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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猜測

    駱心詞倚窗而望,發現云上居外的池塘中,原本只沒過石雕仙鶴腳趾的水位上漲了幾寸,已?經到石雕細長小腿了。

    望了會?兒綿綿雨幕,她走回屋中,撐著下巴坐下,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駱心詞至今未想通明于鶴為什么忽然轉性,想尋人商議,所有人中,能讓她完全敞開內心的只有明念笙。

    可雨水不?停歇,街上行人稀少,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更是鮮少有這時候出門的。她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冒著大雨外出,明念笙懼怕侯府,完全不?肯靠近,這最適合閨中密談的陰霾天氣,駱心詞只能徒勞地唉聲嘆氣。

    連星正在屋中收拾衣物,聽見聲音后走出來,看了看雨幕,道:“小姐,要不?你寫了書信,我送過去?”

    “不?必。”駱心詞拒絕了這個提議。

    連星也是個姑娘,哪能讓她冒著大雨來回奔波?

    主仆二人愁眉對坐,沒多久,門口傳來腳步聲,侍女在外面收了傘,拍去衣裳上的雨水,快步入內,道:“小姐,王司業府上來人了。”

    駱心詞精神一震,問:“來的是誰?為?的什么事?”

    “是他府中管家,說王夫人病重,想把婚期延后。”

    駱心詞知道與?王凌浩的婚事成不?了,在王凌浩孤身去往林州查證往事之?后,就將所謂的婚事拋之?腦后。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婚前準備,皆是侯府、王府兩家的管家在操辦,正兒八經的主子?,沒有一個上心的。

    秦椋不?惜得罪武陵侯府,強行定下這門婚事,就是為?了折磨駱心詞。如今婚期近在眼前,她卻借口患病將婚事延后,定是因為?王凌浩尚未歸京。

    是她府中非要促成婚事的,若成親當日新郎失蹤不?見,落人口實的就是王凌浩了。

    不?愿讓兒子?名?聲受損,又不?想放棄,秦椋只得將婚事往后拖延。

    猜出其?中曲折,又聽來人非王凌浩,駱心詞“哦”了一聲,坐回去繼續發呆。

    如此消磨了兩日,好?不?容易雨水停歇,云霞重現,范檸、瞿家兄妹、太子?等人相繼登門探訪,駱心詞依然?沒能得空去見明念笙。

    也幸好?訪客頻繁,沒讓明于鶴得空干擾她。

    駱心詞心中藏著難解的事,另一邊,韶安郡主與?她一樣,幾日沒能休息好?,腦中思量的不?是明于鶴與?駱心詞的事情,就是流浪在外的明念笙。

    前者她插不?進手,后者就沒有顧慮了。

    韶安郡主讓人去盯了明念笙半日。

    侍衛回來稟報:“駱家那對兄妹白日外出了一趟,打聽的是侯府與?王束的事情,又請了大夫給?駱公子?診治,之?后爆發了一次爭吵,駱公子?想來府上探望小姐,駱姑娘不?愿意……”

    這樣子?,好?似她母子?二人求著這位庶女來府上一般。

    明念笙若是安分老實,侯府不?會?管束她,但若是闖出禍事來,鬧大了,終究是要明于鶴來善后的。

    她的行為?會?影響到明于鶴。既然?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那么,她就不?應該擁有自由。

    韶安郡主心中那團火窩了好?幾日,現在不?打算繼續容忍了。

    “小侯爺在哪兒?”

    “在官署忙公務,晚點才能回來。”

    那就不?必告知他了。韶安郡主靠著軟榻,揉了揉額頭,道:“扶我去云上居。”.

    因明面上看,駱心詞是受范檸之?邀外出游玩,才會?出意外,范檸很自責,往侯府送了許多貴重補品與?朱釵飾物。

    那事的本質是明于鶴與?瞿府的人相互算計,墜崖也是明于鶴自己作?妖,從頭到尾與?范檸沒有任何關系,是以,這份禮,駱心詞收得很沒底氣。

    她與?范檸沒有要好?到能夠毫無愧色地接受對方的好?意。

    駱心詞拒絕不?得,被迫收下,為?此,她暫時停下苦惱的事情,選了一日將范檸送來的貴重物品列了個名?冊,估算起總價值。

    算完后,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駱家舅舅身負武藝,名?聲好?,在林州經營著一家小武館,還?有置辦了幾個商鋪由駱裳、舅母管理,這家境在尋常百姓中算殷實的,可跟京中權貴比起來,什么算不?上。

    想要將范檸的賠禮全部償還?,駱心詞的小金庫會?被掏得一干二凈,還?得問家中討要許多。

    為?這事發愁時,侍女道:“小姐,郡主來了。”

    駱心詞與?韶安郡主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韶安郡主親臨云上居,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止駱心詞,云袖等幾個侍婢都大吃一驚。

    繼明于鶴突然?的轉變之?后,韶安郡主也出現異樣,一定有問題。

    駱心詞沒有頭緒,只能先起身相迎。

    韶安郡主進來,開門見山道:“我要見你那個姓駱的好?友。”

    駱心詞驚訝,“為?什么啊?”

    “她能為?了你親自去崖下搜尋,可見情誼之?深厚。我這個做母親的,理應親自見一見她,表達謝意。”

    理由有點牽強,駱心詞不?信。

    她與?韶安郡主接觸過,覺得覺得韶安郡主看著清冷,實則性子?爽朗,不?難相處。但要說兩人感情很好?,倒也沒有。

    一個庶女的鄉下友人,是不?值得韶安郡主親自接見的。

    面對“駱心詞”的仗義,侯府只消讓湯總管送些謝禮即可。

    遑論眾所皆知,韶安郡主很少見外人。

    “她生性靦腆,不?敢……”

    “來人,去請。”韶安郡主直截了當地下了命令。

    駱心詞見她氣勢強硬,知道今日不?管明念笙愿意與?否,都要走這一遭,不?再做無用的推諉,急忙道:“連星,連星!你與?侍衛一起去客棧請駱心詞。”

    要明念笙到侯府中來,她恐怕會?嚇得直接逃離京城,然?后被侍衛捉回來。

    駱心詞弄不?清眼下是什么情況,只能先讓連星跟過去安撫明念笙,“你陪著她,與?她說我也在,讓她別怕。”

    “哎!”連星去了。

    駱心詞看出韶安郡主的心情很差,怕觸她霉頭,老實坐著,在心中悄悄推敲她反常的原因。

    與?明念笙有關。

    駱心詞記起來了,明于鶴初見明念笙時,一直在挑撥她二人的關系。

    按理說,明念笙用的是她的身份,與?侯府沒有一絲關聯,這對母子?不?應該毫無緣由地針對她。

    若說是記恨因駱家的事,讓侯府與?王束、秦家產生糾葛,那他們應該連著駱頤舟一起針對才是。

    只為?難明念笙……

    駱心詞站在侯府這母子?倆的角度上,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緣由,琢磨半晌,又分別代入自己與?明念笙的身份,反覆思量。

    為?難一個人,一定是對方做過什么得罪人的事。

    明念笙做過的唯一對不?起侯府的事情,就是與?她互換身份,讓她進了侯府。

    也就是說,他們知道明念笙才是真正的侯府女兒了……

    駱心詞被這個大膽的猜想震撼到,眉心猛地一跳,抬頭發現韶安郡主正在看她,目光中夾著不?解、審判、嫌棄、憐憫等多種復雜情緒。

    被駱心詞發現后,她不?閃躲,反而問:“可有意中人了?”

    駱心詞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個猜測,心膽俱顫,急促地喘了兩下,沒有回答。

    以前,駱心詞在韶安郡主眼中是一個膽大妄為?的黃毛丫頭,現在,這人極有可能會?成為?她的兒媳,韶安郡主對她的態度就一樣了。

    “問你話呢,傻了?”態度嫌棄,如同面對明于鶴。

    駱心詞揣著那個駭人猜測,心中沒底,答得磕磕絆絆,“……沒、沒有。”

    “沒有?”韶安郡主疑聲反問,稍一停頓,又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駱心詞內心正極度震驚,根本沒心情聊這些情情愛愛。

    倘若這母子?倆真的發現了她與?明念笙的真實身份,那他們是什么時候發現的呢?

    倆人的異常都是從明念笙出現開始,難道是因為?明念笙與?過世的桃姨娘容貌太過相似,讓他們起了疑心?

    兩人互換身份的事能隱瞞下來,全仰仗侯府與?林州的疏遠關系,一旦侯府提出質疑,老夫人從林州派人前來指認,她二人大膽編織的謊言輕而易舉就會?被戳破,那時候就由不?得她們辯解了。

    思來想去,駱心詞覺得要想盡可能地保全她與?明念笙,最好?的辦法?依然?是趕在謊言被戳穿之?前,主動承認、虔心認錯。

    她得勸服明念笙。

    駱心詞得出結論,兩手握緊,默默給?自己鼓足勇氣,再抬頭,發現韶安郡主仍舊在打量她。

    她這才恍惚記起韶安郡主問了她什么事情。

    “想到了?”韶安郡主以為?她在思考自己的問題,催道,“怕什么?我又不?會?往外面嚼舌根,你大膽地說。”

    乍然?被問喜歡什么樣的男人,駱心詞腦海中涌現出明于鶴的身影。

    這是她接觸最多的外男。

    她肯定不?能說明于鶴,只好?照著駱頤舟的模樣來搪塞了。

    “……高個頭,長手長腿,最好?身手矯健些……”

    韶安郡主邊聽邊點頭,直到駱心詞說出下一個特征,“膚色黑一些,看著更堅毅……”

    “嗯?”韶安郡主的眉梢高高挑起。

    明于鶴可不?黑。

    “……就是這樣。”駱心詞裝傻糊弄。

    韶安郡主再想問,侍女進來通傳:“郡主,駱姑娘到了。”侍女面色為?難,“駱姑娘不?肯入府,被侍衛強行押進來,結果抱著長廊的柱子?不?肯撒手……”

    駱心詞“蹭”地站起來,道:“我去看看她!”

    不?等韶安郡主應許,她提著裙子?快步跑了出去。

    “郡主?”嬤嬤低聲詢問韶安郡主的意思。

    韶安郡主搖搖頭,道:“讓她去。”.

    駱心詞匆匆來到長廊下,遠遠就看見圍繞在一起的侍女。

    連星急得滿頭大汗,瞧見她,忙道:“小姐,你快來勸勸!”

    駱心詞到了近前,看見明念笙緊緊抱著朱紅的廊柱,環扣著的十指用力,指尖與?她臉頰、唇面一樣,沒有一絲血色。

    將人全部支開,又讓連星在不?遠處守著,以防有人靠近,駱心詞抓住明念笙的手,悄聲道:“是我。”

    明念笙睜開眼縫,瞧見面前只有她一人,嘴角一耷,眼淚奔涌而出,“我是被綁來的!我不?要進去!我情愿去死!”

    “噓——”駱心詞忙讓她噤聲。

    萬一那母子?倆真的知曉了二人的身份,聽見這話,怒上心頭,說不?定真的能讓明念笙去死。

    明念笙怕歸怕,見到駱心詞后,理智稍稍回籠,在她的示意下,將嘴巴閉了起來。

    駱心詞道:“你小的時候,郡主幫過你與?你姨娘,她是你嫡母,也是你的恩人,你怕誰都行,就是不?能怕她。”

    明念笙抱著柱子?,過了片刻,頹喪地點了頭。

    “她正在我住的云上居里?,我陪著你去見她,你只要表現得很普通、很平凡就可以了。”駱心詞低聲勸說,“若是一再表現得這么抗拒,她一定會?深究原因,到時候你就徹底脫不?了身了!”

    明念笙用殘存的理智想了想,緩緩松開環抱著廊柱的手,撩著衣袖擦了擦眼角。

    駱心詞松了口氣,牽著她往云上居走去,明念笙卻扎根似的,一步不?肯移動。

    只見她四下環顧后,抓著駱心詞的手臂,顫聲問:“他、武陵侯……不?在吧?”

    駱心詞道:“他已?經死了,府中這個是假的……”

    “他在!”明念笙臉色一白,轉身就往外跑,“我要回林州!”

    駱心詞知道她怕武陵侯,沒想到會?怕到這個地步,趕緊拽著她,道:“那是別人假扮的,而且一直在主院假裝病重,不?會?出來的……”

    “真的!是真的!”明念笙聽不?進去,一心要回林州。

    見她嚇成這副模樣,駱心詞心中苦惱,那個明于鶴與?韶安郡主早已?知曉二人身份的猜測也不?敢說了。

    艱難地攔住明念笙,駱心詞道:“你現在回林州是畏罪潛逃,激怒了他們,咱們全都罪責難逃!”

    “那怎么辦?”明念笙崩潰地大哭,“我一想到他就在附近,就記起小時候的事,就在前面的石橋上,他一腳踹在姨娘心口,讓她丟了半條命,所以她才會?早早死掉的!”

    駱心詞聽得心頭一酸,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桃姨娘沒有名?字,死的時候不?到二十五歲。

    一個無名?妾室,死后無人悼念,唯一的女兒是個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就連墓碑,都是駱家人找人刻的,每年清明和忌日,也是駱家人悄悄帶著明念笙前去祭拜。

    想起早逝的姨娘,兩人相對著,一個捂臉悶聲哽咽,一個沉默不?語,廊下充斥著無盡的悲慟。

    “那就回林州去吧。”過了許久,駱心詞這么說道。

    明念笙這么懼怕侯府,卻能為?了她入京,那么,她也能為?了明念笙,付出一些代價。

    明念笙抬起婆娑淚眼,“怎么回……”

    駱心詞道:“你隨我去拜會?韶安郡主,先將今日的事應付過去,等離開侯府后,你立刻去客棧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就速速離開。不?過你不?能去林州,要先去別的地方躲上幾個月。”

    以防她這邊東窗事發,侯府派侍衛去林州捉人。

    先熬過幾個月,等她將罪名?完全攬下,事情已?成定局后,明念笙才能再次現身。

    明念笙問:“那你呢?”

    駱心詞故作?輕松道:“明于鶴對我好?,我可以一直借用你的身份,等哪日他愿意放手了,我還?能高嫁呢!”

    “你用我的身份嫁人?”明念笙不?信武陵侯真的死了,但是相信駱心詞與?明于鶴之?間有著不?同于尋常兄妹的感情,相信明于鶴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再說了,就算她說的這個法?子?能用,還?有一個后顧之?憂,“你用我的身份嫁人,那你未婚夫婿怎么辦?他遲早會?回京城的。”

    “我與?他成不?了親的。”駱心詞信誓旦旦道,“你忘啦,王凌浩是王寅橈的兒子?,是我弟弟,而且秦椋恨不?得殺了我,我們倆個怎么可能順利成親呢?”

    “我是說……”

    明念笙話說一半,看見駱心詞側耳傾聽的認真模樣,忽地止住。

    “說什么?”駱心詞問。

    “……沒、沒什么,我得想一想……”明念笙抓著衣袖擦干眼淚,道,“走吧,咱們先去見韶安郡主。”

    駱心詞點頭,拽下她弄臟的衣袖,將干凈帕子?塞進她手中,再帶著她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待會?兒我就說你沒見過世面,被府中侍衛嚇著了,你只管順著我的話點頭……”

    明念笙落后駱心詞半步,眼睛看著地上二人重疊起來的影子?,心里?回憶著這幾日目睹的駱心詞與?明于鶴的種種親近,“周夷”這倆字,始終沒說出口。

    第52章 驚人

    幼年的?陰影深深刻在明念笙心頭,讓她不相?信武陵侯會那么容易死掉。

    她明白,就算武陵侯還活著,時至今日,他不會無緣由地對她或者駱心詞下手。

    可她就是害怕,被駱心詞牽著往云上居走時,一雙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打量,生怕記憶中那個可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駱心詞特別照看著她,帶著她穿過長廊后?,道:“好了?,前面是明于鶴的?住處,隔著摘星閣,就是我住的?地方了?,武陵侯從來不往這里來的。”

    明念笙摟著她的?胳膊搖頭,又往前走出一段,到了?被假山夾著的?碎石小徑,她飛速瞟了?瞟四周,吸吸鼻子,問:“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是你與?連星兩個?人嗎?有沒有什么人幫你?”

    “有啊。”

    踏入侯府之后?,明念笙難得地分?神,“誰啊?”

