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藻前站在山穴前, 他背著手微微仰頭,他看到略遜他一步御風而來的修羅丸距離他越來越近,玉藻前淺淡一笑,修羅丸無聲落地。
不用言語, 無需指教, 眼前的犬妖就可以融會貫通。
“怎么樣?”玉藻前問道。
“有趣。”修羅丸回答道, 他抬起手, 手心聚集起靈壓, 纏繞在指尖的靈壓為他掌控化作如風一般穿梭的力量, 他把手往下壓了壓,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樣,然后修羅丸說道:“只不過, 這里是現世, 消耗的靈壓恢復起來有些慢,比較起來,用瞬步活動更好。”
“那是自然, ”玉藻前轉過身,他帶著修羅丸山穴深處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所以,我打算教你吸收自然之力。自然之力無處不在,無處不有, 只要你吸收的速度能夠跟上消耗的速度, 你便有源源不斷的力量。”
修羅丸稍一遲疑, 還是問道:“死神也可以學?”
玉藻前側目看去,說道:“吾等大妖自出生伊始便得天獨厚, 而自然之力, 或無意或可控制, 只要是妖怪都能納入體內化為己有,只不過有些雜碎或是不得其法或是能力有限,吸收的太少而已。”玉藻前看著修羅丸點點頭,繼續說道:“記住,你是死神,你也是妖怪,此不可忘。”
修羅丸自有記憶依賴,他對自己身份的認知就是死神,一個可以變換成犬狀形體的死神,此時,他才真正有了對他另一個身份的認知——犬妖。
修羅丸沉聲道:“是,前。”修羅丸省去了敬稱。
“嗯。”玉藻前鼻音里透露出一點滿意。
片刻之后,玉藻前突然停下了腳步,修羅丸并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在玉藻前走近這里之前,他就感受到,在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結界。玉藻前抬起手,指尖在無形的壁壘上一點,一點血紅的亮光憑空出現,光點擴散開來,厚重的無形墻壁化為虛無。
“要是有妖怪或者人誤入其中……”
“會死,”玉藻前隨口回答:“我用妖力布下的結界會將他們阻攔在此地,如果他們要強行闖入的話,結界會灼燒他們的身體直至消失。”
玉藻前的語氣太過平常,聽起來就像和我今天飯后想吃橘子一模一樣——他沒有把人類或者妖怪的性命放在心上。
修羅丸微微垂眸,他掩下目中的復雜,他雖然對螻蟻的存在有些輕視,但也沒有輕蔑到玉藻前這樣的地步。玉藻前的余光掃過修羅丸的表情,這還是個爛好心的小家伙呢。
“修羅丸,”玉藻前聲音在修羅丸耳側響了起來,微醺的大妖沉聲說道:“若是我輕視我的生命而在意那些不懷好意之人的性命,那才是我對生命的輕蔑。”
說句自私一點的話,任何生靈存活于世,最珍貴的應是自己的生命。
修羅丸回過神,他誠懇說道:“是我想岔了。”修羅丸瞧著玉藻前的側顏,他看過了九尾狐的畫卷,他很好奇,真實的狐貍真的有畫上畫得那么漂亮嗎?
兩人穿過結界又走了一段距離,繞過山穴的石壁。
此時,修羅丸就看到在山穴深處臥伏著的九尾狐,九尾狐如他期待的那樣,漂亮極了,這只狐貍的體型很大,占據了大半個山洞,但體態極美。
狐貍前爪優雅地交疊在一起,鋒利的狐爪放松至極,狐貍略長的嘴恰恰搭在兩爪交疊的位置,眼睛閉著,白色絨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尖尖的狐耳抿了下去,而那一身白色的絨毛漂亮極了。
九尾狐除了鼻頭是黑色的,一身的皮毛一點雜色沒有,雪白的就像是圣岳之巔終年不化的積雪,而他的尾巴如畫上一般足足生了九條,每一條尾巴都放松蜿蜒的垂落下去,比身子還要長兩倍的尾巴交疊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絨毛堆起來的雪堆一樣。
修羅丸在距離九尾狐身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玉藻前凝實的靈魂如霧氣消散般消失,修羅丸看向前方,九尾狐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慢慢睜開眼睛,眸子是血色的豎瞳,但那雙眼睛里顯現出與人形一般的狡黠靈動。
九尾狐的頭微微抬起,兩只前爪往前伸了伸,慵懶又優雅地伸了個懶腰,九條長又毛絨的尾巴像云朵一樣飄動起來,每條尾巴都如綢緞般柔軟綿延,他眼睛動了動,看向修羅丸。
狐貍體態纖細,但修羅丸能看出,這頭狐貍皮毛之下的肌肉骨頭都蘊含著極為強悍的力量,修羅丸視線專注地落在眼前這頭狐貍身上,和優雅淡漠的男子打扮不同,和溫柔較弱的女子扮相不同,玉藻前的原形是力量與美麗融合的巔峰。
九尾狐的眼睛瞇了瞇,他看得出修羅丸眼中的專注與欣賞,眼前的人的贊許是發自心底的,他欣賞他的體態,贊許他的皮毛,贊美他身體的曲線,稱贊他的九尾,那雙金眸看得入迷又不帶半點情/色。
眼前的介乎于少年與青年的貴族看向他狐貍體態的時候,一如他看向玉藻前另外兩種扮相,欣賞、喜歡——他會捕捉并贊賞玉藻前每一種形態的美。
九尾狐優雅地站起身,他邁出一步,這一步抵得上人類的五步,然后,他微微傾身,黑色的鼻頭距離修羅丸只有人類一個拳頭的距離,九尾狐的呼吸都噴到了修羅丸的臉上,修羅丸吹在臉側的銀發被吹得飄動起來。
修羅丸眨了眨眼睛,九尾狐的氣息和他一樣不帶一點獸類的腥氣,反而,此時他滿鼻都是濃郁的櫻花酒氣和近似于冷梅的淡香,九尾狐輕笑了一聲,他又往前邁了半步,玉藻前的頭虛搭在修羅丸的肩上,狐貍最側的胡須像是羽毛一樣擦過修羅丸的臉頰。
九尾狐在修羅丸的耳側輕聲問道:“我美嗎?”九尾狐醺醺然,問詢帶著誘惑的尾音。
修羅丸的視線落在九尾狐脖頸的白色絨毛上,他喟嘆道:“美極。”
玉藻前的笑聲帶著十足的愉悅,他問道:“想摸嗎?”
修羅丸立即回答:“想。”
修羅丸有些驚訝,眼前體態優美的九尾狐竟然愿意讓他撫摸他的皮毛,要知道,以他現在的站位,他抬手摸到的會是狐貍的脖頸。獸類,都會本能地避免自己的要害受到傷害,而玉藻前竟然如此信任他。
“嗯。”九尾狐低沉的鼻音在修羅丸耳邊響起,帶著一點邀請和催促,修羅丸抬起手,他避開九尾狐脖頸的位置,把手搭在他的頭頂,手心順著狐貍微凸的額頂慢慢的往下滑去,手順著柔順的皮毛滑入脖頸背脊出的長毛里。
在修羅丸的手心貼在玉藻前額頂上的瞬間,狐貍的眼睛瞇了瞇,手心的溫度十分溫暖,手用著輕柔的力道一順而下,修羅丸把手往上提了提,逆著絨毛的走向向上抹了抹,順滑的皮毛翹了起來,手指間插/入了白色的絨毛。
手指間翹起的絨毛,又被一順滑下的手像是梳發一半順著皮毛生長的方向撫平下去,修羅丸的指尖還是人類光滑的弧度,指甲卻很有技巧地梳開被風吹得糾在一起的長毛。
玉藻前的眼睛越來越瞇,近乎閉上了。
修羅丸忍不住想,原來家人摸他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醺醺然的狐貍感受著額上滑落背脊的一下下的撫摸——他怎么這般的毫無防備,還這般的享受。半晌,他睜開眼,酒意上頭的狐貍略微清醒了一點,瞇起的獸瞳睜大了一些,修羅丸收回手,犬妖眨著眼,看著九尾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頭。
“嘩啦嘩啦。”里面都是喝多了積攢起來的酒。
原來是醉了呀——修羅丸心里想到,難怪這樣一個不可一世的大妖會提出讓他擼毛的邀請,正想著,修羅丸才意識到,自己也有些頭重腳輕。
櫻花釀的后勁有些大,容易醉。
修羅丸抬起手,他把手貼在臉上,和滾燙的臉頰相比,他手的溫度低得多,他抬起頭,眼前山穴石壁的石頭出現一點重影,修羅丸低頭看去,他眼中九尾狐的白色長毛也變得恍恍惚惚,他也醉了。
九尾狐四肢站立,歪著頭看他,紅色獸瞳里流露出一點修羅丸辨析不出的情緒,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晶亮的眸光里又顯露出對他的信任與喜愛——或許是暗中觀察修羅丸太久,知道修羅丸是一個怎樣性格的人。
穩重、體貼有一點惡趣味。
修羅丸凝視著九尾狐側著臉只能看見的一邊的眼眸,很大一只狐貍頭就那么虛虛停在他的肩上,他的手交錯在狐貍脖頸背脊的長毛里,狐貍帶著冷梅氣味和酒氣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垂上。
修羅丸笑了,他什么也沒有說,他往后退了三步。
身子下躬,手腳拉長,金色的眸子驟然睜大,覆蓋上金色的光芒,一條和九尾狐體型差不多大的白犬出現在玉藻前的身邊。這是白犬第一次變得這么大。
白犬也生得極是漂亮,體型健壯,四肢較長肌肉緊繃,白犬的外形看起來賞心悅目,他擁有一身厚實柔順的被毛,被毛的顏色呈現雪白色,幾乎和冬季落在林木上的積雪一般潔凈,雪白的顏色幾乎和九尾狐皮毛的顏色同出一轍。
而白犬頸部和肩部有一圈圍脖,厚實柔軟的長毛聚集在白犬的脖頸處,玉藻前幾乎能夠想象到把手插/進那圈絨毛里觸感。玉藻前望向白犬,白犬的金色的獸瞳靈動又充滿光亮,金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比狐貍的尖耳要圓一點的耳朵豎立著。
風穿過山穴吹過白犬生著絨毛的耳朵,犬耳微微顫了顫。
真漂亮的犬妖——后勁兒上來越來越醉的狐貍忍不住想到。
狐貍的嘴微微咧開,露出唇下鋒利的獠牙,這一刻,他心底生出一點沖動,他想咬住這白犬的后頸,把他叼著藏進洞穴的深處,只有他可以見。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在時間靜止的此刻,修羅丸能聽到他和九尾狐的心臟跳動的聲音,“砰……砰……砰……”,就像不受控制一樣,兩顆心臟跳動的頻率慢慢達到了一致,暗色的獸瞳動了動,狐貍的尖耳微微一顫,九尾狐的頭歪了歪。
“前,”修羅丸喚了一聲,有些醉酒的白犬呼出一口氣,這一聲呼喚召回了玉藻前混亂的思緒,九尾狐的頭往另一個方向又歪了歪,修羅丸說道:“我們……”
這里要說明一下,狐貍和狗都屬犬科,他們的嗅覺和聽覺都非常的靈敏。
而犬科動物,能感知極微小的聲音振動,當犬科動物聽到細微聲音的時候,他們歪頭來判斷聲音的來源,強弱,聲音的柔和程度,耳朵大的犬更會歪頭,露出耳孔,仔細聆聽!
修羅丸看著玉藻前微微歪頭的動作,只覺得自己心底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更加強烈了。白犬安靜站立,他的絨耳抖了抖,一犬一狐面對面站著,都沉默地瞧著彼此。
無法言說的氛圍籠罩著兩個皮毛雪白的獸。
安靜是九尾狐打破的,口鼻里噴出淡淡酒氣的狐貍抬腳往左邁了一步,但當狐貍的前足踩在地上的時候,從頭腦處直傳來醉酒的暈眩讓九尾狐的身子往前傾了傾,與此同時,白犬微微轉頭。
一犬一狐一起轉頭,巧之又巧,白犬黑色的鼻頭擦過白色九尾狐的鼻尖,接觸的那一瞬間,白犬與狐貍齊齊睜大了眼睛,那是一種濕漉漉、冰涼涼的感覺。鼻子是犬科最柔弱的地方,接觸的一瞬間穿過來的是那種軟綿冰冷直達頭皮的觸感。
恍得眼睛有點發花。
九尾狐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右前足抬起來,扒了扒拉自己的鼻子,然后睜瞪著眼睛瞧著同樣眼睛瞪圓了的白犬,白犬鼻頭的鼻孔翕動了一下,粉色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鼻子。
一犬一狐有些醉了,他們覺得眼前有些發蒙,也分辨不出倒是因為喝多了酒,還是最柔弱的地方被觸碰到了,還是因為某種從未產生的情緒。
許久,一犬一狐都沒有說話,直到白犬率先回過神來,他說了聲:“抱歉。”
恍惚間醉意上涌的九尾狐強自撫平心頭蕩起的漣漪,他嗅了嗅因為觸碰,殘留在他鼻尖的氣味,這是一種很有辨識性的散發著近乎林木氣息的淺淡氣味,九尾狐沒有說話,他搖了搖頭。
玉藻前無法否認,他作為嗅覺同樣靈敏的大妖,這種類似于清晨走入森林之中,嗅聞到的樹葉分泌出的木葉清淡的氣味,淡淡的味道就如同林木之中茂密的枝丫一樣,充滿生機。
頓了一下,玉藻前閉了閉眼睛,白絨毛的眼皮遮蓋了暗紅色的獸瞳復又睜開,他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不想指責但也不想繼續聊下去,于是他說道:“我教你如何納月華修行。”
“嗯。”白犬發出一聲鼻音,玉藻前在收回實現之前,他能看到犬兒白色的胡須微微顫動了一下,九尾狐呼出一口氣,真煩——他好像并不討厭那種極其親密接觸的觸碰感覺。
玉藻前率先邁開步子,九尾狐往山穴外走去,白犬和他并肩往外走,九尾狐的九條絨尾悠閑的晃動著,就像是飄動的云朵一樣。一犬一狐一起邁出山穴,狐貍沒說話,只靜靜地走到崖邊,白犬跟著走到崖邊,歪頭看向狐貍。
白犬的模樣在歪頭的時候顯現出一種類似懵懂的姿態,金色的眸子“撲打撲打”地眨了眨,絨毛的尖耳抖了抖,九尾狐覺得醉意愈來愈重,他在崖邊趴了下來,酒勁也上來了的白犬只是學著九尾狐的動作。
白犬伸出爪爪,兩條前腿下壓了下去,他伸了個舒服又慵閑的懶腰,再一回頭,九尾狐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平穩起來。
九尾狐兩只前爪一上一下的搭在一起,長嘴慵懶地搭在摞在一起的爪爪上,生著白色絨毛的眼皮垂下,全身只有一點黑色的鼻頭一呼一吸,九條云朵一樣的尾巴落在地上盤著身子摞在身子右側。
狗狗歪頭:“咦?”睡著了?
“說好了的教學呢?”修羅丸疑惑地盯著睡著了的狐貍,下一秒,他晃了晃腦袋,白犬的眼皮越來越重,白犬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如九尾狐一般趴了下去,眼皮慢慢落了下去,眼前降下一片黑暗。
睡著了的白犬尾巴動了動,反著方向盤向了身子,九尾狐云朵一樣蓬松尾巴的邊邊上,落上了一條絨絨的白犬尾巴,“豁啦”,九尾狐的一條絨尾隨著狐貍的呼吸動了動,從尾巴山的最高處落了下來,蓋在了白犬尾巴的上面。
一條。
又是一條。
白犬的尾巴被九尾狐的絨尾埋在了尾巴山最底下。
頭枕在爪爪上因醉酒睡得鼾熟的一狐一犬根本沒有發現,他們無意識晃動的尾巴讓他們擺出了最親密的姿勢。
“呼……吸……呼……吸……呼……吸……”
狐貍的身邊有一個暖融融的暖源,白犬的身邊傳來冷梅好聞的味道,毛毛交疊在一起,氣味籠罩著崖壁,清冷的月光從高處落下,白絨絨的皮毛小山一起一伏,他們在睡夢中熟悉了彼此的氣味,再無半點排斥。
這大概就叫,喝酒成事?或者,酒迷心竅?
作者有話說:
摸摸,蓋蓋。
感謝在2021-12-09 14:18:58~2021-12-10 14:27: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舊夢空城 15瓶;墨筆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42章
春日午間的陽光燦爛又溫暖, 一犬一狐的皮毛被曬得暖融融的,九尾狐的鼻頭翕動了一下,雪色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睜開, 他嗅聞到空氣里已經讓他習慣了的林木氣味, 看到了眼前一個偌大的狗頭。
毛毛都要戳進他眼睛里了。
饒是玉藻前, 他也睜大了眼睛。
暗紅色的獸瞳吃驚地睜得大大的, 他呼出一口氣, 酒醒的狐貍意識到, 他就這么和一條白犬趴在一起睡了一覺。白犬厚實的胸毛像是毛撲撲的枕頭, 犬耳放松的耷拉著,眼睛閉著, 犬兒睡得很香。
他們周圍, 滿鼻都是殘留的酒氣和一種混合在一起的氣味——淡淡的冷梅氣味和清晨林木的氣味混合在一起,還混著一種酣睡之后沉積下來的氣味。
狐貍枕在爪爪上的頭動了動,他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熟睡的白犬, 對于玉藻前來說,眼前的這個青年原本只是彼世黃泉的那個女神免得他妄生事端給他找的樂子,他也出于各種目的期待眼前的這個潛力非凡的犬妖成長起來。
但此時,九尾狐的心里生出了一點綺璇的思緒——一個氣味很好聞的妖怪。
九尾狐吸了吸鼻子,他“呼”的吹出一口氣, 一口氣吹動了熟睡白犬的胡須, 胡須顫動起來。白犬細長漂亮的眼睫毛顫了顫, 犬目慢慢睜開,金色的獸瞳瞇了瞇, 這才看向離他極近的九尾狐。
“晨安。”白犬如此說。
“晨安。”九尾狐這樣應答。
一狐一犬閉口不提昨晚喝醉了的事情, 難得喝醉了卻并沒有斷片的大妖怪們似乎一點也不尷尬, 哪怕他們對他們如何趴在一起睡覺的過程記得清清楚楚。
氣氛稍微有點尷尬,這兩人自有記憶到現在,還沒有以這樣近得距離和另外的生物趴睡在一起,近得能夠看清彼此眼皮上生著多少絨毛,近得能夠感受到彼此身體暖烘烘的溫度,近得……
玉藻前看著白犬的金眸眨了眨,又眨了眨,似乎目光還有點失焦,年長一??的妖怪能夠感覺到白犬明顯的不自在,但他心底卻涌出一絲愉悅,玉藻前動了動頭,微微湊近了些,說道:“我喜歡你的氣味。”
修羅丸目怔地眨眨眼,他是這樣回應這句話的,說道:“我也是。”
冷梅的淡香,林木的純粹,確實好聞。
但是,兩個戀愛經歷完全為零的妖怪根本沒有想到,在嗅覺靈敏的獸類妖怪看來,如果這樣說話的話,幾乎等于“我稀罕你!”“我喜歡你!”“在一起吧!”,甚至粗鄙一點的妖怪會把這句話等同于“生個崽子吧。”
可惜兩個戀愛經驗為零的妖怪不懂。
修羅丸動了動尾巴,他沒往后看,他就能感覺到,自己柔軟的絨尾被一大團東西壓著,尾巴擠著尾巴,絨毛沾著絨毛,兩人以如此親近甚至親昵的姿態挨在一起。
白犬使老勁兒了也沒把自己的尾巴從一堆尾巴山里抽出來,反而一股子酸麻勁兒從尾巴尖尖那里穿過來,白犬甩了甩尾巴,在尾巴山里鼓凸一下,狐貍放松了一些,被狐貍尾巴壓了一晚的犬尾有些酸麻,九尾狐側目看到修羅丸因而上竄的酸麻勁兒呲了呲牙。
九尾狐歪歪頭,他的九條尾巴松了松,修羅丸動了動尾巴,麻勁才慢慢褪去。
然后,修羅丸疑惑地回望過去,因為又覺得自己尾巴一重,玉藻前悠閑地把他九條尾巴壓在了犬尾巴上。修羅丸眉心凸了起來,他頭還是趴在自己的爪爪上,使勁抽了抽自己的尾巴,九條像云朵山一樣的尾巴壓在白犬的一條尾巴上——
沒抽動。
“接著曬太陽呀,”玉藻前開口說道:“你想去哪?”
