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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第 81 章

    元柏是來商量兩日后大朝會事宜的, 小皇帝如今在外賢名如日中天,正是親政的好時機,不過現在……

    有些問題原本是可以直言的,譬如想讓背靠世家的重臣交還權利, 形勢所逼他們不得不從, 但必然會勸陛下選定他們族中貴女充實后宮, 將投資轉移到下一輪皇位爭奪的豪賭中去。

    修身齊家治國, 陛下若不肯, 那便是少年人心性不定的最好證明,他們拒不還政的理由都是現成的。

    元柏原是來勸陛下退讓這一步, 甚至還想同他分析一下,選哪家女為皇后,哪家女為貴妃才是最好。

    結果……

    眼下元柏看了眼被他知道了內情后,連裝都懶得裝了,仗著小皇帝縱容,毫無儀態可言, 整個人貓在御書房的太師椅上悠哉悠哉的喻昭, 一時不知怎么開口。

    最后剛正不阿的元相還是堅定不對‘惡勢力’低頭, 硬著頭皮把這層考量說了出來。

    出乎預料的是, 喻昭聽后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臉上的氣定神閑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無法言喻的煩躁。

    藺唯倒是對此早有腹稿,原身的幾個哥哥確實是死的死廢的廢,導致他們那幾脈都無人關注了,但他其實還有幾個侄子尚且病歪歪地活著, 連魏王都懶得對付,免得趕盡殺絕做得太過引人注目。

    若他不伸把手, 那幾個孩子能活到成年都是祖上燒高香了,藺唯想著這兩日清理了宮中的眼線,就把人接進宮里來。

    不過這話他沒跟元柏說,說了對方未必接受得了,說不定還要把鍋扣到喻昭頭上,藺唯沒給他倆再吵一架的機會。

    藺唯敷衍了兩句把元柏送走,元柏自知有喻昭在,不是個據理力爭的好時機,也就順勢退出去了。

    揮揮手,讓董明他們也退出去,御書房很快就只剩下他和喻昭兩個人,一時間誰都沒先說話的意思。

    藺唯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才是對的,理智來說在昨晚明確拒絕后,他和喻昭稍稍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對待喻昭的親近,卻仿佛是無法抗拒的本能。

    心理和行為上都這樣搖擺不定,跟個渣男也沒多大區別。

    或許從他察覺自己在猶豫不定的那瞬間起,他就該意識到自己是有些動心的。

    只是這點動心,是要取還是要舍,他還下不了決心,因此才會嘴上說舍,可行動上卻是在取,感情里矛盾自私的一面稍不留神就會冒出來蒙蔽理智。

    說真的,藺唯苦中作樂想,以喻昭的急性子,能忍著沒罵他,都挺難得了。

    喻昭見他一直不說話,心漸漸沉下去,有心想質問些什么,張了張嘴又合上,藺唯是拒絕過他的,盡管對方給足了他心生幻想的底氣,但細論起來,他終究沒立場。

    書房內安靜良久后他站起身,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困得很,先回去了。”

    走到門口都沒等到藺唯說點什么,只好裝作沒所謂地低頭笑了笑,又補了句:“放心,就算你不選我,這天下我也樂意替你繼續鎮著!”

    藺唯心頭一頓,差一點就要忍不住開口,讓喻昭替他去把買幾個小侄子接進宮了。

    只是這樣說意味著什么,暗示性實在太明顯,他抬手捂住眼睛,不去看喻昭透著失望的背影,到底忍住了沒叫他回來。

    [既然這么心疼他難過,干嘛不答應他算了?]

    系統其實不太明白這次為什么這么難,說任務重要確實是重要,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增加了一點難度罷了,他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也遲到了,它主人不也順利解決,沒抱怨什么嘛!

    所以,到底不同在哪兒?

    其實若是它不只著眼霍淇君和韓淇兩個世界的經歷,就會發現,藺唯現在的糾結,和當初他也嘗試過把冰淇淋送給別人領養時的心路歷程差不多。

    任務從來不是他遲疑的核心,要不要接受這份注定只能走一程的感情牽絆,能不能承擔它落幕也許不如情好時臆想中完美的結果,才是藺唯真正放在喻昭的對立面,嘗試進行取舍的東西。

    藺唯沒沉浸在這種低落的情緒里太久,轉頭替尹拾一把蠱毒也解了,這回沒跟蕭令那樣大大咧咧,雖然尹拾一說她不介意這種小事,他也依舊蒙著眼睛操作完了全程。

    尹拾一不像蕭令之前傷重,蠱毒離體后只是略有些眩暈,意識還是清醒的,在宮女幫助下換了身衣服就出來了。

    藺唯強打起精神,跟她商量改換身份,以及任宮中女官的事。

    尹拾一自是沒有不愿意的,或者說,這本是她所求,所以盡管希望渺茫,她還是為之努力了,幸好,小皇帝比她想象得還要更好一點。

    “新的身份朕會給你安排,你想重新給自己改個名字嗎?”藺唯忽然想到了這一點,順勢問了一句。

    尹拾一心頭微動,看了眼神情總是溫和小皇帝,鼓起勁試探著道:“民女進宮前,喻老夫人曾提過要認民女做義女,并替民女改個名字,只是后面沒來得及就……”

    這個藺唯倒是不知道,想來也就是閑聊一句,若按原作的感情線,尹拾一和喻昭是怎么都不能有兄妹名分的。

    “你與喻老夫人確實有些緣分,如今再認義女是不太方便了,太打眼。就做成是老夫人的遠房娘家侄女吧,朕記得老夫人姓方,不知你可愿隨她姓?”

    尹拾一沒想到皇帝如此通情達理,竟然轉瞬間就想好了所有安排,倒弄得她不敢一口答應了,她只是有這個想法,喻老夫人是否愿意她做這個娘家侄女還不一定呢!

    她雖從不妄自菲薄,但也知道世人對女子苛刻,義女和親侄女的意義全然不同,老夫人若是擔心她這個細作出身的品行,來日行差踏錯連累整個家族的女子,也無可厚非。

    她是半點不想勉強的,剛才也不過是聽藺唯提起,才想著和老夫人有過這番對話。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顧慮一說,藺唯隨即懊惱地抬手拍了拍自己額頭。

    他失笑道:“是朕精神不濟,思慮不周了,那朕許你出宮一趟,你回去將軍府和老夫人聚一聚吧,最遲明日宮門落鑰前要回來,還有些事要交給你做,至于身份和改名這事兒,最后決定如何,照你心意就是。”

    尹拾一應下,看藺唯這神思不屬的狀態,也有些憂心,不禁多嘴關心了句:“陛下也該保重身體才是。”

    藺唯微笑頷首:“朕有分寸。”

    尹拾一得了允準就立刻收拾了一下出宮去了,回到了將軍府。

    喻昭看見她再次出現在自己府上,總想起從前他為她刺殺小皇帝的事,心里頭不太自在,但喻老夫人見了她十分歡喜,問她在宮里過得怎么樣。

    “我聽淇風說,陛下賢明是真,當初強召你入宮亦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如今木已成舟,我就盼著他待你好,你也能放下心中芥蒂,好生過日子才是。”

    喻昭聽得好幾次欲言又止。

    尹拾一知道老夫人這是正常的想法,全然是為她能過得好,不存私心的,有些感動地笑道:“承老夫人掛念,陛下雖軟禁了我些許時日,但如今幫我解了身上的蠱毒,還說許我換個身份名字,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呢!”

    老夫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念叨:“陛下竟還真是個坐懷不亂的。”

    要知道饒是她在這京都貴女圈里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在皮相上比尹拾一更美的女子,是以不論喻昭如何跟她保證,她都從未幻想過尹拾一還能全須全尾地出得宮來。

    這句話喻昭也聽見了,心想可不是坐懷不亂嘛,你兒子就差自薦枕席了,小皇帝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死樣子!

    別看他出宮的時候說得好聽,走得瀟灑,其實內心根本沒他表現的那么大度。

    誰要被拒絕后還傻不愣登地為對方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喻昭理直氣壯地想,他沒氣得造反那都是圣賢書不小心讀多了的結果!

    只能說藺唯帶他去賑災這一趟終歸不算白費,喻昭總算在不知不覺中,對家國天下有了具象化的概念,明白了四海承平這幾個字的重量。

    他想著這些,又把自己給想生氣了,卻冷不丁聽見尹拾一嘆息,蹙著眉道:

    “陛下確實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明明年紀也不大,給人感覺卻如高山深海,比誰都靠得住,他于我有再造之恩,我甘愿為他驅使,如今也只擔憂他太過操勞,盼著他能好好保重身體才好。”

    喻昭心頭一緊,知道尹拾一素來不愛多嘴饒舌,她不由自主這般感嘆,必然是看見了什么心生擔憂了,因此也顧不上自己那點心思,忙追問道:“他怎么了?”

    尹拾一搖搖頭:“沒怎么,只是瞧著精神有些萎靡,大約是沒休息好吧。”

    “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嗎?”喻昭都說不清自己這會兒心里是什么滋味。

    “倒也不是。”尹拾一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他若是心情不好,應當沒空關心我,問起要不要改名這種小事才對。”

    喻昭聞言稍稍放下一點心,看來就是他讓小皇帝為難了,可說到底他也沒逼著藺唯接受他,藺唯會感到難以取舍,只能證明這人確實就是喜歡他吧?!

    這下又換成了欣喜擔憂并存了。

    心情復雜的喻昭輾轉反側了一整晚,第二天尹拾一告別他母親,他雖然沒什么事,本想再多晾藺唯兩天,讓對方再急一急,然而昨天聽了尹拾一的話,他就舍不得了,于是也跟著一并進了宮。

    尹拾一最終也沒跟老夫人提具體換個什么身份的事,被問起也只說陛下自有安排,她其實在見到老夫人的那一刻就想明白了,她得了自由已是萬幸,余生再不想背負任何大家族女子的責任過活,給她一個清白的孤女身份,盡夠了。

    先前設想,不過是貪圖片刻溫情,但為此約束了自己的后半輩子,實沒必要。

    藺唯自是信守承諾,都由著她,并交代了一些事給尹拾一去做。

    第一要務肯定是清理宮中的內鬼,另外就是他要接幾個侄子入宮,這暫時還不能宣之于口,免得那幾個小不點有危險,但宮室得先安排了,預備伺候的宮人也必須尹拾一親自挑選。

    喻昭就在旁邊聽著他吩咐,越聽越感覺不對勁,這是……真打算納后妃了?!

    等尹拾一領命離開,藺唯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轉頭就見喻昭定定地看著他,緊抿著唇也不說話。

    “怎么了?”他笑著問。

    喻昭也不知怎的,看了他一會兒便收回視線,泄氣地往椅子靠背上一靠。

    “沒怎么!陛下選擇娶妻生子是對的,臣很是…很是欣慰。”

    他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的表情有多茫然,這話像是念給他自己聽,語氣輕飄,卻還是把藺唯給念得心底酸軟。

    第082章 第 82 章

    “我……”藺唯想解釋自己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但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說。

    [你干嘛不跟他解釋呀!]系統雖然對那位祖宗怕怕的,頗有微詞,但它當初對冰淇淋的疼愛是真純粹一點不打折扣的。

    當喻昭這樣前所未有的可憐巴巴,它又會控制不住想起當初被藺唯交給別人領養后, 灰頭土臉自己找回來的冰淇淋。

    每次想起來小貓臟兮兮的圓臉, 系統都心痛死了。

    它急道:[你接那幾個小不點入宮又不可能一直瞞著他, 干嘛呀?非要他難過幾天!]

    [我…我會讓他知道的, 但不能是我看他不高興了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

    藺唯也不好受, 但不敢在自己下決心之前,再對喻昭說任何帶有暗示性的話語了。

    系統不明白, 它這會兒只能想到,當初藺唯忍痛把冰淇淋送走,差不多也是這個矛盾得不行的樣子,只是當冰淇淋艱難地找回家后,藺唯就舍不下它了,也不再為難, 就此安心留在那個世界養貓貓。

    那喻昭該怎么辦?他是個成年人, 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不需要別人領養照顧, 總不能出餿主意,讓主人把喻昭送出去和親吧?

    系統都覺得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離譜,但冰淇淋徹底攻略藺唯的條件沒辦法復刻的話,它這電子腦殼也想不出還有什么場面能夠打動它尚處于鐵石心腸抗拒牽絆遺憾狀態的主人了。

    真是傷腦筋。

    藺唯和喻昭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藺唯先心軟下來,開口問道:“瞧著一晚上過去, 還是臉色憔悴,沒睡飽的樣子, 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會兒,進宮是有什么事嗎?”

    喻昭這時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再找不回半點謹言慎行,雖說從前本來他也沒有多少這方面的品質。

    “少明知故問了!我為何睡不好,為何大早上的進宮來,不是明擺著的原因?!”

    藺唯原本是很歉疚的,但看他臭著一張臉沖他撒完氣后卻隱隱氣虛起來,余光覷他臉色的模樣,又險些被逗笑。

    “好,是我不對,我不問了,你若是困,就去昨日上午你睡過的那間屋子再補補覺吧,收拾好了給你留著呢。”

    見他從善如流地翻過話題,喻昭只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撇了撇嘴,還是沒忍住道:“聽尹拾一說,你昨天似乎有些精力不濟,她很擔心你,所以我來看看你好點沒有。”

    看自然是看不出來的,以藺唯現在的內力修為,幾天不睡臉色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他那會兒之所以神不守舍,到底是因為什么,其實同樣也是明擺著的事。

    藺唯面上毫無破綻,只溫和笑道:“放心,過了一夜,已經好多了。”

    系統悄悄嘆了一口氣,它還能不知道嗎?實際上它主人昨晚也沒怎么合眼。

    都怪元柏!本來喻昭表白完之后,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一直還好好的,慢慢來讓它主人被溫水煮一煮說不定就答應了。

    就他巴巴地跑來提充實后宮的事,現在好了,變得說不到兩句就尷尬得接不上話!

