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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第 36 章 我想親你

    醉酒的?林姰看不見?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上班從不化妝不穿裙子、刻意模糊性別特征的?人, 今天出游心情好,破天荒換了一條黑色長裙。

    一扯就斷的?吊帶掛在單薄肩背,肩胛如同要振翅的?蝴蝶, 剛才?隨著她靠近的?動作?,寬大的?黑色外套從肩頭滑落, 連同裙子的?吊帶搖搖欲墜, 柔軟散落的?長發(fā)讓一切欲蓋彌彰。

    美得驚人, 惹人欺負。

    裴清讓目光掠過, 眼神像冰,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無法克制心底生出近乎本能的?卑劣念頭, 喉結(jié)漠然地滾動著,卻也只能認命地告訴她——

    如果你?清醒的?時?候還想這樣做,再?來找我。

    明明說的?是?只會發(fā)生在成年人之間的?親密事, 那語氣里卻有種安撫小?孩子的?溫和,甚至是?生怕她不高興的?妥帖, 聽起來格外縱容。

    酒精麻痹大腦, 林姰根本沒有辦法思考這句話是?否有什么深意, 出于禮貌含糊地“哦”了一聲, 起身回房間時?, 每一步都踩在云端。

    醉得不輕。

    翌日清早,天光大亮。

    微風吹動紗簾,某些?畫面?如同電影一幀一幀在腦海回放, 甚至是?高清的?,她以第三人的?視角觀看著——

    她喝了酒,跟裴清讓坐在一起時?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眼睛肆無忌憚盯著人家的?嘴唇, 在她意識到之前,手指已經(jīng)觸碰到他下顎。

    指尖皮膚溫熱、骨骼堅硬,那樣冷峻肅殺的?面?孔,眼尾像薄刃,下頜能割傷人,只有嘴唇是?軟的?,她太好奇那觸感。

    但是?,被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林姰翻了個身,臉埋進枕頭,早知道親不到就不嘗試了,現(xiàn)在就不會如此挫敗。

    可?又不得不承認,生理性喜歡上頭的?時?候,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裴清讓越是?清心寡欲越是?高高在上,她就越想作?亂越想看這個人失控。

    只想接吻不想其他的?心態(tài)有些?渣,但如果裴清讓也這樣想……

    但裴清讓顯然不這樣想,這個人必定?有極高的?道德標準,或許還有感情潔癖。

    說什么“清醒的?時?候還想這樣做再?找他”,根本就是?委婉體面?的?緩兵之計,他是?料定?她清醒的?時?候沒這個膽子也沒這么沖動。

    畢竟,他要是?真的?愿意給她親,為什么醉酒的?時?候不給?

    一墻之隔,浴室響起水聲。

    裴清讓在洗澡,凌晨之后的?第二次,只因那些?未完的?畫面?被夢境勾勒得如同現(xiàn)實,他很少自己解決,眼皮垂著冷淡的?弧線,嘴角抿得死緊,心中甚至有些?厭棄。

    水流沖刷過窄腰長腿和一身清晰分明的?肌肉,那是?常年自律的?結(jié)果,有力卻不過分僨張,甚至是?禁欲冷氣的?,腹肌尤其明顯,皮膚特別白。

    如果林姰能看見?,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她最喜歡的?薄肌類型。

    裴清讓沒談過戀愛,更沒跟人接過不清不楚的?吻。

    留學(xué)的?時?候,合租室友可?以把?第一天認識的?女孩子帶回家過夜。

    別人問起:“喜歡?”

    室友嗤笑:“不喜歡啊,什么年代了上床還要喜歡。”

    跟他示好的?女生,他回絕從來都是?:“抱歉,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女生有些?遺憾,但仍舊不肯放過:“就算有女朋友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他只覺得荒唐。

    被他傷了心的?女孩能組成一個受害者聯(lián)盟,她們背地里說他是?最難搞定?的?那種,要么是?目下無塵真正經(jīng),要么就是?背地里玩得很花的?渣男,后者可?能性最大。

    結(jié)果從碩士到博士,這人一心科研,身邊從來沒出現(xiàn)過什么女生,才?讓人意識到“我有你?喜歡的?女孩子”或許不是?敷衍,是?真的?。

    大家都很難相信,這哥明明有當渣男的?潛質(zhì),卻是?個完美主義純愛戰(zhàn)士。

    頂著那樣一張臉玩暗戀,讓人能看不能吃實在心癢,以至于畢業(yè)時?有人在論壇上留言,最遺憾的?事情是?“沒有睡到裴清讓”,點贊太多,一度沖到首頁。

    在裴清讓的?認知里,牽手、擁抱、接吻甚至是?更親密的?行為,只能發(fā)生在彼此喜歡的?人之間,不然為什么要去?做。科研的?成就感遠勝于動物本能被滿足。

    眼下。

    他知道林姰不喜歡他。

    但是?她想親他。

    林姰推開房門出來的?時?候,那位不給親的?拽哥也剛出來。

    開門帶起的?那陣風,讓濕漉漉的青草氣息拂過鼻尖,這人肯定?是?剛洗過澡,黑發(fā)柔軟蓬松,面?龐白凈英俊,一身黑色衣服散漫又隨性,即使沒有襯衫修飾那肩背依舊很直很挺拔。

    就剛好是?她喜歡的、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間的?氣質(zhì),不幼稚但也不過分深沉,目光對上,好像無形之中有根線系在她的?心臟,就那么若有似無地吊著、不上不下。

    他低頭問她:“睡得好嗎?”

    語氣自然而然,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林姰“嗯”了聲,沒有禮尚往來地問一問他,就率先移開視線,情緒很淡。

    耳邊傳來上樓的?腳步聲,最先沖過來的?是?狗狗,裴櫻緊隨其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嫂子!哥哥!新?年快樂!”

    小?姑娘紅通通地出現(xiàn)在樓梯拐角,先看到自家親哥,發(fā)現(xiàn)他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青黑,因為皮膚太白所以格外明顯,于是?大大咧咧問了句:“哥,你?沒睡好嗎?好重的?黑眼圈。”

    裴清讓:“睡不著處理了些?工作?。”

    裴櫻無語至極,卻又已然習(xí)慣:“工作?狂,又是?新?婚又是?新?年,竟然熬夜處理工作?,你?也太沒情調(diào)了吧。”

    她轉(zhuǎn)頭去?問林姰:“

    嫂嫂睡得好嗎?換地方有沒有失眠?”

    林姰搖頭,剛才?平直的?嘴角這會兒有弧度了:“沾枕頭就睡著了,一覺到天亮。”

    “那就好,”裴櫻又去?教育自家親哥,“好不容易放假,對你?老婆好一點!”

    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的?目光,猛然觸及他們身后——兩間臥室都開著門,都有人住過的?跡象,是?新?婚夫婦沒有睡在一起的?第一手證據(jù)。

    裴櫻眼睛瞪大,牙齒咬著下嘴唇,話癆如她也突然語塞,空氣靜得落針可?聞。

    盛秋云聽見?樓上有說話聲,卻不見?人下樓吃飯,只好自己上樓瞧一眼。這一瞧,人就不免愣在那里。

    她默了默,關(guān)切問道:“怎么剛結(jié)婚就睡兩間?鬧別扭了?”

    林姰無奈,她昨天的?確是?想防患于未然睡一間的?,但裴清讓不肯啊。

    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他親都不給親了,這哥看起來冷峻肅殺讓人不敢造次,還長了一張過分英俊讓人念念不忘的?臉,其實純情得不行。

    只不過,第一次想要并且主動親吻一個人被拒絕,她心里別扭,可?再?別扭也不能讓家里人擔心。

    所以對上奶奶關(guān)心的?眼神,她小?聲:“沒有。”

    與此同時?,是?裴清讓說“是?”:“我的?錯,是?我惹她不高興了。”

    她不可?思議抬頭,目光錯愕。

    清晨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落進來,男人側(cè)臉、脖頸都在明亮的?光線里,透著一種剛睡醒的?懶散,帶著鼻音的?聲線格外勾人。

    盛秋云苦口婆心道:“再?鬧矛盾也不能分房間睡啊,分著分著以后就真分了……”

    裴清讓應(yīng)聲,語氣冷而乖:“奶奶我知道了。”-

    林姰一天都沒怎么跟裴清讓說話。

    倒不是?她故意,是?想親人家被拒絕,沒有辦法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她雖然不是?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女生,但也難免別扭尷尬,還隱隱有點賭氣和不服氣,甚至還忍不住去?揣測,如果是?他那個白月光,肯定?不會被推開,這樣想著想著,人就有點氣呼呼的?。

    好在,他有一個足夠可?愛的?妹妹,還有一只足夠可?愛的?狗狗。

    白天,林姰給妹妹和狗狗拍照,下午又出去?逛街,一天下來開心充實,把?不給親的?那位拋之腦后,晚飯后就回了房間。

    他們分房睡的?事情已經(jīng)敗露,那就敗露好了。

    林姰趴著,臉埋在柔軟的?棉被里,悶悶地想。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轉(zhuǎn)頭去?看,剛才?房間門沒有關(guān)上,狗狗從門縫里鉆進來,嘴里還叼著一個小?籃子。

    林姰起身,盤腿坐在床上,煙味不自覺彎下去?,用逗小?孩兒的?語氣說:“你?怎么來找我了呀?”

    她揉了揉狗狗的?腦袋,又去?看它釣進來的?小?籃子。

    只見?里面?放著她喜歡的?點心,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紙條,那字跡儼然收斂筆鋒,俊秀極了。

    上面?寫?著:“想去?看煙花嗎?”

    沒想過他會主動低頭,林姰從床上跳下來去?開門。

    走廊只開了幾盞壁燈,光線昏黃暈染開來,勾勒出那人清瘦修長的?身形。

    男人后背靠墻,兩條長腿非常扎眼,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聽見?聲音,眼神輕輕淡淡地瞥過來。

    林姰的?嘴角已經(jīng)在上揚,偏偏還要咬住,若無其事問他:“在想什么?”

    她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狗狗非常像,清澈透亮卻又很水潤……像帶著委屈似的?。

    是?她的?錯覺吧?

    “我在想,怎么有人一天都不跟我說話的?。”

    那聲音一如往常冰冰冷冷,落在耳邊,在心底柔柔化成水。

    林姰瞬間心軟,忍不住責備自己——不給親就不給親,你?冷暴力人家做什么?他都長這么好看了!

    難怪有人說找太帥的?男朋友、看見?那張臉就無法生氣了,她現(xiàn)在儼然是?個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于是?“昏君”開始哄“美人”開心,語氣輕緩:“我早上說了啊,你?問我睡得好不好的?時?候,我說‘嗯’。”

    裴清讓涼颼颼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說:“同樣的?問題,裴櫻問你?你?說了十二個字,我就只有一個‘嗯’字。”

    這人怎么幼稚起來……

    怪可?愛的?啊。

    外面?已經(jīng)有煙花升上夜空、炸裂的?聲響,林姰上揚的?嘴角徹底咬不住了,眉眼折出漂亮的?弧度:“想看煙花,和裴清讓一起,就現(xiàn)在,十三個字,可?以了嗎?”

    他垂著長長的?睫毛“嗯”了聲,林姰想也沒想拉住他的?手腕往樓下沖,出門之前又被人拎回來:“穿上外套。”

    祝余寫?小?說,偏愛兩種類型:有少年感的?爹系,和爹系的?少年,裴清讓冷臉溫聲給她披上外套的?這一刻,她覺得他應(yīng)該介于這兩者之間——會照顧人,又很有少年感。

    正中她的?紅心。

    記憶里從未有這樣一個新?年,如此絢爛又如此輕盈,沒有被家人忽視的?委屈,也暫時?忘記對外婆的?想念,放空的?腦袋里綻放一片又一片的?煙花,林姰清亮眼底盡是?粲然笑意。

    裴清讓手里的?相機對焦,鏡頭里,夜空煙花洱海再?美也只是?背景板,女孩正仰起頭看向夜空,一派新?年到來的?熱鬧里,她的?側(cè)臉是?清冷倔強的?弧線。

    裴櫻往親哥身邊湊了湊,不懷好意笑道:“你?不是?不喜歡拍人嗎?”

    聽見?聲音,鏡頭里的?女孩子轉(zhuǎn)身,從屏幕里走進現(xiàn)實,靜態(tài)變?yōu)閯討B(tài),眉眼有相機無法捕捉的?靈動。

    她好奇:“誰拍人了?給我看看?”

    還沒看清裴清讓手里的?相機屏幕,裴櫻在耳邊喋喋不休:“你?知道我哥拍照的?角度有多刁鉆嗎?不管是?極光、夜空還是?雪山,他都不喜歡有人影,出現(xiàn)在他取景框里的?人,無異于是?污點一般的?存在。”

    林姰就著裴清讓的?手臂、去?看他手里的?相機。

    屏幕里的?女孩似乎有些?陌生,惹得她自己都懷疑:“我有這么好看?”

    裴櫻重重點頭:“不是?說嘛,愛你?的?人會把?你?拍得很漂亮。”

    林姰皺了皺鼻子,她和裴清讓之間哪有什么愛不愛的?,只能說裴清讓攝影技術(shù)好罷了,但聽妹妹的?意思,他應(yīng)該只擅長拍風景。

    她下意識問他:“不喜歡拍人?”

    裴清讓“嗯”了聲,惜字如金。

    林姰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那你?還拍我?”

    裴清讓在仰頭看煙花,下頜到脖頸是?一道流暢堅冷的?弧線,喉結(jié)冷淡凸起,清秀也鋒利,他沒看她,只漫不經(jīng)心扔下兩個字:“分人。”

    分人。

    那目光和字音都沒什么溫度,輕飄飄落下來,卻讓人心跳怦然。

    偏偏他還光風霽月一身清冷,不笑的?時?候眼縫里也像有鉤子,人潮洶涌里卻是?最干凈的?那一個,身形氣質(zhì)都足夠出眾,一眼就能看到。

    林姰覺得,他不是?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要不然她怎么會成為他鏡頭里的?女主角。

    她要不要,再?得寸進尺一次-

    考慮到奶奶休息早,不到十點他們就乖乖回家。

    電視開著,春節(jié)期間所有頻道都很熱鬧,盛秋云夜宵也給他們準備好了,是?最暖人心的?紅豆年糕。

    當年兒子在國外去?世?,她一個老人家孤苦無依,是?兒子的?學(xué)生執(zhí)意把?她接到身邊,如果不是?這樣,她大概會在退休后、毫無用處的?時?候,選擇離開。

    夜宵吃完,裴清讓將餐桌收拾干凈,兩人一前一后上樓。

    “今晚可?不能再?分房睡了,”盛秋云在身后囑咐,“夫妻之間有話說開就好了。”

    老人家的?話音未落,他們已經(jīng)走到各自的?房間門口。

    林姰挑眉,瞳孔深處帶著挑釁和無畏的?試探:“我睡哪一間?”

    如果裴清讓對她有感覺,那他們應(yīng)該拉一拉進度條。

    如果沒有,就應(yīng)該到此為止,徹底打?住所有不該有的?念頭。

    裴清讓垂眸,目光清淡又危險,冷聲反問:

    “你?想睡哪一間?”

    耳邊傳來上樓的?聲音,聽腳步聲是?奶奶,打?算做壞事的?林姰心跳驀地加速。

    走廊暖色燈光兜頭而下,英俊禁欲的?男人扯過她的?手腕,占據(jù)視野里的?所有:“不怕就來。”

    臥室的?門推開又被帶上,耳膜似乎都跟著震動,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指修長,力道不重,熱意卻順著毛孔散開蔓延至四?肢百骸。

    兩人都沒說話,任由心臟砰砰直跳。

    林姰先移開視線,沒有緩沖直接映入眼簾的?是?臥室正中的?大床,睡兩個人綽綽有余,棉被枕頭都是?灰色。

    裴清讓從櫥柜里取出一套新?的?床單被套,林姰就坐在他書桌旁的?椅子上,看他更換。

    他彎腰換床單的?時?候,燈光好像能穿過T恤的?布料,腰身有窄瘦的?輪廓,那里會有幾塊腹肌?六塊還是?八塊?手臂利落的?肌肉線條、隱隱的?青筋分毫不差地長在林姰的?審美上,看起來十分有力。

    “要洗澡嗎?”

    換好之后,裴清讓看向她,眼神沒有情緒,抿起的?嘴角平直。

    這人昨天還純情得要命,怎么今天就這么……還是?說這人是?個高級釣系,昨天先欲拒還迎一下,讓她心臟落到谷底,今天再?把?她哄開心,就跟拿細線吊著她一樣。

    胸腔有小?魚在不斷躍出水面?,撲通、撲通、一聲比一聲清楚。

    林姰面?上坦蕩,實際心底已經(jīng)被攪得天翻地覆:“那我先洗?”

    裴清讓并無異議。

    走進他浴室的?那一刻,鼻尖都是?他身上的?青草氣息,她看到男生的?護膚品、剃須刀、須后水,每一樣都帶著裴清讓獨有印記一般,再?去?看鏡子里沒穿衣服的?自己,林姰后知后覺臉頰發(fā)燙。

    她關(guān)小?水流的?聲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水聲也會過分曖昧,磨磨蹭蹭吹干頭發(fā)走出浴室的?那一刻,并沒有乍然變冷的?感覺,才?發(fā)現(xiàn)空調(diào)溫度已經(jīng)被裴清讓明顯調(diào)高,是?怕她著涼。

    下一秒,卻被眼前景象驚呆——

    寬敞的?臥室中央,支起了一個小?型帳篷,里面?亮著燈,光線異常溫暖。

    所以這就是?他說的?“不怕就來”。

    所以純愛戰(zhàn)士還是?那個純愛戰(zhàn)士,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級釣系。

    林姰站在帳篷前,齒尖咬住下嘴唇,莫名有些?想笑。

    原來,比起剛才?讓她誤會想要跟她發(fā)生點什么的?裴清讓,她好像更喜歡眼前這個純情到可?愛的?、把?自己關(guān)進帳篷的?裴清讓。

    空氣里氤氳著潮濕的?沐浴露香氣,想必在她洗澡的?時?候,他用了外面?的?浴室,所以現(xiàn)在這位哥已經(jīng)進入睡前狀態(tài)。

    林姰從來沒有露營過,更沒睡過帳篷,此情此景好奇得不行,在周圍輕手輕腳轉(zhuǎn)了一圈,就忍不住小?小?聲問:“裴清讓,你?睡了嗎?”

    “沒有。”男人的?嗓音帶著冷意。

    “那我進來看看。”

    她不覺得侵入一個男人的?領(lǐng)地有什么不妥,完全是?觀光的?心態(tài)。

    林姰上手去?拉帳篷拉鏈,拉開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被子枕頭一應(yīng)俱全,頭頂還有一盞暖色的?燈,四?面?包圍的?構(gòu)造未免太有安全感。

    裴清讓甚至還把?他的?游戲機拿進來了:“你?也太會享……”

    太會享受的?“受”字還沒說出口,只顧觀賞沒顧腳下的?林姰猝不及防被那兩條長腿絆倒,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跌下去?……

    意識尚未回神,男人的?悶哼從頭頂落下,那聲音莫名讓人耳熱,身下、承擔她所有重量的?人眉心微微蹙起,垂眼看她:“有沒有摔疼?”

    近乎密閉的?空間里,她在上、他在下,那雙天生鋒利的?眼睛,瞳孔漆黑清冷,仿佛有個深深的?漩渦,引人溺斃。

    林姰抬眸,正對著這人鎖骨以下的?位置,他穿衣服的?時?候看起來很清瘦,這會兒衣服被她扯得下墜,能看出胸肌練得不錯。

    她艱難地移開視線:“沒有。”

    裴清讓冷聲提醒:“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從我身上下去?。”

    如果他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他應(yīng)該在她摔倒那一刻躲開,而不是?像現(xiàn)在。

    林姰直白而又無畏:“你?說清醒的?時?候如果還想這樣做,告訴你?。”

    “所以現(xiàn)在,你?想做什么?”

    帳篷空間狹小?,現(xiàn)在的?姿勢,完全是?一個任君采擷,一個要霸王硬上弓,偏偏處于下風的?這個人,枕著手臂,有種游刃有余的?散漫勁,冷冷淡淡睨著她。

    他明明知道她想做什么,還要故意問出來。

    林姰目光不躲不避:“想親你?。”

    如果他再?次躲開,她就再?也不主動了。

    長發(fā)在她低頭時?垂落,被她嫌礙事,挽到耳后。

    裴清讓的?耳朵尖很紅,那不是?不是?被冒犯生氣才?會有的?反應(yīng),冷白脖頸上喉結(jié)一上一下滾動著,陰影里隱匿的?淡色小?痣,已經(jīng)提前幫她標記好要親吻的?位置。

    下次再?親那里,林姰想。

    她的?眼神里有某種著迷的?意味,而她想要親吻的?人,沒閉眼,甚至眼神清明,有種置身事外的?漠然,放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臂,都沒握住她的?腰,她看不見?那里青筋暴起,是?明顯克制的?線條。

    裴清讓的?鼻梁太高,林姰微微側(cè)頭。

    呼吸交織,心跳徹底失控,帳篷里的?空氣仿佛不能流通,一個勁兒地升溫。

    在嘴唇就要碰觸到的?那一秒,裴清讓看著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問了句:“喜歡我,還是?想找個人接吻?”第37章 第 37 章 親近之人

    ——喜歡我, 還是想找個人接吻?

    那么近的距離,來個人都無法解釋的姿勢,幾乎要鼻尖抵著鼻尖, 嘴唇覆上嘴唇。

    偏偏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浸過泉水一般, 此時結(jié)了冰, 透著森然寒意, 凜然不可侵犯。

    他?的眼神不為所動, 耳朵卻又紅到快要滴血, 林姰完全拿不準他?是怎樣想的。

    假如裴清讓同意和自己接吻, 她或許會伸手碰一碰, 他?的耳朵是不是很燙,又是不是很軟。

    可是現(xiàn)在,她迎著那道壓迫感?極強的視線, 不服氣地問道:“不喜歡就?不可以?親嗎?”

    裴清讓嘴角抿得平直,沒有說話。

    林姰看人的目光太直白, 有什?么就?映出什?么, 從來都懶得掩飾自己的情感?, 喜歡和不喜歡都分明, 根本不用猜。

    他?本就?知道答案。

    本來想隨她高興的, 她想親他?,就?給她親好了。

    可是現(xiàn)在,“不喜歡”三個字清晰敲擊在他?的耳膜, 胸腔從她靠過來那一刻沉悶的撞擊感?慢慢變輕,他?看著那張就?連自己夢境都鮮少光顧的臉龐,低聲?說:“不可以?。”

    林姰最?后一次和他?確認——

    “喜歡你才可以?親?”