    “除了?明于鶴,還有一位叫范檸的?姑娘,她與?江黎陽不對付……”

    為了?分?散明念笙的?緊張感?,駱心詞說起范檸,沒注意到明念笙奇異的?神色。

    其實這幾日下來,明念笙與?駱頤舟除了?打聽武陵侯府與?王束的?事情,還額外打聽了?周夷。

    周夷是名列金榜的?新科進?士,有著一張俊秀的?臉,隨便一打聽,就能知曉他的?行蹤了?。

    得知他在駱心詞入京后?不久,就得了?職務離京,駱頤舟與?明念笙都當這二人是沒來得及碰面。

    是以,相?逢至今,沒有人提起周夷。

    方才她都直白地說“未婚夫婿”了?,駱心詞只想?起王凌浩,問有誰幫過她,也是在委婉地問京中有沒有可靠的?人,她只提到明于鶴與?范檸。

    明念笙懷疑駱心詞已?經將周夷這個?未婚夫婿完全遺忘了?。

    遺忘了?也好。

    駱心詞與?周夷定親后?,明念笙好奇地問過駱心詞喜不喜歡這個?未婚夫婿,駱心詞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舅舅為我選的?,一定是很好的?。”

    周夷是個?讀書人,相?貌清秀,談吐溫和,在書院的?風評很好。

    駱家舅舅會選中他,除了?他的?學識、前途,還汲取了?王寅橈的?教訓。

    周夷的?父母族親全部扎根在林州,這樣一來,就算他某日飛凰騰達,起了?見異思遷的?心思,也不能像王寅橈那樣拋妻棄子、干脆地與?過去做割斷。

    他要顧慮著族親的?名聲。

    有顧慮,才能壓制住貪婪的?心,好好對待駱心詞。

    “那你討厭他嗎?”彼時兩人對成?親這事都沒有明確的?認知,明念笙將坊間聽來的?粗淺話拿出來叮囑駱心詞,“成?親之后?,兩個?人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至少你不能討厭他,否則朝夕相?對幾十年,多難熬啊!”

    駱心詞很是為難,掂量了?好久才回道:“他禮數周全、對人很客氣,我不討厭他的?……”

    后?來有一回,明念笙去駱家找駱心詞,恰逢周夷前來拜訪,她躲在院墻后?不經意目睹了?兩人的?相?處。

    那兩人對坐在四面透風的?涼亭下,一個?說氣候轉冷,要及時添衣御寒。一個?答謝對方的?關懷,請人用茶。

    明念笙只聽了?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就打起哈欠。

    等?周夷離開后?,她嘀咕道:“這人瞧著是不錯,可也太無趣了?吧!”

    駱心詞端了?半天的?儀態,如釋重負地松了?肩,道:“讀書人嘛,都重規矩的?……”

    明念笙能看出來,駱心詞既不討厭周夷,也不喜歡他,她也不通情愛,但是覺得既然要攜手共度下半生,至少應該找個?有趣、能談得到一起的?人。

    可惜婚姻大事牽扯的?太多,兩個?一知半解的?姑娘都拿不定主意。

    輾轉到今日,明念笙再想?起周夷,總控制不住將他與?明于鶴做對比。

    駱心詞與?明于鶴在一起時,比和她那沒見過幾次的?未婚夫婿自在多了?……也更親昵——雖然是打著兄妹的?幌子。

    “……范檸幫我許多,我總覺得對不起她,以后?若有機會,我再報答她吧……”

    說完了?范檸的?事,也到了?云上居門口,駱心詞想?再安慰明念笙幾句,以免她說錯話惹怒韶安郡主。

    一轉身,見明念笙一臉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明念笙決定先觀察看看,再決定是否提醒她周夷的?存在。她扯著駱心詞的?衣裳,小聲問:“郡主兇嗎?”

    駱心詞覺得韶安郡主有時候是挺兇的?,尤其是不耐煩、命人去擄明念笙時,但是兇與?待人不好是兩個?概念,韶安郡主并不會欺辱弱小。

    她怕引起明念笙的?恐慌,沒有回答,反問:“你小時候不是見過她嗎?”

    明念笙道:“那是很小的?時候,現在我連她什么模樣都不記得了?……”

    嘀咕了?沒幾句,一個?嬤嬤走了?出來,不冷不淡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明念笙噤聲,不安地跟著駱心詞進?去了?。

    屋中,韶安郡主姿態放松地倚著,手中端著盞清茶,瞧見二人一前一后?挪進?來,嘲道:“姑娘好生難請。”

    明念笙腦袋壓得更低。

    駱心詞側擋在她面前,直面韶安郡主的?怒火,“府中侍衛太多,她怕生……”

    “我會讓人生吃了?她不成??”

    駱心詞哽住。

    確定了?,韶安郡主就是知道了?她倆的?真實身份。

    這么一來,她才是徹底的?外人,別?說勸說韶安郡主息怒的?立場了?,駱心詞光是站在這里就渾身不自在。

    兩人都不吭聲了?,韶安郡主又道:“都站著做什么?不知道的?當我為難了?你倆呢。”

    明念笙害怕,一舉一動都跟著駱心詞,駱心詞見她不動,不得已?,強裝鎮定地帶著她來到韶安郡主下首落座。

    “上茶。”韶安郡主道,“都當心著點?兒,別?燙著兩位千金了?。”

    下方兩人:“……”

    茶水上來,下面兩人沒有一個?動的?,都低眉順眼地等?著韶安郡主開口。

    韶安郡主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她讓人強行將明念笙帶進?府中,原想?就此將人留下,省得人再出去闖出亂子。

    等?待的?時間里,韶安郡主聽侍女轉述了?長廊下明念笙的?驚懼,這想?法?也不曾改變,直到親眼看見明念笙。

    明念笙與?過世的?桃姨娘長得很像,圓眼尖下巴,因為懼怕,眼眶通紅,不敢抬頭與?人直視。

    那些在武陵侯死去后?逐漸淡化的?往事,重新浮到韶安郡主心頭。

    武陵侯與?皇室有著數不盡的?恩怨,其中牽涉到皇帝、太子、老寧王、明于鶴等?人,剪不斷理還亂,被許多人明里暗里盯著。

    在武陵侯手中遭了?難的?,還有個?不起眼的?侍妾,沒人記得她的?名字,也沒人在乎。

    她是明念笙的?所有。

    明念笙不愿意回侯府,是因為這地方對她來說只有噩夢。

    侯府女兒的?身份,也不是她自己選擇的?。

    韶安郡主看著下方的?姑娘,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很沒意思。

    交換身份是這兩人的?選擇,負責善后?的?是她兒子,明于鶴都不介意,她著急什么呢?

    韶安郡主掃了?眼相?依著耷著腦袋的?兩人,一個?是多年來養在外面不愿意相?認的?庶女,一個?是為了?自救,打著侯府庶女的?名頭來到侯府,被她兒子看中,將來極有可能要做她兒媳的?姑娘。

    真沒意思。

    將人喊來,又拿不定主意怎么對付,韶安郡主干脆什么都不說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屋中落針可聞。

    駱心詞等?得脖子都酸了?,悄然轉臉,見明念笙低著頭,兩手抓著她胳膊,仿佛入定。

    等?了?會兒,她再看向韶安郡主,見她支著下巴,在蹙眉想?事情,根本沒朝她倆身上看。

    駱心詞深感?奇怪,奈何不敢開口。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倏然有道聲音在敞著的?房門外響起,“這兒今日怎么這樣熱鬧?”

    韶安郡主一掀眼皮,道:“只有今日熱鬧嗎?”

    她不知道的?時候,云上居的?熱鬧不見得就少了?。

    “平常是否熱鬧,與?母親有什么干系?”明于鶴踏入屋中,順著韶安郡主話中的?暗意反駁,意思是他與?駱心詞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不需要韶安郡主插手。

    韶安郡主冷哼,“你不是要很晚回來?”

    “母親擄了?別?人的?妹妹入府,我再不回來,怕會被人告上公堂。”

    “我擄的??”韶安郡主譏笑一聲,“好啊,那就快些把別?人家的?妹妹放回去吧。”

    “該放的?時候自然會放。”

    母子倆的?對話夾槍帶棍,聽得駱心詞一愣一愣的?,明念笙也有些傻眼,兩人悄悄對視,四目迷茫,唯一能聽出來的?,只有明于鶴是站在她們這邊的?。

    兩人的?小動作被明于鶴發現,他轉眼,眸光從駱心詞臉上掃過。

    駱心詞被他這么一掃,陡然記起上回車廂中的?事情,難怪明于鶴忽然改口叫她“小妹”!

    但是既然知曉她不是明念笙了?,所謂的?哥哥教訓不聽話的?妹妹,就不能成?立了?,那么他將她拽到懷中,就另有含義了?……

    駱心詞因身份暴露而心生怯意,也因想?通這件事面紅耳赤,她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于是紅著臉瞪了?明于鶴一眼。

    明于鶴皺起眉,向她走來。

    有韶安郡主與?明念笙在,駱心詞不敢與?他有什么接觸,趕緊轉過臉,可惜已?經晚了?。

    明于鶴三兩步到了?近前,打量罷她與?明念笙,撩袍落坐,斜眼一瞥,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屋中所有人或站或坐,都是隔開的?,除了?駱心詞與?明念笙。

    明念笙與?駱心詞并坐,緊緊貼著她,手還摟著她的?胳膊,親密無間。

    “倆姑娘挨著,算什么拉扯?”韶安郡主看不慣明于鶴,道,“我還想?留她在府中多住幾日呢。這樣吧,念笙,左右你倆關系好,我就不讓人另收拾院子了?,你倆住一起吧,想?必你倆也有許多閨中密話要講。”

    駱心詞想?答應,可她已?經與?明念笙說過,明日就讓她離京,不能讓她住在侯府。

    明念笙也不會答應。

    正想?怎么拒絕不會讓韶安郡主動怒,明于鶴叩了?叩桌面,道:“也好,正巧今日父親身子好了?些許,晚間一家人能用個?團圓膳。”

    這是假話,可是有人信了?。

    駱心詞察覺到明念笙打著哆嗦抱緊了?自己,急忙道:“不了?,她兄長還等?著她回去呢!你說,駱心詞,你說你是想?回去還是想?留下?”

    “回去、我要回去!”明念笙結結巴巴要求離開。

    明于鶴狀若無奈,“這就沒辦法?了?,母親,不好強迫他人的?。”

    韶安郡主白了?他一眼。

    明于鶴又看向駱心詞,道:“小妹,哥哥沒有與?任何男女拉扯不清過,你做妹妹的?也不許。”

    說完低眼看著明念笙。

    明念笙身軀一顫,駱心詞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快速松手,兩人中空出一些距離。

    “沒出息。”韶安郡主沒好氣地說道,她是一眼也看不下去這三人了?,拂袖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明于鶴慢悠悠啜飲了?口茶水,放下茶盞,分?別?在駱心詞、明念笙額頭虛點?了?點?,道:“等?會兒我再來找你們。”

    他也出去了?。

    等?屋中重新恢復寧靜,駱心詞與?明念笙雙雙大喘氣,一時只聞兩人的?呼吸聲。

    駱心詞覺得這母子倆的?言行很是怪異,想?與?明念笙商討,想?起她迫不及待要離開京城,很快將這想?法?壓回心底,轉而安慰道:“你看見了?,明于鶴沒打算強迫你留下來,你等?一會兒,等?他回來了?,我就送你出去。”

    明念笙沒立刻回答。

    駱心詞以為她嚇著了?,低聲喊道:“念笙?”

    明念笙抬眼,神色變了?變,忽然問:“你討厭明于鶴嗎?”

    駱心詞意外她會這樣問,朝外覷了?一眼,沒看見人影,壓低聲音道:“討厭死了?!”

    她的?語氣很嫌棄,臉也皺著,然而明念笙聽得出來,這個?“討厭”里帶著無法?言明的?親昵。

    明于鶴幫過駱心詞許多,為她撐腰,照顧她,駱心詞也說過明于鶴是外在看著嚇人,其實通情達理,不會為難她。

    “那你喜歡他嗎?”明念笙又問。

    駱心詞大受驚嚇,臉一紅,驚慌擺手,“你不要胡說!我、我怎么會喜歡他……上回我就與?你說了?,山崖底下那話是我說來捉弄他的?,他不會讓我靠近的?……”

    這是以前,現在明于鶴變了?。

    明念笙都要離開了?,這事就沒必要讓她知曉了?。

    駱心詞一口咬定自己不喜歡明于鶴,那事也是假的?,“方才你也聽見了?,他不喜歡被人靠近,不論是男是女……”

    “我不信。”明念笙道,“除非待會兒你親他一下試試,倘若他真的?不許,我才相?信你。”

    第53章 吵吵

    明念笙入京是因為收到駱心詞要與王凌浩成親的?消息,彼時相隔千里,她不知道駱心詞究竟遇見了?什么事,以為她是走?投無路,被迫嫁到這戶王姓人家,而王凌浩,極有可能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要想?阻止這樁婚事,唯有揭穿她并非真正的明念笙,于是明念笙來到京城。

    后來去山崖下尋人,也是以為駱心詞命在旦夕。

    倘若早知與王凌浩的親事成不了、墜下山崖不會危及性命,她是不會主動來到武陵侯府的?勢力范圍內的?。

    今日被擄進侯府后,多年前的?可怖記憶重回腦海,明念笙方寸大亂,一心要遠離京城,駱心詞也答應會幫她離開。

    可面見了?韶安郡主后,明念笙稍微冷靜下來,知道她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駱心詞的?境遇與她二人最初的?設想?天差地別,現在?“明念笙”在?京城聲名大噪,侯府這對母子對她的?態度也很不一般,不會輕易讓她返回林州,就算回去了?,也會加派侍衛、侍女隨行。

    途中很難找到機會掉包,等到了?林州,老夫人身邊所有下人、侍衛幾乎都認得駱心詞,瞞不過去的?。

    也就是說,駱心詞的?身份一定會曝光,讓她暫時不要回林州,是想?背著她承擔下所有罪責。

    明念笙覺得這樣不行。

    她想?了?許多,最終在?明于鶴現身之后,看著他與駱心詞那超出尋常兄妹關系的?言行舉止,明念笙心中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親他一下,讓我?看看他會不會躲。”

    “不行!”駱心詞大驚失色,連聲拒絕,“不可以!”

    以前她湊過去,明于鶴會瞬間變臉,接著會出現各種?意?外?讓她無法得逞,現在?不一樣,明于鶴變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欣然接受。

    明念笙立刻抓到她的?把柄,“你剛才還說他不喜歡被人親近!”

    “他、我?……反正?就是不行!”駱心詞沒?法解釋,自暴自棄地說完,轉身往內室跑去。

    明念笙跟了?進去。

    內室由?屏風與落地花罩隔開,兩人坐到床榻上?后,外?面紗幔的?落了?下來,在?床榻內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讓明念笙感覺更加安全。

    懼怕感消減,腦筋轉動起來,膽子也越發的?大。

    “我?只是讓你試試。”明念笙道,“我?覺得明于鶴對你的?態度很奇怪,你去試他一試,若他拒絕,就當是捉弄他了?,你不吃虧。若他不拒絕,那就是對你有想?法……”

    駱心詞心跳加速。

    根據她自己的?猜測,明于鶴已經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了?,可他不僅不拆穿,還一點不避嫌地與她接觸。

    曾經有過一個瞬間,她冒出了?這種?想?法,或許是因為明于鶴對她動了?感情?

    這種?事情,她可以私底下自己冥想?,被明晃晃說出來,太讓人難為情。

    也太自大了?。

    “你別說了?……”駱心詞道,“你別忘了?,我?現在?用的?是你的?身份,與他是兄妹!”

    “是哦……”明念笙頓了?一下,道,“明于鶴不近女色,卻和你這個“妹妹”格外?親密,說明他對你的?感情,已經強烈到能夠不顧倫常的?阻礙了?。你去試試,萬一是真的?,就能將他拉來幫咱們了?……”

    兩人互換身份,最有資格追究她們罪責的?就是武陵侯府。

    只要明于鶴不與他們計較,韶安郡主那邊再松了?口,除了?皇室那里還有點麻煩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問她二人的?罪。

    這個辦法乍一聽有點道理,仔細一想?很荒唐。

    駱心詞羞恥地搖頭,“不可以!你不要說了?,我?不會這么做的?!”

    “明于鶴身份、相貌都不差,你就當有俊美男子送上?來給?你消遣……”

    “別說了?!”駱心詞羞憤至極,捂著雙耳將自己埋在?床榻上?,拒絕與明念笙交流。

    明念笙見她真的?不能接受,悻悻閉嘴。

    兩人一個趴在?榻上?,一個靠著床尾,各懷心思地靜默了?會兒?,駱心詞坐起來,耳尖通紅,生硬道:“這事兒?我?自己拿主意?,你先想?想?躲去哪里,明日盡早離京吧。”

    “我?不走?了?。”明念笙道,“等想?到周全的?辦法之后我?再走?,不然我?睡不安穩。”

    “還能有什么辦法?”