    喻昭聞言微怔,果然不知如何回他,只能語氣淡淡地‘嗯’了一聲。

    系統要氣死了。

    [主人,你哄哄他嘛!哄哄嘛!]它甚至已經在藺唯腦子里打滾撒潑了。

    藺唯難得在它這么煩人的時候,沒想給它一個靜音套餐,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也不忍,系統只是把他的欲望具象化表述出來了。

    [你別鬧騰了,趕緊去看看我那幾個小侄子的情況,尹拾一今天應該能把我交代的事做好,明天我親自去接人。]

    轉頭又對喻昭道:“你若是睡不著,我給你找點事做,幫我肅清一下宮中守衛吧,這些年來的懈怠,都快漏成篩子了。”

    護衛宮城的侍衛編制有萬余人,這群人在先帝時起就只直屬于皇帝,不在喻昭這個大將軍的職權范圍內,否則當初他想刺殺小皇帝,也不需要挑狩獵的時候,那就是為了離開皇宮范圍內才好操作。

    侍衛統領名叫吳清原,這倒是個先帝留下的忠臣,只是年紀大了,終有疏漏,先前若不是怕他一走小皇帝活不久,也不會堅持在這個職位上坐這么久。

    這情況喻昭顯然也很清楚:“吳統領怕是不會這么容易允許我插手宮城內的防護,萬一我有異心,內外呼應,你可就危險了。”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想用這種方式考驗藺唯對他的信任,對他半點好處都沒有,還容易消磨兩人之間的情分。

    藺唯聽后搖頭:“我會給你一個名單,讓董明跟你一起去,他就明白這是我的意思,你只是執行人,不會多說什么的。”

    算盤都打好了,喻昭也找不到理由拒絕,除非他聽話去隔壁睡覺,但他現在確實心煩得睡不著,做事就做事吧!

    他輕呼一口氣站起來,板著一張臉伸手道:“名單,拿來吧!”

    藺唯本就是臨時給他找事做,笑了笑當場手寫了一份名單給他。

    寫的時候喻昭實在好奇,忍著別扭湊到書桌邊上看了眼:“我倒是不奇怪你知道宮中侍衛哪些被人收買了,只是你記在紙上不就好了,背這個做什么?”

    居然還能隨時默寫出來?

    藺唯筆尖一頓,一個字差點寫毀了,眨了眨眼道:“以前閑的沒事做罷了。”

    “…哦。”喻昭還當提起從前不得已的隱忍讓藺唯不自在,抿抿唇就放過去了。

    等喻昭拿了名單離開御書房,藺唯臉上的溫柔笑意終于開始掛不穩,神情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沒事吧主人?]系統嘴上關心,其實心里全是吐槽他死裝死裝的,明明就很喜歡,非得糾結這么一下,這會兒背著人的時候敢放任心疼了?hetui!那都是活該!

    [沒事,別擔心。]藺唯裝作不知它心里頭的九轉十八彎,語氣溫柔地安撫它。

    […嗯呢!]系統突然良心鈍痛,真是的,居然害它狠狠內疚了一下。

    藺唯這才笑出了聲。

    喻昭整頓宮里侍衛的消息傳進內閣,礙于大將軍積威甚重,旁人一時間不敢說,視線都不約而同聚集到元柏頭上,元柏也無奈,好在細問之下,清楚了喻昭只是代皇帝清掃掉已經查出來的探子,倒也沒什么好說的。

    這純粹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因為小皇帝有分寸,沒給喻昭人事調動的權利,他就是替小皇帝去抓人的。

    元柏甚至在想,若不是這兩人之間還有一層那樣的關系,如此明擺著只干活還招人恨的差事,喻昭恐怕根本不稀得接手呢!

    他就不去啰嗦了,沒得討嫌。

    雖然在他提了選妃事宜后,喻昭八成本來就已經夠嫌他了。

    喻昭倒是不在意元柏想的這些,小魚小蝦背后也不過是一群老魚老蝦,他還不看在眼里,所以也談不上什么得罪人,畢竟不是什么人都配跟他提得罪二字的。

    更何況他知道藺唯沒有防著他的意思,連名單都是臨時默出來的,確實是突然想到給他找點事做,只盼著藺唯記性好,名單上沒寫錯,不會多了一兩個冤大頭吧!

    他帶著董明找到吳清原說明來意后,這位吳統領還算配合,喻昭這頭忙起來總算暫時沒空胡思亂想了。

    那頭藺唯也沒閑著,他既然不肯納妃,那么就得有足夠的籌碼讓某些人心甘情愿地移交權柄,原作里喻昭是掌握了一些把柄才在小皇帝式微后讓他們服軟,其中大部分都是尹拾一在各種機緣巧合下幫他查出來的。

    有把柄就好,藺唯搜集證據可比尹拾一方便多了。

    如此又過了一日,當天晚上喻昭沒回御書房找他,但晚上是留在宮里睡的,他和尹拾一兩邊幾乎是同時動的手,在這一天之內從宮里拔了不少釘子出去,他擔心個別幕后之人沉不住□□急跳墻。

    這時候他選擇性忘記了若是藺唯的武功都無法應付的情況,他留下也無濟于事。

    大朝會前的最后一天,藺唯問過尹拾一,確認宮里都安排妥當后,親自出宮一趟,他幾個哥哥不是死了就是因為各種意外癱在了床上,都沒去封地,他只花半天時間就接回來三個大小不一的崽子。

    最大的一個七歲,中間那個五歲,還有一個只有三歲,堂兄弟之間長得竟也不怎么像,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病歪歪的,最大的那個身上竟還中了慢性毒。

    藺唯是保證了能把他們身體養好,才得了他們母親的同意把人帶回的,其實他們各自的母親養著他們,也是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得虧他親去賑災,進疫區治病的名聲傳回了京都,幾位嫂嫂對他的保證,信任度勉強能挨上死馬當活馬醫的邊。

    尹拾一本來收拾了幾座宮殿,但藺唯一看這三個小崽子,跟小柳條一樣隨時都可能被風吹折的情況,得了,還是先放到一起集中照顧吧!

    他挑了離御書房最近的延華殿,安頓好三個小崽子的行李,小崽子們倒是各個乖覺,雖然他們仨各自也不怎么熟,但這會兒頗有些掉進狼窩相依為命的意思,病歪歪地縮在一起,每當他視線移過去,三雙大眼睛就會一起怯怯地看著他。

    “七叔。”

    這是藺唯讓他們喊的。

    “來了這兒就是養病的,你們的母親應該也跟你們說了,七叔醫病很厲害,你們跟七叔住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健康了,只要你們乖乖配合,等你們身體好一點,就許你們見到母親,好嗎?”

    藺唯盡量放緩語氣,他也是沒辦法才不得不把他們母子分開,他若是把幾個嫂嫂也接進宮,外面怕是要鬧翻天了。

    “好。”皇家的孩子或許天生就有早熟的趨勢,三個小崽子都沒哭沒鬧,只遲疑著點點頭,藺唯看得心頭一軟。

    原本把他們交給尹拾一照看后就準備走的,這會兒卻讓人把折子都挪到這兒來,擔心他們驟然來了陌生環境不適應,硬生生陪了他們一整個下午,一起用過晚膳,又囑咐了尹拾一務必好好照顧他們才走。

    離開后他直接回到自己寢宮,因為他不太習慣宮人一直待在自己的私人空間,所以自他來后,站崗的人都挪到了外面,可這會他一進來就感覺到了屋內有人,不過猜到了是喻昭,才沒做聲。

    喻昭原本也沒指望能藏過他的感知,見他氣定神閑,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大大方方從拐角處走出來,輕咳了一聲道:“小孩好玩兒嗎?我等了你一整天都沒回來!”

    他語氣輕松,臉色比起昨天好看多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什么。

    “那是我的親侄子,哪有什么好不好玩的,盡胡說!”藺唯一如既往地平靜。

    這人明知道自己在哪兒,想見卻又不肯去找,非要故意在這里干等著,還倒打一耙怪自己讓他久等了,真是被慣得要上天。

    藺唯只分神看了他一眼就走到里間換衣服去了,把自己帶小孩弄臟了的外袍脫下來,剛想拿了另一件換上,就被按住了手。

    “怎么了?”他下意識問。

    喻昭卻沒說話,只小心翼翼試探著,從背后伸手環住了他的肩,余光沒從他瞬間變得微妙的神色里找到厭惡后,才放心將下巴也搭在他肩上。

    他悶聲道:“讓我抱一下。”

    這話一出,藺唯想先將他輕輕拉開的手就頓住了,輕輕一嘆,最后還是沒使勁。

    喻昭察覺他的默許,在他耳邊笑了聲,這回他是真的完全能夠確認了。

    “你喜歡我!”他語氣篤定。

    聽見這四個字的一瞬間,藺唯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么,又聽喻昭哼唧道:“別否認啊,我不信的。”

    [俺也不信!]系統突兀幫腔。

    藺唯沒繃住笑了,被喻昭小心抱著,心里突然冒出一種奇妙的感受:當天定的戀愛腦愛的人是你……

    他想,這確實很難把持得住。

    第083章 第 83 章

    喻昭抱著不撒手, 見藺唯竟然真的沒有開口否認,壓著欲要上揚的嘴角:“不說話,我可就當你默認了啊!”

    藺唯輕笑著反手在他頭頂拍了一下,沒好氣道:“你都已經決定好, 就算我否認你也不信了, 我還能說什么?”

    “我說我不信你就不否認了?”喻昭輕嗤了一聲, 戳穿他的口不對心:“那本來就是你自己不怎么堅定!”

    “我又不是圣人, 你這樣我怎么堅定?”藺唯說著低頭看了眼喻昭還摟著他不放的手臂, 無奈道:“我都要考慮是不是該把你調出京做點什么…嘶!”

    話未落音,喻昭摟著他的手就下意識收緊了一下, 差點勒到他脖子。

    回過神來喻昭也嚇一跳,連忙放開并繞到他身前來,仔細看他脖頸有沒有被傷到,沒瞧見淤痕才松一口氣。

    “明日就要大朝會,讓你頂著勒痕去上朝,怕是元柏為首的那些老頭子又要追著問東問西了。”他不是很小聲地嘀咕。

    藺唯對他這時候還不忘記夾帶私貨損元柏兩句感到好笑, 元柏才三十幾, 怎么就要被歸類為老頭子了?

    他剛想說什么, 一抬眸卻發現兩人面對面挨得太近了, 于是后退了半步跟他稍微拉開些許距離。

    誰知道喻昭看他又要逃避似的動作,竟追上來,本來就不到一只手掌寬的距離,這一下就差點變零,嚇得藺唯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這才沒碰上。

    喻昭先是略有些遺憾地眨了眨眼睛, 隨即扯下他還覆在自己臉上的手,氣道:“你怎么不捂你自己的嘴!”

    “誰知道你想往哪兒親?”藺唯挑了挑眉, 理直氣壯。

    喻昭臉有點發熱,幸好大晚上的,屋內暖色燭光照著,那點紅不是特別明顯,他到底不是個臉皮厚的人,更多還是仗著藺唯縱容在得寸進尺而已,感情問題上,他其實色厲內荏得很。

    他嘖了一聲,開始強詞奪理:“我親一下喜歡我的人怎么了?要你管!”

    藺唯真給他氣笑了,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輕聲道:“當我聽不出來你是想套我的話?不好意思了,你這手段還嫩了點。”

    “………”喻昭不客氣地沖他翻了個白眼,要不是藺唯都這么明顯了還嘴硬不肯承認,他用得著拐彎抹角地套話嗎?!

    最后藺唯還是把人打發去睡覺了,喻昭不情不愿走之前,他猶豫了片刻后道:“要是你愿意,明日大朝會你別去了,幫我在宮里護一護那三個孩子。”

    這個喻昭倒是無所謂,只是擔心小皇帝少了他支持,懟不過朝堂上那群老頭。

    “我不去,你不怕被那些只會挑軟柿子捏的老不死圍攻?”

    藺唯笑了笑:“首先我不是軟柿子,他們肯定打錯了算盤,其次,你去或是不去,從知道你陪我微服賑災那一刻起,在他們眼中也板上釘釘就是我的人了。”

    他頓了頓才說到最后一點:“我不會受他們威脅,只怕你沉不住氣,元柏可是什么都知道了,你若是為我要不要立后選妃的事跟他吵起來,我是真的擔心你要在本朝佞幸傳上單開一頁!”

    “嗤!他們這些文人秀才,也就這點威脅人的手段。”

    喻昭看起來很不以為意。

    “百年之后我都變成一抔黃土了,天塌地陷我都不管,誰還管后人評說?那不過是文官們自己沽名釣譽就以己度人,在我看來,所謂的后人我認都不認識,他們的想法如何關我屁事,哪里就比眼前人更金貴了?”

    藺唯沒想到他看得這么開,不過轉念一想也是,畢竟原作里都能為了情情愛愛一步一步走到顛覆天下了!

    喻昭要是在乎名聲畏首畏尾的,根本做不成這事,只會像魏王一樣準備幾十年,最后全給他人做嫁衣。

    “你這是什么眼神?”喻昭回過神發現藺唯直直地盯著他,被他看得不自在。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大將軍沖冠一怒刺殺朕的英勇事跡,確實不是吝惜名聲的人能干出來的事。”藺唯聳聳肩笑道。

    又來了又來了!

    喻昭聽著嫌尷尬,趕緊道:“你不是都把我扔進水潭里報仇了,究竟要什么時候才能把我干的這件蠢事兒忘了?”

    “那可不是報仇,我又沒記恨你,那只是幫你醒醒腦子。”藺唯當然不認。

    “………”喻昭嘴角一抽,原來藺唯覺得他抱著自己跳崖還不夠醒腦提神的?