    “嗯。”

    “你喜歡的你才會親?”

    “是。”

    她點頭:“那我知道了。”

    是她徹徹底底想多,裴清讓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她都在他?身上了, 雖然是不小?心,但也說明,這?哥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管是哪個理由,這?嘴她都親不到。

    沒有就?沒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兒,行就?行,不行就?算,就?是有點可惜,難得碰到這?么一個人,讓她有褻瀆的欲望。

    林姰從裴清讓身上下來。

    跟這?個人假結(jié)婚之后,她那些吊帶的、真絲的、深V的、長度不過大腿的睡裙就?不見天日,她有健身習(xí)慣,又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一個人住的時候也會忍不住自己欣賞。

    和裴清讓一起住之后,即使洗完澡她也會穿戴整齊,這?會兒身上是寬松舒適的白色棉T灰色運動褲,顯得人很瘦削。

    烏黑濃密的長發(fā)別在而后,臉部線條是柔和的,肌膚透出洗澡時水汽蒸出來的紅,嘴唇顏色艷麗,可眼神像冬天的湖面,冷靜極了。

    “我為昨天和今天的事跟你道歉,是我見色起意,一時沖動。”

    林姰大大方方,十分坦蕩:“你長了一張很讓人想對你做點什?么的臉,正好我自制力也不是很好,所以?就?這?樣了,漂亮的男孩子得

    學(xué)?會保護自己,你以?后多提防著我一點兒。”

    她的嘴唇紅潤柔軟,在說抱歉的話,可是清凌凌的眼睛沒有半分歉意,甚至有種要跟人劃清界限的毅然決然。

    裴清讓只是在聽她說,不笑時眼尾弧度如薄刃,瞳孔幽深不可見底,不見半分笑時的溫柔多情。

    林姰輕快決定:“那一直到離婚之前,我們就?當朋友好好相處吧。”

    “朋友”兩字,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心虛,哪有人想強吻自己朋友的。

    裴清讓似乎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淡聲?重復(fù):“朋友?”

    林姰點頭,語氣隨意:“對啊,朋友。”

    不然他?們這?種強吻未遂的關(guān)系還能是什?么?

    往前一步可能是床搭子,往后一步可不就?是朋友嗎?

    “行,”裴清讓神情漠然,聲?線平穩(wěn)冷靜到極點,“我會好好和你當朋友的。”-

    林姰的睡眠質(zhì)量一直很好,歸功于她心大、什?么都不當回事。

    她一覺睡到天亮,睜眼時旁邊的帳篷已經(jīng)空了——拉鏈開著,里?面的被子枕頭都相當整潔,沒有一絲褶皺,這?人應(yīng)該是有強迫癥加潔癖。

    腦海自動回放昨天晚上發(fā)生在那里?的一幕。

    好不容易遇到個想對他?做點什?么的人,人家對她還沒有一點意思——都壓在他?身上了,他?都不親。

    想到這?兒,她氣呼呼起床洗漱,擦護膚品時看向鏡子里?那張臉,得出結(jié)論:裴清讓眼光有問題。

    只是,如果是他?的白月光壓在他?身上呢?他?還會無動于衷嗎?禁欲二十七八年的人想想就?很壓抑,恐怕那女孩整晚不用睡覺。

    停。

    不要想了。

    林姰下樓的時候,裴清讓已經(jīng)在盛秋云身邊,幫忙準備早飯。

    在長輩面前的他?,儼然是另一副樣子,她親不到的嘴角是彎起來的,看著冷淡而乖,甚至有些純良無害。

    盛秋云說什?么他都垂著長長的睫毛認認真真聽著,低低應(yīng)聲?的語氣特別溫柔。

    再溫柔也不是自己的。

    林姰的視線越過裴清讓,和盛秋云打?招呼:“奶奶早。”

    老人家問她:“怎么不多睡會兒?”

    林姰笑笑:“上班的生物鐘還沒改過來。”

    “年輕人真是辛苦,”老人家心疼,“吃完早飯讓他?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裴清讓看向她,眼神詢問她的意見,俊臉冷若霜雪,但是不給親長得再好看也沒用——又不能服務(wù)于她。

    林姰笑:“不用,他?忙,我自己轉(zhuǎn)轉(zhuǎn)就?可以?。”

    這?個人對她處處照顧過分妥帖,總是害她誤會,丟臉的事情做了兩次,不想再有第三次。

    所以?上午,林姰和裴櫻去逛街。

    下午,她在暖融融的陽光里?睡午覺——她又回到自己第一天住的那間,這?樣的行為,如同小?學(xué)?生鬧別扭、在課桌中間劃下一道絕交的三八線。

    假期,林姰的生活節(jié)奏慢下來,愜意得不行,但裴清讓那邊顯然不是如此。

    國外供應(yīng)商不過中國年,線上會議照開不誤,會議結(jié)束后李明啟又打?來電話。

    “高科分公?司從咱這?兒挖人,光這?個月研發(fā)部門走了三個,他?們現(xiàn)在的研發(fā)部負責人叫什?么蔣政,這?名字覺不覺得有點熟悉?”

    裴清讓的導(dǎo)師曾就?職高科總部,在回國之前,被這?家公?司以?竊取商業(yè)機密起訴,之后拘禁、限制人身自由,直至自己親手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

    現(xiàn)在分公?司開到中國,第一個下手的就?是蒼梧,裴清讓都能猜到它之后的骯臟路數(shù)——挖人、竊取機密、不擇手段把蒼梧搞垮。

    他?的臉色冷透了,聲?音卻平穩(wěn)沒有起伏:“讓趙毅假離職,傳出我跟他?意見相悖的風聲?,再傳他?要自立門戶、自己開公?司。”

    李明啟順著他?的話往下接:“到時候高科自然而然會來挖人,蒼梧的研發(fā)總監(jiān),手里?能握著多少機密?裴清讓啊裴清讓,你自己不去當間諜真是可惜了!”

    “我這?就?去辦,”李明啟又問:“在那邊玩得開心嗎?”

    裴清讓沒答,只是說了個人名,問李明啟還記不記得。

    李明啟對他?說的名字有印象:“就?是那個頭一天跟你表白第二天就?跟你室友過夜震碎你三觀的那位嗎?”

    裴清讓問:“他?們現(xiàn)在還在一起嗎?”

    李明啟輕嗤:“你還真是天真啊,怎么可能還在一起,那倆當時就?是炮友,各自回國就?各自結(jié)婚了。”

    李明啟覺得裴清讓在感?情方面有點“傻白甜”,長了一張招桃花的渣男臉,看起來像是女朋友談過八百個,實際上純情得不行。

    不然怎么會有人到了二十七八歲,還覺得接過吻上過床就?能一直在一起呢?

    “我不看你表情都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鄙視得不行,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有精神潔癖,年紀輕輕及時行樂各取所需,想接吻接吻想上床上床想分手分手,還沒感?情糾葛后顧之憂,也是很快樂的對吧。”

    裴清讓沉默下來。

    李明啟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怎么不說話了?你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裴清讓漆黑暗沉的眼底,浮現(xiàn)譏誚神色,聲?音冷得像冰:“不喜歡也可以?接吻?”

    “對啊,不喜歡還能上床呢,你情我愿的事兒,”李明啟樂了,“你跟我說是誰不喜歡你還想吻你,還把我們裴神弄得這?么心神不安,不會是林姰吧?她想玩你啊……”

    “怎么不說話了?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哥們兒早就?提醒過你了她不喜歡你……”

    裴清讓站在窗邊接電話,外面天色陰沉,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一樓的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林姰長裙及腳踝,牽著狗狗準備出門,她的手里?空著,可能就?只是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連把傘都沒帶。

    “還有事,先?掛了。”

    “什?么事兒啊?”

    裴清讓頓了頓,低聲?說:“她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林姰出門遛狗的時候,想過要不要叫上裴清讓,卻又在下個瞬間打?住這?個念頭。

    他?們是早晚會離婚的關(guān)系,她應(yīng)該習(xí)慣他?不在,而不是習(xí)慣他?在,更何?況哪有普通朋友膩膩歪歪做什?么都一起的呢?

    于是作罷。

    人生地不熟,又快要天黑,她不敢走太遠,耳朵上掛著耳機,一邊散步一邊和祝余打?電話。

    祝余在農(nóng)村老家,林姰隔著聽筒,能想象那邊有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

    “這?趟出去你跟裴清讓怎么樣?奶奶妹妹都在,還是分房睡的嗎?”

    林姰如實道:“沒分。”

    祝余就?是那么隨口一問,沒想到這?倆真的會睡一間,放在小?說里?,這?是男女主先?婚后愛感?情慢慢升溫的契機,但放在現(xiàn)實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她謹慎開口:“裴清讓有沒有欺負你?”

    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懸殊擺在那里?,更何?況這?倆體型差也相當明顯。

    林姰無聲?笑了。

    祝余沒有起哄問有沒有發(fā)生點什?么,也沒有說跟裴清讓在一起不虧,而是問她,他?有沒有欺負你。

    所以?朋友大概就?是,我不知道你在經(jīng)歷什?么,但是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林姰幽幽嘆了口氣:“是我欺負他?還差不多。”

    祝余詫異,樂不可支:“你欺負人家什?么了?”

    “第一天晚上我們是分房睡的,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們睡了一間。”

    電話那邊的祝余,胃口被林姰高高吊起,不自覺屏住呼吸。

    林姰繼續(xù)說:“我睡床,他?睡帳篷,那帳篷就?在我洗澡的時候水靈靈地撐起來了。”

    祝余笑得不行,林姰的眉眼也彎折出柔軟的弧度。

    因?為覺得可愛。

    帳篷可愛,撐帳篷的人更可愛。

    所以?他?是真的純情,真的正人君子。

    也是真的對她沒有想法。

    “沒想到裴神這?么純情啊!”

    “對,純愛戰(zhàn)士,”林姰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著,“長那么帥,但親都不給親的。”

    祝余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什?么?親?誰親誰?”

    林姰:“

    我那天喝了酒想親他?。”

    祝余:“然后呢?”

    林姰:“他?拒絕我了啊。”

    祝余“啊”了一聲?,人還在震驚之中沒緩過神,聽見林姰繼續(xù)說:“然后我不甘心,又試了一次,又被拒絕了。”

    祝余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你不是非常討厭跟人有肢體接觸嗎?”

    林姰“嗯”了聲?,她也不知道這?個毛病,怎么遇到裴清讓就?失效,還不受控制地往相反的反向發(fā)展。

    跟他?牽手的時候不排斥,甚至很想玩他?的手;

    跟他?擁抱的時候有些喜歡,他?懷里?清冽溫熱的氣息讓人上癮;

    甚至很多時候他?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她都會有想要跟他?貼貼的沖動。

    面對裴清讓的時候,就?好像有什?么肌膚饑渴癥:“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到了所以?開始有那種很原始的沖動?”

    祝余沉思了會:“如果隨隨便便一個長得好看的身材好點的就?可以?接吻,那你這?么多年來為什?么沒有親過別人?或者我這?么問,換個別的個子高身材高臉蛋漂亮的,你也想親?”

    林姰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在腦袋上敲了一記。

    薄霧散開,顯出問題本質(zhì),答案呼之欲出。

    偏偏她嘴硬:“我沒遇到比他?更好看身材更好腦袋更聰明情緒更穩(wěn)定的,我怎么知道呢……”

    祝余一字一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是裴清讓,你才想接吻呢?”

    林姰沒有辦法反駁,祝余軟著語氣問:“你想和他?在一起嗎?還是只想玩玩?”

    問題超出林姰過往的經(jīng)驗范圍,更何?況裴清讓也不想和她在一起。

    她低聲?說:“我就?想接個吻,沒想在一起,就?算是玩我也會很認真的。”

    接吻可以?很快樂,可是在一起就?很麻煩了,要患得患失、要承擔責任、要一心一意只喜歡一個人,就?算是這?樣做了,也未必會有什?么好下場。

    崔女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姰爸爸是九十年代正兒八經(jīng)的大學(xué)?生,畢業(yè)后就?有穩(wěn)定的工作,進了縣政府。

    那個時候機關(guān)單位學(xué)?歷普遍不高,突然來了個年輕小?伙子,985畢業(yè),個子高、皮膚白、長相還相當標致,一下子全縣都知道了,別的單位的人也會借送材料來看一眼。

    但是爸爸一心撲在工作上,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結(jié)果提拔的時候,處處不如他?的人成為他?的頂頭上司。

    第一次提拔是這?樣,第二次提拔還是這?樣,第三次甚至還是……他?每次陪跑,每次落空,這?種單位并不是以?學(xué)?歷論英雄,學(xué)?歷不如他?的照舊比他?吃得開。

    這?時有人給他?介紹對象,媒人說,人家姑娘對你非常滿意,你覺得怎么樣?

    他?是想拒絕的,對方樣貌、學(xué)?歷、工作沒有一樣比得上他?,偏偏媒人的下一句話是:知道區(qū)里?剛上任的崔區(qū)長嗎?那就?是人家姑娘的親爹。

    后來他?們結(jié)婚了,婚后一年有了她。

    從記事起爸爸的脾氣就?很大,吵架之后總是不動聲?色冷暴力,她記得某次吵得厲害媽媽奪門而出,爸爸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她哭著說要去找媽媽,太小?了又怕黑,一直坐在樓梯口等著,直到后半夜媽媽全身濕透一個人回來。

    第二天,媽媽又像沒事人一樣,早起做飯洗衣幫爸爸熨燙襯衫,甚至還是先?低頭先?說話的那一個……

    長大后,她問過媽媽為什?么不離婚。

    媽媽眼神空洞地說:“我們剛談戀愛那會,他?攢了好幾個月工資給我買了一塊手表……怎么人說變就?變了呢?”

    所以?在一起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嗎?

    不如想接吻的時候接吻,想擁抱的時候擁抱,想要分開的時候分開。

    她自由慣了,不想被束縛,也不會愛人,不覺得自己能一輩子喜歡一個人,更不想要費心經(jīng)營一段關(guān)系。

    電話那邊祝余的奶奶喊她吃完飯,林姰掛斷電話。

    “你好,請問廊橋怎么走?”

    林姰回頭,是陌生男生問路,她自己都初來乍到,只能回一句:“我也不清楚。”

    男生沒有走開的意思,有些靦腆地問她:“可以?加個微信嗎?”

    平心而論,男生長得非常好看,薄肌冷白皮,眼睛也是她喜歡的長睫毛雙眼皮,那張臉一看就?二十出頭,可以?用清純來形容,非常符合她的審美。

    “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男生遺憾,仍不放棄,舉了舉掛在胸前的相機:“那姐姐,以?后我可以?給你約拍嗎?你真的……很漂亮。”

    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著自己,林姰不為所動。

    如果她只是想要找個人接吻,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給他?微信,為什?么她會覺得煩躁和反感?。

    所以?就?算沒有喜歡,她也不是想隨便找個人接吻。

    她就?只是想和裴清讓接吻。

    而覺得這?個男生好看、忍不住多看兩眼,也只是因?為他?跟裴清讓有一點點的像,但沒有裴清讓身上的凜然氣勢,更不可能有能跟裴清讓比較的漂亮五官和干凈眼神。

    這?個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裴清讓就?只有一個。

    臉頰、手背有猝不及防落下的濕潤觸感?,是下雨了。

    媽媽和爸爸吵架離家出走的那個夜晚,暴雨傾盆媽媽奪門而出,爸爸坐在沙發(fā)上,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而后聲?音平穩(wěn)笑容滿面地接起上級電話。

    她以?為小?時候的事早已忘記,卻忽略了那些點點滴滴塑造了她的骨血,稍不留意就?會在眼前重現(xiàn)。

    雨從頭頂落下的這?一刻,她不合時宜地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是不是像當初的媽媽。

    她最?討厭下雨天,可被暴雨困在公?司樓下的那天,是裴清讓來接她的。

    習(xí)慣一個人對你好是很可怕的事情,因?為會在以?后漫長人生中遇到相似情景時,不受控制地想起這?個人,可他?不會永遠都在。

    比如現(xiàn)在,他?就?不在。

    趁著雨還沒有變大,林姰抬眼看向周圍是否有地方可以?暫時避雨。

    就?在她彎腰把自己的外套披到狗狗身上的那一刻,不再有雨滴落下。

    她驀然抬頭,黑色雨傘撐過頭頂,撐傘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清秀白皙。

    她站起身,對上那雙清絕的眼睛。

    他?不會真的有讀心術(shù)吧?

    不然怎么會在她想到他?的瞬間出現(xiàn)……

    跟她問路的男生還是站在那里?,林姰頷首:“我和我朋友一起的,先?走了。”

    男生不好再糾纏,走開之后仍頻頻回頭看她。

    直到裴清讓不動聲?色往她旁邊靠了一步,將她徹底擋住。

    男人的聲?音似乎比這?陰雨天氣還要涼:“我是你朋友?”

    林姰被他?問得心跳莫名,偏還要故作鎮(zhèn)定:“對啊,朋友,不然呢?”

    當接吻搭子你又不樂意,現(xiàn)在還來問。

    裴清讓居高臨下睨她一眼,微揚的下頜是傲氣流暢的弧度:“你也想跟你別的朋友接吻?”

    “可我根本沒有親到你,”林姰說起這?個就?有點氣,“你怎么在這?兒?”

    他?漫不經(jīng)心:“我一直在你身后。”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這?條路上路燈不算太亮,其實是有些嚇人的。

    林姰茫然:“在我身后?”

    裴清讓淡聲?:“別誤會,沒有故意要聽你打?電話,怕你不安全。”

    卻沒想到,會聽見她說:我就?想接個吻,沒想在一起,就?算是玩我也會很認真的。

    如果她想親他?,就?讓她親好了,都隨她高興。

    喜歡不喜歡有什?么所謂,總好過她雨天一個人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起。

    但是,她應(yīng)該不會再親他?了。

    林姰的心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酸軟,悶悶“哦”了一聲?。

    他?會來找自己。

    他?不會冷暴力。

    他?和爸爸一點都不一樣。

    她仰起臉:“所以?你就?來找我了?”

    裴清讓輕聲?開口:“奶奶說,與親近之人,不可說反話,不可說氣話,不可不說話。”

    慣常冰冷的聲?線很軟,帶了哄人的意味,“親近之人”幾個字音被他?咬得清晰,輕輕淡淡落在耳邊,帶起心臟止不住的震顫。

    “再過六個小?時,今天就?要過去了。”

    男人膚色冷白而面孔英俊,濃密眼睫之下,濕漉漉的眼睛干凈又沉:“在我來找你之前,我們今天還一句話沒有說過。”第38章 第 38 章 看看腹肌

    一天沒有說話這樣的小事?, 竟也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也是這一刻,林姰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遺傳了爸爸的冷暴力基因?, 又或者成長環(huán)境使然,她很難不受影響。

    她都不用努力, 也能學(xué)會爸爸不開心就不說話那?一套, 明明自己也討厭, 卻又潛意識里變成這樣。

    可是她和裴清讓, 不是媽媽和爸爸。

    先低頭的是他, 先說話的是他, 在?別別扭扭的情況下怕她不安全、默默走在?她身?后的也是他, 是因?為目光始終跟隨,雨傘才能第一時間為她撐過頭頂。

    她是刺猬,他是溫柔的具象。

    因?為她一身?刺,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也在?被她傷害。

    林姰覺得自己要栽。

    共處一室撐帳篷她覺得他可愛, 想?親不給?親她覺得他純情, 默默走在?她身?后她覺得他讓人心軟, 最致命的是, 這樣的裴清讓除了她任何人都看不到。

    在?她走神?的時候, 男人把手里的雨傘遞給?她,低聲說:“我給?狗狗穿雨衣。”

    林姰垂眸,男人彎腰, 輕聲哄著狗狗把雨衣穿上?。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發(fā)頂蓬松柔軟,脖頸冷白線條流暢沒入衣領(lǐng),肩膀?qū)掗熎街? 看起來非常有安全感,如?果被他攬進懷里,或許會非常治愈,像是躲進避風港。

    狗狗穿上?明黃色雨衣,可愛得不行。

    裴清讓直起身?,接過她手里的雨傘:“走了,回家。”

    林姰“嗯”了聲,“回家”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竟然有種讓人心生?向往的魔力。

    她的心臟如?同浸在?溫熱的泉水中?,那?些因?為不斷受傷生?出的老繭,堅硬且層層疊疊,此時此刻悄無聲息軟化剝離,心臟變得又軟又燙。

    遠處是青灰色天空,近處是洱海,風景如?同水墨畫軸在?眼前鋪開,他們共撐一把傘,心跳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慢慢清晰。

    林姰對裴清讓近一米九的身?高有了更直觀的體會,鼻尖是濕漉漉的青草香花香,摻雜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寒氣息,讓人想?要深呼吸。

    她不想?再沉默:“不是說今天還沒怎么說話嗎?那?你說點什么嘛。”

    尾音輕軟,話說出口才意識到很有撒嬌嫌疑,還有點說不上?來的恃寵而驕——因?為知?道這個人會無條件縱容她的脾氣,所以蹬鼻子上?臉,蠻不講理地讓人家先說話。

    裴清讓就真的說了點什么:“那?男的誰。”

    他似是配合她,隨意開啟了話題,隨便問了點什么,語氣很淡,情緒不可捕捉。

    “一個問路的弟弟,”林姰如?實回答,“你覺不覺得,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剛才如?果不是有裴清讓對比的話,那?小孩放在?人群里絕對是個大?帥哥。

    但裴清讓這個參照物屬實有點“降維打擊”,男人骨相清絕,氣場冷淡肅殺,兩人站在?一起,差距實在?慘烈。

    更何況這哥今天又帥得格外突出,頭發(fā)沒打理,眉眼沉黑而膚色冷白,身?上?是某品牌貴的要死的棒球外套,純黑、寬大?,內(nèi)里一件沒圖案的白T,就已?經(jīng)?足夠出眾,意外有種撲面而來的少年朝氣。

    聞言,裴清讓散漫出聲:“怎么,喜歡?”