這狐貍的聲音里都透著一股誘人的慵懶勁兒,他偏偏用最不符合大妖身份的舉動阻止他活動——修羅丸這樣想到。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狐貍與犬的身上,兩大只都能嗅聞到陽光長時間照射在皮毛上生成的那種好聞的陽光的味道,修羅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兩大只宿醉剛醒的犬科動物懶得像貓一樣趴在崖邊一動不動。
而此時,白犬的耳朵豎起來抖了抖,他聽到山崖下傳來粗重的腳步聲,來人是上山砍柴的柴夫,白犬還是懶洋洋地趴在自己的爪爪上,說道:“有人來了。”白犬有些不知所措,狐貍就那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就像打量著一個他頗為心意的禮物。
話題就這樣岔開了,“嗯,”玉藻前應了一聲,說道:“沒事,他們看不見我們。”
修羅丸的頭微微抬高了一點,疑惑地問道:“什么意思?”
“此世的規則會將妖怪的隱匿起來,人類看不到妖怪的存在,”玉藻前懶洋洋用爪爪背蹭了蹭下巴,慵懶漂亮的雪白狐貍做出這樣的動作都好看極了,他說道:“此世規則不容許妖怪的誕生,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白犬的頭低下去了一點,在修羅丸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白犬有些沮喪地問道:“你會回去嗎?”
九尾狐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挑,暗紅的獸瞳看向了心思泄露的白犬,年輕的妖怪過去生長在父母家人的庇佑中,不怎么對心生信任的人隱藏想法,九尾狐動了動頭,狐頭距離白犬的側臉近了一些,他又像剛剛那樣吹了口氣,白犬的胡子又被吹得顫動起來。
白犬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出乎九尾狐的預料,白犬或是習慣了他的輕佻,表情再無多余的變化,白犬聽到九尾狐說道:“不會。”
只是眼睛睜大了一些,金眸更亮了一些。
修羅丸胡須動了動,他說道:“前,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讓我如此心悅的友人,”修羅丸直白地說道:“無論是對強大的追求,還是對美酒的喜愛,與你為友是我之幸。”
“嗯。”玉藻前用鼻音應了一聲。
朋友?玉藻前眼睛轉動看向遠方,自他誕生至今,他還沒有交過朋友——不過,如果是和眼前這個有趣的小家伙做朋友的話,他認為,他是愿意的。
山腳下人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狐一犬齊齊往山崖邊的小徑看去,過了一會,背著竹簍的柴夫扛著斧頭出現在小徑上,九尾狐呼出一口氣,修羅丸這才發現,玉藻前九條漂亮的尾巴正蓋在山崖邊延伸的小徑上。
修羅丸沒有張口,他擔心發出的聲音嚇到人類,他就盯著九尾狐一動不動的尾巴,那底下還有一條動也動不了,抽也抽不出的犬尾——修羅丸轉回頭,盯著玉藻前的獸瞳——會被踩到的!
誰都不可以踩白犬的尾巴!
狐嘴勾了勾,露出唇下的獠牙,玉藻前淡定說道:“看。”
修羅丸看清了柴夫的模樣,這是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滿臉的皺紋,裹著一條兔皮縫制的衣服保暖,在兔皮之下的,是一身打滿補丁的短打,柴夫背著竹簍,竹簍里撿了大半簍的樹枝,柴夫的身子佝僂著,手里拿著斧頭的長桿杵著地。
白犬瞧著他們的尾巴,狐貍瞧著看尾巴的白犬。
柴夫越走越近,距離狐貍與犬的尾巴只有一步之遙,修羅丸看著柴夫抬起穿著草鞋的腳,往前伸去,下一步就會踩到九尾狐最旁邊尾巴的絨毛,修羅丸看著那只腳落在地上,就像是手劃過水面掠過水流一樣,穿過了對他幾乎不存在的尾巴的絨毛。
下一步,狐貍的絨尾到了他小腿一半的位置——一步,兩步,三步。
柴夫走過最高到了他胸口的尾巴山,他什么也沒有感覺到。
玉藻前動了動頭,下巴在爪背上磨了磨,九尾狐收回凝視著修羅丸的視線,他看向遠處,說道:“這就是這個世界對妖怪的束縛,沒有靈力或是妖力的人,哪怕妖怪就存在于人類的眼前,無法看見、無法觸摸、無法結緣。”
白犬的耳朵抖了抖,玉藻前看著總能表現出主人心念變化的犬耳,繼續說道:“當然了,如果妖怪能夠控制好自己妖力,不泄露一絲一毫,就能顯露在人類面前。”
“也就是說,”修羅丸問道:“這個世界也是有妖怪的。”
“嗯,很弱,”玉藻前評判道:“被這個世界所壓制,這個世界的妖怪遠不及彼世來的強大。”
玉藻前垂下眸,漂亮的獸瞳被生著絨毛的眼皮蓋住,哪怕是這樣,有著純正妖怪姿態的白犬竟然如此強大。他心里做出決斷,那他就教得在認真一些,看他的這個友人未來能夠走到那一步,這樣,一定可以消磨未來漫長又無趣的時光。
化身美人禍亂朝政,做過一次了,太無趣了——他由衷地希望,修羅丸會比那些城府深沉、心思灰暗的人類有趣。
白犬歪了歪頭,他已經看出了眼前的大狐貍思路因他一句話已經拓展開了,修羅丸正過腦袋,九尾狐的視線聚焦在崖下的樹林林梢上,白犬的眼睛瞇了瞇,他動了動腦袋,湊得離九尾狐的臉側近了些,白犬“呼”地沖著狐貍的臉側吹了一口氣。
狐貍的胡須被吹得翹了起來,連狐貍都能看到自己的胡子了。
九尾狐的獸瞳瞇了瞇,眼睛轉了轉看了過來,在白犬的注視下,九尾狐站起了身,體型優雅的狐貍身姿舒展,變回了人形。白犬剛站起身,就感覺自己腦袋頂上一種,一只手落在他的腦袋頂上,可勁兒地揉了揉,白犬耳朵抿了下去,眼睛瞇了起來。
聽到玉藻前充滿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學得可真快!”玉藻前屈膝坐在白犬的身邊,人形的九尾狐看起來和白犬差不多高。
白犬頭頂著壓在腦袋頂上的力道,他坐了起來,修羅丸繞過尾巴蓋在前爪上,瞇著眼睛任由玉藻前隨意的揉搓,說道:“教我吧,自然之力的修行。”
玉藻前抬起揉搓白犬頭頂的手,曲起手指刮了刮白犬黑色的鼻頭,白犬抬起白絨絨的爪子,扒拉了玉藻前的手指,卻被九尾狐抬手握住了爪爪,白犬肥肥的爪子被玉藻前往上托了托,大狗狗好脾氣地任由狐貍盤弄。
玉藻前嘴角勾著,白犬真的很信任他,玉藻前托著白犬的爪子,肥肥肉肉又毛茸茸的大爪子比玉藻前的手大得多,于是玉藻前把手一翻,蓋在狗爪爪上。
九尾狐的妖力從指間逸散出來,白犬微微低頭,看向玉藻前壓在他犬爪的手,紅色妖力像食物蒸騰的熱氣一樣飄動起來。
下一秒,白犬的瞳孔縮了縮,一股純粹的,混沌中性的力量順著他的爪鉤涌入爪心,那一股力量如同乳燕還巢一般融入他的身體,浸入他的皮膚,融入他的肌肉,涌入他的血液。
修羅丸敏銳的觀察力逆著力量涌入的方向感知著,自頭頂位置,傾泄而下的日光之中蘊含著濃郁的力量,混沌中性卻又源源不斷的力量,這股力量隨著每一縷日光照耀著塵世,無處不在。
修羅丸盯著玉藻前人類的手視線有些失焦,于是他閉上眼,他感受著這股力量順著他的爪子涌入身體的感覺,溫暖的感覺順著犬爪融入血肉,修羅丸覺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溫暖的水流中一樣,溫暖的水從內而外地包裹住白犬的身體,浸潤著白犬每一根絨毛。
玉藻前松開按住白犬的手,白犬微微抬起的爪子落了下去,玉藻前饒有興致瞧著白犬閉眼無聲的模樣,九尾狐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天地之間隨著日光降下的自然之力,已經無形無狀的包裹住了白犬,從他的皮膚,從他的毛孔,從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身體。
過了許久,白犬睜開了眼睛,此時,他覺得自己身體里充滿了那種中性但又溫暖至極的力量。
玉藻前長腿微曲,他手搭在膝蓋上,看著白犬站起身,懶洋洋地抖了抖毛,然后舒服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玉藻前笑了一聲,問道:“這么舒服嗎?”
白犬發出一聲鼻音回應一聲,在這種溫暖的中性力量融入他的身體之后,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的魂體的肌肉、血管、皮膚、爪鉤甚至是皮毛都變得更加的堅韌,九尾狐看著白犬伸出爪,尖銳的爪鉤從雪白的絨毛里伸出來,虛虛一劃——
幾股妖力從爪尖迸發出來,土地被刮出深深的痕跡。
并且當自然之力融入體內之后,修羅丸感覺到明顯的飽腹感。
白犬落下爪子,本想踩在地上,卻一把按在了玉藻前手心向上的手上,修羅丸眨了眨獸瞳,他剛想開口,就聽見玉藻前問道:“想知道在這種力量充斥全身之后會達到怎樣的境界嗎?”
白犬點點頭。玉藻前松開犬爪,白犬的爪子落在地上,白犬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在自己的后腿上,兩只前爪爪挨在一起,尾巴繞了半個圈蓋在爪爪上,他看到玉藻前垂下手臂,兩手垂在腰間,反方向往空中飛去。
白犬適時地仰起頭,鼓噪起來的妖力像是卷席在九尾狐周身的颶風一樣,帶著刀刮似的勁氣,九尾狐飛的有些遠了,甚至在修羅丸眼里只是一個點。
九尾狐在最后一瞬停止下來,然后如若猛獸撲食一般,他的眼睛睜瞪得大了一些,獸瞳充斥滿血色的妖力,右手一抬——
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狐,鼓噪的妖力充滿躁動但為他所控制的妖力。
這是一個何等巨大的妖怪,幾乎有人類城池那么大,巨大的狐爪上的爪鉤比人類守衛城池的巨弩上的箭還要大上幾分,白犬逆著鼓噪妖力吹過來的風,金眸卻一眨不眨,巨大的九尾狐停在白犬的身前,微微俯下頭。
巨大的九尾狐帶著颯氣沖著白犬騰飛而來,如同轉向守城城池巨門的巨木一樣,白犬凝視著九尾狐的眼睛,那雙獸瞳里滿是戲謔與笑意,白犬目光不移,身體不同,只見白犬如巨石落地一般,震蕩灰塵與落葉,停在白犬的面前。
白犬與九尾狐相比,就像是一棵種在山腳下的樹,九尾狐巨大鋒利的爪子就抵在白犬的僅是一拳的地方,玉藻前滿意地看著白犬一步也不退——
修羅丸毫不畏懼于他,玉藻前只能從那雙目光堅定的金色眸子里看出對力量的向往。
九尾狐蹲坐下來,他虛虛坐在崖壁的邊上,白犬蹲坐在崖壁的邊沿,九尾狐晃了晃自己九條變得更加巨大的蓬松尾巴,惡趣味極重的狐貍尖耳動了動,咧嘴一笑,白犬警惕的豎直了耳朵——
然后,一大只白犬就被云朵一樣的狐貍尾巴給團團圍了起來。
玉藻前開口說道:“我聽說你要被派往彼世駐守十年,”九尾狐打了個懶洋洋地哈欠:“那里,可是妖怪的世界。”
“是呀,聽起來很有趣的。”白犬的聲音在狐貍尾巴毛里有點悶聲悶氣的感覺。
只看到毛撲撲的白絨絨里露出兩個比狐耳稍微圓一點的尖耳,九尾狐毛撲撲的絨毛竄進白犬的鼻子里,白犬悶在毛里打了個大大噴嚏,滿鼻腔里都涌進了九尾狐混著陽光氣息的冷梅味道。
九尾狐嘴巴咧得更大了一些,他“哈哈”笑了兩聲。
緊接著,他就看見一個白色狗頭從他的尾巴里鼓凸出來,然后是從毛毛里探出的犬爪,犬妖的妖力鼓噪起來,白色的犬兒變得更大了一些,直到他吸收的妖力的限制大小。
九尾狐滿意極了,只要示范一次,修羅丸就學會了如何運用妖力強化身體。
修羅丸有些氣急敗壞,他氣惱的用爪子拍了拍狐貍的爪背,又一時不知該從哪里指責起。
然而,玉藻前看著犬兒和他相比要小得多的爪子踩在了自己巨大的爪子上,修羅丸還用力地踩了踩,爪子都埋進了狐爪粗粗的絨毛里。
“嗯?”玉藻前發出一聲詢問的疑惑音節。
這是?
我的體型雖然比不過你,但爪爪必須在上?
哎呀,這個未來能與他相伴的妖怪怎么這么可愛。
作者有話說:
狗:氣死狗了!罵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罵。
狐貍:哎呀,這么可愛,那我就接著養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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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剛走到第四席官辦公室門口, 夜一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血腥氣,夜一皺了皺眉,自家弟弟三日沐休出去浪了一波,回來就帶了一身傷, 夜一拉開木門, 垂眸就看見矮幾邊的修羅丸, 貴族少爺正苦著臉批文件。
“哐”一口章戳了上去, 木著臉簽了個字。
夜一用手里卷成卷的文件拍了拍另一只手的手心, 走到矮幾邊, 修羅丸抬頭看了眼自家皺著眉的姐姐, 視線落在夜一手里的批文上,修羅丸呼出一口氣, 說道:“好姐姐, 不是什么要緊文件你幫我批了唄,我真的不需要額外的工作量了。”
修羅丸抬手拍了拍矮幾上一摞的文件,文件堆適時地晃了晃, 修羅丸趕緊用手扶住了,修羅丸表情動作話語讓夜一忍不住笑了——犬兒都叫好姐姐了,可見工作量著實有些大了。
夜一盤膝在矮幾對面坐下,也沒把手里的批文遞給修羅丸,問道:“前三天去哪了?”
修羅丸把手里的毛筆擱下, 說道:“虛圈。”
“虛圈?”夜一語調一樣, 道:“好家伙, 你那好朋友也掌握了開黑腔的技術?”
修羅丸微微抬頭,金眸動了動——也?
宅在自己寢間里做實驗的浦原喜助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口水噴到藍色的液體里, 只見瓶里的液體咕嚕咕嚕冒起泡來, 喜助一愣,拔腿就往外面跑,剛跑出木門,他反手關門。剛剛站定,就聽見寢間里面傳出“轟隆”一聲巨響,一股帶著像極了屁味氣味的灰色霧氣從門縫里呲了出來。
“嘔。”屁味熏得喜助干嘔了一聲。
夜一也沒多追問,只是評判道:“虛圈卻是個很好的鍛煉刀術與體術的地方,”夜一頓了頓,囑咐道:“只不過,沒做好準備不要往大虛之森里跑,凡事當……”
夜一視線一停,話語中斷,她看見自家弟弟的金眸靈動地轉了轉,然后慢慢地朝左移開——明白了,就是在大虛之森受的這身傷。
夜一抬起手,朝著修羅丸腦門就是一個腦瓜崩,問道:“藍染也會了始解?”修羅丸捂著額頭點點頭。
修羅丸看著自家姐姐關心又無奈的表情,說道:“只是,自始至終他沒有在我面前始解過。我們只是憑依斬術與鬼道斬殺大虛,”修羅丸伸出手,比了個“五”,說道:“五頭,五頭基力安!”
夜一稱贊道:“不錯。”夜一閉了嘴,她大拇指摩擦了一下手里捏著的批文卷紙,抬手一拋,批文落在了矮幾的中央,夜一抿抿唇,道:“看看。”
修羅丸拿起批文,慢慢展開,他視線落在紙上。
茲令護庭十三番一番隊,轉令二番隊第四席官四楓院修羅,協同彼世黃泉處理特異魂魄之事宜,主管彼世特異魂魄魂葬及中高之靈地斬虛事宜,為期十年。令從者于五日內赴彼世,將有地獄閻魔廳主管者轄接。
此令由靈王宮及黃泉共同簽發,具體事由及疑問可聯系彼世黃泉閻魔大王輔佐官鬼燈。
批文的落款是一番隊和鬼燈。在一番隊和鬼燈的簽字之后,一番隊山本元柳斎重國和二番隊四楓院玖城也都簽了字。
修羅丸抬起頭,滿臉笑容,他叫了一聲:“夜一,”修羅丸拍了拍矮幾上的文件:“這都是你的了。”第三席官沖著自家弟弟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滾圓的貓眼里顯露出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的嫌棄。
求她住手的時候叫好姐姐,文件都是她的時候叫夜一——真是人間好弟弟。
但夜一到底良心尚在是個好姐姐,夜一手搭在矮幾上,開始說道:“零番隊批文已下達,二番隊隊長簽了字。”
“有件事,喜助對彼世的特異魂魄很感興趣,有機會的話帶一兩個回來,讓喜助研究一下。”夜一說道:“喜助檢測過現世殘留的靈子,他猜測,彼世具有靈力的靈魂同樣可以成為死神。”
修羅丸點頭應道:“好。”
“至于現世的住宿你不必擔心,蜂梢綾會帶你前去,”夜一瞧著捏著下巴目露疑惑的弟弟,說道:“二番隊副隊長前些時候讓我指派人手,在彼世武藏國林之村給你購買了一處宅邸。”
“沒有給你雇傭仆傭,變成狗曬太陽也無需顧及,衣物、被褥、家具、日常用品都是按著你的喜好布置的,二番隊副隊長很花些心思。”夜一說道:“就是食物你得自己解決,要么付錢讓村子里的人給你送,要么去市集上去吃。”
麗子到底是寵溺自家的狗孩子,畢竟是把一只只會哼哼唧唧的奶狗養成如今這番模樣的老母親,哪里希望自家孩子受一點流離之苦。
夜一假咳了一聲,修羅丸回望了過來,眨眨眼,說道:“二番隊副隊長的意思是,她并不贊同你于彼世獨守十年,如果……”
夜一說道:“如果想???了,或者……”夜一移開視線,干巴巴地說道:“或者被欺負了,就回家,父親會上議轉派人手,你不必苦熬十年。還有啊,有時候待在外面想家了,可以回來個一兩天,護庭十三番已經和那邊黃泉建立了聯系,你哪怕回來他們有事也能找到你。”
“姐姐,”修羅丸笑著喚了一聲,夜一看了過來,修羅丸說道:“我不會被欺負的,我也有人陪。”夜一也知道玉藻前的存在的,夜一沒說話,修羅丸手撐在矮幾上,身子往前傾一些,金眸亮亮的,說道:“等我回來,我給你做副手怎么樣?”
那時,夜一應該學會她的卍解了吧。
“那說好了……”大咧咧的長姐閉上了眼,嘴里說道:“也不知道靈王宮執意命你處理此事究竟為何?”神在關注她的弟弟,夜一繼續說道:“但你記住,無論發生什么事,你是四楓院家的修羅丸,我永遠都是你姐姐!”