    在?明念笙入京之前,駱心詞已經琢磨了?很久。她的?名聲已經傳遍京城,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

    兩人在?垂著紗幔的?榻上?搜索枯腸,過了?會兒?,明念笙忽然撫掌,道:“我?想?到了?!成親!”

    “不行的?。”駱心詞聽見“成親”這倆字就搖頭,“我?犯下這樣的?罪過,與誰成親都是拖累……”

    明念笙出的?主意?與成親有關,所以第一時間說出這倆字,聽駱心詞開口,瞬間又一次想?起周夷。

    她覺得周夷與駱心詞不相配,成了?親,兩個人就要恭恭敬敬、陌生人一樣過完下半輩子,極其無趣。

    再有就是明念笙受駱頤舟影響頗多,總也無法信任周夷。

    她不想?駱心詞記起周夷,急忙打斷她的?話,道:“我?是說你與駱頤舟成親!”

    這句話份量極重,一出口,就讓駱心詞的?理智就遭到了?重創,她難以置信問:“……我?與誰?”

    “你哥。”明念笙斬釘截鐵,不顧駱心詞震驚到失語的?神情,解釋道,“你想?想?,你現在?用的?是我?的?身份,與你哥成親后,理應與他一起回林州。現在?我?是駱家的?女兒?,也該與你們一起回去……”

    說著復雜,其實就是想?將他們兩人綁在?一起,這么一來,回程途中,姑嫂二人同進同出,對著侯府的?人,互相假裝對方。

    到了?林州,都是駱家的?人了?,該直接入駱府。這時候老夫人那邊的?人前來探望,就該明念笙出面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兩邊糊弄。

    這樣,兩人不用揭露身份,還都能回到林州,只等候府這母子倆將她們淡忘、負責護送的?侍衛、侍女全部回京,她們就能在?林州恢復原本的?身份了?。

    “正?好我?先前與明于鶴說過,你哥心怡你。咱們只需要作假,讓他們不得不將你嫁給?駱頤舟就行!”

    一旦暴露身份,明念笙就得回侯府。為了?不回侯府,她思緒發散,想?出了?這個自覺完美的?辦法。

    “要不你假裝懷了?你哥的?孩子吧?對名聲不好,但那是我?的?名聲,我?不介意?,等回了?林州……”

    “你快閉嘴吧!”駱心詞一把將明念笙推倒在?榻上?,掀起寢被往她身上?蒙,“這都什么餿主意?啊!”

    駱心詞快被明念笙弄瘋了?。

    她已經與有血親的?弟弟訂了?親,又與假哥哥糾纏不清,再與從小當做親哥的?表哥成親,完全不將公序良俗放在?眼中,她才是全天下最瘋癲的?人吧!

    不,想?出這主意?的?明念笙才是!

    “你真不愧是姓明的?!”和明于鶴一樣瘋!

    明念笙自我?感覺良好,掙開寢被坐起來,孜孜不倦地勸說:“你怎么能說我?出的?是餿主意?呢?要不是我?提出咱們互換身份,你上?哪兒?揪得出王寅橈?”

    “你的?主意?是有用,可是顧頭不顧尾!”

    互換身份、用親吻試探明于鶴,全都是。

    這個主意?除了?明念笙自己的?名聲受損之外?,不會連累任何人,她可以借此脫離侯府,過幾年,駱心詞也可以用她本人的?身份重新出嫁。

    ——為了?避開武陵侯府的?人,她不能嫁去京城,正?好免了?與周夷的?親事。

    明念笙打心底覺得這計策很完美。

    她奮力勸說:“可行的?,你倆假裝生米煮成熟飯,他們只能把你嫁給?你哥,完婚后咱們就可以回林州了?。你好好想?想?……”

    每聽她重復一遍這主意?,駱心詞腦仁子就狠狠抽疼一下,她忍無可忍,道:“沒?用的?!他們已經知曉你才是真正?的?明念笙了?!”

    明念笙呆住,好一會兒?,驚恐不安問:“你、你確定嗎?你有證據嗎?”

    駱心詞道:“不然你怎么解釋明于鶴一直無理由?地針對你?素來不理外?面風雨閑言的?韶安郡主,會忽然不講理地讓人將你擄入府中?”

    明念笙惶恐地縮起腿,彷徨了?會兒?,喃喃道:“我?仔細回想?了?下,明于鶴沒?有針對我?啊,他本來就不認識我?,不格外?照顧我?是情理之中的?。”

    “郡主也沒?有擄我?入府,是請,她對我?很客氣的?。”明念笙罔顧事實,雙手緊緊抓成拳,反駁道,“你不要胡攪蠻纏,我?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暴露……”

    一旦涉及到明念笙本人與侯府的?關系,她就強烈地抵觸,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暴露了?,不愿意?與侯府產生分毫關聯。

    身份暴露的?結論,全是駱心詞依靠明于鶴與韶安郡主的?轉變推測出來的?,沒?有任何實質證據。

    越拿不出證據,明念笙越是強詞奪理地瞎攪合。

    “你不要詆毀明于鶴與郡主,他們都對我?很好的?……”

    駱心詞被明念笙自欺欺人的?行為氣到,道:“好,那你待會兒?假裝跌倒與明于鶴親近一下,試試他的?態度。明于鶴對范檸等姑娘態度還算親和,你等著,看他是怎么對你的?!”

    “我?怎么能與他太過親近?”明念笙大驚,果斷拒絕,“你明知他與我?是什么關系。”

    “那你讓我?和我?哥成親?”駱心詞有點惱,扯著明念笙的?衣裳道,“不行,你一定要去試試……我?還沒?讓你親他呢!”

    兩人產生分歧,在?床幔中拉扯了?會兒?,忽聞外?面傳來連星的?請安聲,聽出是明于鶴回來了?,兩人慌忙掀開紗幔出去,各自整理衣裳。

    明于鶴與韶安郡主說了?幾句話,回來時瞧見房門外?只有連星一人守著,就知那兩人在?秘密商議著什么。

    他不著急,也不怕放走?明念笙,這兩人只要有一個在?他手中,另一個就跑不了?。

    他也挺期待她們能再想?出什么鬼主意?。

    明于鶴邁步進屋,恰好兩個姑娘從內室出來,兩人發絲微亂,神情別扭,各自擰著脖子看向另一側,與先前在?韶安郡主面前相互掩護的?樣子截然不同。

    在?他面前沒?那么見外?。

    明于鶴覺得挺受用的?。

    “吵架了??”他洞悉一笑,“還是打架了??”

    明于鶴朝著駱心詞走?去,手微微抬起,瞧著是想?為駱心詞整理凌亂的?發絲。

    駱心詞自己捋著肩上?垂下的?青絲,悶悶不樂地瞅了?眼明念笙,她已經從床帳內滿口胡話的?嘴硬樣子,迅速轉變成受驚的?鵪鶉,縮著腦袋,一聲不吭。

    “沒?打架。”駱心詞氣呼呼地戳了?明念笙一下,道,“是她有話想?與你說。”

    明念笙被她戳得往屏風處歪了?一下。

    明于鶴瞥她,道:“說。”

    “我?、我?想?說……”明念笙緊張得話不成句。

    這時明于鶴還有三步就到駱心詞面前了?。

    駱心詞心里生著明念笙的?氣,腦子里暗暗提防著明于鶴,心道既然他已知自己并非他庶妹,再打著兄妹的?由?頭對她動手動腳,她就要讓明于鶴知道輕薄女孩子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駱心詞的?心思全部放在?明于鶴身上?,沒?有對身后的?明念笙做任何防備。

    是以,當后腰上?傳來突然的?推力時,她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被拋出的?石頭似的?狠狠向前跌去。

    電光火石之間,她能做的?唯有抓住腰間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拽著明念笙一起向前。

    駱心詞眼前一花,腰間倏緊,下一刻,重重撞到一個寬闊的?胸膛中,結實的?胸肌撞得她頭暈眼花,她沒?來得及去揉發痛的?鼻尖,就聽得“砰——”的?一道重物跌倒的?響動。

    緊接著,桌椅翻倒聲、瓷器碎裂聲與明念笙的?呼痛聲交錯響起。

    第54章 計策

    駱心詞兩手撐著面前的胸膛,抬起臉瞧見是明于鶴,忙掙脫幾分,偏頭想?去查看摔出去的明念笙的情況。

    明于鶴隨著她的偏頭動了動身子?,駱心詞的視野再次被他的肩膀填滿。

    這是故意擋著她,不讓她看。

    有時候駱心詞覺得明于鶴很可恨,有時候又覺得他很幼稚,常常讓她沒法嚴肅地與他爭辯,也讓她的畏懼之心無法長久,如同此刻。

    她尋到明于鶴的腳面,在?上面踩了踩。

    “若不是我接著,你就要摔得鼻青臉腫了,怎么好意思踩我的?”明于鶴道,“你不該先與我道謝?”

    駱心詞是被明念笙推倒的,知道明念笙是不死心地要拿她試探明于鶴的心思,她心里是有些生氣的,所?以抓住明念笙的手,將她一起帶倒。

    跌倒得太過突然,駱心詞因害怕閉上了眼,不知道明于鶴為?什么沒能順手撈一下明念笙。

    是距離太遠,還是不想?出手?

    確切的答案只有明于鶴知曉。

    駱心詞覺得這個?結果不能證實明于鶴對她有異樣的感情,最多只能證實明于鶴對明念笙一點都不關心,人都摔著了,他還在?這兒計較著讓她道謝呢。

    她因跌倒心緒不寧,又聽見明念笙的呻/吟聲,覺得應該先去查探明念笙有沒有受傷。

    ——再生氣,那也是她自己選的閨中密友。

    無暇與明于鶴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駱心詞的臉偏轉過去,放在?明于鶴肩膀上的手指改抓為?拍,搪塞道:“太感謝了,多謝你了!”

    駱心詞說完,推著他,想?到明念笙面前去。

    “我讓你道謝你就道謝,和我這么生疏?”明于鶴語調倏然高昂,“若是你那個?‘舟哥’接住你,你也會這么客氣地與他道謝嗎?”

    駱心詞:“……”

    關駱頤舟什么事?

    以前她因為?貌美被人引來陌生男人的攀談,每回都是駱頤舟出面警告對方,駱心詞沒與他道過謝。年初駱頤舟被誣入獄,是駱心詞四處奔波尋求幫助的,駱頤舟出來后,也沒與她道謝。

    他們是兄妹,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沒必要那么客氣。

    明于鶴不同,他是外人。

    縱然兩人之間有著關于身份的謊言、不倫之戀的糾葛、無法確定的情愫,受了別人的好意,駱心詞理應與對方致謝。

    她順了明于鶴的意,他卻反過來質問。

    駱心詞覺得明于鶴在?無理取鬧,卻還是沒控制住熱了雙頰。

    “你說不出來了?”

    駱心詞轉過臉敷衍:“那以后我也與他道謝,這樣好了吧?”

    “你還真想?讓他接著你、保護你?”明于鶴咄咄逼人。

    駱心詞從沒見過這么難纏的男人,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揪著駱頤舟不放。

    幸好此時聽見響動的連星闖了進來,駱心詞偏臉看了看,水盈盈的眼眸抬起,又責怪地瞧向明于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責怪明于鶴,與他對視時臉上有點燒灼感,很快低下去眼,兩手在?明于鶴肩膀上用力?一推,他順勢撤開,駱心詞則收斂起心中打?了結的思緒,快速跑到明念笙身旁。

    明念笙被駱心詞拽著跌倒,中途二人因雙雙失衡分開了手,明念笙幾乎是被甩出去的,直接撲在?圓桌上。

    圓桌擦著地板移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上面的碗碟茶水傾灑,碎了一地。

    “有沒有撞到哪里?”駱心詞與連星一人一邊去扶明念笙。

    明念笙擅自行動,跌了跤實屬活該,不敢有任何怨言,狼狽地爬起來,揉著撞疼的腰道:“沒事、沒事,我腳滑了,是不小心摔倒的。”

    見她沒受傷,駱心詞繃著嘴角,用力?瞪她。

    明念笙理虧,默默受了。

    這事以一樁意外作為?了結,侍女們進來收拾破碎的碗碟,屋中恢復整潔,茶水重新?上桌,幾人坐定,繼續意外之前的問題。

    “我想?問……”明念笙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與明于鶴說話,她也沒有問題要問明于鶴,是被駱心詞趕鴨子?上架,不得不開口的。

    憋了會兒,道:“……念笙離開林州有幾個?月了,小侯爺打?算幾時送她回去?”

    “她因駱家的事情沾了一身腥,這事沒解決,怎么回林州?”明于鶴駁回她的話,又問,“急著回林州做什么?”

    明念笙支吾了下,道:“老夫人膝下孤獨,想?念她呢。”

    “你真以為?我會相?信她與老夫人之間有什么深厚的祖孫情?”

    明念笙:“……”

    那她與你們侯爺也沒什么感情啊……明念笙只敢在?心里回懟,眼瞧著說不過明于鶴,朝著駱心詞使眼色。

    駱心詞在?飲茶,沒第一時間接收到,明于鶴發?現了,轉過去問:“你呢?也急著回林州?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駱心詞是想?回林州的,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確定王凌浩查出了事情真相?,徹底解決了家中暗藏著的危機之后,她才能安心離開。

    這事不知何時才能出結果,能不能順利回去也難說。

    但?回到林州之后,駱心詞首先要做的是與家人認錯,再多找幾個?大夫診治家里傷員的病情,之后還要想?法子?答謝幫過她的人,尤其是范檸,銀兩湊一湊還能還得清,人情就難了……

    駱心詞懷疑明于鶴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了,揭穿后,她將處于劣勢,所?以雖不知明于鶴為?什么繼續瞞著,她干脆順應著不加以揭穿。

    可?她惦記著的事全?部與家人有關,不能明說,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她道:“回去之后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駱心詞這幾個?月來,心里不是被王束的事情占據,就是被明于鶴的戲耍弄得焦頭爛額,遇見親友后,又被明念笙攪合得不得安寧,完全?沒有功夫關心無關緊要的人。

    但?她這一句話聽在?明于鶴耳中,意味著她回到林州后,就可?以將與周夷的婚事提上章程了。

    明于鶴的臉色立刻變了。

    周夷,這人早就離了京,若非今日提起駱心詞回林州的事情,明于鶴根本記不起這人來。

    他屢遭輕薄,與駱心詞不清不白?,好不容易認命打?算與她共度余生了,這人倒好,心里還惦記著她那沒用的未婚夫婿呢。

    明于鶴一點不遮掩情緒,冷冷道:“你先把眼下該做的事情做好再說吧。”

    “你又不高興了?”駱心詞對他的反覆無常早已習慣,嘀咕道,“莫名其妙。”

    “你不要總與我強嘴。”

    “許你不高興,不許我多說兩句話嗎?”駱心詞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以后不要與我講話了。”

    明于鶴再要說話,余光瞥見明念笙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二人之中來回游走,像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轉臉,道:“每日傍晚父親都會到花圃散心……”

    話不必說完,明念笙臉上的好奇就變成了驚恐,快步往門外走出幾步,高聲道:“我要走了!再會!”

    駱心詞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我送你。”

    她已經懶得與明念笙解釋武陵侯已死的事實了,帶著明念笙避開花圃,快步往府門走去。

    途中,明念笙腳步惶急,一面提防四周,一面低聲道:“方才咱們一起跌倒時,我看得很清楚,明于鶴的手臂只要再展開一點點,就能將我一起接住,他是故意的不搭理我的。”

    駱心詞驚詫于她這次沒有睜著眼說瞎話了,學著她之前的話道:“才沒有,無緣無故,他做什么要針對你?他對你客氣著呢。”

    “哎……”明念笙被擠兌得說不出話。

    明于鶴對她二人的區別對待,可?以用兄妹與外人的身份來解釋,不足以支撐他知曉了二人身份的猜測。

    明念笙會改變主意,源自于她摔倒后聽見的那兩人的對話。

    揣摩了下用詞,明念笙問:“你有沒有發?現,明于鶴一直在?與你哥爭風吃醋?”