    林姰沒談過戀愛,但身?邊同事?倒是有跟年下談戀愛的,說床下奶狗床上?狼狗挺帶勁。

    她把同事?原話委婉地換了個說法?:“弟弟更乖更單純,更能提供情緒價值。”

    “什么情緒價值,”裴清讓嘴角勾著,薄薄一層嘲諷,“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你花錢養(yǎng)的時候可別哭。”

    他比她大?,論起來不是弟弟,是哥哥,當她把“哥哥”兩個字和眼前英俊高大?的年輕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莫名就覺得這兩個字有點蘇,甚至心口有種說不上?來的酥麻。

    但她嘴上?不饒人:“那?又怎樣,弟弟花錢就能親,某些人花錢都不給?親吧?”

    裴清讓停住腳步,眼神?閑散,沒半分情緒:“趁沒走遠,我去給?你要個微信?”

    林姰倒是異常瀟灑,毫無留戀:“不要了,下一個更乖。”

    裴清讓嘴角抿起,從眉骨鼻梁往下是俊秀森然的弧度,喉結(jié)凸起的線條格外鋒利冷漠。

    雨越下越大?,根本沒有要停的趨勢,說是四季如?春,這種天氣仍舊濕冷,林姰不自覺往裴清讓的方向靠了一步,肩膀很難不碰到他的肩。

    如?果他們是真正的新婚夫婦,此時應(yīng)該是他攬著她的肩膀、她挽著他的手臂,雨天接吻應(yīng)該很浪漫。

    但他們不是,裴清讓甚至在她靠過來這一刻,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情況所迫,這種時候沒必要這么紳士吧?

    林姰揪住他的外套袖口:“雨大?,你靠過來一點。”

    裴清讓垂眸,眼皮很薄,抿起的嘴唇也是,語氣不咸不淡地說:“朋友之間靠太近不合適吧。”

    朋友。

    昨天昨天說要當朋友相處。

    剛才當著問路的男生?,她說的也是:我和我朋友一起的。

    這個稱呼有什么問題嗎?

    為什么她隱隱覺得,裴清讓似乎對此有意見的樣子?

    她想?不通,只覺得這人今天有點不對勁,說不出來的別扭,突然長出一身?反骨一樣。

    她說弟弟好,他說弟弟需要花錢養(yǎng)。

    她說近一點,他說朋友不能靠太近。

    她說他是朋友,他問她是不是想?跟別的朋友接吻。

    林姰瞧他半天,不太確定地憋出一句:“裴清讓,你不會是吃醋吧?”

    裴清讓笑了下,眉眼清俊,瞳孔似有流光,唇紅齒白的勾人模樣,嗓音卻冰冰冷冷:“朋友之?間吃哪門子醋。

    對啊,林姰也覺得朋友之?前沒什么醋好吃,更何況她就是跟陌生?男生?說了三句話。

    如?果裴清讓是真的吃醋,那?他得多?喜歡她,占有欲又是得多?強。

    到家后,盛秋云迎上?來:“雨下大?了吧?有沒有淋濕?”

    林姰低頭,她今天的裙子太長,腳踝處難免被濺上?雨水,除此之?外非常干爽,穿了雨衣的狗狗也是一樣。

    她搖頭,盛秋云仔細端詳過才放心,又拿著毛巾遞給?裴清讓:“別著涼。”

    裴清讓接過毛巾:“我上?樓洗個澡。”

    他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個子高高的,腿長步子也大?。外套是純黑,但還是可以看出,肩側(cè)乃至后背顏色更深,那?是被雨打濕的痕跡。

    直到清瘦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林姰收回視線,再去看自己干凈清爽的長裙,心底泛起難言的愧疚。

    腦袋里拉響警報。

    她就知?道她應(yīng)該少和這個人接觸,越接觸越是被吸引,這人一舉一動都隨性散漫,可又正正好好戳在?她的心臟。

    她很難抗拒生?理性喜歡和他的吸引力,偏偏這個人連親都不肯給?她親,這就很難辦了。

    正愁著呢,手機響起提示音。

    祝余:【給?你推薦個游戲分散一下注意力?說不定你玩游戲上?頭,就對裴清讓沒想?法?了呢?】

    林姰點開祝余發(fā)來的鏈接,下載、安裝、注冊一氣呵成。

    是市面上?近幾年風很大?的戀愛手游,她沒玩過,但身?邊不少人瘋狂上?頭并且為之?氪金。

    她曾對此嗤之?以鼻,現(xiàn)在?卻覺得抓住救命的浮木,因?為她迫切需要轉(zhuǎn)移不受控制落在?裴清讓身?上?的視線。

    嫌棄手機不過癮,她又拿起身?邊的平板電腦。

    游戲里有好幾款男主,性格樣貌迥異,針對玩家不同的喜好口味設(shè)計。

    林姰的審美取向是裴清讓那

    ?樣的清冷掛濃顏系,如?果再有點美強慘屬性就完美了。

    其中?一個男主冷白皮薄肌雙眼皮,除了發(fā)型發(fā)色,還真跟裴清讓有點像,不得不感嘆,不給?親的那?位生?了一張偉大?的建模臉。

    她反手就選擇了跟裴清讓相反的清純弟弟——他越說弟弟不好,她就越要試試。

    盛秋云煮了驅(qū)寒熱湯,放到她面前:“趁熱喝掉,別感冒了。”

    “謝謝奶奶。”

    總有那?么個瞬間,林姰看到她會想?起自己的外婆,在?父母身?邊都沒享受到的溫情,竟然在?結(jié)婚后補償給?她了。

    她喝掉自己的那?碗,又去把碗洗干凈。

    裴清讓沒下樓,盛秋云有些擔憂:“這里冬天還是冷的,去年他前腳下飛機后腳就感冒了,我給?他送上?去。”

    哪有讓老人家忙前忙后的道理,林姰把平板放到沙發(fā)上?:“奶奶,我來。”

    林姰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聲。

    她的手握上?冰涼的門把手,往下一按。

    室內(nèi)沒開燈,窗簾還拉著。

    開門帶起的那?陣風,讓潮濕沐浴露香氣撲面而來。

    林姰抬頭,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擦著頭發(fā)從浴室出來。

    她的眼睛適應(yīng)昏暗環(huán)境之?后,被眼前一幕沖擊到傻掉——

    洗完澡還在?擦頭發(fā)的人,身?上?只一條運動長褲,褲繩沒系,松散垂在?那?里,林姰甚至覺得,那?褲子是被胯掛住的,腰際的人魚線甚至露出一點端倪,在?光影明暗中?仿若雕刻……

    他穿西裝的時候看起來挺拔瘦削,現(xiàn)在?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裴清讓肩頸、手臂都有非常漂亮利落的肌肉線條,骨架寬薄、腰身?窄瘦,還特別白。

    林姰的視線刮過平直深陷的鎖骨、肌理分明的胸肌,一路下移,落在?男人腰腹位置,好奇心終于要被滿足,她下意識去數(shù)他腹肌是幾塊:一、二……

    還沒瞧個清楚,這人已?經(jīng)?撈起一件寬寬大?大?的白色短袖套上?,那?沒數(shù)完的腹肌就這樣看不見了。

    起碼等她數(shù)完了再穿衣服啊!

    林姰氣鼓鼓急了眼:“裴清讓,你這可就沒意思了,我還沒數(shù)完幾塊呢。”

    “對,我沒意思。”

    裴清讓頭發(fā)半干,隨手拿毛巾擦了兩下,遮住正在?泛紅的耳朵。

    林姰目光不躲不避,沒有半分害羞情緒,只是覺得意猶未盡還沒看夠:“朋友之?間看看腹肌也不行?”

    “你哪個朋友給?你看腹肌了?”

    裴清讓走到她面前,俯身?,身?高帶來的壓迫感盡顯,那?雙漆黑澄凈的眼睛眼神?冷透了:“我這么沒意思的人,腹肌只給?老婆看,不給?普通朋友看。”-

    美色惑人。

    林姰非常糟糕地發(fā)現(xiàn),裴清讓是她最喜歡的冷白皮薄肌,有些東西沒看過不會浮想?聯(lián)翩,一旦看過就不一樣了。

    她感謝在?自己上?頭的節(jié)骨眼上?,祝余給?她推薦戀愛手游轉(zhuǎn)移注意力,一吃過晚飯就迫不及待拿起平板登錄,繼續(xù)做任務(wù)。

    “姐姐,你在?玩游戲嗎?”裴櫻見她如?此沉迷,忍不住湊到身?邊。

    林姰剛要說自己在?玩什么,裴櫻就已?經(jīng)?在?驚呼:“我也在?玩這個游戲!姐姐,這幾個男主你最喜歡哪個?”

    裴櫻還說出了那?幾個男主的名字,如?數(shù)家珍。

    “我不喜歡霸道總裁高嶺之?花,一副禁欲不容侵犯的樣子,平時上?班就夠辛苦了,也不喜歡陽光開朗直男,話多?的不是我理想?型。”

    林姰話音剛落,敏感察覺對面有道壓迫感極強的視線,冰冰冷冷落下來。

    她的聲音平穩(wěn),不受半分影響:“我喜歡弟弟,個子高,長得好看,叫姐姐也很蘇。”

    林姰沒體驗過姐弟戀,打算在?游戲里體驗一把。

    對上?裴清讓看過來的視線,她刻意放慢語速:“腹、肌、也、練、得、不、錯,氪金就給?看。”

    裴櫻激動地抱住林姰:“是吧是吧!我也最喜歡他了!身?材超好超棒!”

    難得找到同好,兩人膩膩歪歪靠在?一起,時不時爆發(fā)出壓低音量的尖叫,完全沒意識到時間流逝。

    甚至清醒理智如?林姰,第一次在?游戲里氪金,還氪了不少。

    她給?男主換了一件衣服,說是衣服,其實跟半裸沒什么區(qū)別……胸肌腹肌相當分明。

    換完衣服,林姰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馬上?就要十點,她玩得太過入迷,連坐在?旁邊沙發(fā)的裴清讓什么時候上?樓都沒察覺。

    “我們明天再玩。”

    “好!晚安姐姐!”

    裴櫻房間也在?二樓,兩人一起往樓上?走。

    林姰想?說自己東西落在?樓下、等裴櫻回房間,再回之?前自己睡的那?間,不想?裴櫻已?經(jīng)?先開口:“姐姐,你還和哥哥分房睡的嗎?”

    “當然沒有,”林姰計劃失敗,昧著良心糊弄小孩,“我們感情非常好。”

    妹妹欣慰:“那?就好,哥哥最不會哄人了。”

    他很會哄啊。

    妹妹是不是對自己親哥不太了解。

    林姰沒有多?說,她在?妹妹亮閃閃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氣,推開裴清讓房間的門。

    “晚安姐姐。”

    “晚安。”

    門帶上?后,林姰脊背僵直,硬著頭皮轉(zhuǎn)身?。

    裴清讓白衣黑褲,懶懶散散靠在?沙發(fā)上?,抱著游戲機打游戲:“那?么多?空房間,大?晚上?跑我房間做什么?”

    林姰走到床邊坐下:“睡覺。”

    裴清讓游戲沒停,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青筋都漂亮,睫毛垂著,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屏幕:“普通朋友睡一個房間,不合適吧。”

    “我睡床你睡帳篷,也算一個房間?”

    林姰不以為然,也不甘示弱:“我跟朋友沒這么生?分,我跟朋友都蓋一床棉被聊天。”

    她這個人沒別的優(yōu)點,就是不愛服輸不愛低頭,本來還想?等裴櫻回房間、她就撤的,現(xiàn)在?她改變想?法?了,今天晚上?就要跟這個普通朋友睡一間。

    林姰的游戲還沒玩夠,所以平板沒有鎖屏,她放在?床上?,拿起衣服去臥室洗澡。

    浴室響起水聲。

    裴清讓放下游戲機,準備去外面待會兒。

    手剛碰到門把手,身?后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姐姐,我困了,可以睡你旁邊嗎?”

    他不明所以,走到聲音來處,屏幕里幾乎半裸的男人,正在?揉著眼睛撒嬌。

    所以她喜歡這種?

    這就是她說的:更能提供情緒價值?

    林姰洗完澡吹干頭發(fā),換上?睡覺的棉T恤運動褲,本來很漂亮的身?材曲線藏在?寬大?的衣服中?,什么都看不出來。

    當她走出浴室,床上?的平板不知?何時到了裴清讓身?邊,本來就是他的,他用也沒什么不對。

    只是下個瞬間,她的眼睛瞪大?,瞳孔止不住地震顫——

    她去洗澡前,屏幕里的弟弟還是個薄肌半裸男,肌理分明,觀賞性極佳,性張力滿分。

    但是,是誰給?她的寶貝換上?的東北大?花棉襖?一下從純愛電影男主變成鄉(xiāng)村愛情故事?男主,性縮力簡直了!

    而且這件東北大?花棉襖,她在?游戲商店里看到過,價格相當昂貴,不可能是系統(tǒng)隨機贈送隨機換上?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了眼懶懶散散打游戲的人:“裴清讓,你動我游戲了?”

    她就是隨口一問。

    裴清讓不會這么無聊,其實她更相信是游戲出了漏洞。

    男人眼眸未掀,淡聲開口:“家里還有小朋友在?,穿成那?樣,影響不好。”

    竟然真的是他!

    林姰炸毛:“那?你也不能給?我寶貝穿上?東北大?花棉襖啊!”

    裴清讓嘴角勾著,反手就把平板扣在?一邊:“如?果不是他一直姐姐、姐姐的叫你,我也沒想?碰。”

    游戲設(shè)計者鉆研的就是女性心理,塑造三次元不可能存在?的完美戀人,提供情緒價值,林姰的確在?一聲聲姐姐里迷失了自己。

    那?件衣服是……暴露了些,色氣了些,但是完美展現(xiàn)身?材。

    她一生?行善積德好點色怎么

    了?

    他不給?她看腹肌還不讓人去游戲里找找刺激了?

    林姰伸長手臂去拿平板:“那?是我氪金給?我寶貝買的,我要換回來!”

    平板是裴清讓的,大?屏玩游戲特別有代入感,但是買衣服的錢是實實在?在?從她工資卡里扣的,她享有給?弟弟換衣服的自由。

    裴清讓直接起身?將平板舉高,仗著身?高優(yōu)勢欺負人,居高臨下睨著她:“你寶貝?”

    林姰:“對,我寶貝,八塊腹肌不是寶貝是什么?后面劇情還有親親抱抱貼貼呢!”

    她撲上?去搶,一不小心力氣就有些大?。

    裴清讓毫無防備,小腿撞到沙發(fā),重心不穩(wěn)。但林姰滿心滿眼都是她氪金的弟弟,還是一個勁兒往前。

    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身?體失重,天旋地轉(zhuǎn)。

    回過神?時,人已?經(jīng)?和裴清讓一起跌倒在?沙發(fā),四目相對的剎那?,空氣落針可聞,心臟都不會跳了。

    更糟糕的是,裴清讓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支在?地上?,她的腿在?這兩條長腿之?間,這姿勢簡直要命。

    窗外晚風一下涌入她的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心跳很重,一聲比一聲清晰,比之?前都要劇烈都要瘋狂。

    而她的黑色長發(fā)落在?他的胸口、肩側(cè)、脖頸,和冷白皮形成強烈視覺沖擊。

    裴清讓似乎是覺得癢,曲指勾起那?縷長發(fā),順到她耳后,不經(jīng)?意間的肌膚相觸,像有電流,惹人戰(zhàn)栗。

    林姰又不傻,同樣的事?情不可能發(fā)生?第三次,手撐在?他身?上?要起來,卻動不了,男人修長白凈的手指松散圈住了她的手腕。

    “裴清讓,你什么意思?”

    親也不給?親,腹肌也不給?看,現(xiàn)在?這又是在?做什么?

    甚至她去游戲里氪金看看別人的腹肌找找戀愛的刺激,他還特別幼稚地給?人穿上?一身?大?花棉襖!

    林姰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還是你背著我喝多?了頭腦不清?”

    目光糾纏在?一起,兩人的眼神?都冷,碰撞在?一起的那?刻卻像是點起明火,熱意攀升,僵持不下。

    裴清讓沒醉。

    他很清醒,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清醒地看著自己做曾經(jīng)?不齒的事?情。

    她不就是想?玩他嗎,那?就讓她玩好了,總比真的去外面找騙她錢需要她養(yǎng)的弟弟好。

    不清不楚也好,沒名沒分也罷,總好過和她當什么普通朋友。

    “腹肌還想?數(shù)嗎,”那?雙天生?鋒利的眼睛,黑而暗沉,此時卻有種甘拜下風、聽之?任之?的縱容,“我不收你錢。”第39章 第 39 章 摸摸腹肌

    林姰怔住。

    這又是什么?路數(shù)?

    純愛戰(zhàn)士裴清讓被魂穿了嗎?

    她?的手?撐在他的身?側(cè), 腿抵在他兩條長腿中?間?,肌膚接觸的面?積不過是手?腕,卻仍然是個?不能直視的姿勢, 就好像要把人這樣那樣。

    但是這一切并不影響她?膽大?包天,眼神坦蕩無辜甚至充滿好奇, 落在裴清讓冰冷沉默但英俊的臉上?。

    屏幕里的3D建模哪有他半分?姿色, 男人臉型偏瘦, 眉眼鼻唇挑不出任何瑕疵, 近看甚至漂亮得很有沖擊力, 那漆黑清透的瞳仁里, 似乎也有一片夜空, 朗月高懸星星環(huán)繞,不然怎么?會這么?亮。

    只不過他太讓人捉摸不透,林姰拿不準他是怎么?想的, 又有兩次強吻失敗的前車之鑒,她?此時非常謹慎:“剛才不是說?不給普通朋友看, 只給自己?老婆看嗎?”

    裴清讓容色冰冷, 目光干凈到冷淡, 這樣看著仍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根本不像是存了什么?勾引她?的心思。

    可?很矛盾的, 他的耳朵、脖頸乃至衣領(lǐng)深處看不見的位置一片薄紅,清秀鋒利的喉結(jié)滾動著,那線條看得人心跳加速。

    “林姰, 我沒拿你?當?朋友,也沒想跟你?當?朋友。”

    林姰徹底懵掉,輕蹙起眉:“什么?意思?”

    裴清讓眼底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濃密睫毛掩映之下, 細碎閃過看不分?明。

    他只是一如既往散漫開口:“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語氣里有種懶懶散散什么?都不在乎的勁兒。

    她?的意思是,想接吻接吻,想擁抱擁抱,不想其他。

    裴清讓說?他和?她?一樣。

    她?不必再抵抗這個?人對她?的吸引力,因為她?對他同?樣也有。

    她?的手?腕還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圈著,此時脈搏在他掌心瘋狂跳動,肌膚相貼的位置熱意涌動,順著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胸口像揣了一只不聽話的小鹿,小鹿活蹦亂跳,胸腔都快要關(guān)不住。

    “所以,你?還要數(shù)嗎?”

    男人雙眼清澈,清澈到林姰想起一部很久遠的電影——小鹿斑比。

    他薄唇輕抿、耳根紅透的純情模樣,仿佛是秀色可?餐的具象化,就好像問的不是“你?還要數(shù)我的腹肌嗎”,而是——“你?喜歡我嗎”。

    一切有了“裴清讓”這個?前綴,就對林姰充滿誘惑力。

    比如裴清讓的眼睛、裴清讓的喉結(jié)、裴清讓的手?指、裴清讓的腹肌。

    林姰毫不矜持地點頭,清透瞳孔里是亮晶晶的躍躍欲試。

    目光向下,白色短袖布料柔軟隱隱勾勒出腰腹的線條,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腦袋里卻有完整的畫面?。

    她?任何時候都冷靜都淡定,神經(jīng)卻在這刻被拉扯到極致——她?長這么?大?,沒談過戀愛,更沒掀過男人的衣服,臉頰莫名泛起熱意,心里的小鹿也跳得越發(fā)瘋狂。

    有點下不了手?。

    林姰看了一眼裴清讓,沒有雜質(zhì)的眼神透出求助意味,目光莫名有些軟。

    她?落下風,裴清讓就占了上?風,這哥好整以暇,下巴一抬,意思是:您請自便。

    她?其實希望裴清讓主動一點的,偏偏裴清讓沒這么?好心,懶懶散散瞧著她?,用“你?給我掀開還是我自己?掀開”的眼神折磨著她?。

    林姰纖細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縮,落到男人的T恤下擺,攥住而后往上?。

    她?不知道于她?來說?細微的動作,對她?身?下的人來說?是一種溫柔的折磨。

    所以在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時刻,裴清讓似是不耐煩,直接握著她?的手?掀起他的衣服,就像是牽著她?的手?引著她?輕薄自己?,動作游刃有余像個?浪蕩公子,目光分?外淡漠:“要數(shù)快數(shù)。”

    他偏過頭,下頜俊秀森冷。

    誰能想到新聞發(fā)布會上?襯衫扣子扣到第一顆的裴清讓,現(xiàn)在握著她?的手?掀他的衣服。

    難以言說?的酥麻感,密密麻麻從心口泛起。

    她?的手?背是他溫熱干燥的掌心,手?心是他T恤的布料柔軟純白,區(qū)別于那些他總是穿在身?上?的高定西裝,沒有那么?禁欲也沒有那么?遙不可?及。

    當?下擺撩起,男人的腰腹位置沒有任何遮擋映入眼簾。

    這塊的皮膚不見陽光,冷白皮在燈下白到扎眼,恰到好處的薄肌,八塊腹肌肌理分?明,側(cè)腰有明顯的凹陷,顯得格外勁瘦,人魚線的淺淺溝壑沒入長褲……

    其實配合胸肌觀感更佳,因他肩寬會更顯腰細,但又不失力量感。

    游戲還是保守了,按說?建模的時候就應(yīng)該照著裴清讓這種女媧畢設(shè)來,一張看起來就很會do的英俊面?孔,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還這么?頂,人設(shè)還是個?美強慘,絕對人氣斷層第一。

    “數(shù)完了?”裴清讓眼眸微掀,語氣沒什么?耐心。

    他自己?看不見,自己?現(xiàn)在衣衫不整、任君采擷的模樣,配上?銳利冷淡的眼神更加勾人。

    林姰點頭,又搖頭,饒是她?定力再好,此時也被勾得有點神志不清。

    裴清讓輕嗤:“八個?數(shù),二十秒數(shù)不完?數(shù)學(xué)考一百五的林姰同?學(xué)。”

    林姰躊躇一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的目光似有熱度,在他的腰腹位置逡巡而過,裴清讓終于忍無可忍把衣服整理好。

    林姰從他身?上?下去,他得以起身?,本來以為一切可?以到此為止,這姑娘又往他旁邊湊了湊。

    撲閃撲閃的眼睛里,透著不懷好意。

    “又在打什么?算盤?”