修羅丸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了一些,他誤會了夜一的意思,夜一的這番話能夠被理解成無論如何他都有家中人的支持,而夜一沒有說出口的,是她擔心,此番修羅丸前往彼世,他便有可能不再僅僅是四楓院家的修羅丸。
夜一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輪著沐休日也會和喜助去找你的,還有,”夜一捏了捏眉心,她從腰帶里扯出一個小布袋,修羅丸提溜起來掂了掂,他捏了捏布袋子,袋子里面裝了四個金小判。
夜一十分淡然地宣布道:“母親給你準備了一袋金小判,既然你能在浮月市町換錢,小判們我就留下了,喜助給你做容納妖力的義骸時花了太多錢,實驗的資金鏈快斷了,那些小判們就當辛苦費了。”
這是何等臥槽的發言,要知道喜助所制作的容納妖力的義骸用的就是修羅丸出的工資和零花。
修羅丸拿起矮幾上的批文,他準備好跑路的姿勢,問道:“姐,”夜一“嗯?”了一聲,修羅丸問道:“你以后不會改名浦原夜一吧?姐夫以后的工資供得起你的飯量嗎?姐姐你真的不會讓瀕臨破產的浦原家徹底從貴族名目里除名嗎?”
夜一額上青筋一跳,什么溫馨氣氛蕩然無存,她就看見自家弟弟動作極其靈敏的跳了起來,足下瞬步驟發,身影從辦公室里消失不見。
……
兩日后,修羅丸拿著靈王宮和彼世黃泉簽發的批文,提著裝著四枚金小判布口袋和幾大摞書的行李,聽完了二番隊隊長、二番隊副隊長和二番隊三席的輪番囑咐之后,看向努力面無表情的蜂梢綾,說道:“走吧。”
穿界門被打開,修羅丸踏入斷界之中,蜂梢綾跟在修羅丸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何時拉上面罩的少女給自己打了打氣,好容易才開口說道:“四楓院大人……”
揣著手走在前面的修羅丸應了一聲:“嗯?”
“屬下奉副隊長之命,”蜂梢綾努力平緩聲音,說道:“給四楓院大人準備了居住之所,以后每月四楓院大人的月錢都由下屬送達。”
“好。”修羅丸回頭看了眼少女,蜂梢綾警惕地把面罩往上拉了拉。
蜂梢綾移開視線,面罩下的臉已經開始泛紅的少女繼續說道:“據屬下與彼世黃泉負責人聯絡,彼世黃泉黃泉閻王殿輔佐官會在您的主宅等您,到時候,您與鬼燈大人見了面,屬下就可以離開了。”
“好。”
“浦原給您做的義骸屬下已經提前運到了宅邸,”蜂梢綾繼續說道:“您還有什么屬下可以效力的嗎,請您吩咐!”
修羅丸腳步一頓,蜂梢綾往前走了一步,蜂梢綾眨著眼睛走到了修羅丸身側。修羅丸眼見著小姑娘的眼睛睜瞪得大了一點,說道:“我沒什么要吩咐你的,只是……”
修羅丸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蜂梢綾的目光木怔了起來,修羅丸說道:“我知道你是夜一的直屬下屬,姐姐不太喜歡文書工作,以后勞煩你幫她處理一下。”
“沒……沒問題!”小姑娘調子都破了。
“好的,謝謝。”
說著話,兩人已經到了斷界另一端的穿界門,隨著尸魂界那邊控制樞的操作,通往彼世的穿界門緩緩打開,修羅丸走近穿界門,他面上沒有什么表現,心里卻有些驚訝,奴良滑瓢曾經說過,如果彼世之人要到他世去,在穿過斷界之時,會感到一股來源于世界之間的壓力。
穿界門緩緩地關上,修羅丸背手站在庭院的中央。修羅丸的余光看著蜂梢綾抬手捂住了胸口,她的呼吸在踏過穿界門的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修羅丸看得清楚,蜂梢綾的身子在她踏在穿界門之外的實地上的時候,微微地晃了晃。
修羅丸的手垂在腰間,拇指和食指捻了捻,他并沒有感受到半點壓力。蜂梢綾緩了緩,她的氣息平穩起來,蜂梢綾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氣。
“多謝四楓院大人關心。”蜂梢綾小聲說道。
修羅丸點點頭,此時,他才移開視線,環視四周,他們落地的地方是宅邸的庭院,看布置,庭院極是雅致,庭院一角種著一棵長得極茂盛的櫻花樹,樹枝枝葉被精心修剪過,溪流從庭院墻壁下的溝渠順著水渠引入庭院的小池。
而庭院的宅邸的裝潢極好,回廊鋪著木質地板,木制結構的宅邸干凈整潔。修羅丸甚至可以說,這座宅邸和尸魂界普通貴族的宅邸沒什么區別。
修羅丸嗅了嗅,他敏銳的嗅覺能夠讓他捕捉到殘留在宅邸之中一絲絲血腥氣味,但很明顯,因為時間過去很久了,氣味已經幾乎不可聞見了,修羅丸猜測,估計是原本宅邸的主人遭逢了什么禍事吧。
修羅丸直視前方,木制的回廊半圍著庭院,他走到回廊邊,脫下鞋子,揣著手往深處走去。他敏銳的感知力自然能夠感知到有兩股截然不同力量正停止在宅邸深處,他很熟悉其中一股力量——沒想到玉藻前先他一步到了這里。
而修羅丸從來沒有遇見過另外一股力量,他繞過宅邸的回廊,走到長廊盡頭半開的木門前,他的視線穿過半敞開的木門,看到盤腿坐在屋內矮幾上邊的男子,男人穿著黑色的和服,手邊放著一根粗重的狼牙棒,狼牙棒上掛著個老大的包裹,此時他也看了過來。
修羅丸的余光掃了眼對面的和室,木門閉合著,玉藻前安靜地待在里面。
很講禮節的,男子站了起來,問道:“是四楓院大人嗎?”
修羅丸微微點頭,問道:“是鬼燈大人嗎?”
“不錯,正是在下,”鬼燈回答道,語速有些快,他說道:“初次見面,四楓院大人,我是此世黃泉閻魔殿輔佐官鬼燈,今天到這里來與你轄接特異魂魄一事,請進。”
修羅丸走了進去,蜂梢綾在門外跪坐下來,鬼燈繼續說道:“請坐。”
“多謝。”
修羅丸打量著眼前眉眼間顯露出一點疲倦的男人,聽到鬼燈繼續說道:“我相信四楓院大人已經知道此世特異魂魄的情況,由于那次此世與彼世的通道意外打開,貴界的魂魄誤入此世,更糟糕的是,那種名為‘虛’的生物在發現虛圈能與此世連接之后,頻頻闖入此世。”
修羅丸眨眨眼,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那么點工作狂的意思。
“因此,閻魔大王會同其他九殿閻王共同商議,請尸魂界派出閣下作為駐守死神在此界駐守十年,主要負責貴界稱之為‘魂葬’的靈魂引導儀式和斬虛的工作,”鬼燈語速飛快:“我在和尸魂界二番隊副隊長接洽后,給您購置了這套因為妖禍而全家喪命的宅邸。”
雖然修羅丸是死神,他也有點不理解,為什么眼前的人能毫不遮掩的告訴他,他未來要住十年的是一座兇宅。
“我替您預付了房資并與林之村村長辦好房子有關一應證明,此地便是黃泉與尸魂界長期聯絡處,錢由閻魔廳出一半,”話語落下,鬼燈伸出了手:“您只用再給我四個金小判即可。”
修羅丸眉梢跳了跳,他慢吞吞地揭開包裹,從包裹里拿出那個布口袋,放到鬼燈手里。
到底是夜一技高一籌,原本他還挺感動的,他姐姐竟然給他留了四個金小判,要知道,在現世,一個金小判夠一個村莊的村民吃上一個月的糧食。
“多謝,那么,”鬼燈繼續說道:“相信您也知道,此時黃泉的獄卒所擅長的是刑罰、懲治和文書工作,”修羅丸并不知道,不負責任的黑貓什么也沒有跟他將,鬼燈繼續說道:“所以,如果此時發生與‘虛’的人類妖怪傷亡事故外,黃泉辦事處負責人會及時與您聯系,希望您屆時能夠及時趕到現場。”
鬼燈補充了一句:“走地獄黃泉路的話,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到達大島各處。”鬼燈說道:“但是,很抱歉,四楓院大人,由于昨天在武藏國發生了一起嚴重的屠城慘案,我今天沒有空帶您參觀此界地獄。”
“沒關系。”修羅丸理解地說道。
“好的。”修羅丸說道:“我沒有問題了。”
鬼燈說道:“感謝您的理解,那現在我來與您做一下工作交接任務。”
他解下狼牙棒上掛著的包裹,打開包裹,從里面拿出一沓紙,首先,他遞出第一沓拍在矮幾上,鬼燈說道:“這是我花了些時間給您書寫的此界情況介紹,包??現世各大勢力妖怪、陰陽師、人類等的介紹,還有人間與地獄和天國三界的進出口位置和方法。”
“這一份,”鬼燈抽出第二沓,說道:“這是地獄獄卒在現實出差目擊到的虛傷魂魄的事件記錄及地址,急待您去處理。”
“這一份……”
“最后,”鬼燈把一張疊在一起的地圖放在了桌上,說道:“這是我在閻魔殿書證室找到的五百年前的各大勢力劃分和示意圖,人類的勢力幾經更迭已無參考價值,但妖怪和陰陽師的勢力并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可作參考。”
“多謝,”鬼燈繼續連珠炮說道:“那么,等地獄事務結清,我在登門造訪,到時候再邀請您參觀此界地獄,”鬼燈頓了頓,問道:“您還有什么問題嗎?”
修羅丸想了想,問道:“如果我發現什么情況離開了此地,黃泉聯系人能找到我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鬼燈耐心解答:“此界有八百萬神明,地獄與現世陰陽師氏族也建立了和諧聯絡關系,在浮世繪町、遠野和西國等大妖怪駐地都設有辦事處,地獄與浮月市町之間也建立了通關道路,如果您去的不是什么罕有人至的地方,地獄是可以及時聯系到您的。”
“多謝解釋。”修羅丸客氣地說道。
于是,他就看著鬼燈站了起來,他也站了起來,說道:“那在下就告辭了,我從此地趕到最近的黃泉入口還需要一個時辰,今日事務繁多就不多陪閣下細聊了,改日事畢,在下再來登門造訪。”
“哦,對了對了,”鬼燈想起了一事,他指著說道:“您的尸體……啊不,那個詞叫什么來著……”
“義骸。”修羅丸接口道。
“對,你的義骸在對面的房間里,”鬼燈欠了欠身,他說道:“順便說一句,貴界的義骸技術非常成熟極其優秀,地獄已經引進了,和您合作很愉快,告辭。”
公事公辦的鬼燈如果多留一會,多看一眼修羅丸的義骸,他就會發現,這人完全長在他的萌點上,可惜,忙禿嚕頭的輔佐官滿腦子都是他不在就一定會偷懶的閻魔大王。
對面的房間——修羅丸瞇了瞇眼睛——玉藻前也在里面。
“我送您。”蜂梢綾跟在修羅丸身后,兩人把鬼燈送到宅邸門口,他粗略記了一下宅邸的布局,待鬼燈走后,修羅丸就對蜂梢綾說道:“你也回去吧,告訴隊長、副隊長和三席,這里很好,我很滿意。”
“您不介意……”這里是兇宅?
“哈,”修羅丸笑著說道:“我們可是死神。”
“也是,”蜂梢綾從腰帶里抽出一個黑色的小玩意,修羅丸好奇地看過去,蜂梢綾察覺到修羅丸的視線,解釋道:“這是那個浦原做的,尸魂界那邊能夠感應需要開啟穿界門的信號。”
蜂梢綾按了一下按鍵,修羅丸看著蜂梢綾的腳開始在地上點了起來,數了二十下,一點光亮在她身后亮了起來,穿界門緩緩打開。
“喜助做的這東西還不錯。”修羅丸說道。
“這個東西您收好,”蜂梢綾把可以發送信號的按鍵送到修羅丸手里,恭敬行禮,道:“那屬下就告辭了。”
少女轉過身,一步踏入穿界門,修羅丸聽到蜂梢綾壓低聲音地自言自語:“可算沒有浪費夜一大人的時間和您的錢。”
修羅丸轉身,他走回長廊,徑直走向放著他的義骸和玉藻前正待著的房間,修羅丸拉開和室的木門,門一開,他就看見那只漂亮的九尾狐。門口垂著他毛絨的尾巴,微微盤著,修羅丸手撐在門框上,身體微傾,他看著睜著漂亮獸瞳的狐貍正把腦袋枕在他義骸的胸口上。
狐貍枕枕頭。
九尾狐長長的絨毛蓋在他義骸的身上,就像是狐貍把他整個擁在懷里一樣。
玉藻前見門開了,九尾狐還動了動頭,用下巴蹭了蹭他義骸的胸膛,狐貍豎起的尖耳抖了抖,修羅丸說道:“我看,這個世界會很有趣哦。”
狐貍的尾巴動了動,給修羅丸讓開一條走進來的路,修羅丸走到九尾狐身邊,他跪坐下來,他伸出手,手心落在狐貍微凸的腦袋頂上,順著絨毛的走向輕輕摸了摸,手指滑入長而柔順的毛里,狐貍的眼睛瞇了起來。
玉藻前沒有回答,卻用表情表達了他的愉悅——摸,接著摸。
作者有話說:
鬼燈:請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狗&狐貍:我們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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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林之村位于武藏國腹地, 遠離兩國交戰的戰場,這里土地肥沃,氣候宜人,村民們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和平又富足。
村落建在一條小河邊上, 小河邊有一個渡口, 一條小徑蜿蜒直通村莊, 木制的房屋蓋著密密茅草制作的屋頂, 村落中間有一個大大的谷場, 北方則是林之村的農田, 這里種著一村村民半年的口糧。
陽光從天空傾斜而下, 湛藍的天空一眼看不到盡頭,天空上飄著幾片雪白的云朵, 村民脫去了保暖的動物皮毛, 換上了露出手臂的短打,三兩聚集的往田里走。
“聽說了嗎,田畦家的宅子有了新主人?”
“什么?那地方不是空了十幾年了, 老頭跟我說過,是強盜滅門……新主人就不怕怨鬼上門嗎?”
“我跟你說啊,你可別到處傳,是村長跟我說的,他老人家懷疑, 新住進田畦家的人應該是陰陽師。來買房的人說什么‘要是有鬼就有趣了。’, 聽聽這話, 那是普通人能說的嗎?”
林之村的村民其實很好奇新入住地主宅邸人的身份,但都過了半個月了, 除了村里那個嘴啞耳聾的老婦人和村長, 誰都沒有見過宅邸的新主人。
新主人在哪里呢?
宅邸的庭院, 回廊上陽光燦爛,一只大大的白犬和一只大大的狐貍,好像一大團落在庭院回廊的云朵,白犬頭挨著狐貍,兩只犬科動物肚子上壓出來蓬松白絨的雪色長毛都戳到了一起,白犬的尾巴被九條尾巴壓著,一丁點也看不見。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犬兒正和狐貍趴在一起曬太陽,一整身的皮毛都充滿了陽光的味道,中性混沌的力量順著日光融入白犬與狐貍的身體里。
倏忽,白犬的眼皮動了動,白犬睜開了眼睛,靈動的金眸轉了轉,慣例抽了抽尾巴,沒有抽動,他壓在下巴底下的爪爪動動探出來,一爪按在了九尾狐的臉上,拍了拍。
“哈呼。”九尾狐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沖著狗爪吹了一口氣,狗爪適時地移開了,九尾狐鼻子翕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了眼。九尾狐瞇著眼睛感知了一下,他好一會才習慣刺目的陽光,玉藻前懶洋洋地問道:“怎么,你要去處理?也好,你打從來此界駐守,就沒有遇著事過。”
毛毛都曬蓬松了!
修羅丸學完了帶過來的《鬼道大全》,研究清楚了另一本《結界詳解》,記下了大島各大妖怪勢力詳解和分布圖,也記住了人間與地獄各大入口所在。然而,自打鬼燈離開后,黃泉并沒有聯系過修羅丸,修羅丸也懶得去地獄拜訪找事,一狐一犬曬了有小半個月的太陽和月亮了。
一狐一犬的毛毛曬得是又蓬松又柔軟,但什么也沒有發生。
修羅丸動了動狗頭,他側目看向玉藻前,他總覺得自己聽懂了玉藻前的言下之意——找點事吧,太無聊了。
兩個感知極其靈敏的大妖怪,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有一群妖怪正在逐漸聚集在一起并且越聚越多,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妖怪從山丘樹林中騰飛而起加入妖群,散發著腥臭氣味的妖怪群正在快速地移動。
玉藻前笑了一聲,這聲笑吸引了修羅丸的注意力,犬頭側了側,看向了懶洋洋還是一動不動的狐貍,狐貍腦袋不動,眼睛瞥了過來,九尾狐問道:“妖怪沒有那么閑,妖怪聚群而起必定事出有因,去看看!”
修羅丸皺著狗狗眼,回答道:“沒錯。”修羅丸問道:“你不去嗎?”
玉藻前瞇著眼睛,他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現在比較想趴在這里曬太陽。”
此時,修羅丸還不并清楚,狐貍靜悄悄,必要搞事情。
修羅丸動了動下巴,白犬伸爪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在陽光下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問道:“你還記得你送給我的那塊碎玉嗎?”
“當然記得,一塊聚合著污穢與純凈靈魂的邪玉碎片。怎么了?”玉藻前眼睛瞇了瞇,他往妖怪群的方向看去,在那里,他能夠感知到,在那群妖怪散發著惡臭的妖力之中,確實傳過來了污穢與純凈靈魂聚集而成的力量。
玉藻前坐了起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懶洋洋趴著的白犬,問道:“說起來,我送你的碎玉呢?”
修羅丸把爪爪塞到下巴下面,說道:“被姐姐和姐夫拿走了,我對那塊碎玉還挺好奇的,再弄一塊來玩玩。”
玉藻前坐了起來,抬起爪子按在了白犬的腦袋頂上,舒張爪子按了按,說道:“不許,我說我不允許你,再把我送你的東西給別人,我就殺了你。聽清楚了嗎?”
“嗯唔,聽清楚了,”修羅丸頂著九尾狐的爪子,聽著九尾狐飽含占有欲的叱令,修羅丸認真回答,但白犬并沒有緊張反而趴得更放松了一些,突然,修羅丸問道:“我有些好奇了,我這樣進入你所在的領地,你怎么不想取我性命呢?”
玉藻前的爪子從白犬腦袋頂滑了下來,爪子落在白犬脖頸處,鋒利的爪尖從白爪里露了出來,尖銳的頂端就抵在白犬最脆弱的脖頸處,尖銳的爪鉤碰了碰脖頸的皮膚,才有一絲悚然的感覺竄上腦門。
白犬,歪了歪頭,恍然——他們已經如此親近了。
玉藻前又趴了下去,尾巴挪動了一下,放開了那條被他壓得嚴嚴實實的犬尾,狐爪的爪趾動了動,懶洋洋地說道:“你去處理一下吧,”毛絨尖都曬得暖撲撲的狐貍仿佛一點也不想動,他說道:“殺光那些雜碎。”
修羅丸瞇著眼睛,又說了一句:“說到吃的,前,我們已經半個月沒有吃過一份像樣的食物了。”
“那我可沒有辦法,”九尾狐斜目瞧了眼修羅丸,“我連這個宅邸的廚房在哪里在都不知道。”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鼻子,歪頭不看人——有些想念朽木家的糕點了。九尾狐懶洋洋地說道:“我也想吃點東西了。”
快去!靠你了!