    懶得再聽這個話題,喻昭擺擺手溜了,藺唯在他走后,就聽見系統嘀嘀咕咕說,它算是見識到當代柳下惠了。

    [你跟他一樣,也都消停點吧!]藺唯搖搖頭,說好的讓他自己選,結果這才幾天,就它就比喻昭還急了。

    哼哼兩聲系統到底沒應,藺唯也懶得再管它,徑自洗漱準備睡覺去了。

    第二天大朝會喻昭果然聽話缺席了,藺唯和元柏對視一眼,示意大將軍不來是他安排的,元柏舒了一口氣,不是喻昭賭氣就好,手握大權的喻昭若是撂挑子不干了,可比滿朝文臣鬧騰要麻煩得多!

    他剛剛都在想,要真是那樣,暫緩往小皇帝后宮中塞人也不是不行了。

    不過即便喻昭不介意,藺唯也不可能會同意這事兒的,因此只笑了聲,在諸臣安靜下來后,聽他從賑災時查實的貪腐應如何處置的后續章程說起……

    地方官查了不少,可京都里的這些高居廟堂的人,也不是都沒有伸手。

    元柏不意表露出另一面后,脾性一直都十分溫和仁慈的藺唯,這時要親政的態度竟如此強硬,居然不肯聽他的,緩和些,給各方一點甜頭作交換,這架勢是一開始就要給群臣一個下馬威!

    這‘甜頭’藺唯為何不想給,元柏全一股腦算到了喻昭頭上,想到昨日被小皇帝突然接進宮的幾個皇室子,元柏倒吸一口涼氣,他難以置信,但此時也不得不信,終是明白了小皇帝的打算。

    若不是喻昭不在這兒,他恐怕真的會指著對方鼻子罵一句禍國殃民!

    但這會兒他只能先忍了。

    他先是默不作聲看著,喻昭不在,所有人膽子都不自覺大了些,但小皇帝顯然是有備而來,幾番交鋒未落下風。

    元柏雖然覺得小皇帝的打算荒唐,但如今騎虎難下,他也不會故意拖后腿,挑著差不多的時候,也加入了討論,并明明白白站在了皇帝那一邊。

    朝會這邊還算順利,喻昭則是真聽話待在了延華殿,跟尹拾一還加一個養傷中的蕭令一起帶三個孩子。

    尹拾一和蕭令已經相認,喻昭和他們分別認識,三個人湊在一起倒也不尷尬。

    “從前沒關注過,沒想到先帝的血脈,到了第三代,竟只剩這么小貓兩三只了。”

    喻昭看著三個圍在一起玩,一點都不見尋常健康孩子中氣十足吵鬧聲的崽子,頗為唏噓。雖然覺得先帝昏聵,但到底是他舊主,如今想來也有些感慨。

    就連被先帝賜死全家的蕭令,對這三個病歪歪的小娃娃,也生不出什么惡感。

    尹拾一冷聲道:“魏王該死,竟然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另兩人聞言都看過來,喻昭皺了皺眉,這可是藺唯準備的繼承人,他是最不愿意看到他們出事的,忙問:“什么意思?魏王對他們下手了?”

    “嗯。”尹拾一小聲道:“昨日陛下診出,大殿下原本身體底子不錯,卻中了慢性毒,而兩位小殿下身子骨極弱,若無意外活不到舞勺之年,這才逃過一劫。”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然后感嘆:“幸好陛下說他治得好,不必擔心。”

    蕭令揪著的心放下了。

    喻昭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以后這種重要的信息,放在最前頭說!”

    細作的職業素養在藺唯這兒待了幾個月后就全扔了是吧?好歹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他還以為這三個小崽子都沒幾天好活了,嚇了這一大跳!

    尹拾一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你這么關心他們的安危?”

    喻昭半點不虛:“陛下把他們接進宮,若出了事,別人可不會管到底罪魁禍首是誰,他們只會認為,是在陛下手里出的事。”

    “這我明白。”尹拾一點點頭:“陛下自是擔了風險的,但陛下是親自去接回的人,肯定心里有數才會帶回來。”

    “這可不一定!”喻昭對藺唯的心軟程度不抱希望,他懷疑就算真的沒把握,但只要有一絲機會,藺唯多半都會選擇試試。

    沉默寡言的蕭令這時也感慨了一句:“確實如此,陛下仁慈,前所未見。”

    尹拾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喻昭,見他聽了蕭令的話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溫柔,心里那陣古怪更甚了。

    不過她很清楚有些事不是她該管的,只把這點怪異記下,并沒有打算說出來。

    大朝會一直開到了傍晚才停,藺唯一下朝就見喻昭在側殿等著他出來,也說不上來為何什么,一見他,朝會上悶出來的氣都在瞬間消解了似的,豁然開朗。

    他揮揮手示意董明他們不必跟著,才和喻昭一起并肩往延華殿走去。

    “今日如何?可有定下皇后人選?”喻昭明知故問。

    藺唯低頭失笑道:“若我說有,你打算怎么辦?”

    喻昭心里短短時間略過了幾百個大逆不道的餿主意,面上卻老實道:“不怎么辦啊,就當喜歡錯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喜歡我,多的是旁人喜歡!”

    他嘴上這么說著,其實并沒有這樣想,但藺唯不由自主順著他的話想了,臉色不自覺垮下來,心頭好一陣不適。

    喻昭走了好幾步才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納罕地回過頭,就見藺唯正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平時仿佛是習慣了掛在臉上的溫柔笑意,這會兒全不見了。

    系統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已經樂得笑成一只鵝,并毫不客氣地嘲笑它主人。

    [叫你嘴硬!]

    [嘿喲!]

    [終于知道酸了吧?!]

    第084章 第 84 章

    喻昭一開始還不知道哪里招他惹他了, 直到快走到延華殿,藺唯都不怎么搭理他,他才福至心靈般想起自己剛才說過什么。

    “喂!你都還沒答應跟我在一起,就為我一句無心之言, 這小脾氣發的, 是不是有點太不講道理了?”

    雖然喻昭嘴上這么抱怨, 但藺唯不用看也能聽得出他語氣里蓋不住的得意, 聽起來像是巴不得他這脾氣再發大一點。

    本來眼不見為凈, 藺唯自己調理一下就好,他本不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人, 偏偏喻昭因為藺唯一直推拒的態度憋屈夠久了,根本按捺不住,非湊到他面前來嬉皮笑臉!

    “別介意啊,我就是說著玩的,真有旁的人喜歡我,我也看不上呢!”

    這暗爽的調調, 連系統都覺得有那么一絲賤兮兮的, 生怕它主人好不容易產生的劇烈動搖, 就這么被喻昭給作沒了。

    幸好, 感情這種東西,一旦在心里扎上了根,就會變得無比堅固,喻昭再怎么作,藺唯也只是暫時不想搭理他而已。

    進了延華殿,蕭令已經在喻昭離開時一起走了, 殿內只剩三個小崽子,和帶人守著他們的尹拾一。

    “七叔!”見他過來, 三個小崽子都跑過來,大概是藺唯宛如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起了作用,兩天時間,足夠他們放下心防,順從本能去親近藺唯這個對他們很好的叔父。

    到了人前,喻昭總算收斂了起來,雖然尹拾一還是輕易地發現了他不知為何興奮得手指尖都在微微發顫的事實。

    藺唯陪著三個小孩玩了一會兒,又留下來用了晚膳,這時連尹拾一都發現不對勁了,雖然藺唯對誰都態度溫和,但她直覺素來準得很,能感受到藺唯對喻昭的格外優容。

    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藺唯如此無視喻昭的情況,而且喻昭的反應更是奇怪:人家不理你,你高興個什么勁兒?

    喻昭很難不高興,可他越高興,藺唯就越提不起勁搭理他,如此‘惡性循環’,挨到晚上兩人回到藺唯的寢殿內,還是沒有變化時,喻昭這才有點慌了。

    “你還沒氣夠啊?”

    藺唯洗漱完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喻昭盤腿坐在他床邊腳踏上,頭發還有些濕,只擦到堪堪沒有再滴水,就急著過來了。

    “我真就是隨口一說,沒那回事!”喻昭看他還是不理不睬,又湊近了一點,趴在藺唯的枕邊跟他低聲解釋。

    藺唯這才抬眼看他,發現他頭發濕噠噠的披散著,也不做聲,只默默伸出手,在他頭頂往下一滑,喻昭就感覺到頭皮微微發熱,抬手一摸,他的頭發竟頃刻間全干了。

    還能擔心他著涼,浪費內力給他烘頭發,喻昭勾了勾唇想,看來也沒多嚴重,于是趴在床邊繼續哄人,藺唯還是愛搭不理,但喻昭頗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系統都沒見過藺唯這么矯情的一面,顫顫巍巍許久后突然靈機一動:[呔!什么妖孽,還不快從我主人身上下去?!]

    [別一驚一乍地耍寶。]藺唯語氣正常地回了他一句。

    這下系統懵了:[主人,你這是裝的啊?]

    沒想到藺唯還真承認了:[嗯,看不得他太嘚瑟,我先收點利息。]

    [……]系統無言以對。

    [你不覺得他這樣挺有趣的嗎?]

    […是,是有點哈!]系統的個性本就是為每個任務者量身定制,所以它不僅心軟,某些時候,跟它的主人也是有些臭味相投在身上的,瞬間就被說服了。

    […等等,主人!]系統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先收點利息’這句話的意思是……它忍著激動問:[你決定為了他留下來了?]

    藺唯沉默良久,最后幾乎是嘆息一般地嗯了一聲。

    [蕪湖!太好啦!]

    系統得了這個答案,心里終于不用再七上八下,立刻不再多管小情侶的閑事了,隨主人折騰去吧,反正看喻昭這一邊哄人一邊心里暗爽的樣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呢!

    喻昭確實挺樂意看藺唯吃醋,但藺唯先前一直不理他,他也不是一點都不慌,不過這點慌亂在藺唯都這樣了還看不得他濕著頭發,又都消失了。

    “我肯定不會再喜歡別人。”

    他一句一句說著好聽話。

    “你哪能想象,我當初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接受自己移情別戀的事!”

    “我這么喜歡你,你就偷著樂吧!”

    “陛下,真不理我了?”

    “喂!”

    “……藺唯!”

    藺唯心念一動,頗有些意外地睜開眼睛,見喻昭一副耐心告罄的樣子,他笑了下。

    “叫我干嘛?”

    “…………”

    喻昭忽然發覺自己心跳漸快,也意識到這人是故意在作弄他,偏偏他沒出息到一點也生不起來氣。

    “沒干嘛,我回去睡了!”他咽了下口水,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干什么更丟臉的事,這會兒已經想溜了。

    藺唯沒給他這個機會,既然都已經打算留下了,他們之間也沒什么好再矜持的,他拉住喻昭的手沒讓人起身,在喻昭詫異的視線下,平靜道:“要留在這兒睡嗎?”

    “啊?”喻昭差點懷疑自己幻聽,心如擂鼓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我還沒想過…那什么……我還不會!”

    他雖喜歡了藺唯,但之前一直在災區,回來后也才幾天,壓根沒時間去了解這些東西,只在之前偶然聽過幾耳朵,說是男子與男子間那些事,妙處同男女之事大不相同,一個不小心,對方是會受傷的。

    “你想什么呢!”藺唯輕笑了一聲,“我只是問你要不要睡這張床,你還想睡我?”

    喻昭臉色一變,頓時惱羞成怒,惡聲惡氣道:“那你說得這么曖昧做什么?!”

    “哪里曖昧了?”藺唯忍俊不禁地挑眉,“我看分明就是你腦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唔!”

    “閉嘴吧,求你了。”喻昭的臉皮實在頂不住,耳疾手快捂住他的嘴,見他確實沒有再糗他的意圖了,才緩緩松手。

    緊跟著他就利落地上了床,面對藺唯側躺著,藺唯分了一半被子給他蓋好。

    “睡吧。”

    “…哦。”有的人嘴上說不會,可當藺唯真不想要做什么,他明顯還有點失落。

    第二天有早朝,藺唯先醒了,他內力強過喻昭許多,要不驚醒他十分容易,因而等喻昭睡到自然醒時,下意識伸手一摸,床的另一邊已經涼透許久了。

    喻昭從藺唯的寢殿內出來,在外頭候著的董明眼觀鼻鼻觀心,一點也不敢亂看。

    他雖然完全想不明白,幾個月前在皇家獵場還對他主子殺意明顯的喻昭,歸順效忠也就罷了,怎么還能上了龍床睡覺去?!

    但這事也不是他一個小太監能置喙的,他有再多疑問也只能深埋于心。

    算起來喻昭已經缺席了兩次早朝,兩次都是因為藺唯,頗有點鬼迷心竅荒廢正事的意思了,不過喻昭本來對上朝這種事就不熱衷,先帝駕崩后他就經常不去,反正只要沒仗打,他去不去都是一個樣。

    不過以前就算不上朝,他也會去城外軍營里轉一圈,只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喻昭眼睛轉了轉,跟董明打了聲招呼就出了宮。

    沒過多久,正在上朝跟一群文官老頭繼續扯皮的藺唯,忽然收到系統叮咚一聲的作妖提醒:

    [尊敬的主人!系統誠摯為您服務!這邊溫馨提示,您的好友…不對,您的男友,此刻正前在進入青樓…左腳已經進入青樓,右腳也……]

    藺唯聽得滿頭黑線,打斷道:[大清早的他去青樓?人家營業了嗎?]

    系統也是滿頭黑線:[你就關心青樓營不營業?他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將軍,你還擔心他吃閉門羹不成!]

    [以勢壓人,擾人清夢,還是任性了點。]藺唯不慌不忙地點評。

    系統連忙挽尊:[沒事啦,那樓里都是魏王的養的眼線,敵人的清夢,擾就擾了。]

    […他去的是月色樓?]