    “我就說?你?有讀心術(shù)你?還不承認,”林姰用商議的語氣小心翼翼

    問了句:“如果我愿意氪金的話,可?以不可?以給我摸一下?”

    腹肌是硬的還是軟的?手?感到底怎樣?

    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如同?高中?時代知道題目答案還要搞清楚原理,只看到不行還要親身?實踐。

    裴清讓蹙眉:“你?在想什么??”

    他是真的被氣笑,氣不過,又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讓她?清醒:“你?當?我是鴨?”

    摸一下能怎樣啊,小氣鬼。

    林姰給他科普:“說?鴨太難聽了,現(xiàn)在都叫男模,而且還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裴清讓預(yù)感自己?聽不到什么?好話,但還是問了:“什么??”

    林姰一字一頓告訴他:“紅豆生南國,蒼梧生男模。”

    “意思蒼梧是……”裴清讓眉頭擰得死緊,開口時甚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牛郎店?”

    林姰趕緊否認:“不是,是夸,網(wǎng)友票選出來的頭牌,還是你?呢!”

    裴清讓不想再跟她?說?一句話,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徑直回了自己?的帳篷。

    寬肩窄腰長腿的背影特別賞心悅目,林姰笑得不行,沖著帳篷里的人喊:“是夸你?長得帥!”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帳篷拉鏈氣鼓鼓拉上?的聲?音,還有一句沒好氣的——

    “晚安。”

    過快的心跳一時半會沒有回落,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但林姰意外覺得不錯。

    她?無聲?笑彎眼睛,覺得這個?人簡直可?愛死了。

    她?都沒敢告訴他,票選蒼梧頭牌的視頻下面?,最高贊回答是:這男人長了一張很會do的臉。

    萬籟俱寂,林姰閉上?眼睛。

    近距離看腹肌真的太有沖擊力了。

    希望她?可?以盡快過上?摸著腹肌睡覺的日子-

    整晚,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帶人回到記憶深處某個?潮濕天氣。

    黑漆漆的出租屋里,裴櫻為了省電,總是趴在窗口寫作業(yè),不肯提前開燈。

    他一回家,她?就湊上?來。

    “哥哥,你?從哪里抱回來的小狗啊。”

    他全身?濕透,拉開的沖鋒衣里面?,冒出狗狗的腦袋。

    裴櫻想伸手?把狗狗抱出來,被他制止:“不要碰,我還沒有帶它洗澡打疫苗。”

    他從家里拿了錢找了紙箱,又帶著狗狗出去。

    處理好一切已經(jīng)是晚上?,臟兮兮的小狗恢復(fù)毛茸茸的模樣。

    確保狗狗的樣子不會讓她?難過、心疼、害怕,他才拿出手?機。

    切換小號,輸入號碼,點擊查找,添加好友。

    備注信息是【裴清讓】,想了想又刪掉,改成:【你?的狗在我手?上?。】

    覺得匪氣太重會嚇到她?,最后只是一句:【我好像找到你?的小狗了。】

    消息發(fā)出去的那一刻,無形中?有根細繩系在他的心臟,吊著他的每一分?注意力。

    平日手?機靜音的人,破天荒把消息音量調(diào)到最大?。

    每來消息都會第一時間?查看手?機,稍有風吹草動就是驚濤駭浪。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備注:【人傻錢多】。

    是他兼職的酒吧。

    那邊的人問他:“今晚能過來嗎?”

    他應(yīng)下:“行。”

    出門前,裴櫻拽住他的衣袖:“哥哥你?的臉很紅。”

    她?踮起腳尖想去探他的額頭,探到一片滾燙,眼里盡是擔心:“哥哥你?發(fā)燒了。”

    “沒關(guān)系。”

    “可?是……”

    可?是身?上?的錢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她?的小狗是在屠宰場找到的。

    屠宰場的人看他年紀不大?,又執(zhí)意要買下這條狗,當?然獅子大?開口,他沒有辦法見死不救。

    如果說?是他心地善良,屠宰場有更多的待宰殺的流浪狗,所以歸根結(jié)底,他一點都不善良。

    只是沒辦法看她?因為丟了小狗傷心。

    課間?的時候,他路過她?們班門口,看到她?一邊做題一邊偷偷抹眼淚。

    妹妹還是拽著他的袖口不放。

    他抽回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告訴她?門從里面?反瑣,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

    “在家等哥哥給你?帶草莓蛋糕回來。”

    沖鋒衣的帽子扣到頭頂,他重新走?進雨里。

    整個?晚上?,他看了無數(shù)次手?機。

    樂隊的人難得見他魂不守舍,別有深意問道:“怎么??交女朋友了?”

    他沒應(yīng)聲?,他們自討沒趣,也不生氣,就是在耳邊絮絮叨叨惹人心煩。

    他們說?難怪那些女生給你?起綽號叫臭臉鼓手?,你?真是浪費了你?這張臉,但凡你?愿意,也不至于賺錢賺得這么?辛苦。

    酒吧打烊,已經(jīng)凌晨。

    他好像真的發(fā)燒了,眼皮很沉,腳步卻輕。

    推開酒吧的門離開時,冷風灌入他的領(lǐng)口,要他強制清醒。

    他被豪車旁邊的陌生女人攔下,是什么?含義,不用言明。

    他只是冷聲?說?自己?還沒成年,解開山地車的鎖鏈就要走?。

    女人詫異一瞬,而后笑開:“姐姐等你?長大?。”

    “長大?也沒可?能,”他第一次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有喜歡的人”這句話如同?魔咒,詛咒他在今后十幾年里只能遠遠看著她?,喜歡的人就只能是喜歡的人,不能靠近,不能觸碰,更不會是他一個?人的。

    凌晨的街道,路燈都無精打采,一片清幽。

    手?機再次震動,他直覺是她?,停下自行車查看消息。

    那根整晚吊著他的細線終于斷了,心臟卻久久沒有回落,不高不低地懸著。

    他認得她?的頭像。

    他曾經(jīng)在班級群里看過無數(shù)次。

    初春,剛下過雨寒冷潮濕,他耐著性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回復(fù)她?的消息,手?指凍得通紅。

    他問:【不要擔心,狗狗沒事,需要我送它回家嗎?】

    她?說?爸爸媽媽不讓她?養(yǎng)狗,問他是否可?以暫時收留,她?會支付狗狗的生活費和?他的勞務(wù)費。

    他不需要她?的生活費和?勞務(wù)費,只是回了個?“好”字。

    她?跟他約定高考之后見面?,他答應(yīng)下來。

    頭昏腦漲,心臟輕盈,剛下過雨的夜里,黑色自行車差點撞上?電線桿。

    他可?能真的發(fā)燒了,并且燒得不輕,不然心臟怎么?會跳成這個?鬼樣子。

    他在競賽里拿到國獎,可?以保送。

    照顧妹妹和?兼職打工的時間?寬裕,如果還有時間?,他會去學(xué)校報道。

    高考前一天,所有人在黑板上?寫自己?高考之后要做的事。

    有人喊他:“裴神,畢業(yè)之后想做什么?啊?”

    他和?她?約定在高考結(jié)束那天見面?。

    當?所有人都離開,他拎起粉筆,在黑板的最角落,寫下兩個?字:表白。

    高考結(jié)束那天,暴雨突如其來。

    他帶著狗狗來到約定的地點,等到天黑,沒有等到她?人。

    當?夜幕降臨,眼前一片燈光璀璨。

    畫面?一轉(zhuǎn),他人已經(jīng)在國外,目光所及是學(xué)校的感恩節(jié)晚宴。

    有女生和?他表白。

    他拒絕了女生的表白,和?她?出去過夜的邀請。

    卻在第二天清早,撞見女生從他室友的房間?里出來。

    女生與他目光相對,淺淺笑了。

    她?說?我的確有點喜歡你?,但是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不是你?也可?以是別人,想跟你?接吻上?床不等于想和?你?戀愛結(jié)婚一輩子在一起。

    錯身?而過的瞬間?,女孩變成了林姰。

    他目光錯愕,身?體先于大?腦的指令做出反應(yīng),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

    “別走?。”

    我讓你?玩-

    下過雨的清早,空氣清新,陽光也像是被雨洗滌,一派清亮。

    林姰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那頂帳篷的拉鏈還是拉著的。

    她?枕著手?臂,靜靜看著那嚴絲合縫的小小空間?,想象裴清讓睡著的樣子。

    讀本科的時候,一個?室友談了男朋友

    ,每天和?她?們匯報進度,是牽手?了還是親了、擁抱了。

    突然有一天室友犯了難,說?男朋友想要出去旅行,只訂一個?房間?,但保證自己?什么?都不會做。

    再后來,是未婚先孕、打胎、傷害身?體,沒有人去責備男生,只說?是她?不自愛。

    畢業(yè)后她?留在國外,男生回國,工作后被介紹領(lǐng)導(dǎo)的女兒,當?年就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在林姰原本的認知里,男生都大?同?小異。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像裴清讓這樣干凈清澈、一塵不染,看起來是冷冷淡淡的拽哥,其實比任何人都知分?寸、守邊界。

    明明第一天住一個?房間?的時候,她?默認可?以跟他睡一張床。

    心臟變得很軟很軟。

    難得見裴清讓睡個?懶覺,畢竟這位大?神熬夜工作到凌晨三點,也不影響早上?五點出門跑步,自律得可?怕。

    林姰輕手?輕腳開門關(guān)門,怕吵到熟睡的人,洗漱都是用了外面?的洗手?間?。

    收拾好就下樓,說?起來實在抱歉,在家都是裴清讓做飯,所以時至今日,她?那炸廚房的廚藝沒有半分?長進。

    想獨立完成一頓早飯幾乎不可?能,只能給奶奶打下手?,這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但是盛秋云并不這么?想,她?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著幾個?小輩吃她?做的飯、吃得香噴噴。

    “你?哥怎么?這么?晚還沒起床,”盛秋云隱隱覺得反常,叫住裴櫻,“你?上?樓看看?”

    上?次他來,不適應(yīng)乍然的天氣變化,早上?發(fā)燒就沒起得來。

    裴櫻已經(jīng)成年大?學(xué)在讀,平時小說?漫畫沒少看,小說?里男主賴床只有一種可?能。

    她?覺得自己?去叫不太合適,撓了撓臉小小聲?說?:“要去叫嗎?哥哥是不是累著了啊……”

    嗯?累什么??

    林姰不明所以,而后看著妹妹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她?不是十幾歲的純情小姑娘,腦袋轉(zhuǎn)個?彎就反應(yīng)過來了——哦,是這樣那樣的那個?累啊。

    她?想說?妹妹放心,你?哥不累。

    你?哥守身?如玉連碰都不讓碰,最大?尺度就是給人看二十秒的腹肌。

    “我去吧。”

    林姰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畢竟他們一個?睡床一個?睡帳篷,被妹妹看到不好解釋。

    當?她?推門走?進房間?,一切還是早上?起床時的樣子。

    窗簾沒有拉開,遮光效果良好,光線昏暗如同?是上?世紀的電影。

    帳篷的拉鏈拉著,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裴清讓?你?醒了嗎?”林姰放輕聲?音。

    沒有人應(yīng)答。

    難道是已經(jīng)起來了?

    裴清讓跟她?這種心大?一覺到天亮的不一樣。

    這人淺眠,一點聲?音就能醒,按常理來說?不至于聽不見。

    林姰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她?走?到帳篷門的位置,彎腰拉開拉鏈。

    裴清讓睡得很熟,根本沒有半分?要醒的跡象。

    帳篷的隔音這么?好嗎?怎么?會什么?都聽不見呢。

    “裴清讓。”

    林姰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她?只好進入帳篷,膝蓋支地、弓著身?體的姿勢,像貓咪。

    裴清讓半邊臉埋在枕頭里,額前碎發(fā)柔軟滑落,眉骨到鼻梁是一道俊秀的弧度,睫毛濃密低垂,不見平日半分?凜然肅殺,甚至有種讓人心動的溫柔。

    怎么?會有人睡著都這么?好看。

    你?是睡美人嗎?

    睫毛精。

    林姰和?他靜靜相對,很想伸手?戳一戳他的睫毛。

    她?有些不忍心叫他,但奶奶還在樓下等他吃早飯。

    面?對那張睡著依舊美貌的臉,嗓音都在不經(jīng)意間?變得輕軟:“裴清讓。”

    這一方不被打擾的天地,時間?似乎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林姰的呼吸輕而又輕。

    裴清讓的睫毛輕輕翕動,和?她?對上?視線,眼神并不清明。

    “我……”

    我不是來非禮你?的,我是來叫你?吃飯的。

    在人家睡覺的時候,不請自來出現(xiàn)在人家的帳篷里,很難不讓人誤會,更別提她?還有強吻失敗的前科。

    只不過她?的解釋還沒有措好辭,支撐身?體的手?腕就被握住,猝不及防被拉入懷抱。

    男人的氣息壓下來,鋪天蓋地,強勢占據(jù)所有感官。

    她?的臉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的體溫輕易透過那層柔軟的短袖布料,鼻尖都是男人身?上?獨有的清冽而又治愈的氣息,身?后手?臂牢牢收緊,生怕她?跑掉一般,是比任何時候都密不透風的擁抱。

    以前裴清讓穿襯衫西裝褲,還有一次因為場合正式穿了西裝馬甲,那個?寬肩窄腰長腿翹臀的背影至今難忘,當?時她?難免見色起意,想的是:我能不能抱他一下?那個?腰看起來好好抱啊!

    沒出息的是,現(xiàn)在他真的抱她?了,她?的大?腦當?機無法思考,心臟先大?腦一步產(chǎn)生反應(yīng),撲通、撲通砰砰跳動,震得胸口發(fā)麻。

    是做夢了嗎?

    還是醒著的?

    她?怔在那里,不知該做如何反應(yīng)。

    而就在這時,他睡夢中?的囈語,帶著幾分?含混幾分?委屈,從頭頂落下——

    “為什么?沒來見我,我等你?好久。”第40章 第 40 章 睡一張床

    林姰高一就認識裴清讓了?, 毫無爭議的天?之驕子,即使是在一群打競賽的巨佬里,也風光無兩、難掩其芒。

    男生毫不?費力就能考到所有人仰望的成績, 是所有老師看好的清北種子選手,拿下金牌也在意?料之中, 紅底照片貼在學(xué)校宣傳欄, 眉宇清澈眼神淡漠, 是意?氣風發(fā)的具象化。

    高中畢業(yè)后的十年里他?們不?再有交集, 再看見他?是在蒼梧科技的新聞發(fā)布會上, 男人白襯衣黑色西裝褲, 五官比少年時更加冷峻肅殺, 面?對記者提問,游刃有余,散漫而肆意?。

    所以, 她從來沒有聽過裴清讓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聲音是軟的、委屈的、帶著鼻音的,毫不?設(shè)防的模樣, 像是可以被人任意?傷害。

    林姰抬眼去?看抱住自己的人, 男人下頜壓在她的發(fā)頂, 手臂環(huán)過她的肩, 密不?透風的姿勢, 她動都?動不?了?。

    “你不?是出?國了?嗎?”

    他?的聲音沉沉從頭頂落下,帶著沒睡醒的低啞,如同?羽毛掃過耳朵尖, 有點輕、有點癢。

    林姰下意?識說:“我回來了?啊。”

    裴清讓又含混地問:“不?走了??”

    林姰有點懵,她要?走去?哪兒?

    “不?走了?啊,這不?在呢,”她晃了?下他?抱住他?的手臂, “裴清讓,你到底有沒有醒?”

    她仰頭,只能看到他?下頜到脖頸的皮膚,那塊位置常年被扣在襯衫衣領(lǐng)之下,不?見陽光冷白發(fā)透,卻能感覺到,落在自己額頭的呼吸滾燙。

    他?是不?是生病了??

    本來昨天?就淋雨了?,晚上又是睡的帳篷。

    手邊沒有體溫計,林姰想探一下他?的額頭,奈何被他?緊緊抱在懷里根本抽不?出?手,只好輕聲叫他?名字。

    裴清讓的眼皮很?沉,頭也疼。

    視野昏暗,眼前?無邊風雨和燈光璀璨都?煙消云散,她的輪廓慢慢在眼前?清晰。

    “做夢了?嗎?”

    夢里沒有等到的人,和他?擦肩而過的人,現(xiàn)在近在咫尺。

    帳篷透不?進光亮,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像寶石剔透,此時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林姰這下對裴清讓常年鍛煉這件事?有實感了?,這人的手臂很?硬,還很?有力,微微松動之后,她才得以探出?個腦袋,瞧瞧這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從親都?不?給親,到抱著她不?放了?。

    這會兒是真?的醒了??

    剛才是還在夢里嗎?

    她問:“是做了?什么……”

    “是做了?什么夢”的“夢”字還沒有說完,裴清讓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上她的臉。

    很?輕的那么一小下,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收回手,沒有再抱住自

    己,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垂在了?身側(cè),另一只手被他?枕在腦袋下面?,那雙睫毛濃密的漂亮眼睛,就這么安安靜靜看著自己。

    這是做什么?

    林姰沒有防備,表情難得有些呆,剛要?控訴這人:好端端的你捏我臉做什么。

    卻見他?好看的眼尾倏然一彎,深邃眼底盡是明亮笑意?,那笑特別純粹,嘴角尖尖上揚,弧度漂亮得讓人想要?吻他?。

    美色惑人,色授魂與。

    這張臉無時不?刻都?對她充滿致命吸引力。

    林姰張了?張嘴,沒發(fā)出?半個字音,還被裴清讓瞧得心臟砰砰直跳。

    她定了?定心神,就開始抓住機會跟他?討價還價:“你捏我臉,我是不?是可以捏你腹肌?”

    眼神和嗓音都?躍躍欲試。

    裴清讓垂眸。

    她的瞳仁比一般人的黑、也大,此時閃爍著狡黠的光,特別亮,也靈動。

    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沒有見過,怎么可能夢見,所以是真?的。

    他?竟然有種失而復(fù)得的慶幸。

    即使她沒有一刻真?正屬于他?。

    裴清讓低垂的睫毛染了?笑,看起來竟然有些溫柔:“想得美。”

    林姰上揚的嘴角瞬間癟下去?,如同?被冷不?丁戳破的氣球。

    這個純情的小氣鬼。

    什么時候才能從給人看二十秒腹肌,發(fā)展到給人摸二十秒腹肌?

    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徐徐圖之,林姰決定暫時放過他?。

    “你是不?是做夢了??”

    “嗯。”

    “什么夢?”

    “噩夢。”

    林姰蹙眉:“你好像還說了?句夢話。”

    裴清讓問:“說了?什么?”

    林姰原封不?動地復(fù)述:“為什么沒來見我,我等你好久。”

    很?難不?在意?,他?是等誰等了?好久,又因為等誰沒等到在難過,夢里的語氣都?那么委屈。

    “說吧,你等誰等了?好久?”

    她的語氣頗為大度,盯著裴清讓的眼神里,卻寫著:如果你敢說是什么白月光你就死定了?。

    裴清讓漂亮的嘴唇動了?動,慢慢吐了?個字音:“你。”

    他們就像是同枕共眠的新婚夫婦,在醒來的清晨耳鬢廝磨,親昵耳語,這樣近的距離,能數(shù)得清他?的睫毛,再往前?湊近一點點,她的嘴唇就能親到他的。

    裴清讓整個人透著剛剛醒來的慵懶性感,平時少見,朝著她敞開的白T恤領(lǐng)口里,鎖骨露出?一點端倪,平直深陷,讓人想看卻又看不?到的程度,最引人遐想。

    林姰驀地想起他說,我沒想和你做朋友。

    那些在她想要吻他的時刻,他?是否會有同?樣的沖動,這樣的想法讓她心尖發(fā)燙。

    眼下,她更關(guān)心:裴清讓會在什么場景下夢見她。

    總不?可能跟自己一樣,是那種夢吧?

    她問得很?是直接:“夢見我什么了??”

    裴清讓嘴角勾著:“夢里你欠我錢,說很?快就還,我沒等到。”

    林姰瞳孔地震:“我欠你錢?我怎么可能欠你的錢?”

    她在裴清讓眼里究竟是怎么個形象,怎么夢里都?是她欠他?的錢?

    “如果我欠你錢,就只有一種可能……”她頓了?頓,目光閃爍著,慢吞吞吐了?三個字:“難道是我把你那個了??需要?付你一點薪酬?”

    “什么?”

    裴清讓想起她昨天?說的那些什么“蒼梧生男模”,恍然的瞬間,眉心擰起,那凜然肅殺的氣場又回來了?,讓人完全不?敢造次。

    林姰預(yù)感裴清讓會敲她腦袋,趕緊起身,從和他?面?對面?側(cè)躺,到她坐著、他?躺著。

    她用手背蹭了?下發(fā)燙的臉頰,還要?不?服輸?shù)貑栆痪洌骸安?然我為什么會欠你錢?”

    裴清讓被她氣笑,目光清白:“原來你還有這種想法。”

    他?皺眉的樣子也很?帥:“那你現(xiàn)在在我的帳篷里,是準備趁我睡著做需要?付錢的那種事??”

    林姰瞪圓眼睛:“裴清讓,你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她被他?一句話噎住:“我之所以在你的帳篷,是為了?叫你起床,是你……突然抱我的……”

    說到后面?,她的音量漸小,底氣也不?是特別足。

    要?是討厭被他?抱住,她可以第一時間掙開,但她沒有,歸根結(jié)底還是有點喜歡的。

    裴清讓不?沾煙酒、還有點潔癖,所以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凈很?好聞,因為常年鍛煉,手臂胸肌也都?練得很?不?錯,抱起來很?舒服……

    她不?是有點喜歡,是非常喜歡,甚至覺得被這個人抱著太治愈了?。

    但她得弄明白他?為什么會抱自己,這樣才能決定他?下次抱她的時候要?不?要?接受。

    林姰長?發(fā)別在耳后,臉部輪廓沒有遮擋,五官精致到冷漠,偏偏生了?對比一般人大的“招風耳”,顯得很?靈很?生動:“說吧,是把我當成誰了??”

    四目相對,裴清讓語氣很?輕:“沒有把你當成誰。”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心無旁騖地看著她,字音咬得清晰分明:“我就是,想抱你。”

    每個字音都?長?了?小翅膀,從她的耳朵鉆進心里,最后在她柔軟的心尖駐足,帶來無法言說的震顫。

    平時跟冰山一樣情緒不?外露的人,突然直球,林姰覺得裴清讓可能是真?發(fā)燒,要?不?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級釣系,不?然怎么敢這樣直白地撩人。

    她有點招架不?住:“我去?拿體溫計,你等著。”

    裴清讓量過體溫,林姰緊盯著體溫計上的數(shù)字。

    38度半。

    裴清讓手指在她眉心點了?下:“皺眉做什么?”