修羅丸看著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股懶勁兒的九尾狐,他坐起身,變回人形,抬手摸了摸狐貍頭頂的絨毛,狐貍的眼睛閉了起來,尾巴一甩讓出出口。修羅丸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走到另一個房間穿上義骸,他兩手揣著袖子遮著手,沒有發動瞬步,而是以普通人的腳速往外走。
修羅丸穿著白色帶紅楓的和服,外套一件加賀小紋細花的羽織,腰間插著他的斬魄刀,他推開宅邸的大門,信步往外走去。門口的小徑向遠處延伸過去,修羅丸往村子外走過去。
眼尖的村民早看到了從田畦宅邸走出來的人,挽著褲腿的村民在農田里干活,割草的割草,施肥的施肥,澆水的澆水,修羅丸的視線掠過這些忙碌的村民,他沿著田埂邊的小徑繼續往外走。
這些人一點都沒有他們已經大難臨頭的意識。
修羅丸走到村莊最外圍的一片農田邊沿,他停步站定,這邊農田里也有個正在忙碌的農夫,修羅丸微微仰頭,他看向遠處。
春日里天氣好極,陽光燦爛,藍天白云,視線從近處能望到極遠的位置,耳邊傳來的歇腳在村里樹木上小鳥的輕鳴聲,嘰嘰喳喳的聲音由微風送到耳邊。
而修羅丸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在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一群散發著惡臭的妖怪已經聚集成群,而領隊那群妖怪的是一個有著女人上半身和蟒蛇下半身的妖怪,那個妖怪的胸口嵌著一塊粉色的碎玉。
“嗯?”修羅丸發出一聲驚嘆的鼻音,雖然他看不見,但他能夠感覺到,從遠處地面的位置,有一點明麗強烈的純凈靈力聚集壓縮為一點,以極快的速度激射入鋪天蓋地的妖群中,這一點靈力裹挾著強烈的殺意與凈化的意念,只是一擊,讓妖群二十分之一的妖怪化作灰燼。
發射靈力的人卻散發出一股墓土的死人味道——這讓修羅丸有些好奇——那人明明活著,明明擁有燦爛清冽的靈力卻只有死人與泥土的味道。
只是,凈化妖群的速度趕不上妖怪聚集的速度,這些如同聚集在天空烏云一般嗜血的妖物貪婪覬覦著村莊里人類的血肉。凈化的靈力追趕著聚集飛動的妖群,不斷有純凈的靈力射入妖群之中。
修羅丸聽到耳邊傳來踩入泥土里的沉重腳步聲,他微微轉頭,看向了朝他走過來的農夫,老農一臉疑惑,他打量著眼前青年一聲精致繡紋的衣服,恭敬地問道:“這位武士大人,您到這里做什么?”
修羅丸抬起手,指著湛藍天空上極遠地方出現的一個小黑點,說道:“看!”修羅丸的手落下來,搭在時歿暗紅色刀柄上,喚了一聲:“時歿。”
于無聲無息之間,修羅丸的力量瞬間遍及他所感知的邊沿,修羅丸瞇了瞇眼睛,此時,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曾經融入他身體之中化作他妖力的自然之力與他的靈壓匯集在一處,只在瞬間將他所控制的劇毒遍布靈壓感知范疇的每一個角落。
“大人,那是……那是烏云嗎?”老農的聲音在發抖,他吞吐問道:“那不會,不會是……”妖怪吧?
“不是烏云,”修羅丸直截了當地說道:“是聚集起來準備襲擊這個村莊的妖怪。”
老農滿臉驚恐,他看著遠處隨著距離越近顯得越來越大的“烏云”,帶著漆黑瘴氣的妖怪群正筆直的朝著林之村的方向飛來,老農一抬頭,看著修羅丸淡定神閑一絲恐懼也無的側臉,老農心頭一顫,他試探地開口,問道:“大人,您是陰陽師嗎?”
“不……”修羅丸一頓,好像死神和妖怪這兩個身份他也說不出口,于是他說道:“算吧。”
“您……您能解決這些妖怪?”老農帶著期盼地問道。
“當然,”修羅丸淡定說道:“無須擔心,此等之物毫無威懾之力。”
老農咽下了口中的唾液,他看著遠處延綿至天際盡頭的漆黑瘴氣,還有哪些盤旋在漆黑瘴氣之中的頭手足爪,老農忍不住問道:“您確定?”修羅丸側目他一眼,金眸里透露出被低估的不愉與居高臨下的威懾,老農心頭一顫,動也不敢動地站在修羅丸的身邊。
“噠噠”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修羅丸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有一個白衣紅褲的女子正騎著棕色的駿馬朝著村中疾馳而來,女子提氣高喊:“妖怪來了,快跑!快跑!快……”女子背負箭筒,手掌抓握著一把長弓。
修羅丸的視線落在女子身上,沒錯,那股濃郁的泥土、陶瓷與死人的味道就是從眼前的女子身上穿過來的——明明鮮活地活著,但又分明是個亡靈。
女子不過是近二十歲的年紀,容貌清麗,帶著一種孤芳自賞的傲氣,配上干凈整潔的紅褲白衣,這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這是巫女大人……”老農自言自語:“天啊,這是天災啊。”
女子騎馬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她在看清修羅丸的臉的那一剎那,閉上了嘴,高喊示警的聲音因此斷絕,女子束馬止步,目光驚嘆,她從馬上翻身下地,以巫女的感知,她當然能夠感知到眼前之人擁有的清冽純凈的靈力,這些靈力聚集壓縮存在于此人的身體之內,甚至形成了讓她頗為心驚的壓力。
“大人,您……”巫女看了眼修羅丸腰間的刀,她說道:“勞駕……”
巫女從背后的箭筒抽出一根箭來,搭弓,拉弦,長箭蓄勢待發。
巫女的余光看到修羅丸的手搭在了刀柄上,他手臂一動,抽刀出鞘,反手握刀,刀尖點地,巫女疑惑不解,她目視前方,只分了一點余光給這個靜候在村莊邊的人,然后,巫女看得清楚,修羅丸手一松,刀尖垂直點地的刀直落下去。
此時,妖群最前沿的妖怪已經到了,以老農年老眼花的視力,都能看到沖在最前面的那只蟒蛇婦嘴角沾著的鮮血,巫女看得清楚,那個蟒蛇婦的胸口,嵌著一枚已經被污染成漆黑顏色的四魂之玉。
那個蟒蛇婦,她張牙舞爪地的朝著站著田埂邊的三人飛了過來,只剩十步之遙!
然后,時歿落地,在刀尖觸碰到地面之前,半空蕩開漣漪,斬魄刀落入波瀾中央,消失無蹤。斬魄刀化無形為有形,只見鋪天蓋地的虛面對千枚刀光,占奪融入妖群的妖力化為己用,時歿化身無數如秋風之中風卷落葉,如同烏云一般的席卷而來的妖怪剎那間化為灰燼。
那枚污穢骯臟的碎玉在主人被斬殺之后往前飛了一點墜落下來,修羅丸抬起左手,污穢的碎玉落在他的手心,巫女呆滯的目光木愣愣地落在那枚碎玉上,碎玉墨色的污穢在碎玉甚至沒有落到修羅丸手上之前就已經被凈化殆盡,粉色的碎玉停在修羅丸手心,散發出潔凈至極的光芒。
巫女有些恍惚,她看著修羅丸右手間刀影自顯,修羅丸手腕微動還刀入鞘,巫女這才回過神來,她動作緩慢地放松繃直的弓弦,捏著長箭放回了箭筒里。
巫女看了眼老農,這位活這么老第一次目睹妖群襲村的農夫張大嘴巴到現在還沒有閉上。
如此恢宏的一刀,無論誰目睹到都會為之心驚。
巫女想著,也許只有犬夜叉的風之傷能夠相提并論吧——啊,不,那個狗子劈柴一樣的粗魯動作跟這位大人淡定優雅的動作怎么可以相提并論?
而且,巫女能夠感知得清楚,修羅丸的那一刀,不僅將聚集而來的妖怪斬作灰燼,那些妖怪裹挾而來的污穢惡臭的瘴氣也在千片刀刃的光亮里被凈化殆盡,此時,從這個村莊到她所能感知的極限,潔凈純潔得就像剛剛的妖群襲村并沒有發生過一樣。
說實話,以修羅丸如此實力,巫女壓根開不了要找修羅丸要碎玉的口。
老農抬起手手動合上了自己的嘴巴,修羅丸看向巫女,說道:“在下四楓院,這位巫女大人,您叫什么名字?”桔梗聽到修羅丸自我介紹說出的姓氏,她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卻一時想不起來。
“桔梗,”巫女桔梗恭敬回答:“我配不上您的敬稱,四楓院大人,您叫我桔梗就好。”
修羅丸當然發現了桔梗加諸于碎玉的視線,他試探地問道:“桔梗桑知道這塊玉的來歷嗎?”
“嗯?”桔梗一愣,反問道:“您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修羅丸誠實說道:“我只覺得這是塊有趣的邪玉。”
“邪玉,邪玉?”桔梗重復了兩遍,她苦笑了兩聲,說道:“您??的對,這是塊邪玉,您若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與您說說與這塊玉有關的傳說。”
“哦,四魂之玉?”修羅丸確實對這碎玉很感興趣,他說道:“那么請到我家歇歇腳,桔梗桑,和我講講這塊玉的來歷,如何?”
“請。”巫女開口說道。
修羅丸以四魂之玉為由邀請桔梗入宅細談,但其實,他對桔梗渾濁著泥土、陶瓷與死者氣息的身體也很感興趣,桔梗的靈魂如此的干凈純粹充滿潔凈的靈力,而她的身體卻是由陶瓷與墓土構成的——既不是生者也不是亡者。
桔梗對修羅丸也很好奇,無論是蘊含在他身體里的讓她心生驚懼的靈力壓力,還是桔梗從未見過的以刀為媒介做戰的戰斗方式。
桔梗略遜一步跟在修羅丸身后,老農看著結伴離去兩人的背影,農夫把手里的鋤頭一拋,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天照大御神啊,這么厲害的人物住在村里,面對如此可怕的妖怪群,他就像是碾死螞蟻,還等著干嘛,上供奉啊!
修羅丸帶著桔梗走進宅邸的大門,一抬頭,四楓院家的少爺看清了跪坐在門口回廊處的玉藻前,修羅丸沒有忍住,他虛虛握拳抵在額上。
玉藻前穿上了一套幾乎和桔梗同出一轍的巫女衣服,白衣配著紅色的緋袴,黑色的長發披在肩后,他跪坐在回廊的木制地板上,這樣的扮相和骨子里透著魅惑的妲己不同,給人一種干凈圣潔的感覺,面容還是那副面容,卻能夠和男裝裝扮與妲己裝扮完全區分開。
玉藻前眼眸微動,帶著流光的眼睛盈盈望向修羅丸,他深深地望了修羅丸一眼,才看向桔梗,眼里透露出一絲幽怨,然后垂下眸,復又睜開,恭敬說道:“這位巫女大人,初次見面未及迎迓,還望恕罪,喚我前就好。”
桔梗略施一禮,恭敬說道:“前大人,初次見面,我是桔梗,貿然上門拜訪,實在失禮。”
作為一個談過甜甜戀愛的巫女小姐姐,桔梗自以為讀懂了玉藻前開口前的那眉眼間的神色,她覺得那是一種老壇子打翻了的醋意。
修羅丸看向玉藻前,眼里顯露出一絲懇求——求你了,戲能不能不要這么多。
玉藻前眉眼不動,只是垂下眸,桔梗抿著唇回望過去,桔梗聽到眼前的巫女用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失落語氣說道:“若……”玉藻前接著說道:“若前有什么不周和失禮之處,還請桔梗閣下原宥。我家大人……唔。哎……”這一個停頓恰到好處,給人無限遐想。
這一刻,曾經干凈利落封印了自己愛人的桔梗看向了修羅丸,漂亮的眼睛里露出指責——哪怕您再厲害,也不能如此糟踐人!
只打進門一句話沒有說過的修羅丸此時板住了臉,心眼兒很多的四楓院家少爺自然能猜到桔梗的所思所想,他收斂起笑容,如若冰山一般冷酷無情,像極了那種冷情寡意的主人家,只道:“請!”
玉藻前低下頭,劉海與鬢發落下下去,而以修羅丸站著的角度,他偏生能看見九尾狐勾起的唇角——好玩!
修羅丸嘴角平了下去,心里卻覺得好笑,自己家的狐貍,除了配合他繼續出演,他還能怎么辦?
作者有話說:
狐貍:逗狗
狗:寵狐
配合出演的我無法演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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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修羅丸盤膝坐在矮幾邊的軟墊上, 桔梗跪坐在修羅丸的對面,扮成巫女模樣的玉藻前安靜地跪坐在放著茶壺的炭爐邊,一副低眉順眼的柔懦模樣。
水已經沸騰了,玉藻前揭開炭爐上的蓋子, 茶壺里的水冒著泡泡, 修羅丸捻起茶勺, 舀了一勺茶葉添在茶盞里, 他提起茶壺, 將沸水倒入茶盞中。
清淡的茶香彌散開來, 洗杯, 倒茶,玉藻前抬手把茶杯端給桔梗。桔梗雙手接過茶盞, 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自幼生活在村莊里的桔梗莫名地感受了一點壓力,修羅丸和玉藻前的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貴氣。
修羅丸抬手將那塊碎玉放在矮幾上,桔梗看向矮幾上一點污穢也不存在的四魂之玉,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決意不理眼前兩人的愛恨糾葛,早說完早撤退,桔梗開口說道:“四楓院大人,這塊碎玉名為四魂之玉。”
“所謂四魂, ”桔梗說道:“指的是是個魂魄, 不論是人類或妖怪都有著四個魂魄, 分別是幸魂、和魂、荒魂、奇魂。‘幸魂’代表愛,‘和魂’代表親, ‘荒魂’代表勇, 而‘奇魂’代表智。四魂之玉既可善亦可惡, 若落在心思純凈靈力純粹之人手里便是善,若落到心懷叵測污穢骯臟的人手里便是惡。”
“雖然,這塊玉能夠增強妖怪的力量,據說這塊玉能夠實現使用者的心愿,”桔梗口氣篤定地說道:“但說它是塊邪玉一點錯也沒有。四楓院大人,這塊玉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不祥之物。”
修羅丸沒有打斷桔梗的敘述,他倒是想起來喜助說的這塊玉的特性,喜助說這塊玉并不能真正增強使用者的力量,而是使用者的力量融入玉中,打破了玉中潔凈與污穢的平衡,震蕩的力量泄露出來形成了一種力量增強的假象。
接著,桔梗開始講述這塊玉的來歷,傳說這塊玉是一位名叫翠子的巫女,在于據合在一起的妖怪作戰的時候,力竭的巫女奪走妖怪的魂魄,妖怪的魂魄與巫女的魂魄相融,邊形成了四魂之玉。
亡故的巫女平靜說道:“這就是有關這塊玉的傳說。”
修羅丸看了眼玉藻前,低眉順眼的“巫女”一副安靜服從的模樣。
修羅丸觀察著桔梗的表情,巫女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復雜,她的手落在矮幾上,手指不自覺地觸碰著粉色的碎玉,修羅丸開口說道,直截了當:“看起來桔梗小姐因為這塊玉也發生過一些故事。”
桔梗撫摸著碎玉的手指一僵,指尖顫抖了一下。
修羅丸很確定,桔梗講述的只是與她有關的這塊玉的故事的皮毛。
修羅丸勾了勾唇,他說道:“桔梗小姐許過愿嗎?”桔梗猛地抬起頭,溫柔的巫女眼神變得鋒利起來,那雙眸子里顯露出幾近有形的恨意,修羅丸在桔梗灼灼燃燒的心火上又澆了一勺油,修羅丸揭破表面的和平,他說道:“看得出來,桔梗小姐很想得到這塊玉,只是攝于我的戰力不知如何說起。”
桔梗怔愣住了,她故作鎮定,問道:“您什么意思,四楓院大人?”
“你說這是一塊邪玉,一個不祥之物,”修羅丸半歪著頭,臉側倚在手背上,他說道:“看得出來,桔梗小姐比誰都憎惡這塊玉,但是你又想得到它,是想……利用它復仇嗎?”
桔梗沉下音,她說道:“與你無關。”
“我只是有些好奇,”修羅丸的姿勢慵懶又閑適,但他的話卻直指要害,修羅丸問道:“還是說,桔梗小姐的愛人與這塊玉有關?或者說桔梗小姐的死敵與這塊玉有關?”
“是,我……”桔梗吐出一個字,她不知如何說起,“與你無關!我說,與你無關!”巫女的眉頭緊皺起來,好看的眼睛瞪睜著,眼里充滿了被揭破真相而產生的警惕與不安。
“哦?”修羅丸將桔梗的反應盡收眼底,他說道:“看起來你的愛人和死敵都和這塊玉有關。”
“心懷憎恨,卻擁有如此純粹的靈力,”修羅丸語氣平緩極了,卻戳破了桔梗心上強壓的平靜,他說道:“你明明已經亡故,卻滯留人間,還是說,桔梗小姐的死和這塊玉有關?”
桔梗陡然站了起來,她呵斥道:“四楓院大人,我原是見您斬殺妖群又身負靈力,受您邀請來與您講述這四魂之玉的由來,您…您若如此,”桔梗緊皺眉頭,說道:“如此痛揭我的傷疤,恕我不能奉陪。”
“真是抱歉,桔梗小姐,”修羅丸坐直了身子,他面上露出一點淺笑,語氣溫柔了一些,說道:“不可否認,我對這塊玉有些興趣,剛剛都是我的推測,若是冒犯了你還請原宥。”
“但你也知道,”修羅丸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都說這四魂之玉是不祥之物了,我總得知道這玉到底如何不祥,你說對吧。”
玉藻前適時地倒了杯,雙手端起遞到桔梗手邊,桔梗抬頭,看向玉藻前,巫女的一雙眸子對上玉藻前的眼睛,桔梗心頭一顫,那雙人類墨色的瞳子在與她實現交錯的瞬間,血色從眼珠中溢出來,暗紅色的顏色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桔梗暗道不好,但她的視線已經無法從那雙仿佛能鉤走她魂魄的眼睛上移開,修羅丸看著悄無聲息放大招的玉藻前,修羅丸抿了抿唇,目露無奈,卻一點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此時,玉藻前開口說道,聲音溫柔帶著指引:“桔梗小姐能夠跟我們講講,你和這塊玉的故事嗎?”
桔梗的目光已經變得愣怔起來,她木訥地開口:“我原是守護四魂之玉的巫女……”
修羅丸手撐著頭,歪著腦袋聽著四魂之玉守護巫女和一個半妖的愛情故事,他的視線落在桔梗放在膝上微微顫抖的手,二番隊四席沒有說話,卻有些欣賞眼前這個女孩,她在竭力反抗來源于玉藻前的控制。
桔梗口中不停,她說道:“據我所知,這玉再被箭射碎分散之后,半妖奈落得到了一些,百鬼之主羽衣狐也搶到了不少,還有,我的轉世日暮戈薇和……犬夜叉他們也收集到了一些,還有,我聽說神道手中也持有一些,遠野和浮世繪町那邊也落了一點,我所知道的,就這么多了。”
講完,話音落下,桔梗雙目清明,醒了過來。
巫女睜瞪大了眼睛,她猛地站了起來,她近乎本能的做出攻擊的姿勢,長箭搭弓,弓弦拉開,鋒利的箭尖直指,
桔梗兩手撐在矮幾邊,桔梗呵斥道:“你是誰,你和奈落有什么關系?”
“奈落?”修羅丸面對桔梗只要松手就能射出的弓箭,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他重復了一遍,說道:“看起來是桔梗小姐的死敵了,老實講,今天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桔梗小姐反應不用這么大,”修羅丸聳聳肩,他說道:“我擁有這么純粹的靈力,還不能證明我的立場嗎?我只是第一次見桔梗小姐這種情況,有好奇而已。”
“好奇!”桔梗怒斥道:“好奇?好奇!呵,好奇會讓你這般詳盡地打聽四魂之玉的下落,甚至讓你的巫女動用魅惑的巫術?”桔梗冷笑了兩聲,她的箭尖紋絲不動,巫女的手穩極了,桔梗譏諷道:“你還不是想要這四魂之玉?”
