合,不要給自己施加壓力,便飄然離去。
“……幸好沒暴露。”
周閑看著圓潤的月亮,心想,真是糟糕的夢境,陸雪琛簡直就是在作孽,哪天他要是沒控制住,陸雪琛就知道自己能夠有多慘了。
默然一瞬,周閑起身,按壓太陽穴。
“這思路不正常,有點不像我了。”
不能跳進陸雪琛的陷阱,要不然這場游戲就輸掉了。
陸雪琛,和我玩這種手段,咱們就慢慢玩吧.
次日,臨到出發,所有人都到齊。
周閑眉心一跳,望著一個內門弟子:“你說你是天璇峰的弟子?”
“嗯,是的。我是天璇峰秋長老門下的薛沉淵,周師兄,接下來麻煩你們了。”少年面容普通,卻擁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舉止有禮,相當和氣。
周閑:“……”
“薛沉淵”作為天璇峰弟子,擅長煉丹制藥,很受大家歡迎,很快便與眾人打成一團,這讓周閑有些沉默。
堂堂四尊之一,御靈宗第一高手,搖光峰峰主,扮演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怎么扮演得這么沒有違和感?
陸雪琛這是想要玩死他嗎?
而且原劇情里,現在還沒到陸雪琛下山的時候,如今陸雪琛卻假扮普通弟子跟著他們下山,難道說是因為他哪里沒做好,引起陸雪琛懷疑了?
有可能。
畢竟周閑肆意習慣,根本不是什么演技好的人。
他從前不屑于偽裝,現在礙于游戲,勉強扮演,終究還是引起陸雪琛的懷疑了。
算了,見招拆招吧,真正的命運線沒有這么容易被撥動。
不過,報復還是有必要的,周閑撩了撩自己的頭發,瞥了一眼陸雪琛,唇角上揚。
他對陸雪琛不好動手,畢竟要考慮的很多,尊師重道就是一個問題。
但是對一個“普通弟子”下手,那就沒有問題了,接下來就看誰先忍不住吧。
“既然人已到齊,該啟程了。”
搖光峰人少,四位真傳弟子,又加八位內門弟子,總共十二人,他們需要沿著通往御靈宗的道路之一排查過去,搜尋為非作歹的妖魔。
而在他們這個方向,靖安城已經傳訊至御靈宗,近來有妖魔在城中為非作歹,不僅劫掠城中年輕貌美的少女,還害死城南衛府一百零六口人,鬧得靖安城人心惶惶,居民不敢外出,生怕被妖魔盯上。
靖安城的情況不妙,眾人為抓緊時間,只得暫時兵分兩路,一隊沿路排查各地情況,另一隊以最快速度趕往靖安城。
周閑分配好人員,帶著陸雪琛、祝明雪在內的幾個弟子御劍飛行,一個多時辰便成功抵達靖安城。
靖安城城主已經恭候多時,靖安城的情況日益嚴重,從傳訊至御靈宗,他便翹首以盼,如今終于看到從天而降的仙師簡直激動不已,就要朝著他們拱手行禮道謝。
“城主無需客氣,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輩職責,時間緊迫,就不多客氣,盡快弄清楚城中之事,有助于我們解決事端。”
周閑按照原主的模板,客氣地說著。
城主連忙點頭:“仙師說得對,既然如此,我們就邊走邊說,請諸位仙師先去府上,現在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妖魔不會輕易出現。”
眾人跟著城主入城,因妖魔肆虐,路上行人少得可憐,即使有路過的也是匆匆離開,根本不敢在街道多逗留,原本繁華的靖安城變得冷情不少。
“薛師兄,這城里的妖氣重,你是藥修,盡量離我近一些,我會保護好你哦!”祝明雪注意到最弱的“薛沉淵”一直觀察城中情況,以為他有些害怕,立馬拍胸保證。
陸雪琛收回眼神,看她一眼,眼中夾雜笑意:“那就勞煩祝師妹了。”
“沒事,小事一樁。”祝明雪笑嘻嘻道。
陸雪琛不再繼續觀察,城中的妖氣很重,風送來了一股血腥味,有些危險,但周閑和祝明雪,再加上其余三個內門弟子,應當足以應付,用不上他動手。
不過,好像還有另一件更讓他關心的事情……
陸雪琛朝周閑看去,恰好與他對視,陸雪琛正要給他一個善意的微笑,周閑就淡淡地收了回去。
“?”
陸雪琛感覺更加微妙,他應該沒有暴露身份吧?
可周閑為什么總是朝他看過來?
以周閑的修為,應當看不出他的偽裝,偏偏每次祝明雪一和他說話,周閑就會朝他們看一眼。
總不能是懷疑他和祝明雪有什么關系吧?
荒謬的想法一閃而過,自認為上了年齡的合道境修士搞不懂他們這些年輕人,或許是年齡差距太大,出現代溝了。
第224章 責怪
“妖魔盯上的是我們城中的十二花神和二十四節氣象征, 他們已經抓走不少人,除去今年的三十六人和已婚的代表,就連往年的代表也被他們盯上了。衛家滿門之所以被滅口, 怕是因為他們一家性情剛烈,誓死保護十二花神之首的衛洛水姑娘,妖魔才做出如此冷酷慘烈之事。”
城主將城中事情一一訴說, 靖安城氣候宜人,易出俊男美女,性情如夏日驕陽般熱烈而張揚, 熱情大方, 每年都會進行十二花神、二十四節氣的選拔, 城中的少年少女向來樂意參與, 彰顯自己的美麗與才藝。
結果沒想到,曾經的榮譽都成了他們的催命符,城中符合條件的現在就剩六人, 都已經被城主府層層保護起來, 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妖魔仍然在背地里虎視眈眈,不知何時會對城中居民下手。持續時間太長,怕是會有很多人有意見,畢竟妖魔盯上的少男少女與很多人無關,盡管他們曾經喜愛過十二花神和二十四節氣代表,可是事關自身安危,人性都是自私的。
只是城主和一些家屬、性情剛烈的居民不愿意屈服于妖魔,將剩下六人交給他們。
“這也太可惡了吧, 不僅劫掠無辜的人, 還殺了這么多人!”祝明雪聽得有些憤怒,拳頭捏得嘎嘣響。
有弟子問道:“這妖魔聽起來不簡單, 不像是一時興起,怕是盯上靖安城許久了。”
當然盯上很久了,周閑觀察了陸雪琛一眼,見他沒有什么表情,就覺得挺糟糕。靖安城的除妖一事在原主記憶里留下很深的痕跡,畢竟從現在開始,他就逐漸察覺到兩個師弟身上的異樣。
這也就導致周閑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非常清楚,因為這將涉及到陸雪琛最厭恨的極樂宮。
普通妖魔根本不敢和一座城池相抗衡,敢盯上靖安城的都是有靠山,而這座靠山就是極樂宮——一個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美人以供各類人士享樂的組織。
極樂宮追逐權利與財富,用欲望滿足上位者,獲取大量資源。只要你能向組織提供它想要的東西,無論什么事情都會為你做到,這一次便是有人花大價錢請他們劫走靖安城的十二花神和二十四節氣象征。
多年以來,正道一直對極樂宮進行圍剿,可惜都未能成功,他們就像是活在陰溝里的老鼠,藏得極深,誰都無法找到他們真正的大本營。即使順著線索捉到一星半點,這群家伙立馬就能得到消息,選擇斷尾求生,藏得更深。
陸雪琛當年也曾剿滅過極樂宮的一個分部,因為對方盯上了御靈宗的弟子,在對那名弟子下手的時候,被陸雪琛追蹤到。
于是他追殺三天三夜,徹底將這個分部給剿滅,鮮血從飲雪劍滾落,一襲白衣染紅,冰冷的寒雪覆蓋整片骯臟的地面,彼時還是奉淵真人的陸雪琛將警告用血刻在雪地上,久久不散。
這讓極樂宮對陸雪琛畏懼三分、沉浸許久,一直到陸雪琛封印死門后,自行閉關,他們才又敢冒出頭。
“周師兄,怎么了?”陸雪琛又注意到周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久久不移開,索性問出來。
周閑搖頭:“沒什么,薛師弟,你覺得這次會是誰在背后動手?”以陸雪琛的經歷,怕是一聽就猜到誰是幕后主使者,但其他人就沒這么容易了,畢竟陸雪琛當年滅掉分部一事之后,讓極樂宮隱藏低調很多,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招搖過市。
“周師兄問這話,是心中已有猜測了嗎?”陸雪琛盯著周閑,極樂宮做得隱晦,什么證據都沒有留下,仿佛就是囂張霸道的妖魔盯上了靖安城的無辜美人們,前來搶掠。
實則涉及到極樂宮的話,就必須立即傳訊給宗門,這不是普通弟子能夠處理的事情。如果不是暗地里有他和另一位長老跟著,陸雪琛也會擔憂門下弟子的安危,流光做事,總是容易冒險。
“說不準。”周閑沒直接說出來。
衛府沒有留下罪證,但留下打斗痕跡,衛家的人激烈地反抗妖魔帶走自己的女兒,于是被妖魔單方面的殘忍殺害,普通人終究不是妖魔的對手。
“我們先觀察一下比較好,薛師弟,你介意驗一下尸體嗎?”他笑著朝陸雪琛詢問,天璇峰的人擅長煉丹煉藥,看個尸體應該沒問題吧?
“驗尸?”陸雪琛一愣,眉頭差點皺下。
周閑點頭:“衛家滿門被殺,我們可以從尸體上觀察到妖魔的來路,提前做好準備,免得陰溝里翻船。”
妖魔來無影去無蹤,靖安城的人頂多看到一團黑影,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生性潔癖、愛干凈的陸雪琛遲疑一瞬,周閑給的理由正當,不該拒絕,他擰著眉頭,慢慢點頭:“也行……”
只是衣袖下的拳頭慢慢捏緊。
“為兄就知道你很可靠!”周閑一拍陸雪琛的肩膀,擁著他的肩膀笑了起來,天璇峰的弟子區區驗尸自然不在話下,他這位師尊活了上百年,經驗豐富,肯定沒問題!
百歲老人就這點好!
“……”陸雪琛差點想給周閑一巴掌,大逆不道!
誰準你拍師尊肩膀!對誰稱為兄呢?
周閑假裝不懂陸雪琛的心理活動,他也不爽很久了,接下來挺想看看陸雪琛打算怎么做,于是讓祝明雪和其他人先去城主府,找了個人帶路去義莊。
“周師兄,你不用捏得這么緊,我不會跑。”搭在肩膀上的手臂繞過后背,手掌握著肩頭,有點用力,掌心的溫度都快滲透宗門制服,帶來炙熱的溫度,讓人心理不適。
“哦,好的。”周閑聽話放開他,要怪就怪陸雪琛自己動的手腳,一不小心就下意識地把人拉近。
“……”為什么你的眼眸中還有一絲對我的責怪?
陸雪琛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大弟子,難道是閉關太多年嗎?
接近義莊,黃紙散落一地,陰風陣陣,衛府一百零六人都在莊子里躺著,尸體已經被燒成焦黑色,尸臭味彌漫在空氣中。二人都屏蔽呼吸,面色凝重地進入義莊,檢查尸體,其中尤為注意衛府老爺、夫人以及他們的長子。
大多數尸體都死得干脆利落,唯獨這三人死相凄慘,即使被火焰灼燒過,依然殘留著傷痕。
周閑和陸雪琛一具具尸體檢查,陸雪琛的表情凝重:“動手的不僅是妖魔,還有人。”
死者傷口不一,有被抓走心臟,有被一刀抹掉脖子,有被抽光體內血液而死……陸雪琛根據傷口,判斷動手的大約有十個,其中妖魔占據七,還有三個可能是人。
他的眼神愈發冰冷,仔細觀察著衛府夫人的尸體:“死者生前受過折磨,全身骨頭一點點被打碎,身上有凌虐過的痕跡,頭骨出現多處裂開……”
極樂宮的手段還是如以前殘暴,只要是不聽從命令者,就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抹殺他的身體,就連靈魂也不會放過。
“她的手里好像捏著什么。”周閑注意到衛府夫人的手成拳頭死死緊握著,試著掰開,但不行,她捏得太緊太緊,除非掰斷她的手骨,否則無法打開。
陸雪琛目光一凝,主動向前:“我來。”
“你確定?”周閑盯著陸雪琛的手指,有些細微顫抖。
陸雪琛的潔癖超乎尋常,大概與他的血脈有關。他們這一族總是最愛干凈,厭惡一切臟污,陸雪琛能愿意和他過來義莊,并且觀察尸體,周閑就夠佩服他了。
“無妨。”陸雪琛閉了閉眼,手指覆蓋著一層靈力。他站在棺材旁邊,伸手去握住尸體緊握的手掌,靈氣順著焦黑的手指一直蔓延到心口,始終緊握著的手指緩緩打開——是一片染血的紅色布料,沾染了些黑色,卻未曾被大火灼燒。
衛府夫人將它保護得很好。
陸雪琛用靈氣將紅色布料托了起來,輕薄而細膩,他仔細觀察:“是鮫綃。”
“傳說中鮫人織的那個?”周閑問。
陸雪琛點頭。
周閑說:“一寸鮫綃萬寸金,衛府雖然是大戶人家,但也不至于用這么昂貴的鮫綃,不是他們家的,那就只能是兇手穿著了。”
嘖,符合極樂宮的作風,奢侈享樂,極盡奢華。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鮫綃。”陸雪琛對周閑笑了一下,很冷,“這種紅色的鮫綃是用鮫人的血液織成,這么多年來,我也只見過一次。”
陸雪琛活了約莫三百年,是在一位前輩手上見過這紅色的鮫綃,不僅可以制作成天材地寶,穿在身上也能溝通天地靈氣,有助于修士修行更加順利,何止價值萬金。
這么多年來?周閑很想提醒陸雪琛,他現在是雙十都不到的薛沉淵,不過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斷他比較好。
“既然如此,我們倒是可以利用這個追蹤一下。”想必衛府夫人也是因此才拼命保護、留住這一小塊碎布料。
“好。”陸雪琛點頭,望著棺材里的衛府夫人,慢慢合攏棺材。
他會將她的女兒帶回來的。
剛出義莊,一道極速飛來的身影便從飛劍上跳下來,面色焦急:“周師兄,薛師兄,大事不好了,祝師姐剛才發現有妖魔便追蹤過去,現在我們聯系不上她了!”
來得這么快嗎?他們才分開不到一個時辰,看來對方真的是有備而來。
周閑有些意外,出聲安慰對方道:“別著急,以師妹的實力,即使暫時聯系不上,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對吧,薛師弟?”
陸雪琛點頭:“嗯,祝師姐實力不凡,輕易不會出事。”
怕是明雪故意追蹤過去,又故意落到對方手里,想要趁機解救被劫掠走的人。但這樣的行為太危險,敵人的實力尚未弄清楚,就以身犯險,祝明雪太沖動了!
第225章 拉踩
祝明雪并不是隨便亂跳進人家陷阱, 追蹤之時,不忘留下線索,讓師兄們追蹤過來。
妖魔的實力不凡, 祝明雪到半途便故意不敵對方,被打暈過去,被其帶走。等再醒來時, 她已經落入一個黑漆漆的地牢里。
好在她是修士,黑暗之中也能看清地牢里的情況,一大群光鮮亮麗的漂亮美人都被關在地牢里, 估計在這地牢里待久了, 都變得有些狼狽, 可是依然不掩飾天生麗質。
祝明雪動了動麻木的身體, 四肢沉重,就連脖子也是沉甸甸的,難以動彈, 想要調動體內靈氣, 卻好似深入大海,什么都感覺不到,徹底變成個普通人。
沉重的鐐銬發出碰撞聲,祝明雪下意識掙扎,隔壁傳來提醒聲音:“姑娘,別掙扎,這鐐銬專門對付我們修士的,能夠封印體內的靈氣, 無論你做什么都是沒用的。”
祝明雪很快冷靜下來, 看向隔壁的牢籠里:“你是?”
“……和你一樣,救人不成反栽到對方手里的倒霉修士。”對方的語氣很惆悵, “千萬別掙扎太厲害,否則被發現了,又要白白挨一頓毒打。”
祝明雪:“……”
她觀察地牢里的人,那群漂亮的美人都失去了神志,麻木地坐在牢里,沒有任何反應,也就隔壁有個修士清醒地告訴他,那群妖魔給他們下藥了,這群人一時半會兒無法蘇醒過來。
看來不能光等師兄他們找過來,她也得想個辦法,救走這里的人.
“事情安排得怎么樣了?”在前往靖安城的一座森林中,一道身影正站在角落里與人通訊。
“大人放心,一切安排就緒。這一次,我一定能夠順利引陸雪琛下山!”說話者信誓旦旦地道。
冰冷的聲音說:“事情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一定要配合好極樂宮的行動,知道嗎?”
“……絕對沒問題!”說話者非常肯定,語氣尊敬與討好。
待結束通訊,才厭惡地呸了一聲。
“要不是為了任務,真不想和極樂宮的那群骯臟的家伙打交道。”
極樂宮,別說正道厭惡,就連他們妖族都很厭惡,畢竟那群家伙最喜歡抓走漂亮的人丟到島上,供人取樂。
偏偏他們妖族天生地養,總是容易出現貌美的妖族,于是便被盯上。好在妖族護短,極樂宮也不敢招惹背后有靠山的妖族,這也導致沒爹沒娘的妖族最容易被抓走。
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半妖,據說在極樂宮的島上非常受歡迎。
遭到人妖兩族厭惡的半妖的生存條件遠比尋常人、妖更為困難,要么投靠御靈宗這類不排擠半妖的宗門,要么投靠魔道,但在這些地方,向來實力為尊。
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早晚會死,亦或者被極樂宮盯上,生不如死。
說實話,談窮碧挺羨慕陸雪琛的,身為一名半妖,卻能走到這么高的高度,不僅是正道四尊之一,還是御靈宗的搖光峰峰主,活得風風光光。就連妖魔都要忌憚他三分,極樂宮都不敢覬覦他的存在,生怕被他盯上。
可偏偏他活得越風光,越得意,談窮碧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嫉恨就多一層,憑什么同為半妖,他能活得這么風光?!
嫉妒讓談窮碧極其想要毀掉陸雪琛,想要讓他從云端跌落下來,變得骯臟不堪,被人踐踏在腳下,活得連自己都不如!
只有這樣,他心中涌動的嫉恨與不甘才能得到一絲安定。
看,大家都一樣,都是半妖,憑什么你能得到人族的尊敬,得到妖魔的忌憚,連極樂宮都不敢覬覦你的存在?
“不能暴露出來。”談窮碧藏好丑陋的內心想法,取出一塊石頭,將所有暗黑情緒都納入其中。
原本白色的石頭長年累月地積攢骯臟的想法,早已變得漆黑.
周閑和陸雪琛得知消息后,立即順著祝明雪留下的線索追蹤過去。
祝明雪一共留下兩條線索,一條是明線,中途便被對方發現,并且被利用,誘導向另一條路;而暗線則是陸雪琛教導他們的一個追蹤法,只要擁有對方身上的東西,便能順著聯系尋到失蹤的人。
“由我來尋找祝師姐吧,我不善武斗,也就只能在后面幫助各位了。”知道這個追蹤法使用起來有點耗費靈力,身為天璇峰弟子的陸雪琛主動說道。
“那就勞煩你了,在這過程,我絕對會保護好你。”周閑說,此刻的他倒是有點陸雪琛大弟子的擔當在身上。
陸雪琛笑道:“好,有周師兄在,我相信不會有事情。”
薛沉淵的臉很普通,可是周閑一想到皮下的是陸雪琛,就開始心動,這笑容溫柔暖人,就連這雙眼睛一彎,也顯得非常漂亮勾人。
嘖,笑得這么好看,他又開始勾引我了。
周閑心想,陸雪琛不會早就對他有意思,所以才趁著進入游戲的時候動手腳,試圖讓自己瘋狂迷戀他吧?
很有可能!
不知道周閑想法的陸雪琛掐訣尋人,他修為不是明面上那么簡單,不僅尋找祝明雪,還趁機用了那一小張鮫綃,結果發現并不在一個位置,難道說有兩批人?
陸雪琛眉頭微皺,打算先把祝明雪等人救了,再去找那名殺絕衛家所有人口的兇手:“南邊,位置比較偏僻,請諸位跟我來!”
位置定好,陸雪琛正要御劍飛行,讓眾人跟上他,就被周閑抓到刀上:“你指路就可以了,不用浪費靈力御劍飛行。”
陸雪琛一愣,笑著點頭:“好。”不過周閑的法器什么時候換成刀了,“周師兄,你以前不是用劍的嗎?”
陸雪琛擅長用劍,門下弟子也大多以劍為主,周閑自然也不例外。
“最近感覺用刀比較順手,就去換了。”周閑實在是有點裝不下去,陸雪琛大弟子的性格太難偽裝,琢磨以后,只要別表現得太崩人設,摻和陸雪琛的命運,親手撥動命運線,估計就不會有問題。
周閑的飛刀速度不快不慢,反正比不上大能的速度,陸雪琛本不在意,但周閑硬要他攥住衣角,要不然就把他拉到懷里。
即使用的是假身份,也不想這么丟人,被徒弟抱在懷里什么的。
于是陸雪琛只得輕攥他的衣角:“原來如此,看來陸峰主好像有點沒做到位,居然沒發現你更擅長刀,有點失職。”
怎么自己拉踩自己來了?
“別瞎說,我刀劍都行,也是近來才有這番感覺,我師尊……還是挺負責任的。”周閑夸他兩句,免得陸雪琛一天亂想。
“是嗎……那倒是挺好。”假身份不好一直指責自己,容易引起雙方矛盾,但不妨礙陸雪琛心底覺得自己失職。
當年撿到的小孩害怕外人,雛鳥情結,只想讓他做師尊;二弟子、三弟子是流光師兄塞過來,崇拜著他;祝明雪身份特殊,御靈宗只有他適合收;于是陸雪琛門下便多了四個弟子。
他們很快追蹤到祝明雪被抓走的地方,為避免被人發現,都提前跳入森林,潛藏于其中,收斂靈力,避免被敵人發現。畢竟敵人中有不少妖魔,最擅長偽裝,很有可能被提前發現,要是人質被暗中帶走,那就白費功夫了。
“周師兄,我可以自己走。”跳下飛刀,陸雪琛還沒來得及挨到地面,就被周閑抱了起來,腰間攬著修長的手臂,太近的距離讓他心神一凜。
周閑抱著陸雪琛,輕飄飄地落到粗壯的樹干,綠葉只落下兩三片,飄到眼前。
“噓!”周閑給他一個眼神,“少說話,你繼續用追蹤術,我帶你過去,免得岔氣,被對面發現。”
陸雪琛:“……”
他忽然有些后悔裝成普通弟子跟著過來了,還不如學其他長老,隱藏在暗地里調查。
光想著近距離觀察這幾個孩子,卻沒想到大弟子沒有一點距離感,總對他做一些過分親密的動作。
難道說,他這么多年都是這樣照顧師弟師妹的嗎?
幸好這一隊的長老在他的提醒下,跟上夏生死、談窮碧,要不然讓知曉他身份的長老看見他被自己的弟子摟摟抱抱,實在是有礙觀瞻,影響不好。
陸雪琛忽略掉內心的情緒起伏,無奈道:“勞煩周師兄了。”
“沒事。”周閑笑瞇瞇地說,“你抱緊,我們現在就走。”
陸雪琛放在周閑后背的手指微緊,莫名懷疑周閑是不是故意的,可這是他的大弟子,應該不會這么狡猾,畢竟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以為自己是天璇峰的普通弟子。
許是關心他的安危吧,畢竟周閑的性子一向很會替別人著想……
微妙感似有似無地纏著陸雪琛.