    林姰抿唇,愧疚都?要?從那雙清亮的眼睛溢出?來:“你是因為我才淋雨的。”

    裴清讓很?無所謂:“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是我自己出?去?的。”

    他?的語氣里甚至有種哄人寬心的溫和,明明正在生病、正在難受的是他?,竟然還要?照顧她的情緒。

    林姰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外婆信因果輪回。

    在勸說媽媽離婚無果后,老太太跟她嘆氣,說你媽媽怕是上輩子欠了?你爸爸的。

    那會林姰還在讀小學(xué),問外婆為什么這樣說。

    外婆說上輩子欠下的債,才會需要?這輩子還。

    她看著眼前?這個看似英俊冷淡實則溫柔得要?命的男人,很?認真?地問了?句:“你是不?是上輩子欠我的?”

    裴清讓收起體溫計放好:“為什么這么說。”

    “外婆說,這輩子的姻緣是上輩子的因果,比如你上輩子欠我,這輩子就要?還,還完之后兩清,下輩子就不?會遇見了?。”

    想到什么,林姰有些犯難:“但是,這輩子變成我在虧欠你,好像怎樣都?沒辦法做到互不?虧欠。”

    她說完,又笑了?下,那笑難道有點不?好意?思。

    她小時候聽外婆講的這些,在裴清讓眼里或許無異于“癡人說夢”。

    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他?一個搞高科技的怎么會相信。

    不?想,他?卻若有所思地應(yīng)聲:“那就多虧欠一點吧。”-

    早飯時,盛秋云直嘆氣:“每次來都?感冒,我就看你衣服穿太少了?,待會把秋褲穿上。”

    裴清讓笑,嘴角尖細上揚,牙齒整齊潔白,看起來年輕英俊還有點少年氣:“奶奶,哪有帥哥穿秋褲的。”

    盛秋云白他?一眼:“你穿秋褲也是帥哥!”

    裴清讓笑,他?沒什么胃口,但還是乖乖喝完粥讓老人家放心:“我上樓睡一會兒。”

    “快去?吧,等吃午飯再叫你。”

    盛秋云低聲嘆氣:“也就感冒的時候能好好休息休息了?,平時上班忙成那個樣子。”

    她知道,裴清讓平時忙的不?止公司的事?情,還有他?老師的事?情。

    前?者并不?會耗費他?的心神,耗費他?心神的,是后者。

    當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這個當媽媽的都?放下往前?看了?,他?這個做學(xué)生的卻還沒有。

    她經(jīng)常聽見他?接起電話講英文,也知道他?一年要?飛國外好多次,一直默默在做著什么。

    她勸過他?,

    擔心再往前?走一步是深淵,怕他?面?臨和她兒子同?樣的境地。

    可他?總是云淡風輕笑笑,讓她放寬心。

    林姰寧可現(xiàn)在感冒發(fā)燒的是自己。

    裴櫻若有所思說道:“哥哥淋雨就很?容易感冒,他?高考那天?也淋了?雨,回家人都?燒傻了?……”

    “高考”兩個字精準戳到林姰的某根神經(jīng)。

    她在高考結(jié)束、最最開心得那一刻,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

    晏城的雨從那天?開始下個不?停,渾身濕透的感覺現(xiàn)在想來依舊清晰。

    沒想到,高中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裴清讓,竟然也有同?樣的經(jīng)歷。

    她忍不?住問裴櫻:“你哥他?是因為什么?”

    裴清讓怎么會淋雨呢?

    她記得裴清讓的書包里總是有傘,而且不?止一把。

    好幾次她忘記帶傘的時候,都?是他?把雨傘借給她。

    “哥哥約好跟人見面?,所以冒著雨出?去?了?,但是等到很?晚,那個人都?沒有來。”

    時間久遠,林姰模模糊糊記起,那天?自己也約了?人——

    那個人撿到自己的狗狗,他?們約好在學(xué)校旁邊的書店見面?,因為人多安全。

    他?會把她的小狗帶給她。

    有個很?荒唐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腦海鉆出?——這個人會不?會是裴清讓?

    無形中有只手,在這一刻攥住了?她的心臟,她的呼吸不?由自己:“然后呢?”

    裴櫻對那天?印象深刻:“雨太大了?,雨傘根本沒用,哥哥回來人都?濕透了?,當晚就發(fā)高燒了?。”

    攥住心臟的那只手消失了?。

    她約的那個人告訴她,他?沒有見到她就離開了?,所以沒有被雨淋到。

    原來不?是裴清讓。

    怎么可能是裴清讓。

    那年夏天?,整整一周新聞里都?是暴雨相關(guān)。

    林姰忍不?住咕噥:“那他?約的人也太壞了?。”

    如果不?能見面?,為什么要?約在雨天??

    如果不?能出?門?,為什么不?能提前?告知?

    只是,壞的豈止是高考后失約的人,還有眼下的自己。

    裴清讓是因為她感冒的,甚至身體不?舒服還睡的帳篷。

    一整個白天?,裴清讓就午飯、晚飯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小下。

    他?的胃口很?不?好,如果不?是怕奶奶擔心,估計都?不?會下樓。

    晚飯過后,盛秋云意?識到他?忘記吃藥。

    她端著水杯、藥片還有切成小塊的水果,準備上樓看一眼。

    林姰小時候不?喜歡吃水果,外婆也是去?皮切成小塊,端給她吃的。

    她主動接過盛秋云手里的東西:“奶奶,您給我吧。”

    他?生病不?會還睡的帳篷吧?

    就今早那一小會兒,她已經(jīng)感覺到睡帳篷有多不?舒服。

    如果被奶奶看到,一個睡床一個睡帳篷,不?免又要?為他?們擔心。

    林姰推開房門?時,裴清讓正把床單被套拆下,準備放進洗衣機。

    他?發(fā)燒,出?了?一身汗,迫不?及待想把自己連同?所有用過的東西洗干凈。

    “還燒嗎?”

    她走到這人面?前?,伸手去?試他?的額頭。

    手都?舉高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手端著水,一手端著水果,根本做不?到。

    裴清讓目光微垂,落在林姰伸出?又收回的手上。

    林姰問:“有沒有好受一點?”

    裴清讓就在這時朝著她的方向,微微俯身。

    男人清俊漂亮的五官在眼前?放大,薄唇緋紅,有種蠱惑人心的艷。

    鼻尖都?快要?碰到的時候,林姰睫毛輕顫,攥著水杯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差點握不?住水杯。

    而后,他?的額頭輕輕貼了?一下她的額頭。

    蜻蜓點水的碰觸,像一個短促來不?及回味的吻。

    他?問:“還燙嗎?”

    林姰的心臟后知后覺,開始瘋狂重重跳動。

    剛才有那么個瞬間,她無可救藥地以為,裴清讓是要?親她。

    她又羞又惱,耳朵尖還泛著紅:“燙不?燙你問體溫計……”

    裴清讓無辜,因為睫毛太長?,眨眼的時候甚至有些撲閃撲閃的:“剛才你先問的。”

    那你就把你的額頭貼過來嗎?

    林姰深呼吸,默念他?是因為自己感冒的。

    偏偏那人不?肯放過她,嗓音里帶著松弛笑意?:“我好像看見你閉眼了?。”

    林姰氣呼呼仰起臉,意?外對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眼尾彎彎的,瞳孔特別的亮。

    他?散漫出?聲:“以為我要?親你?”

    林姰把手里的水喝藥片遞給他?:“沒有,我知道你沒那個膽。”

    裴清讓吃下藥,嘴唇被水潤過,漫不?經(jīng)心:“我有沒有,你試試就知道了?。”

    試試?

    怎么試試?

    如果他?不?是在生病,林姰簡直要?懷疑這個人在利用美色勾引她。

    心頭似乎有無數(shù)尾小魚在不?斷躍起,惹得心跳無法平靜,偏偏還要?占上風:“既然你有,那今晚別睡帳篷,睡床,我跟我朋友都?蓋一床棉被聊天?。”

    裴清讓沒說話,嘴角平直,情緒難以捉摸。

    林姰讓他?放寬心:“你這樣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裴清讓睨她一眼:“我不?這樣你還想對我做點什么?”

    林姰避之不?答:“你不?敢過來,說明你想對我做點什么。”

    她說完,就進了?浴室。

    背影瀟灑,身形清瘦,其實關(guān)在胸腔里的那只小鹿已經(jīng)跳瘋了?。

    洗衣機運轉(zhuǎn)的聲音,竟然掩蓋不?住她砰砰砰的心跳。

    她洗過澡,又吹干頭發(fā)后,對裴清讓說:“我洗好了?,你去?吧。”

    裴清讓起身。

    此時此刻,浴室里氤氳的水汽和香氣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他?洗過澡后,林姰已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躺好,兩床被子并排鋪開,中間間隔能再睡一個人。

    高中時競賽獎牌能給裴櫻隨便玩的人,現(xiàn)在難得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

    而林姰放下手機,眼里寫著:你不?敢過來,說明你想對我做點什么。

    那明凈的瞳孔,沒有一絲雜質(zhì),太清透也太無畏。

    她只是喜歡嘴上占點便宜,其實心思單純,所有任何時候都?很?有底氣。

    衣冠楚楚心思齷齪的人是他?,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都?是他?騙來的。

    “我關(guān)燈了?。”

    月光如流水,男人的嗓音清越好聽,落在耳邊。

    林姰應(yīng)了?一聲“好”,難得不?跟人針鋒相對,嗓音甚至有種平時少見的綿軟。

    眼前?一片漆黑時,所有感官都?變得格外敏感。

    他?靠近的腳步聲如同?踩在她的耳膜,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氣淺淺籠罩下來,床墊因為多承擔一個人的重量慢慢下壓,他?的氣息清冽就在伸手能觸碰的地方。

    膽大包天?的林姰本以為自己能心如止水。

    帳篷歸根結(jié)底是帳篷,少了?床墊,又硬又不?舒服,而且裴清讓近一米九的身高,長?腿都?無處安放,更別提他?現(xiàn)在還是個病號,雙人床這么大,睡四個人都?行,沒必要?沒苦硬吃。

    可她沒有經(jīng)驗,不?知道身邊多睡一個人存在感會這么強烈,鼻尖都?是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心跳聲慢慢清晰,她都?怕被裴清讓聽見。

    如水月色里,一切都?有種影影綽綽的溫柔。

    林姰緊緊閉上眼睛,垂落的睫毛像蝴蝶小心翼翼振了?振翅。

    所以看不?見,裴清讓目光清澈,輕而又輕地落在她的側(cè)臉。

    到底是我才可以。

    還是你在這個時間,遇到的是別人也可以。

    那就等她睡著吧,等她睡著他?就去?睡帳篷好了?。

    還是不?要?睡帳篷了?,萬一感冒傳染給她怎么辦。

    還是去?隔壁睡吧。

    感冒讓裴清讓頭腦昏沉、發(fā)燙。

    隱隱約約聽見窗外又開始下雨。

    十七歲的裴清讓站在學(xué)校書店門?口等了?好久。

    暴雨肆虐夜幕降臨,卻沒有等到他?想見的人。

    手機終于響起提示音:【對不?起,我失約了?,你有沒有被雨淋到?】

    他?看著瓢潑大雨失神,最后只是回

    :【沒有,等不?到你我就走了?。】

    是她的爸爸媽媽不?讓她養(yǎng)狗嗎?

    還是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放心,于是問她:【遇到什么事?了?嗎?】

    過了?很?久,她回過來一句:【我要?出?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窗外的雨都?停下。

    裴清讓敏感察覺身側(cè)的人動了?動,下意?識屏住呼吸。

    一只手慢慢貼上他?的額頭,動作?很?輕。

    “我知道你感冒不?舒服。”

    裴清讓心跳凝滯,睫毛輕顫。

    而后察覺,他?的手被人握住。

    先是小拇指,再是無名指、中指、食指。

    林姰徐徐圖之,慢慢把他?的手指牢牢握在自己掌心

    “所以……”

    她的氣息近在耳畔,嗓音壓得又低又輕,警告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也變得很?溫柔:“不?準等我睡著就跑。”第41章 第 41 章 同床共枕

    林姰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

    學(xué)生時代女孩子課間手?牽手?去做課間操, 她最大的?尺度是被祝余挽著手?臂。

    再大一點,她們一起畢業(yè)旅行,訂一間標間, 睡前會蓋著棉被一起聊天八卦,但睡覺時總會各回各床、各睡各的?。

    所以現(xiàn)在?, 是林姰成年后?第一次和?人睡一張床, 這個人是個男的?, 長相和?身材都很頂, 整個人都長在?她的?審美和?xp上, 是她名義上的?老?公。

    她對親密接觸的?排斥通通消失, 并且往相反的?方向發(fā)展, 這么一個干干凈凈、巨高巨帥巨白的?大帥哥躺在?自己身邊,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

    非常沒有出息的?,平日里沾枕頭就?睡的?人, 破天荒失眠了。

    裴清讓的?存在?感強烈到無法忽視,他?的?呼吸很輕, 氣息溫熱清冽, 那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被她攥在?掌心, 無聲告訴她他?的?體溫比她的?還?要高一點。

    早晨被他?在?帳篷里抱住, 她的?腦袋發(fā)懵、還?要擔心他?有沒有生病, 現(xiàn)在?兩人真的?躺在?一張床上,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占據(jù)所有感官,很難不心猿意馬。

    林姰悄悄睜眼。

    月光如流水傾瀉進來?, 男人眉骨高聳、鼻梁也是,側(cè)臉是一道凜然俊秀的?弧度,有些傲氣,卻很讓人心動, 萬籟俱寂,心頭那只小?鹿在?她的?耳膜起舞,心跳聲愈發(fā)清晰。

    思緒開始飄得很遠。

    她認識二十七歲的?裴清讓,十七歲的?裴清讓,可是這中間的?十年一片空白。

    莫名覺得遺憾,錯過?這個人最青澀的?時候,沒有見證他?從少年長成青年,關(guān)于高中的?他?腦海也只有零星幾個片段,不知道讓那么多女生明戀暗戀的?人到底有多讓人心動。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有正在?暗戀的?人,甚至高考結(jié)束的?時候還?計劃表白,所以就?算他?們高中就?變得很熟悉,她也頂多是他?們校園到婚紗的?見證者,她才不要那么可憐。

    腦袋里細碎的?片段突然在?這一刻串聯(lián)成線——

    高考前寫在?黑板上、高考之后?要做的?事情,裴清讓寫的?是表白。

    裴櫻說?高考結(jié)束那天,哥哥跟人約好出門,最后?那個人卻沒來?。

    所以他?要見的?,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嗎?

    她正想著,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手?指微動。

    裴清讓低聲問她:“睡不著。”

    這人嗓音清越,不見半分?睡醒的?喑啞含混,說?明他?跟她一樣,也是根本沒有睡。

    林姰頗感無奈,又覺得找到同盟:“你也是嗎?”

    所以她心理素質(zhì)不好,裴清讓也沒比她強多少。

    想到這兒,她又得意起來?,厚著臉皮開玩笑:“怎么,我在?旁邊你激動得睡不著?”

    她明知道不是,就?是想逗逗這個人。

    尤其?是發(fā)現(xiàn)他?表面冷淡、實際上純情得要命的?時候,就?更想招惹他?、看他?害羞。

    “嗯,心臟都要跳出心臟病了。”

    男人聲線平穩(wěn)沒有半分?起伏,淡得感知不到任何情緒,好像就?只是配合她一下。

    如果她當真,未免也太傻太不自量力,林姰索性提議:“反正也睡不著,那我們聊天吧。”

    于是裴清讓轉(zhuǎn)過?身,朝向她。

    他?的?影子仿佛也有重量,壓到她的?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時不時拂過?鼻尖,是一種暴雨洗過?的?青草香。

    月光如流水,籠著男人天生鋒利的?眉眼,愈發(fā)顯得瞳孔深不可測,也亮,能感受到他?在?很認真地注視著自己。

    “想聊什么。”

    林姰狀似不經(jīng)意問起:“裴櫻說?你高考結(jié)束那天約了人,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嗎?”

    她以前是不在?乎這些的?,只想要找一個和?她關(guān)系清清白白沒有半分?糾葛的?人結(jié)婚,分?手?的?時候也可以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

    不知是占有欲、還?是稱不上喜歡的?“生理性喜歡”作祟,她開始有一點點介意這個人的?存在?,她想知道裴清讓為什么沒有表白,他?們?yōu)槭裁礇]有在?一起。

    “是。”

    林姰蹙眉:“然后?呢?”

    “她沒有來?。”

    沒有來?,就?說?明那個女孩不喜歡也不在?乎他?。

    他?這樣好的?一個人,為什么要這樣對他?,害他?淋雨,害他?感冒,害他?喜歡她這么多年。

    林姰有些生氣:“她怎么這樣。”

    裴清讓沒應(yīng)聲,她又問:“沒表白不后?悔嗎?”

    “沒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她不喜歡我。”

    他?的?語氣一如往常清冷,說?“她不喜歡我”的?時候,如同說?起一個不需要證明對錯的數(shù)學(xué)定理。

    林姰的心尖卻像是被什么冷不丁刺了一下,可是又不合時宜地泛起幾分?慶幸。

    如果那個女孩喜歡他?,她就?不會遇到裴清讓,她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結(jié)婚搭子。

    這種不合時宜的?慶幸,讓她覺得自己很壞,竟然把快樂建立在裴清讓的痛苦之上。

    “你呢?”裴清讓漫不經(jīng)心開口,“高考結(jié)束那天做什么了?”

    林姰呼吸頓住。

    “高考”兩個字,是最不想回想起的?記憶的?閘門,一旦擰開,就?是她興高采烈跑在?去外婆家的?路上,卻在?開門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看見掛在?客廳正中的?黑白遺照。

    她從不會在?人前袒露脆弱,從不訴苦,從不抱怨,更不會揭開自己的?傷疤給別人看,因為怕失望、怕被看輕、怕被傷害,這個世界永遠沒有感同身受,袒露脆弱這種行為,無異于在?對方面前赤身裸體、交付傷害自己的?權(quán)力。

    她被很多人無意問過?“高考結(jié)束那天做了什么”,本科室友、高中學(xué)妹、甚至是同學(xué)聚會上的?老?同學(xué),她說?睡覺、打游戲、出去玩,答案張口就?來?有很多個版本。

    可當裴清讓問她的?時候,她忽然發(fā)現(xiàn),她不介意被他?知道,并且想要告訴他?。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清冽也治愈,也許是因為知道這個人只是外表冷淡、其?實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柔軟的?心臟,也許是因為確信、她不會被他?傷害。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林姰的?聲音也沾染了水汽,一片潮濕。

    “我是在?高考結(jié)束那天才知道,外婆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去世了的?。”

    只是把這句話?說?出口,眼眶就?在?隱隱發(fā)熱。

    任由她攥在?掌心的?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裴清讓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一片干燥的?暖意。

    林姰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那天的?事情。

    現(xiàn)在?說?來?,就?好像從記憶深處拎出一個濕漉漉的?自己,好不可憐。

    “我問爸爸媽媽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們說?是為了我好,不想影響我高考。”

    “高考可以明年考,可以后?年考,考不上大學(xué)就?去超市賣榴蓮好了,可外婆最后?一面,見不到就?再也見不到了……”

    裴清讓的?手?指慢慢收緊了,就?好像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也會揪扯著他?的?心臟。

    后?面的?事情,林姰沒有再說?,因為她的?尾音已經(jīng)在?不受控制地發(fā)顫。

    也是那天,她無意得知了媽媽懷孕的?消息。

    她因為被蒙在?鼓里發(fā)了很大的?脾氣,爸爸卻在?這個時候跟媽媽說?你不要動氣、你現(xiàn)在?還?懷著孕。

    等?爸爸媽媽都離開,她一個人在?已經(jīng)沒有外婆的?房子里,一整個下午看著外婆的?遺照愣神?,一滴眼淚都沒有。

    直到冰箱傳來?接通電源的?響聲——她才意識到剛才停電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大步走到冰箱前。

    因為高考錯過?的?無花果,被外婆完整無損地保存了下來?。

    整個冰箱的?冷凍層,有外婆吃剩不舍得扔的?饅頭、速凍水餃,除此之外,是滿滿當當整齊擺放的?保鮮盒,里面是洗凈、剝皮、切塊的?無花果。

    因為冰箱年久失修又時不時停電,無人在?意,所以早已腐爛不堪。

    腦海不受控制還?原外婆在?離開之前,是怎樣把那一樹的?無花果洗凈、晾干、剝皮,放進保鮮盒。

    或許她還?在?等?見她最后?一面,想看她因為開心皺起來?的?鼻子和?彎起來?的?眼睛。

    眼淚肆虐,她的?保護機制在?這一刻全面崩塌,哭到不能自己。

    外婆走了,爸爸媽媽會有新的?小?孩。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無條件站在?她這邊。

    她從外婆去世的?這一刻,變成一只沒人要的?流浪狗。

    流浪狗。

    也是這一刻,她猛地想起來?,她是約了人的?。

    他?們約好高考結(jié)束的?這一天在?學(xué)校書店見面,他?會把她的?小?狗帶給她。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徹底暗了,暗到看不出時間。

    她顧不上擦干眼淚,拿出手?機發(fā)信息給他?,手?指因為哭得厲害止不住顫抖。

    眼淚滴落在?屏幕上,暈染開她滿心的?歉疚和?自責:【對不起啊,我失約了。】

    信息沒有人回。

    他?會不會還?在?等?。

    她冒著雨跑到約定好的?學(xué)校書店。

    喉嚨腥甜,雨傘完全沒有用處,渾身濕透,好不狼狽。

    積水沒過?膝蓋,書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手?機沒有回音,只有水位還?在?徑直上升,最后?路上連三三兩兩的?人都沒有了。

    手?機電量告急的?前一刻,突然響起提示音。

    她怔愣著去看,是他?發(fā)來?的?消息:【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再約時間。】

    這一天真的?太過?糟糕,她里里外外都濕透了,這行字卻干燥溫暖。

    還?可以再約時間嗎?

    爸爸媽媽連她都不想要,還?會要她的?小?狗嗎?