修羅丸盤膝坐在地上,巫女繃緊肌肉站立著,鋒利的箭尖直指修羅丸,修羅丸微微仰頭,面對桔梗的如此壓迫,他臉上的笑甚至都沒有淡下一分,桔梗看得清楚,修羅丸并不驚懼于她的壓迫,甚至對于她劍拔弩張的姿態渾不在意。
桔梗的心提了起來,這只有一種可能,她的武力面對眼前之人如同蜉蝣撼樹。
桔梗唇下的牙咬得緊緊地,她還不能死,她的怨恨還沒有消弭——她的手一松,弓箭帶著金色的靈力化作破魔之箭激射而出。
修羅丸抬起手指,破魔之箭被他覆蓋著壓縮靈壓的手指擋了下來,暗紅色的靈壓從手指尖伸頭出來,帶著颯氣的破魔之箭只是一瞬便化作飛灰。
桔梗一箭射出,就毫不猶豫向門口跑去,可她只邁出一步,金色的壓縮到極致的靈壓就像一塊壓在豆腐上的巨石一樣,籠罩了桔梗的身體,桔梗劇烈地喘息起來,桔梗腿一軟,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玉藻前抬起頭,他勾起手指撩起自己滑落的頭發,看向一臉無奈的修羅丸,九尾狐頗有興致地開口:“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么?”
“那怎么辦,”修羅丸無奈攤手,說道:“在她眼里,我們已經是壞人了不是嗎?還有,不是你挑的頭嗎?”
“啊,”玉藻前面上露出演技極佳的驚慌,面上還顯露出疑惑,問道:“什么?”
“那你自個兒玩吧,”修羅丸金眸瞇了瞇,他站起手,走到桔梗身邊,他凝視著昏過去了巫女,他說道:“我原本是打算問清楚這位小姐姐有什么未了心愿,愿不愿意隨我去尸魂界讓喜助研究一下,順便給咱們找點事情,或許能雇傭一個給咱們做十年飯的人。”
“所以我現在比較苦惱,”修羅丸揉了揉下巴,他說道:“如何讓這位巫女小姐相信,我真的是個好人。”
“嗯?”玉藻前抬手扶額,說道:“所以,我不僅打斷了你的表演,還燒了你的劇本?”
修羅丸慢吞吞地點了點頭,玉藻前問道:“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也就,我覺得……還……蠻有趣的。”
蠻有趣?玉藻前盯著眼前樂呵的青年——是我有趣還是桔梗有趣?玉藻前立即說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也好。可是……”修羅丸剛剛說出一個字:“那你……”怎么?
修羅丸還想著如何向家里人介紹他的朋友,原落在玉藻前跪坐方向的視線就凝固住了,金眸亮了亮。
軟墊上只剩下一個巴掌大的小狐貍,紅色的眸子專心地盯著修羅丸,小小的身子,小小的爪子,九條蓬松的大尾巴看起來比身子還大,小狐貍坐得板正,尖尖的耳朵豎的直直的。小狐貍不耐煩地伸出爪子拍了拍軟墊,“piapia!”
抱我去!
好漂亮的小狐貍!
修羅丸回過神,他伸出手,兜起小狐貍胳肢窩,像他姐姐抱犬兒一樣把小狐貍抱進懷里,小狐貍比身子還長的尾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個小圍脖一樣纏住了修羅丸的脖子。
這犬,我的!
作者有話說:
狐貍:我的,狗耳朵,狗爪子,狗毛毛,狗尾巴,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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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桔梗蓋在被子里的手動了動, 她沒有立即睜開眼,她慢慢吸氣呼氣——桔梗并不知道,她已經睡了五天,喜助記錄完了該記錄的數據, 在靜靈庭濃郁的靈子濃度里, 桔梗的靈魂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補全補實。
而此時, 她嗅聞到了濃郁的食物香氣, 而與之同時在她身體中產生的, 是讓她熟悉又陌生至極的來源于腸胃的饑餓感, 桔梗一愣, 作為一個俑人,其實她的呼吸是無意義的——不需要呼吸、不需要進食——支持她身體活動的則是填充進陶俑里的靈魂。
她慢慢睜開眼, 陽光從拉開一點的和門縫里照射進來, 她遲疑地探出手,她感受到了春日里陽光照在肌膚上溫暖的感覺。她轉過頭,視線穿過半開的紙門開到外面的大宅庭院, 草木的氣味順著風從門縫里吹進來。
桔梗感覺自己從來未有的鮮活,她的肉/體如此的柔軟溫暖,她就像是死而復生了一樣,隨著她的呼吸,清冽明麗的靈子順著她的氣管進入肺里然后涌向四肢百骸。
“這……”桔梗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這怎么可能!這是哪兒?”
“桔梗大人。”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通往走廊的和室門外傳來, 她的聲音尤是恭敬:“我能進來嗎, 老仆給您趕制的衣物也送來了。”
桔梗緩了緩, 她坐了起來,她看見自己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合衣, 桔梗說道:“請進。”
和室的木門被推開了, 老婦人躬身走進屋里, 她手里端著疊的整齊的衣服,是一套加賀小紋的和服,淡淡粉色的布料繡著花朵、樹葉和翠鳥,桔梗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件衣服造價不菲。
老仆擺了擺手,服侍更衣的侍女走進房中,“請桔梗大人更衣,少爺在餐間等您。”
桔梗并未沖動,她強自壓下心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問道:“這是哪?”
“啊?”老仆愣了愣,但還是恭敬作答:“這里是四楓院家主宅子宅邸,您在西南小院,桔梗大人請抬手。”
四楓院家的宅邸——她還在那人手里嗎?
桔梗沉默地抬起手,任由老仆和侍女給她換上那件加賀小紋的粉色和服。脫去了巫女服侍的桔梗換上了顏色鮮嫩的和服,跪在桔梗身后侍女給桔梗盤了個簡單的發髻,老仆低頭提醒道:“桔梗大人,請隨我來。”
桔梗在更衣的時候,一直在觀察這些服侍她的女仆們,以她的觀察力,她自然能夠感覺到這些仆傭們都似有若無的散發著清冽的靈力,桔梗有些疑惑,這樣的靈力足夠在普通的神廟里當上服侍神明的巫女了,怎么會來服侍她。
難道?
老婦人半躬著身子在前引路,桔梗跟在她身后,突然,桔梗開口問道:“四楓院大人帶回過幾個像我這樣的女孩?”
“啊?”老婦人愣住了,她回頭答道,聲音了充滿了不解,但還是回答了桔梗的問題,她說道:“只有您一人,桔梗大人,您是少爺長這么大第一次帶回家的女孩子。您是我見過的靈壓最純粹的姑娘了,假以時日,哈哈,說不定……”
老婦人這么一說,桔梗就更疑惑了,修羅丸擁有那樣動人心魄的靈壓,而他的身邊明明帶著一個能夠輕而易舉能夠魅惑他的巫女,為什么要帶她回家?桔梗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能夠讓修羅丸利用的價值。
老婦人走到走廊另一邊的和室門外,她跪坐下來,老仆拉開和室的木門,桔梗一步邁入和室之內,木門合上了,她穿過一扇扇敞開的木門,木門上的紙繪極是精美,在最里面的一件,她看到了正在用膳的修羅丸。
而在修羅丸右手下座,也擺著一份膳食。桔梗注意到,修羅丸的衣襟口凸起來了一點點,而他的左手正虛虛護著胸口的位置。
修羅丸將鮰魚片送入嘴里,他抬頭看向桔梗,擺擺手,示意桔梗坐下。桔梗在矮幾前坐下,她右手拿起筷子,左手捂了捂胸口,在動箸之前,她問道:“四楓院大人,我為何能感覺到饑餓?”
修羅丸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放下筷子,沒有回答桔梗的問題,反而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死而復生了?”
桔梗遲疑地點點頭,修羅丸指了指食物,說道:“嘗嘗。”
桔梗夾了一筷子木烤魚,將雪白的魚肉送入唇中,她抿了抿,魚肉在口腔里入口即化,她忍不住閉了閉眼,食物觸碰著唇齒帶著溫度,香味與味道在舌尖綻放。
桔梗嘗了一口食物就停不下筷子了,這種讓她覺得自己鮮活存在的感覺是那么的幸福,杯盞皆空,桔梗放下筷子,腦中千念百轉,桔梗問道:“您是神明嗎,四楓院大人?”
“啊,”修羅丸啞然失笑,他有些意外小姑娘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他問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少女緩了緩,飽腹感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她開口說道:“您讓您的巫女控制我,就是為了了解我的過去嗎,”桔梗心里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答,她問道:“我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能幫到您什么?”
他才開口解釋了何為尸魂界,何為死神,可當修羅丸準備開始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他真實目的的時候。圓圓小小的狐貍頭踩準時機從修羅丸的衣襟里探出頭來,尖尖的狐耳抖了抖,兩只爪爪按在衣襟交錯處。
修羅丸低下頭,狐貍借著修羅丸虛托他身體的手,靈活地從衣襟里跳出來,落在修羅丸的腿上,然后跳到地上。
桔梗的注意力當然被這個天然可愛的小動物吸引住,然而,小狐貍在修羅丸身邊站定,妖力便鼓噪起來,小小的一只變得越來越大,最后蹲坐的身子和跪坐的修羅丸身子一般高,隱藏起來的另外八條尾巴顯露出來,九條長而柔順的尾巴微微一掃,把青年圈在懷里。
我的!
只是尾巴的一圈,漂亮高傲的狐貍就表達出了他的意思。
修羅丸心尖動了動,他望向狐貍暗紅色的眸子,狐貍的獸瞳帶著近似野獸的占有欲,修羅丸陡然間發現,他已經習慣了狐貍的冷梅的氣味,習慣了狐貍皮毛綿軟柔順的觸覺,習慣了被狐貍長而絨松的尾巴圈著。
此時的修羅丸早就不信狐貍是想找他作對手的理由了,反而,他認為,玉藻前把他當成了自己漫長生命里最有趣的那個調劑,友誼已滿未至戀情,只是出乎于獨占地標記他為九尾狐最滿意的獵物。
桔梗看懂了九尾狐獨占的姿勢,卻并沒有把握住九尾狐做出這樣動作的含義——她對四楓院大人又不感興趣。
九尾狐一句話也不說,他只是化作了人形,并非是英俊的男子,而是桔梗見過的那個清冷優雅的巫女,白衣配著紅色的緋袴,黑色的長發披在肩后,“巫女”跪坐在修羅丸身邊,手從膝上抬起,輕輕按在修羅丸的肩上。
下一秒,高貴圣潔的巫女變化成英俊優雅男子的樣子,而搭在修羅丸肩上的手一點沒有移開的意思。
我無論是小狐貍、九尾狐、巫女還是貴公子,這個人都是我的。
桔梗一怔,自認為擁有戀愛經驗的巫女覺得自己懂了,為什么狐妖化作的巫女會用妖力控制她,為什么小狐貍把自己塞進衣襟里一直跟到了這里,為什么九尾狐對她充滿了敵意?
可以理解,這大概就是和我和犬夜叉相處的時候,戈薇對我充滿提防的原因一樣吧——自以為找到了最合適的類比的巫女自顧自的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什么了——修羅丸的金眸來回掃了掃。
桔梗覺得自己懂了,修羅丸緩了緩看明白了默劇的結尾,于是,他咽下了打算解釋事情來龍去脈的措辭,只說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隨著修羅丸解釋的話音落下,原本目光靈動的少女眼珠子僵在了眼眶里,她慢吞吞地抬起頭,用難以置信地語氣說:“您如此威逼恐嚇我說出我的過去,了解我這個人所知曉的真相,您提出如此優良的條件說您愿意幫我斬殺奈落,只是……需要找一個為您管家給您做飯的人?”
這兩位是何等的惡趣味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修羅丸說道:“我可以教你死神的一切技藝,給你一副可以在現世自由活動的義骸,在我駐守任務完成之后,你可以跟我到尸魂界來生活,或者繼續在現世定居,隨你所愿。”
在桔梗開口回答之前,桔梗看到跪坐在身側的男子又重新變作小狐貍的樣子,九條尾巴也隱去了八條,前爪一動,跳上了修羅丸的盤著的腿間,小狐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后腿上,漂亮的長尾巴從修羅丸腿上落下,蓋在修羅丸的手上。
修羅丸的手壓在狐貍的腦袋頂上,輕輕的挼了挼,小狐貍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好可愛!這個場景真的溫馨極了,青年與狐貍,一個是給予了她全然嶄新生命的死神,一個是能被手心包著挼頭的狐貍,定然不是什么心懷叵測的邪神,也不會是什么食肝噬心的野狐,大約四楓院大人和前大人只是惡趣味重一些,定然不是個壞人——桔梗不由得這么想。
修羅丸問道:“你愿意嗎?”
桔梗呼出一口氣,她的目光無法從小狐貍的小腦袋上移開,心情復雜的巫女這樣回答:“您給予我了新生,四楓院大人,這一點我懷著十足的感恩,”桔梗慢慢說道:“而您也愿意助我復仇,只是做您的管家和廚娘,我想,我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
謹慎的巫女補充了一句:“只要您答應我一點,我便成為您的擁躉。”
“什么?”修羅丸問道。
“我只希望,”桔梗垂下眸,道:“你們兩位因為惡趣味做的事情,再也不要與我有任何關系。”
修羅丸點點頭,他低下頭看向懶洋洋的狐貍,狐貍仰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頗為遺憾地點了點頭——大妖怪一言九鼎,必不會食言。
真遺憾,少了個逗弄的玩具——修羅丸從自家狐貍暗紅的獸瞳里無比清晰地讀出了這句話。
作者有話說:
狐貍:罷了罷了,再找個玩具吧。
歡迎下一位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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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桔梗大人, ”巫女抬頭看向走進和室的式神,頭上戴著蝴蝶頭飾的蝴蝶恭敬說道:“午膳已經送去了,可是四楓院大人并不在,您還有什么吩咐嗎?”桔梗搖搖頭, 她抬起手, 蝴蝶化作一個紙片人落在她的手上。
桔梗其實有些好奇, 自打從尸魂界回來的那天, 那就沒有再見過那個輕而易舉迷魂了她的巫女, 一直與修羅丸在一起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她其實也不太確定那人究竟是男是女。
她只知道那人是個狐妖, 老實說,狐妖的名聲都不太好。
桔梗抖了抖手里的《鬼道大全》, 她正讀到用于治療的回道篇——大佬都不在意, 她操什么心。
驚鹿的竹子接滿了水,哐的砸了下去,竹子敲在石板上, 發出“鐺!”的一聲,桔梗尋聲看去,一只鳥兒從櫻花樹上輕鳴地飛起,翅膀拍打發出“嘩嘩”的聲音。
桔梗給自己倒了杯茶,巫女慢慢地啜飲了一口, 對她來說, 好像也就一夜之間, 她從奔波不停變成了如今的歲月靜好——她無法否認,她曾懷念并依舊喜愛著這樣的生活。
被驚鹿的一點聲音驚擾, 桔梗的注意力再無法集中在《鬼道大全》上, 她在自己看到的那一頁的書縫里夾上一張紙, 就把書合上了。桔梗站起身,她穿過臨近庭院的紙門,在回廊的邊沿坐了下來。
帶著草木氣息的風吹過她的臉頰,她抬手撫住了,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手心下自己靈魂的那顆心正帶動義骸里的心臟在勃勃跳動,她徹底地死去了,她靈魂借由靈子的補充變得完整無暇,卻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桔梗的觸覺,嗅覺,味覺,聽覺與知覺變得與活人無異,她忍不住想起那個紅衣的少年,那個在渡口扶住她心跳加快最后深深擁住她的少年,那個讓她無比渴望成為一個普通女人的少年,那個她臨時之間懷著極端的怨惡與憎恨卻下不了殺手的少年。
她所執拗的,她所追逐的,她所報復的,都與他有關。
然而,在桔梗遇到危險的時候,犬夜叉轉頭奔向了她的轉世,在犬夜叉與戈薇相處的時候,他會笑,會生氣,會討好,會變得更加的鮮活。桔梗曾經以為,在她陶土的身子變成碎片的時候,才是她與那個因為奈落陷害才分開的少年告別的時候。
她是亡者,而亡者沒有未來。
可是如今,她擁有了新生,她不再是心臟不會跳動的俑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只求復仇的巫女,她可以被稱作“死神”,居于彼世的靈魂引渡者。
桔梗抬起手,她手指放松,微風穿過她的指尖,細微癢意的觸覺讓她下定決心。她要再試探犬夜叉一次,如果這一次犬夜叉還在她和戈薇之間選擇了后者,那就是她應該放下那段美好的時候了。
桔梗陷入沉思,只是她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試探。
“咚咚咚!”宅邸大門的方向傳來敲門聲,桔梗站起身,往宅邸大門走去,宅邸的門開著,來訪的客人卻出于禮儀并未擅自闖入,桔梗微微抬頭,她將籠罩著宅邸無形結界收入眼底,來自于鬼道眾的防御結界無形無狀,但只要主人心念一動就能化作取人性命的殺陣。
桔梗趿著木屐走到宅邸門口,當她看清躺在擔架上滿身鮮血的村民時,桔梗加快了腳步,“怎么了?”
“巫女大人,我哥他進山遇到了妖怪,幸好那位陰陽師大人救下了我哥哥,那位陰陽師大人說您可以救他,求求您,巫女大人,救救他,”滿臉慌張的少年跌聲說道:“您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桔梗簡單檢查了一下那人的傷勢,松了一口氣,“來,把人抬進來,”桔梗邊走邊吩咐道:“家里準備了藥材,上藥包扎一下就好。”
她快步走進儲物間里,拿出炮制好的藥材,她把藥材放在一邊,沒有著急包扎。
桔梗讓傷者躺在回廊上,血不斷地從傷口里伸出來,桔梗手上結了一個印,回道金色光芒籠罩住村民,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鮮血滲出的放慢了下來,最后傷口竟然愈合起來。
這是桔梗第一次嘗試使用回道,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心里卻十分驚訝,她竟然有如此出眾的治愈天分。
最后,桔梗輕手輕腳地給手上的村民包扎起傷口來,村民的弟弟一聲緊盯著哥哥的傷口,他看著桔梗纏上繃帶的最后一節,在村民的手臂上系了個節。弟弟松了口氣,桔梗側坐在村民的身邊,她微笑地安撫道:“沒事了。”
傷者的弟弟給桔梗深深地鞠了一躬,連聲道謝,桔梗搖搖頭,示意他們可以走了,聚集在宅邸里的村民見桔梗波瀾不驚的樣子,領頭的那人恭聲說道:“大人,等會我們會來給您送上供奉……”
而此時,桔梗的視線從村民身上移開,她看向大門的方向,修羅丸正從大門外走進來,桔梗感知了一下,修羅丸原本隨身帶著的那一枚四魂之玉此時并不在他身上了,桔梗眨眨眼,往遠處看去,四魂之玉此時被放在樹林里。
桔梗收回視線,然后就看見修羅丸腦袋頂上頂著一個狐貍帽子,一小只狐貍崽子肚子搭在修羅丸腦袋頂上,壓著修羅丸的銀發,四個爪爪放松的垂著,只顯露出來的一只尾巴像是條圍脖一樣緊緊絨絨地圍住了修羅丸的脖子。
這人是我的,尾巴作證——小狐貍安靜地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修羅丸就那么昂首挺胸地走了回來,靈壓溢出費心控制成一個四周略凸的碗狀,護住趴在他頭頂曬太陽的小狐貍。修羅丸心里覺得有趣,他們自從在崖壁一起趴著睡過一覺之后,眼前的這個狐貍似乎無時無刻不再表現他的占有欲。
修羅丸走進宅邸,村民恭恭敬敬地朝著他鞠躬,修羅丸掃了眼傷口已經愈合的村民,他開口說話,聲音清冷帶著嚴肅的命令語氣:“自妖群襲擊開始,就有分散的妖怪隱藏在村后的樹林里,我在山林里布置了陷阱,我已經告知過林之村村長,自明日起到未來十五日,本村村民不要擅自入林。”
“當然了,我的結界會把人類攔在外面,你們也進不去,”修羅丸說道:“你們可以走了,記得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
“是,大人。”
村民們抬著擔架往外走,桔梗看著修羅丸抬起手,托著小狐貍的肚子把狐貍托著抱在了懷里,閉著眼睛的小狐貍尾巴一動,反著松開了纏著修羅丸的脖子,小狐貍閉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嗅了嗅,修羅丸從頭頂到腳底都裹上了他的氣味。
小狐貍的爪子在修羅丸虎口上踩了踩,修羅丸把狐貍往前抱著送了送,然后松開了手,小狐貍落到了地上,在桔梗呆滯的目光里化作英俊的青年,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抱著手臂站定。
桔梗咽下了嘴里的唾液,小心問道:“大人,您是狐妖嗎?”