“要是能有洞虛以上的修士來救人就好了!”
周閑等人還在想辦法潛入其中時,祝明雪已經打暈看守勞牢的人,從牢里逃了出去。她自己很容易逃出,可是牢里還有這么多美人,不是她一個人能夠帶出去。
洞虛境的強者已經初步領悟空間法則,說不定能一口氣帶這么多人離開。
遺憾嘆氣,祝明雪看向目驚口呆的男修,她擰緊眉頭,傳音入密問:“有這么驚訝嗎?”
“有!沒想到祝姑娘你居然是妖修啊!”男修很驚訝,他們已經弄清楚對方的身份,都是正派修士,兩個宗門關系還不錯,知曉御靈宗不歧視任何種族,但確實沒想到奉淵仙尊的小弟子也是妖修。
不過也幸好她是妖修,否則剛才根本逃不出來。
“現在可不是驚訝這種事的時候,我們身上的儲物袋都被拿走了,空手不好打,還有一大群人要保護,得小心行事。”
藍淮善點頭:“祝姑娘說得對,現在確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聯系宗門的人,弄清楚這個地方的情況……”
“宗門的事情不要緊,我有給師兄他們留下訊息,不用多久,他們就能找來!”祝明雪信誓旦旦地說,她可是這次唯二知曉長老藏在他們背后的人,等師兄和長老他們來了,一定沒有問題!
“……祝姑娘,你的準備還真是周全啊。”藍淮善有些佩服。
祝明雪得意道:“那當然了,姑娘我不打沒有準備的勝仗!”
兩人說完,隱藏身形往外逃出。以防萬一,祝明雪甚至在牢里留下符紙替身,世人常說狡兔三窟,祝明雪的儲物袋雖被拿走,但不代表她什么東西都沒有,早就藏好能用上的東西。
鮮紅的血液飛濺,周閑抽出刀,把尸體丟在地上,抽出他手里的通訊玉牌,提醒其他面色蒼白的弟子:
“千萬不要婦人之仁,對待這種劫掠無辜少男少女,殘害衛家一百零六口的人渣,絕對不能給他任何機會,也別聽他狡辯,他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陰險,如果不是我出現,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們了。”
“周師兄教訓的是!”剛才因為求饒而停手的弟子滿頭汗水,差一點他就要害死自己人。
這個弟子原打算給對方一個機會,這人表面臣服,說自己無辜,實則暗自聯系自己人。要不是周閑忽然出現在背后,一刀斬斷對方的手,又割斷他的脖子,現在所有妖魔都已經知道他們到來了。
周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掃過眾人,眸光銳利地提醒:“壞人遠比你們更狠毒,確定對方身份,就果斷下手。你們不是來聽他哭訴,你們的責任是殺了他們,拯救被劫掠走的無辜百姓。
至于原諒他們,勸他們改過自新,那是金光寺的和尚做的事情,你們只要確保把這群人送到地府就行。”
“是,周師兄!”原本對普通人還有些下不了手的弟子聽到這句話,神色逐漸堅定,下次絕對不能再留情了。
“薛師弟,你那怎么樣了?確定人在哪里嗎?”提醒完這群心有顧慮的弟子,周閑扭頭詢問陸雪琛。
陸雪琛看得有些意外,現在的周閑,倒是有幾分大師兄的氣勢了,剛才下手也足夠干脆利落,比他還要快一步。
“找到了,她的位置在移動,有可能已經逃出來了。”
第226章 白雪
沒有坐等周閑等人來救, 祝明雪就已經半只腳逃了出去。
這群妖魔的基地就藏在一個山洞中,她和藍淮善順著山洞居然逃到了一個小村莊。
就在她狐疑這鬼地方還挺好逃的時候,更加幸運地成功遇到了沿路調查各地情況的二師兄和三師兄, 立即驚喜地向前和他們打招呼。
因為事態嚴重,聽完祝明雪稟報情況,藏在暗地里的長老知曉情況嚴重, 不得不走出來,隨著祝明雪從來時的通道趕回原地,成功救下被困住的無辜百姓。
沒有后患之憂的他們立即對那些妖魔進行反殺, 和逐漸深入基地的周閑、陸雪琛等人會合, 順利無傷地剿滅妖魔, 救走人質, 帶著他們回到靖安城。
“哈哈哈,我做得超漂亮吧?不僅成功找到了人質,還帶著大家剿滅妖魔, 要不是我這次機靈, 大家都沒這么容易找到他們被關在這里,這一次我可是立大功了,回去必須要找宗主要獎賞!”
祝明雪非常開心,其他人也很捧場。
“這次我們能夠這么順利抓到他們,多虧有祝師姐在!”
“祝師姐真厲害,不愧是奉淵仙尊的弟子!”
“要是沒有祝師妹,確實連他們藏身的地方都難以尋常。”
在眾人夸夸不停的時候,周閑悄聲問陸雪琛:“哎, 薛師弟, 你覺得回去以后,我師尊會夸小師妹嗎?”
“不會。”陸雪琛平靜搖頭,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祝明雪這次的行為其實非常危險,極樂宮對付妖族的手段多不勝數,若非祝明雪的身份隱藏很好,恐怕是也會栽到這里面,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
“而且你不覺得這次的進展太順利了嗎?”順利到有些不正常,陸雪琛不信極樂宮只有這點手段,問題重重。
“當然不簡單。”因為都是沖著你來的,放走祝明雪和這一群人不過是一件小事,極樂宮真正想要做的是對陸雪琛放餌料,把這條大魚給釣上來。
一切都才剛開始呢。
陸雪琛,這一回你打算怎么做呢?
周閑準備繼續按著劇情發展,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等到這個身份下線的時候,就藏在背后觀察陸雪琛會走到什么地步。
陸雪琛對他動的手腳不過是一個無聊游戲中的一點趣味,周閑不會被迷失心智,雖然陸雪琛在虛假愛意的催化下,的確挺誘人。
但不值得他輸掉游戲。
“大師兄,你能和我過來一下嗎?”想什么來什么,剛到靖安城,談窮碧就一臉凝重地來找周閑。
“三師弟是有什么事情要對我說嗎?”說是懶得演,但對談窮碧這個戲精,周閑挺有興趣耍他。
談窮碧重重點頭,索性傳音入密道:“有一件關于二師兄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想要和大師兄你商量一下,我們能單獨聊一下嗎?”
周閑看了一眼夏生死,從再次碰面開始,他就有種心不在焉的樣子,于是溫和一笑,回他:“當然沒問題,事關二師弟,你要是有什么能說的,那就盡管和師兄說吧。”
“大師兄,幸好有你。”談窮碧有些感動。
有我當然好,要不然你都不知道利用誰對陸雪琛下毒,又利用誰搞得陸雪琛心境崩壞,走火入魔。
周閑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
談窮碧對上他的笑容和眼神,心臟驀地一悸,下意識往后退一步:“大師兄,你怎么突然笑得……”這么恐怖?
“我笑得怎么了?”周閑摸了摸自己的臉,應該挺陽光燦爛,關愛師弟吧?
“沒……沒什么。”看著周閑疑惑的表情,和以前沒兩樣,談窮碧才松口氣,應當是看錯了吧。
就他這個愚蠢的大師兄,怎么可能看穿他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會笑得這么危險,仿佛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家伙的修為連他都不如,哪有這種本事。
夏生死的事情很簡單,他在被妖魔抓走的那群人中遇到了一個非常眼熟的女人,和他失散多年的小姨長得很是相似,這讓他起了疑心,但對方尚未恢復神志,所以他也不敢確定,只和關系較好的三師弟談窮碧說了此事。
十年前,因為死門爆發一事,導致周邊百姓被禍害到,夏家村也在這個范圍里。夏生死的親人早已死絕,他流浪許久,記憶出現錯亂,陰差陽錯被帶到御靈宗,又拜入陸雪琛門下,才得以安定。
如今看見一個長相類似親人的女子,冰封多年的心又開始跳動起來。
“冰封多年的心?”周閑一字一句地把談窮碧煽情的話給重復念一遍,眉頭皺得很深,“三師弟,你這樣說有點太別扭了。冰封多年,那他不早就是個死人嗎?心都不會跳動了。”
談窮碧沒想到他居然抓住自己這句話來著重,心底暗罵一句神經病,表面笑得憨厚:“大師兄說得對,不過大師兄理解就行了,我現在很擔心二師弟的情況,也很關心那名女子的身份。
但是他們現在昏迷不醒,還得泡靈泉,驅逐體內的妖氣,才可恢復理智,所以能勞煩大師兄先去調查一下嗎?如果后續真的確定是二師弟的親人,正好由大師兄告訴師尊這個好消息。”
“好說!都是同門師兄弟,小事一樁!”
周閑重重一巴掌拍到談窮碧的肩膀上,一個沒注意,“咔”的一聲脆響,什么東西斷裂了,談窮碧也被他一巴掌給拍跪到地面上。
“啊!”談窮碧人都沒反應過來,表情就疼得面目扭曲。
周閑“哎呀”一聲,連忙扶起他:“三師弟,都說了是同門師兄弟,你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何必行此大禮呢?快快請起!”
周閑,我操你大爺!
談窮碧內心狂罵不止,周閑怎么忽然這么用力地拍他?還說這些虛假的客套話,腦子有病吧!
不過盡管內心憤怒,談窮碧總能偽裝得一絲不露,懵逼地抓了抓后腦勺,眨了眨眼:“那就勞煩大師兄了。”
“客氣客氣,沒問題。”
周閑和他演完戲,兩人才分開去找人。談窮碧背對著周閑而走,指尖摩挲著,一抹肉眼不可見的氣息纏繞在周閑身上。
在他們救回被劫掠走的美人,并且解決了所有妖魔后,靖安城很快知曉這件事情,驚喜不已地將他們迎入靖安城,并且將這個好消息傳出去,有孩子被搶走的百姓連忙朝著城主府趕去。
知曉被搶走的人都被妖氣迷惑,需要浸泡靈泉,城主確定一個不少,甚至還有多的人以后,便配合御靈宗的弟子,準備治療昏迷不醒的人。
遇到這種事情,長老已經不再隱藏在幕后。他與陸雪琛暗中交流后,知曉敵人很有可能是極樂宮,沒將消息告訴城主,避免嚇到他,只說會在靖安城待到所有人清醒過來。
這讓城主感到格外驚喜,畢竟御靈宗的人多在城中待一會兒,他們就更加安全,便給御靈宗的弟子都安排好了房間。
“薛師弟,和我在一間,你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呀?”
周閑已經問過城主,無法確定長相貌似夏生死小姨的人的身份,妖魔不僅搶走了他們靖安城的人,甚至連周邊一些長相貌美的女子也沒放過,而夏生死的小姨就在其中。
所以現在只能等對方清醒過來,和夏生死互相確認身份了。
剛進入房間,就聽到周閑說這么一句話,陸雪琛搖頭道:“并沒有不高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為了安全,防止祝明雪的事情重演,陸雪琛讓長老安排兩人一組,互相有個照應。他現在只不過是在思考極樂宮的目的,懷疑對方設下這個局,是為了什么?
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有些好聞,陸雪琛動了動鼻子,本以為是房間自帶的熏香。
但仔細嗅了幾下,他忽然看向周閑:“你的身上是不是有股特殊的香氣?”
陸雪琛眉頭輕蹙,他的大弟子什么時候有用香料的習慣了?
“香氣?”周閑倒是詫異,“我什么香都沒有——”
話音戛然而止,周閑徒然想起談窮碧喜歡在他身上下毒。
這毒非常特殊,甚至算不了毒。畢竟對普通的修士沒有任何影響,甚至有很多好處,但唯獨對高層次的大能有影響,尤其是那些身受重傷,修為不穩定,隨時有可能走火入魔的修士,會引導他們走向毀滅。
“你怎么突然停住了?”陸雪琛走到周閑身旁,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
“沒什么。”周閑盯著陸雪琛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談窮碧這是在提前布局,這香氣到了后面就會變得無色無味,難以察覺,融入他的血脈之中。
等到后續,他回宗稟報陸雪琛之時,就已經成為行走的毒人。當然,這個毒人是針對于陸雪琛而言,再加上到時候他要幫談窮碧說的話、以及轉遞的東西,都是能夠刺激陸雪琛精神的東西。
三管齊下,不怕陸雪琛不出事。
陸雪琛到時候會變成怎么樣呢?
陰郁、壓抑、充滿死氣與絕望的場景出現在腦海里,蒼茫天地灰蒙寂靜,一切都被凍結成冰,冰天雪地里,白發黑衣的人仰著頭看天,眼神沒有焦距,蒼白指尖往下流淌刺眼的鮮血,染紅白雪……
這個畫面的沖擊性太強,瘋狂涌來的陌生情感覆蓋住周閑的理智,仿佛真的讓他直面了另一個陸雪琛,眼神空洞死寂,絕望的陰霾纏繞于周身,猶如復仇的冤魂般冰冷荒蕪,尋不得一絲生機。
第227章 戲弄
“周閑, 你怎么了?”
陸雪琛察覺不對,一把抓住豁然起身的周閑手腕,抬眸對上他的眼神, 冷得可怕,漆黑的眸子涌動著殘酷的殺意,連周邊靈氣也隨著殺意而浮動。
“發生什么事情了?”陸雪琛瞳孔一縮, 死死攥住周閑的手腕,絕不允許他離開房間。
“勞煩放開。”周閑緩緩開口,第一次情緒壓制住理智。
陸雪琛攥得更緊:“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我敢放你離開嗎?”
“……”
兩人對峙著, 不肯松手。
約莫過了兩三秒, 周閑盯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看了好半晌, 漂亮的眼眸帶著關切與擔憂,充滿生機和溫柔。
周閑的理智回籠,眼眸逐漸變得清明, 終于恢復正常, 沒有甩開陸雪琛的手,老實地坐了下來:“沒事。”
“沒事?”陸雪琛眉頭皺得極深,手指就握在周閑的命脈上,“你管剛才的樣子說沒事?”
剛才那一刻,他已經懷疑周閑不是他的大弟子!
于是陸雪琛下意識地抓住周閑的命脈,本以為會被攻擊,卻沒料到平安無事。
涌動的靈氣尖銳,充滿殺意, 可唯獨在碰到他的時候, 未曾傷到他一點。
“讓我看看你的情況!”不等對方同意,陸雪琛索性直接放出靈氣順著周閑的命脈進去, 本來是打算在表層觀察一下就行,結果一不小心暢通無阻地逛了一圈……
順利得一塌糊涂,簡直不可思議!
這世上的人,除了親密無間的愛侶,誰敢放別人的靈氣進體內逛一圈,生怕對方搞不死你嗎?
就算對方沒有敵意,但潛在的意識會對一切拒之門外,頂多進入一兩寸便再也無法深入。
偏偏周閑的命脈對陸雪琛暢通無阻,這讓陸雪琛無比驚愕。
“周閑,你的命脈……”是怎么一回事?
作為師尊的時候,陸雪琛查看過幾個徒弟的情況,也沒這么順利,難道說周閑和“薛沉淵”之間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嗎?
“查完可以放手了吧?”
周閑默默給自己倒杯茶水,單手喝了起來:“換個人,要么你死,要么我傷。薛師弟,膽子挺大的,居然敢不經同意,就查人命脈?你真當你是我的道侶呢?”
別問為什么,問就是你自己做的孽,導致我對你沒有任何防備。
“抱……抱歉!”一聽到周閑說的這句話,陸雪琛飛快放開他的手腕,臉頰和耳朵也染上一抹緋紅。
確實太失禮了,周閑不知道他的身份,這種行為太過放肆。
而且道侶什么的……
怎么能有這種關系?他可是周閑的師尊!
光是以薛沉淵的身份聽見,陸雪琛的內心就如遭到了恐怖襲擊,變得一塌糊涂,心臟狂跳不停,一股難言的羞恥流動在心間。
偏偏周閑就是惡趣味,越看他羞赧,越喜歡調戲。
他手肘搭在桌上,手背支著臉,樂呵呵地觀察著陸雪琛的臉頰和耳廓,紅意熏染而上,變得越來越顯眼,簡直無法忽視。
于是周閑調侃道:“臉這么紅做什么?開玩笑而已,你又不是我道侶,這么害羞做什么?”
陸雪琛抿了抿唇,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氣惱的情緒,可做師尊的,不能和徒弟計較,只能緩聲提醒:“周閑,這不是重點,你應該說一下你剛才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走火入魔了!”
“不是走火入魔。”周閑平靜搖頭,只是出于本能想要殺人,好在陸雪琛制止他,要不然他就輸定了。
“還有,你不要轉移話題,為什么你這么臉紅?”
“你一定要執著這個問題嗎?”陸雪琛又想懷疑周閑的身份了,但現在有一個更大的可能出現在眼前。
那就是周閑產生了心魔,如今在他面前的人,很可能是他大弟子的心魔,主導了這具身體!
這樣一來,最近祝明雪發現的不對勁,以及他察覺到的不對勁都能夠說通了。
“為什么不執著?”周閑好奇問他,“你剛剛可是在我體內轉了一圈,比我道侶還要肆無忌憚,我當然很關心你。”
陸雪琛:“……你是故意的吧?”
忽然有一種沖動,把周閑的嘴給堵住,讓他不要再聊這種問題了!
陸雪琛被周閑羞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為師尊的他受不了被大弟子調戲,以至于羞恥心快要爆炸,只得匆匆離開。
周閑趁機起身處理身上的問題,他很重視這次的游戲,但更重視自己的心情。
現在的他不想讓陸雪琛因為自己而中毒,那就暫時刪除掉這一部分劇情。
陸雪琛的結局是多方面因素加起來才造成的,即使沒有大弟子這個因素,命運線的波動也不會太大。
周閑調出系統查看這個世界的情況,果然如他所料,一切才剛開始,他的影響不大。
“我果然不喜歡被別人利用。”周閑摸著下巴,可能是談窮碧太惡心了,天天暗地里搞小動作,讓他非常不爽。
與陸雪琛沒有關系。
周閑心想,他只是認為如果繼續按照談窮碧的計劃進行,心中的不悅會超乎想象,這樣就本末倒置了,所以必須修改一下。
這是出自于心情的考慮,與陸雪琛無關,他很理智。
絕對不會因為陸雪琛受到傷害,就沖動地想要破壞規則;也不會因為想到陸雪琛受傷,就會想要把談窮碧和他背后的人給剁碎了喂狗吃。
這樣太委屈狗狗了,反正和陸雪琛無關,就是單純地對談窮碧不爽,看他不順眼。
接下來的事情,周閑也不打算跳進去了,就圍觀看看談窮碧打算怎么把接下來的劇情進行到底。
這個身份失去利用價值后,談窮碧大概會換一個人利用,等他利用祝明雪來傷害陸雪琛后,他就可以跳出棋局。
等到這個角色要死的時候,周閑就創造機會,順勢調換身份。
再忍受一段時間吧,理智的人是能壓制住虛假的情況,等談窮碧將陸雪琛誘進陷阱里以后,他就……
“咔嚓。”茶杯一聲碎裂,茶水混淆著粉末,從掌心往下流淌。
周閑:“……”
嗐,是談窮碧太惡心,和別的沒關系。
“要不還是先把談窮碧這個惡心的家伙干掉吧?換一個人,我的心情肯定很穩定。”周閑擦干凈手,自言自語地說。
【叮!請主人謹慎,談窮碧在陸雪琛的命運線中的占比,比你更高,影響很大。】系統屏幕浮現提醒。
“比我高?”周閑有些微妙的不爽,想要殺掉談窮碧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誰準你在陸雪琛的命運線中占比這么高的?
這是一個有些無理取鬧的理由.
作為天璇峰的弟子,陸雪琛時不時地會去查看被迷心智的人情況如何,所有人中,衛洛水的情況最嚴重,許是她反抗太厲害,身上出現不少傷痕。
“現在昏迷不醒,其實對她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祝明雪嘆氣道,被帶走的所有人中,只有她的家人全部被殺死,這讓醒來的她怎么面對這個世界?
如何面對義莊的一百零六口棺材?
“她的路太難走了。”
三天的時間比較長,御靈宗的弟子住在城主府,卻也不忘兩人一組地出去調查周圍的情況。
許是先前發生的事情太尷尬,周閑和陸雪琛這兩天相處都在極力注意著距離。
“周師兄,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好。”
“薛師弟,該輪到我們出城去調查了。”
“嗯。”
許是氛圍太奇怪,引來祝明雪的注意:“大師兄,薛師弟,你們兩個是不是在鬧矛盾?”
“沒有,我們相處得挺好,小師妹,你不要胡思亂想。”周閑否認道。
陸雪琛也笑道:“周師兄很會照顧人,我們怎么可能會鬧矛盾,祝師姐不用擔心。”
祝明雪:“……”
我不覺得我是在胡思亂想……算了,懶得管你們男生的事情,一個個就是太閑了。
維持平平淡淡的相處,周閑認為自己是在壓制那虛假的感情,不能再被陸雪琛迷惑勾引住,要不然后面的劇情怎么走?好在陸雪琛也挺配合,這三天的距離保持得很好,就是有點鬧心。
陸雪琛和周閑一個想法,他認為如今的周閑是心魔,過于肆無忌憚,總是在冒犯人,所以他們暫時需要保持距離,避免再次發生像先前尷尬的事情。
晚上也是一個各自在床上、榻上打坐,度過平平無奇的一夜。
直到第三天到來,昏迷許久的那群人終于醒來了。
被妖魔劫掠走的美人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醒來的那一刻,居然已經順利回到家,頓時激動落淚,與守護他們三天的家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知道是御靈宗弟子相救時,連忙跪下道謝,嚇得年輕弟子不敢接,伸手阻止他們。
大多數人都是喜極而泣,逃離苦海,唯獨衛洛水從絕望中跌入一個更黑暗的深淵,醒來之時,手腳還未恢復正常行動能力,便跌跌撞撞地朝著義莊跑去,幾欲崩潰。
“我帶你過去。”陸雪琛出手將差點跌倒的衛洛水扶起,思考一瞬,叫上祝明雪一起,帶著面無人色的衛洛水前往義莊。
“多……多謝……”
衛洛水神色惶然無措,幾乎喪失了方向感,雙目茫然,緊咬著下唇,淚水不斷從眼眶滾落。她哭得狼狽,眼尾泛紅,依然美得驚心動魄,瘦弱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更顯得楚楚動人,脆弱得讓人憐惜。
美貌不是罪,可這一刻她卻無比痛恨自己的容貌,如果沒有這一切,她是不是就不用失去摯愛的親人?
“大師兄,我們確定了!”
眼見著陸雪琛和祝明雪帶走衛洛水,談窮碧立即驚喜不已地跑過來找周閑:“那位女子真的是二師兄的小姨夏艷,他們已經互相確認對方的身份,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親人,真是太好了!”