    駱心詞被明念笙問住了,隨后想?起明于鶴要她“道謝”一事。

    他的確是在?與駱頤舟做比較。

    順著這個?提示回想?,駱心詞記起大雨中返程那日,明于鶴突然改口叫她“小妹”,說她犯了錯,教?訓她的事。

    那時她在?意的是明于鶴突然的親密,這會兒驚覺明于鶴是從背后勒住她的脖子?,又掐了她的臉的。

    而在?他這么做之前,駱心詞已經在?駱頤舟手中經歷了一遭這樣的教?訓。

    駱心詞越想?越不對勁,心砰砰跳著,又看向明念笙。

    “他喜歡你,他是在?吃醋!”明念笙篤定道。

    明念笙一共想?出兩個?逃離京城的法子?,一個?是讓駱心詞與駱頤舟假裝生米煮成熟飯,成婚后返回林州。

    這法子?被駱心詞以身份暴露為?由駁回。

    如果說,侯府母子?二人對明念笙的態度、幾人的對話,不能證明駱心詞關于明于鶴早已知道真相?的猜測是真的,那么,明于鶴最后用武陵侯攆明念笙出府的行徑,幾乎可?以說是將事情放在?明面上了。

    他知道她怕武陵侯,“駱心詞”初入京至今,不曾與武陵侯見面,是不該聞武陵侯而色變的,會怕他的,只有活在?他陰影之下的明念笙。

    再不愿意接受事實,明念笙也不能把這事略過去。

    如此一來,生米煮成熟飯的法子?真就不能用了。

    剩下最后一個?法子?,就是利用明于鶴對駱心詞的感情,將他拉攏到兩人這一方。

    只要明于鶴承認兩人互換身份的事情,他從最初就知情,是出于追究王束的罪行想?出的計策,兩人就能免去大半的罪責。

    這計策的前提,是駱心詞先認清事實。

    “你覺得呢?”

    駱心詞想?不出如何辯駁,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我就知道你不信,這樣吧,接下來幾日,你當著明于鶴的面,與駱頤舟多親近些,我賭他一定會醋意大發?。”

    駱心詞第一反應是拒絕,“不行!他一吃醋,我又要倒霉!”

    上回她只是被駱頤舟淺淺教?訓了一下,明于鶴就那樣對她,再激起他的好勝心,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瘋癲的事情。

    明念笙聽見她這個?說法,眉梢一挑,更加篤定自己猜的沒錯。

    思量了下,她道:“也是,不能讓你吃了虧……那這樣吧,你多欺負欺負駱頤舟,回頭再用同樣的法子?欺負明于鶴,看他是氣還是高興。”

    欺負明于鶴?

    駱心詞猶豫了下,道:“他可?是你哥。”

    明念笙無辜地攤手,“又不是一個?娘的。再說了,我摔倒他也沒接著我啊!”

    駱心詞無言以對,讓明念笙閉嘴,自己靜靜思考著這主意的可?行性。

    成了的話,是她欺負那駱頤舟與明于鶴,她不吃虧,還能證實明于鶴對她的感情,能夠完全?把人拿捏住。

    不成的話,根據明于鶴的態度,至多冷嘲熱諷幾句,她只要及時打?住,激不怒他的。

    駱心詞不抵觸這個?辦法,這樣說可?能對不起駱頤舟,但?是她心里其實是有些期待的。

    上回車廂中被欺負她光顧著生氣了,沒想?到這一茬,若是早知道明于鶴是在?學駱頤舟,她當時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

    駱心詞不好意思承認這種想?法,生硬道:“又要我去冒險,萬一他生氣了,遭殃的是我。”

    明念笙道:“我和你一起冒險,一起承擔好了吧!”

    今日一見,侯府母子?對她的態度不說好,至少沒有想?折辱她的意思,與其整日擔驚受怕,不如伸頭一刀把這事弄清楚。

    反正?看明于鶴的言行,除了沒有明白?說出來,他并沒有隱瞞的意思。

    駱心詞問:“你想?怎么著?”

    “你先說你能怎么欺負你哥?”

    駱心詞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已經把要蹂/躪的人想?象成了明于鶴,她想?了想?,道:“我哥身上有傷,不能與他動粗,這樣吧,我打?他的臉。”

    她可?以假裝與駱頤舟生氣,輕拍他一巴掌,不會很疼,就當是在?幫他驅趕蚊蟲。

    難道明于鶴會嫉妒到這個?份上,心甘情愿地讓她也在?他臉上打?一巴掌嗎?

    駱心詞想?著這個?可?能,心里有點歡喜,藏著笑道:“你可?不能與我哥透漏這事,回頭他若是生氣了,你還得幫我遮掩。”

    “不是口口聲聲說明于鶴對你不是那種感情嗎?那你怎么害怕讓你哥知道?”明念笙挖苦。

    駱心詞抿抿唇沒理會這句話,問:“該說你了,你要怎么對付明于鶴呢?”

    “我若是與你一樣上手打?他,一定會被當做刺客活捉了的。”明念笙悻悻說完,道,“你不是說他是假裝有不倫之戀,故意捉弄你嗎?現在?他既然知曉我才是明念笙了,那我就來試試他這個?不倫之戀是真是假。”

    駱心詞大驚,繼而躍躍欲試。

    早些時候,明于鶴沒少用對“明念笙”的欲念來恐嚇她。

    現在?她猜出這是假的了,但?有再多證據支持那事他編造出來嚇人的,都不如親眼所?見更令人信服。

    “你要怎么做?”

    明念笙氣沉丹田,毅然道:“讓你親他試探,你不肯,那就我來親。”

    駱心詞喉口哽了一下,眉眼皺成一團,糾結了會兒,決然道:“好!我去打?我哥,你去親你哥。”

    在?駱心詞還是被明于鶴覬覦的庶妹時,有過不少前車之鑒,每回她稍有主動,明于鶴就會狠狠拒絕。

    她一點都不擔心明念笙會得逞,叮囑道:“不過我得先提醒你,他很看重男女之別的,強行親近,他可?能會與你動粗。”

    明念笙神色變了變。

    想?想?倆人尷尬的處境,為?了能無罪脫身,她終是一咬牙,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道:“他若真對我動粗,你一定要以死相?逼、及時救我!還有,打?他臉的時候也要下手重一點,為?我報仇!”

    駱心詞:“……嗯。”

    第55章 誤會

    送走明念笙后,駱心詞回到?云上居,心里想著明于鶴暗地里是如何與駱頤舟作比較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翹。

    云袖等人都看出來了,問:“小姐遇上什么喜事了?”

    “沒什么……”駱心詞笑著否認。

    這還是明念笙的猜測,萬一那些依據都是巧合,是她們想多了,豈不?成了她自?作多情?

    駱心詞懷著這個想法,晚間躺在榻上時,腦中閃過在京城發生過的一幕幕,每一幕都帶著明于鶴的身影,時而讓她義憤填膺,時而使她捂著臉頰傻樂。

    輾轉半晌,忽聽外面有動靜,傳來侍女一問,方知是“武陵侯”突發不?適,急著傳大夫。

    大概是做給別人看的假象。

    但那怎么說也是明念笙名義上的“父親”,駱心詞有必要前去關?懷一下?。

    她要披衣下?榻,被云袖攔住,“小侯爺已經安排了人傳話,說不?需要小姐過去。”

    駱心詞順從地躺回榻上。

    明于鶴早就想到?了她,可這回她高興不?起來了,因為武陵侯讓駱心詞想起瞿家來,連帶著記起墜崖之前的事?。

    明于鶴原本是計劃讓她與瞿嶺一起下?去的。

    也就是說,落入深潭,與她穿著濕透的衣裳孤男寡女共處一宿,照顧她、背著她的人,本該是瞿嶺才對。

    駱心詞因明念笙的猜測而浮想翩翩的心,驟然間被潑了一盆冰水。

    沒有人會?愿意自?己喜歡的姑娘與別的男人不?清不?白?的。

    明念笙猜錯了,明于鶴對她并無男女之情。

    所謂的爭風吃醋,或許只是明于鶴的嫉妒心在作祟,也或許是在找借口嚇唬她、戲耍她。

    駱心詞一會?兒?控制不?住這樣想,一會?兒?回憶著明于鶴為她出氣、處處照顧她的情形,一顆心被朝著兩邊拉扯,揪得她心口疼,一整夜未能閉眼。

    翌日,駱心詞昏昏沉醒來,腦子方清醒,又被昨夜困擾她的事?情占據,讓她再沒心情說笑。

    懨懨用完早膳,見外面晴光大好,駱心詞喚上連星出門,在前院碰見了明于鶴。

    看見他,駱心詞就想到?明于鶴本想用她引瞿嶺上鉤那件事?。

    從斷崖上來之后,這件事?就仿佛被人遺忘,再未被提及,是因為他有了更好的計策,用不?著她了?還是因為明念笙出現得太突然,打亂了他的計劃呢?

    駱心詞不?得而知。

    她心里很悶,不?想與明于鶴說話,于是加快腳步,想避開他。

    “去哪兒??”明于鶴看見了她。

    駱心詞停下?,將臉轉向院中的槭樹,望見橙紅的五角樹葉上,清晨的露珠搖搖欲墜,就與她懸著的心一般。

    明于鶴吩咐罷侍衛,緩步走近,道:“跟你說話呢。”

    “我要去客棧找人。”駱心詞仍對著槭樹葉上的露珠,不?去看明于鶴。

    “又去看那位駱姑娘?”

    明念笙提出要她對駱頤舟親密些,試探明于鶴是否會?吃醋,駱心詞當時的拒絕的,因為她怕明于鶴真的吃醋了,會?拿她撒氣。

    這會?兒?駱心詞心里難過,拋下?這層顧慮,道:“我要去看舟哥,他傷勢未愈,我不?放心。”

    她沒看見明于鶴的神情,但是感受到?周遭氣氛陡然轉涼,樹葉上的露水猶若與她同感,顫了幾下?,“啪嗒”一聲?滴在駱心詞腳邊。

    駱心詞轉身,“我去了!”

    她一眼都沒看明于鶴,邁著碎步徑直往外,沒走出兩步,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腕上的力氣與觸感很熟悉,來自?明于鶴。

    駱心詞頭也不?回,想將他的手甩開,腕上的力氣卻倏然加大,用力一拽,強行?將她轉了回去。

    一只手托住駱心詞的下?巴,用力一抬,迫使駱心詞抬起頭。

    明于鶴望見她緊閉的雙眼,與低垂眼睫下?彌漫著的淡淡烏青,凝視半晌,低聲?問:“昨晚沒睡好?還是心情不?好?”

    他聲?音突然低柔起來,聽得駱心詞心里發酸,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緊緊抿著唇,用力拽著他的手,不?回答。

    明于鶴皺起眉,看見旁邊路過的侍女紛紛低頭,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出格,指尖一松,放開了駱心詞。

    駱心詞用手背抹了抹下?巴,轉身走了。

    明于鶴心里的酸味彌漫開,但理智還在,傳來了云上居的侍女。

    云袖道:“昨晚上睡前小姐還好好的,有說有笑,今早醒來情緒就不?對勁了,奴婢沒能問出來其中緣故。”

    明于鶴沒得到?駱心詞情緒異常的原因,心境受了影響,侍衛尋來時瞧見他的臉色,匯報事?情都格外的小心。

    另一邊,駱心詞本想去客棧尋駱頤舟與明念笙的,心里煩悶,就在長街上多走了一圈,沒想到?碰見了范檸。

    范檸還因墜崖的事?愧疚呢,拉著駱心詞尋了個清雅的地方說話。

    閑聊幾句,發現駱心詞情緒不?高,范檸問:“你怎么了?”

    駱心詞說不?上來,這種感受好像肺腑中堵了一塊巨石,又重又悶,她想與人說,偏偏不?知怎么開口形容。

    范檸見狀,自?己猜測起來,“肯定與情情愛愛有關?!”

    駱心詞心中受驚,臉上發臊,赧然道:“我沒有……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你這患得患失的模樣,與話本子上說的一模一樣。”范檸理所應當道,“你一定是有意中人了,那你與王凌浩的婚事?怎么辦?還是說你看上的人就是他?”

    駱心詞聽得耳尖發燙,連忙搖頭否認,為了不?讓范檸追問,反問她:“你知道這么多,難道你有意中人了?”

    范檸歪頭想了想,道:“你別說,最近還真不?止你一個人這么猜測呢,都去我娘那里探口風了!”

    駱心詞因為明于鶴而煩躁,不?想再將心思?放在他身上,順著范檸的話問:“探什么口風?”

    “就是我與明小侯爺的事?情啊。”

    范檸說得很爽快,聲?音傳入駱心詞腦中,讓她腦中轟然。

    范檸與明于鶴有什么事?情?

    他們攏共沒見過幾面,碰面也很少說話,每次都不?遠不?近,從未有過額外的接觸。

    駱心詞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呆看著范檸,沒有接話。

    “你知道的,我與江黎陽不?對付,小侯爺是他表哥,所以我對小侯爺一直有些微詞,不?太喜歡他。與你認識之后,我才發現是我弄錯了,他與江黎陽不?同,人還不?錯……”

    范檸語音輕快,“尤其是那日你倆從崖下?回來的時候,我收到?消息立刻就趕去了,親眼看見他將你抱上馬車。他是個好哥哥,也是個好男人。對了,念笙,你哥哥有喜歡的姑娘嗎?”

    明于鶴有喜歡的姑娘嗎?

    明念笙說他有,昨日的駱心詞也覺得他可能有,可是今日的她不?這么覺得了。

    駱心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范檸。

    好似有一柄千斤重的錘子重重砸在了她心上,很疼,很悶,她很難受,喘氣都覺得困難。

    “你、你喜歡他?”她喉口苦澀,費了很大的勁兒?艱難地問出。

    “以前不?喜歡,現在么……”范檸思?索著比對,“他年紀大了點兒?,不?過我就喜歡比我年長的,穩重可靠,以后可以照顧我。”

    范檸長在邊塞,對情愛之事?沒那么遮掩,撐著下?巴繼續道:“我還聽人說小侯爺對男女之事?很挑剔,身邊沒有鶯鶯燕燕,我要成親的話,就打算挑個這樣的男人。”

    駱心詞覺得她說的不?錯,只是身居高位,而不?花心、不?縱情聲?色這一點,明于鶴就勝過許多男人。

    她也知道,其實?京中許多姑娘都是喜歡明于鶴的,只是礙于侯府與皇室的關?系和明于鶴的脾性,沒有姑娘敢表明心意罷了。

    范檸不?同,她直率坦誠,是邊塞都護的女兒?,與明于鶴一樣,都是京中權貴,門當戶對。

    從家中出事?至今,駱心詞有過許多經歷,心焦無助、驚懼惶恐、最艱難的時候,一個人照顧著家中所有傷患,連著三日沒閉眼,身心疲憊。

    可現在心頭壓著巨石般的窒息感,她還是頭一次體?會?到?。

    她很難過,她不?想范檸看上明于鶴。

    “你哥哥有喜歡的姑娘嗎?”范檸又問。

    駱心詞沒法昧著良心說話,嘴唇顫了顫,嗓音細弱道:“我不?知道……”

    “啊……”范檸有點失望,“我以為你們兄妹關?系很好,什么都知道呢。”

    駱心詞喉口干澀,快說不?出話了。

    她與明于鶴的關?系在外人眼中一直是很好的,然而那是有條件的。捫心自?問,拋除掉那些利益、權色相關?的東西?,若她從一開始便是駱心詞,兩人絕不?可能產生任何關?系。

    明于鶴不?可能喜歡她的。

    她也不?該對明于鶴動心。

    她對明于鶴動心了。

    這個認知讓駱心詞眼前一陣恍惚,差點跌倒,被跟著的連星及時攙扶住。

    范檸也發現了她的異常,趕緊扶著她,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駱心詞心頭壓抑,不?知該怎么面對范檸,無法表述自?己的感受,更不?想回侯府面對明于鶴。

    她很難受,感覺眼眶發熱,大概是要哭了。

    太丟臉了。

    “我想……”駱心詞抑制住激烈的情緒波動,道,“我頭暈,我想去客棧找我、我朋友。”

    范檸立刻帶著侍女將她送了過去。

    這日天氣很好,明念笙與駱心詞約定之后就等著她上門了,只要駱心詞過來,晚些時候明于鶴一定會?來接她,那時就到?她二人表演的時刻了。

    明念笙等了一上午沒等到?人,以為駱心詞有事?耽誤了,恰好駱頤舟的藥喝完了,她就先去藥鋪抓藥。

    是以,當范檸將駱心詞送到?客棧時,只見到?了因傷不?便外出的駱頤舟。

    看見駱心詞的第一眼,駱頤舟就發現妹妹不?對勁兒?,趕緊將她扶進屋里。

    “怎么了?”