    她本以為,高考之后?就?可以把小?狗接回來?的?。

    她知道他?們不會再見面了,所以沒有回應(yīng)他?說?的?“再約時間”。

    她問:【雨這么大,你有沒有淋到?】

    他?回:【沒有,沒等?到你我就?走了。】

    她說?:【太好了,雨下得很大,這樣的?天氣不要出門。】

    他?回:【好。】

    十七歲的?她在?得知外婆離世的?這一天,站在?和?他?約定好的?地點,看臺風登陸,暴雨肆虐。

    幸好,幸好,你沒有淋雨。

    最終還?是不忍心隱瞞她要離開的?消息,所以她哭著打字:【對不起啊,我要出國了。】

    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冷止不住地發(fā)顫。

    過?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會扔掉她的?小?狗,不會回復(fù)她的?消息,甚至是把她拉黑的?時候。

    他?的?信息回復(fù)過?來?,如同世界末日最后?眷顧她的?微弱光亮:【沒關(guān)系,小?狗會等?你回來?。】

    ……

    后?面這些事,林姰沒有告訴裴清讓。

    只是講到外婆去世,就?已經(jīng)讓她鼻頭酸澀無法言語,再繼續(xù)說?下去,她恐怕會忍不住掉眼淚。

    確保自己的?聲音不會再發(fā)顫,她才小?聲開口:“如果能回到小?時候就?好了。”

    “小?時候,外婆會先把我送到幼兒園,再去忙自己的?事情,還?有一次她出遠門,早上坐上火車,傍晚就?回來?了,放學(xué)的?時候,她買好了糖炒栗子接我回家。”

    那是林姰回憶里為數(shù)不多的?溫情畫面,如果說?她尖銳冷漠的?性格里還?有一點點柔軟的?部分?,全部來?源于外婆、她最最親愛的?小?老?太太。

    “她已經(jīng)去世十一年了,但我好像一直不太能接受,再也見不到她這件事……”

    林姰慶幸沒有開燈,只有月光,所以裴清讓看不見她悄無聲息紅了的?眼眶。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氣氛弄凝重了。”

    她是想笑一下的?。

    只是下一刻,裴清讓的?手?落在?她的?后?腦勺,很輕很輕地揉了揉。

    那動作太過?溫柔,如同在?哄小?朋友。

    “誰說?再也見不到了。”

    他?冰冷的?聲線放得很軟、很輕:“外婆只不過?是又出了一趟遠門,只不過?這次時間久一點。”

    那雙天生鋒利的?眼睛,比風清比月光柔軟,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她:“等?你過?完很長很好的?一生,她又會買好糖炒栗子等?在?門口,像小?時候一樣接你回家。”

    林姰垂著長長的?睫毛,睫毛濕潤。

    那一刻,經(jīng)年累月自己消化的?情緒突然找到出口,猝不及防落入溫暖的?懷抱。

    她就?知道,難過?可以說?給這個人。

    傷疤揭開給他?看,他?不會嘲笑不會驚訝,只會摸摸你的?傷口,溫柔地問一句疼不疼。

    裴清讓的?手?指輕輕蹭了一下她的?眼睛,是看不清,所以這樣來?確認,她是不是在?哭。

    她的?睫毛輕顫著,心跳在?一瞬間凝滯。

    他?怎么可以這么溫柔,就?算是小?刺猬遇到他?,也會忍不住收起滿身的?刺,不忍心扎傷他?。

    裴清讓垂眸,看近在?咫尺的?人。

    透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還?能看到那個偷偷哭的?小?姑娘。

    所以是受了很多傷,才長出這樣倔強、不屈、冷漠到鋒利的?靈魂。

    剛才林姰問他?,沒有表白后?不后?悔,他?說?沒什么好后?悔。

    可是現(xiàn)在?他?后?悔了。

    他?應(yīng)該見她一面的?。

    就?算不告訴她我喜歡你,也可以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人站在?你這一邊。

    雖然你,并不喜歡他?。

    當情緒慢慢平復(fù),林姰小?聲咕噥:“所以高考結(jié)束那天,我在?哭鼻子,你在?想和?暗戀對象表白。”

    “這合適嗎?”

    “不合適。”

    “公平嗎?”

    “不公平。”

    她蠻不講理:“想想還?有點氣。”

    他?聽之任之:“我的?錯。”

    十七歲的?裴清讓不知道怎么哄十七歲的?林姰,但是二十八歲的?裴清讓或許可以。

    林姰剛想要問,你有什么錯。

    而后?,她察覺裴清讓牽著她的?手?動了動,而后?緩緩放在?某處位置——

    手?心是他?T恤的?布料,柔軟并不硬挺,體溫可以輕易滲透,布料之下分?明的?肌理也是。

    林姰猛地意識到那是哪里,心頭小?鹿瞬間蘇醒開始瘋狂跳動。

    在?她回神?之前,那層短袖布料被他?撩起,猝不及防觸碰到男人緊實的?腰腹,她想摸而他?不給摸的?腹肌就?在?掌心,那清晰分?明的?腹肌觸感溫熱、緊實,和?她肌膚相貼。

    “如果能讓你心情好一點的?話?,”裴清讓字音咬得又軟又輕,近距離落在?耳邊,以至于顯得格外蠱惑,“摸吧。”第42章 第 42 章 初吻和你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緊實的皮膚, 裴清讓似乎明顯緊繃了。

    腹肌摸起來是?什么觸感?,林姰在這?一刻有了直觀體?會——

    男人明顯凹陷的腰腹位置,八塊腹肌塊塊分明, 堅韌、溝壑明顯、透著隱忍不發(fā)的力量感?,皮膚沒有瑕

    疵緊實光滑, 手放上去, 像在摸一塊硬邦邦的巧克力。

    簡言之, 很好摸也很讓人上癮。

    比摸他腹肌更致命的, 是?裴清讓這?朵高?嶺之花, 主動掀起衣服下?擺拉著她的手去摸, 這?樣的他和西裝白?襯衣出現(xiàn)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的他判若兩人, 這?種極致的對比讓她的心口泛起難言的酥麻。

    她不是?什么定力很好的人,她覺得這?種行為無異于勾引。

    月光傾瀉,偏偏那張沉默美貌的臉沒有什么表情?, 目光甚至很無動于衷,干凈也冷淡, 他仰著頭, 昏暗光影里脖頸修長, 喉結(jié)漫不經(jīng)?心地滾動著, 線條鋒利卻也克制。

    林姰的指尖摸摸分明的溝壑, 又戳戳堅實的肌肉塊:“除了我還有人碰過嗎?”

    薄薄一層月光下?,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仍清澈、透著光,像是?夜空里唯獨的那顆星星, 住在他的瞳孔里。

    “看過的都沒有,”他淡聲,“你?是?第一個。”

    林姰覺得“第一個”好像比摸腹肌這?件事本身,更讓她心臟發(fā)顫。再摸下?去恐怕要出事, 這?個人本就對她有難以抵抗的吸引力,所以她非常艱難地收手。

    收手之后,她的眉眼間已經(jīng)?不見半分難過,甚至還有精力跟人討價還價:“腹肌摸了,下?次給我摸摸喉結(jié)?”

    她覺得裴清讓作為新婚丈夫,理應(yīng)滿足她作為妻子的好奇心。

    “摸高?興了就睡覺。”

    裴清讓睨她一眼,眼神冰冰冷冷的,把衣服下?擺放下?去,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轉(zhuǎn)過身背對她,那寬闊平直的肩膀像溫熱的避風港灣。好像只要他在,就可以很安心。

    而后,是?不自覺軟下?語氣的一句“晚安”。

    這?個人怎么能純情?得這?么可愛,說?讓她摸腹肌哄她開心的是?他,害羞到?不肯看人的還是?他。

    如?果現(xiàn)在她伸手捏一捏裴清讓的耳朵,肯定是?燙的。

    林姰無聲彎起眼睛,對著那個后腦勺都比別人可愛的人,輕聲說?:“晚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分不清,雨聲是?來自窗外還是?回?憶深處。

    窗外雷聲猝不及防響起,如?同直接炸裂在她耳邊。

    睡夢中的她被嚇了一跳,可是?下?個瞬間,雷聲雨聲都消失。

    溫暖干燥的掌心,輕輕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聽見有人說?“好好睡吧”,那道放輕的聲音溫柔極了。

    于是?一夜好眠。

    翌日,天還沒亮。

    林姰醒來的時候,心臟輕盈,格外愜意?。

    她整個人被溫暖的體?溫包圍著,手里還抱著什么、非常舒服非常喜歡,鼻尖清冽的香氣,好聞到?讓人想要埋頭深呼吸。

    當她睜開眼睛,目光所及,是?一塵不染的白?色短袖。視線往上,是?男人的鎖骨、脖頸、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和平直抿起的嘴角。

    還沒轉(zhuǎn)醒的大腦被猛地按下?開機鍵,腦海似乎還有“哐當”的回?響。

    她昨天是?跟裴清讓一張床睡的,所以現(xiàn)在自己抱著的是?……

    手臂之下?,是?男人沒有一絲贅余、腹肌整整齊齊八塊的腰,昨天睡前,她還摸過他的腹肌,那手感?簡直讓人上癮。

    完了,她一直覺得這?個人很好抱,沒想到?在睡夢中實踐了,她什么時候抱上去的、又抱了多久,自己根本不知道。

    林姰把眼睛閉上,裝作自己還沒醒,搭在裴清讓腰上的手不著痕跡往回?收,動作不能更輕。

    “抱夠了?”

    毫不留情?,當頭棒喝。

    落在耳邊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惺忪和低啞,透著平時少見的慵懶性感?,她的耳朵無意?間被燙了一下?。

    林姰仰頭,對上裴清讓垂落的視線,嘴角抿出一個禮貌的弧度,而后慢慢、慢慢挪到?一邊,把自己擺出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形狀。

    她的目光閃爍,嘴里念念有詞:“所以我說?,如?果我欠你?錢,就只可能是?把你?那個了……”

    裴清讓似笑?非笑?:“那來吧,費用結(jié)一下?,一晚上三萬起步不過分吧?”

    林姰其實是?有點心動的,但為了買下?外婆的老?房子手頭拮據(jù),只能面無表情?冒出一句:“要不起。”

    裴清讓:“想白嫖我?”

    他穿的短袖,領(lǐng)口朝向她敞著,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白皙修長的脖頸之下?,鎖骨平直深陷,忍不住想象這?個人的頸窩氣息一定溫熱清冽。

    林姰艱難地移開視線:“不白?嫖的話你想要什么?錢是不可能的。”

    裴清讓垂眸看著她,最后只道:“以后跟你?說?。”-

    這?是?他們在云南的最后一天。

    裴清讓有工作要處理,林姰隱約知道一點。

    不是?她主動了解,也并非聽裴清讓說?,而是?手機主動推送新聞給她——【蒼梧科技研發(fā)總監(jiān)趙毅與公司創(chuàng)始人理念不和,現(xiàn)欲離職自立門戶。】

    新聞里提到?,蒼梧現(xiàn)任研發(fā)總監(jiān)趙毅去意?已決,但因參與涉密項目有半年脫密期限制,離職申請被公司駁回?,然而他去意?已決,并表示必要時將采取勞動仲裁、法院起訴等手段。

    如?此不留情?面,可見和老?東家蒼梧鬧得多僵。

    報道還提了另外一家芯片公司——總部在國外的高?科,研發(fā)部負責人蔣政已經(jīng)?在和趙毅私下?接觸,報道的最后猜測趙毅離職,或許會入職高?科。

    林姰覺得裴清讓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很焦頭爛額的,一個上市公司的研發(fā)總監(jiān),手里的機密太多了。

    當她洗漱完、收拾好,裴清讓正閑閑散散站在陽臺,正舉起相機拍照。

    那雙手完全長在她這?個手控的審美上,在白?日光線里有種近乎透明的質(zhì)感?,手指細長關(guān)節(jié)沒有突出,因為皮膚太白?手指關(guān)節(jié)透出淡淡的粉,手背青筋脈絡(luò)清晰,漂亮得都有點色氣了——不用來抓床單真是?浪費。

    裴清讓拍完之后,就垂眸去看相機屏幕。

    那比一般人更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清晨的陽光鍍了一層柔光,嘴角難得勾著、有笑?。

    是?拍了什么,讓他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

    林姰走?到?他身邊,忍不住好奇:“拍什么呢?”

    裴清讓:“沒什么。”

    林姰不滿:“都睡一張床了,你?怎么還跟我神神秘秘的。”

    裴清讓蹙眉:“林姰,你?說?話能不能……”

    林姰覺得那后半句話應(yīng)該是?:過過腦子,但是?他沒有說?完,那雙漂亮清透的眼睛里,似乎有種“我能拿你?怎么辦”的無可奈何和縱容,讓她覺得非常受用。

    越是?這?樣,她越無辜:“怎么了?我們不是?睡一張床嗎?”

    裴清讓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曲起,敲上她的腦袋,不疼,甚至有種難言的親昵感?。

    不給看就不給看吧。

    陽光很好,風也溫柔,林姰愜意?地瞇起眼睛。

    當她揚起臉,順著剛才裴清讓拍照的角度看過去。

    目光所及,湛藍天空之下?并沒什么特別。

    只有她的長裙和他的白?色襯衫掛在一起。

    旁邊是?狗狗的玩具,被他洗干凈,一起掛在晾衣桿上曬太陽。

    倒真的像,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所以……剛才裴清讓拍的是?這?一幕嗎?

    心臟變得很軟,在熹微晨光里悄無聲息融化。

    林姰輕輕咬住想要上揚的嘴角,語氣卻清清淡淡:“這?有什么好拍的?”

    就在這?一刻,裴清讓手里的鏡頭對準她。

    相機擋住男人半張臉,只露出白?皙清瘦的下?頜,和微微勾起的嘴角,那弧度好漂亮。

    快門按下?的聲音響起,林姰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不是?不喜歡拍人嗎?”

    裴清讓“嗯”了聲,低頭去看相機。

    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覆下?來,嘴角勾起的弧度難得溫柔,嗓音也是?。

    “老?婆除外。”-

    回?到?晏城的當天,李明啟組了個局。

    蒼梧原先的研發(fā)總監(jiān)趙毅鬧離職要自立門戶,所以眼下?,又高?薪從國外請回?來一個。

    學(xué)歷履歷都是?“神中神”的程度,而且知根知底,是?他們曾經(jīng)?的同班同學(xué),叫陳澍青。

    這?“無縫銜接”得未免也太絲滑,林姰甚至都有點懷疑是?裴清讓故意?而為之了,但是?涉及商業(yè)機密的事情?,他不說?她也不問。

    至于陳澍青,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印象深刻的高?中同學(xué)之一。

    裴清讓去競賽班之后,這?是?他們班唯一一個能考過她的男生,如?果哪段時間她稍微松懈又或者不在狀態(tài),就會被這?個人搶走?第一名。

    除此之外,還有祝余的原因。

    聽說?晚上飯局有陳澍青的時候,林姰提議:“我們?nèi)ソ由献S喟桑凑际?高?中同學(xué)。”

    裴清讓說?好。

    推開包廂的時候,李明啟已經(jīng)?點了菜,見他們來了又把菜單遞過來,問他們再加點什么。

    坐在角落那人,帽衫運動褲,視線相對,微微一歪頭,笑?容清爽陽光:“好久不見各位。”

    林姰笑?著說?好久不見,而后敏感?察覺,祝余挽著她手臂的那只手緊了緊。

    那是?她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才會有的反應(yīng)——高?中上臺演講前就是?這?樣。

    但緊張也只是?一個瞬間。

    祝余莞爾:“陳澍青,好久不見。”

    陳澍青走?近,目光在她眉眼間流轉(zhuǎn),很是?欣慰地說?道:“祝余?你?長高?了!也變樣子了!”

    祝余嘴角彎著,很想問問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但是?沒有。

    她只是?像個大人一樣跟他寒暄:“你?回?國了?”

    陳澍青點頭:“嗯,明天去蒼梧報道。”

    他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身上的少年氣完好無損,說?是?今年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也有人信。

    祝余那句“不走?了嗎”如?魚刺卡在嗓子眼,最后也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挺好的。”

    “你?呢?”

    “我在國企做財務(wù)。”

    祝余沒有說?自己在寫小說?的事情?,因她沒有名氣,寫的也不是?什么著作,而且總喜歡寫“暗戀”,甚至每個男主身上,都有點眼前人的影子。

    “像是?你?會做的工作。”

    “是?吧。”祝余抿唇笑?笑?,弧度有些發(fā)苦。

    他念的藤校,畢業(yè)后在高?精尖行業(yè),而她即使做到?能力范圍內(nèi)的最好,也不過是?畢業(yè)回?家,找一個考試公開透明的國企,做一份跟她性格一樣木訥無趣死板沉悶的工作。

    陳澍青卻笑?得眉眼彎彎:“你?認真、謹慎、特別靠譜,一定不會給人發(fā)錯工資。”

    見她沒有反應(yīng),他又完了彎腰,眼睛里星星閃爍,讓他看起來像只可愛的大狗狗:“我說?得對不對?”

    那個瞬間祝余微微晃神,像是?看到?十七歲的他。

    高?一那年班級出游,沒有朋友的她走?在最后。

    直到?一個男生后退到?她身邊:“跟上點兒,別走?丟了。”

    男生個子很高?,蓬松黑發(fā)在陽光下?有些毛茸茸的,看起來像狗狗一樣柔軟。

    他頻頻回?頭,看到?她就放心地點點頭,故作大人。

    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上了一道牛排。

    祝余用不習(xí)慣刀叉,小聲叫住服務(wù)員:“可以給我一雙筷子嗎?”

    蔣政笑?了,大聲給她科普用餐禮儀,用她的難堪,反襯自己“見多識廣”。

    陳澍青卻打斷蔣政,高?高?舉手:“姐姐,我也要一雙筷子,用不慣外國人的東西。”

    最后,桌子上除了蔣政,都是?用筷子吃的牛排。

    甚至還有人說?:“如?果在家,我就用手抓著吃了。”

    陳澍青得意?兮兮沖著她揚眉:“還是?祝余聰明。”

    她像是?陰雨天長在青石板上的苔蘚,而他是?猝不及防照過來的那束光。

    可是?光,哪能被人握在手里呢?-

    只要有李明啟在,任何環(huán)境都不會冷場,更別提還有一個非常陽光的陳澍青,擔任著捧場王的角色。

    祝余整晚不在狀態(tài),會在陳澍青跟她說?話的時候,肉眼可見的緊繃。

    也會在李明啟把話筒遞給陳澍青、陳澍青唱歌的時候,眼睛看向虛空中的某一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些都被林姰看在眼里。

    時間不會沖淡喜歡嗎?

    或者可能已經(jīng)?不怎么喜歡了,但是?再次遇到?,還是?會無可救藥地喜歡上那個人?

    還是?說?,只有十七歲喜歡的人,才會這?么難忘。

    林姰的目光落在唱歌的人身上,平心而論,陳澍青清爽陽光,長相絕對是?帥哥,唱歌也很好聽,是?跟高?嶺之花裴清讓完全相反的類型。

    “幫你?要個聯(lián)系方式。”

    高?嶺之花的聲音涼颼颼從頭頂落下?。

    林姰瞪圓眼睛:“我就說?你?有讀心術(shù),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聯(lián)系方式!”

    裴清讓不咸不淡:“你?盯著他一晚上了。”

    林姰訝異:“這?么明顯嗎?”

    即使是?說?話這?會,她的眼睛還在看陳澍青:“陳澍青以后就在蒼梧了?”

    裴清讓:“是?。”

    “他回?國是?不打算走?了嗎?有女朋友沒?”

    裴清讓:“對他感?興趣。”

    男人眼神沒有溫度,語氣也淡漠得要命,下?頜是?一道清晰堅冷的弧線,他笑?的時候漂亮眼睛波光流轉(zhuǎn)、溫柔多情?,不笑?的時候是?真的讓人不敢造次。

    林姰盯著他瞧了會兒。

    裴清讓不會是?吃醋了吧?

    他不會是?以為她對陳澍青有意?思吧?

    林姰輕聲說?:“他不是?我的理想型。”

    “那你?的理想型是??”

    視線相撞,空氣仿佛在升溫。

    裴清讓眼神直白?,因眉骨高?而眼窩深,顯出難以言說?的攻擊性和侵略感?。

    林姰被他看得心臟砰砰直跳,但還是?迎著那道壓迫感?極強的視線,面不改色:“接吻的時候不會躲開的吧。”

    “你?們夫妻說?什么悄悄話呢?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即使已經(jīng)?做到?高?管位置,李明啟也是?個好事的主。

    酒瓶在桌子中央轉(zhuǎn)動,意?外和重逢那天的同學(xué)聚會重合。

    那天裴清讓被問到?在場是?否有他喜歡過的人,他說?沒有。

    “林姰,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李明啟的聲音讓她回?神。

    林姰垂眸,此時此刻那瓶口正對準了她。

    她向來無所畏懼,隨口說?:“真心話吧。”

    “來,抽簽吧。”

    真心話和大冒險的問題都是?準備好的。

    林姰隨手抽了張,展開紙條的同時大大方方讀了出來:“初戀是?在幾歲。”

    她放下?紙條,問:“初戀是?第一個喜歡的人,還是?第一個在一起的人?”

    裴清讓的嗓音從頭頂落下?,帶著清晰冷意?:“你?現(xiàn)在在想的那個人。”

    林姰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真正意?義上喜歡過什么人。

    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這?兩個字的時候,腦海驀地冒出一個未曾謀面的身影。

    她若有所思道:“如?果非要說?,那就十七歲吧。”

    那個人或許年輕,或許青澀,或許不高?也不帥,或許根本沒有長在她的審美上。

    可是?他撿到?她的小狗,在世界末日一樣的暴雨天氣,告訴她:小狗會一直等她回?來。

    在她走?神時,陳澍青沖裴清讓挑眉笑?道:“老?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他明天就要入職給這?個人打工,在公司要畢恭畢敬,現(xiàn)在便宜當然是?能賺一點是?一點。

    裴清讓聲線沒有起伏:“真心話。”

    他隨手抽了張簽,展開。

    陳澍青看了一眼,有些幸災(zāi)樂禍,一字一句念出那個問題:“初吻是?什么時候?”