    [昂!不過喻昭潔身自好,從未出入過那一片,他沒自爆身份,老鴇似乎也沒認出他是誰。]

    [他可真會挑地方!]

    藺唯又不傻,喻昭昨晚一過就一刻都等不了非要大白天去青樓,是去干什么的稍微動動腦子就想到了,因此也不急。

    也虧得昨日他把朝堂上的刺頭都收拾了一遍,今天的早朝沒有持續太久,差不多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終于散了場。

    藺唯還是先去看了一眼三個小侄子的狀態,挨個把脈,看著他們喝了藥,才慢悠悠走回去,換了身常服出宮找人去。

    月色樓的老鴇今日也是撞鬼了,大清早的才剛睡下,就來了位一看就得罪不起的客人,長得倒是俊,卻也不叫人伺候,就白開了一間頂好的上房,紅著臉問他要了些各色各樣的避火圖,關著門自己研究去了。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哪兒需要如此諱莫如深地來學,老鴇一眼就看穿了喻昭想要什么,只是客人遮遮掩掩,她也得識趣,這才兩邊各樣給了一些。

    她打著扇子哈欠連天地在外頭候著這位純情到來青樓自習的祖宗,若有什么不懂的,看在對方出手闊綽的份上,就及時解答一句,沒成想不到一個時辰,又來了個俊俏公子找上門來……

    “噓!”藺唯對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便扔了一錠金子給她。

    老鴇見這位也是衣著金貴,甚至細節上還要更講究些,心想應該是認識,她也不敢攔著,點點頭,悄聲退下去了。

    喻昭還在里面‘埋頭苦學’,但說實在的,這些避火圖畫得他有點惡心,畢竟是青樓里的物件,花樣比較多,恩愛纏綿是看不出來一點,倚強凌弱的味道倒是隱約有了。

    他可不想把這些不入流的花活用到他家小皇帝身上去,剛想出去問老鴇有沒有正常一點的,門從外向內被推開了。

    喻昭聽見動靜抬起頭,就見藺唯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手里的東西。

    “你,你怎么…來了?”被抓包在青樓,喻昭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把面前的避火圖掃到桌子底下。

    藺唯差點繃不住笑出來,挑了挑眉道:“這地方你能來,我不能?”

    “我又不是來…那什么的!”喻昭忍著羞恥試圖蒙混過關。

    “我知道你是來取經的。”

    藺唯悠哉悠哉地走進去,在他對面坐下,然后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些,耳語道:“笨蛋,你知道這里是魏王在京都的消息據點嗎?!”

    第085章 第 85 章

    喻昭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他此刻是真有些后悔,若是只有他自己也就算了,偏偏因為他,還把藺唯也給引了來。

    這里的人但凡認出了藺唯的身份, 怕是傾盡全力也會試圖把他的命留在這樓里, 這之前再有賢名也無用, 小皇帝若是死于微服逛青樓被刺殺這等不堪的理由, 朝臣要臉, 是絕不可能大張旗鼓徹查的!

    于已經輸了大半盤棋的魏王而言,這簡直堪稱上天眷顧掉落到他頭上的時機!

    而喻昭只要一想到這機會是他給魏王制造的, 一張俊臉都要氣扭曲了。

    “先離開這兒!”他一時間也顧不得其它,連藺唯管他叫了一聲笨蛋都沒反應過來,抓住藺唯的手腕就要拉著他起身。

    藺唯卻是一點也不急,反手將他按了回來,溫聲安撫道:“別緊張,這里只是個收集消息的地方, 沒什么高手在, 何況咱們也沒暴露身份。”

    喻昭這才稍微冷靜下來, 卻也沒有徹底放下心, 仍舊面帶一絲憂慮,壓著聲音道:“你明知道這里有問題,還獨自一人跑過來做什么?!”

    “怕你不了解這里是什么背景被騙了,就過來看看。”藺唯答得理所當然,完全沒把這地方的特殊當做什么大事。

    說到一半還笑了聲,把剛剛被喻昭掃到桌子底下的避火圖撿起一張來拿到眼前展開, 邊看邊繼續道:“大清早跑來青樓學這個,虧你想得出來!運氣還這么背, 一挑就挑中這月色樓。”

    喻昭糟心地閉了閉眼,都被當場抓包,逃避是沒有意義了,干脆痛快點:“你都主動邀請我睡你的床了,那我肯定要費點心思,讓你體驗好一點!”

    都是男人,這種念頭說破之后,其實也沒什么可裝的。

    藺唯嘴角噙著笑嗯了一聲,視線還是沒從避火圖上移開,只道:“那我就看看你都學了些什么。”

    現實是顯然沒學到什么好的。

    藺唯原先還只是沖著調侃喻昭兩句看看的,然而避火圖里的內容卻讓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喻昭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本想厚著臉皮隨他調侃個夠,但看他這樣心里頭又漸漸打起了鼓。

    他尷尬地咳了兩聲訕訕道:“那個,這都是那個老板娘一股腦兒塞給我的,我不知道里邊兒都是些這樣不尊重的內容,更沒有想要用到你身上去,你別……”

    光是喻昭看過的那幾張,居于下位的男子在圖上就都身著女裝,且看上去年紀都很小,大概都是些男童,內容更是花樣繁多對下位者極不友好。

    這也是他先前覺得不舒服的原因,這會兒他見藺唯臉色變了,就擔心被誤會他就喜歡這樣的,都是那個老板娘的錯,他可不背這個鍋!

    “我沒誤會。”藺唯回過神沖他笑了下,隨后放下手里的避火圖嘆息一聲道:“我只是在想,這圖咱們瞧著就是看個新鮮,可對這樓里的姑娘孩子們來說,卻是真實的在忍受著這樣的對待。”

    青樓做的就是這樣的皮肉生意,光鮮亮麗的賣藝不賣身,只有頂少幾個姑娘青春正好時才有這樣的待遇。

    光鮮底下,更多的是那些年紀大了無法自贖,或是姿色差一些的女子,還有就是少數年紀小到雌雄莫辨的男孩,這些人的水深火熱,才是青樓這種地方的真實寫照,他們不得不經歷的,恐怕比這避火圖畫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喻昭不是很理解他的心情,他知道藺唯心善看不得人受苦,但同情到魏王的暗樁頭上去是不是沒必要了?

    不過他雖然不理解,也不會去質疑藺唯的行事準則,小皇帝顯然是天生的仁君,只看賑災時的應對就知道,他是很懂得仁善不能濫施這個道理的,在這方面不需要旁人來指手畫腳。

    藺唯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看喻昭神色擔憂地看著他,還不顧喻昭不情愿,笑著伸手在對方臉上捏了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們深有苦衷,或許打從出生起這輩子的路就被定了,在魏王的權勢面前,難道叫她們為我這個素未謀面也不曾對她們有過任何恩澤的皇帝赴死抵抗嗎?我不會想得這樣理所當然。又或許她們根本連知道幕后之人是誰,真正明白自己在替幕后之人做什么的機會都沒有。”

    “你想放過她們?”喻昭問。

    藺唯輕呼一口氣,又看了眼桌上的避火圖,點點頭道:“這世道待她們格外苛刻,從一開始就沒給她們選擇的權利,如今只要她們手上沒有人命官司,我只適當寬容一點,也算公平。”

    “嗯!都聽你的!”喻昭心中一動,看著他頗有點移不開眼,就是嘴上的話不怎么中聽:“你怎么這么好?先帝有你這個兒子,真是高祖顯靈,才叫歹竹出好筍了。”

    藺唯聞言笑了聲,沒怪他對先帝不敬,還總是冒出各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喻昭畢竟是男主,他下意識不敬畏任何人這一點性格再明顯不過,但凡有點帝王心術的皇帝,恐怕都容不下這樣的人長久地掌控著天下兵馬。

    只有藺唯會覺得他這樣可愛。

    原作中,月色樓最后是被尹拾一接手了,不過那時情況不同,喻昭自己都算是逆臣,對這里的態度算是無可無不可。

    尹拾一的處置方式是愿意走的人都走,剩下不走的,大多都是因為出了樓子也沒別的活路,月色樓便還跟從前那樣經營著,只是主人從魏王變成了喻昭而已。

    在環境固有的思想限制下,尹拾一能想到善待樓里的人已經很不錯了,但藺唯若是也做得這么糙,就要問心有愧了。

    “這里的事急不得,我得先準備好她們脫離這里后的容身之所和謀生手段,才好將這整條街愿意離開的人解救出來。”

    不止月色樓,也不止京都,想要改變些什么,要做的還有很多,只能一點一點來,心里有了安排,藺唯也不再急切。

    喻昭本想今天回去就帶人把這里連根端了,但聽藺唯這么說,就暫時按捺住,剛想說點什么,就被藺唯戳了戳心口。

    只聽對方轉了語氣,悠然道:“不過朝廷明文規定,官員不許狎妓,大將軍這青天白日明晃晃地進了這月色樓,朕也不能徇私不罰。”

    “你明知道我沒有…!”喻昭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火繞這么大一圈又燒回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有什么用?”藺唯好笑道:“你大搖大擺地從皇宮直奔這里,連基本的行蹤隱藏都沒有,尤其你還缺席了早朝,最后竟來了這里,等著吧,明天御史肯定得跟你急。”

    “哼!他們不敢!”喻昭不以為意。

    藺唯點醒他:“從前自然不敢,但現在他們一定會拿我當刀子對準你,要求我秉公處理,我聽他們的,那必然跟你生出隔閡,不聽他們的,便是公然徇私。”

    “嘖,真麻煩。”

    “這就嫌麻煩了?跟我在一起,這樣的麻煩以后只會多不會少,你……”

    “咳咳咳!其實也沒什么的,幾個多管閑事的老頭,我才不在意。”

    喻昭撇了撇嘴,連忙改口。

    [他真的很可愛。]藺唯面上淡定微笑,實則心頭狠狠一顫,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統說。

    系統熟練敷衍:[知道嘞知道嘞!]

    它覺得它主人夸的應該不是喻昭的臉蛋,畢竟這張臉俊得天怒人怨,唯獨跟可愛兩個字搭不上一點關系。

    也不全是指性格,系統隱隱有所感悟,應該還有喻昭喜歡一個人時的具象表現,那確實是很有迷惑性。

    “所以你想怎么罰?”喻昭自覺善解人意地問道。

    “逗你的,還真信了?我哪兒能真為了自己不為難就犧牲你?”藺唯這句話確實是再真心不過了,“回頭你把月色樓的事先跟元柏通個氣,讓他想辦法去壓著御史臺的人。”

    “…為這種事去騙他是不是不太好?”喻昭居然遲疑了,實在是他心底古怪得很,他是為了跟小皇帝‘胡來’才來這里取經,結果騙元柏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也太不對勁了。

    元柏可是藺唯的老師,結果老師就是這么用的嗎?

    他這一刻突然就信了,藺唯確實對元柏沒有過愛慕之情,但凡有,以藺唯的性格都干不出這種事。

    “哪里騙他了,這月色樓是真有問題。”藺唯眨了下眼睛,自己起身后向他伸出手,示意他拉著自己的手起來。

    “走吧,這里的人白天要睡覺,別在這兒繼續擾人清夢了。”

    “去哪兒?”

    喻昭起來后,私心沒放開他的手,藺唯挑了挑眉也任他繼續握著。

    “愿意帶我回你家看看嗎?”藺唯想了想道:“我還未進過你府中。”

    喻昭自無不可,拉著藺唯離開了這地方,這回特意藏了行蹤,藺唯帶著他用輕功翻到了另一條街走的。

    兩天一起散步回了將軍府,喻昭沒帶藺唯去見他母親,其實真論起來,該他母親來拜見藺唯才是,不過藺唯不提,他也就略過了,直接把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和外面的雕梁畫棟,仆從成群不同,喻昭的院子安靜得都有點格格不入了。

    “我這里就我自己住著,平時下人按時進來打掃一圈,平時不會出入。”

    他解釋了一句就讓藺唯自便,他親自取了茶具出來泡茶,藺唯在主屋繞了一圈,本只是隨便看看,結果隨意瞄了兩眼,不經意看見了一小片赭黃色料子。

    回頭定睛看過去,居然還是那件熟悉的外袍,如今就擺在……喻昭的床上。

    而且估摸著是喻昭那日早晨著急進宮沒顧上,沒回來的這兩天,下人也不敢自作主張進來收拾,因此床鋪上還有些亂糟糟的,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很糟糕。

    喻昭順著他的視線一看,臉頓時漲得通紅,再看藺唯微妙的神色,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藺唯竟笑了聲:“不是我想的哪樣?”

    第086章 第 86 章

    這畫面看起來確實很容易聯想到喻昭拿它干了點奇怪的事, 藺唯明知故問,惹得喻昭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到底沒那個臉皮解釋得再清楚一點,他只能沒好氣地轉移話題:“這外袍一直忘了還給你,你一會兒帶回去吧!”

    “還是別了, 我拿走, 你晚上睡不著怎么辦?”藺唯卻沒放過他, 忍著笑調侃。

    “你不比那衣裳好使多了?”喻昭深吸一口氣, 這種話也被逼得能脫口而出了。

    “行吧!”藺唯從善如流:“這衣裳留在你這里確實容易惹出麻煩, 往后你若是睡不著,也不必委屈自己抱著衣裳, 抱我也……”

    “你能不能別說了!”喻昭咬牙切齒地打斷他,差點把手里的茶杯捏碎,瞪向他的眼睛里都要冒火星子。

    誰知藺唯卻在這時彎下腰,落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在他眉心。

    喻昭下意識閉上了眼,但很快又睜開,就見藺唯笑意盈盈地低頭看著他, 眼底的喜歡明明白白地袒露讓他看見, 再不像前些日子那樣吝嗇掩藏。

    [奇怪, 明明從認識他到現在都沒多長時間, 我卻總有種,喜歡了他很久的錯覺。]

    一旦跨過心底那道障礙,再面對喻昭時,愛意綿長的感受太過明顯。

    [啊?是,是嗎?]系統心虛著打哈哈:[可能是你們前世有緣唄!]