玉藻前眼眸微動,視線落在桔梗身上,沉穩好聽的男聲響起:“九尾狐,玉藻前。”
作為一個接受過正統巫女教育的巫女,桔梗聽到了九尾狐自報的名字,她端著裝滿藥材簸箕的手一松,難怪她覺得四楓院這個名字耳熟,能和玉藻前連在一起的四楓院,那只有于神道人士間口口相傳的那個四楓院了。
傳聞中這個四楓院與黃泉地獄關系匪淺,而且,遇到他的人,只要扛得住他和他伴侶的惡趣味,相當于抱上了八條金燦燦的大腿——與她說這件事的前輩還特別強調,就是八條,她沒有說錯。
桔梗捏了捏眉心,等一下,她剛剛就看到了垂在修羅丸腦袋頂四邊的四條腿,那么,問題來了,根據減法,另外四條是什么呢?
高貴冷艷的巫女一臉的一本正經,心里卻在胡思亂想。
此時,修羅丸背對桔梗站著,他虛抬起手,將最后一點靈壓落入放在宅邸里的結界石里,在結界結成的那一瞬間,桔梗氣息無比地感知到,那一枚被放置在山林中四魂之玉的氣息擴展足足十倍。
這就好比,原本是一個烤好的羊肉,現在,有人在羊肉上撒上了噴香的作料,充滿誘惑的香味洶涌四散,而就在四魂之玉的氣息擴大了一瞬間,桔梗也察覺到,有混著瘴氣的妖氣正朝著森林奔襲而來。
桔梗仰頭遠觀,一個倒扣的碗一樣的結界將森林包圍起來——只可進不可出。
這是一個放著誘人誘餌的陷阱。
……
戈薇推著自行車,她叫了一聲:“犬夜叉?”
犬夜叉一手往薯片袋子里面伸去,一邊扭頭問道:“啊,怎么了?誒……?好強的妖氣!”此時,除了在車簍子里睡得賊香的小狐妖七寶,跟在一人一半妖身邊的除妖師珊瑚和法師彌勒也有所感知。
戈薇抬起手,她虛虛指了個方向,說道:“那個方向,不僅有強烈的邪氣,那里還有一枚四魂之玉,而且,”戈薇閉眼感知了一下,她睜開眼,篤定地說道:“很大的一塊,傳來的力量特別強烈!”
“奈落?”犬夜叉使勁地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順著風吹過來的人類的味道,他說道:“難道是奈落,不然誰還能有很大的一塊?”
自從桔梗拿走戈薇手上的一塊并把那一塊交給奈落之后,他們四處旅行,也只找到了小小的兩片。
“戈薇,到我的背上來!”犬夜叉一邊說道,一邊背起戈薇扛起自行車,云母在火焰中變得巨大,珊瑚騎到云母的背上,一行人加快速度朝著妖氣聚集的地方跑去,
也不過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就跑到了山林的邊沿,腳程極快的法師和犬夜叉并肩而行,戈薇嘴里說道:“沒錯,四魂之玉就在前方。”
而下一秒,戈薇、彌勒和珊瑚只覺得像是他們的臉沒入水面一樣,冰冷的觸感覆蓋在他們的面部,三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都手撐著地面坐著,而犬夜叉、云母和七寶已經不見了蹤影。
犬夜叉只感覺到有一點阻攔,但他往前一步略微使力就穿過了什么,然后,他感覺背上一輕,犬夜叉猛地止住不,車簍子還在睡覺的七寶飛了出去,一頭扎進了灌木叢里,七寶醒了過來,腦袋鉆出灌木叢,大吼道:“犬夜叉!你個混蛋,你又把我甩出去了!”
“戈薇!戈薇,你在哪?”
犬夜叉逆著方向往后撞去,面前什么也沒有,但他仿佛撞上了一面實打實的墻壁,他的腳死死抵在地面借力,但就像在擠壓一面墻,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了。
而結界的另一邊,戈薇、彌勒和珊瑚都把手貼在無形的結界上,彌勒甩上一章符箓,卻被結界的靈壓灼燒瞬間化作灰燼,珊瑚試探地掄起飛來骨砸了上去,卻像是砸在鐵板上一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戈薇抽出一根箭,她抓著箭試探地戳了下去,箭尖碰在結界上,半分沒有入內。
戈薇有些慌了,她大喊一聲:“犬夜叉,你還好嗎?”
而此時,坐在回廊邊擇菜的桔梗看向走到她身邊的修羅丸,桔梗微微仰頭看了過去,玉藻前與他一同前來,桔梗目露詢問,修羅丸問道:“這世上的半妖多嗎?”
“啊?”桔梗一愣,回答:“不多。”
修羅丸瞧著桔梗的表情,說道:“那有三個人類,兩個妖怪和一個半妖的組合是你認識的那一隊人嗎?”桔梗捏緊了手里的菜葉,巫女挺直了身子,修羅丸說道:“看起來是了。”
修羅丸饒有興致地問道:“你介意我試試他們的能力嗎?”
桔梗呼出一口氣,她抬起頭,說道:“大人,我想試探犬夜叉……如果他再次在我和戈薇之間選擇了后者,”桔梗堅定地:“我便不僅是巫女,還是死神,我愿追隨您的腳步,成為您的擁躉。”
“哦?”玉藻前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他的聲音里表現出他的興致,他看向修羅丸,說道:“看起來,你要演回壞人了。”
“拜托了,四楓院大人!”桔梗棒讀道:“您和玉藻前大人是我唯二信任的,能力出眾的,能夠很好把握界限的人。”
語氣不太真摯。但論吹,吹得可好聽了!
修羅丸啞然失笑,小姑娘都這么吹捧了,他還能怎么辦?他當然要扮演一個成功的壞人咯!
……
犬夜叉深吸一口氣,他叫了一聲:“七寶,跟我走!只要,只要找到布置結界的東西,把那玩意砍了,我們就能出去!”
“犬夜叉,”七寶看了眼蹲坐在地上的云母,他說道:“這個結界好像只有妖怪才能進來。”
小狐貍能夠感知到結界伸出升騰起來的妖力,那可是成百上千只困聚于結界之內的妖怪,七寶給自己打了打氣,小狐貍的狐爪爪邁出步子,跟在了犬夜叉的身后。
修羅丸樹杈枝葉將自己的身形隱匿起來,他的腰間插著時歿和一根竹箭,犬夜叉往結界深處跑去,七寶跳上云母的背脊,修羅丸把樹下的動態看得一清二楚,他動了。
下一秒,小狐貍眼睛一花,他只看清自己和云母一起騰空而起,然后七寶嗅聞到一丁點好聞的花香——是修羅丸控制精細可致人昏迷的毒,眼前便是一黑沉沉地睡去。修羅丸一手一只狐貍一手一只貓,他無聲而來,悄聲而去,足尖一點,落在了近處大樹高處的粗壯的枝杈上。
昏迷的二尾貓又變成了普通貓咪的大小,修羅丸托著柔軟的貓肚子,把云母放在了枝杈上,貓貓側躺在樹枝上,修羅丸把小狐貍放了下去,狐貍頭恰恰枕在貓貓的肚子上。
七寶翻了個身,肥肥毛毛的狐貍尾巴被壓在屁股底下,他四仰八叉地枕在毛肚上,睡得鼾熟。云母兩條漂亮的絨尾從樹枝上垂下去,吸入了一點毒物的云母睡得香甜,貓又的爪爪舒服的張開,似乎在做什么好夢。
大人的演出就不邀請小朋友加入了,修羅丸把兩個崽子安置在安全席位,起手結印,給這兩只小可愛立了個防御的結界,這才離開。
修羅丸無聲地穿過樹林,他在結界邊落地,還是接著樹枝灌木隱匿自己的身形,抬手結印,靈壓開始在結界上打開一個供三人進入的入口,果然,結界外的三人甚至想都沒有就走了進去。
修羅丸抽出腰間插著的那根竹箭,他拇指與食指捏著,舉到眼睛的高度,往前一拋,竹箭朝著三人疾飛而去,而裹挾著清冽靈壓的箭矢雖然干部不上用弓射出的速度,但咋眼一看,和桔梗射出的破魔之箭幾乎一模一樣。
“是桔梗大人嗎!”彌勒喊了一聲:“戈薇桑,”法師推斷道:“應該是桔梗大人,她肯定是在用箭給咱們指路,我們走!”
這個時候,在結界的上空,巫女看了過來,玉藻前這樣說道:“你既然打算追隨四楓院,就好好看著這場演出直至落幕,就算跟你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以作告別。”
桔梗苦笑了一聲,艱難地說道:“說不定……”
“說這話,”看透人心的九尾狐說出的話一針見血:“你自己都不信吧。”桔梗低下頭,她咬緊了牙關。
玉藻前揣著手虛站在半空之上,他看著身側面無表情的巫女,他沉聲開口說道:“咱們這里可是觀賞這場大戲最好的角度,桔梗,不要浪費我家那位的力氣。”
我家那位——說出這個稱呼,玉藻前也愣了一下,他恍惚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能被他咬著脖子一點不反抗就塞進窩里的犬兒,可不是他家那位了嗎?
作者有話說:
下位受害者是誰,哦,是小狗勾!?
? 第48章
竹箭從灌木的深處激射而出, 這竹箭裹著清冽靈力撞上了三人身旁的樹干,后勁不足的箭矢沒有插入樹干反而因此力竭掉到了地上。戈薇、彌勒和珊瑚卻因此篤定這定是桔梗發出的指引信號。
而箭矢激射而來的方向與四魂之玉碎片所在的方向一致。
彌勒看向戈薇,叫了一聲:“戈薇大人!”
戈薇壓下心頭的復雜,犬夜叉沒有來找她, 定然是遇見了桔梗, 戈薇冷靜了一下, 她說道:“彌勒大人, 我們走!珊瑚, ”戈薇抬手指了指, 說道:“四魂之玉也在那邊!犬夜叉肯定遇到了桔梗。”
隱藏在樹杈間的修羅丸聽到戈薇的聲音, 有那么一小會,他覺得戈薇聲線像極了夜一——不過他姐姐使不出這么溫柔的語氣。
三人一起往戈薇手指的方形走去, 他們越往里走, 就感覺得越清楚,那種妖怪群聚而來的濃郁邪氣和瘴氣正向著樹林里四魂之玉碎片的位置聚集起來,戈薇一邊走一邊感知著, 多了一會,她肯定的說道:“林子里的四魂之玉被凈化得非常純凈,一點污穢都沒有。”
三人一邊在草木之間開辟道路,一邊往深處走去,在隔著最后一道林帶的位置, 三人就看見了林中聚集在一起如同颶風一樣污濁得近乎墨色的邪氣。
明明是白天, 林子里卻被妖氣與邪氣遮蔽著, 半點日光都透不進來。
一丈之類的草木已經被妖怪的邪氣與瘴氣腐蝕干凈,地上露出枯黃的水分都蒸干了的泥土, 而那一枚純凈的四魂之玉就那么放在空地的中心, 一個像是倒扣的金色透明玻璃罩子一樣的結界罩住了四魂之玉的碎片, 結界之中的花草依舊鮮活茂盛。
在黑色的邪氣里,妖怪的身子忽隱忽現,蟒頭、猴尾、鷹爪、鹿角,各種各樣的雜碎妖怪聚集在一起,它們聚群之力,試圖沖破林間空地上那一小片罩在四魂之玉碎片上的結界。
沖在最前面的妖怪撞上了金色的結界,裹挾著如烏云一般的邪氣一同沖擊著結界,但就像是一塊掉進濃硫酸里的豆腐,只聽到“呲”的一聲,沖在最前面的妖怪就被凈化成灰燼化作烏有。
而這些妖怪,注意力全然都在那枚純凈美麗的四魂之玉碎片上,它們仿佛被迷了心智一樣,前赴后繼地撲向會把他們凈化殆盡的結界,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它們什么沒有注意有人在逐漸靠近他們,它們眼里只有那枚四魂之玉的碎片。
犬夜叉嗅聞到戈薇的味道,他立即往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去,戈薇的視線穿過樹林,看著站在空地一邊的紅色衣服,肯定是犬夜叉,大叫了一聲:“犬夜叉!”
犬夜叉頭頂的犬耳抖了抖,他像是被主人叫著回家的狗兒一樣,立刻大喊回應:“戈薇,戈薇你在哪?”
戈薇加快的腳步,一邊踩過灌木一邊大喊:“我在這!”戈薇眼里只剩下握著刀站立在空地邊沿的犬夜叉,犬夜叉的注意力也從被四魂之玉吸引而來的妖怪身上轉移開,滿心滿眼只剩下朝他跑過來的戈薇。
戈薇三人和犬夜叉匯合,戈薇這才發現,七寶和云母好像和他們走散了,她有些著急的問道:“七寶和云母呢?”
一直能聞見小兩只氣味的犬夜叉并不著急,他說道:“剛剛我跑的快了些,七寶和云母沒有跟上來,我沒聞到他們的血氣味道,”犬夜叉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他們在那邊沒動了,估計找不著我們在原地等待呢!”
“那就好,”戈薇和犬夜叉并肩而立,戈薇看向犬耳少年,問道:“桔梗呢?”
“桔梗?”犬夜叉一愣,反問道:“你們遇到桔梗了嗎?”聽得出來,犬夜叉的聲音流露出關切與擔憂,他追問道:“是嗎,戈薇,桔梗沒事吧?你們沒帶上她嗎?她沒事吧?難道這里的結界是桔梗布置的?”
犬夜叉連聲的追問讓戈薇表情立即沉了下來,初中生少女的不高興表現得清清楚楚,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沒有遇到她!只是看見了她射過來的破魔之箭!”
修羅丸揣著手虛空站在桔梗身邊,巫女的表情很陰沉,總被懷疑的小姐姐看起來窩了一肚子火,玉藻前瞧了眼自家不予置評的犬兒,補了一刀:“這兩條船踩得有點明顯啊。”
心口被無情插了一刀的巫女看著犬夜叉冷笑了一聲。
犬夜叉覺得脖子后面泛起一點涼意,他有些急了,他說道:“那桔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這里……看起來是個陷阱!”
“是的,沒錯,”彌勒說話了,法師篤定地說道:“這個陷阱是針對妖怪的,有人在這里布置了結界,用四魂之玉吸引妖怪,而這個結界只能進不能出。這里就是個陷阱,犬夜叉!”
除妖師想了想,她瞧了瞧戈薇的臉色,她說道:“我想,只要殺死了這些妖怪,破壞了守護四魂之玉碎片的結界,桔……布置陷阱的人,就會出來吧。”
犬夜叉聽著彌勒和珊瑚不提人名的陳述語句,他直接說道:“你們要說桔梗就說是桔梗,桔梗她雖然把四魂之玉送給了奈落,但她也解釋了,她的最終目的和我們一樣,也是為了殺死奈落!桔梗她……無論如何,我也要保護她!”
戈薇低下頭,垂下的劉海擋住了眼睛,她的手握成了拳頭。
“犬夜叉,”法師無奈地叫了一聲,他說道:“你說這話好歹也要估計一下戈薇桑的心情吧!”
“不說廢話了!”犬夜叉焦急地大吼一聲,他拔出腰間的鐵碎牙,在他妖力的灌輸中,細窄破舊的刀刃化作一把刀柄連接處帶著一蓬絨毛的大刀,他兩手握刀,對準化作颶風形狀沖向四魂之玉結界的妖群。
修羅丸抱著手臂,自那把刀拔出,他就嗅聞到了纏繞在刀刃上的妖力,那是持刀的半妖借由刀刃四散而出的妖力,妖力無形卻逸散躁動,仿佛刀刃一樣切開空氣。
犬夜叉大喊一聲:“風之傷!”
修羅丸饒有興致地看著三道金色的刀刃如同閃電一般犁開地面,撞上護衛著四魂之玉碎片的結界,金色閃電借由結界的阻攔,轉了彎猛地飛向空中,金色閃電沖入裹挾著妖氣與邪氣的妖群里,一小片的妖怪化作灰燼,但那些困在結界里的妖怪仍然悍不怕死地沖了過來。
“哦?”修羅丸問桔梗道:“犬夜叉手里的就是妖刀鐵碎牙吧。”桔梗點點頭。
犬夜叉連續揮刀,金色的風之傷沖入妖群里,眼見得聚集而來的妖怪越來越少,修羅丸看向桔梗,問道:“準備好了嗎?”桔梗還沒有回答。
九尾狐語帶調侃地問道:“準備好分手了嗎?”
桔梗深深看了眼玉藻前,呼出一口,道:“準備好了。”桔梗看向修羅丸,心底其實已經做出了決定的巫女這樣說道:“如果……”她還是難以把犬夜叉會做出的舉動說出口,她說道:“就麻煩四楓院大人給我出出氣了。”
桔梗站在高處,她看得清楚,從她到這里,犬夜叉就一直在結界里亂轉,很明顯他一直在找戈薇,而自從戈薇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如釋重負一樣放松下來,戈薇之于犬夜叉就如同一枚定心丸——犬夜叉那般的在意她。
要說桔梗心里不嫉妒那是假的,但也因為這樣,巫女已經下定了決心——是時候與那段美好告別了。
犬夜叉雙手握刀,將刀高高舉過頭頂,一刀斬下,由他??控的風之傷再次飛出,這三道閃電直擊結界,風之傷的反向發生變化,但在場的三人一半妖聽得聽得清清楚楚,堅不可摧的結界傳出“咔嚓”一聲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結界碎了——毫無征兆。
風之傷直飛而出,將前方的草木摧毀殆盡。
三人不約而同看向原本被結界保護著的四魂之玉的碎片,而就在結界破碎的那一瞬間,桔梗出現在放置著四魂之玉碎片的位置,她抽箭,拉弓,放弦,破魔之箭帶著藍色光芒沖向天空,原本沖向四魂之玉碎片的妖怪被凈化了大半。
那群因四魂之玉聚集而來的妖怪在臨近結界的邊沿盤旋,它們離不開這里,但也不靠近四魂之玉碎片了。
犬夜叉愣住了,他手上的刀刀尖點在了地上,他嗅聞到桔梗的氣味,那是帶著淡淡牡丹熏香氣味的活人味道,他聞到了來自于桔梗身上鮮活血肉混著微咸汗水的氣味,犬夜叉喃喃問道:“桔梗,你……”
桔梗反手收弓,她看向犬夜叉,嘴角勾起來,眼眸里帶著淡淡笑意,桔梗臉上綻開一個笑容,犬夜叉的視力好極,他看到桔梗只對他露出的這個微笑,卻愣住了。桔梗輕聲說道:“我走了,犬夜叉。”
這個笑,犬夜叉不禁回憶起,他曾經守在櫻花樹上,而桔梗坐在草地上,驀的,桔梗回頭仰視,對著他露出一個溫柔又充滿愛意的笑容。
那個時候,桔梗眼里滿滿只有他。
而剛剛他看到的桔梗臉上的笑,只有一個含義——告別。
桔梗看了眼望向她的三人,彎腰伸手撿起地上的四魂之玉的碎片,她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犬夜叉見到桔梗的動作,犬夜叉叫了一聲:“桔梗!”
犬夜叉有種感覺,只要桔梗離開這里,他們五十年前截斷又因桔梗重回人世重新連接的緣結就會徹底的斷開。
而此時,虛空站在高處的修羅丸抬手結印,他無聲浸潤在結界里的力量融入了結界里的另一塊四魂之玉碎片里。修羅丸手搭在斬魄刀的刀柄上,喚了一聲:“時歿。”
盤旋在上空的妖群動了,如同蓋頂烏云的妖群一分為二,一群妖怪瞄準了手捏四魂之玉碎片的桔梗,另一半撲向了持有同樣散放出誘人氣息四魂之玉的戈薇。
桔梗原本背對著眾人,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并將這口氣憋在心里,幾乎和戈薇在同時抽出了背后箭筒里的箭,彎弓搭箭,而戈薇在射出箭矢之前,呼喚了一聲:“犬夜叉!”