    聽到?那個問題,林姰的心臟如?同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纏繞著、輕輕吊起。

    也許是?她想要親他,兩次都被躲開,所以現(xiàn)在格外介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林姰側(cè)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人。

    裴清讓側(cè)臉俊秀森然,最終選擇不回?答,將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當他垂眸,視線和林姰撞在一起,林姰率先錯開視線,并不在意?的樣子。

    他起身,低聲說?:“時間不早了各位。”

    陳澍青揚眉:“那就明天公司見了。”

    裴清讓應(yīng)聲:“幫忙送祝余回?家。”

    “好,”陳澍青拎起車鑰匙,沖祝余揚眉,“跟我走?吧。”

    林姰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問題上面。

    裴清讓為什么選擇喝酒,而不是?回?答。

    她只知道他喜歡過一個人很多年,卻不知道他有沒有親過別的女孩子,又是?在什么時候。

    走?到?外面時,她仍想事情?想得專心,直到?柔軟暖和的圍巾一圈一圈繞了下?來,擋住迎面而來的寒風。

    “裴清讓,”林姰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睛,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你?的初吻是?什么時候?和誰?”

    她還挺想知道的,頂著他的新婚妻子的名號。

    以前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感?情?史,甚至可以調(diào)侃他有白?月光。

    可是?現(xiàn)在,想到?裴清讓或許親過別的女孩子,就覺得有一只手把她的心臟攥緊了。

    他親吻女孩子的時候是?多大?

    是?在那個女孩之前還是?之后?

    裴清讓不說?話,她仰起臉看著他。

    月光籠著他修長鋒利的身形,男人眉眼漆黑而膚色冷白?,嘴唇卻看起來很軟,不知道親上去是?什么感?覺。

    或許答案傷人,林姰的勇氣突然告罄。

    或許他告訴她之后,她又會忍不住去想象細節(jié)——

    他是?怎樣吻的她,怎樣的心情?吻的她,情?竇初開的少年,跟人接吻的時候肯定也青澀,說?不定耳朵都是?紅的,干凈得讓人心動。

    她垂著腦袋,很小聲地說?了句:“這?婚結(jié)的真是?不公平。”

    “你?喜歡我?”

    林姰仰起臉,對上那雙清亮如?水的眼睛:“誰喜歡你?了……”

    “林姰,講點道理。”

    在她意?識到?冷之前,裴清讓已經(jīng)?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他的氣息和體?溫將她包圍。

    男人垂眸幫她攏起領(lǐng)口,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你?喜歡我,我親過別人喜歡過別人才是?不公平。”

    而就在這?時,有什么猝不及防,落在林姰的脖頸、手背。

    她仰起臉,漫天鵝毛從深藍夜幕紛紛揚揚落下?,是?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她最喜歡的韓劇里,心軟的神在初雪那天,被他的小新娘親吻。

    而在現(xiàn)實里,她的新婚丈夫或許早就親過別的女孩子。

    林姰把臉往衣服里埋,聲音悶悶的:“你?不要說?了,我不想知……”

    走?開的瞬間,手臂被人攥住。

    她毫無防備,被那股力道帶著轉(zhuǎn)身。

    她怔愣著,臉頰已經(jīng)?被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抬高?。

    裴清讓清俊深刻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烏黑平直的劍眉,長而濃密的睫毛鴉羽一般,輕輕覆下?來。

    近到?鼻尖相抵氣息糾纏,雪落在睫毛上,林姰閉上眼睛,漫天鵝毛鋪天蓋地的那一刻,薄唇覆下?,蜻蜓點水,一觸即放。

    那一瞬間,獨屬于他的清冽氣息占據(jù)所有感?官。

    “你?不是?問我,初吻是?什么時候。”

    裴清讓捧著她的臉,目光流轉(zhuǎn)在她的眉眼間,無比認真而鄭重地告訴她——

    “現(xiàn)在,和你?。”第43章 第 43 章 吻他喉結(jié)

    是初雪。

    是初吻。

    林姰忘記呼吸, 當微微相貼的臉頰分開,她看到一雙睫毛落雪的眼睛。

    裴清讓漆黑深邃的眼底有一汪清泉,眼神?讓人心軟, 莫名讓她想起她曾經(jīng)撿到的那只狗狗。

    他的氣息占據(jù)所有感官,如同薄霧彌漫的清晨推開窗, 看見白雪皚皚的一整個世界, 清冷、淡漠、一塵不染, 可是真的吻上去, 才發(fā)現(xiàn)原來如此溫柔。

    這個人, 隨便往哪一站就是個冰山帥哥, 新聞發(fā)布會上氣勢逼人, 怎么嘴唇會軟成這樣……就只是蜻蜓點水的輕輕觸碰,她的心臟已經(jīng)在止不住地顫抖。

    額頭相貼,他的鼻尖抵著她的, 呼吸落在她的唇瓣:“你那個初戀。”

    “他有我,”裴清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低低問了句:“好親嗎?”

    那壓得又輕又軟的字音, 近乎蠱惑, 林姰心臟砰砰直跳, 心頭那只小鹿快要?把她的心臟跳塌, 腦袋被美色勾得發(fā)昏,滿心都是這個人的嘴唇好軟好好親她好喜歡。

    她已經(jīng)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還?想要?再一次。

    只是在她靠近的時候, 裴清讓微偏開頭,手指捏上她的臉:“嗯?說話。”

    難得強勢。

    裴清讓站直,她的視線卻無?法從他的嘴唇移開——薄而清晰的、非常柔軟的、剛剛吻過她的嘴唇。

    淺嘗輒止的觸碰,就好像喂了你一顆糖, 讓你嘗到味道,卻不讓你吃,心臟被一根細線吊著不上不下?,而線的另一端在裴清讓手里?。

    月光下?,這人清瘦又白,英俊面孔有種置身?事?外的漠然,即使耳朵已經(jīng)紅透。這副純情的模樣太秀色可餐、太勾人心。

    林姰清了清嗓子:“你吃醋?”

    裴清讓嘴角勾了勾,淡聲應(yīng)了句:“哪有那個立場吃。”

    沒吃醋,但?好像也不太高興的樣子,林姰想到了剛才的自己。

    直覺如果自己這次哄不好他,估計下?次別想親了。那怎么行。

    她對那個自己備注【心軟的神?】的男生,感情很復(fù)雜,甚至在今晚之前,從沒有把他劃為?“初戀”的范疇。

    關(guān)于初戀的定義,裴清讓說初戀是“你現(xiàn)在正在想的那個人”,而【心軟的神?】說是“看到這兩個字只會想起她的那個人”,異曲同工,所以她剛好就想起他。

    林姰沒有半分隱瞞:“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當初出國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多虧有他,但?是我們沒有在一起。”

    裴清讓眼神?無?聲詢問:為?什么。

    林姰不是沉溺于過去的人,從來只會往前看,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想再多也于事?無?補,她心大,或者說,是足夠冷漠。

    那是她到英國的第一個跨年夜,因為?時間久遠,現(xiàn)在說起已經(jīng)可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打算跟他表白那天,得知他有喜歡的女孩子。”

    那一天她沒有和那個男生表白,但?是卻見到了裴清讓。

    “打算表白的那天,我還?見到你了。”

    裴清讓微怔,林姰繼續(xù)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跨年夜泰晤士河畔有煙花秀,我轉(zhuǎn)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你。”

    現(xiàn)在想來還?是很巧。

    如同兩道平行線的兩人,竟然在異國街頭的漫天煙花之下?相交。

    只不過是短短一瞬,那個時候他們并不熟悉,打個招呼說聲新年快樂,就可以道別。

    在交點之后,他們又回到各自的方?向,距離拉開,漸行漸遠,一直到十年后的現(xiàn)在。

    那是林姰到英國上學(xué)的第一年。

    她原本?一心想去北京,是外婆離世讓她下?定決心離開,臨走?前和爸媽鬧得很僵。

    留學(xué)生活異常艱辛,沒有家?人,沒有朋友,語言不通、種族歧視、課程吃力?,其?實這些都不足以打垮她。

    她是非常堅韌的性格,形單影只當獨行俠也沒關(guān)系,課程吃力?就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遇到種族歧視她會毫不猶豫地反擊、把那些老外罵得目瞪口呆。

    可是倫敦多雨,她會在每個雨天回到高考結(jié)束的那一天。

    可就是這樣糟糕的、潮濕的時間里?,有個男孩子,不厭其?煩地給她發(fā)送狗狗的照片,事?無?巨細地給她匯報狗狗的成長狀況。

    在她從圖書?館出來的深夜,在她打完工累得活不到明天的凌晨,在她經(jīng)歷種族歧視的異國他鄉(xiāng)街頭,在她因為?想念外婆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的時刻……就像是陰雨天氣里?一道想要?抓住、卻無?法抓住的光。

    一開始只是狗狗的照片,后來她開始對他的興趣大于狗狗本?身?。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遇到煩心的事?情也會講給他,他的話不多,卻剛好每個字都可以戳在她心臟最柔軟的部分,比她自己還?要?懂應(yīng)該怎么哄她。

    她開始頻頻查看手機。

    她開始期待手機響起提示音是他的消息。

    在

    室友問她是不是戀愛,不然怎么會如此“草木皆兵”。

    林姰心驚。

    那種看到他信息的開心、和看不到他信息的失落,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喜歡。

    她意識到事?情不妙,手足無?措,呆瓜一樣問室友:“表白前應(yīng)該做什么呢?”

    室友對她這個母胎單身?感到無?奈,說:“寶貝,你要?先確認對方?是否單身?。”

    對哦。道德敗壞的事?情她不能做。

    跨年夜那天,她點開他的對話框。

    如果表白成功,那他們就是新年第一天在一起的,過紀念日會很方?便。

    可是眼睛快要?把鍵盤盯出個窟窿,手指半天沒有敲下?一個字。

    他說的上一句話,是前幾?天問她:【跨年夜怎么過。】

    她回:【要?去泰晤士河畔看煙花,花了我50鎊呢!】

    要?說什么呢?

    ——你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我想當你女朋友。

    太直白了,如果失敗朋友都沒得做。她不舍得。

    信息編輯好,又刪掉,反反復(fù)復(fù),來來回回。

    最后憋出一句笨拙的、干巴巴的:【跟喜歡的人說新年快樂了嗎?】

    消息發(fā)送成功的瞬間,全身?血液都在往腦袋上沖,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只因她做了出國之后、第二莽撞的事?。

    她不知道他多大、叫什么、從事?什么工作又或者學(xué)什么專業(yè),甚至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個國家?——如果是在中國,那他們之間應(yīng)該是有時差的,可為?什么她的消息他總能秒回?

    而后,眼睛就緊盯著對話框,一眨不眨。

    可是手機遲遲沒有消息,室友已經(jīng)盛裝打扮喊她出門看煙花。

    那是林姰第一次看煙花秀,足足花了她一個窮學(xué)生50英鎊,她卻心不在焉,連票價都沒有賺回來。

    因為?整個晚上,她頻頻拿起手機,頻頻查看消息,甚至因為?心不在焉,在人潮洶涌之中,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

    她下?意識說“Sorry”,卻聽見一句咬字清晰、聲線沉冷的“林姰”。

    林姰猝不及防抬起頭,大片大片的煙花競相燃放,黑夜被染得五彩斑斕光芒璀璨。

    而在這片夜空之下?,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清冷面孔,黑發(fā)黑瞳的中國帥哥,肩寬個高,帥得人倒抽一口冷氣。

    她不免驚訝:“好巧啊裴清讓。”

    裴清讓說了句什么,聲音被煙花淹沒,她卻能讀出他的嘴型,那是一句:“新年快樂。”

    她笑:“新年快樂,我室友還?在等我,先走?啦。”

    沒有過多的寒暄,如同陌生人擦肩而過。

    而下?一刻,她等了整晚的手機響起提示音,是他回復(fù)了她的消息。

    她問:【跟喜歡的人說新年快樂了嗎?】

    他回:【今天親口跟她說了。】

    因煙花秀而滾燙、沸騰的興奮,在這一刻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一般,只剩灰燼。

    至此,朦朦朧朧的喜歡無?疾而終,或許本?來就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也沒有嘗試的必要?。

    好在未曾謀面,可以很快釋懷,也許本?來也沒多喜歡,她在狗狗去世后也鮮少想起他。

    眼下?,和裴清讓,林姰沒有交代?其?中過程,只是說到表白那天、得知他有喜歡的女孩,三兩句話就完全概括自己的感情史,自己都已經(jīng)不在乎的事?情,放在回憶最深處就可以,并不值得再次提起。

    裴清讓垂著長長的睫毛,沒有說話,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林姰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眼眸透亮:“所以我不知道是你比較好親還?是他,因為?我沒有親過他。”

    她語氣輕輕地補充,嗓音有種涼而柔和的音色:“也沒有親過別的男生,你是第一個。”

    視線相對,雪光映襯下?,那雙眼睛一如往常沒有情緒,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姰:“所以,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裴清讓:“那表白那天,你有沒有很難過?”

    一時之間,心口泛起難言的情緒,林姰沒想過裴清讓會問這個。

    即使她是準備跟別的男生表白,他在意的好像只有她是不是開心。

    林姰搖頭。

    她沒心沒肺慣了,說起來還?有點壞。

    當年為?了強制走?出難過的情緒,她采取了一個非常惡毒的辦法——反正沒有見過,所以她私自在腦海丑化了他的形象,比如禿頂、比如肥胖、比如油膩、比如個子沒有她高……

    這樣做很有效果,所以只難受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滿血復(fù)活。歸根結(jié)底,那不過是絕望時刻里?萌生的模模糊糊的心動,沒有多深刻多喜歡,并不足以支撐她談一場異地戀、甚至是跨國戀。

    她歪了歪腦袋:“還?計較嗎?”

    該說的她好像都說完了,如果裴清讓還?是不高興,那她只能從頭講講自己當初留學(xué)的事?情,讓他看在她實在凄慘的份上,不要?介意她對一個未曾謀面的男生心動過。

    然后在今后的日子里?,乖乖給她親。

    裴清讓嘴角勾了勾,淡聲否認。

    他沒有見過面的這個人,瘋了一樣嫉妒的這個人。

    陪她度過人生最艱難的時刻,他比不過,也不可能比得過。

    他輕聲說:“聽起來他對你很好。”

    所以,我不計較了-

    林姰到家?第一件事?,是撥通祝余的電話:“怎么樣怎么樣?有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電話那邊,祝余脆生生應(yīng)了句:“有!”

    林姰莫名覺得祝余的興奮有點反常,因為?她是非常含蓄的一個人:“怎么,他跟你表白了?”

    祝余笑嘻嘻:“不是,是我有了新靈感,我要?寫一本?be結(jié)尾的暗戀小說!”

    “你啊你!”林姰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好,“為?什么要?be?”

    “因為?暗戀成真的才是少數(shù)啊。”

    也是,看看裴清讓、看看祝余就知道了,就連刀槍不入的她,勉強也可以算得上半個。

    “靈感改天再聊,見到陳澍青什么感覺?”

    祝余沉默了會,幽幽說了句:“十七歲喜歡的人,再次遇見,還?是會喜歡千千萬萬遍。”

    林姰輕嘆口氣,嗓音變得很軟:“那你打算怎么辦,追嗎?”

    祝余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太喜歡的人,在一起太痛苦了。”

    林姰不解:“為?什么?”

    祝余的語氣輕飄飄,雪花一樣覆下?來:“因為?太喜歡的人,擁有之后,會想要?更多。”

    “一開始或許覺得,在一起就很好了,后面可能會覺得,如果他也喜歡我就好了,等他喜歡我了,我或許還?會想,你看我喜歡你那么多年,你能不能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因為?感情永遠不可能對等,我要?永遠處于下?風,所以很難不患得患失,失去自我,喜怒哀樂都是別人說了算,會很辛苦的。”

    林姰沒有這方?面經(jīng)驗,卻深以為?然,所以她和裴清讓相處的時候很輕松,想說什么說什么、想做什么,甚至開始說話不過腦子、越來越隨心所欲。

    于她來說,現(xiàn)在是最舒服的狀態(tài),但?是倘若她暗戀裴清讓十年,現(xiàn)在估計會很慘——

    會情不自禁把他說的話當閱讀理解,會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里?揣摩他把自己看得多重,如果他因為?見色起意親自己,她恐怕就要?猜測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又有多喜歡……想想就好累。

    電話掛斷,外面暴雪不停,似乎能聽見北風裹挾著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林姰閉上眼睛,漫天雪花飄飄灑灑,裴清讓清絕沒有瑕疵的五官無?限靠近。

    微涼的鼻尖,柔軟的嘴唇,清冽的呼吸。

    可是轉(zhuǎn)瞬又想到祝余說:十七歲喜歡的人,再次遇見,還?是會喜歡千千萬萬遍。

    林姰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祝余說的,真的假的啊……

    她索性拿起手機,點開害她失眠的罪魁禍首的對話框。

    林姰:【睡了嗎?】

    裴清讓:【沒有。】

    林姰:【因為?交出初吻太激動了?】

    裴清讓:【嗯。】

    林姰無?聲笑彎眼睛:【沒勁,都不反駁我。】

    裴清讓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問她:【你是因為?什么

    睡不著?】

    林姰:【因為?你不在旁邊啊,商量一下?,包夜三萬,包年優(yōu)惠一下??】

    裴清讓:【真當我是鴨,給錢就能睡。】

    就跟人睡了一晚上,怎么就上癮了呢?

    林姰臉埋進枕頭,沒有半分睡意,決定起床找個電影看。

    她問:【看電影嗎?】

    他回:【好。】

    雪夜。

    裴清讓打開投影儀:“想看什么,自己挑。”

    林姰裹著毯子窩在沙發(fā)上,只是想消磨時間把自己看困,所以隨手選了一部男主巨帥的港片:“就這個吧。”

    只是沒有想到,那個相對含蓄的年代?,電影尺度已經(jīng)非常大了,劇情是丫鬟愛上了小姐,小姐又愛上了高富帥男主——男主扮演者,是沒有任何爭議的、統(tǒng)一國人審美的大帥哥,直到現(xiàn)在還?有一堆男生網(wǎng)名用他名字。

    所以即使劇情狗血,林姰也忍了,畢竟顏控看臉就可以被滿足。

    電影播放到小姐撞上男主洗澡的畫面,林姰的眼睛瞬間瞪大,呼吸都下?意識屏住——沒想到這男主穿衣顯瘦,脫下?衣服身?材這么好。

    只是在鏡頭細細掃過、她正打算瞧個仔細的時候,眼前毫無?預(yù)兆陷入一片黑暗。

    裴清讓的手越過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摁在了懷里?。

    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位置,男生的身?體?構(gòu)造可能真的跟女孩子不一樣,靠在他身?上,就好像靠到溫熱可靠的墻,就算眼睛看不見,也能感受出來這人胸肌和肩膀練得相當不錯,隔著短袖的布料,那緊實堅硬的觸感依舊清晰。

    等裴清讓的手松開,林姰已經(jīng)徹底錯過美男出浴。

    她看了一晚上是為?了什么?此時難免氣急敗壞:“我都沒看清!”

    因為?被他按在懷里?的姿勢,他們的距離很近。

    目光往上,男人脖頸一側(cè)皮膚白皙沒入T恤領(lǐng)口,甚至隱隱能感受到他頸窩溫熱清冽的氣息。

    林姰皺眉:“為?什么不讓我看?”

    裴清讓眼神?冷透了,聲音也散漫:“想看你老公給你看,用不著看別人。”

    很難解釋,為?什么自己一個非常排斥和人有肢體?接觸的人,在遇到裴清讓之后,就跟有什么肌膚饑渴癥一樣。

    從她靠在他懷里?、跟他說話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平日隱匿在喉結(jié)陰影里?的那顆小痣,林姰視線上移,從他清晰堅冷的下?頜線,到初雪里?吻過她的嘴唇。

    裴清讓的嘴唇很薄,卻有非常清晰的唇線,顏色天生就紅,笑到露齒的時候,完全是“唇紅齒白”的具象化。

    沒有嘗過糖果的人不會想吃糖果。

    他吻過來的那一下?過分短促也過分輕柔,跟雪花落在嘴唇上沒有區(qū)別,但?林姰覺得那種心臟顫抖的感覺非常意猶未盡。

    她還?想,再一次。

    難怪有人說,再高冷的人,在第一次接吻之后,就會變成親親怪,只可惜此次此刻,這條定律似乎只對她一個人生效了。

    屏幕的藍光,在裴清讓冷峻的眉眼間流淌,唇角平直沒有弧度,這人看起來太干凈也太清心寡欲,即使是接吻,也可以蜻蜓點水、一觸即放。

    “裴清讓。”

    “嗯。”

    林姰早就沒有什么心思看電影了,電影哪有裴清讓好看。

    靠在他身?上,剛好方?便她的手指劃過他的下?頜,她的目光直白的落在他的嘴唇:“接吻嗎?”

    什么“十七歲喜歡的人,再次遇見,還?會喜歡千千萬萬遍”。

    人和人之間,能有一些瞬間就可以了,所以她要?想親便親,想抱便抱。

    如水月色勾勒出男人英挺不帶情緒的眉眼,他沒說話,只是偏過頭,一抹薄紅從白皙耳際暈染,一路蔓延到領(lǐng)口看不到的位置。

    “……嗯。”

    他的聲音很低,也很輕,是縱容她胡作非為?的許可證。

    林姰捧著裴清讓的臉靠近,呼吸親昵糾纏。

    外面暴雪,室內(nèi)空氣在不斷升溫,只要?一遇到明火就能點燃。

    她沒有經(jīng)驗,青澀卻也大膽,嘴唇先是印上她很喜歡的那雙眼睛。

    裴清讓的睫毛似乎輕顫了下?,軟軟掃在她的嘴唇。

    她慢慢下?移,耐心十足,若有似無?地觸碰他的鼻梁,到臉頰。

    最后,到嘴唇。

    她微微啟唇,含住他的,軟得不可思議的觸感,這次終于可以好好感受。

    裴清讓也不是什么情場老手,就只是被林姰按在沙發(fā)上、任由她親,有一下?沒一下?地回應(yīng)著,那游刃有余的散漫勁兒特別勾人,偏偏這散漫里?,還?有種少年人的生澀。

    林姰的手指在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他的耳朵,一開始是沒什么溫度的,后來無?可救藥慢慢發(fā)燙。

    她以前聽室友說,男生接吻的時候手會亂碰,可是自始至終,裴清讓的手臂就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垂在身?側(cè),沒有觸碰到她半分。

    相貼的臉頰分開,林姰微微喘息著,呼吸灼熱,手指抬高他的下?頜——

    男人脖頸修長弧度很好看,喉結(jié)俊秀鋒利,像冰山的山尖冷淡凸起,此時上下?滑動的細節(jié)如此清晰,那里?甚至還?藏了一顆小痣。

    她喜歡他的痣。他皮膚白,有痣會很明顯,身?上其?他位置呢?也有嗎?