    雖然這話一聽就是敷衍,但某種意義上來說, 系統也沒有說謊。

    藺唯心下微動,不置可否。

    其實不止他有這種感受, 任誰看了他剛才的眼神,都會覺得他眼底蘊藏的感情絕不是一朝一夕之間能有的。

    喻昭先是一陣狂喜,可隨即想到什么,心頭咯噔一下,臉上的笑意也僵住。

    若是藺唯真的暗自心悅他許多年,從前他無知無覺但好歹還算相安無事,可尹拾一出現后,他為她隱瞞魏王細作的身份,在藺唯看來,或許就是背叛的開始。

    藺唯那時也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尹拾一召進宮里,試圖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可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他談談,就先等來一場他精心策劃的刺殺!

    喻昭滿心懊悔,又想起當日在崖底,他讓藺唯把尹拾一還給他作為效忠的條件,藺唯無喜也無悲,只淡漠地拒絕了。

    “我雖不怪你,但也不信你。”

    不怪他,都那樣了也沒怪他,只是看穿了他心里對君王不存善意,沒辦法相信他。

    當時藺唯是這樣說的,可即便如此,后來也承諾了,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后,會放尹拾一出宮回到他身邊,甚至后來他們關系好了些后,還打算親自賜婚。

    如果那個時候,藺唯就是喜歡他的……

    “想什么呢?”藺唯看他突然就一副內疚得想死的樣子,頗有些好笑地問。

    喻昭無精打采地誠實道:“也沒什么,就是良心痛,能否容我冒昧問一下,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藺唯一聽就明白他在糾結什么了,未免喻昭一想起當初的事就備受折磨,他決定實話實說,但其實他也不太確定,于是干脆保守一點:“也就…前幾天?”

    雖然系統總是明里暗里提醒他對喻昭的態度不一般,但他頂多也就覺得喻昭的性格對他的胃口,沒有多想。總歸在喻昭突如其來跟他表白前,他的確是從來沒往那方面去想過的。

    “……你認真的?”喻昭冷不丁讓他的答案噎住,甚至懷疑他又在開玩笑,難以置信地確認道。

    “那不然呢?”

    “…………”

    喻昭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霎時間什么傷感懊悔心痛的情緒都沒有了,只剩下自作多情的尷尬。

    藺唯見狀坐下來,接過他手邊的茶盤繼續泡茶,一邊道:“你既怕我太早喜歡你,而你無意間傷了我的心,叫我每一想起就如鯁在喉,又不滿我太晚才動心,顯得我心意淺薄,是不是有點太貪心了?”

    并且這人真一點都不內耗,光挑剔別人,半點不反思一下他自己的心意其實也沒有多‘歷史悠久’的事實。

    “……”喻昭還真不覺得,作為這個小世界男主角,他一直都是被偏愛的那個,一帆風順走到今天,兩全其美對他來說從不是奢求而是日常。

    也不怪喻昭如此不接地氣,他年少得志,戰無不勝,仕途順暢一步登天,這輩子仿佛都只在藺唯身上吃過虧,可藺唯性格好,除了偶爾嘴毒兩句,實際上也總是慣著他,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長不了一點記性!

    藺唯泡好茶倒了一杯遞給他,笑道:“別想了,過去的事情想再多也沒用,而且其實我那日在崖頂跟你說的話,并不全對,更多只是見不得你太囂張,刺上兩句而已,所以你也不用真覺得那日的事有多嚴重。”

    “這種騙小孩的話也拿來安慰我?”喻昭唇角微勾了勾,心頭熨帖,只是一個字都沒聽進腦子里去。

    他都差點弒君了,若是藺唯沒有這身武功,后果不堪設想,他自個兒每每想起來都后怕,還說什么不嚴重?!

    “不是安慰你,你那時根本不知道我本性如何,若不采取措施,尹姑娘就要遭殃了,哪兒是能猶豫拖延的,更賭不得。彼時你念著恩情,我卻跟你說虛無縹緲的忠心,是故意忽略了你我本質上的信息不對等,這才是我不曾責怪你的真正原因。”

    若他真是個昏君,有什么好效忠的?他跟喻昭說他的忠心讓人嘆為觀止,是建立在他并不真正昏庸的基礎上,但這對什么都不知道的喻昭來說,其實是有點欺負人的。

    他從前只想收服喻昭,所以不需要跟對方解釋這些,但如今決定在一起了,喻昭又明顯心有掛礙,藺唯自然要跟他說明白。

    藺唯溫和笑了笑,認真道:“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阿昭,你沒錯,所以不管我那時是否喜歡你,你都不必內疚。”

    喻昭這會兒又很會抓重點了,表現就在他選擇性只接收了他愛聽的信息:“所以那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喜歡我?”

    對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藺唯也沒轍,只嘆息一聲如實回答:“真的沒有。”

    他那時才剛來,本來莫名其妙遲到錯過了許多劇情就煩,且喻昭見面就殺機畢露,態度也賤嗖嗖的,他又不是腦子有病,性取向更不是天生喜歡男人,怎么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心生旖念?

    喻昭很是失望,但得了答案也只能安慰自己,情意淺薄就淺薄,他玩賴硬追到手的,也比藺唯全然不為所動好。

    茶喝過一輪后,喻昭叫人進來給他收拾屋子,藺唯在院子里看見一張躺椅,慢悠悠躺上去曬太陽,很快,將軍帶了個華服小公子回自己院子里的事傳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按禮,家里來了客人,尤其小輩,除非她不方便,否則喻昭肯定是要先帶來跟她見一見的,但這回卻象征性打聲招呼都不曾,又說是個華服少年,喻老夫人見多識廣,心有成算,一下子就猜到了少年的身份!

    喻老夫人猜到小皇帝不想招搖,因此并沒有巴巴地親去拜見,只是等時間差不多,叫人精心準備了一桌席面送過去。

    午膳豐盛得過分,藺唯看了眼便了然道:“看來老夫人知道是我來了,走之前還是得帶我去見一面,不然不太禮貌。”

    “得了吧,你就別去嚇她了。”喻昭一邊嘗了口藺唯吃著不錯順手給他夾了一筷子的菜,一邊道:“你是皇帝陛下,哪能專門拜訪臣下官眷,我母親必然惶恐不安。”

    “我只當他是你母親,自然不同。”藺唯先解釋了一句,才順勢道:“不過確實不好太過唐突,嚇壞了老人家就不美了,那就下回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再正式見過。”

    “嗯嗯嗯,下次!”喻昭迫不及待應下,他還真有點擔心,他們同時出現在他母親面前,剛確認的關系會被一眼看穿。

    他母親恐怕不會認可這是什么感天動地的愛情,說不定藺唯一走,就要請家法打斷他的腿,喻昭雖然肯定會直接溜走,但那場面,想想就覺得還是算了吧。

    午飯后,藺唯又在躺椅上躺了會兒,喻昭看他閉目養神,以為他是犯食困,湊到他耳邊道:“我抱你去床上睡一會兒?”

    說完作勢要將藺唯打橫抱起來,結果剛彎下腰,就被睜開眼的藺唯在身前穴道輕輕一點,整個人軟下去,被對方接了個滿懷。

    “不睡,你陪我躺一會兒。”藺唯沒事人一樣,讓了一個身位給喻昭,所幸這躺椅十分寬敞,大概是喻昭平時就很愛一個人四仰八叉躺在上面,現在躺他們兩個也剛剛好。

    喻昭想象中把人抱到自己床上的體貼舉動沒做成,還把自己送到了對方懷里,頗有些憤憤不滿,但到底沒有掃興地硬要起來,別說,這樣緊挨在一起窩著,還挺舒服。

    他想象的畫面是他摟著藺唯在曬太陽,但實際上沒多久他就翻了個身,上半身全趴到藺唯身上去了,暖暖的太陽光曬著,他用臉蹭了蹭藺唯頸窩,舒坦得瞇了瞇眼睛。

    藺唯心里吐槽他怎么習性都跟只貓似的,系統就靜靜地看著他口嫌體直,嘴角都要壓不住了。

    兩人就這么安靜地躺了一會兒,留在藺唯都漸漸醞釀出一點睡意來的時候,喻昭突然語氣別扭地開口了。

    “淇風…”

    “嗯?”藺唯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的表字。”喻昭拉過藺唯的手,在他手心這下這兩個字。

    他寫得筆畫很慢,怕藺唯認不出來,卻沒發現,在淇這個字完筆的那一刻,藺唯臉上出現一瞬怔愣,隨后漸漸的,整個臉色都變了。

    第087章 第 87 章

    風字的最后一筆落下, 藺唯握住了喻昭在他掌心寫字的手,緩緩收緊。

    “怎么了?”

    喻昭下意識抬眼,視線卻只能夠到藺唯的下頜,想撐起身看看, 結果藺唯另一只手按著他的肩, 似乎不想讓他起來。

    藺唯表現得破天荒有些茫然:“沒怎么, 就是你的名字讓我忽然想起來一些事情, 但又非常模糊, 不見全貌,一時間有些心情復雜而已。”

    說罷卻又嘆息般笑了聲:“方才有個問題還真答錯你了。”

    “嗯?”喻昭總覺得他此刻情緒不對, 但藺唯明顯不想讓他知道,雖然他心思已經全然不在方才那些事上頭,這會兒也只能順著問:“什么問題?”

    藺唯沉默了好一陣才回答他:“你不是問我,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不等聞言發愣的喻昭滿臉疑惑試圖說什么,他輕呵了一聲,語氣莫名道:“是我的回答錯了, 若我猜的沒錯, 我應該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了。”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喻昭聽了竟沒覺得得意, 因為他有種直覺, 藺唯嘴里說著表白,但心情卻不怎么美妙,這人眼下想的肯定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還是忍不住問:“你突然想起來什么了?還是因為我的名字?”

    “不清楚。”藺唯閉了閉眼睛,他是真的說不清楚,因為記憶像是蒙了一層透光的紗,他只能抓住幾個碎片的畫面, 看不真切。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對于上個世界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 結合這個世界開局遲到和系統非常想撮合他與喻昭的異常表現,他幾乎可以肯定,上個世界他們就認識,而且他已經為了上一個世界的‘喻昭’選擇留下過一次了。

    至于為何他會在喻昭告知他表字時忽然想起來,原因暫且不知,大概是觸發到了什么恢復記憶的條件吧。

    譬如,上個世界的喻昭名字里就帶了讓他腦海深處產生感應的‘淇’字。

    盡管這些讓系統都諱莫如深的事,必然都跟他喜歡的這個人脫不開關系,但現在的喻昭確實什么都不知道,藺唯也不想讓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負面情緒影響到他。

    他稍微平靜了一會兒心情才道:“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弄清楚,不用擔心,不是什么特別嚴重的事。”

    說著他從躺椅上坐起來,垂眸看向無意識皺眉頗有些不明所以的喻昭,心一軟,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

    “你暫且記著我剛剛說的話就好,我確實應該是喜歡你很久了,沒騙你。”

    如果不是很喜歡,上個世界就不會選擇為他留下來,藺唯自認不是個一點就著的戀愛腦,不會一時上頭就沖動行事。

    喻昭不是很想慣著他對自己這宛若招貓逗狗一樣的舉動,但藺唯這會兒明顯情緒不對,他也就勉為其難,任他捏兩下算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還不自覺拿臉在藺唯的手指上蹭了兩下。

    而這無意識的舉動,把藺唯僅剩的那點對他的復雜心緒都被蹭沒了。

    “我還有折子要批,先回宮了,你回屋睡會兒吧。”

    “睡個屁!不想我跟著你可以直說!”喻昭瞇了瞇眼睛,耐心告罄,一把拍開了藺唯還流連在他臉上捏來捏去的手。

    藺唯聽他不怎么文雅的賭氣話也只笑了笑,竟沒有要否認解釋的意思。

    喻昭沖他擺擺手:“行了你,要走就走,突然就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追根究底了,你什么時候能說清楚了再告訴我吧!”

    “好。”藺唯認真應下。

    他獨自離開后,喻昭果真在躺椅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一會兒,他有點擔心藺唯的不對勁,但又有點不知從何處下手的茫然。

    藺唯說他想起了什么,緊接著就說他應該喜歡自己很久了,喻昭心里默念著這句話,‘應該’這兩個字用的就很微妙,說明藺唯其實并不能斬釘截鐵地確定,而藺唯自己也說,記憶模糊,具體想起了什么他說不清楚。

    喻昭能得出的信息,也僅僅是藺唯想起來的東西和自己有關而已。

    所謂喜歡自己很久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皇帝本身年紀就不大,不同于元柏跟藺唯有段年少師生情誼,在藺唯登基前,他們甚至沒怎么見過面!

    喻昭覺得,就算是對方還是小皇子時不知什么時候對他一見鐘情,也遠遠夠不上方才藺唯說‘很久很久’時,感慨的語氣中這四個字所承載的分量。

    所以…他的表字到底是怎么刺激到對方了?想不明白,喻昭嘆了一口氣,干脆不想了,反正藺唯都說了不嚴重。

    信以為真的喻昭挨到第二天早起上朝才覺得自己被騙了,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來,龍椅上那個小皇帝不是藺唯,容貌得倒是幾無破綻,奈何腳步虛浮,說話也沒什么中氣,他一看就認出又被藺唯易了容的董明!

    果不其然,下朝后他去御書房找人,只有董明苦著一張臉招待他。

    喻昭沒為難他,只問:“陛下呢?”

    董明卻搖搖頭:“不是奴才不說,是陛下走之前沒說他要去哪兒,只保證半月回還,不過另留了信兒,說大將軍若是來找,就叫您先去一趟元相那里。”

    喻昭垮了臉,看在藺唯有心事的份上,不告而別就算了,但留話讓他去找元柏是什么鬼?!又背著他和元柏‘好上了’是吧!有什么事居然又是元柏先知道,他竟然還要從元柏嘴里問二手消息!