桔梗看的清楚,犬夜叉猶豫了一下,當他看清桔梗反手摸向第二根箭的時候,他微張的嘴唇動了動,然后犬夜叉朝著戈薇跑了過去——
犬夜叉想得清楚,桔梗是一個訓練有素力量強大的巫女,而戈薇只是個連箭都射的不太準的實習巫女,桔梗能夠保護自己,而戈薇需要他的保護,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選項。
桔梗放松了拉開的弓,她揪著箭尾,竹箭因重力落下,她微微抬頭,看著朝著她疾飛而來的妖群,桔梗苦笑了一聲,呼出了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彌勒看清了這一幕,法師看清了桔梗臉上充滿苦意的笑容,他大喊一聲:“桔梗大人,不……”
妖群如撲食的獅群,桔梗都能聞到從妖怪嘴里傳出來撲鼻惡臭,她看向朝她跑過來的法師,她一動不動。
修羅丸始解斬魄刀第三式,只道:“秋之墮,時歿。”
只見片片刀光,在一剎那,將覆蓋森林的一片濃密黑瘴凈化殆盡,撲鼻的惡臭,壓抑的邪氣都消失無蹤。
下一秒,桔梗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抬起手,看起來把手按在桔梗肩上,還安撫的拍了拍,桔梗卻知道,束于禮儀,修羅丸只是做出了按在肩上和拍肩的動作,其實并沒有碰到她。時歿回到修羅丸的手里,修羅丸還刀入鞘。
震驚于這一刀的恢宏,犬夜叉四人回過神來,三人一半妖的目光都聚焦在修羅丸身上,當他們看清了修羅丸臉的瞬間,他們的目光都直了,下一秒,他們忍不住相互對視,所有的人都在試圖用視線表達一句話——你覺不覺得他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而且,當他們看清修羅丸的面容瞬間,犬夜叉幾人覺得,如果他們頭頂有個警報器的話,現在應該已經炸了。
修羅丸面若寒霜,他金眸動動,視線掃過尚在驚詫之中的眾人,他抬起手,小指頭勾起滑落在胸口的銀發,指頭一送將銀發掛在耳后,他的手順勢落下,手搭在刀柄上。修羅丸略微瞇了瞇眼睛,原本淡漠的表情如此便展露出一絲譏諷。
這個姿勢——幾乎和殺生丸一模一樣——戈薇心底在吶喊!
在座的,都是垃圾——戈薇從修羅丸那張英俊的臉上讀出了這句話。
桔梗沒有見過犬夜叉的兄長因此無法理解這幾個人驚訝的表情,桔梗看著戈薇張了張嘴,復又閉上,戈薇扯了扯犬夜叉的袖子,戈薇猶豫一下,開口:“你……”還有個兄長嗎?
犬夜叉沒有回答,他近乎呆滯地看著修羅丸與桔梗并肩而立的場景,英俊的公子,美麗的巫女,桔梗將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巫女抬起頭,眼里顯露出十足十的疑惑。修羅丸不動聲色的回望過去,兩人視線交錯,桔梗也看出了修羅丸眼里的無奈。
修羅丸收回手負在身后,他用三個字組成了一個問句,問道:“回家嗎?”聲音洪亮,吐詞清晰,桔梗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點無奈。
桔梗的余光看著修羅丸衣襟交錯的地方露出一個尖尖的狐貍耳朵,狐貍耳朵聽到這句話還機敏的抖了抖。
緊接著就聽到這句詢問。
回家嗎?
家?
亡故的巫女死而復生,活動的軀體擁有如此鮮活的生命,桔梗對著曾經戀人露出不帶有一絲留念的笑容,英俊的男子站在她的身邊,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而“回家”這個詞讓犬夜叉憤怒起來,嫉妒混著惱怒。
這簡直就是在犬夜叉心口上補刀——就很上頭!
犬夜叉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管不顧的大喊道:“桔梗,你有了喜歡的人了嗎,你不要我嗎?你喜歡的是像殺生丸那樣傲慢得要死、冷酷得要命,又蠢又笨的大狗妖怪嗎?”
當然了,最后一句是犬夜叉對他冷酷無情兄長的抹黑,但他成功了將修羅丸對犬夜叉處于負數的仇恨值拉到了爆表。
又蠢又笨的大狗妖怪?
又蠢又笨?
蠢笨?
彌勒忍不住看了戈薇一眼,實習的巫女低著頭,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但自從少女周身環繞的壓抑氛圍就能感覺到,戈薇已經惱怒到極點。
不要他了,那我算什么——珊瑚覺得自己能夠聽到戈薇的心聲。
修羅丸淡淡一笑,而他的笑容卻讓他冷若冰霜的面上又添了幾分寒意,他的視線落在犬夜叉身上,開口說道:“犬夜叉喲,是什么給了你勇氣對一個陌生人說出了這樣的詆毀?”修羅丸嘲諷道:“是你五十年前中了歹人的奸計連你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的遲鈍愚蠢,還是你如今腳踩兩條船兩個都想要的盲目勇氣?”
犬夜叉下意識地瞥了眼戈薇,小狗勾哆嗦了一下,犬耳都抿了下來。
“還是說,你已經意識到,”修羅丸慢條斯理地說道:“曾經的美好化作虛影,過去的愛情不復存在,你既無能又貪婪,兩個人都想握在手里,曾經的愛人決心與你分開,現在的愛人憤怒到極點……”
“就我看來,你連半妖假扮的巫女都辨別不出,是眼瞎;腳踩兩條船妄圖兩個都要,是無賴;你頭也不回的撞入陷阱里魯莽破界,是愚笨,狗鼻子長在了腳上!”
修羅丸扛滿了火力,他道:“你有什么資格提及保護會跟我回家的桔梗,”修羅丸繼續補刀:“介意我揍他一頓嗎,桔梗?”
桔梗側身,抬首,她優雅地瞧了修羅丸一眼,美貌成熟的巫女邁開步子,出乎犬夜叉意料地讓開了格斗的戰場,她在空地邊站定,氣定神閑地點點頭——打他!
戈薇抬起頭,她看了眼淡定神閑的桔梗,她知道了,眼前這個人定是站在他們統一立場上的,于是,初中生實習巫女一句話不說,她走到了桔梗的身邊,抱臂站定。彌勒和珊瑚齊齊咽了咽唾液,邁著小碎步蹭到了戈薇身邊。
犬夜叉伙伴的反應讓修羅丸有些想笑,修羅丸壓抑笑容,他看著犬夜叉拳頭握得越來越緊,他準確地補了一刀:“看,你的伙伴都覺得你該打!”
犬夜叉被激怒了,他大吼道:“我……我要殺了你!”
“來啊,我看你給我提鞋都不配。”說話間,修羅丸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
犬夜叉有信心得很,這種手握妖刀的人類武士,沒了刀,他能一個打十個!
作者有話說:
狗:呵呵
小狗勾:你嘴巴怎么比殺生丸還毒?跟誰學的?
夜一:喵?嗯,我培養的。怎么了,小狗勾,我跟戈薇一個聲優,我說坐下肯定也有用!
……
對,是的,我又停在這里找打(可可愛愛)?
? 第49章
雖然不太合適, 被揣在修羅丸衣襟里的玉藻前忍不住想,為何這兩人看起來就像是狗狗吵架。
白犬:汪汪汪汪汪汪——白犬在挑釁,踩人痛腳,一戳一個準, 小狗勾都氣炸了!
小狗勾:汪!嗷!汪汪——小狗勾在炸毛, 管你是誰的誰, 本大爺要打得你跪地求饒!
帶著譏諷的言語用于給憤怒的對手火上澆油, 修羅丸卻冷靜極了。而犬夜叉一點恐懼也無, 他連親哥的胳膊都能削掉了, 還不揍死眼前的!
心愿很美好, 現世很殘酷。
犬夜叉拔刀出鞘,灌入妖力的妖刀變成帶著一圈長毛的大刀, 犬夜叉虛虛一刀劈下, 鋒利的牙刃在空中發出“嚓鏘”的一聲,似乎這一刀把空氣都斬破了。
犬夜叉看著聚在一起站著的伙伴,他一肚子的火氣, 但他還是強自壓下怒火。他和眼前這個人沒有深仇大恨,他雖然嘴里說要殺了他,但是一點沒有打算下毒手。
修羅丸安靜地站在犬夜叉的對面,他的手放松地垂下,一點沒有拔刀的意思, 犬夜叉催促道:“你拔刀啊!不然我就動手了!”
修羅丸這樣回應:“請。”修羅丸淡定神閑的樣子讓小狗勾犬兒上的毛都炸了開來——犬夜叉腦子里那根神經都要繃斷了, 這個人怎么越看越像那個被他砍了一只手的犬妖?
犬夜叉加快腳步沖了過來, 氣勢十足地發起了進攻,他高高舉起鐵碎牙——
三步, 犬夜叉叫囂著:“你別是嚇傻了, 動起來啊!”兩步, 眼前的人一點拔刀的意思都沒有;一步,犬夜叉兩臂運勁,鐵碎牙揮斬下來,而就在刀刃即將劈斬下來的那一刻——甚至犬夜叉都打算收勁的時候——
犬夜叉眼一花,眼前的人瞬間消失不見,而下一秒,他覺得后背接近腰部的位置傳來一股劇痛,那是帶著濃郁靈壓的一拳,犬夜叉的長刀都沒有砍下,他就被這一拳打得橫飛了出去。
犬夜叉重重地摔進了灌木里,他只來得及反身。犬夜叉就看見一條暗紅色長鞭橫飛揮劈而來,他避無可避,他下意識地抬手手臂交叉護住了身子,鞭子抽上了他的手臂,犬夜叉聽著暗紅色的鞭子抽上他火鼠裘發出“呲”的一聲,衣袖就被腐蝕出一條鞭痕,手臂上拉出一條傷口,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
犬夜叉看著這一對他來說熟悉至極的一招,他一邊跳起來一邊吼道:“嘿,小子,你和殺生丸真的沒有關系嗎?”
緊接著,犬夜叉就看見修羅丸出現在他的身前,而延伸出鋒利利爪的手繃緊作鷹爪狀,離得極近,鋒利的利爪上覆蓋上暗紅色的霧氣,這是劇毒!
戈薇搖了搖牙,她緊盯著犬夜叉和修羅丸的方向,而她的余光卻忍不住掃過面無表情的桔梗,桔梗感受到了戈薇的視線,她看了過來,釋懷的巫女安撫道:“無事,四楓院大人能控制好力道。”
修羅丸的聲音在犬夜叉耳邊響起,他說道:“我不認識你說的殺生丸,但是……”修羅丸說道:“你要不認真起來,我真的會殺了你!”低沉的聲音帶著讓人驚悚的殺氣,修羅丸快速的速度讓犬夜叉汗毛都豎了起來。
犬夜叉繃緊神經,修羅丸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但他還是能勉強看清他移動的軌跡。
近乎本能的,犬夜叉往后退了兩步留出揮刀的空間,他毫不猶豫地一刀揮下,風之傷裹挾著他的妖力化作一道金色的閃電,以極快的速度劈斬過去。
很明顯,修羅丸的攻擊也打出了犬夜叉的火氣。
“啊!”戈薇短促地叫了一聲,而彌勒和珊瑚也握緊了拳頭,三人都有些擔心眼前這個看不出深淺的人,但出乎這三人預料的,修羅丸竟然躲都沒有躲——
在刺目的金色光芒里,四人能隱約看清修羅丸抬起手,就像是抬手揮散一片霧氣一樣,反手揮向了那一道朝他擊殺過來的風之傷,他的手上聚集著壓縮到極致的靈氣與妖力,準確無誤地碰撞在風之傷最薄弱的一點。
由點及面,那道來勢洶洶的金光就被一揮而散。如此操縱,需要極強的靈壓與妖力,還需要細及發絲的控制力,當然也和犬夜叉并沒有真正想殺人有關。
修羅丸這一揮其實一點也不輕松,但幾人只能看清修羅丸一揮手,就揮散了能夠斬殺成百上千頭妖怪的風之傷,戈薇松了口氣,轉而,她擔心的人就變成了犬夜叉。
作為這一招的使用者,犬夜叉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夠一揮手就揮散了他的風之傷,犬夜叉的嘴巴張得老大。
金光尚未散盡,成功耍酷的修羅丸未作猶豫右手起勢,他指尖直指犬夜叉,口里念道:“破道之四,白雷!”犬夜叉看見一點白色泛著藍色光芒的雷點在修羅丸話音落下的瞬間,穿過被擊散的金色光芒,直直朝他飛了過來。
雷光在空氣中劃開一條雷線,就直直打在了犬夜叉的胸口上,犬夜叉瞬間覺得眼前發黑,一股麻痹的力道從雷光擊打得的地方四散瞬間傳遍全身。
“嗯?”他發出了一聲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鼻音。他感覺到,自己的衣襟里,狐貍的小爪爪按在了他的胸口上,還輕輕地拍了拍,玉藻前慵懶的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又裝!不錯。”
“哈!”犬夜叉和旁觀的幾人看見修羅丸勾了勾唇角,一步邁出,瞬步迸發,搭在刀柄上的手拔刀出鞘,從修羅丸的手尖迸出他積蓄的暗紅妖力,裹挾在時歿刀刃上的妖力化作一道劍壓,徑直向犬夜叉攻擊而去。
修羅丸的本意是用一股劍壓打暈犬夜叉結束戰斗,他并沒有凝聚多少妖力形成這股劍壓,但犬夜叉看到向他攻擊而來的劍壓,他嘴里說道:“好機會!”本能戰斗派犬夜叉看到了這股向他攻擊而來的妖力切開空氣形成的風刃,他大喊道:“爆流破!”
這可是他打敗龍骨領悟到的究極奧義!
風之傷的氣流回卷帶入修羅丸的妖力,讓凝聚成一股的妖力無序化,融入犬夜叉打出風之傷的妖力,改變了修羅丸這一股妖力的方向反擊回去,打出這一招的犬夜叉瞬間就后悔了——他要是殺了這個人,桔梗怕是不會原諒他了吧。
刺目的光芒中,修羅丸身影已不可見。
戈薇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犬夜叉!”不可以!
修羅丸眼睛一瞇,他自然能看出來源于牙刃這一招的厲害,他足下瞬步迸發,靈力激蕩的剎那讓他的速度比剛剛還要快上十倍,四楓院家的貴公子怎么會被風所追上,這樣的速度修羅丸的身形都無法被視線捕捉。
犬夜叉的刀砸在地上的瞬間,他感到下腹一陣劇痛,一柄刀刃從他身后刺入他的身體,尖刃穿過他的下腹直刺出來,隨著刀刃刺入的,還有涌入他身體里的可瞬間之人昏迷的毒物。
修羅丸一刀刺入,毒素隨著刀刃刺入,犬夜叉幾乎來不及反應,他就失去了意識。修羅丸拔/出時歿,順勢帶走了融入犬夜叉身軀的毒物。他甚至沒有看清修羅丸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后的——
臉朝下“哐”地砸倒在地。
修羅丸低頭俯視,仿佛在看一條死狗。
吹得牛逼,菜得一批。
爆流破的洪流如洪水沖破樹林,修羅丸還刀入鞘,還是假客氣地用棒讀的語氣說出了一句:“不錯,讓我用出了我的瞬步的真實速度。”
戈薇看清了戰場的情景,她又喊了一聲:“犬夜叉!”,這一聲和她剛剛呼喚犬夜叉名字的意思完全不同,修羅丸看向充滿擔憂的少女,說道:“沒事,我的刀避開了要害,是我的毒讓他昏迷的。”
“毒我拔刀的時候就帶走了,沒事的,”修羅丸對向少女看過來略顯呆滯的目光,補充道:“毒也不是致命的,只有昏迷的作用。小傷,桔梗用回道就能治好。”
而此時,被提到名字的桔梗垂眸淺笑,她“呵”了一聲,她看了一眼一點意識也沒有的前男友,溫溫柔柔地說道:“四楓院大人,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做飯了。”
想讓我給他療傷,沒有門,窗戶也沒有。
桔梗看向戈薇,初中生少女回望向桔梗的眼睛,戈薇幾乎就在一瞬間讀懂了桔梗的釋然與放手,戈薇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雖然她不知道犬夜叉醒來會是什么反應,但是她知道,犬夜叉以后會是她一個人的了。
修羅丸看向默默用眼神交流的少女們,他說道:“稍等。”他腳步一動,再出現的時候落在珊瑚的身邊,懷里抱著睡得賊香的小兩只,七寶嗅聞到修羅丸身上混著陽光的好聞氣味,還迷迷瞪瞪地蹭了蹭。
修羅丸感受到自己衣服里的那只狐貍已經開始撓他了,他托著小兩只的肚子把小可愛們送到了珊瑚的懷里,這才說到:“幾位若不介意,可到我家里小住,便能更好地給犬夜叉療傷。”
愣住了彌勒回過神,這人長得和殺生丸極像,倒十分有禮,他“誒誒誒”應道:“那就煩勞款待了。”
修羅丸手心朝內護住了衣襟交錯的位置,略寬的和服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鼓動,眼尖的珊瑚看著從修羅丸衣襟里抖摟出的尖尖小白耳,修羅丸感受著玉藻前堪稱幼稚的充滿占有欲的動作,從有意識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玉藻前之于他,應是何許人?
……
戈薇給犬夜叉掖了掖被子,她從床墊邊站起身,她撣了撣自己的短裙,猶豫了一下,走出和室,反手給犬夜叉關上門,她朝著桔梗走去,桔梗側著身子坐在回廊的邊沿,腿上放著一個簸箕,她正在擇菜。
桔梗捻起一顆小白菜,她剝下小白菜最外層幾片生出了黑點的菜葉,手指尖捏著根部一掰,掰掉了菜根順手扔進腳邊的竹筐了,桔梗聽到了腳步聲,她手上擇菜的動作不停看向了朝她走過來的少女。
這是戈薇第一次見到如此生活化的桔梗,和那個嚴厲的、怨恨的、鋒芒畢現的巫女截然不同,此時的桔梗側坐在回廊邊,背脊放松微??,表情自然肌肉放松,這般的鮮活。
戈薇肉眼可見地遲疑了一下,她腳步一頓,戈薇甚至想轉身走開——她這算什么,勝利者的炫耀?
只是,戈薇沒有想到,桔梗喚了一聲:“戈薇桑,”她露出溫和淺淡的微笑,道:“想和我聊聊嗎?”
“啊,可以嗎?”戈薇下意識地問道。
“當然可以,”桔梗拍了拍挨著自己的空處,她說道:“我其實也想找機會跟你聊聊。”
戈薇慢吞吞地走到桔梗身邊,因為穿著短裙,她曲著腿膝蓋側向一邊,她按住裙擺,卻不敢看向桔梗,巫女總是睿智的,她能清晰洞察她的想法,戈薇想與桔梗聊聊,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聊起。
也就過了一小會,桔梗首先開了口:“你知道,戈薇,我原本就是你,但我又完全不是你,你知道嗎,當我再次化作俑人睜開眼的時候,我的心底只剩下怨恨。”
“那一刻,”桔梗苦笑了一聲,她說道:“我是徹徹底底的心懷怨念卻死而復生的亡者,我曾經有多愛犬夜叉,那一刻我就有多么的想帶著他下地獄。”
“而你不一樣,你是因我臨死前的心愿來到這里與犬夜叉結緣,你處在最美麗的青春年華,你擁有跳動的心臟、鮮活的血肉,充滿活力的生命,而我……”桔梗頓了頓,她組織了一下言語,說道:“在我還如行尸走肉般活著的時候,支撐我活動的除了女孩子們的靈魂,就是對奈落的怨恨。”
“那段時間,我無法分辨清楚,作為再無未來的亡者,”桔梗擇菜的動作停了停,她說道:“我執拗于犬夜叉的拘束,到底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求而不得的執念。”
“四楓院大人用充沛的靈子補充滿了我的靈魂,給我重塑了一具身體之后,”桔梗抬起手,她虛虛握了握拳頭,說道:“恍惚間我意識到,都有。”
戈薇安靜地聽著,此時她問道:“你還愛犬夜叉嗎?”