“確實挺好的。”周閑看著談窮碧驚喜的樣子,也有些慶幸陸雪琛隨著衛洛水離開,起碼他不用現在就直面陰險惡毒的計謀。
周閑跟著談窮碧來到夏生死和夏艷所在的廂房,兩人已經相認,正在互相講述這些年的經歷和生活,夏艷知道夏生死早已拜入御靈宗,成為一名修士,感動地落淚,不斷感謝著御靈宗和奉淵仙尊。
“大師兄。”周閑剛走進來,夏生死便起身喊了一句。
“周仙師,聽小生說,在御靈宗這么多年來,您一直非常照顧他,真的非常感謝,要不是您的照顧,小生怕是不會這般順利成長。”夏艷正柔弱地靠在床邊,眼角帶著淚水,非常感激地看向周閑,就要起身道謝。
夏生死安撫她:“小姨,你不用這么客氣,大師兄人很好,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好地休息吧。”
“是啊,夏姑娘,不用這么客氣,生死是我的師弟,身為大師兄,我本就該好好照顧他。”
周閑極力和氣地說著,免得沒控制好情緒,一巴掌拍死在座的三個人。
第228章 暴走
“其實這些年來, 我也一直在尋找小生的下落,可是這世道太艱難,我一個女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若非遇到些善人, 與他們結伴而行,以行商之由走遍各地尋找親人,好在上天眷顧, 命中注定讓我來到這里,被妖魔抓走,若非機緣巧合, 我這輩子怕是無緣與小生相遇……”
夏艷含淚說著這些年的艱辛, 夏生死抓著她的手, 安慰道:“小姨,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都找到了彼此。”
“是呀,能找到你, 真是太好了。”夏艷抹著眼角的淚水, 非常欣慰地笑道。
然后又對周閑道:“周仙師,我和小生能夠有今天,都是多虧了奉淵仙尊,如果沒有他收下小生為徒,我們今生怕是再難相遇。”
一番動人的煽情后,夏艷取出一張手帕,揭開手帕,露出一顆雪白色的靈珠, 帶著羞赧說道:“我知道修道之人可能并不在意這些小禮物, 但還請周仙師將這顆靈珠送給奉淵仙尊,這是小生的父母留下的最后遺產。”
“夏姑娘, 你這是?”周閑的目光落在靈珠上,原本是不打算配合演出,跳出棋局,但一想到這顆靈珠對陸雪琛的重要性,內心出現了一絲猶豫。
夏艷憂愁地說:“姐姐和姐夫,當年本就打算送小生去修道,將此作為拜師禮。如今他的父母已經去世,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我也想完成姐姐和姐夫的遺愿,還望周仙師能夠幫我將此物轉送給奉淵仙尊,完成小生父母的遺愿。”
周閑說:“這……”
“大師兄,你就答應夏姑娘吧。”聽完夏艷的話,談窮碧也幫忙說道。
“普通人難以進入御靈宗,夏姑娘身體不好,現在不可能前往御靈宗,親自向師尊道謝。只有你能幫夏姑娘完成這個愿望了,大師兄,在我們幾人中,只有你與師尊最為親密,如果讓二師弟去送靈珠,以師尊的性格,一定不會收下。”
“大師兄,能拜托你嗎?”一向冷冰冰的夏生死聽完這番話,也看向了周閑,神色難得出現一絲動容。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周閑嘆了口氣,點頭:“好吧,那就交給我。”
夏艷感激涕零地將靈珠放到周閑的掌心里:“拜托您了。”
“這靈珠好像不簡單,夏姑娘,你的姐姐和姐夫是如何得到這顆靈珠的?”周閑收下了靈珠,隔著手帕都能感覺到一股冰冷沁骨的寒意,便出聲問道。
夏艷本就準備打開這個話匣子,非常配合地流露出一抹悲傷:“因為我姐姐和姐夫是關陽城的居民……”
“夏姑娘,你說的關陽城不會是那座被徹底大雪冰封的關陽城吧?”談窮碧有些驚道。
夏艷沉重點頭,悲傷地望著夏生死:“當年小生的年齡還小,可能已經記不住了,其實你一開始是住在關陽城的。只可惜,當年北境雪山上的大妖降臨關陽城,用風雪覆蓋淹沒了整座城市,導致無數無辜百姓慘死在其中,你的父母便被牽連在其中。”
“……幸好當年,你被我父親……也就是你外公提前帶回夏家村,才僥幸躲過這一場劫難。而這顆靈珠,就是當時留下的,據說是有修士與那大妖斗了數十來天,終于將一只大妖斬殺在關陽城。
大妖的尸體化作風雪,形成靈珠,你父母撿到了,起初是打算賣掉換錢,但后來知曉你是冰靈根,就想把這個留下,送給你未來的師尊作為拜師禮。只可惜,他們沒能等到那一天,便因為妖寒之氣入體,暴斃而死……”
夏艷說得泣不成聲,廂房內一片沉默。
周閑一臉唏噓,嘖,真會編造謊言啊。
北境雪山的大妖為什么會下山?
因為關陽城的人抓走他們的幼崽,北境雪山已經給過關陽城機會,歸還幼崽,盜取者自盡,一切了結。
然而關陽城拒絕了,擁有仙門世家駐扎的城池不愿對妖族低頭,北境雪山的大妖給了他們三天的時間,普通百姓該撤走就撤走,不撤那就別怪他們妖族冷血無情。
三天之后,大戰掀起,關陽城淪為戰場,滾滾風雪覆蓋整座城池。大妖沖破結界,發現關陽城不僅抓走了他們的幼崽,甚至關押一只失蹤已久的妖修,雙方的戰爭演變得更加恐怖。
待其他勢力打算出手之時,關陽城已無一生還,北境雪山的妖族損失慘重,卻也向所有勢力證明,北境雪山的妖族絕不容忍任何人奪走任何一只幼崽。
不過這種事情,夏艷是絕對不會說出來,尤其是這件事情之下,還隱藏著另一個驚天的秘密。
那就是關陽城關押許久的妖修,其實是陸雪琛失蹤多年的母親。
夏艷讓周閑轉交的靈珠,其實是陸雪琛母親的生命結晶——雪丹。而她本人早已死在當年的那場戰役之中。
本該屬于北境雪山的妖修遭人捕捉,囚禁多年,心血幾乎耗光,直到感應到熟悉的氣息,才又清醒過來,并且為同族奉獻了最后一份力量,徹底化為虛無,消散在天地間,只剩下一顆雪丹。
臨死前,她拜托族人掩蓋這個真相,不要告訴自己的孩子,也不準他再尋找自己。
所以陸雪琛至今都不知道失蹤多年的母親早已死去,尤其是當年的他也曾隱藏身份去幫助北境雪山的妖族,卻去晚一步,與母親錯過最后一面……
不能讓陸雪琛在沒有準備的前提下,知道這件事情,要不然打擊太大了,周閑心想。
說來說去,終究是沒能敵過陸雪琛在他心底種下的情感。
“咔、咔!”聽完夏艷說的話,夏生死握劍的手發出聲響,他猛地站起身,氣勢凌厲地就想要往外沖出去。
談窮碧攔住他:“二師兄,你這是想要做什么?!”
夏生死驀地回首,泛紅雙眼瞪著他:“我要去北境雪山,殺光那些雪妖,為我父母報仇雪恨!”
陸雪琛的半妖身份并非天下人皆知,知道他另一半血脈屬于北境雪山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二師兄,你別開玩笑了,你尚未進入化嬰境,現在去北境雪山就是找死,那上面的妖族,一出生可就是凝丹境啊!”談窮碧著急地勸住他,又對周閑說,“大師兄,你也快勸勸他啊!”
夏生死被談窮碧拉住,就等周閑開口,然后順理成章地留下來,然而——
“勸什么勸,遇到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就得讓他發泄一下才行。”周閑不勸反鼓勵,對夏生死一臉贊同道,“二師弟,沒問題的,你盡管去雪山闖一闖,人固有一死,若是為父母報仇這種大事而犧牲,為兄支持你!”
“……”
談窮碧眼角一抽,周閑這家伙怎么突然不按劇本走了?
夏生死也驀然僵硬在原地,原本想要往外邁出的腳步,忽然無比沉重,不知道該往外走還是留在這里。
“二師弟,你怎么停下來了?”見狀,周閑詫異問他,“為父母報仇可是大事,你現在就應該勇闖北境……”
“大師兄說得對,為父母報仇可是大事,所以二師兄你必須三思而后行,不能輕舉妄動!”生怕周閑又說出什么話,談窮碧連忙搶詞,截斷他的話,給夏生死臺階下。
娘的,為了夏生死能夠坑死陸雪琛,他真是煞費苦心。
周閑笑笑,正要繼續耍他們,忽然與窗外的一道視線對視上。
只是一瞬間,對方便消失在眼前,周閑猛地站起身。
“大師兄,怎么了?”談窮碧被他嚇了一跳。
周閑說:“沒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們二人好好陪著夏姑娘,我先出去一趟。”
他說完就匆匆往外走,一出房間,立馬隨著消失的那道身影而去。想到剛才的驚鴻一瞥,周閑有些擔憂,陸雪琛什么時候出現的?
不會聽見他們剛才說的所有話吧?
還有雪丹,絕對不能讓陸雪琛得到!
否則他一眼就能發現這顆雪丹是他母親的生命結晶,以陸雪琛的本事,一定能夠發現母親死前的真相,以及這么多年受到的苦難……
陸雪琛消失得太快,周閑找遍靖安城都沒能找到陸雪琛,在義莊附近遇到祝明雪的時候,問她是什么時候和陸雪琛分開。
祝明雪說:“薛師弟把我們送到義莊沒一會兒便離開了,說是想起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放在你那里,大師兄,你沒見到他嗎?”
陸雪琛大概是想要來找周閑拿衛洛水母親拼命留下的那一小片鮫綃吧,結果沒想到回去以后,卻聽到了周閑、夏生死等人的對話。
即使未能從中知曉母親死亡的真相,但聽到夏生死說的話,估計陸雪琛的心境也會出現一些波瀾,畢竟表面上來看,二弟子的父母是受到了那場戰役的牽累才死去。
和祝明雪分開后,周閑終于在某個偏僻的地方察覺到一絲空間波動,猜測陸雪琛有可能是穿梭空間離開了,周閑毫不猶豫撕開那一處的空間,循著陸雪琛的氣息而去。
冰冷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狂暴的風雪席卷著寒風,撲簌簌的大雪覆蓋住土地,明明半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厚厚的積雪已經積到小腿。蜿蜒的山川河流已經徹底被冰雪凍住,絲絲縷縷的雪霧飄渺如煙,白雪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整片冰雪天地壯麗而震撼。
“麻煩大了。”周閑被風吹了一臉雪,這般震撼的場景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陸雪琛已經徹底暴走了。
但是為什么呢?
現在的他應該什么都還不知道,不該這么容易暴走。
風雪吹得人精神抖擻,周閑吸了口冷氣,朝著陸雪琛的方向跑去。
與此同時,遠在御靈宗天權峰的大殿里,系統正撲棱撲棱地扇動翅膀,朝著大殿外亂跑,著急地喊道:
【我就知道會出事,這下子不好了!反派的黑化值一下子狂飆到了99%,時不時還跳到100%,要完蛋了啊啊啊啊!】
“砰!”它一頭砸到大門的結界上,一臉血地朝身后慢悠悠的天權峰主看去,想罵又不敢罵,這人比周閑還垃圾!
“別慌,完蛋不了。”天權峰主一把抓起它,語氣平靜。
【你確定沒事嗎?】系統不信,因為這位假天權峰主真監察者的眼神比以前每一刻都要凝重!
天權峰主點頭:“就算不信我,你也要信周閑吧?”
【我信他……】個der!
這小子的一見鐘情buff都沒有了,這讓系統怎么相信周閑還會為陸雪琛付出?
跟了周閑這么多個世界,系統還是挺清楚周閑的本質。
第229章 雪妖
說好不會插手太多, 但感情總是背叛了理智。
周閑順著陸雪琛的靈氣闖入了一片森林里,外面的世界已經徹底化為冰雪,唯獨進入森林后, 依然綠意盎然。
這是一大片翠綠的竹林,雪霧如煙似霧般流淌在竹林間的縫隙,竹影輪廓朦朧而美好。竹林間的小路上鋪滿竹葉, 清冷寧靜的神秘氣息彌漫在其間,將狂暴的風雪阻擋在外。
這里對陸雪琛來說,應該是個很特殊的地方, 否則他不會刻意將風雪隔絕在外。周閑利用系統調查了一下, 本以為這里會是陸雪琛和他的母親住過的地方、亦或者什么特殊之地, 然而這一查——
【經資料顯示, 過去的陸雪琛并未來過此地,沒有任何特殊羈絆,也不符合感情寄托地。】系統什么都沒有查到。
“那就奇怪了。”周閑皺著眉頭, 仿佛有什么東西已經脫離他的掌控。
竹林深處, 藏著一間普通的宅邸,陸雪琛就站在大門前,一動不動。
漆黑的發絲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雪白色,那是北境雪山中雪妖的象征之一,雪白發絲泛著白蒙蒙的光芒,他若站在雪中便能隨風飄去,站在竹林間,也不似人, 更似邪異的妖精。
周閑剛踏入宅邸的附近, 陸雪琛便動了動頭,朝他看了過去。臉上的偽裝已經消散, 雪色的皮膚,溫潤精致的面容,淺色的唇瓣,素淡的色彩唯有眼上那顆紅痣艷麗至極,連黑色的瞳孔也漸漸染上冰藍的色彩。
冰冷、剔透,沒有情感,一股不易察覺的殺意似有似無,左眼已經變成澄凈的藍色,右眼還在轉化中。
北境雪妖,雪發藍眼,不存于俗世,只有深山中才存在的傳說級別的妖怪,擁有著蠱惑人心的外貌,以及……冰冷銳利的殺意。
“還給我。”陸雪琛朝著周閑伸出了手,冰冷的寒意從他身上散發,宅邸附近的小池子已經出現薄冰。
簡直糟糕透頂!
周閑一見陸雪琛這個樣子,就知道他的記憶沒有封印好,已經被刺激出一部分。現在的陸雪琛正處于混沌狀態,時不時想起前世深刻在靈魂的經歷,又由于封印鎖住而無法全部恢復。
繼續保持這個樣子下去,他大概很快就能知曉一切。陸雪琛一旦知道,周閑進入游戲前,和他訂下的契約也就失效了。
“我可以還給你,但你要自己走過來。”
周閑弄清楚現狀,立即拿出手帕包裹著的雪丹,已經做好和失控的陸雪琛打一架的準備,把人制服后,就重新封印好記憶,避免出現這種意外。
陸雪琛的身影微微一晃,出現在周閑的面前,他都做好陸雪琛強搶并攻擊他的準備,卻不料出現在身前的陸雪琛并未朝他出手,只是朝著他掌心的雪丹慢慢伸出手指。
冰冷剔透,修長如玉,比起正常時的陸雪琛,現在的他更像冰雪堆砌成的人,皮膚是雪色,徹骨的溫度從骨子里散發出來,比起人類,他更像是一只純正、充滿野性的雪妖。
好像并不用動手。
一切都出乎周閑的意料,明明充滿攻擊性,可是陸雪琛沒有對他動手,縈繞在周身的殺意強勢恐怖,本人卻相當安靜沉默地將周閑手中的雪丹拿到手里,緊緊握著。
如蝴蝶翅翼的雪色睫毛不斷震顫,半闔的眼瞼遮掩住眸中神色,周閑以為陸雪琛會落淚,但沒有,他只是沉默地握住母親留下的生命結晶。
盡管沒有哭,此刻的他卻露出一種清冷脆弱的破碎感。
“你……”
周閑不知道說些什么,他伸手握住了陸雪琛的肩膀,依然沒有反抗。當食指碰到他的眉心,陸雪琛才抬眸看他,原本逐漸轉變為藍色的眼眸已經恢復成黑色。
他們對視著,陸雪琛身上的殺意正在消失,盯著周閑看了半晌。
沒等周閑重新封印他的記憶,那雙眼眸便安心地閉上了。
“……”
失去意識的陸雪琛向后倒去,被周閑伸手拉入懷中,雪白的發絲在他的注視下,一寸寸地被黑色覆蓋,墨發蜿蜒流淌,纏繞在指尖,冰涼沁骨。
“這是……怎么一回事?”
周閑摟著昏迷不醒的陸雪琛,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思路。按照他的猜測,如果陸雪琛的記憶真的發生錯亂了,那拿著雪丹的他應該會成為陸雪琛的追殺目標!
結果陸雪琛所做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沒有任何攻擊,甚至超乎尋常的平靜。陸雪琛安靜地拿回雪丹,和他對視一眼,便重新昏迷過去。
難道說陸雪琛不僅對他動了手腳,連自己也沒有放過嗎?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光滑的臉,像雪一樣柔軟冰冷,五官柔和精致,唇色太淡。周閑指尖忍不住輕輕按壓他的唇瓣,想要揉出緋紅色,與清醒時刻不一樣,昏迷不醒的陸雪琛太脆弱了。
脆弱到周閑不想放開他的身體,只想將他一直抱在懷里。
“失心瘋了。”周閑自言自語,他心悸地收回亂摸對方唇瓣的手指,猶豫一瞬,還是抱著陸雪琛,朝宅邸走進去。
荒郊野外,竹林外面正下著狂暴的風雪,也只有這座宅邸能夠供陸雪琛休息一下。
“嘎吱——”
不知道多少年沒被打開過的宅邸,發出破舊的木頭摩擦聲音。屋內里面打掃得非常干凈,并未到處都是灰塵、蜘蛛網,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想必府邸的主人應該相當愛惜這間房子。
沒進主屋,周閑找了間普通的房間,收拾好床,才將陸雪琛放在上面。
陸雪琛能在暴走的狀態下來到這個地方,應該和這個宅邸有什么聯系,只是系統沒能調查出來。
周閑本想到處看看,奈何陸雪琛的手指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袖,不想斷袖的周閑,只能坐在床邊回憶宅邸的布局。
大致觀察之后,周閑意外發現這間宅邸挺順他心意。
假如哪天他從這個麻煩的身份抽身離開后,說不定就會選這么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隱居起來,藏在背后,慢慢觀察陸雪接下來會遇到什么事情,又會怎么處理這些事情。
“你要去哪里?”正猶豫著要不要觀察,剛站起身的周閑袖子猛地一緊,一只冰涼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
這么快就醒了?
周閑下意識地看向床上躺著的陸雪琛,那人卻忽然撲到他的懷里,將周閑撲倒在地,修長的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冰冷的溫度帶來的是瘋狂跳動的心臟,連熱意都從體內升起。
畢竟這一幕太像周閑晚上睡覺夢到的一些荒唐畫面,陸雪琛冰冷的身軀像蛇一樣緊貼著他的身體,想要索取熱意。夢里的自己比現實更加放肆,珍惜地吻著那張漂亮的臉,一點點往下,含咬著唇舌,將溫度傳給他,濕潤溫暖糾纏在一起。
紅色的衣衫太扎眼,襯托得皮膚更加蒼白,斑駁的曖昧吻痕蔓延在各個位置,他握著對方纖細的手腕,無名指上的紅痣太招人,被他舔舐著。
眼皮太脆弱,只能輕輕吻著那顆誘人的紅痣,于是同樣擁有紅痣的鎖骨和無名指便被反復地親吻,直到皮膚泛紅。
正常的溫度是由內而外,周閑也是這樣做,一點點讓陸雪琛的身體內部溫度熱起來,變得濕潤溫暖,徹底融化成春水。
紅衫太薄,周閑怕他變冷,便扯著被子將兩人都包裹起來。急促的呼吸與喘息交錯,難耐的聲音從濕紅的唇舌間溢出,最后連被窩里的熱度都超乎想象,那張蒼白的精致面容也被染上了濕熱的緋紅,暈紅的眼尾,迷茫失神的眼神……
“冷靜。”
周閑盯著窩在懷里安安靜靜的陸雪琛,呼吸亂了一瞬,剛才被迷惑的他差點朝著陸雪琛伸出魔爪,好在回神得快。
“你的反應都變得這么遲鈍了嗎?”周閑盯著眼神沒有焦距的陸雪琛,這人在夢游,沒有一點意識。
周閑差點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他打量穿著整齊干凈,皮膚白皙、唇色偏白的陸雪琛,安心一瞬間。
不錯,他就知道自己的定力很強,沒有被春夢蠱惑到對陸雪琛下手,頂多就是親了一下手指……
“嘶!”這個想法一閃即過,周閑就突然被陸雪琛咬了一口脖子,“陸雪琛,你做什么呢?”
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嗎?
不知道。夢游的陸雪琛只是咬了一口,便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周閑的頸窩里,一言不發。
周閑:“……”
或許我不該來這里,不該答應兩個請求,摻和到這種麻煩事情里……
但是,他目前出現的所有奇怪舉動,真的只是因為陸雪琛動的手腳嗎?
虛假的感情就是虛假,不可能讓周閑做到這種地步。
他很明白,只是不能輸。
不是愿不愿意輸的簡單問題,而是游戲的輸贏便是生存之戰。
周閑沒有大方到在游戲里,把自己的一切都輸給陸雪琛。
即使他有可能喜歡陸雪琛,體內的這份感情并不虛假。
手指插入冰冷的墨發間,周閑無意識地撫摸著陸雪琛的發絲,懷里人的體溫逐漸變得正常,即將由雪妖轉變回人。
他垂眸從陸雪琛的衣衫里取出雪丹,還不能讓陸雪琛看見這顆雪丹,否則他會崩潰的。
游戲不能輸,生存之戰不能輸。但在某些事情上,周閑愿意退后一步,世界線的可操作性很大,只要結局不變,那么贏的人依然會是他。
等游戲結束了,陸雪琛只要回到總部,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部長就好,沒有必要回到這個世界,經歷這么多坎坷,被一次次折磨,最后還得為世界而犧牲。
“終究是舍不得,輸給自己的感情了。”周閑將人放到床上,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加固曾經留下的封印后,便快步離開宅邸。
如他所料,沒有過太久的時間,陸雪琛清醒過來了。
比周閑更為詫異,陸雪琛根本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為什么我會出現在這里?”記憶斷在他回去尋找周閑的半路上,陸雪琛琢磨記憶。
下了床,在陌生的宅邸里觀察,神識放開搜查四周,觀測到竹林以外的厚厚積雪時,陸雪琛怔愣了好一瞬間。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的靈力,那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靈氣暴走。”陸雪琛猜到自己的情況,可能是遇到什么意外,并且刺激到心境,發現不對的他,匆匆破開空間,來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盡情地釋放靈力。
“可是這個地方,好熟悉……”
陸雪琛觀察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府邸,莫名感到心安,仿佛周身都縈繞著安心的氣息,讓他想要安靜地坐在這里,哪里都不去。
好似曾經的他就在這里住過,那是一段很安心平靜的日子。
第230章 復仇
周閑剛回到靖安城, 就遇見祝明雪。
“大師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們找你找好久了,還有薛師弟呢?怎么連他也失蹤了?”
祝明雪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 都是在擔心他們的安全。
聽完她的關心,周閑笑了起來:“沒事,只是遇到點意外, 不過已經解決了,不用擔心。薛師弟,他可能會慢一點回來, 對了, 小師妹, 二師弟和三師弟還在城主府里嗎?”
“當然都在呀, 你找他們有什么事情嗎?”祝明雪好奇問道。
周閑說:“有,當然有,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小師妹, 能勞煩你幫個忙嗎?”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 那就不再猶豫,該動手便動手。
【主人,請注意,如果您真的打算除掉他們,很有可能會導致世界線徹底出現偏差!】系統檢測到周閑的動靜,透明的屏幕出現在面前。
周閑制作出系統,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玩得太放肆,什么都不在意, 破壞掉世界線。關鍵時刻, 系統便會出來提醒周閑。
【放心,不會這么簡單就除掉他們, 也不會隨便改變陸雪琛的命運。】
不會改變,但會改動,結局不會變,可是過程沒有必要這么痛苦不是嗎?
周閑笑了起來,他的確舍不得讓陸雪琛難受,沒什么不好承認。
既然不舍得,那就不讓某些事情發生,一切都順心意來。
至于世界線的發展,只要穩住大局就可以。
“既然是大師兄的拜托,那當然沒問題。”周閑不直接把事情說出來,導致祝明雪越聽越好奇,蠢蠢欲動,毫不猶豫笑道。
看周閑的表情應該是很有趣的事情,祝明雪不介意摻和一把。
和祝明雪安排好接下來的事情,周閑趕回城主府。他失蹤了有一天的時間,不僅祝明雪擔憂,夏生死和談窮碧、還有夏艷都非常擔心他的安危。
畢竟現在的周閑是他們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沒有他,想要重新找人算計陸雪琛,都沒有這么簡單,尤其是雪丹也已經交到周閑手上。
萬一這家伙帶著雪丹跑路了,那這個計劃就會變得可笑至極。
好在,周閑失蹤一天就又回來了,他們才放下心。
“大師兄,你這是跑到哪里去了?”談窮碧擔心地湊上來,臉上寫滿關切。
周閑擺了擺手:“沒事,不用擔心,就是忽然有點事情出去一趟。你們倒也不用這么擔心,好歹我也是一名凝丹境的修士,能出什么事情?”