    心里罵罵咧咧,到底還是忍著氣來到了內閣,彼時內閣也不知怎的,只有元柏一個人坐鎮。

    元柏一見他來,不等他問,就忙不迭先開了口:“你總算來了,陛下給了我幾張圖紙,都是于民生有大利之物,我最近要忙這些事,陛下交代,他不在的這些時日,就麻煩你多多協助董明處理政務了!”

    他本是不放心喻昭這個行軍打仗的天才去處理政務的,可奈何這幾樣東西太過重要他必須親自事無巨細盯著,藺唯又跟他保證喻昭絕對沒問題,加之小皇帝不在皇宮的事朝中只有他們二人知道,他也找不到旁人來了,只能再信小皇帝一次。

    “另外,陛下還囑咐,叫你先將月色樓上下控制住,等我這邊優先將這構造精妙超出現有水平幾倍不止的紡織機造出來,開設一個特殊的造辦處,專用以安頓那些無路可走的可憐女子。”

    “宮中三位小殿下,雖然有尹宮正看顧,但大將軍也要上點心照看一二。”

    元柏口中的尹宮正,就是已經改了身份的尹拾一,宮正乃是女官職稱,在宮中掌戒令,行賞罰之事,是為正五品。

    喻昭聽完元柏的啰嗦,也沒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只能直接問:“你知道陛下去了那里?”

    元柏正在準備跟喻昭分享那幾張圖紙的手聞言就頓住了,隨即他小心翼翼將圖紙放到一邊,又拿了一本書鎮著,最后才猛地一拍桌子宣泄憋了一晚上的怒氣。

    “大將軍與陛下親近,平時正該多加勸諫,陛下實在太過任性!!!”

    連喻昭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變臉給驚了一下,有點后悔在這個喜歡引經據典罵人的啰嗦鬼面前哪壺不開提哪壺。

    眼看著元柏找到個能吐槽的人,就要開始滔滔不絕,喻昭連忙起身開溜。

    “咳咳!元相,我還要趁現在時間早,月色樓還未營業,先派人想法子把那里給控制住,就不多留了!”

    另一邊,藺唯已經喬裝連夜離開了京都,往魏王封地方向去了。

    [主人,你……]

    [放心,我沒什么想問的,反正問了你也不能說。]

    [我……]

    [也不必內疚,不管哪一次,肯定都是我自己決定要喜歡他的,沒人能替我做這樣的決定,所以不論如何,也自有我來擔待,不是你的錯,反而是你有口難言,辛苦了才是。]

    [嗚主人!]系統汪的一聲哭出來。

    藺唯等他哭夠了才好笑道:[別磨洋工了,趕緊給我導航,我先去解決一下魏王,他手里到底是有兵的,原作里還是跟喻昭打起來了,任務在身,我不能讓仗真打起來,還是得親自去上一層保險。]

    [昂!好的!]系統乖乖應下。

    喻昭在京都耐著性子等了十多天,終于在這日替董明埋首批閱比較緊急的折子時,等到了藺唯回來。

    并帶回來魏王得了急病已經中風癱在床上的消息,以及他一些罪證,足夠蕭家平反,再定下魏王謀反大罪了。

    魏王如今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外表看還是龐然大物一只,實際上已經色厲內荏,他自個兒癱在床上,已經沒有心氣兒了,他幾個廢柴兒子掀不起浪。

    如果不是想讓魏王活著接受審判,以全蕭令全家清名,這會兒魏王已經死了!

    他風塵仆仆趕回來,喻昭從案牘中抬首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欣喜地抱上去,而是把朱筆一扔,沒好氣道:“回來了就趕緊接手,我現在看見密密麻麻的字就煩,累死了!”

    藺唯倚在門口失笑:“許久不見,你就想對我說這個?”

    “你還好意思提好久不見?!一聲招呼不打就離開,還有臉指使我干這干那!”

    喻昭想起這半個月早起晚睡白天干活看孩子晚上擔憂輾轉反側的日子,就想跟他打一架,然而一想到藺唯自己壓制七成內力他都打不過,更氣了!

    他垮著一張批臉走上前去,動作卻小心在藺唯身上到處戳了戳:“沒受傷吧?”

    手指戳到心口位置時,被藺唯抬首握住,稍微用力一拉,帶著他轉了個身,喻昭就被他壓在門板上抱個滿懷。

    直到落進他的擁抱里,喻昭才有感這些天一直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因此這姿勢雖然憋屈了點,他也沒反抗。

    然而這回擁抱的感受又比半月前的單純親昵有所不同……

    喻昭被他緊緊抱住,藺唯的呼吸撒在他脖頸間,他總覺得藺唯這樣抱著他,不似從前那么‘心無旁騖’了?

    很快,一個輕柔的吮吻落在頸側,他不受控制嘶了一聲,才知道那不是錯覺。

    “哎你…?”

    “噓!”

    藺唯倒也沒想在這御書房大門口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兒,只是分開半個月,確實很想念他,情難自控而已。

    他特意獨自出門一趟,就是想試試自己對喻昭的感情,如今確認了,他不止很喜歡他,連短短時日分開,都覺得思念難熬。

    不管之前究竟有過什么瓜葛,至少此刻他喜歡喻昭,情出本心,因果自擔。

    第088章 第 88 章

    喻昭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對, 但藺唯也只在他頸側親了那么一下,他沒來得及多想,這人就放開了這個帶點禁錮意味的擁抱。

    “我回來了,你去睡會兒吧, 看你這眼下烏青, 不知道還以為你夜夜做賊去了!”

    藺唯笑著說完便回過身走到書桌邊, 隨手拿起一本折子看, 喻昭不愧是原定要推翻他當開國皇帝的男主, 平時只是不愛在政務上動腦子,真做起來, 還是很順手的。

    喻昭先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頸處方才被他吻過的地方,聽了他的話,剛消下去的氣又被拱了上來,簡直是出離憤怒。

    “你一聲不吭地走了,去哪里也不告知一聲,我日夜懸心不說, 又要替你處理政務, 又要留神保護你那三個侄子, 你還有臉嫌我臉色不好像是做賊去了?!”

    其實旁的都還好, 畢竟是為人臣的職責所在,重點是藺唯居然嫌棄他臉色憔悴!

    喻昭本來脾氣就不怎么好,加之與藺唯關系不一般,他哪里聽的了這種話。

    藺唯瞬間失笑:“好好好,是我說錯話,去做賊了的人是我, 多虧我家阿昭幫忙操持內務了。”

    這話也不算是哄人,他還真去做賊了, 魏王會中風就是他干的好事,眼看喻昭不想去休息,他便拉著還有些憤憤的喻昭一同坐下,為了轉移他注意力,同他細說了這段時間自己在魏王封地做了什么。

    只是有些話藺唯敢說,喻昭都不太敢聽,下意識攥住他的衣襟,抖著聲音問:“你是說你孤身一人去了魏王的大本營?!”

    藺唯沒想到今天說什么都踩雷,忙握住他的手安撫道:“冷靜點,沒有人發現我,我也不會拿影響天下安定的事胡來。”

    說真的,哪怕明知道根本打不過,喻昭也已經有點想揍他。

    若藺唯和他沒有那層關系,只是皇帝,他脾氣一上來說揍就揍了,不過話說回來,若藺唯于他真的只是皇帝,他此刻聽聞對方一人入虎穴釜底抽薪,讓魏王失了雄心壯志,也只會覺得陛下英明神武給他省了不少麻煩,至于擔憂后怕什么的,他才懶得想這些!

    “這次看在你決定離京那會兒腦子出了點問題的份上就算了,下次你再這樣不告而別還孤身犯險,我就…!”

    喻昭是想放兩句狠話的,結果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吉利,嘴巴張闔兩下,還是選擇從心含糊過去算了。

    “那現在腦子可好了?”

    藺唯沒在意他暗戳戳內涵自己腦子壞掉了,好脾氣地順著他:“其實原本也不是可糾結的大事,離京沒幾日就好了。”

    “如何好的?”喻昭好奇。

    藺唯聳聳肩語氣平常道:“在發現盡管只分開短短時日,我亦十分想念你,就好了。”

    這樣肉麻的話,從他嘴里吐出來都樸實無華得像是在說今日天朗氣清,讓喻昭覺得他若是為這句話臉紅都是在大驚小怪!

    但他聽得這話,又確實心頭悸動難以抑制,恰好坐在一處,想著藺唯剛剛不是叫他休息?

    于是他干脆湊上前把腦袋枕到了藺唯腿上,環著藺唯的腰埋首蹭了蹭,心滿意足了之后才悶聲道:“別以為你會說好話我就不氣了,先收點利息,你給我當枕頭枕一會兒!”

    藺唯低頭看喻昭把自己整個兒塞進他懷里,還覺得這是在反向收利息,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只能調整了一下坐姿,讓他枕得更舒服點。

    他安靜批閱喻昭看剩下的折子,輕輕翻頁的聲音很有些催眠,再加上帶著體溫的龍涎香環繞,喻昭竟真的很快就睡著了。

    藺唯說他眼下烏青不是故意糗他,是陳述事實,喻昭這段時間確實沒睡過安穩覺,藺唯時不時低頭看一眼他的睡顏,都覺得這次確實是自己任性一次,委屈他了。

    雖然罪魁禍首說不定就是懷里這家伙,但只要喻昭還什么都不記得,藺唯就不可能把事情賴到他頭上。

    半日就這么過去,喻昭再醒來時,已經是夜里,他正睡在龍床上,衣裳皺巴巴地纏在身上難受。

    藺唯原本還想幫他脫了外衣,但想著他們還未有過真正肌膚之親,雖然一起睡過,但那時喻昭是醒著的,到底不同。

    喻昭再隨性也是個小世界土生土長的古代男主,非禮勿動,藺唯還是下不了手,只幫他解開了腰封,旁的什么都沒動,任他不太舒服地睡了這一覺。

    醒來后喻昭果然第一時間把睡皺的衣裳脫了,他這些天都睡在宮里,是以有幾身衣裳在隔壁,也懶得叫人,他直接穿著中衣出去了,打算自己走過去洗漱一下再換。

    結果一出門就見在庭院里迎著月光煮酒談心的藺唯和元柏!

    聽見動靜,兩人同時回過頭看他,在看到他衣衫不整的瞬間又同時皺起眉頭,藺唯第一時間起身走過來,脫了身上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當心著涼。”藺唯小聲說了句,這段日子天氣已經轉冷,夜里風大,他確實是擔心剛睡醒的喻昭感冒了。

    然而這舉動之后,喻昭明顯察覺到元柏眉頭皺得更緊了。

    呵,元柏不開心,喻昭就開心了,于是也不急著去換衣服,攏了攏藺唯的外袍,就不請自來一屁股坐下。

    “陛下和元相在說什么,臣能聽嗎?”喻昭一點不見外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認真論起來他確實不需要見外,這里只有一個外人,那就是看他毫不推拒地披著皇帝的衣服還如此失禮后,不順眼到眉毛都抖了兩下,似乎很想教育他一番的元柏。

    藺唯也走回來坐下了,同時笑著朝元柏使了個眼色,請他莫跟喻昭一般計較。

    這眉眼官司喻昭余光都看在眼里,讓他意外的是,元柏竟真的深吸一口氣,就沒再對他的失禮行為發表意見了。

    這可是難得!要知道早些時候,就算是小皇帝自己失態,元柏也是當面,甚至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把人當孫子訓的!

    元柏確實是變了許多,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對藺唯的心態已經完完全全的從欣慰轉變為敬畏了。

    無法,小皇帝的能力在他看來堪稱神鬼莫測,藏拙多年,一朝長成,便在半年之內掃平了令江山不穩的全部隱患,天下歸心,如今連魏王都神不知鬼不覺地栽在藺唯手上,由不得他不佩服,不心驚。

    若只如此也就罷了,然而藺唯此行前交給他的東西,才是讓他徹底折服的關鍵,上位者再多聰慧城府的手段,最后如果落不到為民造福這一點上,一時再強橫,在元柏看來,都是遲早要耗盡氣數的!

    藺唯這一點就做得很好,在心里說句驚世駭俗的話,他的君上,至少目前為止看來,半點不輸史書中描繪的圣賢,他放棄自己那套垂拱而治的理念,已然是心服口服。

    或許在元柏眼中,小皇帝唯一的一點瑕疵,就是和喻昭之間的混亂關系了。

    但人無完人,元柏只能說服自己,陛下已經夠完美了,不該過于責備求全。

    至于喻昭這個混賬,好歹有百戰百勝的軍功在手,于國有益,不是那等只會蠱惑君王的佞臣,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了。

    陛下沒吃虧就好。

    顯然方才的畫面叫元柏誤會了,藺唯一回來就讓喻昭在龍床上睡到了現在,再加上本就關系不清不楚的,擱誰都得想歪。

    元柏和喻昭雖然沒什么交情,但到底認識許多年了,他對這個人還是有些了解的,早些年傲氣得別說藏拙的陛下,就連先帝恐怕也只是表面恭敬,沒怎么看在眼里。

    他能為小皇帝做到這一步,若說不是真心喜歡,元柏也不信,這種超過君臣以上的關系歷來有些不好說,其實元柏盼著他們善始善終才好,別亂了大好局面。

    也就是喻昭不知道,不然他高低要送元柏一對貓熊眼,他還一直覺得藺唯年紀小,應該他才是在床榻間主動的那個呢!