    林姰這樣想著,情不自禁低頭、靠近。

    柔軟的臉頰和裴清讓的下?頜相貼,而后,嘴唇在他喉結(jié)的位置啄吻了一下?。

    余光瞥見,裴清讓垂在身?側(cè)的手一瞬間抓住沙發(fā)布料,漂亮的青筋暴起,有種壓抑又粗暴的美感。

    當她抬頭,猝不及防四目相對,裴清讓沉聲問她:“誰讓你親這兒的。”

    室內(nèi)沒有開燈,投影的光線落在他誘惑性極強的五官,像電影里?跑出來迷惑人心的吸血鬼,漆黑眼底盡是沉沉的攻擊性和占有欲。

    而她剛剛吻過的喉結(jié)一上一下?滾動著,線條清晰凌厲,看起來,甚至有些危險。

    林姰無?辜,手指點了點他喉結(jié)處那顆小痣,輕輕吐了一個字:“它。”第44章 第 44 章 我的小狗

    終于親到自己蓄謀已?久的位置, 林姰心滿意足。

    裴清讓總是穿襯衫,大多數(shù)時候扣子一絲不茍扣到第一顆,頸側(cè)皮膚幾乎不見陽光, 淡青色血管格外明?顯。

    她的手指忍不住去觸碰她吻過的地方,也?因此觸碰到他滾動的喉結(jié), 就在她的指尖之下, 那一瞬間似有窸窣的電流順著神經(jīng)而上, 頭皮發(fā)麻。

    她心猿意馬, 是不是再?用力一點, 就會留下吻痕, 如果不是怕被記者?拍到、寫什么“蒼梧科技裴清讓看似一本正經(jīng), 實際衣領(lǐng)下面?是女人留下的吻痕”,她或許真的會嘗試一下。

    所以即使看得心癢,她也?只?是又湊上去輕輕親了一下:“我?喜歡這顆痣。”

    它未免也?太會長, 就跟提前?為她標記好要親吻的位置一樣,能看到這顆痣的人不多, 能親到的只?有她一個。

    裴清讓薄唇抿著, 因剛才接過吻更顯柔軟濕潤, 即使這樣, 那目光仍清明?, 透著不容侵犯,他似乎對什么都不熱衷,聽之任之卻又清心寡欲, 散漫得不行,就好像這個吻接也?行,不接也?行,都隨你高興。

    偏偏就是這種清冷禁欲的勁兒, 勾著林姰為之深深著迷。

    “我?明?天會飛一趟國外。”

    他的嗓音不像平時清越,透著一點啞,落在耳邊莫名慵懶性?感。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林姰下意識問?:“多久?”

    “順利的話一個周。”

    “這么久,”林姰抿了抿唇,小聲咕噥了句:“那我?想接吻了怎么辦?”

    她這么說著,就湊上去,在裴清讓清晰分明?的下頜上啄了一記。

    裴清讓任由?她胡作非為,睫毛濃密低垂:“上癮?”

    電影的藍光浮動在男人眉眼,眼神仍是冷的,可是再?冷淡又怎樣,那瞳孔深處還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林姰張口就來:“對你上癮。”

    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上她的臉,裴清讓低聲跟她確認:“真沒騙過別的男孩子?”

    林姰眼神真摯地表衷心:“你是唯一一個。”

    裴清讓嘴角勾了勾,眼神里頗有種“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無可奈何:“玩夠了就去睡覺。”

    “我?要是說沒玩夠呢?”

    林姰的目光落在她親過的嘴唇,原來接吻的感覺是這樣,如同觸碰氣息清冽的果凍,因為是初次體驗,那感覺特別新奇,也?格外讓人心癢,完全就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她坦坦蕩蕩地跟人商量:“明?天你就不在家了,再?親一會兒?”

    裴清讓不說話,她就直勾勾盯著他,非要得出一個答案不可。

    就在她以為裴清讓是無聲拒絕、準備起身時,她聽見他沉沉說了一句:“林姰,你真的很過分。”

    她要問?他哪里過分,只?是話還沒說出口,裴清讓捏著她的下巴,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薄唇輾轉(zhuǎn),從唇角到唇中廝磨,溫柔到讓人心顫,林姰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四下寂靜的夜里,啄吻聲落在耳膜,如此清晰,她的耳朵燙得要命,卻并不想停下來。

    鼻尖相?抵,重新獲得氧氣的間隙,裴清讓低低說了句:“哪天玩夠了告訴我?。”

    林姰的腦袋并不清明?,只?是下意識問?:“然?后呢?”

    裴清讓吻得比剛才用力,手指沒入她的黑色長發(fā),薄唇再?度覆下來:“我?又不會賴著你。”

    他知道她只?是想跟他接吻,無關(guān)喜歡。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總好過像過去的十年,當清清白白的朋友-

    翌日清早,林姰起床的時候,裴清讓已?經(jīng)離開。

    她睡得太好,又或者?是他動作太輕,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應(yīng)該早一點起床送送他的,畢竟那很好親的嘴唇和很好看的人,一時半會親不到也?看不到。

    假期結(jié)束之后要上班,林姰整個人透出淡淡的死意,忍不住幻想如果她有錢就好了,就可以把裴清讓金屋藏嬌。

    可是她連買下外婆房子的錢都沒攢出來,只?能認命地到公司打卡。

    沉溺于假期的心一時半會收不回來,甚至寫prd 文檔的時候,又想起昨天沙發(fā)上那個極盡纏綿的吻。

    臉頰相?貼,親昵到?jīng)]有距離,濕潤柔軟的觸感讓心臟不受控制地輕顫,也?想起,月光下男人面?孔清冷英俊,那雙獨獨看向?她的眼睛,近距離對視時簡直勾魂攝魄。

    再?去看眼前?的文檔,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敲下“裴清讓”三個字,是她心跟著人家飛走的鐵證。

    林姰趕緊敲下刪除鍵,低頭去看手機,猜測或許他現(xiàn)在還在飛機上,她的心也?跟著跑到了萬米高空,完全不受控制。

    “林姰,方總叫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腦袋里想的是裴清讓,眼睛看到的卻是陳萬豪,對比慘烈。

    林姰想不出上班第一天方茂森又要瞎折騰些什么,只?是面?無表情敲開他辦公室的門,臉上沒有一絲下屬面對上司的謙卑和討好,甚至那雙從不掩飾的眼睛里,還有種“早晚把你干掉”的蓬勃野心。

    “方總。”

    在蒼梧投資東恒、而林姰又拿下和東恒的合作之后,方茂森收斂不少?,畢竟這個項目全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視。

    “東恒的項目進?展怎么樣?”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人反胃,林姰拿不準他要做什么文章,只?淡淡回了句:“挺好。”

    方茂森略一沉思:“人手夠用嗎?”

    林姰腦袋都不用轉(zhuǎn)彎,也?能想明?白方茂森是打什么算盤了——他是要給她安排人手,名義上的安排人手,實際上是安插眼線,派個人盯著項目動向?,一五一十跟他匯報進?度,跟古代皇后娘娘給新來的妃子安排丫鬟,一個道理。

    林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太夠,您看誰合適,安排到我?這邊?”

    她實在是好奇,公司里除了陳萬豪,還有哪個是方茂森陣營的“心腹”。

    林姰是個“硬茬”,讓她做什么她偏不的那種,方茂森本來準備好了一肚子說辭,這下根本沒用上,痛快應(yīng)下:“我?把劉文文調(diào)到你手下給你幫忙,怎么樣?”

    林姰點頭,莞爾一笑:“好啊,那就謝謝方總了。”

    “方茂森人還挺好的呢。”午飯時間,粥粥咬著三明?治,口齒不清道。

    趙然?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放到宮斗劇里,你活不過第一集,還好你跟著林姰,你林姰姐姐處處護著你。”

    粥粥:“不是嗎?”

    趙然?:“名義上的幫手,實質(zhì)上的奸細啊,以后你當著劉文文的面?說話可得過過腦子。”

    林姰叮囑:“還有你備考公務(wù)員的時候不要被她看見。”

    粥粥如臨大敵,重重點頭,又問?趙然?:“那我?林姰姐姐這么聰明?這么通透能活到第幾集?”

    趙然?瞥了一眼林姰:“你林姰姐姐就算是一頭撞死也?不會入宮,她這種打定主意不婚不育一輩子的人,誰能束縛得了她?”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自由?不被束縛的人,今天不太對勁。

    平日里很喜歡吃的沙拉吃幾口就不吃了,完全沒有胃口的樣子,眼睛頻頻盯著手機,就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一樣。

    “戀愛了?”

    趙然?的聲音幽幽從頭頂落下,林姰乍然?心驚:“為什么這樣說?”

    趙然?下巴一抬:“就吃個飯的時間,你看手機看了七百二十次了,你以前?可從來不這樣。”

    林姰啊林姰,你可真是沒什么長進?。

    都二十八歲了,竟然?出現(xiàn)和十八歲一模一樣的癥狀,只?不過,這次“病”得更加嚴重,如果說十八歲的那點心動是初期,那她現(xiàn)在二十八歲的食不知味,恐怕是病入膏肓。

    因為,手機對面?不再?是未曾謀面?的人。

    她沒有辦法私自在腦海丑化他的形象,她知道他有一雙不笑時冷淡、笑時波光流轉(zhuǎn)的漂亮眼睛,知道他的嘴唇親起來很軟很讓人上癮,知道他的懷抱清冽、特別特別治愈,知道他的手指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把她的手包裹住的時候,掌心溫暖干燥。

    昨天夜里,她只?顧著接吻,都沒有問?一問?他,是去哪個國家、飛機幾點起飛,又是幾點降落。

    那個時候她沉溺在薄唇輾轉(zhuǎn)的溫柔里,并未預(yù)料到,在他離開之后她會頻頻查看手機。

    短短半天時間,亂七八糟的工作群已?經(jīng)把他的頭像都擠到最下面?。

    林姰莫名有些氣,索性?把裴清讓的頭像置頂。

    她單手撐著腦袋,盯著他的微信頭像出神,忍不住想,如果哪天離婚,是不是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他們變回兩道平行線,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下班后推開家門,狗狗已?經(jīng)在門口迎接。

    裴清讓不在家,那種心里發(fā)空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好像午睡睜開眼睛,外面?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去,這個世界上只?剩她一個人。

    林姰記得她畢業(yè)參加工作發(fā)下第一筆工資時,就毅然?決然?從家里搬出來租房。

    她以為獨居會有一點可怕、一點孤單,當她真的一個人住,夜晚回到自己暖融融的小窩,心情爽到飛起。

    她也?記得,已?婚已?育的同事說最近最開心的時間,是丈夫帶著孩子去婆婆家,一個人在家吃外賣看綜藝。

    當時她沒有說話,心里想的是我?每天都是過的這種日子啊,單身就是這么快樂。

    可是現(xiàn)在,工作一天頭昏腦漲推開家門的她,站在客廳中央,只?覺得這房子怎么如此空曠,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

    她給狗狗盛上狗糧,自己的肚子也?在叫。

    走到冰箱前?,映入眼簾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貼上去的便?利貼。

    那俊秀鋒利的字跡,告訴她她喜歡的蔬菜在第幾層,如何料理方便?快手。

    她一樣一樣拿出來,才意識到再?簡單快手的菜也?是一種耗費心神的事情,去公司當了一天牛馬回家只?想躺著。

    林姰把蔬菜放回冰箱,抬頭卻看見,廚房上次做飯撞到頭的柜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他貼上防撞棉。

    甚至當她打開游戲轉(zhuǎn)移注意力,游戲里的弟弟還穿著他給換的東北大花棉襖,她氣他不在家,卻還要在她的腦袋里時不時出現(xiàn),氣呼呼把大花棉襖換回半裸套裝……

    卻不再?有半分興趣,建模哪有裴清讓好看,肌肉也?是裴清讓的更加符合她審

    美,裴清讓的肌肉清薄、線條俊秀利落,還是冷白皮,手感更是一絕。

    林姰把平板扔到一邊,看著落地窗外發(fā)呆。

    陽臺上晾著他的襯衫和她的衛(wèi)衣,想來是昨天她睡著后他洗好烘干的。

    這個家怎么處處都是裴清讓留下的、讓人心軟的痕跡,她開始不抵抗,任由?她的腦子里,全是這個人。

    想起他蹲在陽臺和狗狗說話,語氣總是放得很軟;也?想起昨天他被自己摁在沙發(fā)上親,說“哪天玩夠了告訴我?,我?又不會賴上你”。

    她只?是沉溺在他溫柔的令人臉熱的親吻里,以至于想不起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可為什么潛意識里有印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好像是委屈的。

    是她的錯覺嗎?

    是她的錯覺吧。

    裴清讓那么驕傲的人,就算跟她離婚,身邊也?不會少?喜歡他的女孩子,當然?不會賴著自己。

    門鈴被人按下。

    林姰心頭那只?死氣沉沉的小鹿突然?復(fù)活一般,開始瘋狂跳動,會不會是裴清讓今天取消出差、沒有什么大事根本不用他去?

    心臟就此提起,她幾乎是跑向?門口,那個瞬間莫名覺得自己像每次裴清讓回來時、飛奔過去的狗狗。

    只?是當她看到可視門鈴里的畫面?,提起的心臟重重跌落,心底空曠一片。

    林姰開了門。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穿著餐廳的制服,胸前?別著名牌,來自本市很難預(yù)定的一家店,上次開車路過那里,她隨口跟裴清讓提過一句喜歡。

    男生禮貌開口:“您好,這是您預(yù)定的晚餐。”

    林姰很誠實,沒有撿便?宜的愛好:“您送錯了,我?沒有預(yù)定晚餐。”

    這家餐廳不止難預(yù)定,價格也?非常不美好,她這個瘋狂攢錢的財迷,只?在工作之后拿到第一筆項目獎金的時候,和祝余去揮霍過一次,換到現(xiàn)在,她寧可把預(yù)定的名額放在網(wǎng)上出售,小賺一筆。

    男生面?露歉意:“抱歉,我?現(xiàn)在馬上核實一下。”

    他點開預(yù)定的信息,疑惑問?道:“裴太太不是住在這里嗎?”

    裴太太。

    從小到她她有很多稱呼,外婆叫她阿姰,爸媽直呼她的名字,弟弟叫她姐姐,祝余叫她寶,還是第一次聽到“裴太太”三個字。

    她的心臟無可救藥酸軟下來,嘴角有了輕輕彎起的弧度,她伸手接過服務(wù)生手里的餐食:“我?就是,謝謝你。”

    男生笑:“祝您用餐愉快。”

    林姰把精致的餐點盒放到餐桌,一樣一樣拆開,每拆開一樣,眼睛都為之一亮。餐點足夠精致,每一樣分量都不大,但是種類很多,完全瞄準了她的飲食偏好。

    可即使是美食,好像也?抵消不了、以為是他回家但他沒有回家的失落。

    那種感覺就很像是小時候的某個雨天。

    媽媽破天荒來接了她一次,于是之后每個雨天,她站在學(xué)校門口,都會想媽媽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

    裴清讓之于她,會不會像那個雨天里不期而遇的那把傘。

    等以后分開,每個下初雪的天氣,她恐怕都要想起和初雪一起落下的讓人心動的初吻。

    林姰吃完晚飯,出門遛狗,回來已?經(jīng)睡覺時間。

    她洗完澡吹干頭發(fā),卻沒有半分睡意,想要找個電影消磨時間,看能不能把自己看睡著。

    狗狗窩在裴清讓平日里打游戲的地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就好像在問?:他去哪兒了?他怎么不在家?

    林姰嘴角向?下,輕輕摸了摸狗狗的腦袋:“你也?想他了是嗎?”

    狗狗看著她不說話。

    林姰又問?:“特別想他嗎?現(xiàn)在就非見到他不可嗎?”

    狗狗被她說得茫然?,眼睛清澈無辜。

    林姰把狗狗抱到懷里,非常善解“狗”意道:“那我?幫你打電話給他。”

    他那邊現(xiàn)在是幾點?

    打電話之前?,林姰很謹慎地在對話框里發(fā)了個【?】。

    下一秒,就看到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裴清讓:【吃過飯了?】

    確認他還沒睡,林姰直接一個視頻打過去。

    只?不過電話接通之后,屏幕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

    她疑惑:“裴清讓?”

    “等下,我?穿個衣服。”

    男人清冷磁性?的聲線猝不及防落在耳邊,心臟莫名一緊。

    這個混蛋。

    林姰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你為什么沒穿衣服?”

    裴清讓的嗓音難得有些咬牙切齒,似乎是氣她為什么要問?得如此直白:“因為洗澡不能穿著衣服洗。”

    林姰慢吞吞“哦”了一聲。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她的大腦儲存著他不穿上衣的影像,所以現(xiàn)在自然?而然?調(diào)動那一幀畫面?,男人寬肩、窄腰、八塊腹肌清晰分明?,只?是想想,緊貼著手機的耳朵已?經(jīng)在發(fā)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屏幕終于閃出一點亮光,而后出現(xiàn)那張已?經(jīng)在她腦子里一整天的漂亮臉蛋。

    裴清讓剛洗完澡,頭發(fā)半干,白色T恤罩著寬肩,因為剛才穿衣服的動作黑發(fā)微微凌亂。

    在屏幕里看,皮膚冷白而眉眼漆黑,帥得驚心動魄。

    林姰癟了癟嘴角:“你也?太見外了。”

    裴清讓跟不上她的思路:“什么?”

    林姰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就剛剛啊,為什么要穿上衣服才接視頻。”

    裴清讓找了條毛巾擦頭發(fā),睨她一眼,語氣冷淡帶著點兒無奈:“服了你了。”

    林姰看著屏幕里的人:“裴清讓,你真好看。”

    她甚至想建議蒼梧開發(fā)手游,用裴清讓建模,如果哪天蒼梧資金周轉(zhuǎn)不靈,裴總這張臉能養(yǎng)活一整個公司。

    裴清讓擦頭發(fā)的手頓了頓。

    其實他很想問?,是因為我?好看才親我?,還是因為喜歡我?才親我?。

    又覺得,答案顯而易見,沒什么問?的必要。

    他是不是應(yīng)該慶幸,父母當初什么都沒給他留下,卻給他一張被她喜歡的臉。

    林姰問?:“你是準備睡覺了嗎?”

    裴清讓:“沒,準備出發(fā)去見個人,晚飯吃了?”

    林姰:“嗯,你點的都是我?喜歡的,送餐的弟弟也?很帥。”

    裴清讓在擦頭發(fā),她莫名覺得水滴好像能落到她的臉頰,連帶他身上才會有的清寒冷香、氤氳的潮氣都撲面?而來。

    男人頭發(fā)短、動作利落,等他擦完頭發(fā),把那條耽誤她欣賞美貌的、礙事的毛巾放到一邊,她得以看到為之著迷的英挺眉眼。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微微閃爍,聲音也?有點故作輕松的不自然?:“為什么寫裴太太?”

    胸腔的心臟因為提起而緊繃。

    裴清讓漂亮的嘴唇動了動,毫不在意道:“防止信息泄露。”

    跟朋友介紹她,他從來只?會介紹名字,不讓他們叫嫂子又或者?弟妹,林姰只?是林姰。可是偶爾,他骯臟的、見不得人的占有欲也?會作祟。

    心臟重重回落。

    好吧,林姰想,是她自作多情了,但她也?不打算讓裴清讓好過:“那你下次直接寫寶貝啊。”

    裴清讓沒有理會她的胡攪蠻纏,只?是問?她:“怎么突然?打電話?”

    結(jié)婚之后,裴清讓隔三差五出差,但說起來,她主動給他打電話是第一次。

    所以裴清讓意外是正常的,甚至她自己都覺得意外。

    四目相?對,林姰無辜:“是小狗想你了。”

    說著,她攬住狗狗,一人一狗都擠到屏幕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對面?的人。

    很好聽的輕笑聲落在耳邊。

    聲音好聽的人,這樣笑簡直要命,透過耳機的電流,顯得更加磁性?,他笑的氣音都清晰,長出小翅膀往她耳朵里鉆。

    林姰捏了捏耳朵,耳朵尖發(fā)麻、發(fā)燙,癢意蔓延,一路至心臟。

    裴清讓懶洋洋看向?她,那雙含笑的眼睛,眼尾彎出讓人心動的弧度,瞳孔特別的亮。

    他放慢語調(diào),聲線散漫,尾音有小鉤子般撓著她的心尖:“小狗說的?”

    林姰面?不改色:“嗯,對,小狗說的。”

    她握住狗狗的爪爪,朝著屏幕里的人說:“是你的小狗想你了,不信你看。”

    她彎著眼睛低頭看狗狗,所以沒有注意到,屏幕對面

    ?的人,目光安安靜靜落在她的發(fā)頂,而后輕輕說了句:“我?也?想小狗了。”

    語氣輕緩、咬字清晰,說的是小狗,眼睛看著的卻是她。

    林姰抬頭,那張英俊面?孔是很迷惑人心的,但聽他這么說,她還是有點氣:“要不我?單獨給狗狗辦個手機號?”

    都不想她嗎?

    只?想狗狗嗎?

    裴清讓被她逗笑,嘴角尖細上揚,牙齒整齊潔白,這笑到露出的模樣平時少?見,干凈清澈透著讓人心動的少?年氣。

    度日如年的這一天,從看到他之后被人按下倍速一般,過得飛快。

    在她欣賞美色的時間里,通話已?經(jīng)不知不覺進?行了半個小時,想到他連時差都沒倒就要去見的人,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

    “你吃飯了嗎?”

    時間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很會照顧人的人,其實并不怎么會照顧自己,忙起來的時候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他隨口答:“一會吃點兒。”

    林姰點頭,她不能再?霸占他的時間,也?不能耽誤他的正事,很瀟灑地說:“不耽誤你正事了,你去忙吧。”

    裴清讓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眼睛,目光柔軟:“小狗想我?也?是正事。”

    那含笑的嗓音里有種難言的溫柔,蘇得要命,林姰無力抵抗,甚至都有點羨慕狗狗了:“掛吧,我?也?要睡覺了。”

    反正他想狗狗也?不想她。

    裴清讓點頭:“小狗先?掛。”

    林姰當真就握住小狗的爪爪去點掛斷的地方。

    而就在掛斷的瞬間,她聽見一句漫不經(jīng)心、卻又帶著溫柔笑意的——

    “晚安,我?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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