    “她說頭暈。”范檸道,“我想送她回侯府,她不?肯,非要來這兒?。”

    昨日還聽明念笙說駱心詞能跑能跳,好好的,今日就瞧她面色煞白?,一副離魂的虛弱模樣,駱頤舟大驚,急忙讓人去請大夫。

    范檸自?告奮勇帶人去了。

    “小妹?”駱頤舟以為駱心詞真病了,摸著她額頭查探她的情況,哪知駱心詞聽見他的聲?音,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怎么了?”駱頤舟心頭一緊,趕緊抓著她肩膀問,“哪里不?舒服?還是有人欺負你了?別怕,你好好說。”

    得了家人的安慰,駱心詞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感,搖著頭哽咽了幾下?,再也忍不?住,摟住駱頤舟的肩膀放聲?大哭起來。

    駱頤舟問不?出緣由,急成熱鍋螞蟻。

    哭了好半晌,等情緒稍微發泄后,駱心詞才哽咽著道:“我、我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只說了這簡單的一句,才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

    范檸喜歡明于鶴,他倆門當戶對。

    明于鶴出于某種原因沒有揭穿她與明念笙的謊言,但是明于鶴并不?喜歡她,明念笙所例舉出的例子都是她們想多了,他二人是沒有可能的。

    即便明于鶴真的對她有幾分好感,有范檸在,她又哪來的臉面去與她爭搶呢?

    她對范檸是有虧欠的。

    何況還有周夷。

    駱心詞終于記起她訂過親,未婚夫婿離京,尚未歸來。

    這無疑是另一重創,重重砸在駱心詞心尖上,讓她近乎崩潰,她摟著駱頤舟的肩膀,哭得不?能自?己。

    而駱頤舟從來沒見過駱心詞難過成這樣,哪怕是家中最困難的時刻。

    他被駱心詞突然爆發的大哭嚇住,只能先耐心拍著駱心詞的后背給予安慰。

    等駱心詞哭聲?弱了些,他瞧著駱心詞緊閉著的眼角掛著淚痕,小心翼翼問:“你喜歡上了王凌浩?”

    駱心詞哭聲?一頓,啞聲?否認:“……不?是!”

    駱頤舟更疑惑了,只要她喜歡的不?是有血緣的人,談何不?該?

    “那你……總不?能是喜歡上我了吧?”

    駱頤舟猶豫不?決地問出這一句,傳到?駱心詞耳朵里,害得她被口水嗆到?。

    駱心詞捂著心口劇烈咳了起來,悲傷的情緒也就此中斷。

    “看來不?是。”被駱心詞委屈的淚眼瞪了一下?,駱頤舟慶幸地撫胸口,“還好不?是。”

    他給駱心詞喂了水,等駱心詞的咳聲?緩解后,道:“我當是多大的事?呢,不?就是喜歡上一個人?什么人不?該喜歡?殺人犯、強盜、還是有婦之夫?”

    駱心詞抹著淚眼搖頭。

    “既然都不?是,那你怕什么?”駱頤舟無謂道,“難道是擔心與周夷的親事??”

    見駱心詞抽噎著不?說話,他道:“你想多了,周夷與你定親是他家里的意思?,他才不?喜歡你呢。且他高中后,咱們家又遭了難,現在周家看不?起咱們家,巴不?得咱們主?動退了這門親事?呢。”

    聽見這話,駱心詞心里既難過又有幾分輕松,可一想起范檸,悲傷又起。

    駱頤舟見不?得她哭,拿帕子往她臉上蹭,蹭得駱心詞臉疼,受不?住了去打他,他才收手,問:“你喜歡上了誰?”

    駱心詞不?敢講,捂著臉嗚嗚哭泣。

    駱頤舟實?在問不?出,見她哭得淚眼朦朧,也不?忍心問了。

    又想她從小到?大沒出過林州,甫一離家就是假借明念笙的身份遠入京城,她沒說過,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可惜這事?怎么看都是他們不?對,他無法為妹妹出氣,只能先把肩膀借給她,讓她哭個夠。

    另一邊,明于鶴陰沉著臉處理完政務,招來侍衛詢問,得知駱心詞一直未回府。

    明于鶴猜不?出駱心詞怎么突然不?高興了,心情很差,看著漸漸偏斜的日頭,起身去往客棧,在客棧門口碰見了明念笙。

    “她人呢?”

    明念笙對房間中的事?情一無所知,不?過明于鶴都找來了,駱心詞一定就在樓上。

    兩人一起上去,看見了守在門外的連星。

    連星想叩門提醒,被制止,所以當明于鶴推開房門時,入眼便是駱心詞被駱頤舟抱著安慰的畫面。

    駱心詞靠在駱頤舟肩上,眼淚抹了駱頤舟一身,還摟著他的肩小聲?啜泣,聽見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怕丟臉,下?意識地往內側偏臉躲了躲。

    她躲開了,慢了明于鶴一步的明念笙就沒能看見她的淚眼。

    乍然看見兄妹倆這么親近,明念笙腦中第一想法是,駱心詞臨時改了主?意,要用吃醋來刺激明于鶴。

    既然駱心詞已經付出了行?動,她也不?能退縮。

    于是在明于鶴往房中踏去時,明念笙奮力撲了過去,一把抱住明于鶴的手臂。

    抱住的瞬間,她從明于鶴胳膊上感受到?緊繃的肌肉和冰冷的排斥感,明念笙感覺到?危險,連忙喊道:“等等!”

    明于鶴低低轉目,眸中閃著冷冽的寒鋒。

    明念笙心生懼意,但事?到?臨頭,為了讓駱心詞認清明于鶴對她的感情,她拼了。

    明念笙踮腳,朝著明于鶴臉上親去。

    明于鶴被駱心詞的異樣困擾了大半天,心中正煩躁,又見駱心詞抱著別的男人,妒火瞬間燒到?頭頂。

    在明念笙抱上來后,他本能地想將人甩出去,不?想對姑娘家下?手,硬生生忍住了,可他沒想到?明念笙膽大包天,竟然直沖著他的臉親來。

    當初做足了準備,他才能應允駱心詞的靠近。

    現在的明念笙沒有這個待遇。

    明于鶴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拽,另一手精準地掐在她的咽喉上,阻止了她靠近的動作,也扼住她的呼吸。

    明念笙已經嚇傻了,臉也迅速憋得通紅,憑著求生的本能抓住掐在她咽喉處的手,“唔唔”掙扎。

    聲?響驚醒惶急擦眼淚的駱心詞,她傾身一看,被這場面嚇得魂飛魄散,什么悲傷、壓抑的情緒都沒有了,趕緊喊道:“別——”

    話音出口的同時,明于鶴手臂一震,明念笙仿若被拋飛的泥人,“砰”的一聲?撞到?身后的門板上。

    駱心詞慌張推著駱頤舟去查看明念笙的情況,才站起來,明于鶴就到?了面前。

    “你讓她這么做的?”他聲?音冰冷的,俯視著的雙目仿佛結了凍,陰寒逼人。

    駱心詞根本沒看見明念笙的動作,被他問懵了,“什么?”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明于鶴道。

    駱心詞臉上還帶著淚,凄迷的雙目中滿是茫然,未能從明于鶴口中得到?回復,她環顧四周,見駱頤舟已經將明念笙扶起,明念笙一臉后怕地捂著喉嚨,而房門外,不?知何時多了個范檸。

    看了一圈,她隱約猜出明念笙做了什么,慌忙再看向明于鶴,卻見他神色晦暗地閉了閉眼,轉身離去。

    “不?是……”駱心詞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連忙去追,太過惶急,經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范檸眼疾手快地扶著她,不?可置信道:“你哥竟然毆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

    駱心詞急著去追明于鶴,可也不?能放任他被范檸誤會?,急聲?解釋:“沒有,他不?是那樣的人,是她先招惹他的!”

    她指向明念笙。

    她看見了,在她喊出聲?之前,明于鶴已經收了手,他根本沒想過要殺了明念笙。

    明念笙這時候知道怕了,眼淚汪汪地點頭,“是我先招惹他的……”

    “那他也不?能這樣啊!”范檸憤憤說罷,又小聲?嘀咕,“幸好我沒看上他,不?然得多失望……”

    駱心詞耳尖地捕捉到?這一句話,邁出去的腳步一轉,驚愕問:“你不?喜歡他?”

    “我怎么會?喜歡他呢?”范檸也很驚訝,道,“他是挺符合我的要求,可是我不?喜歡他的性情,而且我爹是邊塞都護,再與侯府結親……”

    她聲?音放低,“……不?要命啦?”

    駱心詞:“……”

    她誤會?了!

    第56章 有病

    駱心詞被范檸絆住,得到意?外之?喜,慚愧又懊惱,錯失了追上明于鶴的時機,再瞧客棧里混亂的幾人,她尷尬地擦擦臉,決定先?照顧傷患。

    感謝了范檸將人送走,再幫明念笙抹了跌打損傷藥,等連星將駱頤舟要喝的藥煎好后,天已見黑。

    收拾好一切,明念笙終于得空問出心中疑惑,“你是不是哭過?發生什么事了?”

    “……沒有!”駱心詞矢口否認。

    得知范檸對?明于鶴無意?后,駱心詞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窘迫得無地自容,她是如何都不肯與人承認因為自己想多了,瞎折騰了自己半天。

    “你就?是哭了,眼圈還紅著呢!”

    “你說是就?是吧。”駱心詞拒絕交談。

    明念笙撬不開她的嘴巴,將這事作罷,轉而問:“你不是要找明于鶴?天都快黑了,還不回去?”

    之?前?駱心詞是想找他的,現在不想了,她只覺得難為情?,“……找他做什么啊……”

    她要怎么面對?明于鶴呢?

    明念笙的鬼主意?總是顧頭不顧尾,這次也?一樣,說好的試探明于鶴是不是對?她有意?,結果證實是她對?明于鶴動了心。

    明于鶴還因為這事生氣了。

    以前?以明念笙的身份回到侯府,與明于鶴百般周旋,還能說是被迫,現在駱心詞對?明于鶴有了想法,再賴在侯府,誰會?相信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保住自家?人?

    別人一定都會?以為,她從最初就?打著明于鶴的主意?。

    她怎么好意?思?回去?

    “回去安慰他啊!”明念笙激怒了明于鶴,脖頸上的掐痕已經轉為烏青,卻依舊覺得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

    并且她覺得明于鶴的怒火越盛,就?越能說明駱心詞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他都那么兇殘地拒絕了我?,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駱心詞心火燒灼,低頭摳著自己的指尖,道:“那只能證明他不喜歡你。”

    這話是沒錯,明念笙也?不稀罕明于鶴喜歡她,就?是聽?著有點刺耳。

    “對?,他不喜歡我?,他只喜歡你好了吧!”明念笙氣憤,又催促,“快回去,趁著他吃醋,把他徹底拿下!有明小?侯爺給你撐腰,管他什么王束李束,誰還敢再為難你家??”

    這話說的,駱心詞更像是抱著勾引明于鶴的心思?才冒充明念笙的了。

    駱心詞不愿意?她這么說,心里?既有難堪,也?有酸楚與清甜,奈何找不到有力的反駁說辭,唯有哀怨地瞅著明念笙。

    這幾日下來,明念笙可謂是傷痕累累,已有付出,就?一定要得到結果,不住地催她回侯府。

    這廂兩人拉扯了幾句,連星過來道:“小?姐,駱公子讓你過去。”

    駱心詞一聽?駱頤舟找她,立刻慌了,駱頤舟一定是根據她之?前?的反應猜出她說的人是明于鶴了。

    她覺得羞臊,趕忙道:“天色晚了,我?該回侯府去了!”

    駱心詞忙不迭地逃出客棧。

    短短一日,再踏入府中,駱心詞的心境產生許多變化,府中的雕梁畫棟、穿梭服侍的侍女等,都讓她覺得陌生,好似是第一次來到這府邸。

    她臉上發熱、心底發虛。

    磨磨蹭蹭回到云上居,問起明于鶴,侍女道:“小?侯爺在書房與林、趙二位大人商議政事。”

    駱心詞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纏著自己垂落的發絲,問:“他心情?可還好?”

    “奴婢沒往跟前?去,沒瞧見。”

    駱心詞記得明于鶴離開時森冷的眼神,覺得他情?緒很差,轉念一想,他既然能與人商議政事了,或許并沒有她想像的那么氣惱。

    也?對?啊,明念笙又沒有得逞。

    這么一來,又只剩下她一人愁腸滿腹了。

    “念笙去親他,他沖我?生什么氣呢?”駱心詞撐著下巴暗想,“我?還沒氣他想讓我?與瞿嶺獨處呢。”

    云上居寢屋的小?窗口正對?著摘星閣的方?向,望著高處亮晃晃的燭光,駱心詞心潮忽起忽落。

    在瞧見零星人影下來后,猜測是前?來議事的官員離去了,她又坐了會?兒?,問侍女討了一盞燈,獨自提燈過去了.

    “小?姐過來了。”侍衛問,“小?侯爺,是否放行??”

    摘星閣上,明于鶴正支著下頜閉目養神,聞言,緊皺的濃眉跳動了一下。

    不論是感情?上,還是立場上,駱心詞都與明念笙、駱頤舟的關系更加緊密,這一點,明于鶴從來都不懷疑。

    所以,駱心詞情?緒有異不愿意?與他說,卻跑到駱頤舟那里?抱著他傾訴,他不覺意?外。

    那二人相擁的畫面刺眼,自目睹后就?沒能從明于鶴腦海中消失,但最讓他不快的是另一件事。

    明念笙害怕他,與他耍一兩句嘴皮子還行?,主動靠近他,能要了她的命。

    明于鶴沒有明說知道她二人的身份,可也?沒有很嚴謹地假裝不知道。

    由此,他得出結論,明念笙湊過來親他,是為了試探他是否真的有對?“妹妹”動心的癲狂嗜好。

    駱心詞一定是知道的。

    她未阻攔,是懷疑他,也?是不在意?他是否會?被親到。

    想通這點的剎那,明于鶴氣血翻涌,差點失控殺了明念笙。

    冷靜下來后,他覺得這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倫之?戀是他自己說的,那兩人用這事反過來試探他,是他自食惡果。

    駱心詞更信賴駱頤舟,與他更親密也?正常,畢竟他二人沒有血緣關系,只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

    表兄妹,結成夫妻不在少數,親密一點怎么了?

    駱心詞的事,他有什么資格生氣?而且人家?既然不在乎他,他何必糾纏不清?

    “小?侯爺?”侍衛久等不到他的回復,輕聲提醒。

    “讓她上來。”

    時辰還不算很晚,府中燈火煌煌,亮如白晝,駱心詞卻是提著燈上來的,到了明于鶴面前?,燈籠也?未擱下。

    明于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說。”

    說什么呢?

    駱心詞抓著雕著牡丹花紋的燈挑,盯著自己的影子,心若秋日江波,起起伏伏。

    說“你是不是喜歡我?”,還是“別生氣了”?

    明于鶴現在心情?不好,都沒耐心與她說話了,不管她說哪一個,他一定都會?冷漠地否認。

    駱心詞想著他可能會?有的反應,悄悄掀起眼皮,瞧見他果然橫眉冷眼、面若冰霜,沒由來地記起以前?明于鶴每每戲耍她,反遭她親近后的氣惱模樣。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笑聲很輕,因為夏夜閣樓太過寂靜,而清楚地被兩人聽?見。

    明于鶴眉心一跳,陰沉著臉撩起眼皮,見駱心詞遲疑了下,紅著臉,抿著唇,朝他走近了一步。

    她手中完全?不需要提著的燭燈搖搖晃晃,在石榴色的裙擺上灑下漣漪似的光影。

    在明于鶴的冷眼下,駱心詞空出一只手,扯著他的袖口輕搖了搖。

    都不在意?他了,她怎么好意?思?主動碰他的?

    “有事說事,再碰我?,殺了你。”

    明于鶴說著絕情?的話甩開衣袖,行?至窗口前?,俯瞰起外面的月色,只留給駱心詞一個疏冷的背影。

    他覺得這話足夠兇狠了,但凡駱心詞還記得他是怎么對?待明念笙的,就?該收起膽量了。

    不曾想,過了會?兒?,聽?見她小?聲問:“只要有人想親你,你都會?這么生氣嗎?”

    明于鶴不想與她說這些廢話,又想反問她,難道你不會?生氣?