    他這想法其實一直都十分明顯,藺唯大概是不忍心讓他太早失望,所以態度一直都有些曖昧,模棱兩可的。

    三人對坐,接著剛剛藺唯和元柏談論的話題:“剛剛說到朕在魏王封地發現他又圈養了很多孩子,已經給他們種上了蠱毒,大概也想像對待蕭令那樣,再培養一批死士出來,朕方才就是和老師商議,魏王伏法后這群孩子要如何處置。”

    喻昭聞言眼皮跳了跳,在元柏意外的目光下,氣焰瞬間低了下來,咳了咳難得小聲反思道:“幸好當初那朵能解蠱的腐尸花沒叫臣給毀掉,明日臣就帶人把京郊魏王那處別莊給圍了。”

    藺唯笑著看了他一眼道:“確實如此,腐尸花難培育,京郊那處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得了一朵,朕此去查過,就是魏王封地那邊也沒有多的了。”

    雖然這東西真要找肯定還是能找到的,但能有現成的自然更好。

    “知、道、了!”喻昭一字一頓,惱羞成怒地在桌子底下不輕不重地踩了藺唯一腳,不準他逮著這點事再說了。

    藺唯輕笑著抿了一口酒。

    而元柏見喻昭幾乎沒有一點猶豫就接上了小皇帝方才跟他說過的想法,便也認了。

    “按律例明面上他們是魏王府買回去的家奴,魏王一倒,他們要被就地發賣,但那些孩子小小年紀被魏王利用又身中蠱毒確實可憐,陛下欲施恩,臣并無異議。”

    喻昭的注意力被拉回來,用一種全新的眼光看向元柏。

    “我還以為元相應該是我們兩個更愛講仁義道德,迫不及待拯救那群孩子的人,看來竟都是一些刻板印象了。”

    他是真的覺得奇怪,但話說出來怎么聽怎么陰陽怪氣。

    元柏可不像藺唯一樣審美有毛病,就喜歡他這勁兒勁兒的樣子,見他疑似故意找茬就眉頭一擰。

    藺唯見狀連忙打斷施法:“那個…老師也是從律法出發,大局為重卻不失愛民之心,反倒是朕只顧心軟考慮得少了。”

    元柏這才面色稍緩:“陛下言重…”

    喻昭無趣地聽著他那套君君臣臣的客套,又往嘴里倒了杯酒。

    在喝到第五杯的時候,杯子被正和元柏說著話的藺唯一心二用伸手拿走,并另外倒了一杯茶塞給他。

    喻昭撇撇嘴不想喝茶,但藺唯堅決不讓他再喝酒了,他也是剛剛才突然想起,原作里這家伙有個三杯倒的反差人設來著,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都四杯酒入喉了看著還挺清醒,但藺唯也不敢讓他再喝下去。

    元柏本就是得知藺唯回宮,因為手里正在做的幾樣物件進度匯報,聊得太過興起,錯過了宮門落鑰的時間,這才干脆多留一會兒,這時見他們雖無親昵之舉,但互動仍然叫元柏有些不自在,便順勢告退了,由董明帶去,在宮里安置一晚。

    這也是藺唯沒提醒元柏早點出宮的一點私心,如果丞相也偶爾在宮中住一晚,就沒人會注意喻昭時不時留宿宮中了。

    送走元柏,藺唯才有那功夫回頭觀察喻昭的情況,他先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被喻昭一手握住。

    “干嘛?”喻昭不解地看向他。

    藺唯松了一口氣:“沒什么,看你醉了沒有,既然沒醉,就回房去把衣裳穿好,我也該沐浴了。”

    他外出回來,到現在也只抽空換下了之前那身臟衣服,這會兒實在有點受不了,說完就往回走,結果才一轉身,喻昭從背后抱上來……

    藺唯側過頭,就見喻昭把腦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亮得像個智障。

    “我剛好也想洗洗,一起?”

    第089章 第 89 章

    果然還是醉了, 藺唯略有些疲累地輕嘆一聲,隨即又失笑,醉得還怪可愛的。

    “這可不行,你醉了, 一會兒乖乖待著, 我沐浴完再給你擦擦, 明日再洗。”他試圖和醉鬼講道理, 因為喻昭看起來其實似乎還能聽懂人話。

    但實際上卻是……

    “為什么不行?我們不是可以一起睡覺的關系了嗎?這跟我醉了有什么關系?而且你從哪看出我醉了?我沒醉!那我要是不乖乖待著, 你會生氣嗎?”

    “……會?”

    “哦,那你氣吧, 反正也氣不了太久。”

    喻昭的邏輯思維顯然還很頑強,醉酒的狀態只是讓他變得更加油鹽不進,連帶著羞恥心一并被酒精暫時蒸發掉了。

    藺唯帶著他往屋內走,結果喻昭不肯動,沒辦法,他深吸一口氣回過身彎下腰強行將人打橫抱起來, 喻昭被他用這種姿勢抱住的一瞬間, 感官都被嚇得遲鈍了。

    “你現在不清醒, 我不能跟你做太親密的事, 你乖點。”

    喻昭當即被轉移了注意力,沒再糾結被橫抱起來的事,皺著眉道:“這不對!”

    “哪兒不對?藺唯一邊問,一邊輕輕松松抱著他往回走。

    “應該,我讓你,乖點!”喻昭這話聽著不著邊際, 實則有意無意地一語雙關了。

    “沒有這種‘應該’。”藺唯無情地否定了醉鬼的胡話:“現在不乖的是你,不是我, 所以需要乖一點的人是你,不是我,明白?”

    喻昭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解釋,提著的氣松了一半,轉頭又回到最初的話題:“為何你覺得我不清醒,就不愿意與我做親密的事,怕我沒輕沒重弄傷你嗎?”

    他想說自己不會的,可這會兒涉及但藺唯可能會痛的問題,他張了張嘴,卻又不像之前那樣斬釘截鐵咬定自己沒醉了。

    雖然他仍舊不覺得自己醉了,但他喝了點小酒是事實,藺唯要是不放心,那自己確實不能嚇著他。

    “好吧,是我魯莽了,你別怕,今晚不碰你。”他自我反思。

    想象中的畫面是他懊惱后輕聲安慰,實際上是藺唯剛把他放回床,他就被子一拉把自己裹成卷不理人了。

    藺唯都差點被他給氣笑了。

    系統本來還在猶豫這種微妙的時刻要不要自覺下線,看到這里開始鵝鵝鵝地在藺唯腦海里制造噪音了。

    [酒量這么差,他怎么也不悠著點,一杯接一杯的!]藺唯站在床頭看著床上的春卷無奈地搖搖頭。

    [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酒量差。]系統掃描了一下出現在原作犄角旮旯里的片段,解答道:[原作里男主每次喝醉都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事后也不會斷片,原作里第一個發現他其實‘三杯倒’的人是女主。]

    只有在拒絕喻昭喝醉后的無理要求時才會發現他反應有點不對勁,但原作里只有尹拾一敢不事事順著他,至于藺唯,剛剛那算是不巧撞上了原則問題。

    雖然如喻昭所說,他們已經是可以一起睡覺的關系了,早晚也得突破親密距離,但這不是還沒突破嗎?

    喝醉了的喻昭跟個弱智似的,帶他一起洗澡,就像是占傻子便宜,藺唯只想想都會有罪惡感。

    他叫人備熱水,自己留在床頭坐了一會兒,期間閉著眼睛裝睡的喻昭不受控制地在被卷里蛄蛹了兩下,大概是被裹得不太舒服,但又不想睜開眼睛面對他。

    藺唯靜靜地看著他作,喻昭睡了一下午,這會兒肯定沒那么容易睡著,果然沒多久喻昭就受不了,熱得從被窩里爬了出來,并且爬到了他身上。

    藺唯看他額頭都出汗了,心一軟打開懷抱接住了他,最后喻昭跨坐在他腿上,愣是把身高腿長的自己給嵌進了他懷里。

    “熱!”喻昭在他耳邊抱怨。

    本來喝了酒就身上發熱,還拿被子把自己卷起來,體溫散不出去,當然就跟待在蒸籠里似的!

    “這很正常,要不你從我身上下去,這樣抱著只會更熱。”藺唯也不敢給他扇風,怕他冷熱驟然交替更容易著涼。

    “……不熱了!”短暫的沉默過后是喻昭惡聲惡氣的回答。

    藺唯被逗得笑了聲,想著系統說喻昭通常事后不會斷片,突然就有點期待這家伙明天醒來之后的反應了。

    沒多久董明過來說熱水備好了,他還以為自己需要強行把牛皮糖從身上撕下去,沒想到喻昭輕哼了聲,竟自己挪開了。

    “干嘛這么看著我?”喻昭臉上還帶著被熱出來的紅,坐在床上一臉失落:“都說了今晚不碰你,我肯定說話算話的。”

    “……”藺唯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動。

    但心軟妥協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那什么傻子犯法,光是喻昭一心想在上位,他也不好真趁著喻昭喝醉了做什么。

    總得喻昭自己愿意才行。

    喻昭果真一直乖乖待著,直到藺唯沐浴完帶著一身水汽回來,都沒下過床。

    “過來。”藺唯手里還拿著一條剛擰干的帕子,叫他過來擦擦。

    喻昭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挪過去讓他擦了臉和手,可他剛出了汗,臉擦干凈了之后,顯得身上黏糊感更強烈了。

    “我想沐浴。”他皺巴著臉道。

    藺唯搖頭不允:“你醉成這樣,我實在怕你在浴桶里溺水,若是身上不舒服,我再擰條濕帕子來,你自己擦擦。”

    “我沒醉,浴桶還不到我的腰高,如何會溺水?當初你把我扔進崖底水潭里時怎的不怕我溺水?只擦我覺得不干凈,而且為什么要我自己擦?不是你繼續幫我擦?”

    “………”

    藺唯捏了捏眉心,大意了,喻昭這醉酒的狀態真的太過神奇。

    系統已經笑得沒了腦子:[鵝鵝鵝鵝鵝拍下來拍下來嚕!主人,我存進冰淇淋的文件夾里了哈,隨時可以查看喲!]

    [……冰淇淋的文件夾?]藺唯瞇起眼睛,他反問一遍,冰淇淋三個字從他嘴里念出來,帶出一陣若有似無的熟悉感。

    系統的笑聲戛然而止。

    [………]救!!!

    [我看不到這個文件夾,看來是跟淇這個名字有關的東西了。上一個世界里,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冰淇淋?那個文件夾是上個世界的喻昭相關的影像?]

    雖然藺唯覺得自己不是隨便給人起外號的人,但總不能是上個世界的喻昭名字就叫冰淇淋吧?

    藺唯猜了個七七八八,雖不全對,但大差不差就是那么個意思了。

    系統欲哭無淚:[我…我……]樂極生悲大概就是它此刻的真實寫照了。

    [算了,我也是隨便猜猜,你就當我沒聽見吧!]藺唯不忍心為難他。

    其實他覺得,他之所以能因為一個名字想起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也是某個人設下的伏筆,大概目的他也能猜到一點,無非就是怕他忘了一切,不一定會再次愛上,在上個世界愛過的人,不情不愿地加上了一道保障罷了。

    他就說,他分明記得原作里應該沒有表字這個設定才對,連元柏的表字,也不是他從原作里得知的,而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從元柏寫給他的折子里看到的。

    如今他已經觸發了記憶的點,想起來一些事,那遲早都是要知道真相的,沒必要讓系統左右為難。

    又過了一會兒,藺唯好說歹說終于勸服了喻昭先擦擦身算了,明天再沐浴,系統總算良心過意不去,偷偷把冰淇淋那個文件夾的權限對藺唯重新打開了。

    自從恢復記憶后,系統不得不隱瞞主人許多事,背著巨大的壓力,于是每天都會來這個文件夾里吸貓,雖然知道了冰淇淋其實是個惹不起的祖宗,但它跟它主人一個德性,貓貓那么可愛,能有什么錯?

    藺唯注意到了這點細節,但也沒聲張,喻昭這會兒已經把衣服脫了,上半身光著,藺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擺,閉著眼睛給他擦,偏偏喻昭還要鬧騰。

    “你閉著眼睛做什么?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身材不好嗎?你為什么不想看?”他低頭看了眼,明明比蕭令好多了!

    可以說是非常自信了。

    “我沒有……”藺唯答得有氣無力,最后深吸一口氣,抬手點了他的啞穴。

    算了,跟個醉鬼講什么道理!

    這回藺唯做事的效率高了許多,把人當個雕塑擦一遍,里衣被汗濕了干脆別穿回去,直接整個人塞回被窩。

    被迫閉嘴的喻昭像是被捏住了后頸皮的貓,莫名其妙就乖得不行。

    藺唯看他這樣笑了笑:“你還是消停會兒吧,不然我都怕你明天沒臉見人了。”

    說完他在喻昭身邊躺下來,抬手一揮,屋內的燭光滅了大半,只剩床頭兩邊各一座燭臺,讓屋子里不至于霎時間一片漆黑。

    “睡吧!”

    “……”喻昭撇撇嘴閉上了眼睛。

    這時才藺唯放心將意識沉入空間,打開了那個系統偷偷開給他看的文件夾。

    原本以為應該是他在上個世界喜歡的某個人的留影紀念,結果點開之后,藺唯看著滿屏銀白色小胖貓,難得詫異到張口結舌。

    所以,冰淇淋不是他以為的上個世界的‘喻昭’,而是一只胖墩墩的銀漸層?!

    原諒這會兒沒了親手撫養的濾鏡,他看著圓頭圓身圓爪的冰淇淋,第一反應是疑惑這是虛胖還是實心的?

    系統默默滾回來,適時解惑道:[虛胖啦,冰淇淋只是毛絨絨,其實可健康了,體重剛剛好的。]

    [好吧。]冰淇淋還真是只貓啊,那喻昭和冰淇淋是什么關系…?