“可是我們怎么都聯系不上你,哪能不擔心啊。”談窮碧嘆氣說道,周閑失蹤一天是小事,但身上帶著雪丹,還聯系不到,這誰能放心呢?
夏生死打量著周閑,問道:“大師兄是有什么事情才離開?”
想著周閑近來的變化,夏生死隱隱察覺有些不對勁,可仔細觀察,又找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周閑沒有多說,目光落到夏生死身后的夏艷,她吃藥后,身體狀況好多了,已經能夠自由活動。
對上周閑的目光,夏艷柔聲道:“周仙師沒事就好了,小生和窮碧都很擔心你的安全,好在沒什么大事。”
“是啊,我確實沒什么大事。”所以接下來有大事的人就是你了。
周閑笑笑:“其實我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們幫忙,二師弟、三師弟,還有夏姑娘不介意和我走一趟吧?”
夏艷一愣,莞爾一笑:“如果我也能夠幫助周仙師,那就太好了。”
“多謝。”不待夏生死和談窮碧多問,周閑拱手一謝,滿臉慶幸,“你們能跟我走一趟,那真是幫大忙了!”
談窮碧問他是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周閑一臉感慨地說等他們到了就知道,這讓三人心中出現疑惑,卻并未對周閑產生任何懷疑,畢竟他過去給師弟們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對自己人幾乎是無條件信任,以至難以懷疑。
三人跟著周閑朝著城南的方向走去,原本冷清的街道在事件結束以后,逐漸恢復成往日的熱鬧繁榮景象,身著御靈宗制服的弟子走過時,都能被靖安城百姓熱情招待。
眼見著越走越冷清,談窮碧終于發現周閑想要前往的地方:“大師兄,你這是想帶我們去城南衛家的原址嗎?”
衛家滿門慘遭妖魔屠殺,早已化作一片焦土,死的只剩下一個衛洛水,正在義莊待著。談窮碧不知道周閑為什么突然想要把他們帶去那個荒涼的地方,遇到這種恐怖事情,周圍的鄰居早就搬走,導致城南街道格外空蕩孤寂。
走在夏生死旁邊的夏艷手指微緊,她望著前方大步往前走挺拔修長的身影,帶有御靈宗標記的外衣颯颯飛起,心中一絲異樣漸漸浮現,這人該不會……
就聽周閑回頭嘆氣,一臉苦悶地說:“是啊,有點事情想要你們幫一下,衛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現在所有人都被救回來,大多數沒事,可是衛洛水姑娘,唉,你們也知道……”
他沒有把話說盡,留有想象的空間余地。三人立即知道搖光峰大弟子的同情心又泛濫了,心中那一絲異樣驟然消散,夏艷也同情道:“是啊,那位姑娘真的太慘了,周仙師是想要讓我們幫她一把吧。”
夏生死皺眉,那為什么叫上夏艷?
“大師兄,你是想要怎么幫助她?”他們修仙歸修仙,可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周閑說:“等到了,你們就知道。”
衛家曾經也是靖安城的大戶人家,府邸占地面積不小,可如今往日的繁華都已經化作焦土。從焦黑的門框跨入,前院的樹木被燒毀,房頂倒塌,房梁橫七豎八地落在廢墟上,悲戚荒涼。
“大師兄,你不會是想要讓我們過來幫忙把這里清理干凈吧?”談窮碧觀察以后,懷疑周閑真想這么干,但這樣就沒有必要把夏艷也給叫上了。
“當然不是。”周閑搖搖頭,轉過身,背對著廢墟靜靜看著他們,“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就算把這里清理干凈,也回不到過去。死去的人不會復活,只有活著的人繼續痛苦地活著。”
“那你叫我們過來是想要做什么?”夏生死一臉冷漠問道,他并不關心這些。
周閑說:“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讓你們幫忙,二師弟,你覺得衛洛水接下來應該怎么活?是應該繼續努力帶著死去的人的希望活著,還是想盡辦法為死去的親人復仇?”
夏生死掃過衛府廢墟,想到衛洛水的遭遇,隱隱和他有那么一些重疊,一樣是被人殺害父母,只能茍且偷生,于是冷笑道:“當然是第二個。”
“既然只活了他一個人,就必須想盡辦法為死去的親人復仇,不擇手段地將仇人扯下來,踩到腳下,讓他后悔做過的事情,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如果不這樣做,他這輩子都無法安心。一想到仇人甚至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夏生死就不能釋放出心中的痛苦,日日夜夜都被仇恨纏住,深入骨髓,如影隨形地纏著他,讓他心中充滿恨意與痛苦,只有報仇才能得到解脫。
“是啊,我很贊同。”周閑聽完夏生死的宣言,便為他一鼓掌,“除了某些該死的人活該以外,的確應該這樣做。”
“某些該死的人?”夏生死聽前半句,心情還不錯,一聽到后半句,就眉頭緊皺,“大師兄難道不認為滅掉別人一家的都該死嗎?”
北境雪山的妖族殘暴冷酷,不過是抓了他們幾只幼崽,便以滅城這樣喪心病狂的行為來報復夏家,夏生死恨不得剿滅那群雪妖,連陸雪琛這個人族叛徒也不想放過!
周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禍及家人不可取,但如果全家都不是無辜者,那就活該了。”
他知道夏生死是在借衛家的事情訴說自己心中恨意,只是衛家無辜,平白遭受到滅頂之災,夏家卻不是無辜的,就連僥幸逃脫的夏生死也不無辜,他真以為自己的冰系天靈根是靠父母給嗎?
全是用雪妖的幼崽和陸雪琛母親的血培養出來。
不等夏生死激烈反駁,周閑轉移話題道:“二師弟說得沒錯,現在衛姑娘已經深陷仇恨,身為御靈宗弟子,我不能看著衛姑娘深入心魔無法自拔,所以才想請三位相助,抓到兇手,讓衛姑娘從仇恨中解脫。”
“可是,大師兄,害死衛姑娘的妖魔不是早就被我們殺了嗎?”談窮碧說。
在救回衛洛水等人時,在場的妖魔不是被他們殺掉就是在落入敵手時,果斷自盡,避免遭到折磨。
周閑遺憾搖頭:“很可惜,并沒有。小師妹陪著衛姑娘一起去看了他們的尸體,但未曾看見滅掉衛家的真兇。”
夏艷指尖收緊,談窮碧驚道:“你的意思是罪魁禍首并沒有被我們抓到嗎?”
周閑:“嗯,有三個重要的頭領并不在。滅門慘案發生的那天晚上,妖魔都戴著面具,據衛姑娘所說,領頭的是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可是被我們殺死的妖魔中并沒有這樣的人。”
“……”
老三居然沒把衛洛水的記憶給消除干凈嗎?夏艷握緊拳頭,微微低著頭,掩蓋自己的神色變化,陰沉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殺意,沒想到居然出了這么一個意外!
“那你叫我們過來,是因為在這里有什么發現嗎?”夏生死問道。
“是的,我發現了一個很大的驚喜,只是對二師弟你來說可能不太友好。”
周閑笑了起來,正在思考著對策的夏艷忽然感到一種寒意從心底涌起,心臟徒然加速,危險如陰影般悄然籠罩住她。
沒有任何征兆,原本靜靜站著說話的周閑猛然拔出刀,身影如閃電般閃爍,豁然出現在夏艷身旁,刀光如劃破夜空的流星,攜帶萬鈞之力劈落!
“錚——!”
一聲巨響震顫而出,柔弱的夏艷從長袖甩出一把匕首,擋住長刀,刀尖劃過手臂,鮮血噴涌而出,夏艷敏捷逃離周閑的攻擊范圍。
“周閑,你在做什么?!”夏生死反應極快,幾欲目眥欲裂,飛快拔出劍擋在夏艷身前,將周閑擊退。
夏艷捂著傷口,心神大亂,強烈的不安如影隨形,身體始終繃緊,幸好周閑不過是凝丹境,否則剛才那一擊,她必死無疑!
“你居然問我為什么?”周閑目露失望地看著夏生死,“二師弟,我已經暗示了你很多句,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嗎?”
“你身后保護著的女人,不是你的小姨,而是極樂宮的惡人!這個女人是真正殺死衛家一百零六口的罪魁禍首,都這樣了,你居然還保護她,真是太愚蠢了!”
第231章 反派
“你在開什么玩笑!”夏生死握緊劍柄, “她是不是我小姨,難道我還能認錯嗎?”
不能承認,夏生死心中一凜, 不知道夏艷哪里沒安排好,居然這么早就將身份暴露出來。
聽周閑這話,應該只是以為夏艷是偽裝成他的小姨, 并不知道全部真相。不想暴露,只能在這里將周閑滅口。但如果要殺周閑滅口,談窮碧也不能放過!
夏生死心中想法快速掠過, 他知道御靈宗還有一個同伙, 卻不知對方的身份, 畢竟心機深沉的談窮碧不會輕信任何人, 尤其是像夏生死這樣連隱藏都藏不好的人。
“你不要暴露出來,我先假裝離開,找到機會, 趁他們不備, 我們再下殺手!”夏艷傳音入密提醒夏生死。
“好。”
場面一下子變得針鋒相對,談窮碧察覺到夏生死和夏艷的殺意,立即警戒起來,裝得一臉震撼:“大師兄,你會不會弄錯了?夏姑娘怎么會是極樂宮的人呢?”
極樂宮人,人人得而誅之。這個身份一旦暴露,要么殺光知情者,要么被對方殺死。
周閑被夏生死擋住, 談窮碧纏住, 無法接近。
他表情凝重,正要提醒夏生死, 就見夏艷冷笑出聲,一掌劈向夏生死:“呵呵,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發現我的身份,明明偽裝得這么好,連夏生死都沒有發現……”
“二師弟,小心!”周閑扮演著關心師弟的善良大師兄,急忙攔下夏艷,她卻趁機收掌,將夏生死掀翻到周閑身邊攔住他,自己飛身離開。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沒事吧?”談窮碧保持距離地上前關心他們,避免被夏生死偷襲。
遭到夏艷攻擊的夏生死一臉不敢相信,有些失落地說:“怎么可能?小姨……不,她不是我的小姨,小姨不可能攻擊我!”
看來是打算掩蓋身份,談窮碧眸光一閃,只要“夏艷”是極樂宮人扮演,那么夏生死就不會受到牽連,頂多是被對方欺騙的可憐人。
于是談窮碧相當配合地說:“二師兄,現在看來,她肯定不是你的小姨,而是別人冒充的,故意利用你尋親心切,趁虛而入。”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夏生死無法接受,周閑瞧著夏生死僵硬的演技,不忍直視。簡直比他還差,虧得人設是冰山,還有夏艷和談窮碧打輔助,要不然早就因為演技暴露身份了。
“不行,我得找她,她能以我小姨的身份出現在身邊,那一定知道我真正的小姨在哪里!”
夏生死表情變得堅定,說著就要往外追,準備將周閑和談窮碧都引出去,結果大門還沒跑出去,就聽到一聲熟悉的慘叫從外面傳了過來。
“啊啊——”
夏生死的身體一下子僵硬在原地。
“二師弟,這樣的事情就不用勞煩你了。”周閑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聲音如惡魔般溫柔響起,“大師兄帶你們來這里,怎么可能沒做好準備,放心吧,她逃不掉的。”
余光注意到周閑臉上的笑容,夏生死的拳頭死死緊握:“大師兄,難道說你……”
話沒說完,門口外傳來激動的聲音:“大師兄,我們抓住她了!”
一向歡快的祝明雪難得端端正正地走了進來,身形帶著點緊張,只因她跟著一位表情嚴肅的消瘦中年人。
他的顴骨突出,臉頰凹陷,嘴角下垂,面相鋒利刻薄,不宜親近,給人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這是玉衡峰的陳長老,執掌懲戒,只要是御靈宗的弟子,沒有不害怕他。
夏生死的目光落在陳長老的手上,夏艷面色蒼白地看向夏生死,帶著求助的目光,她的嘴角帶血,神情恐懼,只是一個照面,便被陳長老一掌打得身受重傷,差點修為盡廢,毫無還手之力。
“砰!”人被陳長老丟在前院中央,刻薄的陳長老目光如炬地盯著夏生死,“這是極樂宮的畜生,我剛才聽到你們的對話了,夏生死,她真的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嗎?”
正道嫉惡如仇,尤其是痛恨著極樂宮的人,身為御靈宗玉衡峰的長老,陳長老更是厭惡至極。如果夏生死真與極樂宮的人有牽連,那么落入陳長老手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甚至很有可能會被廢掉修為,趕出御靈宗,這還是在他沒有作惡、勾結極樂宮人的前提下。
夏生死不敢說話,談窮碧也不敢冒頭,法相境強者的威壓放出,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且煎熬。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沖擊著他的理智,區區凝丹境想要在其中保持冷靜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冷汗如水般浸濕后背,豆大的汗水從臉頰滾落到地,啪嗒一聲,在這恐怖的氛圍里顯得格外清晰。
“說話!”陳長老再次開口,聲音如轟雷般在耳邊炸響,讓人心神一震,耳鳴不停,差點腳軟摔倒在地。
夏生死咬緊牙關,繃著臉,身體止不住顫抖,艱難吐出兩個字:“沒有!”
威壓未曾褪去,陳長老冰冷的目光打量著夏生死,好像在衡量他說的是真是假。
“哎呀,陳長老,您也別這么為難我的二師弟吧,他都已經說了,沒有關系。”在這恐怖壓抑的氛圍下,一道笑吟吟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這可怕、強勢的壓迫感。
陳長老淡淡地瞥了一眼笑容滿面的周閑,以及他身后瑟瑟發抖的祝明雪。
白色的兔子長耳被法相境強者的威壓嚇得冒了出來,正拼命用手壓著,袖子遮擋,戰戰兢兢地偷窺。幸好在座的人注意力都放在陳長老身上,沒人注意到她暴露了。
“光是嘴皮上動兩下,證明不了什么。”陳長老嘴上這樣說著,威壓卻驟然一散。
差點沒被壓迫到絕望的夏生死死里逃生,目露感激地看向周閑。
“沒事,我有個好辦法。”周閑笑瞇瞇地回視夏生死,平靜的眼神卻讓夏生死心中一緊。
“二師弟,你向陳長老證明一下,自己不僅和極樂宮的惡人沒有關系,甚至還有仇吧。”
夏生死心生不妙:“怎……怎么證明?”
周閑對他“安撫”地笑道:“當然是親手殺了這個惡人。不說她剛才騙了你,光她是極樂宮的惡人,就值得你親手殺了她,怎么樣,這是一個證明的好辦法吧?”
聽到這話,躺在地上的夏艷一瞬間瞪大眼睛,恐懼彌漫在臉上,她想要張口說話,結果胸腔被溢出的血液淹沒,張嘴便吐出大量夾雜內臟的血液。
夏生死像是被一桶冰水澆到頭頂,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身體,他僵硬地盯著笑容燦爛的周閑,這是要他弒親嗎?
周閑微笑著回看他,誰讓陸雪琛不舒服了,他也想讓誰不舒服。
所以,夏生死,你要么弒親,保住自己;要么放棄身份,冒險救人,你會選哪一個呢?
陳長老點了點頭,冷聲贊同道:“是個不錯的主意。”
夏生死扯了扯嘴角,艱難地說:“可是這人是害死衛家的兇手,由衛姑娘動手會不會更好,而且她有可能知道……我真正的……小姨在何處……”
“無妨,待你殺死她,本長老可以及時捉住她的魂魄調查一番。”陳長老淡淡說道。
夏生死依然僵硬在原地,用劍的手始終抬不起來,甚至在顫抖,終于引起陳長老的注意,瞇眼盯著他:“怎么?難道說你下不了手?”
他的語氣低沉危險,充滿質疑與壓迫感。
周閑笑道:“可能是這個惡人偽裝出了他小姨的模樣,所以難以下手吧。”
他做好人的樣子讓夏生死心中瘋狂涌起一股恨意,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都是周閑這個該死的家伙害的!
談窮碧警惕,聽出周閑的意有所指,小心翼翼提醒道:“大師兄說得對,不過二師兄還是趕緊殺了她吧,這可是極樂宮的惡人,我們正派弟子,絕對不能與他們扯上任何關系,否則這一輩子都完蛋了!”
“對啊,二師兄,實在是下不了手,要不讓陳長老把她的偽裝術給解開吧。”
祝明雪放下手,兔子耳朵已經消失,她笑盈盈地開口,對于殺極樂宮的惡人沒有一點負擔,畢竟那群家伙根本算不上人。小時候,要不是師尊保護,估計她也得被極樂宮抓走,哪有今天。
陳長老將目光收回,頷首:“可,那就由我解開她的偽裝……”
“噗!”陳長老的手剛抬起來,就聽一聲輕響,夏生死鋒利的劍尖果斷刺入不斷掙扎、因恐懼而瘋狂搖頭的夏艷體內,穿透她的心臟。
夏生死低著頭,痛苦至極,抱歉了,小姨。
但你能理解的吧,我必須隱藏身份,才能找到機會為父母、為所有人報仇,你應該能理解的吧?
小姨,我會記住你的犧牲,讓所有害死你的人報仇!
看著夏生死面無表情的臉,眼中盡是痛楚與愧疚,夏艷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對她下死手!
“咕嘟!”口中溢出大量鮮血,劇痛從心口蔓延,生命力在流逝。發現自己離死不遠時,夏艷心中涌現不甘,她可是夏生死的小姨,這么多年一直暗中幫助他,結果夏生死遇到威脅時,居然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一種被背叛的憤怒豁然出現,夏艷眼神中多了一份怨恨,憑什么她要死?夏生死明明可以想辦法救她的!
為什么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而這么果斷地殺了她?
該死的畜生,連她都能下得了手,夏生死根本不是人,所以就算死,她也要將他拉下去!
怨恨讓夏艷死死掐住夏生死的手腕,她充滿恨意地盯著他,想要戳穿他的身份:“夏……我可是你的……啊啊啊!”
含糊不清的話隨著鮮血流出,夏生死身體一僵,眼中閃過寒意,不能暴露身份,絕對不能!“嗤”的一聲,劍尖往里刺得更深,鮮血從傷口涌出。
夏艷慘叫一聲,流出大量血液,瞳孔在一點點渙散。
魂魄也不能留,否則會被發現真相。夏生死心念一轉,手中劍刃猛然轉動,無情地撕開血肉,靈力震顫,撕裂夏艷的身體,以及那破碎的靈魂,保證陳長老無法讀取夏艷的記憶。
充滿怨恨的眼神徹底變得灰暗,生機消散,夏生死繃緊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垂著眼簾,將劍從夏艷身上拔出,心口處的血液瞬間如泉水般噴涌而出。
“哎呀,二師弟,你怎么下手這么快!”周閑滿臉驚訝,關切道,“你沒事吧?這惡人頂著你小姨的臉,我還挺擔心你,結果沒想到你居然沖動到連她的魂魄都攪碎了,不是還要尋找小姨嗎?”
夏生死盯著周閑,握劍的手不斷收緊,恨不得一劍劈死他。
如果不是周閑發現了夏艷的身份,他怎么會親手害死自己的親人?
心中憤怒激涌,夏生死閉了閉眼,艱難說出:“抱歉,陳長老,大師兄,我沒忍住。極樂宮惡人,正道之士,人人得而誅之,一想到她頂著我小姨的臉,我就無法忍受,下手太重!”
陳長老看了一眼,十分刻薄:“既然殺了那就殺了吧,極樂宮的人,沒有下手太重一說,起碼你還留了她一個全尸。既然魂魄都弄碎了,難以搜魂,就由你來處理吧。”
夏生死忍辱負重地點頭:“……是。”
內心發瘋,痛苦不堪,嘶吼著我早晚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所有人!
陸雪琛該死,你們也該死,居然害死了我最后的親人!
真夠狠毒的。談窮碧看了全程,往后退了退,夏生死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果斷,更冷酷,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連血脈至親都能下手,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他沒有把身份暴露給夏生死,要不然早晚走上夏艷的后路。
“哎,二師兄先別急著處理,我得去告訴洛水一聲,看她想不想鞭尸,畢竟這可是殺害她全家的仇人。”祝明雪也開口勸道,衛洛水對夏艷怕是恨之入骨。
夏生死指尖顫抖:“好。”
周閑:“……”
這都能答應?真能忍。
看著面前的畫面,周閑摸了摸下巴,突然發現夏生死拿著忍辱負重的復仇男主角劇本,而他們幾個人從頭到尾的所作所為都像極了惡毒反派。
不過管他的,周閑勾了勾嘴角,做邪惡反派比做大善人爽多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提前幫陸雪琛解決掉一個大麻煩。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沒了夏艷,在命中注定的結局里,讓靖安城變成一座死城的人,會變成誰?
第232章 心魔
陸雪琛回來得有些晚, 他有些不舍得離開那座宅邸,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等回到靖安城, 本以為會被其他人詢問去哪里了,結果卻沒有任何人問,每一個人的神色都難得凝重。
“祝師姐,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嗎?”陸雪琛找到了蹦蹦跳跳的祝明雪。
祝明雪晃了晃頭,高馬尾輕甩,她笑嘻嘻地搖頭:“沒什么大事, 就是有喜事發生。大師兄抓到了一個極樂宮惡人, 對方不僅是害死衛家的元兇之一, 還試圖冒充二師兄的親人, 幸好大師兄慧眼如炬,發現真相,提前告訴陳長老, 給她設了一個埋伏!”
“現在, 那個惡人已經被二師兄繩之以法,洛水帶走了她的尸體,想要讓她跪在義莊,為死去的家人磕頭認錯。”
這還不叫什么大事?陸雪琛無言以對,想扶額:“那你二師兄現在怎么樣了?”
“他沒事,好得很呢。”身后驀然傳來一道聲音,肩膀一重,陸雪琛剛一扭頭就對上周閑放大的笑臉。
“周……師兄?”先前因為周閑調戲一事, 二人都刻意保持了距離, 結果陸雪琛再次回來,周閑好像又跨越了那段默認安全的距離。
周閑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師妹, 你先去忙吧,薛師弟有什么事情,就由我來告訴他。”
“好哦,那大師兄、薛師弟,我們稍后再見喲。”祝明雪揮了揮手,長腿一跳,輕輕松松飛躍過墻壁。
“薛師弟,你還有什么疑問嗎?”周閑沒遠離他,讓陸雪琛渾身不自在,想往后退一步,可他退一步,周閑就如影隨形地跟上來。
周閑這是怎么一回事?
陸雪琛蹙眉看他,想到這是周閑的心魔,而心魔做事向來肆意妄為,他只能忽視身邊的周閑,暗中觀察弟子心魔的變化:“周師兄,夏艷是極樂宮的人偽裝的嗎?”
心魔好像比真正的徒弟更加聰慧,陸雪琛不好插手,只能先弄清楚周閑的情況,再對癥下藥,幫他消除心魔帶來的影響。
“嗯,沒錯,發現對方的真實身份后,二師弟下手可果斷了,畢竟他最恨別人騙他,差點連對方的全尸都沒有留下。”
陸雪琛撞見他們談話的記憶被周閑消除,但陸雪琛早就耳聞夏生死可能找到親人的好消息,還為他高興一番。
周閑和陸雪琛站得很近,兩人并行往他們住的廂房走去。城主府這兩日人多,但御靈宗弟子所在的院子卻很清凈,是城主特意安排,避免有人來打擾各位仙師。
陸雪琛問他:“周師兄,方才我聽祝師姐說,是你發現夏艷的真實身份,并且抓住她?”