    倘若駱心詞說不會?,他不介意?讓她嘗一嘗這滋味。

    但明于鶴只是想一想。

    堂堂武陵侯府的小?侯爺,沒必要用那種手段得到一個姑娘,她既然對?他無意?,放手就?是,左右他對?駱心詞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

    天底下的貌美姑娘多的是,又不是非她不可。

    韶安郡主曾問過明于鶴為什么喜歡駱心詞,他隨口敷衍了過去,其實不然,他決定與駱心詞成親,是為了心底骯臟的夢境。

    與駱心詞糾纏到如今,他碰過她的手腕、手臂、腰肢與大腿等等,感受過她凹凸有致的身軀,也?見過她凌亂衣裳下的白皙。

    曾幾何時的荒誕夢境中,她濕透的貼身衣物被撕扯開,被他的手掌代替,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道道醒目痕跡。

    還有墜落山崖的那個夜晚,駱心詞靠著他的肩膀熟睡,他一低眼就?能看見她姣好的容顏。

    她很信任他,睡得安詳,被風聲驚動時打了個激靈,微微睜眼,在看見是明于鶴之?后,夢囈一聲,摟著他的腰往他懷中擠,柔軟的身子緊密無間地貼合在他身上。

    那一宿,明于鶴是抱著駱心詞度過的,平安無事。

    之?后,明于鶴做起新的夢,夢中駱心詞被放在洞中巨石上,哀求、哭喊,全?都無濟于事。

    她被粗魯地欺壓著,明于鶴曾透過紗衣看見過的柔滑脊背,在粗糙的石頭摩擦著,磨出觸目驚心的錯雜血絲。

    他不愿意?做小?人,夢境卻由不得他操控。

    除了這些激烈的夢境,明于鶴還有許多無法控制的下流想法,這些因素導致他沒法放任駱心詞與旁人成親。

    那便與她成親,權當是對?她負責了。

    這種事無法與旁人道明,當韶安郡主問起,他胡言道:“興許是我?有病吧。”

    明于鶴覺得他或許真的有病,才會?因為幾個不被人所知曉的糜爛夢境,就?決定與駱心詞成親。

    他暗暗與這個那個攀比,什么都要,卻完全?沒想過駱心詞什么都不肯給他。

    他簡直是個笑話。

    “誰親你,你都會?生氣嗎?”駱心詞又在問,末了,還又一次牽住他的衣袖,悄聲喊道,“哥哥。”

    明于鶴聽?見“哥哥”倆字就?肝疼,手掌一翻,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拽至身前?,聲若寒冰道:“我?說別碰我?,你聽?不懂?”

    第57章 燈籠

    駱心詞手中的提燈因為突然的動作晃動起來。

    她先低頭看了看燭燈,將其?穩住后抬眼,望見明?于鶴臉色冷峻,眼底則完全相反,簇簇火焰熱烈地燃著,快沖破眼睫了。

    心道,明?于鶴果然是不喜歡被人碰觸的,之前她想利用這一點戲耍明于鶴的想法,是切實可行的。

    接著她又?失落,明?于鶴喜歡她的話,怎么會連衣角都不許她抓呢?

    駱心詞心里落寞,聲音很低,“……這回我聽懂了,再也?不會碰你了。”

    說罷,她掙了掙被明?于鶴抓著的手,未能掙開。

    明?于鶴盯著她,四目相對,兩人眼中均是熠熠燭輝,無人說話。

    半晌,明?于鶴放手,轉過臉,問:“找我什么事?”

    駱心詞停頓了下,悶悶道:“我想問問你可有王凌浩的消息。”

    “在回京路上。”

    兩句話說完,閣樓上再次沉寂。

    王凌浩回來,就?意味著王束的事情有了結果,駱心詞的京城之行該結束了,該回家了。

    明?于鶴該知道這個道理的,他怎么不為所?動呢?

    駱心詞又?試著道:“今日?我去看了舟哥,他傷勢一直未痊愈,我想明?日?起搬去客棧照顧他……可以嗎?”

    明?于鶴道:“隨你。”

    駱心詞這一整日?,不是在因她對明?于鶴動心而難過,就?是在明?于鶴喜歡她與?否之中徘徊。

    這會兒她刻意提出要去客棧照顧駱頤舟,想讓明?于鶴吃醋,沒?想到他直接答應,沒?有半點為難。

    駱心詞心中的秤砣開始往她一廂情愿這邊偏斜。

    她生?于尋常門戶,出身、背景都配不上明?小侯爺,徒有容貌拿得出手,可容貌這東西難長久,也?沒?有絕對的第一,許多?時?候并不那么值得人喜愛。

    這個想法讓駱心詞更加失落。

    但事情總是要有個結果的,駱心詞打算問清楚,倘若明?于鶴真的對她沒?有感情,她就?將這段感情割斷,再不為這事苦惱了。

    駱心詞心中轉了許多?委婉的想法,比如可以從范檸出發,就?說范檸與?她打聽明?于鶴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聽明?于鶴會怎么回答。

    她也?想過通過提及自己的婚事來查看明?于鶴的反應。

    這些小手段都太瑣碎,駱心詞的指尖無意識地撫著燈挑上的刻紋,最?終將這些全部放棄。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望著明?于鶴衣擺下露出的暗色長靴,低聲道:“方才我喊你哥哥了……”

    隨著“哥哥”這個稱呼喊出來,明?于鶴肺腑中驟然一悶,而后記起他曾與?駱心詞說過,午時?之后不許喊他哥哥,否則是要挨罰的。

    方才駱心詞第一次喊,他沒?注意到。

    現在她主動提出來她喊錯了,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他發難,還是在挑釁他?

    放在以往,明?于鶴不會想這么多?,他會直接將人箍在懷中揉她的臉,告訴她喊錯了,哥哥很生?氣。

    現在他不愿做登徒子?,對這話就?不該有反應。

    明?于鶴覺得自己近來太過優柔寡斷,對此很不滿。

    不該再與?駱心詞糾纏,所?以他只“嗯”了一聲,就?坐回桌案后,狀若無事地翻看起桌上的信函。

    那些信函都是處理過的。

    但這副假象已?經足夠騙過駱心詞。

    前面拐著彎的試探還算留有臉面,主動提起自己喊錯了,無異于直白地讓明?于鶴過來欺負她,明?于鶴卻置若罔聞。

    駱心詞第一次發自內心的主動誘惑明?于鶴,放下所?有矜持,得到被無視的結果,她猶若被人扇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

    尊嚴掃地,她再也?不想出現在明?于鶴面前了。

    駱心詞咬著唇,抓緊手中的燈籠,最?后看了一眼明?于鶴,見他端坐于桌案后,眉眼微垂,視線凝聚在手中的信函上,余光都未施舍給?她。

    她轉身,狼狽地望樓梯口跑去。

    轉身的動作太匆忙,緋紅羅裙與?寬大的袖口搖擺著,掀起一陣風。

    風來到桌案上,透過燈罩使得燭芯撲閃了一下,也?拂起明?于鶴垂落的額發。

    明?于鶴閉上眼,過往種種在眼前依次浮現。

    從二人初識,駱心詞誤打誤撞窺破他的秘密,假裝心狠手毒地應對他,到她以為被瘋子?盯上,強迫自己人前人后地與?“哥哥”親密,再到她靈心慧性地察覺真相,開始放大膽子?……

    在山崖底下時?,她大膽到要求他保護她、背著她、抱著她,還敢以美色引誘,騙他這么做,之后她可以親他一下。

    他照做了,兌現承諾的卻成了明?念笙。

    一再地退讓和包容,換來駱心詞把他當作違背倫常的瘋子?,處處躲避。

    明?于鶴從未受過這么大的侮辱。

    他再難忍受,扔下信函站起,連跨兩大步,手臂一伸,將駱心詞攔腰抱住,再往后一拽,駱心詞被她扣著腰抵在了書架上。

    “咚”的一聲,駱心詞手中的燈籠脫手,掉在了地上。

    無人理會。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親吻?”明?于鶴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嘶啞。

    駱心詞沒?抬頭,也?不出聲。

    明?于鶴深呼吸,看著她的發頂,雙手摟在她腰上。

    掌下的觸感那么柔軟舒適,讓他想用力抓揉,他會這么想,別?的男人一定也?有這種想法。

    明?于鶴不能接受有其?他人這樣對待駱心詞。

    他半點容忍度也?沒?有了,被當做瘋子?也?好,被罵暴力逼迫弱小姑娘也?罷,他都接受,他不能放駱心詞離開。

    “還給?我。”明?于鶴強橫道,“我現在就?要。”

    他空出一只手抬起駱心詞的下巴,同時?偏著臉低下頭,不由分說地親吻下去。

    唇面將觸在一起,猛然看見一雙凄迷淚眼,明?于鶴豁然止住。

    兩人鼻尖相距不足兩寸距離,明?于鶴的呼吸已?經先他一步抵達那雙飽滿、紅潤的唇,他只要再稍一低頭,就?能徹底將夢中與?他纏綿的雙唇擒獲,以滿足他壓抑許久的沖動。

    他仍是停住了。

    因為駱心詞的哭相很凄慘,像極了知道王寅橈為什么要將駱家滅門那日?。

    頓了頓,明?于鶴壓制著心底瘋狂叫囂著的猛獸,低聲道:“是你自己承諾的。”

    明?于鶴以為駱心詞是因為他突然的逼迫而哭,可實際上,駱心詞是因為第一次對男人動心,里子?面子?都不要了,等到的只有明?于鶴的冷漠態度,心頭沉重憋悶,無處發泄,才會掉眼淚。

    被明?于鶴抱回去了,她也?沒?能止住。

    駱心詞這一日?情緒一波三折,一天掉的眼淚,足有過去半年多?,此時?她哭得頭疼,耳朵里也?嗡嗡的。

    可聽見明?于鶴的要求,她還是沙啞地揚聲反問:“我哪里敢親你、敢碰你?你會生?氣,會殺了我的!”

    她更難過了,哽咽著抬手,想捂住丑陋的哭相。

    明?于鶴的確說過不許她碰他。

    他不顧駱心詞的掙扎抓住她的手,稍沉默后,又?遮住她不愿被人看見的淚眼,輕聲道:“你不一樣。”

    “你是例外。”他緩慢說道,“那是氣話,我收回。”

    駱心詞沒?有接話,只有濕潤的淚水不斷往下流,浸濕了明?于鶴的手掌心。

    等她的啜泣聲漸漸轉小,明?于鶴靠近,與?她鼻尖相對,氣息糾纏。

    駱心詞看不見,但是感覺到了,呼吸微微一滯,而后肉眼可見地急促起來。

    她大約知明?于鶴想做什么了,腦中很亂,緊張得忘記流淚,只剩下被淚水黏連的長睫在明?于鶴手心不住地扇動。

    駱心詞感覺唇上撲來的氣息越來越重,想躲避,身后矗立著書架,她躲不了,想抿唇,又?怕明?于鶴正盯著她的嘴唇看。

    她努力克制著緊張情緒,一動不動,在唇上感受到溫熱的柔軟觸覺后,心頭一跳,手臂猛地抬起,胡亂揪住了明?于鶴的衣裳。

    寂靜的閣樓上,駱心詞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響若擂鼓,她繃著身子?,不敢動,呼吸也?不自覺地屏住了。

    明?于鶴不肯明?念笙碰他,反過來主動親她。

    他說她是例外。

    駱心詞心里的悸動一陣陣襲來,很快,她反應過來兩人不該這樣。

    就?算她要與?明?于鶴在一起,也?得先將與?周夷的婚事解除才好,否則就?是駱家對不起他了。

    這想法才出來,唇上的溫熱觸感就?離開了,讓她沒?有機會將明?于鶴推開。

    明?于鶴已?經停下,駱心詞不好事后加以阻止,便什么也?沒?說。

    她以為這就?結束了,趁著明?于鶴離開的空隙,張開嘴巴換氣,接著發現捂在她雙眼上的手撫摸著她的面頰下移,順著淚痕來到了她嘴角。

    沒?有了遮擋眼眸的手掌,駱心詞看見了明?于鶴近在咫尺的雙眸,那雙眼眸中仿若藏有一只兇狠野獸,正鎖定獵物似的緊盯著她。

    她心中一悸,沒?忍住閉起了眼,同時?緊張地咬住嘴唇。

    下一瞬,撫在她嘴角的手往下一滑,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急迫的唇洶涌壓來。

    這一回明?于鶴的動作很大,猶若野獸出籠,嘶咬著、吞噬著,巨大的刺激感讓駱心詞想尖叫又?無法出聲。

    她身軀顫動,試圖推開明?于鶴,反而被他猛地向后壓去。

    厚重的書架承受不住突來的力量,往后移動,與?地面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響。曾經倒過一次的書架,再度失去平衡,上面的書冊、擺件紛紛墜落。

    其?中有兩本書砸在明?于鶴肩膀與?后背上,他不管不顧,只捧著駱心詞的臉肆意掠奪。

    駱心詞意識漸漸迷茫,混沌中,她仿佛看見熱浪如潮,要將她吞沒?其?中,更有火光在她眼前躥起……

    駱心詞忽地大力拍打起明?于鶴。

    明?于鶴不理。

    第一次的試探駱心詞沒?有拒絕,就?是應允了他,現在他還沒?滿足,不肯停下。

    駱心詞越是拍打,他吻得越發用力,在駱心詞發狠地咬起他時?,他才堪堪退出來,喘著粗氣道:“許你與?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不許我親得重一點?”

    駱心詞唇面帶著水漬,泛著橘色燭光,殷紅誘人,大口喘了兩下想要講話。

    明?于鶴不想聽她解釋,又?怒聲道:“你還想住到客棧里照顧他?你當我死了是不是!”

    “……你、你看……”駱心詞滿面潮紅,話說不全。

    “我看你是兩天不教訓就?膽大包天!”明?于鶴道,“今日?我快被你氣死了,就?多?親這么一會兒,你又?是打我,又?是咬我,我要是再繼續,你是不是要拿刀子?捅我了?”

    “不、不是……”

    “諒你也?不舍得。”說完,明?于鶴再度低頭,朝著駱心詞壓去。

    駱心詞使勁轉開臉,在明?于鶴的不滿目光中尖叫:“火——著火了!”

    明?于鶴怔住,轉身一看,見早先駱心詞提著的燈籠已?焚燒得只剩下幾?根焦黑框架,書架上摔落的書冊墜入其?中,已?經燃燒起來,火光跳躍,往紗簾上攀爬。

    “救火啊!”駱心詞奮力推著明?于鶴,驚慌呼喊。

    明?于鶴:“……”

    第58章 震驚

    火勢蔓延到書架旁的垂紗,垂紗易燃,火苗得了助力,向上一躥,直接延伸到木質落地花罩上,勢如?猛虎出山,大有將閣樓燒成灰燼的趨勢。

    駱心詞看過頭?頂,再低眼瞧去,見散落在地板上的書冊也燒了起來,火舌朝她的紗裙席卷而來。

    她驚慌失措,提著裙角往后躲,無奈腰身還在明于鶴臂中,沒能挪動。

    駱心詞惶急地抬頭?,發現明于鶴目光不知何時又回到她身上,幽深地盯著她的唇,蠢蠢欲動。

    她心中赧然,但更?多的是氣惱。

    “都什?么時候了?你想?燒死我啊!”

    驚呼過后,被提著腰抱到了落地花罩之外。

    兩人是脫離了著火的區域,可?火勢還在繼續,駱心詞看得心慌,拍著明于鶴的肩膀,“快傳人來救火!”

    無需傳喚,侍衛已經?發現閣樓中的火光,緊急沖了上來。

    駱心詞被帶著避到隔間茶室,驚魂未定地啜飲了兩口茶水,她探身查看外面的火勢,沒注意明于鶴陰沉的臉色,直到聽見他的質問:“你提著燈籠做什?么?”

    明于鶴不知何時對駱心詞動了心,夢里夢外有過許多露骨的想?法,但從?內心來說,他更?希望遵循禮法,名正言順地成親后才能有更?親密的接觸。

    過去就算再沖動,他也是在“哥哥”這個?名頭?的邊緣,與駱心詞糾纏的。

    今日是個?意外,是他心防崩塌后的自?暴自?棄,是他拋棄禮法束縛,放任自?己的一次沉淪。

    那時,他的手掌托在駱心詞的側頸,唇齒瘋狂索取的同時,用盡力氣讓自?己克制。

    全部心神都放在親密的交融中,讓他全然沒注意到周遭的環境,以至于未能發現腳邊燃起的火焰。

    火焰放肆燃燒,讓駱心詞沒心思與他纏綿,也引來侍衛,打斷了他急欲沖破牢籠的奔騰欲念。

    這種感?覺就像山火肆虐時,悶雷突來,陰云蔽日,剎那間狂風卷著暴雨襲來,暴烈的山火被以雷霆之勢澆滅。

    又像肆虐的山洪猖狂地席卷一切,激流沖撞時,陡然被萬仞峭壁阻擋,只能徒勞地往回,激起不甘的千萬層浪花。

    明于鶴就是那被暴雨澆滅的山火、被峭壁阻斷的山洪,他憋得胸腹悶脹,臉色發青。

    而這一切,都是駱心詞提來的燈籠引起的。

    從?云上居到摘星閣只需要經?過一個?小池塘,池塘邊上有石頭?砌成的庭燈,怕看不清,提著燈籠也就罷了,都到了閣樓上,還不舍得扔了那個?破燈籠?