    藺唯心情微妙地點開了第一個視頻,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和系統一起隔著屏幕沉浸式吸貓。

    直到半夜,舟車勞頓的疲乏感讓他終于撐不住了,才意猶未盡地退出來,進入真正的睡眠休息。

    他自是沒能看見,他身旁的喻昭在他睡著后,短暫地‘醒來’過一次,這次沒有半點醉意,眼里也多了幾分喻昭平時做錯了什么事才會有的心虛。

    不過僅有片刻,那雙眼睛又突然困倦了似的撐不住重新合上了。

    而藺唯這邊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喻昭同樣是喝醉后,這回卻是頭頂長出來一對貓耳朵,穿著一身白色中衣,還有一條貓尾巴在身后招搖。

    就在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對方頭頂那對貓耳朵的試試手感時,貓耳朵和貓尾巴同時消失了,夢里的喻昭扯著他的衣襟問……

    [你更喜歡冰淇淋還是我?]

    藺唯在夢中聽見自己笑著答:[怎么連自己的醋也吃,那不都是你嗎?]

    夢中的喻昭似乎很不滿意這個回答,咬了咬牙遲疑道:[冰淇淋是我,可我不是……]

    不是…什么?

    藺唯直覺這個回答很重要,可沒等他聽完整句話,忽覺異動,敏銳的五感讓他本能地醒過來。

    睜開眼,就見喻昭正抓著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臉,整個人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顯然昨晚的記憶一點都沒丟失,全想起來了。

    第090章 第 90 章

    喻昭自閉了一會兒, 察覺藺唯被他弄醒了后,松開了他的手,臭著一張臉問:“老實交代,你昨天給我喝的酒是不是有問題?!”

    “嗯?”藺唯聞言詫異地一抬眼, 眼底剛醒的睡意都散了。

    他自是知道喻昭醒來如果沒斷片的話多半是面子掛不住要鬧別扭的, 卻沒料到這家伙怪天怪地都怪不上是他自己酒量差。

    他坐起身來靠在床頭含笑提醒:“那酒可不單你一個人喝了。”

    話是這么說, 可喻昭自信自己酒量完全沒問題, 往日偶爾和部下一起喝酒, 通常所有人都趴下了,他也跟沒事人一樣, 那區區四杯酒怎么可能讓他醉成昨晚那個丟人現眼的德性!

    喻昭腦子一轉又道:“那就是你后來非要塞給我的那杯茶有問題!”

    藺唯好笑地戳穿他到處找遮羞布的行為,挑眉道:“你懷疑我捉弄你,是不是也要有點依據,那壺茶原也是準備給我和老師喝的,我怎知你那時會不請自來?”

    他抬手在喻昭頭頂敲了敲:“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你酒量不行?喝醉了像個執拗的傻子, 只是傻得也不甚明顯, 只要順著你, 你就看上去很正常, 這才一直沒人發現過你其實早就喝醉了。”

    喻昭根本不信:“你自己聽著這話合理嗎?你才傻得不明顯!居然用這種胡話來搪塞我,你當我跟元柏一樣好忽悠,連你會做預知夢這種荒謬事都信以為真!”

    “……”藺唯瞧著他理直氣壯,仿佛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他那一方的模樣,竟真有點不知說什么好了。

    [主人,你這算不算被碰瓷了?]系統努力藏起自己幸災樂禍的嘴臉。

    [怎么不算呢!]藺唯無奈地笑了下。

    他也懶得跟喻昭辯論, 趁喻昭沒防備伸手一撈,喻昭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道帶著朝前撲, 第一反應就是怕壓痛了他,于是手忙腳亂地□□跨坐上來。

    藺唯的手抵在他腰后,又把他往自己面前攏了攏,頃刻間,喻昭整個人像昨晚喝醉往他身上爬那樣,再次嵌進他懷里。

    這姿勢,喝醉了的喻昭喜歡,清醒狀態下的喻昭要面子,覺得不太可,但藺唯沒給他抗議的機會。

    他微微側過頭,輕聲在喻昭耳邊帶著笑意道:“雖然你昨晚那個樣子確實怪招人的,但我還不至于為這點樂趣就給你下藥,你這樣懷疑我,良心不痛嗎?”

    喻昭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本來良心不痛的,但藺唯這么一說,他又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過分了。

    拋開他酒量明明很好的事實不說,藺唯確實不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只是他從一開始就沒真心介意,才覺得這事只是私房情趣,雖然有點丟臉,但只有藺唯一個人看見了,也不嚴重。

    “好吧,回頭我自己拿酒再試試。”喻昭還真被說服了,藺唯的人品和他的酒品,哪個更值得信任,似乎沒什么可比性的樣子。

    藺唯見他如此輕易就信了,失笑道:“雖然我確實沒做,可你也太好哄了!我若是騙你,豈不一騙一個準?”

    “你還真當我傻?我自己會分辨!”喻昭對自己的戀愛腦相當沒有自知之明。

    藺唯也不在這上頭戳穿他,只點點頭道:“你心里有數就行,被我騙沒事,我頂多哄哄你,別被外人騙就好。還有,你要再試試自己酒量我也不攔著你,但得在我眼前,不許胡來!”

    “知道了知道了!”喻昭撇撇嘴,看似不耐煩,實則是因為從藺唯的態度里,已經猜出真相,昨晚多半真的是他在發酒瘋。

    想到昨晚自己丟的臉,喻昭就恨不能逆轉時間回到過去,趕在他纏在藺唯身上發癡之前,給自己一悶棍,直接昏過去多好!

    喻昭郁悶地趴在他肩上出神,藺唯跟系統問了下時間,差不多該早朝了,于是順手在喻昭屁股上拍了拍:“好了,該起床了,老師還在宮里住著,早朝要是遲到,你和我就等著挨罵吧!”

    “…你怕他干嘛?!”喻昭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不自在,不過還是迅速從他身上起來了,誰要為這種‘君王不早朝’的事挨罵?更何況他根本沒吃到甜頭,豈不冤死了!

    藺唯和他一起洗漱過,想了想道:“早朝你就別去了,先帶人去把那朵僅剩的腐尸花保護起來,你若不親自去,我怕底下人不信邪,擅自進入后山的山林。”

    “好。”喻昭可有可無地應下,他本就不愛上朝,加之魏王別莊確實機關重重,如果不是藺唯帶他走過一遍,就是他親自去探,恐怕也很難不受點傷。

    藺唯就怕他這隨意的態度,忍不住仔細叮囑道:“注意安全,別因為走過一遍就大意了,那花沒了還能再找,就算找不到,那些孩子身上中的蠱毒我也能另想法子試試能不能解,總之你不要受傷。”

    “放心,我知道的。”喻昭見他真的擔憂得厲害,勾了勾唇心中熨帖。

    看著他離開后,藺唯才在董明的幫助下換上繁復的龍袍,上朝去了。

    早在昨日喻昭睡覺時,藺唯已經將他帶回的魏王謀反以及蕭家含冤的證據交給了蕭令,于是今日早朝,文武百官還未開始上奏,登聞鼓先響了。

    沒多久,蕭令腳步略有些艱難地緩緩被帶上殿來,原本藺唯是想免了例行的二十大板的,但蕭令重視蕭家平反一事上的輿論,不肯在這事上叫人看出一絲皇帝的偏向,藺唯也只能讓董明交代下去,打得有分寸些。

    其實藺唯給他的證據充足,就算不走這個流程,旁人也說不出什么來,但藺唯也能理解蕭令的堅持,這人是想為自己死去的家人做點什么,否則心有不安。

    元柏早就知道蕭令的事,昨晚那些證據他也看過了,今日自然一力支持,喻昭不在,但沒人不知道昨晚大將軍和元相都宿在宮中,武將那邊對蕭家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自然不會跳出來唱反調。

    最后藺唯將這個案子交給元柏親自主理徹查,因證據齊全,蕭令也不必看押了,暫時就跟著元柏,畢竟是原作中除了喻昭之外武力值最高的角色,養好了傷還能順帶護一護查案的元相。

    下朝后,藺唯匆匆去了城外,見到喻昭確實毫發無損才松一口氣。

    “這么不放心我?”喻昭笑著問。

    藺唯搖搖頭道:“沒有不相信你能力的意思,只是擔憂這種情緒,和理智上信任你,完全是兩回事,我也克制不住。”

    喻昭不意他青天白日眾目睽睽的也敢說真的露骨的話,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才安下心,后面駐守的人群離得挺遠,只要里面沒有藺唯這樣的武學怪物,應該都聽不見才是。

    “我沒那么容易受傷。”這話是真的,他在戰場上也更喜歡帶頭沖鋒身先士卒,雖不至于毫發無損,但每次也只象征性破點皮,太重的傷一概不曾有過。

    藺唯笑了下:“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怕你陰溝里翻船,我擔心若能換來你時刻謹慎些,就不白費。”

    話語直白赤誠,喻昭還是撐不住臉紅了,咳了兩聲連忙轉移話題:“這林子的金蠶線機關這么擺著也不是個事兒,總不能一直讓人駐守在這,能不能想法子拆了?”

    藺唯看了眼林中情況,點頭道:“可以,我來吧,旁人去拆太危險了。”

    “……那你小心點啊!”喻昭突然就后悔說到這個話題了,和藺唯剛剛的對話就像個回旋鏢轉了一圈扎回他心口。

    他是知道那些金蠶線有多兇殘的,雖然藺唯武功高得恐怖,但…果然,真遇到這種事,他也克制不住!

    好在藺唯開著掛,沒叫他擔憂太久,在系統指路下,不過半柱香時間,就把金蠶線拆了個七七八八。

    解蠱的花瓣大抵需要現采,不然上次藺唯也不會只切一小片了,喻昭見狀叫來周澤親自帶一隊人留在這里看守這朵花,等魏王的案子徹底判了才能用上。

    完事后喻昭直接跟著藺唯漫步回城,路上兩人一開始都有些沉默,不久,藺唯先開口打破了莫名凝滯起來的氣氛。

    “所有事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了,當初在崖底與你做的約定,是你幫我走到親政,我還尹姑娘自由身,然而尹姑娘已經靠自己的努力得來了新的人生,她如今又是我的下屬,我自然不能把這筆賬掛在你名下。所以,你還有什么想實現的愿望嗎?”

    喻昭雖沒覺得虧,畢竟到了后來他幫小皇帝做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和尹拾一其實沒多大的關系,但藺唯是問他愿望而不是有沒有旁的條件,他就覺得這便宜可以占。

    “我想什么你都能答應?”

    “這話我可不敢應。”藺唯笑了聲:“你先說說看吧!”

    喻昭失望地撇撇嘴,除了那事兒,他也沒別的什么是需要藺唯配合才能得到了。

    “我再想想。”他覺著機會難得,倒也沒一口回絕,默默想了一路。

    喻昭暫時不想回昨天自己丟盡顏面的皇宮里,就拉著藺唯回了自己的將軍府,直到兩人走回院子里,喻昭想著昨晚的事,忽然靈光一閃。

    “我許的愿,你都會認真實現嗎?”他提前確認。

    藺唯頷首:“當然,只要我做得到。”

    “那好!”喻昭把他按在躺椅上,自己雙手抱懷居高臨下看著他:“就現在,把你對我說過的謊話都坦白從寬一遍,開始吧!”

    “……你確定?”藺唯還真慌了一下。

    喻昭心下一咯噔,堅持點頭。

    “其實也沒騙你幾次。”藺唯摸了摸鼻子道:“有的你已經知道了,我手里的情報網并非先帝所留,再有就只剩……”

    “只剩什么?”喻昭看他這心虛的樣子越發覺得昨晚自己被故意作弄的可能很大。

    然而事實與昨晚全不相干。

    藺唯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喻昭猶豫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隨即就被拉著跨坐到藺唯身上。

    這別扭的姿勢還真有一就有二,坐著坐著喻昭都快習慣了。

    藺唯抱著他輕嘆一聲:“說了你可別生氣啊,我那時候也是不得已。”

    “到底什么事?”喻昭心里發毛,這話一聽就知道自己剛才是誤會了,因為昨晚的事跟‘不得已’三個字完全不搭邊。

    藺唯語氣小心翼翼:“那個…當初在崖底,我跟你說,我喜歡男人,那時候是騙你的。”

    “什么?!!!”!!!!

    喻昭瞬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瞪大眼睛從他身上撐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沒多久藺唯都能看見他的眼睫毛在肉眼可見地發顫,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藺唯把他摟近些,下巴微抬在他唇邊吻了一下,安撫道:“可我現在喜歡你,真心實意,你應該能感受到吧?”

    “………”喻昭想說他感受個屁,但他又確實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自己沒感受到。

    藺唯對他的關心縱容,向來都是很直接,一目了然的。

    “這就是你昨晚拒絕我的原因?”喻昭這時候都顧不上昨晚的自己有多丟人了:“你原本不是真的喜歡男人,所以你對我沒有那種念頭,你還接受不了那種事?”

    “我喜歡你,自然對你有欲望,你倒也不必把我想得太君子。”藺唯笑著在他腰后一按,喻昭整個人就嚴絲合縫與他貼上了,有沒有反應,都挺明顯的。

    “只是我的欲望,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樣,所以需要你清醒的時候愿意才行,你若不愿意,那我們就再磨合磨合。”

    藺唯不是必須喻昭在這上面犧牲自己的意愿,只是如果對方接受不了,那他們確實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嗯。”喻昭抱著他,埋首進他頸窩,悶聲應了。

    若不是坦白從寬這個話題是他一時興起提出來的,他真的會懷疑藺唯是故意嚇他這一跳,因為他現在居然覺得藺唯心口如一喜歡他就好,至于床上誰上誰下,這口氣其實也沒什么好爭的。

    讓這一步,也不是不行……關鍵他確實有點想要,不想再磨蹭下去了。

    半晌后,他終于再次開口。

    “身上難受,我想洗洗。”

    昨晚好不容易哄得他只擦了擦身,藺唯知道他不舒服,沒多想就應了,正打算放開他,結果就聽見喻昭的下一句。

    “一起嗎?”

    “…呃?不……”

    喻昭攥著他的衣襟惡聲惡氣:“閉嘴!我都退一步讓著你了,你再拒絕一個試試?”

    藺唯沒忍住笑了聲。

    “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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