“不哦,是因為你,我才發現對方的身份。”進了房間,周閑和他之間的距離總算拉開,這讓陸雪琛暗暗松口氣,不用繼續分神注意站得太近的周閑。
明明只是尋常近的距離,陸雪琛卻總無法忽視對方的存在,連臉頰都在緩慢升溫,好在他能控制住臉色,不要輕易變紅。
難道說心魔造成的影響甚至牽連到他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雪琛認為是自己想太多,他與周閑修為相差太大,不可能被影響。
陸雪琛對周閑的話更加感到好奇:“怎么會是因為我?”
周閑瞧著他白凈的臉,目光瞥了一眼泛著紅暈的耳朵,笑道:“你忘記你在義莊的發現嗎?無論是你發現的殺人手法,還是那張布料,都很關鍵。”
殺害衛家滿門的人有十個,七個妖魔,三個人,手段皆不一樣。他們救人時,殺了不少妖魔,觀察他們的殺招時,周閑和陸雪琛就察覺到不對。
陸雪琛利用追蹤術,想要調查鮫綃追尋到的方向,只可惜沒有再起反應,最后只能按兵不動,當務之急是保護人質,所以他們僅告訴陳長老,讓他去調查一番,并未告知其他人。
“但這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吧?她將身份隱藏得很好,是如何走露馬腳,被你發現?”陸雪琛有些狐疑。
“這個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偽裝,她演得太差。”比我還差。
除去靖安城被捉走的美人,還有其他倒霉被捉住的,夏艷選擇扮演這個角色,給自己編造背景時,終究是忽略一些細節,與多年行走的商戶完全不符合的美貌、柔軟的手指、病弱的身體……
如果是在夏生死和談窮碧的幫助下,倒還能騙原主一番,可現在做大師兄的是周閑,即使不知道劇情,周閑也能察覺到其中的違和感。
“原來如此。”陸雪琛心中的違和感也來了,他盯著周閑,仔細觀察心魔造成的變化。
周閑見狀,像是不經意地問:“對了,薛師弟,你的耳朵怎么這么紅啊?”
“哈?”陸雪琛一愣,周閑原本保持距離的臉突然放大,湊到他的面前。
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陸雪琛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往后退,身后就是軟榻,于是膝蓋后被攔住,他不慎往后跌去。
“哎,小心。”周閑條件反射地抓住陸雪琛的手臂,讓他站直身體。
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這么好的巧合,怎么就不順著力道往下倒,然后和陸雪琛抱在一起呢?
指尖抵著周閑的胸膛,陸雪琛差點沒控制住臉上的紅意:“多謝。”
“小事一樁。”周閑有些遺憾地回他,索性坐到軟榻上,順勢讓陸雪琛也一起并排坐著,恢復清醒的陸雪琛太會克制,總是注意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陳長老已經安排好留下的弟子,我們明天就可以返回宗門了。”周閑把他不在的時間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陸雪琛,除了靖安城遇到的問題最大,其余的城鎮和村莊也有遇到一些小妖,已經被眾人都解決掉。
沒有被捉住的另外兩位極樂宮惡人,已經不在這附近,怕是早已逃之夭夭,留有弟子在此守護,想必短時間內,靖安城不會遇到危險。
“周師兄,你能將那塊鮫綃交給我嗎?”聽完周閑的講述,陸雪琛忽然開口說道。
周閑直接拿出來給他:“本就是你放在我這里的,想拿就拿,不用這么莊重,你打算用來做什么?”
如今的周閑雖是心魔,但表現得很好,陸雪琛猶豫一瞬,對他說道:“周師兄,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這塊紅色的鮫綃是使用鮫人的血液織成的嗎?”
聽到這話,周閑豁然反應過來:“等等,難道說,你是打算用血脈……”
隔墻有耳,周閑沒把話說完,陸雪琛輕輕點了點頭,摸著一小片鮫綃,唇角微微上揚:“周師兄,我修為不夠,用不了那樣的術法,等回宗以后,可以交給宗門長輩。”
“萬一成功了,那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這主意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
等他們聊完,天色漸漸變暗,周閑興趣來了,拉著早已辟谷的陸雪琛出去,隱藏身份享用晚餐。
心魔果然還是太過放肆,陸雪琛好聲好氣地勸道:“周師兄,修道者,既然已經辟谷,食用這些俗物會導致體內的雜質增多,擾亂你身體的……唔嗯!”
陸雪琛的話沒說完,周閑就飛快將一塊魚肉塞進他嘴里,酸甜的醬汁味道立即在口腔里迸發出來,喚醒沉睡多年的味蕾,陸雪琛一下子沒話說了,臉頰微微鼓起。
“好吃嗎?”周閑問他。
沒進入游戲前,周閑就記得陸雪琛挺喜歡甜的東西,和他玩完游戲,被他拖到飯店時,雖然不怎么動筷,但一動筷就是口味偏甜的菜,是個很好猜出口味的人。
于是,眼前的陸雪琛也不繼續勸了,心魔喜歡享受很正常。
他矜持地說:“尚可,不過周師兄還是盡量少食用比較好,否則會妨礙修……唔!”
周閑又給他塞了一嘴,精準無誤的動作快得陸雪琛都反應不過來。
“來,薛師弟,你繼續說?”周閑單手支頤著下巴,笑吟吟地問。
陸雪琛臉頰發燙,用手帕擋住嘴巴,擦拭嘴角的痕跡:“抱歉,我不說了,你吃你的,不用喂我。”
哪有師尊被徒弟的心魔拿著筷子喂菜的?簡直荒謬至極,又不好斥責他!
“哦,真不說了嗎?”
“真不說了。”陸雪琛小聲。
“那好吧。”周閑有些遺憾,只能自己吃,陸雪琛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即使喜歡也不吃,話也不說,導致他沒有借口。
“你不……”換雙筷子嗎?
陸雪琛剛開口說出兩個字,就見周閑的視線掃了過來,立即選擇把嘴閉好。
眼看著剛才碰過他嘴唇的筷子被周閑使用,陸雪琛白凈的臉頰逐漸在升溫,盡管沒有紅暈,但他知道自己的臉頰,還有耳朵都很燙。
陸雪琛選擇輕酌一口酒,掩蓋不平靜的內心,一波波漣漪泛起,復雜的情緒在心間流淌,攪亂他的思緒。
心魔的確擅長擾亂人心,陸雪琛的心情從回來以后就沒有平靜過。
用餐時不平靜,晚上回去修煉也不平靜。
盯著滾到自己大腿上的頭顱,陸雪琛有些無奈,無從下手:“……”
“周師兄?周閑?”
端坐于床上的陸雪琛推了推周閑沉重的頭,睡得很死,提醒無用。
這都什么事?
陸雪琛蹙眉望著遠處空蕩蕩的軟榻,先前他們兩個各自在床、榻打坐修煉,可今日周閑硬要拉著他一起睡床上。
結果陸雪琛繼續打坐修煉,扭頭就睡的周閑不安分地滾到他的腿上,雙手環抱他的腰,臉頰也埋到他的小腹處,死活拉不開,睡得相當熟,沒有一點反應。
和小兔子跳上來的感覺不一樣,小兔子的存在感太低,周閑的存在卻無法忽視,從未和他人這般親密的陸雪琛感到別扭,連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
“你真的……只是心魔嗎?”
陸雪琛指尖摸著周閑的發絲,慢慢往后靠在床頭處,放松身體,周閑的體溫比他更高,像是能夠穿透層層衣衫,染到衣衫底的皮膚。
深夜無人注意他的表情變化,陸雪琛也不控制臉頰的紅暈,他再次伸手握住周閑的手腕,靈氣小心翼翼地探入。
一如上次那般,暢通無阻,轉了一圈,周閑沒有任何提防。
也沒有任何走火入魔的征兆。
陸雪琛抿著唇,不像是心魔,難道說是神識方面?
可這不能隨意進行窺視,除非是雙修道侶,否則不能進去。
那就當是心魔吧,陸雪琛閉了閉眼:“可你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聯想到周閑近來的變化,以及對他的調戲,陸雪琛掐了一把周閑的耳朵,低聲威脅:“最好不要是色欲方面,否則……”
就是大逆不道!
即使不知道他是師尊,也絕不能做出這么孟浪的事情!
第233章 合歡
翌日, 他們沒能順利回宗門,前腳剛離開靖安城,后腳所有人的傳訊玉佩都收到了求救訊息。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有御靈宗的弟子遇到了危險,緊急情況下,朝距離最近的御靈宗弟子尋求幫助。
“陳長老, 是鹿源他們在求救!”祝明雪看向做主的陳長老,有些擔憂著急又小心翼翼地說道。
再膽大的兔子也害怕一臉刻薄相的陳長老,尤其是一想到他執掌懲戒, 只要是御靈宗弟子, 誰不聞風喪膽呢?
“我們立即過去。”陳長老眉頭皺得很深, 發出求救訊息的弟子不知遇到什么危險, 居然被強行分成兩隊,并且相隔距離甚遠。
陸雪琛傳音入迷道:“陳長老,我帶隊去東邊, 你帶幾個弟子去西邊。”跟在鹿源等人身邊的是天璣峰的莫長老, 是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如今他保護的弟子卻發來求救訊息,估計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好。”陳長老立即點頭,看了一眼這幾天表現格外出色的周閑,連陰險狡猾的極樂宮人都抓走了,陸雪琛不能暴露身份,交給他的大弟子應該沒問題。
“周閑,你帶幾名弟子去東邊, 凡事以小心為主, 莫要輕舉妄動,若是遇到無法應對的事情, 立即聯系其他人。”雖然這樣說,但陳長老很清楚,如果周閑真遇到無法應對的事情,隱藏身份的陸雪琛絕不會坐以待斃。
“是,陳長老。”陳長老迅速安排下去,周閑立即點頭應答,帶上陸雪琛、祝明雪等人前往東邊發出求救訊息的地點而去。
他們分開得太過巧妙,正好與周閑等人的位置呈三角方向,相距甚遠,為防止有弟子犧牲,也只能盡快趕過去。
【系統,世界線是否產生變動了?】原主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一茬,眾人解決事端以后,原主就帶著身邊的弟子回歸御靈宗,而負責其他路線的弟子尚未回宗,陸雪琛便被原主帶回的東西刺激到走火入魔,緊急閉關。
現在來看,因為夏艷一事,藏在暗地里的人已經開始做小動作,這一次他和其他人怕是沒這么容易回到御靈宗。
周閑看了陸雪琛一眼,系統屏幕代表紅色的三角警告符號立即跳動:【主人,這次的事件,您最好不要再插手,否則這場游戲必輸無疑。】
系統認為周閑做得夠多了,也做得太過了。
“……”
【主子,您已經導致世界線產生波動,如果再橫插一手,就沒有搶救的機會了。】系統提醒周閑。
他擅自做主殺了夏艷,并不要緊,因為夏艷的命運本就注定在靖安城變成死城后被人殺死,產生的誤差影響不大,卻也在催化劇情的發展。
比如原本會被故意放走的周閑等人,都很有可能提前死在外面,這樣的結果,對于本該待在御靈宗的陸雪琛刺激也不小。
暗中針對他的人,依然會想辦法將雪丹送上御靈宗,讓陸雪琛傷上加傷。
【主子,世界線正在修復,您是局外人,如果摻和太多,就注定輸給陸雪琛。】周閑目前做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但如果他再繼續牽扯進去,那就不一定還能控制。
系統總是能夠準確監測到周閑的想法,觀察了幾天周閑和陸雪琛的互動,系統認為周閑繼續亂來的可能性相當高,破例一次兩次之后,很有可能再來第三次。如果周閑再不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出意外,他輸定了。
周閑也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與陸雪琛待得越久,越是微妙,起碼不復進入游戲前的心態。
“別擔心。”周閑有些遺憾。夏艷的事情,他已經幫陸雪琛解決了,接下來的確不能繼續改變,否則棋盤就徹底打亂了。
只是沒想到變動來得這么快,還以為可以多玩一陣子,果然不能小瞧陸雪琛的命運對世界線的影響。
恰好聽到這話的陸雪琛瞧他一眼,一旁的祝明雪小聲嘀咕:“不擔心才怪呢,鹿源他們肯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按照鹿源的性格,不會隨意麻煩大家,既然發出求救訊息,那一定是遇到非常糟糕的事情,這讓祝明雪有些擔憂。
他們的速度不慢,在即將接近鹿源等人所在的地方時。周閑示意眾人收斂靈力,落入森林中,這里臨近海岸,叢林密布,泥土濕潤粘膩,不遠處依稀能夠聽見海浪拍打懸崖峭壁的聲音,白色浪花翻滾著,掩蓋微弱的樹枝斷裂聲。
“大師兄,這里有打斗留下的痕跡,是鹿源的劍意。”
祝明雪注意到地面的痕跡,立即仔細觀察,發現滴落的血,眼中的擔憂無法掩飾。
“大師兄,這里也有!”各個弟子分布查看,在各處發現不少殘留的痕跡,觀察出來的結果不是很妙,這讓他們有些擔憂。
“看樣子,他們在這里分頭行動了。”周閑順著他們的發現調查,從現場留下的痕跡可以猜出來,有弟子在這里被強行分開,可能有人已經落入敵手。
他讓其他人快速跟上,陸雪琛的神情不是很好,周閑估計他已經放出神識查探,本以為能夠快速找到失蹤的弟子,卻沒想到神識探測到的范圍里,沒有任何失聯的弟子。
對方怕是已經猜到來人修為不低,至少是能夠放出神識的長老,所以動用了法器屏蔽掉神識。
如果沒有受傷的話,連法器也無法逃過陸雪琛的神識,但如今的他只能順著痕跡去尋找失蹤的弟子,希望他們沒有出事吧。
“相信他們,極樂宮的人沒那么容易把他們全部逮住。”周閑拍了一下陸雪琛的肩膀,御靈宗的弟子也沒那么弱,不會輕易全部落入極樂宮之手,即使落入了,也還有時間拯救。
陸雪琛看他一眼,淺淺地笑:“你說得對。”
這心魔倒是比他真正的大弟子更加認真,關鍵時刻也更加沉穩可靠,能讓周圍的弟子都信任他,聽從他的指令。
海岸邊的森林太大,能夠鎖定的范圍不夠詳細,到處都殘留打斗過的痕跡,眼見時間緊迫,大家只好分頭行動,周閑特意囑咐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一有發現,立即傳訊,想辦法通知其他人。
【主人,你絕對不能輕易插手這一次的事情!】眼見所有弟子分散開,而周閑卻獨自一人朝著臨近懸崖的海邊走去,系統再次提醒他一句。
盡管周閑說陸雪琛輸定了,但系統用數據推測出來的,卻是周閑輸了的結局。
“我沒打算插手。”周閑淡淡說了一句,依然頭也不回地朝著海岸邊靠近,好在他隱藏了身影,否則系統只會覺得他是中了陸雪琛的毒,嘴上說著不管,實則身體非常誠實。
周閑找到了藏起來的極樂宮修士,修為出乎意料,一個普普通通的法相境強者,以及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洞虛境強者!
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雖不復雜,只有簡單的凝氣、凝丹、化嬰、法相、洞虛、合道六個境界,但每一個境界的差距都超乎想象,越往后越困難,每一步每一個小境界都難如登天。
如果陸雪琛沒有受傷,他本來的實力正好在合道境初期,可是受傷之后的他修為大跌,頂多只有洞虛境初期的實力,這還是在拼命前提下,才能達到的實力。
尋常動用的最多不過法相境,所以流光真人才不希望陸雪琛離開宗門,畢竟他的身世比較麻煩,如今修為大跌,但凡被敵人發現受傷真相,陸雪琛必死無疑。
而眼前的敵人,一個是法相境后期,一個是洞虛境中期,即使陸雪琛拼命也斗不過他們。
周閑沒有說話,那名埋伏于此的法相境修士也是一驚,正誠惶誠恐地朝著那位強者行禮:“小的見過合歡尊者,不知尊者到來,還望尊者恕罪!”
“廢話少說,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洞虛境的合歡尊者一眼看出這是極樂宮的人,他身著粉色艷麗的長衫,卻不會讓人認錯性別,柔和卻不缺銳利。
他的臉上還戴著一塊金色面具,上面刻有合歡花的印記,就連頭飾也是合歡花形狀。
法相境修士有些緊張地回答:“回稟尊者,我們在捕捉……”他頓了頓,好像在恐懼,艱難地吐出剩下的幾個字,“……御靈宗的弟子。”
這話一說完,毫不意外的,一股濃郁沖天的殺氣從合歡尊者身上蔓延出,面具下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連眼神都無比危險,冷漠的聲線夾雜陰郁危險的笑聲:“呵呵,那個死老頭終于想通了?敢和御靈宗作對了?”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合歡尊者當年被御靈宗的奉淵真人追殺過,不僅自己的地盤被破壞,連自身都差點變成半殘廢,好不容易才休養好,就想要殺上御靈宗。
只是極樂宮的宮主反對,并且鎮壓他,這讓合歡尊者不滿多年,差點和宮主打起來。多年以來,變得愈發扭曲,恨御靈宗,也恨宮主,到處以殺人取樂,心性極為變態,最愛折磨手底下的玩物。
法相境修士額頭直冒冷汗,合歡尊者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聲音溫柔:“你抖什么抖?這么重要的事情,就應該早點告訴我,難道還怕我不幫忙嗎?”
“沒,沒有!”就怕你殺上癮了,不僅殺光御靈宗弟子,還把我們也一起殺了。
“蠢貨。”合歡尊者見不得這么愚蠢的人,踹了他一腳,手臂筋骨斷裂,又拎著法相境修士的頭發,讓他直立起身。
合歡尊者歪著頭,笑瞇瞇地說:“放心,來都來了,我會好好幫你一把的,來,告訴我,人都在哪?你們的計劃又是什么?”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殺光在場的所有御靈宗弟子,把奉淵真人給引出御靈宗,想盡辦法折磨他,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讓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主人,祝明雪已經找到人,你該走了。】
系統提醒周閑,他身上的玉佩已經傳訊過來,祝明雪找到了人,正在召集大家。
與此同時,因為合歡尊者剛才的殺意爆發,本該去尋祝明雪的陸雪琛已經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他知道這里有危險,也知道危險會逼近其他弟子,所以打算攔截下這股危險。
“的確該走了。”周閑點頭,朝著祝明雪而去,與陸雪琛的方向相反。
接下來的劇情,如系統所說,他不能隨便牽扯進去。
合歡尊者的出現,將會讓陸雪琛走回早就注定好的故事,其他被改變命運的人,也許也會走回屬于他的命運,無論是祝明雪、鹿源,都很有可能會在極樂宮的地盤,與陸雪琛再次相遇。
周閑之前做出的事情,只是推遲事情的發生,讓陸雪琛避免心靈上的折磨,但合歡尊者或許會將一切都歸位。
第234章 命運
周閑沒有回頭, 和祝明雪他們合作,抓緊時間解決掉潛藏起來的極樂宮修士,許是討厭被約束, 沒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把守在牢籠外的修士殺掉了。
“大……大師兄,你的修為……??!”祝明雪瞪大眼珠子, 眼睜睜看著一個化嬰境的修士被周閑一刀封喉,世界觀有些搖晃,等等, 她的大師兄不是凝丹境嗎?
什么時候能夠這么輕松地干掉一個化嬰境的修士了?
“啊……不小心手滑了。”周閑看著自己殺順手的手, 他有點心不在焉。
祝明雪驚叫道:“大師兄, 你這是手滑的問題嗎?!”
這是隱藏了實力吧?一定是!可為什么大師兄要隱藏實力啊?
“好了, 別糾結這個問題,趕緊救人,時間緊迫。”周閑用刀柄拍了一下快湊到自己面前的祝明雪。
“唔嗯, 等回去, 大師兄你一定要說清楚這件事!”祝明雪捂著頭,只能暫時先放下這個疑惑,去救被抓起來的鹿源等人。
【主人,不要試圖改變他們的命運。】系統面板上的紅色警告標記又閃爍了兩下。
祝明雪和鹿源注定回不去御靈宗,如果剛才不是周閑手滑,他們所有人都會落入極樂宮之手。等合歡尊者解決陸雪琛以后,就會把這群御靈宗弟子,都帶回極樂宮的島上, 這是他們注定的命運。
【嗯, 我知道。】周閑有些敷衍地回答。
“薛師弟怎么讓我們先走啊?”祝明雪等人的傳訊玉都收到了“薛沉淵”傳來的訊息,他讓所有人先走, 許是怕這些弟子太過于莽撞,甚至匆忙朝陳長老發去訊息,讓他命令所有人立即離開此地,盡快與陳長老集合。
至于“薛沉淵”的安危,不用他們來擔心。
鹿源吃掉祝明雪往他嘴里塞的丹藥,喘了口氣:“既然陳長老讓我們盡快離開,那還是聽長輩的話吧。”
陳長老的話應該是有道理的,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他們不能夠太莽撞,否則出了問題,誰也擔當不起。
“可是……”祝明雪依然擔心不在場的“薛沉淵”,但條件不允許她繼續糾結下去,遠處驀地傳來一股無比恐怖,猶如驚濤駭浪般的強悍威懾,震得所有人身影搖晃,壓迫感如泰山壓頂沉重,連空氣都凝固起來。
“噗通!”一聲響起,一個修為低下且身受重傷的弟子被威壓鎮住,跪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面白如紙,連后背都浸出汗水。
“所有人立刻離開這里!”鹿源心頭一緊,不再遲疑,一把抓起跪倒在地的弟子,背起他,讓所有人跟著他逃離。
“師……”尊!
這是師尊的力量
祝明雪額頭滾落汗水,她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兩道對峙的強大氣息,其中一道無比熟悉,冰冷如寒雪般的氣息在慢慢朝著四周彌漫,連空氣都肉眼可見的浮現白霧,那是師尊的力量。
師尊什么時候來的?祝明雪心中疑惑又驚喜,但心中的疑慮讓她沒有說出自己的發現,而是抱起一名身體僵硬的師妹,緊隨鹿源離開。
在場能動彈的弟子,都將被威壓震懾到不能動彈的弟子背了起來,強悍的修士之間打斗起來,波及的范圍太大,即使相隔數十里也仍然讓人心悸,只得快速逃離戰場,避免被牽扯進入,化作塵屑。
周閑依然沒有回頭,與拼命逃離就費盡靈力的弟子不一樣,他能清楚地看見海岸邊的打斗,就如他所猜想的一樣,陸雪琛不是合歡尊者的對手。
身受重傷的陸雪琛修為掉得太多,好在合歡尊者并不知道此事,極樂宮知曉這個消息的人不多,而且尚未驗證陸雪琛的情況。
如今合歡尊者倒是第一個與他相遇的人,亦或者說妖,多年仇恨讓合歡尊者近乎失去理智,遇上合道境修士,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無比驚喜與陸雪琛的再次相遇。
合歡尊者沒有急著與陸雪琛動手,而是和他閑聊起來,說起這些年的不容易,以及二人之間的仇恨。
等到陸雪琛看似放松警惕時,立即狡猾地朝他出手,試圖一招奪命。
如果是以前的陸雪琛,根本不會被合歡尊者的小伎倆傷到,但是在修為大跌時,即使保住命,也難免受了一點輕傷。
“你的血還是這么美味,不愧是擁有一半雪妖血脈的雜種。”合歡尊者一臉陶醉地伸出舌頭舔舐著爪子上的血跡。
陸雪琛平靜地望著他:“你也還是像以前那樣愚蠢。”
即使修為大不如從前,陸雪琛也不會朝敵人低下頭。
察覺到遠處的戰斗愈發激烈,周閑的身影微頓,祝明雪注意到他的停頓:“大師兄?”難道說你也發現那是師尊的氣息了?