    “問你話呢。”等不來駱心詞的回答,明于鶴語氣冷硬。

    駱心詞的注意力從?外面的火勢上轉移到明于鶴身上,瞧了他一眼,望見了他緋紅的唇,腦海頓時被兩人唇齒相爭的畫面填滿,急忙面紅耳赤地轉開眼。

    燈籠……她提著燈籠不是為了照明,是她要來見明于鶴,覺得不自?在,手里有個?東西?,能很大程度地消減她的拘謹。

    誰能知道?一個?小小的燈籠會釀成這么大的災禍呢?

    被火勢打斷的羞赧重回駱心詞心頭?,她不好意思回答,支吾了會兒,手指緊抓著茶盞,低聲道?:“燒了什?么,我賠你就是了。”

    說話時上下唇碰撞,帶起一陣酥麻痛感?。

    想?到這異常是怎么來的,她抿住唇,腦袋越來越低。

    “你賠給我?”明于鶴語調一沉,傾身過去,抓住駱心詞的手,叱問道?,“你什?么意思?”

    駱心詞坐在茶室休憩用的軟榻上,心里全是前不久兩人的親密,不敢看他,也說不出話。

    明于鶴沒得到回答,想?起二人親吻前并未將關系說清楚,不由心生怒火,“親都親了,你現在要與我撇清關系?”

    駱心詞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她是個?姑娘,與人親熱是她吃虧,她怎么會想?要與明于鶴撇清關系呢?

    可?這話直說出去,好像她纏著明于鶴要他負責一樣……雖說的確是明于鶴不容拒絕地去親吻她……

    哎……

    駱心詞吞吐了會兒,含糊回道?:“沒有……”

    說完又閉了嘴。

    倒不是沒話與明于鶴說,是有太多要說的了,說明于鶴親她是不是因為喜歡她,說她與明念笙的身份、要與周夷解除婚約的事等等,事情匯聚在一起,她不知先說哪一件。

    隔著屏風,還有侍衛匆忙的腳步聲與火焰燃燒聲,實在不是說私話的好時機。

    “你最?好沒有那么想?。”明于鶴的怒氣消除了一些,松了抓著駱心詞手的勁兒,揉著她的手指道?,“親過就要負責。等與你定親那人回來,立刻去把婚約解除了,橫豎你倆沒什?么感?情……沒感?情吧?”

    最?后一句,語氣陡然帶上一股森冷的壓迫感?。

    駱心詞心道?明于鶴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連她與周夷定親的事都知道?,以前什?么哥哥妹妹的,都是在捉弄她。

    她有點生氣,又很是羞澀,明于鶴不介意她定過親。

    羞臊了會兒,駱心詞如?實道?:“我對他沒感?情,不知道?他對我是什?么樣。”

    她說得很委婉,其實根據兩人過去的幾次見面,她能感?受得到周夷對她并沒什?么感?情,堅守婚約只是在信守承諾。

    駱頤舟也說周夷不喜歡她。

    換個?說法,駱心詞入京后迫于種種原因與明于鶴有了肌膚之親,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周夷退親了。

    她不準備向周夷隱瞞自?己與別人有了感?情和接觸,可?終究是她背負著婚約,先與別人動了感?情……

    駱心詞很慚愧,抿了抿唇,用力將手從?明于鶴手中抽出,堅定道?:“等周夷回來,我就與他說清楚,在此之前,你我不要再見面了,明日我就搬出去。”

    明于鶴臉色一變,道?:“還說你不是要與我撇清關系!”

    駱心詞覺得他與明念笙相貌上沒有任何相似,但骨子里果然流著一樣的血,都很擅長胡攪蠻纏。

    不論明于鶴答應與否,她都不準備一錯再錯,態度不變地重申:“本就是我對不起周夷,不管你怎么說,在解決之前,我都不會再見你了。”

    “好。”明于鶴冷笑,“駱頤舟,周夷,每一個?都比我重要,哪怕你我兩相情悅,又親又抱,你也能為了他倆不理?我的死活。”

    駱心詞被他說得心里發臊,深吸氣將旖念攆回心底,想?好好與明于鶴講道?理?的,見他神情冷峻,一副怒急攻心的陰鷙模樣,沒忍住道?:“你都親過我了,就算我真的不理?你了,那也是我吃虧,你急什?么?”

    明于鶴嗤笑一聲,譏諷道?:“我親了你,你沒親我?怎么著?只有你的清白算清白,我的就這么低賤?”

    駱心詞:“……”

    哪有男人會對喜歡的姑娘用這語氣說話啊?可?明于鶴話中的意思,又讓她喜歡得厲害。

    她臉頰紅通通的,飛快抬眸瞄了明于鶴一眼。

    明于鶴瞧見了,眼底情緒有所緩和,卻依舊沉著臉,道?:“我懶得與你廢話,等事情解決了,即刻成親,否則我就不管你有什?么顧慮,直接強娶了。”

    他說得無情,駱心詞該生氣的,怒火卻怎么都聚不起來,倒是難為情更?多一些。

    水汪汪的眼眸轉了轉,她赧然道?:“我說的不算,要我娘親和舅舅都答應才行……”

    話雖如?此,駱心詞覺得家?里人會有顧慮,但應該不會反對,只要她能順利解除了與周夷的婚約。

    “也行。”

    明于鶴瞧著也不擔心,駱心詞才放了心,誰知他下一句說道?:“你哪來的舅舅?”

    駱心詞疑惑抬起眼,見明于鶴義?正辭嚴道?:“你娘是府里的侍女,沒有任何親人,你也沒有舅舅。”

    他定定看著駱心詞,字句清晰地喊道?:“念笙。”

    駱心詞呆了呆,驚詫地發現明于鶴還當她是明念笙。

    這不應該啊!

    她急忙抓住明于鶴的手臂,不可?置信道?:“你說我是誰?”

    明于鶴道?:“念笙小妹。”

    駱心詞腦袋里一陣天旋地轉,這剎那,她懷疑一切都是她弄錯了,明于鶴根本就沒看穿她與明念笙的身份。

    如?果真是是這樣,那么,在明于鶴眼中,他喜歡的、親吻的都是明念笙,是他的庶妹!

    她與明念笙鬼鬼祟祟商量的那些計策、她自?怨自?艾的傷懷、芳心大動的親吻,全都是她在唱獨角戲?

    這算什?么!

    駱心詞自?我懷疑到一半,忽然想?起明于鶴提過成親的事,忙抓著他手臂道?:“我若是明念笙,你與我說什?么成親?”

    明于鶴揚眉一笑,道?:“只要我想?,與親妹妹成婚有何不可??”

    駱心詞喉嚨一緊,差點窒息過去。

    她無法接受這事,使勁搖著明于鶴,焦急道?:“我不是明念笙,我是駱心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小妹又在胡說。”明于鶴平靜道?,“你怎么會是駱心詞?”

    駱心詞急得思緒快不能運轉了,只會干巴巴大喊,“你明明知道?的!”

    他與韶安郡主對待明念笙的態度,都在彰示著兩人早已識破明念笙的身份。

    退一步來說,就算以前沒有發現,聽了她這幾句話,也該起疑心才對,怎么會一口咬定她才是明念笙?

    駱心詞的思緒在想?到這里時突閃靈光,她冷靜下來,抬頭?凝視著明于鶴。

    明于鶴鎮定自?若地回視她,眉舒目朗,神態輕松,目光從?駱心詞的眼眸滑到她嘴唇時,還歪著頭?想?往上面湊。

    駱心詞頃刻間懂了,他是在假裝不知道?。

    她惱火起來,一把捂住明于鶴的嘴巴,道?:“你又發什?么瘋!”

    明于鶴的想?法很簡單,他承認了駱心詞的身份,她就要與明念笙換回去。明念笙回不回侯府無所謂,駱心詞卻是一定會離開侯府,親自?去照顧駱頤舟的。

    駱心詞身上背著婚約,恢復身份后,就要與他保持距離,兩人沒了關系,連面都見不著,直到她與周夷的婚約解除。

    成親的要成的,駱心詞也是要恢復身份的,但不能是現在。

    ——周夷回京時才是她恢復身份的最?好時機。

    這想?法有損威嚴,明于鶴不肯說,捉住駱心詞的手,一本正經?道?:“什?么叫我發瘋?別以為我喜歡你,你就能與我這樣無禮。”

    駱心詞被他氣得直喘,氣呼呼道?:“你一定要與我做兄妹?”

    “什?么叫一定要做兄妹?”明于鶴道?,“你我本就是兄妹,合該住在一起。”

    駱心詞快被氣背過去了,她怎么就喜歡上這么一個?人?

    拿明于鶴沒辦法時,她忽然記起明念笙出過的,原本要用來試探明于鶴是否會與駱頤舟吃醋的鬼主意。

    這個?主意原本該駱頤舟遭難的,現在駱心詞又一次被明于鶴捉弄,氣得厲害,沖動之下,腦子打結,手掌一抬,朝著明于鶴臉上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巴掌不重,聲音很響。

    明于鶴僵住。

    駱心詞則是學著他先前逼問自?己的模樣冷笑,“駱心詞小時候經?常這樣幫她哥驅趕蚊蟲,你我既然是兄妹,我學學她,你不會介意吧!”

    她睜大眼睛,在明于鶴耳邊字正腔圓、一個?字一個?字地大聲喊道?:“哥!哥!”

    明于鶴臉上青黑交加,眼底仿若醞釀著毀天滅地的風暴,死死盯著駱心詞,久久沒有反應。

    茶室中一片冷寂,過了不知多久,隔壁侍衛回稟道?:“小侯爺,火勢已經?撲滅。”

    明于鶴鐵青著臉,扯了扯嘴角,讓人退下,然后轉過身,灌下滿滿一盞涼茶。

    茶室中靜下來,他身旁,沖動過后的駱心詞忽然后悔。

    明于鶴的想?法異于常人,常常發瘋,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干嘛與他較真?

    她喜歡明于鶴的啊,怎么能動手打他?她從?來不打人的啊……

    還有,哪有人才表明心意,就吵架的?

    駱心詞覺得她把事情搞砸了,想?道?歉,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悶了會兒,把臉憋紅了。

    正難過,聽見明于鶴道?:“駱心詞打過駱頤舟,你便能打我,照這么說,他兄妹二人在一張床上睡過,你我也能一起睡了?”

    駱心詞先是呆愣,再被他的詭辯震驚,幾近失聲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不要狡辯。”明于鶴琢磨了下,慢悠悠道?,“我是不愿意婚前太過親密的,不過你既然這么做比較了,做哥哥的,一定會滿足你。”

    駱心詞既驚愕又覺得荒唐,心知明于鶴又在尋著莫須有的理?由與她親密,對他的歉疚一分也不剩了。

    她惱道?:“駱心詞兩歲的時候還踹過駱頤舟的臉呢,你也能讓我往臉上踹嗎?”

    明于鶴哽住,隱忍片刻,陰沉道?:“我說不過你,你等著,我這就讓人打探駱家?兄妹的事……”

    第59章 夢境

    摘星閣失火的事說來不大?,未造成多少損失,只?是侍衛滅火時窗子未關,火苗躥起,被遠處的侍女瞧見了,侍女驚叫引起騷亂,傳到了韶安郡主耳中。

    韶安郡主趕來時,明于鶴剛放完狠話。

    駱心詞愧見韶安郡主,尋了個借口快速回云上居去了。

    與明于鶴嗆聲時不察,睡前?洗漱,口中傳來痛感,駱心詞才發現舌尖破了。

    誰弄破的?毋庸置疑。

    因為這事,駱心詞腦中充斥著閣樓里被明于鶴激烈親吻的那?一幕,蜷縮著身子翻來覆去,一會兒覺得?未先退了與周夷的親事,就沖動地去確認明于鶴對她的感情,太不應該了,一會兒想著該如何與家人坦白這事,直到?窗外泛白,也沒能產生?睡意。

    大?抵是因為心中懷有歉疚,駱心詞回憶起最后一次與周夷見面的情景。

    那?是周夷赴京趕考的前?一日?,特來駱家與她辭行。

    周夷是林州城中有名?的才俊,書院的夫子都說,倘若今年林州只?能出一個舉人,那?必定是周夷。

    街坊們都很羨慕駱家攀上這門親事,駱家幾口人卻都不太高興,尤其是駱裳。

    在駱心詞去前?廳見人前?,她拉著駱心詞的手遲遲不松,欲言又止半晌,終是道出心中的顧慮:“萬一他與你爹一樣……”

    駱心詞知道娘親是什么心情。

    她想周夷中舉,這樣兩?人成親后,駱心詞就是官夫人了,地位水推船漲,后半輩子不用吃苦。

    她也害怕周夷金榜題名?,怕他與王寅橈一樣,見識過?功名?利祿之?后,會無情地將駱心詞拋棄。

    “要不你再問問他……”駱裳道,“……再與他確定下是否要維持婚約,倘若他有半點猶豫,立刻提出解除婚約,免得?以后相看兩?厭。”

    在周夷中舉前?解除婚事,不論是誰提出的,都比周夷高中后再解除造成的影響更小。

    那?時兩?人已經?定親一年,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說過?的話除了些客套問候,其余的駱心詞一句也記不起來。

    她本就對這樁婚事很迷茫,聽駱裳這么一說,立刻應下了。

    駱心詞去了前?廳。

    畢竟是未婚夫妻,長輩留了些空間給他二?人說話,沒有守在一旁。

    周夷與駱心詞作揖問好?,坐下后,道:“此去京城,若是落榜,三月初即可回來。若僥幸高中,要服從吏部調派,不知歸期何時。心詞,辛苦你等著我了。”

    駱心詞與他一樣客氣,溫聲道:“夫子們都說你才學好?,你一定能高中的。”

    “但愿如此。”周夷笑笑,說道,“不論是否高中,最遲三月初,我定會傳信回來。”

    駱心詞“嗯”了一下,兩?人都沒了話。

    氣氛有點尷尬,駱心詞端起茶水作勢飲茶,借此遮住面容,暗暗吸氣后,她放下茶盞,正欲問周夷是否仍要堅持婚約,周夷先她一步開口。

    “今年清明,駱叔與頤舟還要去虹橋鎮祭祖嗎?”

    駱心詞答:“今年不去了。”

    年關時,駱裳大?病一場,病情反覆,至今未痊愈,舅母也有傷寒的跡象,家中僅有的兩?個男眷不放心她們孤兒寡母留下,特意免除了這年的祭祖。

    “那?便好?。”周夷道。

    兩?人又沒了話。

    駱心詞很不自在,心里算著時間要與周夷詢問,腦中卻突然閃過?明念笙私下里大?膽的詢問。

    “面對面說話都不自在,成親后怎么同床共枕啊?”

    初聽這句話時,駱心詞下意識地躲閃,沒有直面回答。

    此刻記起,駱心詞心中生?出偌大?的抗拒,終于明白,這事太難,她做不到?。

    她不再遲疑,決然抬頭,對著周夷清楚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對這樁婚事有什么看法。”

    周夷神色凝滯了一瞬,很快恢復成自如的笑。

    但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著,仔細打量起駱心詞。

    那?道視線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較從前?更加有存在感,讓駱心詞產生?抵觸心理,她略微側身,做出回避的姿態。

    周夷像是意識到?了,移目,反問道:“你是什么看法呢?”

    “我……”駱心詞恍惚明白,若是連周夷的目光她都無法接受,兩?人是不可能發展成夫妻的。

    她鼓起勇氣,道:“我覺得?不太合適……”

    周夷沒接話,駱心詞屏著呼吸悄悄看去,見他端著茶盞,指尖不住地摩挲著上面的雕紋,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權衡。

    駱心詞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猶豫。

    提著心等了片刻,她道:“你很有才學,性情也好?,是我覺得?咱們兩?人不太適合做夫妻。我想問問你的意思,若你也這么覺得?,我可以提出解除婚事。”

    周夷沉默了會兒,緩慢道:“不瞞你說,我……”

    話沒說完,駱家舅舅出現在廳門口,周夷立刻停下。

    舅舅從來不許他二?人成親前?有太多接觸,邁入廳中后,先觀察駱心詞,再轉向周夷,問:“在聊什么?”