“愛。”
這一瞬間,桔梗感受了從東南回廊那邊傳來逸散的妖氣,妖氣來自于心緒不寧的犬夜叉。
“但是,我與犬夜叉因四魂之玉的結緣已在我人類的軀體化作灰燼的時候斷了,”桔梗微微抬頭,她看著天光略暗的遠處,繼續說道:“在他一次次拋棄我選擇你的時候,我的愛慢慢被消磨。”
桔梗沖著戈薇一笑,說道:“在我篤定犬夜叉更在乎你一些,選擇你多一些,而我擁有新的生命的時候,我發現,”桔梗說道:“是時候放手了,除了糾纏才能得到的愛情,除了我對奈落的憎恨,我還可以做一個守衛者,一個巫女,一個戰士。”
“戈薇,”桔梗真心實意地祝福道:“祝你們幸福,戈薇。”
再也忍不住的犬夜叉從拐角跑出來,他喊了一聲:“桔梗!我……”犬夜叉看清桔梗決絕的視線,半妖卻再也說不出下一句挽留的話——他確實一次次轉頭跑向了戈薇,他確實一次次半途中斷尋找桔梗的腳步。
桔梗看向捂著傷口慢慢走過來的犬夜叉,她決絕但又溫柔地說道:“我們結束了,犬夜叉,珍惜眼前人,”桔梗露出一個如春日陽光般的笑容,喚出了那個她曾想叫出口的稱呼:“親愛的……”
桔梗的話音落下,犬夜叉待在脖子上的念珠亮了起來,咒術拉扯著犬夜叉“啪”地一聲砸到了地上,戈薇看著桔梗側坐著身姿不動,但她的眼睛仿佛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一眼,眼神都直了——這個時候桔梗發現,犬夜叉戴著她親手做的帶著她的靈力的念珠。
“桔……桔梗!”犬夜叉艱難地用手撐住身子,他說道“你竟然用這個……”
戈薇抿著唇,她回過神,戈薇自言自語道:“原來親愛的和坐下都能起來作用。”
坐下?犬夜叉頭頂的犬耳抖了抖,果不其然,念珠又亮了,再次拉著犬夜叉的脖子“啪”地向地上砸去。這兩下,砸得犬夜叉的耳朵都抿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犬夜叉,我不是故意的!”戈薇蹲在犬夜叉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好嗎?還活著嗎?”
“啊!死了!”犬夜叉臉埋進地板里,艱難地發出一聲短音證明他還活著。
也就這兩下,什么綺璇曖昧的氣氛都沒有了。犬夜叉咽下嘴里想說的話,他努力看向戈薇,漂亮的初中生少女看出了犬夜叉眼里的請求——我想和桔梗單獨聊聊。
而此時,修羅丸跪坐在臨近庭院的和室,他罕見地在發呆,說老實話,他一點也不反感玉藻前總是親近獨占他的感覺,他曾經認為玉藻前會是指導他修行的長者,會是陪伴他理解他的友人,而皮毛交錯的親昵關系顯然比師長友人都要親密許多。
狐貍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兩女一半妖的動靜,他逸散的妖力能讓他直接看到外面的場景,九尾狐看著好戲,卻聽見衣襟里胸腔里,修羅丸的心臟越跳越快。
嗯,自家犬兒好像突然變得有些激動?
就像是悟了什么一樣?
作者有話說:
親愛的,砰!
坐下,砰!
下一章干嘛呢,對,表白!(卡章技能究極進化)
感謝在2021-12-17 17:42:55~2021-12-18 15:08: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誰的摯友掉了→~→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第50章
戈薇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她站起身,看了眼犬夜叉又瞧了眼桔梗,腳尖在地上磨了磨,說道:“那我走了, 你們聊。”戈薇邁開步子, 加快腳步走進了通往和室的走廊, 她走進長廊里, 靠在木制的墻壁上, 抬手捂住了額頭。
戈薇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煩躁, 高興是因為她原本以為犬夜叉和桔梗糾葛的關系是無法厘清的, 而現在,桔梗出乎她意料的選擇了放手;而煩躁, 戈薇知道犬夜叉一定會挽留。
小狗勾從地上爬起來, 他幾步走到桔梗身邊,就像過去一樣,抱著腿蹲在桔梗的身邊, 挨得很近,金色的大眼睛瞅著桔梗看,又悶聲悶氣地不開口,桔梗感受著從犬夜叉身體傳來的溫度,她擇菜的動作越來越慢, 最終停了下來。
桔梗把簸箕放到回廊的木板上, 看向了犬夜叉, 小狗勾眼里滿是疑惑。
桔梗率先開口,打破了略顯尷尬的安靜:“有什么想問的嗎?”
犬夜叉大腦袋湊近了一些, 他吸了吸鼻子, 離得如此近, 他聞到了桔梗鮮活血肉汗水的味道,這是屬于活人的氣息,犬夜叉問道:“桔梗,你復活了嗎,怎……怎么辦到的?”
桔梗看著滿心滿眼都是關心與愉悅的犬夜叉,她講述了一下她所謂復活的過程,犬夜叉扭頭看向宅邸和室的方向,猶猶豫豫地問道:“是……是四楓院啊,那你……你為什么請他揍我。”
本能戰斗派的小狗勾也不傻,他對上桔梗澄澈的眸子,低下了頭。
桔梗抬起手,她的手心像是過去一樣按在了犬夜叉豎得直直的犬耳上,拇指輕輕的撥弄了兩下,犬夜叉的犬耳抖了抖,絨毛一起顫了顫。這個動作像極了大姐姐安撫自家懵懂的弟弟,不帶有一點情/色,末了,桔梗反問道:“你不知道嗎?”
“我,”小狗勾的腦袋埋得更深了,他想起他毫不猶豫奔向戈薇的選擇,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戈薇只是個,她……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桔梗你……你不一樣。”
“我知道,”桔梗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的做出那個選擇的緣由,戈薇來自于未來,她的靈魂雖然與我息息相關,她也擁有強大清澈的靈力,但是,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甚至連箭都射不準。而我不一樣,我是一個接受了神道正統教育的巫女,靈力強大,善射箭,通法術,那樣的雜碎妖怪,對我來說幾箭就夠了。”
桔梗看向犬夜叉,問道:“對嗎?”
小狗勾連連點頭,乖巧極了。
桔梗心里嘆了口氣,桔梗這樣問道:“因為奈落讓我們彼此誤解,我朝你射了那一矢封印之箭,”她看著犬夜叉抖了抖犬耳,又大著膽子朝她瞅了過來,桔梗問道:“戈薇解開那道封印的時候,恨我嗎?”
“不……”犬夜叉下意識地否認。
桔梗提高了音調,說道:“說實話!”
小狗勾豎的直挺挺的犬耳蔫唧唧地抿了下去,吐詞不清嘟嘟囔囔地回答:“恨,那個時候,我……我不知道,你射出箭以后就死了。”
小狗勾更不出聲了,他的犬耳都快貼到腦袋頂上了,桔梗自顧自地開始說道:“你喜歡戈薇,我看得出來,戈薇和我不一樣,她是一個積極的,熱情的,像是陽光一樣燦爛的姑娘。”
“而我不是,犬夜叉,”桔梗接著說道:“我四歲就被送入神道的廟宇,在師父那里學習醫術、草藥、箭術、符箓、咒術等等,帶我回到村里,父母已經過世,只給我留下了一個妹妹,我除了照顧我的妹妹,就是作為村莊的守護巫女、醫女和草藥師而工作,最后還成為了四魂之玉的守護巫女。”
犬夜叉悶著頭聽著桔梗說話。
桔梗笑了一聲,她說道:“所幸,我在最好的年華遇到了你,”犬夜叉猛地抬起頭,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桔梗看,桔梗說道:“我原本也曾認為,我可以如一個普通女人一樣愛上你,嫁給你,”桔梗鼻子里噴出一絲氣,是笑,她說道:“給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犬夜叉張張嘴,剛想說話,他聽到桔梗說道:“然而,我死了,”犬夜叉心頭一緊,桔梗繼續說道:“懷著對生命的渴望,對你無比強烈的怨恨,我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桔梗說道:“我只有一個念頭,也只要做一件事情,拉著你和我一起下地獄。”
“可是,”犬夜叉有些著急地說道:“可是,你已經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奈落扮成我做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犬夜叉,”桔梗說道:“我對你的怨恨與憎惡已在誤會解開的時候轉向了奈落,但是,你需要知道,我對你的怨,對你的恨,都是無比真實地存在過的,我還愛你,只是我沒有生前那么的愛你了。”
“非要說的話,”桔梗說道:“只剩下求而不得的遺憾。”
桔梗收回略帶壓迫的視線,她手落在膝上,看向雅致的庭院,庭院一角種著一棵長得極茂盛的櫻花樹,櫻花樹枝繁葉茂,樹枝枝葉被精心修剪過,樹枝穿過墻壁探向遠處,溪流從庭院墻壁下的溝渠順著水渠引入庭院的小池。桔梗聽著細細潺潺的流水聲,她只覺得自己心里少有的平靜。
對美好的懷念依舊在,對奈落的仇恨依舊在,對戈薇的嫉妒依舊在,但心底生出的因由獲得新生的愉悅,對美好未來的期待,就像吹滅蠟燭是飄出的灰煙,最終煙消云散。
她有些突兀地問道:“喜歡戈薇嗎?”小狗勾悶聲悶氣不做聲,都喜歡!
“如今我擁有新生,和過去那個茍活于世的俑人不同,我也是你的選項之一,但是,犬夜叉,”桔梗明智地說道:“人活于世,不要過于貪婪,像戈薇那樣獨立善良的姑娘,他包容你一次次偏向我,但不會永遠容忍你的視線時不時看向另外一個女人。到最后,你只會一無所有。”
犬夜叉沉默了好久,他視線落在回廊木板上,問道:“你不要我了嗎?”
“我怎么會不要你呢,”桔梗笑了笑,但她決絕地說道:“你可以把我當姐姐,把我當朋友,我只是不在是你的愛人罷了。”
犬夜叉的犬耳頗符合主人心意的抿了下去,毛毛都塌了下去,銀色的頭發從兩邊滑下來,小狗勾抱著自己的腿,他聽著桔梗決絕不帶猶豫的話語,他也知道,是他不斷做出的選擇讓桔梗如此抉擇的。
好久好久,小狗勾嘟囔了一句,氣鼓鼓:“什么姐姐,我兩百多歲了!就算論資排輩,我也是你哥哥!”
犬夜叉心里雖然充滿了不情愿與不甘心,但他也知道,桔梗是個一旦做出了抉擇就不會回頭的女人,如果,他還想在余生作為朋友和家人守護這個女人,他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放手。
“好好,哥哥,”桔梗看著犬夜叉胸口暈開的血跡,說道:“我也解了氣,犬夜叉,好好養傷,我相信你以后會幸福的。”
“你也是,那個……就……就算,那個四楓院看起來像極了殺生丸那個混蛋,”犬夜叉連珠炮說:“他……他也是好人,我知道……他喜……”
桔梗眼疾手快捂住了小狗勾的嘴,義正言辭地說道:“四楓院大人只是我的雇主,犬夜叉,你誤會了!”
不,你可別說了!
知道神道流傳至今的四楓院和玉藻前嗎,知道因為羽衣狐調戲了四楓院,九尾狐放火燒了平安京嗎?你比平安京至少兩千的大小守護神厲害?你比花開院和安培家聚兩家一起的陰陽師牛掰?
你可別說了,我可打不過我老板。
小狗勾可愛又茫然地眨眨眼,犬夜叉懾于前女友的壓力,閉上了叭叭的嘴。
修羅丸衣襟里的狐耳動了動,狐貍有些失望,他打了個哈欠。
修羅丸蹲坐在和室中央,手伸進衣襟里,他的手先是碰到鼓攏得亂動的狐耳朵,然后摸到了圓鼓鼓毛茸茸的狐貍腦袋,狐貍的側臉在他手心上蹭了蹭,修羅丸兜著狐貍肚子把小小一只狐貍從衣襟里抱出來。
修羅丸拉過一個坐墊,把狐貍放在坐墊上,小狐貍超可愛的歪歪頭,修羅丸跪坐好,手放在膝上,非常之正經地說道:“我想和你談談,我有問題想問你,前。”
他放松地坐在軟墊上,尾巴蓋在了爪背上,小狐貍開口說話,發出的聲音還是玉藻前成熟富有魅力的聲音:“你想問我什么?”
修羅丸凝視著小狐貍漂亮的獸瞳,問道:“為何你寧愿愿意以如此孱弱的姿態,屈于我的衣襟之內,也要表現出如此不加掩飾的占有欲?”
“嗯?”狐貍眼中間的揪揪凸了起來。
“這么說吧,”修羅丸尤是認真地問道:“我之于你,是怎樣的存在?”
遠超友誼,戀情未滿——明亮的金眸里充滿明悟,我想你邁出最后一步。
好白犬,一記直球!接嗎,接我就是你的了。
小狐貍暗紅色眸子流露出一點呆愣,轉瞬間眸光閃動,小狐貍的爪子往前邁了一步,玉藻前的妖力鼓動起來,只一瞬間便化作高大的九尾狐形,狐爪撐在地上,身子前傾,黑色的鼻頭碰到修羅丸的鼻尖。
濕漉漉的黑色鼻頭碰到修羅丸的鼻子,不是上一次那樣的誤碰,而是玉藻前看準他們之間的距離,刻意地親昵的接觸。
一碰,一松,就像是冬天里炸開的靜電一樣,修羅丸不禁閉上了眼睛,驀的,他睜開金眸,手往席上一按,身子順勢化作白犬狀,白犬的長嘴停在玉藻前的頸側,修羅丸張開嘴,一口咬向了九尾狐脖頸。
兇神惡煞的,白犬一口咬住了狐貍脖頸,九尾狐躲也不躲,白犬一嘴的狐貍毛,含含糊糊地逼問道:“說,我之于你,是怎樣的存在?”
九尾狐輕笑了一聲,笑聲就在白犬的尖耳邊響起,一絲氣吹過他的胡須,玉藻前就著修羅丸不施力道的咬合,側了側頭。脖頸挨著脖頸,毛毛蹭著毛毛,玉藻前終于開口說道:“你我這般親近,你說你是我的什么呢?”
他咬著九尾狐了脖頸,除了咬了一嘴巴癢喉嚨的狐貍毛外,狐貍連一丁點受到壓迫的感覺都沒有——白犬松開咬住狐貍的要害嘴,“呸呸”了兩口,吐出一嘴毛。
白犬往后挪了三步才一屁股坐下來,前爪爪撐著地,尾巴繞過身子蓋在爪上,金色靈動的眸子認認真真地凝視著玉藻前,狐貍眨眨眼,他鼻子翕動幾下,他看清了白犬眼里的認真。
玉藻前收斂起狐貍嘴輕浮的笑容,他暗紅色的獸瞳不再轉動,他蹲坐下來,略一思忖,他重復了一遍修羅丸的問題,卻是詢問:“你說,我之于你,是怎樣的存在?”
白犬略一思忖,回答:“我想與你相伴。”
玉藻前笑了,他反問道:“我難道沒有嗎?”玉藻前故作不知,他饒有興趣地說道:“你的話,還差一句,對嗎?”
修羅丸金眸亮了亮,像是墜入星辰一樣的金眸眨了眨,他補充道:“沒有時限。”
玉藻前蹲坐著,這是他原形時最舒服的姿勢之一,當然也是白犬原形的時候最舒服的姿勢之一,年長一些的妖怪端詳著白犬安靜認真的模樣,他說道:“我承認,起初我只是因為大妖怪的生命太漫長,日復一日的相似過于無趣,我想找一個能夠與我一戰的敵人,哪怕重傷、哪怕身死,我也不介意。”
“此界黃泉的女神讓我去到彼世,所謂我第一個遇到的感興趣的人就是能夠讓我消磨時光的人,”白犬的耳朵抖了抖,玉藻前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白犬的耳朵,說道:“然后我發現,的確如此。”
“你心懷強者自信,追求力量,不懼戰斗,對自己的力量擁有超凡的把控能力,前景喜人,潛力無限。”九尾狐看著白犬的耳朵在他的爪下一抖一顫,說道:“然后,我發現,你還有些讓我喜歡的惡趣味。”
“暗中觀察的日子里,我就很欣賞你。”玉藻前說著,白犬金眸眨了眨。
“變成美人蠱惑人心是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最喜歡的事情是變成原形的模樣待在一個氣味好聞的地方曬上一天的太陽。”玉藻前慢條斯理的說道:“還有一點你頗合乎我的心意,我是大妖,我是強者,這半點不假,但我又小氣,又狡猾,又喜歡逗弄那些壓根入不了我眼的弱小。”
修羅丸說道:“而我樂于配合你。”
“狐貍的嗅覺與犬一樣靈敏,”玉藻前說道:“再和你趴在一起睡了一夜之后,我就只想咬著你的后頸,把你拖到我的窩里,把你的身體上上下下都粘上我的氣味,讓你好聞的林木氣味混上冷梅的清香,讓你的毛里混上我的毛,作為一個年長你許多的妖怪,我對你懷有貪婪且自私的占有欲。”
“你每一次睜眼,我在,你每一下呼吸,我在。”玉藻前笑著說道,眼里流露出成功的愉悅,他說道:“我的靠近你不擔憂,我的攻擊你不畏懼,我的存在如同日月存于世乃是自然。”
“也不過幾月,你習慣了我的存在,”九尾狐得意地說道:“無論是美人,公子,九尾狐還是小狐貍,你的要害都露在我的爪下,你早就是我的了。”
九尾狐動了動他的九條尾巴,這個大妖怪喟嘆道:“我也從未想過,我會喜歡一只犬兒的陪伴,”九尾狐動了動前爪,他趴了下去,爪墊向上爪鉤勾了勾,白犬挨著他趴了下去,玉藻前這樣說道:“我給過你機會,只要你不說出口,你就有離開的可能,但是……”
白犬腦袋動了動,挨近了九尾狐從脖頸處垂下的長而柔軟的毛,腦袋上下動了動。
“但你既然已經說出口,”玉藻前威脅道:“我就是你的了,但凡你膽敢離開我,背叛我,我便是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性命。”玉藻前半點不提他穿越時間滯留此間需要付出的代價,他一點不打算讓犬兒因此更加在乎他。
“好。”修羅丸逐字逐句地說道:“除非你厭惡我了,除非你再也不介意旁人靠近我,除非你不想再陪伴我,我便一直在這里。”
九尾狐動動頭,他的九條尾巴自然而然的壓在犬兒的絨尾上,白犬歪歪頭,犬兒的臉側蹭了蹭九尾狐脖頸側的長毛,雪白的毛鼓動在一起,犬兒伸出舌頭,舔了舔九尾狐的唇角,肉眼可見的,得意洋洋狐貍的紅眸僵在了眼眶里。
眼前的犬兒年紀小,行動力強啊——親上了!
修羅丸開口,金眸閃閃,逐字逐句:“我是你的了。”
戀愛經歷為零的九尾狐絕不認輸,他一轉頭,張開嘴,嗷嗚一口咬住了白犬的嘴。白犬懵了,眼睛瞪得老大。
半晌,九尾狐松開嘴,呸呸吐出一嘴狗毛,而此時,修羅丸變作人形,他捧著狐貍臉頰的臉側,輕輕一下印在了狐貍鼻子上方長嘴的中間。
軟綿、毛茸。
冰涼、柔軟。
狐貍剎那間變回人形,他任由修羅丸捧著他的臉頰,感受了手心柔軟的溫度,唇與唇的觸碰就是身份轉變的證明。
作者有話說:
親親親~普通親親,犬科親親
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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