“沒什么。”周閑心不在焉,他們逃離的速度很快,已經逐漸遠離戰場,陸雪琛又受傷了。
對方畢竟有兩個人,合歡尊者囂張卻不自大無腦,畢竟陸雪琛是合道境修士,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當陸雪琛沒能表現出合道境的修為,合歡尊者便越來越興奮,他看出陸雪琛身上的不對勁了!
海浪掀起數十米之高,將懸崖拍打至崩潰,距離最近的樹木承受不住,壓垮在地。
漫天飛雪與靈力沖撞在一起,合歡尊者面具下的眼神迸發出的情緒令人心驚,死死盯著陸雪琛:“哈哈,陸雪琛,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能在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明明受了這么重的傷,卻依然出現在這個地方,你是想保護那群御靈宗的弟子吧?”合歡尊者看穿了陸雪琛出現的真相,猖狂地大笑,猛地給了那名法相境修士一鞭子,“還待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滾去把那群逃走的老鼠給本尊抓回來!”
“是,尊者!”鞭子落在后背,抽得那人面部扭曲,但他不敢違背,立即聽令朝著周閑、祝明雪等人逃走的方向飛去。
陸雪琛面色微變,正要攔住他,卻猝不及防撞上合歡尊者的鞭子,好在他反應極快,用飲雪劍攔下這一擊。
合歡尊者撫摸著臉上的面具,笑了起來:“真是天助我也,陸雪琛,今天你們御靈宗的人,一個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可未必。”陸雪琛冰冷地盯著他,靈氣涌動在周身,丹田處傳來刺痛,力量在層層增長。
“真不愧是你,這種時候還能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真是讓人想要打斷你的脊骨,踩在腳下。”合歡尊者聲音陰森森,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應該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吧?當年你追殺我追殺得好苦,現在終于輪到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了。”合歡尊者面具下的表情有些扭曲,一會兒笑出聲,一會兒流露出嫉恨,“當年你給我的恥辱,如今我會百倍奉還!”
合歡尊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非常愉快的腔調說:“無論是御靈宗的弟子,還是北境雪山的妖精,我都會將他們抓起來,扔到極樂島上,讓他們生不如死,只能做豬玀都不如的奴隸,任由上島的人糟蹋……”
聽到這話,陸雪琛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與怒火,漆黑的眼眸漸漸轉變為墨藍色,隨著靈氣而飄動的黑發在一寸寸往下染白,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
不等合歡尊者繼續挑釁下去,他的身影如電,飲雪劍斬破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猛地朝著合歡尊者而去。
沖撞的靈氣波動朝著四周擴散,所過之處,無不被這股力量崩裂,掀起狂風巨浪,摧毀一切。
陸雪琛能夠爆發出來的力量,還是超乎周閑的想象,已經達到法相境巔峰,而且還在層層上漲!
“陸雪琛,你想死嗎?”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合歡尊者被飲雪劍在身上劃出好長一道傷痕,頓時心驚不已。
他已經試探出陸雪琛的修為頂多在法相境,可現在居然已經快要抵達洞虛境的實力,怕是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只求一時之間的爆發,根本不打算活著了。
“拖著你一起死,倒也還算值得。”陸雪琛一如既往的平靜,招招狠厲,劍氣兇悍,勢必要奪走合歡尊者的命!
說話間,他的修為已經抵達洞虛境,看得合歡尊者眼皮直跳,瘋子,比以前更瘋了!
修為增長得這么快,怕是陸雪琛能夠堅持的時間不長,連一炷香都未必有。這家伙是想在有限的時間里殺了他,再去追殺那名離開的修士。
合歡尊者心生一絲忌憚,瘋的總是怕不要命的:“你難道忘記你的性命和封印緊緊相連嗎?你要是死了,封印會被破開,你想要保護的一切,都會徹底被摧毀!”
“那便毀吧。”陸雪琛輕描淡寫地說,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合歡尊者一懵,陸雪琛趁機直接捅了合歡尊者的手臂,被對方的鞭子纏上,以傷換傷,兩人的手臂同時廢掉。
“你……真的是陸雪琛嗎?”合歡尊者驚疑不定,急速往后退,落到海面上,風浪打濕他的粉色長衫,眼前持劍的人沒有以往超凡脫俗的氣質。
本該寧靜深邃的黑眸已經徹底變成藍色,沒有往日的溫和,帶著冰冷的死氣,雪白的發絲被海水沾濕,落在身上,他的神色漠然,冷漠、死寂,沒有一點鮮活,只有濃郁的殺意彌漫在周身。
“廢話真多。”
陸雪琛眼皮都不掀一下,直接揮手朝合歡尊者斬去,連大海都被他硬生生撕裂成兩半,海水翻涌,兩道藍色帷幕被拉開在他們兩側。
“你們所有人都該死。”
話落,他繼續強行增長自己的力量,壓根不在乎力量散開之時,就是他的死亡時刻。
第235章 違反
“咦?大師兄呢?”祝明雪忽然注意到周閑消失不見了, “你們有看見我大師兄嗎?”
忙著趕路的其余弟子都搖頭,根本不知道周閑是什么時候消失不見,如果不是祝明雪突然說話, 其他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周閑消失。
“明雪不要停下。”鹿源提醒祝明雪一聲,時間非常緊迫,他的直覺告訴他, 他們還沒有從危險中逃出,不安感彌漫在心中。
“好。”祝明雪回首,不再看向產生動靜的方向, 心底惴惴不安。大師兄不是擅自行動的人, 他忽然離開, 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里, 與陳長老會合,避免遇到無法對付的敵人。
極樂宮……一想到這個組織,祝明雪眼中便流露出一抹無法壓制住的恐懼與戾氣, 師尊一定會沒事, 一定會像當年一樣,解決掉極樂宮的敵人,和他們一起回到御靈宗。
黑云沉甸甸的壓抑在密林之上,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林中幽靜死寂,唯有滴答、滴答的水聲在往下滴落,一個死不瞑目的人被一把刀捅穿,固定在樹上。
【主人, 您違反自己定下的規定了。】
冰冷的系統閃爍著警告標志, 周閑恍若未聞地握緊刀柄,把染血的刀從尸體上拔出, 鮮血灑落,尸體噗通一聲從樹上滑落在地。
“這個場景與他們……太相似了。”周閑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他垂眸,甩落刀上的血跡,看向祝明雪等人逃離的方向:“當初,他們也是這樣奔向我。”
因面臨天災而近乎崩壞的世界,無數殉道者拼命從危險中逃離,他們只有一次機會,對方卻有無數次失敗的機會。
盡管如此,先行者依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給后來者鋪墊一條未知的希望之路,畢竟他們沒有失敗的機會,一旦失敗了,就全盤皆輸,只能帶著無數深沉幽暗的怨恨埋葬于無望之中。
系統屏幕閃爍兩下:【這是您的錯覺,他們與他們并不相似。】
祝明雪和鹿源他們不過是面對一個組織的追殺,而當年那些人面對的是……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惡意。
是情景太像了嗎?居然讓周閑想起那么久遠的事情了。
“是嗎?”周閑面上帶笑,但他的笑意不及眼底,頭也不回地朝著陸雪琛的方向而去。
【您這是要去救陸雪琛嗎?】系統不是在詢問,暗含警告,【您即使救了他,也改變不了過去,只會輸了這場游戲。】
這是一場游戲,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如果周閑因為情緒催動而在游戲里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就太愚蠢了。
周閑不該是這樣的存在.
“陸雪琛,你還真是不要命了!”
海浪洶涌奔騰,合歡尊者捂著傷往后,他的面具被打落,露出臉上猙獰恐怖的傷痕,充滿憤怒的眼神緊盯著陸雪琛,他身上的氣息不穩定,忽上忽下,流露出的靈氣有些虛浮。
陸雪琛的時間不多了,不與他廢這口舌之爭,一手掐訣布陣,一手持劍將合歡尊者打入陣法之中,光芒頓時綻放,形成一個復雜而神秘的圖案,無數條靈氣鎖鏈驀地從浮現的陣法釋放出來,快速纏繞住合歡尊者。
充滿殺氣的劍意掀起驚濤駭浪,陸雪琛沒有和敵人說話的習慣,反派總是死于話多這一點在他身上更不成立。
“陸雪琛,你殺了我,你也會死在這里,你真的不顧天下蒼生的安全,不顧那群御靈宗的弟子了嗎?”合歡尊者難以掙脫,被陣法纏得太緊,眼見著陸雪琛的劍意越來越強,他終于恐懼了。
合歡尊者不是不能掙脫這個陣法,但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他驚恐地盯著陸雪琛,一邊拼命用靈力侵襲陣法,一邊妥協勸說:“陸雪琛,你放了我,我不會再追殺你,也不會再與你們御靈宗作對!只要你放了我,我們之間的恩怨從此了斷!”
“咳。”陸雪琛對他的話根本不在意,只是他使用的靈力超出了極限,經脈盡碎,就連丹田也在崩壞,本就蒼白的面容變得更加慘白,唇邊沾染血跡,只有雙眸極其冷靜地盯著合歡尊者。
飲雪劍凝聚的威勢更加恐怖,他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必須一劍解決合歡尊者,這樣說不定還能留點時間殺掉那名法相境的修士!
“不,陸雪琛,你不能殺了我!否則極樂宮不會放過你們御靈宗,也不會放過北境雪山的妖族!”眼見飲雪劍就要斬下,合歡尊者惶恐地大叫,陸雪琛面色沉靜,就要一劍斬殺他之時——
一道身影極速穿過風浪,毫無阻礙地穿過陸雪琛的護體金光,抓住他的手腕!
誰?!陸雪琛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這么輕而易舉地穿破束縛,靠近自己,心中一凝,掐訣的手掌就要一掌劈向那人,卻在看清楚那張臉時,心臟驀然一跳。
陸雪琛手掌猛然一轉,帶著浩蕩氣勢劈向了海面,掀起瘋狂的海浪,海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落,把來人砸成了落湯雞。
“這么兇?”周閑一驚,陸雪琛卻沒心思管他,因為這個意外,他本命劍凝聚的劍勢一頓,下一瞬間就要瘋狂反噬回來。
糟糕!
“滾開!”陸雪琛眼神一沉,就要讓他離遠一點,卻不料劍勢還未洶涌反噬,一股強悍的平和靈力猛地沖入陸雪琛的命脈,將那碎裂的筋脈修復起來,并且化解氣勢洶洶的反噬,引導著它們回到陸雪琛的體內。
“你這是在做什么?”陸雪琛驚疑不定,為什么他的靈力也能順暢地進入他的命脈?
周閑快速回答:“阻止你和那個家伙同歸于盡。”
在他們說話間,合歡尊者終于突破陣法的束縛,看見陸雪琛被不認識的人抓住命脈,一陣猖狂大笑:“哈哈,陸雪琛,看來老天爺也不厚愛你,錯失剛才殺掉我的機會,這一次,你死定了!”
他看得出來陸雪琛已經是強攻之末,而突然出現的這人,修為看起來并不高,他一定能夠把陸雪琛和這人都留在這里。
荊棘長鞭破空而去,發出尖銳的嘯聲,如閃電般迅速而凌厲地襲擊向陸雪琛和周閑,陸雪琛顧不上周閑,持劍的手被握住命脈,無法揮動,手指一松,他左手接過飲雪劍,就要動用靈力沖上去。
卻不料,他沒能沖出去,連靈力都沒弄動用,被周閑的力量引導著,根本不聽使喚,這讓他表情難看,冰冷地盯著周閑:“你想死在這里嗎?”
“當然不想。”周閑感覺到陸雪琛的模樣有些奇怪,不愿放開他的手,拽著人替換位置,自己迎上合歡尊者。
他抽出腰間的長刀,隨意一刀斬出,寒光閃爍,刀勢渾厚,連空間都硬生生被他劈開,所過之處,長鞭碎裂,連帶著合歡尊者都差點被他一刀斬成兩半。
緊急避開的合歡尊者心臟高高懸起,死死盯著周閑,驚駭地問道:“你是誰?我從未聽說過仙門之中有你這樣的刀客!”
不行,有這個人在,今天殺不了陸雪琛!如果再繼續待下去,說不定連他都會死在這里!合歡尊者陰郁地想著,已經有了逃走的想法。
然而,不等他離開,周閑剛動手不過三秒鐘,本就昏暗陰沉的天空豁然出現一片陰沉烏黑的雷云,銀蛇亂舞,穿梭云中。電鳴雷閃之間,一道天雷猛然劈落下來,周閑只來得及將陸雪琛推開,一道天雷就瘋狂降落在他身上。
“轟隆隆——!!”驚天動地的雷聲響起,雷劫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轟然降落,連空氣、海浪、大地都在劇烈震動。
“這家伙……”陸雪琛心跳不止,一陣愕然,周閑是做了什么孽?居然被九天雷劫盯上了!
念及對方剛才救了他,陸雪琛立即從儲物空間中取出應對雷劫的法器,就忽然聽到雷霆中傳出周閑的聲音:“你別過來,我能應付!”
陸雪琛動作一頓,皺緊眉頭,周閑的聲音,好像挺輕松的樣子:“小事一樁,馬上就結束了,你好好等著。”
“……”
陸雪琛有些沉默,意外頻頻出現,合歡尊者也看得目瞪口呆。下一刻,他就盯上了雷劫附近的陸雪琛,心情一陣激蕩,這是不是在說明老天爺都在幫他創造殺死陸雪琛的機會?
這個想法一閃即逝,殺氣剛冒出來,合歡尊者就要靠近重傷的陸雪琛,正被雷劫瘋狂劈打的人忽然朝著合歡尊者飛了過來。
這可是能夠毀天滅地的九天雷劫啊,不消滅對方就絕對不消失的雷劫,恐怖的威勢連合道境都無法抵擋,更遑論不到合道境的合歡尊者,他瞬間頭皮都麻了,瘋狂往后逃竄,卻不料被雷劫中的人找準時機,一把拽住他的長鞭。
陸雪琛一驚,立即出聲阻止:“等等,你要是把他拉進去,雷劫的力量會增大!”
這也是他不敢輕易接近雷劫的原因,救人不成反拖累。
“哈哈哈,放心吧,沒事的。”周閑哈哈大笑的聲音從雷劫中傳出來,強行把合歡尊者拽入雷劫攻擊的范圍。
“啊啊啊啊!”
一道巨大恐怖的閃電猶如巨龍咆哮般撕裂一切,轟然朝著他們二人劈落,無法阻擋的氣勢無比讓人窒息。合歡尊者只是被波及就渾身一震,仿佛連身體都被雷電劈穿了,耳朵里充斥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但也是這一下,讓那恐怖的雷劫頓住了,不再瘋狂朝他劈過來,甚至開始消散,直到蕩然無存。雷劫中的身影也一下子脫力,就要掉入海水中時,陸雪琛猛地飛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雷劫劈過,看起來很慘,人也黑一塊白一塊,周閑像是沒事人一樣,吹了吹自己落在額前的頭發,笑說:“你應該抱著我才對,手臂都快被拽斷了。”
“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丟進海水里。”陸雪琛冷冰冰地說,雪發雪膚藍眼的他看起來相當不近人情,沒有情緒。
周閑笑笑,看向同樣被劈得焦黑的合歡尊者,同樣被天雷劈了,卻比他多了一股生機之氣環繞,正在治療著倒霉的合歡尊者:“麻煩大了。”
無數粉色的靈氣從合歡尊者身上釋放出來,他的表情有些享受,不用一刻鐘,合歡尊者就能恢復,到時候,估計又得打。
“我們先離開這里,追擊祝明雪的人已經被我解決,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和陳長老相遇,陳長老應該能直接帶他們回宗門。”周閑提醒陸雪琛一句。
世界意識和自己定下的規則在排斥他,周閑得先找個地方調整一下。
“好。”陸雪琛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不能在這里久待,合歡尊者的力量有些失控,兩人體內的靈力所剩不多,連護體金光都變得削薄,容易被合歡尊者的力量影響到,露出丑態。
但就在他們要走的時候,合歡尊者的長鞭如銀蛇般穿梭而來,他的臉上帶著極度不正常的興奮:“想走?你們問過我的同意嗎?”
對于陸雪琛來說,想殺掉合歡尊者很難,但要逃走卻簡單許多。
尤其是合歡尊者的力量并未全部恢復,陸雪琛的經脈又被周閑的靈力修復過,還能爆發一擊,讓同樣受傷的合歡尊者傷上加傷。
只不過陸雪琛自己也沒有逃過一劫,護體金光被破開,一不小心吸入合歡尊者溢散在空氣里的力量。
陸雪琛瞬間變了臉色,被周閑拽著掉入海水里,匆匆撕開空間縫隙,徹底消失在原地,不知穿梭到何處地方去了。
第236章 無恥
“你這又是何苦呢?”
天權峰上, 峰主正在看著角落里的一只石化狀態的僵硬胖鳥,嘴角一抽:“不就是黑化值又跳到百分之九十九嗎?之前百分之一百都達到了,也不見你這么絕望……”
“可是他已經持續好長一段時間了!”系統崩潰地啄著地面, 之前黑化值反復橫跳也就罷了,可這一次始終維持在99%,這讓系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咯咯!你知不知道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啊啊, 都怪你,把我困在這里,都怪周閑, 沒認出他老婆和我, 你們一個兩個玩得這么瘋, 我看這次的任務也不用進行了, 我們所有人都一起完蛋在這個世界吧!”
系統瘋狂扇動翅膀滿大殿亂飛,已經顧不上天權峰主的身份,直接給天權峰主的臉扇翅膀, 打得羽毛亂飛, 又崩潰地咯咯笑著:“咯咯咯,我大抵是要死了,陪著你們一起死!”
天權峰主:“……”
“倒也不用這么瘋,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是系統,就算是任務失敗,你也不會有什么事情?”
“你懂什么!”系統豆大的眼珠子盯著他,語氣幽幽。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就是你想要的!之前的監察者心懷不軌, 這個監察者也陰險至極, 系統敢說周閑這個世界會出這么大的問題,絕對和他逃不脫關系!
眼見著系統根本不想搭理他, 天權峰主抓了抓頭發,嗐,早知道當初就不故意嚇系統了,現在不管說什么,在系統眼里都成了不懷好意。
不過這個黑化值確實有些麻煩,天權峰主調出監察者的專屬面板,比起系統更加完善,不僅有陸雪琛的數值,也有宿主的數值。
調出周閑全部滿格的數值面板,天權峰主有些無語地搖頭嘆氣,太假了,自帶bug的周閑沒有興趣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數值,甚至非常擅長利用數值欺騙監察者。
上一任監察者雖然死前沒有說出這件事,但他估計也被周閑操縱的數值欺騙過,導致做錯選擇。
“距離……的時候,也快了。”天權峰主望著大殿之外的云山霧海,閉了閉眼。
他曾與陸雪琛抵達過那個死氣荒蕪彌漫的世界,那里經歷了一場慘不忍睹的末日浩劫,曾經鮮活的世界變成沒有生機的廢墟。
天空是灰暗渾濁的,大地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廢墟,那里沒有空氣,沒有風,死寂得可怕,河水干涸,露出干裂河床,就連海水也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個無底的黑暗深淵。
吳釀認為,與其說這是一個世界,不如說這是一個可怕的墳墓,埋葬著無盡怨恨與痛苦。世界的時間被停止在了人為毀滅的那一刻,死寂無聲,好似被徹底遺忘,凄冷可怕到讓人毛骨悚然。
“贏不了的,他不會輸給任何人。”吳釀嘆氣,在看透這場劫難時,他就知道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周閑。
陸雪琛保持沉默,吳釀對這種死氣沉沉的世界不感興趣,先行一步離開,回去總部報告情況。而陸雪琛則選擇浪費大量時間,走遍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等到吳釀痛快地輸給周閑時,陸雪琛才回來,不出意外,江部長失敗后,任務便落到了陸雪琛的部門。
本以為那是一場必輸的比賽,可是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權峰主收斂飛遠的想法,幽幽嘆氣:“真希望趕緊結束。”.
濕潤潮濕的山洞在往下淌水,一束光線從洞頂穿透進來,地面凹陷處積蓄著海水,表面泛起一片幽冷的水光。陸雪琛靠在石壁上深呼吸,洞窟里能夠聽見海浪拍打著峭壁的沉悶聲響,空氣夾雜著海水的咸腥味。
匆忙之下進行空間穿梭,他連位置都沒有定好,但應該沒有離開東海的海域,只能壓制著體內涌動的氣血,設下一個遮掩氣息的結界,防止被合歡尊者找到。
“……”
洞窟里靜謐得嚇人,陸雪琛雪白的發絲沾了海水,濕漉漉地沾黏在蒼白的臉龐、脖子上,冰冷滑膩,讓他感到不適難受,體內不斷涌動著陌生的熱潮,緊握著命脈的手掌輸入的靈氣壓下來這股異樣。
周閑正閉目坐在他身旁調理內息,陸雪琛有些疲憊,雙眸卻緊緊打量著他。天雷給周閑造成的傷痕正在飛快修復,留在他體內的毀滅雷劫被他自身的力量驅除,電流順著地面攀爬入海水溝里,泛起滋滋的電花。
或許是他審視的目光實在是太讓人無法忽視,周閑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久久不移開,恢復得差不多時,就立即睜開眼睛,與那雙冰冷的藍色雙眸對視上。
只是一眼,周閑就發現陸雪琛的狀態很糟糕,頭發、衣衫盡濕透,粘在身上也不用靈力烘干,蒼白的面頰浮現一抹異樣的薄紅,連耳朵都紅透了,水珠從下頷滾落,順著修長的脖頸流入衣衫里。
心臟倏然一跳,周閑流動在陸雪琛體內的靈力差點亂了起來,本就撕裂的經脈和內臟被激動的靈氣沖刺,傳來一陣悶痛與詭異的感覺,陸雪琛沒忍住發出一聲悶哼,想要抽回周閑握著的手腕:“松手!”
額頭瞬間浸出細密汗水,陸雪琛臉上的紅意變得更加綺麗,連冷厲的聲音也帶著細細的顫抖。
剛才還能修復身體的靈氣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奇怪了,慢慢被修復的經脈傳來一股難耐的癢意與不可描述的安撫快感,實在是太過于奇怪,讓陸雪琛的理智差點消失,本能催促他往周閑懷里靠。
“嗯?”周閑眉頭皺得有些深,靠近陸雪琛,打量他濕紅的臉頰,在雪白的顏色下,實在是太過于顯眼,讓人無法忽視,“你的狀態好像不太對,是不是合歡尊者對你做了什么?”