    周夷禮數周全地站起,道:“在與心詞說若是僥幸高中,今后的打算。”

    舅舅滿意,威嚴道:“京城不比林州,那?兒處處都是權宦名?利,就算高中,你也要穩重謙遜、愛惜名?聲,不能讓人捉到?把柄。”

    這是想到?了王寅橈,在敲打周夷。

    周夷應下,看天色到?離開的時候了,與駱心詞道:“心詞無需擔憂,你我的婚事,我一定牢記于心。”

    周夷就此離開,駱心詞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駱心詞有點惆悵,不停地猜著周夷未完的話究竟是什么。

    “不瞞你說,我也覺得?咱們不合適”?還是“不瞞你說,我早就想這么說了”?又或許,他要說的是“不瞞你說,我對這樁婚事很滿意”?

    駱心詞反覆琢磨那?半句話,后悔那?日?沒有攔下周夷問清楚了。

    她頭疼得?厲害,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睡夢里,重回周夷辭行那?日?,周夷離開后,駱心詞與舅舅說:“我想解除了這樁婚事。”

    舅舅問:“為什么?周夷有哪里不好?嗎?”

    駱心詞道:“他很好?,可是我更喜歡桃花眼?、壞脾氣的男人,最好?有這么高——”

    她踮腳比劃著,又說,“要嘴硬心軟、會照顧我、被我氣著了只?能生?悶氣,氣極了可以發瘋,但是不能傷著我……”

    說著說著,明于鶴出現在她面前?。

    舅舅看見了,問:“就是他?”

    駱心詞牽著明于鶴的手,羞澀地承認了。

    夢里的明于鶴銀冠束發,劍眉入鬢,桃花眼?里猶似藏著一泓映著星河的泉水,俊得?駱心詞心里小鹿亂撞。

    身上穿著也好?似提早做過?準備,是件墨藍色的窄袖衣袍,腕上綁著護腕,腰身被革帶緊緊縛著,襯得?人肩寬背闊、腰細腿長,風中挺立著的楊樹似的。

    舅舅是習武的,對這挺拔的青年很有好?感,點點頭,道:“人很俊,可瞧著不像是會發瘋的啊。”

    駱心詞立刻抓著明于鶴的手搖晃了下,道:“快,發個瘋給舅舅看!”

    “你說我什么?”明于鶴俊朗的面龐瞬間籠罩起陰沉風暴,長臂勾著駱心詞的脖子將她帶到?懷中,然后摟著她的腰將她抱到?紅木桌上,兇狠地親吻下來。

    駱心詞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脖子,兩?人正親著,聽見舅舅暴怒道:“你們在做什么!”

    駱心詞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

    床幔抖動了一下,被外面的云袖發現。云袖輕聲靠近,喊道:“小姐?”

    “哎。”駱心詞應了,抬起酸軟的手臂掀開紗幔,見外面很亮,問,“什么時辰了?”

    一開口,舌尖上傳來痛覺,霎時間,昨日?經?歷與夢中情景再次侵占思緒。

    駱心詞以指背抵著唇面,默默紅了臉。

    “快辰時了。”云袖邊答著邊挽床幔,道,“因為摘星閣走水的事,郡主不放心,讓人將府邸徹夜檢查了一遍,許多人沒睡好?呢。不過?今日?府中有事,小姐你不能繼續睡了……”

    摘星閣是明于鶴的書房,時刻有侍衛嚴守,沒那?么容易出現意外。

    韶安郡主會懷疑有內情,合情合理。

    駱心詞心里悔恨,決定之?后再也不自己提燈籠了。

    云袖沒發現她的異樣,自顧自攏好?床幔過?來扶駱心詞,瞧見她的臉色,訝然問:“小姐,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別是起熱了吧!”

    駱心詞忙捂住雙頰,道:“沒有,是做夢了,熱的……今日?怎么了?”

    云袖見她沒有不適,不再多問,答道:“小寧王回來了,特意過?府給郡主請安。郡主昨夜睡得?遲,還未起,現在小寧王正與小侯爺說話。另外,宮中也讓人傳了話,太子待會兒也會過?來。”

    小寧王來了,江黎陽一定是一起來的,再加上太子,明于鶴這一輩分的,就少了個明念笙。

    駱心詞用的還是明念笙的身份,于情于理,都該露面給幾人請安。

    人家都是有著皇室血脈親緣的堂、表兄弟,只?有她是個庶女……駱心詞暗自嘆氣,她這個假庶女出面,總好?過?明念笙本人去面對這樣的窘境。

    難的是她得?面對明于鶴。

    經?過?那?個混亂的夢境,駱心詞的羞愧之?情達到?頂峰。

    首先,他們家的人小心提防著周夷變心,結果人家表明林州有未婚妻子,她卻率先對別的男人動了情,并?且在明于鶴親吻時忘記奮力反抗……

    其次,夢里,她竟然給了明于鶴回應。

    太不應該了!

    夢境沒法控制,先不予理會,駱心詞決心就像她昨日?與明于鶴說的那?樣,在婚約的事情徹底解決之?前?,絕不能再與明于鶴有任何觸碰。

    明于鶴一定會以兄妹之?名?逼她,不會太過?分,但會很對不起周夷,舅舅也不會允許。

    她說了、打了,抵抗不過?……難道要以死相逼?

    ……倒也沒嚴重到?這個程度。

    駱心詞醞釀著去見明于鶴的準備,一心二?用地用著早膳,沒留意被熱粥燙了一下,破了的舌尖火辣辣的,疼得?她直抽氣。

    接著,她想到?了主意,一個可以讓明于鶴自己退讓的好?主意。

    第60章 密謀

    “明念笙”這身份與眾人格格不入,直到快午膳,韶安郡主派人來?請,駱心詞才去前廳,見著了太?子與那位聞名已久的小寧王,還有江黎陽。

    老寧王去世時,江飛鏡年方十二,年歲小,故人稱小寧王,一喊就是這么多年。

    與江黎陽比起來?,他身量更高,看?著與明于鶴更像是親兄弟,只是人更加冷淡一些。

    駱心詞客氣地行禮,起身后掃視一周,見明于?鶴身側空著,低著眼坐了過去。

    剛坐穩,就聽見明于?鶴問:“臉怎么這樣紅?”

    他一開口,廳中?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駱心詞臉上?去了,她?面頰更燙,低聲道:“……熱。”

    “不是病了就好。”江黎陽冷嘲熱諷地插話?,“不然回頭?傳出去,成了你拖著病體來?見人,又是別人虧待你了!”

    他還記恨當初在駱心詞手?里吃了虧呢。

    提起這事,駱心詞就心虛,眨眨眼,沒有說話?。

    明于?鶴卻目光一暗,道:“那次是我授意她?教訓你的。”

    “啊?”江黎陽呆了呆,見他神情自若,不像是在說笑,震驚之?余,不可置信問,“表哥,為什么啊?”

    明于?鶴施施然道:“你性?子急躁,吃點虧就當是長教訓了。”

    這理由不明不白,還有點敷衍。

    江黎陽不大能接受這個說法,但知道自己?這性?子的確容易出事,聽明于?鶴是為他好,說不出什么質疑的話?來?,憋了會兒,轉向親哥。

    然而江飛鏡只是淡淡掃了眼明于?鶴與駱心詞,沒加以置喙,轉頭?與韶安郡主說起話?來?。

    話?題就這樣被轉移。

    江黎陽不忿地看?了看?駱心詞,發現她?低著頭?默不作聲,好似一個隱形人,只得氣哼哼地將這事作罷了。

    而駱心詞聽著這幾人聊起與她?無關的話?題,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她?的身份與江協、江飛鏡等人相差太?多,出來?見人只是禮數使然,明于?鶴約莫也是想?到她?會不自在,未再引她?開口。

    駱心詞全程靜靜聽他們說話?,偶爾配合著氣氛笑一笑,直到用過午膳,韶安郡主要去歇息,她?才得了機會離開。

    駱心詞昨夜沒睡好,想?回去歇一歇,哪知在就在池塘旁看?了會兒游魚,再想?拐回云上?居,半道上?遇見了江協。

    江協已經看?見了她?,她?只好上?前說話?。

    “殿下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我與黎陽一起過來?的。”江協回身指指摘星閣,道,“方才聽侍婢說昨夜摘星閣走水,他過去查看?了。”

    江協說完,問:“念笙,你要查的事情都查清了嗎?”

    駱心詞先前向他與范檸打聽了些事情,沒想?到他還記得,有點感動?,笑著回道:“那天之?后哥哥幫了我許多,已經查清了。”

    “那就好。”

    駱心詞雖不覺得自己?身份低賤,但怎么說也是個普通百姓,是不配與太?子做朋友的。而且她?這身份是假的,最好避免與太?子發生更多的牽扯。

    簡略客套幾句,她?想?告辭回云上?居,未開口,太?子忽然嘆氣,語氣中?帶有幾分酸楚,“大表哥比我有本事,自小就是這樣。”

    駱心詞心底咯登一聲,心瞬間提起。

    是不是不該說明于?鶴幫了她??

    上?回她?與太?子打聽的是王束的往事,太?子沒弄清楚,明于?鶴卻輕而易舉幫她?解決了,這不是在說太?子無能嗎?

    也證實了明于?鶴暗中?調查朝臣……

    皇家與侯府的關系本就岌岌可危,她?可不能再無意催動?了!

    駱心詞急忙辯解:“其?實不全是他,還有王凌浩……”

    “無妨。”江協牽強一笑,聲音有點苦澀,“大表哥、堂兄都比我優秀,這事我父皇與滿朝文?武都知道,你不用緊張。”

    駱心詞:“……”

    她?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江協哀戚地嘆了幾聲,仰臉看?向摘星閣的方向。

    駱心詞怕說錯話?,不再主動?開口,干站著太?尷尬,這就告辭又有心虛躲避的嫌疑,猶豫了會兒,隨著他望了過去。

    摘星閣的寬窗大開,從兩人的位置能看?到內部對坐交談的兩道身影、大咧咧的江黎陽和書房中?的部分裝飾,昨夜被燒毀的東西已經及時更換,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駱心詞看?了會兒摘星閣,余光悄悄瞥向江協,見他神色彷徨,心想?,她?覺得今日最不合群的人是她?,在江協心里,或許他才是最尷尬的那個。

    就今日所見不難看?出,明于?鶴與江飛鏡是能交心的,江黎陽不行,但是作為那二人的弟弟,許多事他不知情,但也不算什么外人。

    江協也是那兩人的表弟、堂弟,卻因為身份,有著難以跨越的隔閡。

    ——江黎陽被欺負了,能直接問明于?鶴緣故,能與江飛鏡求救,擔心昨夜失火的事情,也能直接沖上?摘星閣去查看?情況,江協卻不行。

    兩人默然看?了會兒,閣樓中?,江飛鏡忽然將一本書從窗口扔出,接著他說了句什么,很快,明于?鶴出現在四方窗子里。

    江協連忙往假山后面躲,駱心詞不知為何,跟著他躲了起來?。

    等到窗口旁的人影消失,兩人才躡手?躡腳地重新現身。

    江協道:“我躲是因為被發現偷瞧,會顯得我很想?參與進他們之?中?,有點卑微,你躲什么?”

    駱心詞道:“我、我……”

    沒有理由,她?就是躲了起來?。

    正想?著怎么回答,不遠處連星慌張跑來?,像是有什么急事。

    明于?鶴不肯承認駱心詞并?非明念笙,但駱心詞已與他說開,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昨日睡前就說了,讓連星回到明念笙身邊去。

    這才半日功夫,連星就匆忙回來?,一定是明念笙那邊出了事。

    果不其?然,連星急匆匆跑到跟前,與江協行禮后,拽著駱心詞的胳膊悄聲道:“有人認出了念笙小姐!”

    主動?承認身份與被外人告上?官府再暴露,二者造成的結果截然不同?。

    駱心詞怔了下,快速與江協告罪,跟著連星出了府。

    在駱心詞離開后的不久,另一邊的閣樓上?,侍衛前來?稟報:“有一姓許的商人與駱家兄妹住進同?一間客棧,認出了‘駱姑娘’。屬下偷聽他們談話?,她?似乎遭到了威脅……”

    認識以駱心詞的名字行走的明念笙,就意味著這人知曉侯府中?的庶小姐是假冒的了。

    明念笙被用這事威脅,則等同?于?駱心詞遭受威脅。

    她?們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是主動?請罪,將兩人身份換回來?。二是殺了那個商人滅口。

    依明于?鶴對明念笙的了解,兩種她?都做不到。

    駱心詞倒是會勸她?將身份換回來?……

    明于?鶴沉吟片刻,道:“我出去一趟。”

    “去幫她?們解決麻煩?”江飛鏡道,“就算你不主動?去,你那便宜庶妹也會讓駱心詞求你幫忙的。”

    “你是說她?們在利用我?”

    江飛鏡道:“我不認為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了。”明于?鶴目光透過窗口,看?見庭院中?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笑道,“我與她?已是這種關系,不許她?來?利用我,難道要讓她?低聲下氣求別的男人?”

    明念笙再排斥侯府,也是他的妹妹,輪不到外人欺壓。

    且他想?幫那兩人解決麻煩,除卻不愿意兩姑娘被人威脅之?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可不想?兩人現在就恢復身份。

    江飛鏡無話?可說,目送他離開后,不多久,江黎陽小跑上?來?,道:“我把書撿回來?了……哥,表哥怎么出去了?他要去哪兒?”

    “他有事。”江飛鏡接過他撿回來?的書,翻了幾下,道,“里面夾著的書信不見了,再去找找。”

    江黎陽“啊”了一聲,急忙跑下去尋找去了。

    江飛鏡看?著他憨傻的模樣,自言自語:“為了讓黎陽長教訓,授意一個外人教訓他……這理由,我可不信。”

    再說明念笙那邊,林州老夫人精力?不足,近兩年來?,下面的宅地、商鋪等,好多都是明念經手?查賬的。

    因此,她?接觸過不少外人。

    到了京城之?后,為了養傷,駱頤舟很少外出,許多事情都是明念笙親自去做。露面多了,就被瞧見了。

    “他問我要五萬兩銀子,否則就揭發我!”

    駱心詞問:“我哥怎么說?”

    明念笙哭喪著臉道:“我還沒敢告訴他……”

    駱心詞不想?讓駱頤舟擔心,也不敢見他,想?了想?,道:“我覺得這種人既然能威脅你了,定然是貪得無厭的,給他銀子也解決不了這事,不若直接找明于?鶴……”

    聽見明于?鶴的名字,明念笙記起那日被他掐著咽喉的暴行,后怕地捂住脖子,又扒著駱心詞的胳膊問:“怎么樣?你把他哄好了嗎?他是不是喜歡你?”

    駱心詞面頰上?浮出淡淡的緋紅顏色,嗓音一下子低柔起來?,慢吞吞道:“他早就知道咱倆互換身份的事情了……”

    “誰問這個了!”明念笙打斷她?,問,“他是不是生氣吃醋了?”

    駱心詞:“……嗯。”

    明念笙大喜過望,“太?好了!”

    被人威脅的緊張感消逝了些,明念笙振振有詞道:“他早就知道你我的身份,遲遲不揭露,一定是舍不得你離開!小妹,他一定很喜歡你!”

    駱心詞咳了咳,沒做聲。

    “小妹,你把這事告訴他,就說那人威脅的是你……哦,對!就說那人除了銀錢,還覬覦你的美色……”明念笙喜形于?色,“男人這種東西,占有欲都強得很,他一聽這話?,該氣瘋了……”

    駱心詞不大愿意,“他已經知道你我的身份了,不打算讓我們現在就換回去,可是念笙,他畢竟是你哥,你與他好好談談……”

    “不不不!”明念笙這時候與明于?鶴特別有默契,連聲拒絕,“給你了!這個哥哥送給你了!祝你倆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她?對與明于?鶴相認沒有任何想?法,拒絕后,又反過來?慫恿駱心詞,“小妹,你倆感情還不穩定呢,你得多試試他,最好迷得他失去理智,為你生,為你死,心甘情愿把侯府拱手?送給你……”

    門外,聽到這里的明于?鶴扯著嘴角,冷笑了起來?。

    看?來?這妹妹,還得再教訓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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