身體越來越熱了,連冰冷的頭發和衣衫都染上那股由內而外的熱意,流動在體內的靈氣讓他感覺很舒服,又很著急。陸雪琛迷糊一瞬間,就聽到一陣驚訝的聲音,臉頰碰到了冰涼的物體,他忍不住歪頭,用力一口咬了上去。
“嘶!”被一口咬住下巴的周閑倒吸一口冷氣,陸雪琛忽然撲了過來,沒有做好準備的他差點被撲倒,懷里冰冷的身體透著詭異的熱度,濕滑的雪發一縷縷落在身上,那雙眼睛有些空洞無神,完全憑本能在做事。
“不會這么戲劇化吧?”陸雪琛騎在他的腰上,周閑被咬得下巴生疼,又感覺到柔軟的舌頭在舔舐自己的下巴,眨眨眼睛,瞧著陸雪琛垂眸親著他,心情有些微妙。
看來合歡尊者不僅只是個名號,陸雪琛中了他的招。如果是尋常時刻的陸雪琛還能維持清醒,可是此刻的他修為受損,靈力所剩不多,如果不是周閑始終握著命脈給他輸送靈力修復身體,怕是早就喪失理智,傷勢擴散,變成廢人。
“脫掉……”
太熱了,陸雪琛難受得汗涔涔,臉頰蹭著周閑的脖頸,只想脫掉他的衣服,脫掉自己的衣服,抱在一起,消消熱氣。如果能回北境雪山就好了,那里的冰塊最多,現在他熱得難受,靈力用不出,根本無法自己制作冰。
“不能脫!”周閑被他的手掌摸得脖子鎖骨發麻,趕緊合攏自己被拉開的衣領。結果又看到陸雪琛在扯腰帶,立馬伸手抓住他作祟的手,好聲好氣地勸道,“你現在是中了合歡尊者的招數,千萬別亂來,要不是醒后會后悔的。”
雪白的頭發絲絲縷縷地蜿蜒落在周閑身上,陸雪琛蒼□□致的臉泛著紅潮,不似平時溫和疏離的模樣,眼皮上的紅痣艷麗奪目,連唇色都比平時更紅潤,那雙漂亮的眼睛被氤氳的水汽迷住,身體不舒服,他的心情也不好,低低說:“你好煩……”
“呃……是有點吧,要不你先把你的身體從我身上移開?”周閑的眼神發飄,陸雪琛衣衫的水都流到他身上,肌肉不受控制的緊繃,尤其是腰腹處。
陸雪琛不肯,理智不清的他不想脫離能夠給他舒緩的人。周閑卻有些受不了,一手抓著陸雪琛的命脈,稍微將靈力增強,快速修復著陸雪琛的經脈,傷勢在減緩,親密無間的靈力在體內到處亂跑,橫沖直撞,帶來一股奇異的歡愉。
“嗯!”過于敏銳的陸雪琛一時不慎,急急喘了一聲,連身體也無力發軟地往前傾倒。
周閑直接抽掉他要掉不掉的腰帶,單手將陸雪琛的雙手纏繞好幾圈綁起來,握著命脈的手離不開,直接上嘴咬住腰帶,用力一扯,成功將不安分的人給綁起來,恢復剛才兩人各自坐著的姿勢。
“好了,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坐到你清醒為止吧,不用擔心會出什么問題,有我在,你的身體沒問題,頂多難受一點,很快就沒事了。”周閑暗自拍拍自己的心口,差點沒忍住,做了錯事。
“你……!!”陸雪琛被他綁得猝不及防,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周閑,掙了掙,沒掙脫周閑扣著命脈的手,更沒掙脫自己的腰帶,忍無可忍,怒斥一聲,“你簡直無恥!”
居然扯他腰帶綁他?!陸雪琛的腦子好像清醒了那么一刻。
“比不上你。”周閑搖搖頭,好在他定力足,夠清醒,沒有被陸雪琛誘惑得七葷八素,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看看這個亂七八糟的潮濕地方,再看看陸雪琛腦子不清醒的樣子,這能是進行生命大和諧的時候嗎?
“你生氣的樣子還挺好看。”周閑饒有興致,稀奇地盯著生氣的陸雪琛。
不管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還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陸雪琛的情緒始終平平淡淡,很少有這么大的波動,仿佛都快哭了一樣。
陸雪琛:“……”
他深吸一口氣,確實被氣得恢復理智,將臉埋在膝蓋里,身體還在顫抖,耳朵也發紅厲害,只能極力控制體內的熱潮,不想再次失控丟臉。
第237章 強吻
周閑的靈力能夠修復破碎的經脈, 直至糟糕到一塌糊涂的丹田,陸雪琛強行使用超出這具身體能運用的靈力,對他的身體破壞幾乎是毀滅性。
如果周閑沒有及時趕到, 力竭之后,陸雪琛必死無疑。而現在因為他的存在,傷勢不但沒有擴散, 甚至在緩慢修復,體內的靈氣開始自動運行,順著周閑的靈力一起自我修復, 不慎吸入的毒素漸漸被驅逐。
“他人在哪里?”隨著體內的異樣漸漸消散, 陸雪琛冷不丁地問出口。
周閑看了他一眼, 陸雪琛靜靜地靠在石壁上, 雪白的眼睫毛遮掩住眸子,發色還沒有變回去,身體看起來還有些虛弱, 卻帶著狠厲的氣息。
消不去的陰霾彌漫在眉間, 欲望散去后的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冰冷而空洞,好似無盡的黑暗,吞噬光亮,連氣質都變得厭世冷漠、充滿攻擊性。
一如上次他在山中失控的模樣。
“現在的我也說不準。”周閑知道陸雪琛問的是他真正的大弟子,一個本來注定被兩個師弟利用,泄露御靈宗秘密,害死師尊, 害慘師妹, 害了整個御靈宗的可憐、可恨之人。
“是嗎。”陸雪琛望著從洞頂上射入的金色光束,難以看清的浮塵在光里飄動, 像是細微的光點閃爍著光芒,“何必呢……”
很輕的三個字,幾乎難以聽見。
哪有受害者自我譴責的道理,沒有他,敵人也會想盡辦法,除掉他,除掉御靈宗……
陸雪琛又看向周閑,與上一次在深山宅邸前的友好不一樣,這一次帶著譏諷的目光審視。
“你這又是怎么了?”周閑覺得陸雪琛的目光好危險,涼颼颼的。
陸雪琛冷笑問道:“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么不下手?”
“啥?”周閑被他問得一懵,立即反應過來,陸雪琛的記憶又沒封好!!!
一個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溫和陸雪琛,一個是擁有除去成為總部部長之前的全部記憶,厭世偏激的冷漠陸雪琛,后者甚至把自己當作兩個人看。
擁有過去記憶的陸雪琛,大概是對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相當不滿,連帶著看周閑也非常不順眼,語氣薄涼諷刺:“‘我’什么都不知道,現在你用了‘我’大弟子的身份,‘我’絕不會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和你展開什么禁斷之戀。”
他笑得嘲諷:“但我就不一樣了,你剛才要是做了,等我消失,‘我’清醒以后,看見自己把你睡了,一定會負起責任。”
這個時間段的陸雪琛溫和又疏離,恪守職責,就算對周閑動心,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也不會接受。
周閑:“……”
“別出餿主意了。”周閑想躲遠點,免得被他霸王硬上弓,偏偏又不能松開陸雪琛的命脈。
如今的陸雪琛很新奇,甚至有點瘋,也讓人難以想象原本性格溫和的陸雪琛是怎么一步步變成這個樣子。
“這有什么?”陸雪琛手被綁住,不代表動不了,身體一翻,輕而易舉地坐到周閑身上。
周閑扣住命脈的手掌一緊,他不以為然地垂眸盯著周閑:“你幫了我不少,改變了‘我’的命運,我也幫你一把,這樣不好嗎?”
“你改變太多事情,也阻止很多不幸的事情發生,但‘他’什么都不知道。”陸雪琛淡淡說道,“‘他’不會變成一個愚蠢無能的廢人,不用經歷師徒殘殺,遭人暗算,修為半廢,受盡恥辱,甚至連剩下的最后一個弟子都救不了,經歷千辛萬苦回到宗門,卻只看到一座廢墟……”
由“我”變成“他”,陸雪琛在割裂自己,他厭棄過去的自己。
還有許多未盡的話沒有說出口,陸雪琛不想說得太多,轉話道:“周閑,你改變了一切,‘他’只要不變成那個無能又愚蠢的廢物……”
“等等,你當著我的面,罵我喜歡的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周閑抓住陸雪琛的肩膀,坐直身體,不再懶散地靠著石壁。
盡管陸雪琛坐在他的身上,但周閑身量更高,依然能強勢地俯視他,只是表情過于無奈,差點被陸雪琛氣笑了。
“對不起。”陸雪琛漠然道,“雖然我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
太尖銳了,上次宅邸前一見,沒來得及說什么;這次又忙著解決合歡尊者,逃走后又被藥迷昏頭腦,如今看來,陸雪琛真的和他表現出來的冷漠偏激完全對上了!
周閑仔細打量著他的神情,心底多了一份說不明道不清的澀意,經歷的一切將陸雪琛變得偏激尖銳,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又看開了,變回最初的他,也是最終的他。
第一次相見的記憶浮現在腦海里,留下的印象過于深刻,在宴會上,身處現代的青年適時地穿著白色西裝,烏黑長發松散地系在腦后,氣質優雅,好似高山上的一捧白雪,干凈又漂亮,不染塵埃。
周閑從陸雪琛身上察覺到了自己世界的氣息,也看見了陸雪琛身上殘留的功德與恩澤,便知曉這是一個受到世界本源祝福的人。
于是周閑打算對他耐心點,不單是因為陸雪琛的樣貌順眼。
看著周閑走神,陸雪琛湊近他,冰涼的氣息幾乎傳到周閑臉頰上,鼻尖輕輕碰觸到臉,柔軟的舌頭舔舐過殘留牙印的下巴。
他說:“我很感激你,‘他’也會感激你。天下四尊之一的奉淵仙尊,御靈宗的搖光峰主,北境雪山的半妖……你難道不想得到嗎?”
手掌握住的肩膀有些清瘦,他沒有頂著薛沉淵的臉,而是自己的臉,仙人之姿難以掩蓋。
尤其是那一頭雪白的發絲,讓他變得妖異瑰麗,就連雙眸也是干凈剔透的冰藍色,北境雪山的雪妖最是迷人,卻狠厲無情,鮮少露出這種蠱惑的姿態,尋常人根本無法擋住他的誘惑,而周閑……
也難以抵抗,于是他扣住陸雪琛的后腦勺,直接壓著埋入自己的肩頸,選擇眼不見為凈。
“師尊,勞煩你做個人吧!”周閑有些嘆氣,但凡陸雪琛現在的狀態無異常,他就……迎男而上了!
陸雪琛不滿地皺了下眉頭,冰涼的吐息落在周閑的肩頸側,很想咬一口:“你要是喜歡禁忌感,可以做的時候,這樣叫我。只有這一次,錯過以后,我不一定還能再出來,‘他’可不會陪你玩這些把戲。”
命運發生了太大的轉折,直覺告訴陸雪琛,另一個他很難再受到這么大的刺激,變成如今的他。
所以周閑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你別誘惑我,老實點,趕緊把經脈和丹田修好。”周閑十動然拒。
真是沒用的家伙,他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居然還在拒絕。
陸雪琛表情淡漠,身體微微往下移動了點,原本放在后腦的手掌倏地下滑,一把握住他的腰身,將陸雪琛扣在腰上,絕不允許他往下坐!
“唔嗯,你撞到我了!”原本沿著命脈流動的靈力一時不穩,橫沖直撞起來,陸雪琛被撞得經脈又疼又難受,悶哼一聲,呼吸都噴在周閑的脖子上。
陸雪琛緊貼的部位清晰感覺到周閑的腰腹變得緊繃,透著熱意,眼前的喉結在滾動,更想一口咬下去了。
周閑放緩靈力,平復呼吸,默念清心訣,語氣幽幽:“求不要一語雙關。”
明明都是清清白白的,甚至穿著衣服,可陸雪琛這樣一說,周閑很難不產生錯覺。
喜歡的人坐在懷里,故意撩撥他,太難保持冷靜了,滿腦子都是陸雪琛白發的樣子好漂亮,聲音也好好聽,就是身體好輕,坐在身上都沒什么感覺,腰握著也好細……
“……我懂了。”陸雪琛想著無意撞上的東西,周閑還是很有感覺,只是顧慮太多,所以不敢撲倒他。
周閑盯著他耳朵泛紅的樣子,覺得不妙:“你懂什么了?”
雖說陸雪琛現在的性情很冷漠,試圖把自己分開,但是有些習慣還是難以改變,比如他的耳朵越來越紅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羞恥感。
“你不主動,我主動也一樣。”陸雪琛低聲說,好不容易從失控的狀態恢復理智,現在又準備重蹈覆轍。
于是,他被束縛住的雙手,一把拽住周閑的衣領,抬頭吻了上去,一口咬住周閑的嘴唇。
我的初吻?!!
周閑驚了一下,只感覺冰冰涼涼的柔軟撞了上來,陸雪琛閉著眼,張嘴咬住,有些疼,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接吻不是咬人,于是青澀地轉為磨蹭,試著用舌頭去舔唇上傷口。
這應該是接吻吧?
陸雪琛心想,他曾經上過極樂島,看過那些無恥惡心的人媾和在一起,但太過于厭惡,未曾仔細去看,所以只懂得一點。
本以為會感到無比惡心,但好像并沒有這種反感,心臟擂鼓般狂跳,陸雪琛的臉頰耳朵有些控制不住發燙,他的體內還流動著周閑的靈力,自帶一份曖昧與情愫,只有羞恥與心動,并沒有曾經反感到吐出來的情緒。
甚至連大腦都空白一瞬間。
“你這樣……有點太過分了!”周閑與他唇貼著唇,低沉的聲音抑制不住欲望,居然就這樣奪走他的初吻,這個陸雪琛太過分了。
但又能怎么樣呢?敏感又冷漠的陸雪琛什么都聽不進去,只好珍惜這個被奪走的初吻,利用這個初吻反教訓回去!
于是他親得有點狠,反正是陸雪琛主動的。
“唔……”
腰間的手掌扣得更緊,帶著熱意與難言的欲望,陸雪琛的唇縫被撬開,周閑吻得很深,呼吸被染上了他的味道。
強烈的酥麻感由深處蔓延出來,急促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喉結忍不住滾動,吞咽下口中的津液:“別,哈!”
“是你先親上來的。”
周閑的聲音夾雜著曖昧水聲,摟著陸雪琛的腰,握著他的命脈輸入靈力,就連動蕩的神臺也被另一股陌生的神識給闖入,緊緊纏住他的神識。
親密無間的歡愉如同電流般流竄在神魂,陸雪琛的身體控制不住的戰栗起來,超乎想象的愉悅拉扯著他薄弱的意識。
“嗯哼!”
原本還想推開周閑的陸雪琛徹底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仰著臉張嘴接吻,臉頰染上潮紅,喘息亂得一塌糊涂,發軟的身體沒有一點反擊之力。
神臺與命脈都被入侵得徹徹底底,快感彌漫在體內,無盡歡愉將陸雪琛淹沒,拉入深不可測的欲海之中,大腦一片空白,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尖銳冷漠地說話。
第238章 歡心
“你看, 還是別說大話比較好,只是主動接個吻,你都差點受不了。”
等周閑放開陸雪琛的唇時, 他的呼吸很亂,連眼睫毛都變得濕潤,唇色艷紅, 沾著透明的液體,睜著一雙迷茫的冰藍色眼眸看他,甚至沒有焦距。
“……”
嘴唇還殘留著酥酥麻麻的快感, 陸雪琛回過神來, 一想到剛才被親得神志不清的樣子, 臉頰頓時滾燙發紅。
他是想幫周閑拿下自己, 但沒想到只是接吻便如此激烈,讓人感到驚心動魄,原本冷漠的心跳動不停, 讓他不敢再試探周閑, 也不敢再做下去。
“抱……抱歉。”陸雪琛小聲道歉,用力抿了抿唇,下意識吞咽口腔里液體。
“有什么好道歉的?”
周閑伸手幫他擦拭唇邊的水色,這個簡單的動作讓陸雪琛心臟一跳,他們剛接過吻,然后他還吞咽了……
恢復理智的陸雪琛感到一陣羞恥,猛地向后移動。
又恰好周閑的手沒攬住他的腰,于是他隔著衣衫, 坐了上去……
“嘶!!!”
原本還冷靜的周閑一把握緊他的肩膀, 倒吸一口氣,差點冒冷汗, 他對臉頰爆紅的陸雪琛,非常誠懇地請求道:“求你,別動了!”
他不是圣人!
圣人也遭不住這樣的刺激。
陸雪琛:“……”
他也心亂如麻,存在感太強,幾乎無法忽視。可是現在陸雪琛掀不起一點幫助周閑的想法,只能僵硬地坐在上面,一句尖酸刻薄的話都說不出來:“要不,你念個……清心訣?”
“……你以為我沒念嗎?”周閑悲涼一笑,念了好幾百遍,結果陸雪琛一個吻就把他親出火了。
“唉,就這樣吧,一下子就過去了。”周閑往后靠在石壁上,幽幽問道,“你有ntr自己的感覺嗎?”
“什么?”正僵硬坐在他身上的陸雪琛沒聽懂,也不敢動,生怕刺激到周閑。
他甚至不敢去想,偏偏好像能勾勒出來,無論是熱度還是別的,畢竟太近了,盡管隔著衣服,卻無比清晰。
“你剛才好像一直在試圖把自己割裂開,那么請問一下,你有沒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的感覺?”周閑特意換了句陸雪琛能夠聽懂的話,用采訪的語氣。
陸雪琛:“……”
本就爆紅的臉頰好似在開始冒煙,耳朵紅得滴出血來,陸雪琛被束縛住的雙手死死攥著衣角,連指尖都泛起一層羞恥的紅意。
“師……阿雪,我還是這樣叫你吧。”周閑笑笑,“順便解釋一下,ntr的意思是他人強占別人的伴侶,你剛才的行為,嗯……如果你非要把自己分開看,那就完全符合這個詞,所以我才……”
“閉嘴,我沒這個意思!”陸雪琛手忙腳亂地捂住周閑的嘴巴,羞恥之意浮現在臉龐,他甚至不敢直視周閑,也顧不上自我厭棄,“我就是我,沒另一個我!!!”
所以別說這種話了,他沒有給自己戴綠帽、還有ntr自己的習慣!
不過是有記憶和沒記憶的區別,陸雪琛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在周閑面前表現得這么過分?居然還問他要不要做?
后悔了,但沒有后悔藥能吃。
“……你不覺得越來越危險了嗎?”周閑艱難扯下陸雪琛試圖捂死自己,殺人滅口的手,幽幽問道。
一點沒消下去,甚至因為陸雪琛過分激烈的動作,好像更硬了。
陸雪琛:“……”
周閑一說,他就感覺到了。
此刻的陸雪琛已經多次陷入不知道說什么的狀態,恨不得逃離這個鬼地方,要不離開前,把這個地方毀滅吧?
這樣的想法一閃即逝,陸雪琛勉強打起精神,盯著一臉笑意的周閑,莫名感到一種被調笑的感覺,緊握著手,深吸口氣:“要不,我給你冰一下?”
他的靈力已經恢復一些,弄點冰出來,不在話下。
周閑瞬間睜大眼睛,驚恐道:“你怎么這么惡毒?!”
真要殺人滅口、毀尸滅跡嗎?
“我哪里惡毒了?”看著他的表情,陸雪琛忽然很想笑,他也笑了起來,眉間的陰霾像是雪山融化了一樣,金色的陽光灑在雪頂上,笑容讓人挪不開眼神,“是你自己管不住的,怪誰?”
周閑盯著他臉上的笑容,心癢癢的:“當然怪你呀,誰讓你剛才身體力行、言行一致地誘惑我?拜托,你可是天下四尊之一的奉淵仙尊,御靈宗的搖光峰主,北境雪山的半妖,我要是沒反應,那我還是人嗎?”
“……”
陸雪琛剛才還沒覺得,現在聽著周閑調侃的話,他感覺到無比羞恥!好想把剛才說話的自己給打暈過去,再次割裂一下!!
他堂堂的奉淵真人、搖光峰主,怎么能說出這種羞恥的話?!
“說實話,我后悔了,你重新問我一遍吧?”周閑誠懇地盯著陸雪琛,“再問一遍,我絕對答應!”
陸雪琛:“……”
他呵呵一笑:“你想得真美。”
“笑得真好看,再來一個?”周閑捧場道。
笑容瞬間一收,陸雪琛一臉冷漠,尖酸刻薄:“你當我賣笑呢?”
“沒有啊,只是覺得你有點可愛。”周閑笑瞇瞇地湊上去,“再笑一個嘛?”
“不笑。”陸雪琛冷嗤一聲。
“真不笑?”周閑問他,有點不懷好意。
陸雪琛想往后挪動,又不敢,謹慎防備:“你想做什么?”
“哦,想要強制愛一下。這樣變態的我才能和自己ntr自己的你配上,咱們得尊重一下配平文學,不是嗎?”
周閑提了提他被腰帶束縛住的手,笑容燦爛:“看,裝備都是齊全的。”
陸雪琛忽然有種自己拿磚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羞得要命,偏偏進退不得。
周閑瞧著他緊張的模樣,笑出聲:“你這樣也挺可愛的。”
以前怎么就沒覺得呢?但凡在游戲開始前看對眼,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雖然現在也是一種很新鮮的體驗。
“不說了,趕緊從我身上下去吧,你一直坐在上面,我大概就得一直保持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態。”眼見陸雪琛的情緒沒那么糟糕,周閑也不逗他了,拍一下陸雪琛的腰,示意他趕緊下去。
周閑忽然一轉態度,讓陸雪琛怔住,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再不下去,我又要不安分了哦。”周閑懶散地背靠石壁,笑著調侃他。
陸雪琛遲疑半晌,臉頰紅潤,不僅沒有立即翻身離開,甚至忽然傾身靠過去,拽著他的腰帶,小聲說:“如果……你想的話……”
“No!不!別扯我腰帶!”
周閑立馬搖頭,護住自己的腰帶,已經被取走初吻了,第一次不能也在這個地方失去,這是處男的尊嚴之戰,浪漫至死不休!
已經輸了游戲,不能連處男之身都在這種地方失去,不管對象多么可愛,都是不行的。
沉默無語是今天的陸雪琛,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再次遭到拒絕,他也有些咬牙切齒:“那你之前還扯得這么利索?”
他的腰帶都被周閑綁到手上了!
周閑看他一眼,語氣沉重:“那是因為你的腰帶快掉了,而我的腰帶還要征戰沙場,保護我的身子。”
“……你這話讓我感覺自己是個采花賊,而你是個黃花大閨男。”
陸雪琛扯腰帶的手一頓,顫抖著縮了回來,內心卻有種既無語又好笑的感覺。
“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陸雪琛記得自己沒有記憶時,和周閑在一起的場景,并沒有這么有趣。
周閑認真道:“因為我的幽默有趣是針對喜歡的人,復雜的心思只花在喜歡的人身上。”
以前的周閑身邊沒有親近的人,以他的性情也不會在不愛的人身上花時間,更不會想盡辦法去討他歡心,幫他解決麻煩,讓他忘卻痛苦。
盡管他是個幽默有趣的人,但這份幽默是自娛自樂,而不是取悅別人。
“原來如此。”陸雪琛輕輕點頭,眼神有些游離朦朧,好像沉浸在某段痛苦的記憶里,“如果那時候的我……能遇到你就好了。”
可惜我沒有這么好的運氣,像這個“我”一樣,遇到你……
周閑皺眉打斷施法:“你這是又要開始給自己戴綠帽的前奏嗎?”
“當然沒有。”陸雪琛反射性搖頭,避免又陷入剛才的奇葩對話中,轉移話題,“你還沒有老實下來。”
聽著他的意有所指,周閑微笑:“因為你始終沒從我身上下來。”
真當他是死人嗎?喜歡的人坐身上,還能沒有一點欲望。
“咳。”陸雪琛的眼睫毛顫動著,雪白的臉頰紅暈久久不散,特別小聲地說,“實在是不行,你解開我的手吧,很難受不是嗎……”
這樣好像可以,周閑有點心動,主要也是忍受太久,連后背都濕透了。
沒聽到周閑說話,陸雪琛就知道他心動了。
于是陸雪琛慢慢地將臉埋在他的頸側,手指往下滑,束縛手腕的腰帶不用解開也沒事,周閑扣在命脈的手也不用力,像是無法拒絕這個主意。
“征戰沙場”的腰帶被扯得亂七八糟,陸雪琛輕而易舉地將手探了進去。
忍受太久,一切都超出想象,存在感強得離譜,陸雪琛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也有點離譜,這根本不是他能夠把持得住的尺度!
太要命了,聽著耳邊的喘息,陸雪琛感覺到周閑攬在腰間的手臂在收緊,連命脈處都被用力握著,體內流動的靈力安撫著經脈,有種被充盈的感覺。
周閑低著頭,黑色的頭發落在陸雪琛白皙的脖子處,溫熱的呼吸灑在敏感的皮膚,低啞的聲音有些性感:“阿雪……”
陸雪琛忽然有些想念剛才神魂交纏的歡愉了,與這人親密無間的感覺,仿佛將心臟處的缺口被填滿,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明白這種感受。
陸雪琛喜歡周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周閑,你說得沒錯……的確是一個人,他喜歡你,我也喜歡你……”陸雪琛看透自己的內心,低聲地說著,“所以,親親我吧。”
深吻猝不及防而來,強勢地掠奪著肺部的空氣,愛意將他包裹在懷里,侵占他的所有。
陸雪琛像是忘記自己是一名修士,本能地張著嘴想要呼吸,卻只迎來更加洶涌的熱吻。
“別用請求的語氣,明明我也很喜歡你。”周閑吻著他,太深的吻說不了話,只能傳音入密。
沒想到傳音入密還能在這種時候使用,陸雪琛渾身一抖,拼命喘著氣,吞咽著口中的津液,喉嚨深處擠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交織的呼吸變得炙熱,他在拼命地索取,內心在這一刻安定下來。
直到周閑的神識又闖入神臺,死死纏住他的神識,帶來極盡的歡愉與撫慰,陸雪琛無法不沉溺于其中,他貪戀著對方給予的愛意,一直到結束,都無法從中走出。
弄臟的指尖被周閑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手腕上的腰帶也被扯掉了,雪白的腕骨留下掙扎的紅痕。
周閑小聲道歉,心底疑惑合道境的修士怎么這么容易被綁出紅痕?
陸雪琛靠在他懷里,察覺到周閑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安心地閉上眼睛。
而他雪白干凈的頭發也一寸、一寸地變回漆黑的墨色,一縷縷墨發落在肩膀,落在周閑的身上,冰冰涼涼。
“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不要讓‘我’……”陸雪琛閉著眼,聲音沙啞,周閑耐心地等待他說話,可是半晌后,他卻說:“還是算了,‘我’終究會知道……”
本想周閑或許會更喜歡另一個沒有經歷過黑暗、溫和無瑕的自己,但仔細想想,在面對周閑時,好像無差別,那便隨緣吧。
陸雪琛昏睡了過去,周閑撩著他的一抹墨發,卷在指尖親吻。
他心想,的確是終究會知道一切,這是無法改變的。
可如果在合適的時間告訴陸雪琛,帶來的悲傷就不會像原來那樣來得激烈,也不會遇到這么多痛苦之事。
第239章 冒犯
“啊啊, 黑化值終于降低了,實在是太好了!”
天權峰上的系統眼見著持續好久的高危數值呈現斷崖式下降,高高懸起的心臟終于落到實地, 雖然作為系統,它并沒有心臟這種器官,只有一堆數據。
天權峰的文曲殿清靜幽冷, 并無閑人,只有一只鳥,就連天權峰主也去主峰開會了。
數值恢復正常后, 終于放心的系統轉動著黑色豆豆眼, 看向空蕩蕩的大門:“難得監察者不在, 我要不要趁機……”溜走, 去找失憶的宿主呢?
小心思蠢蠢欲動,它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想要離開。
可是它的爪子剛碰到門檻, 一道無形的結界就被碰觸出一圈圈的波紋, 沒有攻擊性,卻也阻止系統偷摸離開這里。
“監察者真是個精明的家伙……”狡猾!
看來得另想辦法了。
“嗯?”
遠在主峰的天權峰主察覺到結界被碰觸了,絲毫沒有覺得意外。既然系統不再石化,甚至有心情溜走,黑化值應該已經恢復了。
不過還沒到系統上場的時候,得看好了,避免意外發生。
“吳師弟,你怎么了?”一旁的流光真人朝走神的天權峰主看去。
吳釀搖搖頭:“沒事, 剛是說到直接打上他們極樂宮嗎?”
“當然。”一旁傳來溫柔的聲音, 開陽峰主洛冰凝笑容和善,眼神危險, 聲音帶著煞氣,“根據奉淵師弟傳回的訊息,我們已經能夠鎖定極樂宮的位置,就應當盡快做足準備,一個不留。”
御靈宗七峰之中,最好戰的莫過于開陽峰和搖光峰,只是這些年來,搖光峰主陸雪琛總在閉關,搖光峰弟子變得修身養性,只有開陽峰弟子依然好戰且強勢。
“不可沖動行事,孩子們的安全最為要緊。”天璇峰主李當歸輕聲說道。
“陳師弟傳回來的消息,也說了鹿源和祝明雪這兩個孩子為了掩護其他人,落入賊手,我們最好確保他們的安全,將靈藥都準備充足,再對極樂宮下手。”
玉衡峰主贊同點頭,一臉冷酷嚴峻的天璣峰主卻覺得不能耽誤太久。
眾人討論不休,遠在東海的陸雪琛終于醒了過來。
頭部還有些陣痛,眼前模糊,他輕吸了口氣,正要伸手揉一下太陽穴,卻忽然感覺到手掌心傳來的別扭異樣,好似握著什么奇怪的東西許久,被磨蹭得發疼,頓時整個人一愣。
腦海里的記憶在復蘇,卻停留在陸雪琛與合歡尊者戰斗的過程中,難道說他落敗了?
陸雪琛面色微變,以為自己變成了階下囚,頓時清醒過來。隨即看清楚面前的場景,潮濕昏暗的洞窟,隱隱有海浪聲傳來,自己卻靠在周閑懷里,被他握著命脈……
“!”
除了幼年時被母親抱過以外,陸雪琛幾乎從未與他人如此親密,更遑論是被人緊緊抱在懷里,那人還是他的弟子。
“……師尊,你感覺怎么樣?”懷里的陸雪琛一有動靜,周閑就醒了過來,見他神色難掩驚色,就知他忘卻先前的所有記憶,一臉關切地問。
陸雪琛被他叫得心臟一抽,大腦亂成一鍋粥,他和合歡尊者戰斗的時候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本該離開的周閑怎么會出現在這?還……還把他抱在懷里……
“師尊,弟子冒犯了。只是當時弟子實在是不放心薛師弟,又沿著原路去尋找,卻沒曾想到看見師尊在與合歡尊者斗法,不敢貿然打擾師尊……”
周閑知道陸雪琛現在沒有記憶,心底很亂,于是給他提供信息。周閑知道陸雪琛在意自己的臉面,當然不會說出自己知道薛沉淵和陸雪琛是一個人,真假摻和著說,讓陸雪琛安心下來。
于是陸雪琛就聽到自己殺了那名離開的法相境修士,與合歡尊者打得兩敗俱傷,拖延夠時間,便抓走藏在一旁的周閑來到這個地方。
“當時師尊重傷,我也是出于無奈才出此下策……”
周閑發揮畢生演技,演好陸雪琛純善老實的大弟子。雖然沒啥作用,兩人都心知肚明,但面子上起碼過得去。
周閑帶的丹藥對于合道境的陸雪琛來說,作用實在是太小,又恰好發現自己的靈力能夠暢通無阻的進入陸雪琛的體內,于是運轉靈力進入其中,幫助陸雪琛修復經脈,沒想到效果出乎想象的好。
“不,是為……我失禮了。”
陸雪琛仍有些僵硬,聽著周閑的解釋,慢一拍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坐在對方懷里,一瞬間大腦都爆炸開了,心臟跳動的節奏快而急促,他極力維持著平靜,脫離周閑的懷抱。
記憶仍然一片空白,陸雪琛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擁有全部記憶的自己會那么不要臉,只能把這一切當作一場誤會。
撞上合歡尊者是個意外,陸雪琛估計自己失控了,靈力徹底暴走,才勉強與合歡尊者斗個平手,只是沒想到會與周閑在一起。
就連身體的狀況也有些不符合常理,體內靈力運轉順利,怕是與周閑脫不了關系,畢竟……
據說神魂交融的道侶能幫助伴侶療傷,而他和周閑不是道侶,可靈力卻能順暢地進入對方體內。
周閑知道陸雪琛尷尬極了,便主動出聲幫他解圍,誠懇道:“師尊,當時是弟子太沖動,本該聽從陳長老的命令,先行離開,不該出現在你們斗法的周圍,當時如果不是師尊出手相助,我可能已經身死道消了。”
許是周閑的樣子太過于真誠,陸雪琛好像找回了一點師尊的面子,他現在不是薛沉淵,得維護好自己的臉面。
“確實有些魯莽,但恐怕我也是因你而得救,何必妄自菲薄。”陸雪琛不敢再自稱為師,默默與周閑拉開距離,表情端得相當鎮定可靠,“其他人有傳來訊息嗎?”
既然合歡尊者與他的部下被攔住,想必收到傳信的陳長老應該已經帶著大家回到宗門了吧?
“不知道。”周閑搖頭,“這里太偏僻,收不到宗門傳來的訊息,可能得靠師尊與宗門聯系了。”
聞言,陸雪琛取出自己的傳訊玉,與其他人聯絡。
周閑盯著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有點想念剛才抱著陸雪琛的溫暖感覺了。
恢復記憶的陸雪琛說得沒錯,沒有記憶的陸雪琛太好面子,重倫理,哪能與自己的弟子相戀。
不過周閑不慌,這何嘗不是一種樂趣呢?
與陸雪琛相處的每一刻都很有趣,沒必要著急,他們總歸會在一起。
只是在美好的結局到來之前,周閑希望陸雪琛能開心一點,私下糾結、不愿正視他們的關系也沒事。
“情況有些糟糕。”陸雪琛看完眾人傳來的訊息,眉間閃過一抹冷意,“逃走的弟子遇到了極樂宮的妖人,鹿源和明雪為掩護其他弟子,深陷牢籠了!”
周閑藏好自己的情緒:“師尊,那我們接下來是不是應該盡快找到小師妹他們的下落?極樂宮的妖人陰險歹毒,我擔心他們會遭到毒手。”
“行動宜早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得出發。”
陸雪琛站起身,手掌忍不住撐著石壁,腳有些軟,但如今的他已經無心去想,只希望盡快找到鹿源和明雪。
極樂宮的蠢人多,但聰明人也不少,否則就不會成為修仙界的毒瘤。鹿源和明雪身為御靈宗的弟子,拜于流光真人與他的門下,極樂宮一定不會輕易動他們,而會想辦法將他們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但難免會吃到些苦頭,陸雪琛表情冷靜,實則心急如焚。
周閑非常配合,任由陸雪琛帶著他穿梭虛空,來到另一片海域,修為高深者施展的追蹤術遠比低階修士更強,很快就找到祝明雪在附近殘留的最后一抹氣息。
“師尊,小師妹的蹤跡只能找到這里嗎?”
這是一片海礁群,礁石隨意分布,海浪拍打,席卷著海水沖來,白色浪花翻滾,別說渺無人煙,除了礁石,附近甚至看不到海域。
“氣息被抹除了。”陸雪琛頷首,從儲物空間取出一小片紅色布料,這是衛夫人拼命從歹人身上扯下來的那一小塊紅色鮫綃。
注意到周閑的目光看來,陸雪琛說:“這是我在森林里遇到的一位御靈宗弟子交給我的,現在說不定正好能夠用得上。”
他的聲音溫和卻藏著一抹僵硬,明顯不習慣說謊。
周閑善解人意地點頭:“應該是薛師弟,沒想到他竟然碰到師尊,那一定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讓陸雪琛暗松口氣。
海風吹得有些大,弄亂陸雪琛的黑發,從洞窟出來后,他只是隨意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根木簪固定頭發,御靈宗的弟子外袍在打斗時損壞,便換回了樸實無華的道袍,倒顯得有幾分灑脫,仿若乘風而去的仙人。
尤其是他施展法術時,身邊有靈光乍現,光華流動時,更是清冷如月,少頃,陸雪琛看向了某個方向——他找到了。
衛夫人拼命留下的紅色鮫綃是由鮫人的鮮血而織成,陸雪琛也是抱著一試的心態使用血脈追蹤術,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鮫人編織的鮫綃珍貴稀少,紅色鮫綃更是貴不可言,價值連城,前往靖安城的妖人能使用紅色鮫綃,想必她的地位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不過如今的她已經死在夏生死的劍下,陸雪琛便不再關心,更關注被極樂宮操控、專門編織鮫綃的鮫人
“師尊,怎么了?”周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海平線上好像出現了一個黑點,修士的耳目超乎尋常,周閑注意到那是一艘船,但陸雪琛的目光明顯并未放在那艘船上。
陸雪琛皺眉道:“找到了,但恐怕沒那么容易接近。”
極樂宮的宮主也是合道境修士,極樂島是他的地盤,周圍布滿了陣法與危險,陸雪琛無法悄無聲息地靠近。
只要陸雪琛使用靈力,對方必然能夠感覺到。而極樂宮主一旦感覺到,已經被抓走的弟子恐怕就會遇到生命危險。
得另外想個辦法。
“師尊,你有沒有覺得那艘船好像有些不對勁?”周閑忽然出聲道。
“是嗎。”陸雪琛原本不在意那艘船,一聽到周閑這話,神識下意識掃了一下船上的情況。
而這一掃,弄清楚船艙里的情況時,陸雪琛原本白皙的面容倏地爆紅起來。
他的聲音驚愕:“光天化日之下,怎能……怎能……怎能……”
做出如此骯臟之事,成何體統!
“無道,你莫看!”陸雪琛忽然一把將周閑拉到礁石后,阻止他去看船上的光景。
太過骯臟,小孩別看!
第240章 夫君
周閑:“……”
雖然知道陸雪琛沒記住先前發生的事情, 只把他當作弟子,但是聽起來真的好微妙。
“師尊,上面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站在礁石后, 周閑好奇地問。
也是提醒陸雪琛,他只是個凝丹境的修士,沒有神識掃視, 根本不知道船中發生什么事情。
“……”陸雪琛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反應好像太激動。
雖然船上的人在做骯臟的事情,但是周閑看不見。
就算看見, 他也應該維持好師尊的臉面, 沒有必要表現得太過激動, 畢竟周閑早就是個成年人, 不是真小孩。
實在是太失態了。
陸雪琛捏了捏眉心,無法理解自己失智般的行為,居然連自己的行為舉止都難以掌控。
難道說是扮演薛沉淵時的影響嗎?
陸雪琛不愿意多想, 恢復冷靜, 不再阻止周閑將視線投向那艘船,船駛方向與陸雪琛剛才使用法術時,引導的方向一致。
甲板上的人在飲酒歡樂,掛著的標記是商船,但船只上的人表現得卻絲毫不像商人。
“師尊,您覺得這艘船與極樂宮有關嗎?”周閑問道。
他特意控制與陸雪琛的距離,與薛沉淵,他可以隨意些, 畢竟是同門師兄弟, 但對待師尊,卻需要尊師重道。
他的態度讓陸雪琛松口氣, 忽略掉心中的起伏,點頭道:“無道已經看出來了,不是嗎?這艘船屬于極樂宮,商船只是他們的掩飾。”
當年合歡尊者得罪陸雪琛后,他曾滿天下地尋找極樂宮,不僅鏟除他們一個分部,其余恨死極樂宮的正道修士也在幫忙。
那是極樂宮最黑暗的時期,正道修士嫉惡如仇,使其無數勢力分支被剪掉,若非恰好封印出現問題,陸雪琛勢必會將他們全部挖出來,鏟除得一干二凈。
陸雪琛在的時候,極樂宮活的連老鼠都不如,但當他閉關以后,極樂宮又卷土重來。
只是這一次比上次更加謹慎,不敢輕易對名門正派的弟子下手。
陰溝里的老鼠藏得太深,尋常人根本找不到,陸雪琛當年也僅僅知道他們藏于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可是卻根本不知道他們藏在哪片海域,如今新的機會就在他眼前。
除了兩個弟子需要拯救,陸雪琛還想將被人稱為銷金窟的極樂宮徹底鏟除,檢查體內的靈力,沒問題以后,他傳訊給流光真人后,便將代表宗門的東西都丟到儲物空間。
“師尊,您這是打算混入船中,借助這個機會上島嗎?”周閑注意到陸雪琛的動作,立即領會他的想法。
陸雪琛道:“嗯,無道,你在此等候你流光師伯到來,我會為你設下隱藏陣法。上島以后,我會想辦法將你師妹和鹿源帶出來。”
然后再找機會徹底毀掉這個丑陋、黑暗的罪惡之地!
“師尊,您剛才好像說過極樂宮的宮主非常警惕,對合道境修士的氣息相當敏銳吧?那您打算如何上島?又如何對付他?極樂宮高手如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陸雪琛側臉看他,周閑眼中流露出擔憂,便溫聲解釋道:“放心,我當年曾與他交手過一次,他不是我的對手。
極樂宮宮主雖然有合道境修為,但實力算是最差一檔,只是有自己獨門的藏匿保命技巧,有點難殺。所以除非看破他的能力,否則我不會輕易與他正面交手。”
“我會隱藏修為,不輕易動用靈力,救人之后,會等待你流光師伯到來再說。”
周閑立馬搖頭:“那這更危險了,師尊,島上情況未明,光看那艘船就知道非常糟糕,您不能輕易動用靈力,這種情況下,我不放心。如果您非去的話,我必須跟上,助您一臂之力。”
不等陸雪琛反駁,他繼續說:“師尊,您打算怎么混入船里?依我來說,在不能動用靈力的前提下,肯定得和船上的人交換身份,看船里的情況,船員都是熟人,很難換。那就只有乘客,就我看到的那一點……師尊怕是也很難偽裝吧?”
周閑很委婉地說,像是陸雪琛這種氣質的人,就算假扮成其他人,估計也很容易露餡,起碼薛沉淵就沒騙過自己。
陸雪琛:“……”
胡說!你就沒認出我假扮的薛沉淵!
不過,確實很難演出那副色欲熏心、餓狼撲食的模樣。
陸雪琛想到自己神識掃得那一眼,就擰緊眉頭,仿佛自己的神識都臟了一樣,太過齷齪!
“那依你來說,我還能怎么上船?”周閑這么一說,陸雪琛也發現了自己考慮不夠周到。
見他松口,周閑笑道:“師尊不介意讓我也看一眼船中的情況吧?需要假扮他人,最好選適合自己的人,像師尊這樣的世間難見,必須選個適合、且好讓我打掩護的人。”
合情合理的要求,陸雪琛不想像剛才那樣失態,委婉提醒一句后,看到周閑依然不介意,便將神識掃到的畫面都丟給周閑,便背對著他而站,免得暴露心底的不悅。
“嗯,確實有點惡心,為難師尊了。”周閑早就找好人選,仔細挑出兩人,算是比較干凈的。
一個暴虐少爺和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清冷美人,和其他隨便就搞多人運動、交換伴侶的,人家起碼是關上門,自己玩自己。
周閑選好就問陸雪琛:“師尊,您要不要看看人選?”
“……好。”陸雪琛的眉頭從剛才就沒松過,匆匆看了兩眼,就同意周閑選的人。
角色已選定,陸雪琛立即帶著周閑悄無聲息地上船,船里雖然設下陣法,但高階修士還是輕而易舉蒙騙過陣法,進入那兩人的船艙。
許是剛經歷過一場大戰,船艙里亂糟糟,床單、衣衫、配飾、某些道具到處亂丟,沒給對方發現的機會,陸雪琛果斷弄暈二人,并且快速檢測記憶,就皺著眉留下兩滴血,就把二人弄走。
陸雪琛動手太快,周閑只瞟到一眼,發現陸雪琛臉色陰沉,關切道:“師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表情好像有些難看?”
“沒什么,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陸雪琛表情微妙,把那位少爺的記憶丟給周閑,仙風道骨的模樣與船艙一點不符合。
周閑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他看現場就知道這位少爺很可能是字母圈的愛好者。
“師尊,你自己也給自己打了馬賽克……避開那些畫面了吧?”
陸雪琛丟的記憶,主要是關于那人的信息,但刪除掉某些刺激且不該看的畫面。
周閑沒興趣,也不想干干凈凈的陸雪琛去看這種記憶。
陸雪琛眼神微閃,神情淡然:“為師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習慣。”
他特意避開隱私,只是依然有點微妙,畢竟對方的記憶基本都是和自家少爺廝混,他只撿了一點看。
周閑松口氣:“那您將這二人丟哪里去了?”
看了記憶,周閑發現這位少爺有點蠢,性情暴虐荒謬,喜歡享受,并不知道目的地是極樂宮的地盤,還沒到該死的地步。
“不用擔心,我把他們丟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一時半會來不了。”
陸雪琛說罷,就施法把自己和周閑的樣貌改變,換好干凈的衣衫,并且將剛才特意取走的兩滴血融入玉佩,丟給周閑。
“以防萬一,避免他們檢查。”
“接下來,為師不會輕易動用靈力,就勞煩無道了。”陸雪琛收斂自己的氣息,神情冷淡。
一如那位妾室,他生得艷麗無雙,姿容濃艷如繁花盛開,偏生氣質清冷,好似清晨山澗的薄霧,朦朧不可捉摸,更讓人想要抓住,狠狠欺負一番。
周閑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動了個手腳,看到陸雪琛那張溫柔的精致面容才歡喜起來,終于有興趣扮演那位暴躁少爺。
他一臉不耐煩地說:“沒問題,不過,洛珈,你應該叫我夫君吧?”
和薛沉淵不一樣,薛沉淵本就是陸雪琛的馬甲,周閑可以和他嬉笑打鬧,但不想和有主的人混在一起,否則會有一種詭異的找綠帽感覺。
“……”
陸雪琛拳頭一緊,真被周閑說中了,他有些演不下去。
幸好扮演的珞珈是個清冷寡言的美人,即使一句話也不說,都不會引人懷疑。
“咚咚!”
敲門聲響起,一道緊張的聲音響起:“二少爺,船只即將駛入海神域,您可有興致出來……”
“哈哈哈,問什么問,都到海神域了,應無求,你還不出來,真要天天和你那美人在房間里廝混啊!”
一道猖狂的笑聲傳來,隨即猛地一腳踹破船艙房門,發出震動的響聲。
“失禮了。”
周閑低低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怔愣的陸雪琛拽入懷里,斜坐到貴妃椅,讓陸雪琛順勢分開雙腿跨坐在大腿,手掌虛虛扶住他的腰,在外人看來好似在親昵地耳鬢廝磨。
房門被砸破,小廝被推到一旁,兩個少爺看了過去,帶著期待與淫邪的目光。
當掃到滿地混亂時,他們的笑容變得猥瑣,可當看到衣衫完整抱在一起的人,表情瞬間垮下來,變得格外失望。
嘖,還以為能看到應二撿到的那個貌美妾室的身子呢,結果居然穿得這么嚴實。
他們正要嘻嘻哈哈地和應二打招呼,結果對上了一雙陰冷暴虐的目光:“滾出去!”
心臟驟然一跳,空氣里彌漫著危險的氣息,色欲熏心的人警戒心太低,居然絲毫不急著離開。
于是一臉暴戾的周閑抓起兩個花瓶就猛地砸了出去,兇狠準確地砸中那兩顆頭顱,砰、砰兩聲,瞬間頭破血流。
“啊!”
“啊!”
接連兩聲哀嚎慘叫響起,幾乎穿破船艙,叫得所有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